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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伤,只有幸福与喜悦

发表时间:2019-12-20

【www.qg13.com - 有没有伤感的情感语录】

在一起的时候一定会发生很多的事情,当我想念你的时候就翻出来看看,什么样的故事才能够如此浪漫呢?以下是小编帮大家整理的没有伤,只有幸福与喜悦,希望能够帮助到大家。

人生是一场没有结局的答案,这个答案无所谓对与错,好与坏,只有美与丑,我们无法预测未来会产生什么事情,也无法知道未来会碰着谁,生活就是在一张崭新的白纸上书写自己的抱负,只要我们抱着一颗真诚的心,一颗敬畏生命的心,那么我们就是高贵的,固然没有后工钱我们歌功颂德,但我们仍旧可以说:我来过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很出色,我无愧于心,无愧于这个世界。


我们不知道未来会碰见什么人,产生什么事情,有很多我们珍爱的人从我们身边悄然拜别,我们无法挽留,只有阵阵心痛,看着她的背影逐步消失在地平线,在无数个夜里独自添着自己的伤疤入睡。
当我们怀着一颗敬畏的心去从头审视这世界时反尔没有了那么多的诉苦,是的,生活没有罪,无论奈何的生活我们都无法选择,也无法改变,我们是一群文化动物,没有太强的抵挡力,只要我们在世就说明我们还没有死,就说明我们尚有但愿,就说明这个世界还没有绝望,为我们可以或许活到此刻而孤高,为我们可以或许活到此刻而欢呼。
当我们在人生的低谷,当我们对这个世界布满绝望,让我们一起向这个世界祷告,祷告来日诰日的太阳会高高升起,会普照大地。
一段情感只能告一段落,失去的就让它永远的保存在最清澈的影象里,哪里没有痛,没有伤,只有幸福与喜悦。

情感一生延伸阅读

我看喜悦与海军


又一对夫妇站在了中国达人秀的舞台上,他们是喜悦和张海军,就像一年前的鸭脖子夫妇一样,张海军以蜘蛛侠的造型出现,为的就是给妻子的歌声增添几分胜算,乍眼一看,是妻子一个彻彻底底的陪衬,仔细了解,与鸭脖子夫妇一样有着感人至深的爱情故事。

一样的舞台,一样的妇唱夫随,一样的贫贱夫妻,甚至评委的唏嘘也是一样的。不一样的是我这个看客,不仅不再流泪,反倒有了几分质疑:喜悦和张海军是节日组为了收视需要刻意找来的吗?为了在众多的才艺比拼类节日中胜出,节目组再打一次悲情牌?至于喜悦和张海军夫妇本身,想说的更多,一对原本在世人眼里完全不般配的男女,一个是有天之骄子之称读声乐的女大学生,一个是在大学附近摆地摊的小摊贩,相爱就已经够让人不可思议了,女方竟然辍学追随男方,一起靠摆地摊度日,从他们的讲述中,可以看到在彼此心中生根的爱情,也可以看到流转在眉梢眼底的幸福,但两者要用心才能看到,而喜悦的憔悴海军的沧桑却是一目了然的。真的好想问:喜悦,值得吗?海军,不累吗?喜悦,父母在你身上寄予了多大希望?你的回报是放弃学业,放弃了前程,以爱的名义逃离,值得吗?海军,你在赢得爱情的同时,也应该背负了因为喜悦放弃学业放弃前程的歉疚,累吗?十年了,爱情经过生活和岁月的磨砺,依然那么鲜活地存在于你们心中吗?

请原谅我的质疑,因为它们更多的是源于对喜悦的心疼,在情感中,女性往往不由自主地成为牺牲与付出最多的那个人,运气好会被人感恩戴德,笼罩上光环,运气不好则会得不偿失,无论运气好或者不好,都已经注定辜负她自己的人生,在情感中尤其如此,如果在感性中有足够的理性,那么以一方的绝对牺牲开始的情感是不对等的,对牺牲的那一方不公平,对接受牺牲的那一方不平等,我想问喜悦:是否也对你们之间的爱情不确定呢?才要辍学跟他走呢?为什么不可以在毕业后才做决定呢?海军也是不自信的吧?是你要求喜悦放弃学业的吗?只有这样你们两人才相配吗?

也许我又该为喜悦和海军庆幸:无论如何,他们都在现实生活中为他们之间的爱情找到了生存的土壤,无论怎样,他们牵手已经十年了。既然童话已经开始书写,那么就希望它如期实现注定的结局吧?

感动幸福,拥有幸福


幸福是什么?每个人的答案都不一样,一千个人就有一千个不同的回答.通俗地说幸福是通过我们的手段,就是赚钱,去达到某个目的,买你需要的东西,这东西范围很广,最终的目的是提高一个人的主观幸福感.梅已经看到有幸福学这个术语了.专门把幸福当作一门学问来研究,幸福学是研究人对事物的主观幸福感受的一种规律,是一个前沿学科,也是一个很不成熟的学科.梅还是说幸福吧,深奥的东西留给专家去探讨.;

基本幸福,能够生存就是幸福.四川的汶川地震,我们都有目共睹,看着一条条生命消失,财产和生命顷刻化为乌有.而我们这些在网上聊天,写文章的人就是幸福的人.在地震之后,有的人不能忍受失去亲人和财富的痛苦,自杀了;有的人处一样的境地,甚至严重残废,可是他们坚强地活着.幸福与不幸福都是我们人为在划分,其实没有特别的界限.生命存在,就有希望创造属于自己的幸福.;

反差幸福,梅曾经看到杂志写过,有个华人到墨西哥去玩,它的特点是空气污染特别严重,这位先生正好拉肚子了,好不容易找到了公共厕所,但是那厕所臭的一塌糊涂,他进去跑出来再进去,等他解决问题了,十几分钟后走出了这个厕所,他觉得墨西哥的空气比阿尔卑斯山的空气还要清新,此时的他比什么时候都觉得幸福.幸福是如此的简单!平常小事也能触动心灵.;

满足幸福,曾经有个诗人,年轻有为,美貌妻子相伴左右,家境富有,可是他仍然不快乐.有一天他遇见了天使,诉说了心事,他什么也不要,只要幸福.接着天使就拿走了他的一切,给了他要的幸福.没有了容貌和知识,没有了财产,没有了妻子.一个月后,诗人饿得几乎没命了,衣杉褴褛躺在地上挣扎.天使又把一切还给了诗人,离去了.又过了一个月,天使再去看诗人,诗人说感谢天使,他已经找到幸福,还会好好珍惜的.幸福没有绝对的定义,幸福与否只在乎你心里的感受,需要的时候得到了满足就是一钟幸福.;

感动幸福,有一次,一位先生带着太太一起参加单位的联欢活动--摸手认妻游戏.这位先生拿了一号,主持人用黑布严严实实蒙住了他的眼睛,又吩咐五位女士伸出双手,第一位女士的手有点粗糙,不是;第二位女士的手柔柔软软的,他觉得也不是;第三位女士的手和第二位差不多,他有点犹豫,摸摸,又摸摸,走近了这位女士一步,长长舒了一口气,激动地说:是的,就是我妻子!主持人说还有两次机会,你不要了嘛?他说:不要了,她肯定是我妻子!所有的人都给了他热烈的掌声.主持人让他说谜底,他说他熟悉妻子身上的体香.这体香让他觉得温馨和男人的责任感.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微不足道,点滴的细节往往是最温情的,他的妻子眼里含着泪水,感动!最容易打动人心的就是存在这样的细节里.用心去感受生活,感动你的幸福.;

拥有幸福,张先生的朋友们都有车,他没有.他没那么好的条件去买车,他单位离家很近,似乎也不需要车.他的朋友要换新车了,折价把旧车卖给他,张先生回家和妻子商量,妻子说量力而行,过一段时间再说吧.张先生好郁闷,出去喝酒了.朋友打电话来说,车子不卖了,给他妻子了,他们要离婚了.张先生有点迷糊,哦,虽然没车子,有个好妻子呀!天天提着菜篮子去买菜,对他关怀倍至.朋友家的妻子不烧饭,整天打麻将,都是叫外买,所以朋友有车也不幸福,闹离婚.幸福渗透在细微的生活中,我们时刻都拥有着,只是我们无视它们存在.有人说身体健康,生活过得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就是幸福生活!一个人能够拥有健康,不愁吃穿住,有份不错的工作,应该算幸福了.在追逐幸福时,物质很重要,可是自己认为重要的东西,有时与幸福是无关的.;

幸福的话题,梅天天写,写到老也写不完.世间的事物变化无常,我们不必太执着于心爱的事物,难以割舍,心中也不要有太多的杂念,心中保持一片清澄.梅做不到的,所以写出来.幸福就在身边,幸福就是生活的点滴细节.不要有太多的欲望,生命中有太多的沉重,我们必须放下,去感动幸福,拥有幸福.;

没有喜悦 意味着没有生命


这几天与伴侣在青城山

一同参加手碟的工作坊

在几天前我自己深圳的工作坊

其中一个下午我们是喝茶静心

认识了一位茶友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跟我讲

她刚刚参加完一个手碟工作坊

而且下一期她也准备参加

我说我几天前从大理回来

也买了一个手碟

但是我还不会打

当时我买这个手碟

只是因为它发出的声音很吸引我

所以我直接从打手碟人手里买了

这里插一句

很多人很关心怎么赚钱

当你把钱花在任何服务于你的

喜悦和好感觉上

钱总是会来到你

钱不是关于如何赚以及如何存

而是你出发于什么花钱

钱花对了更多的钱会来

钱的意义永远不是一个人拥有多少

而是你的拥有能否让你喜悦与自由

当一个人拥有了喜悦与自由

其它的都不成问题

然后她把下期手碟工作坊信息发给我了

就这样我们被吸引来到这个工作坊

其实打手碟和即兴舞如出一辙

刚开始有些不知所措

一旦头脑放空

感觉进入身体

自然拈手就来

原计划在手碟工作坊结束后

在成都开我自己三天工作坊

时间也留出来了

也有家人们报名了

主办方也安排了最好的场地

但我感受到当下这不是

我最高兴奋和喜悦了

所以我还是决定取消了

过去我给自己的承诺是

有一个人报名我都会继续办

因为喜悦总是最轻松

因为喜悦是最高成功

因为喜悦会吸引丰盛

不管是花钱

还是做什么事

其本质是一样的

服务于最高的喜悦

没有了喜悦

意味着没有生命

你没有听错

生命即是喜悦

喜悦在一切来

往期分享:

❤人不是没有钱而是没有“财富意识”

❤如何赚钱的思维是赚钱最大的限制

爱情里只有爱与不爱,没有值不值


大学舍友最近要结婚了,通知我们的时候脸上的笑都快堆不住了!说起她的男朋友,大学的时候我们吐槽了不知道多少次,也是打心眼里不喜欢,可是看到舍友这么幸福的笑容,想想他们这段爱情,人家似乎没那么讨厌,倒是我好像太自私了一点。

他们的开始是男生先追的舍友,他们是在网上认识的,男生对舍友穷追不舍,今天送个布偶,明天送个巧克力,总之舍友喜欢的不得了,我们都劝她别太认真了,人家说不定就是追着玩玩。可是爱情这东西谁又能说的清楚呢,舍友开始频繁的打电话,出去约会,他们在一起了。感情里哪有那么多一帆风顺,男生是军人的原因不能常常见面,既是叫舍友出去约会也是陪他出去看病,一个学期见不了几次,舍友开始闹一些小脾气,两个人也经常吵架,男生说话一点都不客气。舍友经常躲被子哭,因为怕我们发现又要说她男朋友不好,你看这个傻孩子。舍友就是一个典型的肉食动物,可是男生一点肉都不吃,每次两个人吃饭都是舍友迁就着男生,我们总是问她,那男的有什么好?让你这么为他掏心掏肺的,连肉都戒了!她总是笑嘻嘻的不说话,脸上总是一个大写的幸福我们也只能摇摇头。毕业了,男生被分配到很远的地方,离舍友家需要坐火车又换大巴还有再换汽车,这么远的距离我们都以为舍友熬不了多久就会分手,谁知道舍友努力竟然考上了军队文秘,为了男朋友去了鸟不拉屎的地方,现在两个人天天朋友圈秀恩爱,这不结婚的日子马上就要到了,这样的状态你除了说祝福还呢说什么呢!

在爱情里我们似乎总会问值不值得,可是哪里来那么多值得不值得,就是爱与不爱,你不能来我的地方,那我就到你的地方去,总之我们在一起幸福就好。实在是羡慕舍友这样的决心和付出,我似乎对待爱情太小心翼翼,总是张望着不敢迈出脚步,怕受伤又怕没回报。但是,你不迈出脚步又怎么知道前边是天堂还是悬崖呢?既是失败了似乎也没什么关系,回来吃一顿好的,睡一次好觉,遇见下一个他也就是转眼间的事。你是不是也是像我这样固步自封呢?我们都别计较太多自己的得失,别太自私,别问太多值得不值得,只问你是不是爱他,愿不愿和他在一起?愿意的话,迈出脚步吧,说不定收获爱情就在不远处呢!

总有幸福在等你


时隔10年,小芬发来请柬,她又又婚了。看到新郎官是大顺,我们几个老朋友都长舒了一口气。

少女时代的小芬肌肤白净,快人快语,很有男生缘。她学习不上进,读完初中就到商场站柜台,穿着时髦的衣裳,顾盼生辉,老有男孩围着她转。最痴情的那个男孩我见过,叫大顺,是小芬的同事。我知道大顺没戏,他不是小芬喜欢的类型。

20岁那年,小芬恋爱了。那人高大帅气,最关键是有一张吃了蜜的嘴,很会哄女孩子。原本高傲如公主的小芬在心爱的人面前,一再谦卑忍让,低到了尘埃里。婚后的生活却不像小说写的那样甜蜜,最后发展到她稍有微词,他就拳脚相加。

她的爱终被打成灰,前夫不要闺女,也不给生活费,她无力纠缠,只求解脱。那时她所在的商场经营惨淡,她干脆出来单干,自己做老板,渐有女强人的风采。

大顺还是光棍一个,明眼人都知道,他是为小芬单着。他一如既往关心小芬,对她的闺女视如己出。我们劝小芬别错过,她仍说自己没有感觉,还说和一个没有感觉的人结婚就是耍流氓。

小芬不久就有了新男友,人長得好,据说钱也有几个。婚后,他住在小芬新家,每天在茶馆喝茶打牌,无所事事。小芬站一天柜台,回来还忙着给他做好吃的,希望通过抓住他的胃来栓住他的心。他不挣一分钱,却打牌输掉小芬小半个家业。后来,她才知道,这个男人原本就是吃软饭的。小芬再次和渣男分了手。那段时间,小芬在失败的阴影里无法自拔。

而大顺也结婚了,有一个可爱的儿子。大顺是顾家好男人,把老婆孩子捧在手心里。可惜他老婆得了绝症,抛下他和儿子走了。大顺早在商场倒闭前就换了单位,慢慢混成了中层干部。人到中年,阅历写在脸上,反倒有一种男性魅力,成了优质男人。大顺一如既往地对小芬好。

小芬享受着大顺的好,却迟迟不言嫁,她说要等闺女中学毕业再考虑。大顺明白,小芬是真怕了,怕再次受伤。小芬的闺女都看不下去了,说妈妈慧眼不识珠。几番挣扎,小芬终于决定再披嫁衣,她不想再错过。

兜兜转转几十年,她才明白,最好的爱情,不是有颜有钱,而是有情有义,不是你侬我侬的浪漫,而是有你在,我会感到踏实,每一个夜晚,都能安心入梦。

没有快乐只有痛


有了对青春流逝的感觉就有了痛。

星期六的早上,我还在床上躺着,就听我奶我爸我妈在楼下吵成一团。我本不打算下楼的,想他们以往哪一天不吵个三五次的,不过是平常战事而已。但我后来听听不行了,我爸开始咆哮,我妈开始咆哮,我奶开始有韵律地嚎哭,而且我还听到左邻右舍围拢过来劝架的声音。我再不下去就说不过去了,尽管我十二分的不情愿,而且我心里十分清楚,我下去不下去都是徒劳,但我得下去,这是义不容辞的。

像这样的架事我家里时有发生,我感到十分厌倦,但又无可奈何,他们每个人看起来都是那么有道理,每个人吵起来都是一副不想活的样子,但他们又总是日复一日地活在世上。

我奶很伤心,我下到楼下的时候她正哭得喘不过气来。邻居老太给她舀了一碗水,老太的儿媳给她拧了把毛巾。但我奶不理会这些,她沉浸在无比的悲痛之中,不仅拉着长腔哭诉,腰节处还像安上了弹簧,将上半身和地面以水平或者垂直的角度交替存在着。

世上的人死了千千万,我怎好就不死的哩……我奶就在反反复复地哭这句。

我妈脸上全是横肉,横肉上不可避免地沾着几星子眼泪水。她口里不住地叫骂着,老坏货,有本事你就去死,要死你就去死,你怎么不去死的……吃的穿的哪一样不曾先让你?呃,做起来轻的重的都是我去……我爸是两边都不做好人,一会儿对我妈吼一句,一会儿对我奶咒两声,手里提着个喂猪用的铁皮桶,铁皮桶给摔得叮咚作响。

场面十分精彩,当事人也都全情投入。我几乎想折身再回到楼上去睡大觉,因为我对这场面实在是无可奈何、无能为力并且无动于衷,以前他们吵架时我也像他们一样激动,哭着上去劝架,但我现在不了,他们吵架时我比谁都冷静,有时候我甚至躲在楼上听音乐。

但是我今天想我应该制止这场纠纷,因为邻人之中有人看到我下楼了,我再这么屁股一扭不负责地离去,只怕要遭到舆论的谴责。我在想我以什么方式制止这场纠纷。半分钟后,我从碗柜里取了一只瓷碟子,我把瓷碟子顶在手心来到现场,他们就在门槛前的晒谷场闹事,晒谷场是水泥地。我把碟子拿到场心掼了。他们总算注意了一下我。但因为我奶是个聋子,又因为哭得太投入了,没听到那声碎响,所以场面只是稍微冷静了几秒钟的样子又恢复了。我只好又跑进厨房,搬来一叠海碗,一个个照着地上去砸,他们终于都惊愕了,瞪着我。我知道他们没一个想死的,因为几个碗碟就令他们心疼了,想死的人应该万念俱灰才是,断不会痛惜这点东西。

我砸完了,冲着他们一摊手。我说没了,我去买新的。然后我顺理成章地骑上自行车去了镇上,不管他们是接着闹,还是不约而同地去默默地缅怀那些不幸丧身了的碗,我算是逃离了现场。

我在小镇是个名人,小镇上起码有一半以上的人认识我。我成名的方式并不罕见,任何一个像我一样活在小镇的女人,过了三十岁还没有嫁掉的话,她别无选择地会成为小镇的名人。我就是这样成名的。关于这一点,我相信只要是稍微有一点生活经验的人都能够理解。

我在成名之前是个默默无闻的女子,所到之处,引不起人群的任何骚动,过得自由并且自在,我面对生活就像好莱坞最优秀的影星对着摄像机的镜头。但我成名之后就从好莱坞回国了,我感到我的生活就像国产演员演戏,心里甭提多清楚自己是在演戏。

我在小镇的维维电器修理部坐了会儿。维维电器修理部的掌门人是我初中同学,同时也是个男的,大名何银海。何银海的老婆向红梅又是我小学的同学,所以我经常会在他们的小店里坐坐。

我很怀疑这何银海能不能干好这修理工的活儿,因为他一点儿也不像干这个的。

首先是个人条件不充分,指头短关节粗,拈个零件磨蹭半天,再说他中学时物理可一点儿不拔尖。但他就是在做这一行,他老婆日常也是呆在店里,店门口搭了个架子,兼卖水果。

我问向红梅,我说你儿子呢?向红梅发了胖,体态十分臃肿。她自作主张地在小镇的美容厅文了眉毛和眼线,造物主于是决定将原先赐给这女人的一点点纯朴与和善也收了去,落得个一无是处。

听我问起她的儿子,向红梅一下来了精神,她或许认为这是她唯一可以将我比下去的地方。向红梅文上去的眉毛挑得老高,骄傲地说,我儿子打酱油去了。

九岁的小朋友会打酱油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向红梅不是在向我炫耀这点,向红梅向我炫耀的是她有儿子这件事。同一个没有儿子,甚至连老公都不知寄在哪里养着的女人相比,这确实是值得骄傲的。

何银海在一张落满灰尘的台子上歪着头修一台黑白电视机,他结结巴巴地拧下一圈螺丝,然后一个喇叭样的零件被启了下了,他只是用块布将零件擦了擦,之后又投了上去,开了电视,脖子绕到屏前收看,大概还是不行,于是又开始拆另一个零件。我坐在边上一张凳上看着何银海忙,他在上一只齿轮样的小零件时我恨不得冲上去代劳了,他实在是粗手粗脚得让人心里冒青烟。我看不下去了,又不想这个时候回家,所以就借故和向红梅说话。

向红梅取了一个纸箱子从何银海的台子前过,看样子是想拿去装那堆烂水果。

这时候何银海一不小心将一个小零件碰掉到地上,又眼睁睁地见着它滚到台子底下去了。何银海立刻俯下身去寻找,没找到,倒蹭了一鼻子灰。

何银海埋怨向红梅道,我修理时叫你不要从这里过来过去的,光线挡住了,这么小的东西,找又不好找。

向红梅说,我是在玩吗?水果烂了不清出来,好的也被闷烂了,没得赚还要贴老本,靠什么活?你理由多呢?一天到晚转东转西比谁都忙,卖点水果了不得了。何银海一边用一根扫帚柄从台子底下往外掸一边气呼呼地说。

向红梅用力将纸箱往地上一掷,明显来气了,直起嗓门叫,我卖水果没了不得,你修电器有了不得?三天两头的有人找上门来要你重修,钱没得给还说要你贴工钱,你好你了不得你怎不给你老婆买大房子住,吃大鱼大肉的?何银海感到向红梅这么说十分不给他面子,怎么说我也是个女的,又是他的老同学,所以他也完全不给他老婆面子,刻薄地回敬道,住大房子吃大鱼大肉?也不撒泡尿照照你什么脸?你也配?眼见着向红梅要大闹修理部了,他们的儿子何小鹏适时地回来了。我连忙走过去扶过何小鹏的肩说,鹏鹏你眼尖,快给你爸看看零件掉哪儿了?何小鹏这孩子平时还算蛮神气,今天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气息有点萎萎的。他有点恐惧地看了他妈一眼。向红梅正双手叉腰地立着。

何小鹏正要去给他爸爸找零件,向红梅突然对着儿子大喝一声,站住。何小鹏惊惧得打了个哆嗦站住了,用眼神可怜地向我发出求援。我知道这孩子一定是把打酱油的钱买东西吃了。

向红梅走上前去,厉声问何小鹏,酱油呢?向红梅拖过何小鹏的手检查一遍,扬起手在何小鹏头顶上舞了两下,何小鹏的脑袋也跟着晃了两下。向红梅继续追问,酱油呢?让你打酱油,你偷着买东西吃,好吃,你怎么不怕丑的?你一天要花多少钱吃冷饮?呃?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有没有吃冷饮的脸?向红梅很快就将何银海骂她的话骂还给何银海的儿子,虽说没有动手打,但一根手指不停地在何小鹏的脑袋上戳来戳去的,总能量也不比打个爆栗子轻。

我觉得何小鹏挺可怜的。社会进步很快,但他的母亲没有进步,这是他终身的遗憾,就像我对我妈的遗憾一样。但他毕竟比我晚生二十多年,所以我觉得他的母亲比我的母亲更加不可原谅。

我走上去,冷淡但是坚定地对向红梅说,你别这么着教育孩子,他是你生的也不能这么对他,你大人有气更不能朝孩子撒,我不觉得你家孩子犯了什么了不得的大错。

那孩子听我这么一说,忽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我理解这孩子哭的原因,我小时候也是一个感情十分脆弱的儿童,挨了打骂不一定哭,得到旁人的同情时最容易动情。

我带着何小鹏到街上转了一圈,给他吃了好几支冷饮,后来又担心他吃坏肚子,就买了蛋糕米糖等的甜点给他吃。我领着何小鹏买吃食的时候有人友好地向我打招呼,我也有来必往地回呼,但是我前脚一走几乎所有人都会对着我的后背补述一句,唉,自己没孩子就只好眼馋别人家的孩子,牵着何二家的孩子到处买吃的。

说实在的我根本没眼馋别人家的孩子,尽管我给何小鹏买了吃的,何小鹏对我讨好不已,不停地喊我姑,但我不是真喜欢他,这么对他,一是看他可怜,二是我闲来无事。

我把何小鹏送回修理店。何银海向红梅夫妻两人正在各忙各的,见何小鹏手里提了不少吃的,向红梅显得不好意思,又谢我又责备孩子,还盛情地留我吃饭。我撂下何小鹏,转头对向红梅说,哪能在你这儿吃饭?我等会儿要去市里。

去市里完全是临时起意,我牵着何小鹏逛的时候看到去市里的中巴车回到小镇,一个念头就冒了出来,去市里吧。那时候那个念头还仅仅是个萌芽,送完何小鹏萌芽就完全成熟了,我决定立刻就往市里赶。

我上了中巴车,拣了一个稍微干净一点的位子坐了。我希望乘客能够少点,因为我坐的是一个双人座,而我又不希望有个不讨喜欢的同座。车开了没久,我很快就多了个同座,是个提篮挎筐的农民,他完全不能领会我满面的厌恶,大大方方地在我的旁座上落了座。从他身体上发出的气味,我推断他是个养鸡的。我的心情因为这个养鸡的农民变得十分糟糕。我不是一个有涵养的公民,我直截了当地厌恶我感到厌恶的一切东西,并且不加掩饰地体现出来。

车上有个十分聒噪的女人不停地讲话,先是为车费和司机讨价还价,三块钱的车费她只肯出二块,理由是她以前总是出二块,这次也只能出二块,司机说谁收二块你坐谁的车去。接着她说她只有二块钱请司机帮帮忙做做好事,司机不肯做好事她又说她还有五毛钱就二块五吧,并且将自己的口袋布翻过来请司机检查,见多识广的司机完全不理会她这一套,硬生生地说,三块,没钱你就下去。僵到后来还是司机胜了,女人气呼呼地付了三块,付钱的同时声称再也不搭他的车了。

车开了没多会儿又上来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和先前赖车票的女人相识,后个女人一上车就受到前个女人的热烈欢迎,两个女人坐到了一处。

后个女人问前个女人,你弟弟的老婆有没有回来?这一问不要紧,全车人于是都知道了这个女人有个弟弟,弟弟买过一个外地的老婆,外地老婆吃过她弟弟买回来的很多肉和蛋,最后还是溜了。女人在车上拼命地骂,仿佛惹她的人就在车上。

她骂道,你不愿跟我弟弟就不要在我家一呆就是两年,我弟弟什么都买给她吃买给她穿,最后她一声不吭就走了,我弟弟钱也没了,名声也坏了,现在哪有婆娘肯跟他……曾有人比喻骂脏话的人就像一只破了一道口子的污水罐子,眼前这个女人就是那样一只罐子。因为她骂的话太脏太难听了,我连玩味的兴趣都没有了,扭头朝向窗外。

老姑娘的心情总是不胜悲凉。车窗之外,两岸的油菜花开得芬芳馥郁,招来成群结队的蜜蜂。路边的农户也基本全盖上楼房,楼房又如何,农民家的鸡鸭有时候都养在家里。

我到达市里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我决定把潘婷约出来逛街。

潘婷是我大学时的同学,交情不错。我毕业后进了小镇的银行,她留居城市,成了一家濒临倒闭的房产公司的会计。上次我单位出公差来市里,想约她吃顿饭的,结果她连声招呼我去她那里吃。我去了她公司,在楼上办公室找了一圈都没找到她,后来经一善人指点,在临街的后门处发现了她,她正起劲地招呼人吃快餐。见到我,她羞涩了几秒钟,随即就神情自若地摊牌,你们同事呢?我请客,吃快餐,我们公司做的,味道还不错。

潘婷是个直率的女人,那天她请我吃快餐就显见了这一点。她告诉我他们公司撑不下去了,她在公司里混了几年什么都没有得到,现在连吃饭都成问题了。然后她就开始羡慕我,说我在银行上班至少可以不用为钱发愁。

我确实不必为钱发愁,我爸我妈都是勤苦的劳动人民,把钱看得比什么都重,过得却又比任何人都省,其敛财行动常常令我叹为观止。我妈经常为洗衣粉和我奶吵架的,怪我奶洗衣粉洒得太多。我妈得空就教育我:有的时要记着没的时,钱要聚在那里。我说聚着干什么用呢?我妈就分析,万一有灾年荒年,三病六痛的,没钱怎么行?我说灾年荒年的,发大水或者大地震,人都死了,留着钱有什么用?我妈就说,不有子孙后世吗?一般这个时候我就不再多话。

潘婷说我不必为钱发愁也是真实的。定居这样一个乡下小镇,有钱都没地方花,而我又不曾有钱到那种程度,有专车接送,那样我还可以出去消费。但我还是常常搭公车去市里,买衣服买鞋子,吃汉堡包喝珍珠奶茶。我去市里一般都是我请潘婷的客。我不在乎那点请客的费用,有潘婷陪着聊聊总好过一个人清逛。而潘婷也总是十分乐意我去市里,用她的话说,她在市里没什么朋友,贴心的就更凤毛麟角了。

我打电话给潘婷时她说她正在家里洗头。我约她在大娘水饺见,她说她一刻钟后就到。

潘婷如约而至,我俩点了几两不同馅儿的水饺,各点了一份鸭血汤,一份凉拌肚丝,两只藕饼,一笼汤包。自助式的,潘婷抢先买了单。

我问潘婷,我说你发财啦?潘婷看起来神采飞扬。没,她说,总让你请客不好意思。

客气什么呀,我说,咱俩是谁跟谁呀?潘婷抬眼看了我几秒钟,说,我是不是你玩儿得最铁的?我略一迟疑,很肯定地点头回答说是。

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潘婷说,你借点钱给我,多少都不嫌少,当然是多多益善。

干吗?我问。

打了个店子。潘婷说,在八仙城,正在装修,欢迎光临指导。

做什么的?我问。

做服装。潘婷说,我有个亲戚是做进出口服装生意的,货源可以从他那儿组织。

嗨,蛮好的,我说,自己做老板很神气呵。

走投无路。潘婷喝一口鸭血汤瞪眼说,我再在那个破公司混下去,我女儿以后念书都没钱缴学费了。

好的,预祝你成个大富婆,我说。

我也想呵。潘婷一脸的神往。

我说,你要借多少钱?潘婷竖起了一根指头,我说一万?唔,不,潘婷这时候显得有点拘谨。

你不会跟我借十万块钱吧?我小眼睛瞪得溜圆。

有五万……也可以。潘婷有些难为情地说。

没有,没那么多。我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我最多只能借给你一万块钱,我说。

你……潘婷不太相信地看着我,你怕我还不起吗?那倒不是,我说,我确实没那么多钱。

呃,银行效益不错的呀,你……不就是一点工资吗?我说,我花钱又不计划的。

场面冷了一会儿,我和潘婷都埋头吃了一会儿东西。后来还是我先发言,我说一万块钱要不要?要,我现在就取给你,我有卡在身上。

好吧,那就先借一万。好像是我跟潘婷在借钱。

我从银行提了一万块钱人民币给了潘婷,给她时我想,如果她提出要打个借据什么的,我也不会执意拒绝的,但是她没有提,完全没有提的意思,我只能在心里小声地安慰自己说算了算了,算了算了。

出了银行门,潘婷就歉意地表示她有事要先走,服装店上的事,我不便于让人家摞下正事陪我闲逛,我慷慨地请她忙去,我一个人逛一会儿就要回去了。

我很失望,真的,我想潘婷肯定也是同样失望,她或者以为我有钱不肯借给她,或者想我原也不过是个穷鬼。我是感叹我没什么真朋友,潘婷跟我借钱了,我立刻就感到我们的友谊不再像从前那么纯洁了,仿佛有被人利用的嫌疑。这或者不是事实,但我不能控制自己去这么想。

我悲观地走在街上,眼神茫然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他们看起来不像我那么悲观,女孩子们打扮得很勇敢,妆上得像是夜总会领舞的,我年轻的时候从没敢这样地化过自己。我拐进了路边的一家书店,拣了一本美容瘦身的书小作研究,半小时后我感到腰酸背痛不能忍受,于是我决定离开书店。无巧不成书,我脸朝东站在书店门口,一个女人从东向西走,从书店门前经过,于是我惊异地发现那个女人是我高中同学——胡玲。

我和胡玲决定将叙旧的茶几从书店门口搬到肯德基。在肯德基小坐了片刻胡玲盛情邀请我去她家,她说去我家吧,今天不要回去了,就住在我家,我老公到省城进修去了。

我跟着胡玲去了她家。她家在一个环境幽雅的住宅小区里,三室两厅的房子,装修得很奢侈。

进门换了鞋,我视察了整套房,然后由衷地感叹,你家好舒适呵。

胡玲谦虚地笑笑,说,嗨,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

我和胡玲一直到晚间就寝前的谈话都还是比较愉快的。十点过后,胡玲征求过我的意见后关了客厅的电视,我跟着她过到卧室。胡玲丢给我一件睡裙,一本杂志,然后我们两个人就歪在床上聊天看杂志。我们泛泛地聊了很多话题,把互相所知晓的老同学的消息作了通报。胡玲说班花钱小丽怀了葡萄胎死了,所以她吓得不敢要孩子。我觉着脸为这个可怜的女人哀悼片刻,并对胡玲的决定表示理解。然后胡玲问我怎么还不结婚的?我说我找不到合适的人,我们小镇的人讲究门当户对,我在银行上班,我家里就一定要我找个事业单位的女婿,别人介绍的那些女婿候选人总是高不成低不就,搞得现在背地里人家都叫我要求高姑娘,也没媒人再上门了。

胡玲开始以这样的语气说话,她说,姑娘大了,也应该嫁了。

是呵,我说,我也想快点嫁出去,换季大减价的招牌都打出来了。

说说,胡玲说,你要找什么样的人?是个男的就嫁。我开玩笑地说。

没那么急吧?胡玲坏坏地笑,说了一句很露骨的话,是生理还是心理上的需要?胡玲是已婚妇女,她或许觉得开这样的玩笑很正常,但她忽略了我的生存环境和由此而衍生的心理环境,鲜有人和我开这样的玩笑。但我毕竟不是封建社会的小脚女人,所以我尽管面上有点不自然,但是心上并没有介意她的玩笑,而且仅仅将它当作玩笑而已,而玩笑是不一定需要回答的。

没想到胡玲却不肯放过这个话题,扯了几句之后,她又开始这样问我,午夜梦醒之时,有没有渴望过男人的怀抱?她的问题我无法回答,是个人就会有六情七欲,我完全否认,那是明显玩虚,我承认,真不知这女人底下还会问出什么出格的话来。我不知道她究竟想问什么,我想她只不过还是在开玩笑,我还是笑而不答。然后我说,我困了,眯一会儿。我想把这个话题淌过去。

我瞌着眼睑假寐。胡玲见我没了声息,自个儿靠着床枕翻阅杂志。她哗啦哗啦地翻完一本又捡过我丢一边的。在她探身俯过来的间隙里,我从微睑的眼缝里看见她正在打量我,她的眼神令我心惊,冷汗“唰”地一下从我的毛孔里渗了出来。

我将手臂捂到眼睑之上。我不想让我痉挛般跳动的眼皮暴露我的发现。

胡玲也许只注意了我短暂的几分钟时间,她依然抱着杂志坐回她的那一侧床。

我借故一翻身背朝向她。然后我开始翻来覆去地追忆我和胡玲的交往始末,我忽然发现,我和胡玲实在谈不上有什么友谊可言。

我无法准确地描述出胡玲眼神中的意味,冷淡、冷漠、轻贱、玩味、居高临下、嘲讽、厌弃,仿佛都带着点,又仿佛都不能完全地概括,然而有一点我却可以坚定地确信,那里面没有友谊。

胡玲是一个很会过日子的女人。早晨起床时,她家的钟点工已给她做好了早餐。

早餐是西式的,很丰盛,牛奶、鲜榨果汁、火腿煎双蛋、肉松以及鲜奶蛋糕。如果不是昨晚我无意间窥到的一瞥,我将十分动情于胡玲的盛情款待。但是现在我不这么想,胡玲昨晚肆无忌惮的扫视践踏了我的自尊,我不是泥制的,不可能任由人去捏个形状。

吃完早餐我想着我马上就起身告辞,但是天公不作美,偏偏下起了雨,人不留人天留人,我只好忍耐地把屁股搁在胡玲家沙发上等雨停。

胡玲为我和她自己各冲了一杯咖啡,体现了一个优雅闲适的少妇的日常生活。

咖啡搁到茶几上,胡玲问我看不看黄片?我翘着嘴巴说,你看黄片?看的,胡玲大大方方地点点头。

我不看,我正经八百地说,很纯洁的样子。

胡玲抿一下嘴,做了个很欧式的耸肩动作。说,无所谓呵,我老公在家时我们经常一起看。

风声雨声读书声我不作声;家事国事天下事关我屁事。我脑海里忽然想起这两句对联,也就真的不再作声,但心里还是疑惑胡玲怎么尽想往黄处谈。

胡玲很豪放的样子,带着点假天真。她忽然说,你不会还是个处女吧?哈……仿佛我要是真没被人睡过就一定是从棺材底儿下爬出来的,迂腐到发霉的地步。

我豁然开朗,明白了胡玲处心积虑地想弄清的不过是这样一个疑问。她对我这样一个三十岁还没有嫁掉的,行为保守的女人充满好奇,她想进一步窥视我的生活和心理上的状态,如果可能她甚至想开成布公地和我探讨一下,当我的生理或者心理发生需要时是如何处置的?她在做一个类似于社会学问题的探讨,但她的探讨与对这个社会的研究无关,不过是想满足她的小人物的窥视欲望。一句话,她在调戏我,玩味我,解剖尸体一样地解剖我。她装作很豪放,是想引导我豪放。如果有什么艳史,艳史附着在一个熟人的身上将比黄片生动传神得多,她想听,听一个熟人亲口描述出来——这不正是报告文学之所以畅销的折射吗?我对胡玲充满了愤恨,但是我不露声色。我说,难道我不应该是个处女吗?傍晚时分,我回到小镇,跨上我丢在车站的脚踏车,骑回家。

我妈见到我就问,到哪里流亡去了?我妈总是在无意间把词汇用得很准确,战争发生时的逃离不正是流亡吗?我无心理会我妈,只想洗个澡回到楼上睡觉。

我买了一大袋零食回来吃,各种各样的,有一部分是给我奶的,但我也得先挎到楼上去,等我妈不在家时再拿下来给我奶。我奶也配合得很密切,每次一接手总是及时地藏到她自个儿房里去。

我正在清胶袋里的东西,我妈进了我的房间。我妈看见我手里拎了一袋柿饼,视线立刻凝住了,她说,这是给谁的?我沉着冷静地回答,我自己不能吃吗?我当你又是给老八十买的呢,别没牢坐,她又不止你一个孙辈。

我妈平常总是唤我奶老八十,我奶七十岁的时候我妈这么叫她,现在我奶已经快九十岁了,我妈还是这么叫她。我妈不准我给我奶买东西,她的理由是,我大伯家的儿女买一样东西给我奶,我才要买一样东西给我奶。我不能听我妈的,按她说的那样,我奶怕一年只能收到两三包红糖。再说我也不会跟我大伯家的儿女比,他们基本都是农户,有个堂兄是做木匠的,经济条件都不好。

我妈见我说柿饼是买给我自己吃的,略微放了一点心。她在我房里的沙发上落了座,看她的情形,仿佛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和我谈。果然我妈开了口,她说,毛锋今天来的,他……我妈刚开了个头,一阵由远而近的电瓶车的声音传了过来,很明显地停在了我家的门槛前。我妈说,是毛锋。

毛锋是我的堂姐夫,是一个手艺人。这种手艺也只有在农村里才找得到活儿干,具体讲就是给鬼置业的,用料很简单,芦苇秆加彩纸,用浆糊一糊,然后卖给死了人的人家付之一炬,算是给亡人送了去。我高考之前我妈就一颗红心两手打算,考不上大学就准备让我回来学这活儿。拿我妈的话来说,这有什么不好的,既不用挑呀担的,上门去给人家干活,吃了人家潮的(指饭菜),拿了人家干的(指钞票),好得不得了。当然,这是以前的事了,现在而言,做一个银行职员和做一个鬼差相比如何,这点认识我妈还是有的。

毛锋来我家了,我妈连忙拉着我的手要我和她一起下楼。我比较惊奇,毛锋是我的堂姐夫,是我大伯的女婿,堂姐的老公,是一个完全依赖于我父亲的血缘关系缔结而成的亲戚,而我妈对我爸身上的亲戚往往比较失礼,今天毛锋却受到礼遇,不禁令我稀奇。

我妈热情地给毛锋泡了茶,并且执意要留他吃晚饭。毛锋在我家厨房的木凳上落了座,我和他客套了几句再准备上楼,这时我妈叫住了我,她说,哥哥是来给你做媒的。

毛锋是来给我做媒的,有人来给我做媒,四五年之前这在我们家是常事,那时我妈的态度就像计划经济体制下的国营商店的营业员,傲慢之极。现在不了,现在我妈把给我做媒,哪怕只是有这个意向的人都当恩人。

毛锋又把那男的条件复述了一遍,毛锋话音未落,我妈就急得跳了起来,发问道,不讲他是在税所上班的吗?毛锋耐心地更正道,在税所上班的是他哥哥,他本人也是个大学毕业生,暂时还不曾找到工作,他爸爸和我是同行,在同一户人家做手艺时谈起来的,小伙子我见过,跟着他爸爸一起做手艺时见的,长得四方大脸……他哥哥谈对象没有?我妈打断毛锋。

哦,他哥哥,毛锋说,他哥哥小孩好几岁了。

行了,我妈站起身,以斩钉截铁的手势截断了毛锋的叙述。我妈说,我女儿做一辈子老姑娘也不会谈给一个鬼差。

毛锋之至不欢而散,我妈再不提留他吃晚饭的事,只有我奶,因为耳朵不灵光,知道是要留她孙女婿吃晚饭的,后来发生了什么她没听到,所以见毛锋推着电瓶车准备走人,急得不行,颠着小脚冲出去喊,吃晚饭哩,这就好了哩。

吃过晚饭,洗漱过后,我上了楼,我妈又跟了上来。我斜着身子侧到床上,我妈坐在我房里的沙发上,她看上去不胜忧郁。我不想和她多作交谈,但是又不好赶她走,这时候我闻到一股很浓烈的臭味,我使劲嗅了几下,然后我蹙着眉头问我妈,什么臭?我妈说对面严家泡在河里的榆树刚刚捞上来。我认为这个解释合理,于是不再追究。

我妈看上去还是那么忧郁,与她在同我奶斗争时的脸孔判若两人。我妈看着我,哀怨地说,你的大事要什么时候才能办呵?我愧对我妈,同时也厌烦她的念念叨叨,于是我一掀盖被说我要睡了,明天还要上班呢。这时我感到我的左手臂处一阵清凉,探眼一看,一堆粘稠的猫粪盛开在粉红色的被头之上。“阿噢”一声,吃进胃的晚饭沿着来路奔涌而出,面筋烧肉还依稀可辨,那原是要烧给媒人毛锋吃的。

只有异地,没有恋【突兀】


停了车,我顺便在广场的小草坪上顺带着遥望着远方一眼,开始出神,这时几米开外微笑着走来一个女生,我们四目想接,虽然没有偶像剧那样的狗血浪漫,但因为周围几乎没人,所以此时,我们的眼中明显只有对方的存在,整个小广场上就只有我们四目相对,她越走越近,我开始脑补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我在犹豫,接下来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回应?接受还是委婉拒接,不行,毕竟还不太了解,还是做朋友吧,不行,我不应该

同学,这里不能停车。她说。

噢,我说。

来到大学,甚多变化。感觉最多的就是突兀,或者说是自作多情。

这一天有点阴雨,哦,只是阴没有下雨,因为地是干的。

骑车去接朋友,他,是我大学唯一的朋友。

这里不能停车,我只好推着车子在宿舍后面的老建筑等他,这里像情深深雨蒙蒙里面依萍她妈那种样式的老房子,但这里明显不是只是像,因为我看见外面挂着男式秋裤,还有一只野猫蜷缩在秋裤下憨睡。

等了好久,朋友下来了。

我觉得今天有戏!他小声吼着。

我问:为什么?

路上告诉你!他说。

今天载着他去那个女生的学校,他叫她薇儿,他说,她就像一朵蔷薇一样,善良温柔美丽,我说,你见过蔷薇?没有,他说。

今天他要去另一座城市,这里的人也不称它魅力之都,是我们这座大城市的卫星城,如果说,我们学校的位置相当于城乡结合部,那她那座城市叫做备胎也不奇怪。

我说:你丫这么有钱,去外地还要老子骑自行车带你去火车站?

他说:打车贵嘛。

我说:那你坐公交车啊!

他说:公交车也要给钱,你不要钱。

我说:

他说:多存点钱我还可以再去一次了。

路上,他又回忆了很多,我尽量骑得很快,让他尽量少回忆一点。

还记得,和薇儿认识是我们高中的时候,那时的我是那么懵懂,她是那么单纯,和她做了三年的同学,我们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因为一次偶然的机会

嘿,前面要到了!我打断他。

他说了很多,说了第一次见面,第一次单独见面,第一次说话,第一次单独说话,第一次她对他笑,第一次加她qq,第一次他发了说说,她点了一个赞我佩服他记得这么深的同时,也有些感慨。

到了火车站,他停顿了一会,语气明显变了,气氛变得有些凝重,他告诉了我一个故事,然后上了火车去了她的城市。

她口中那个薇儿是她的高中同学,长得不算太漂亮,但气质独一无二,很有那种邻家妹妹的感觉,但上天毕竟是公平的,开了一扇门,就要烂一扇窗,她没有我朋友那学霸的脑子,自然在高考的逆流中被流放到外地。

后来我们一起喝酒,我说,月底了有点紧,他说他请,我便不好推辞。

而我知道,一定是那个女孩又没有见他了。

他说,高中的时候她很高冷,对他爱搭不理的,在人少的时候走在一起都会快步躲开,送她礼物,觉得很突兀,也不收,他说,但那时经常见她哭,也经常见她笑。

他说,高三暑假的那个晚上,成绩出来了,他第一次接到她的电话,里面她的声音哭得断断续续,哭得他心痛,他放下电话就去找她,她坐在阶梯上哭得梨花带雨,他一直陪着她,没有安慰她。

他说,草,大不了我不读了,咱私奔去!

薇儿一下破涕为笑,然后女生式得打了他一下,说了一句,滚,然后继续抱头哭得梨花带雨。在回去的路上,暗黄的路灯把街道渲染得格外的安静,只有薇儿小小的抽泣声也显得那么浪漫,过街的候,薇儿顾着哭,低着头,没有注意到飞驰的汽车,他一下牵住她的手,他故意对我强调,是签,不是拉。过了马路又是一段幽静的小街道,此时发廊洗脚店已经关门,红灯也熄了,小街道褪去了以往的伪装和浮华,在月光下显得那么质朴。

他说:牵着她的手,我能感受到她的心跳。

我说:牵手什么感觉?

他接着说就像小时候你把你最爱吃的糖都送给了你喜欢的女生,而她吃下去了,没有拒绝,你就很满足了。

他的确很满足了,整个暑假他们都没有见面,互相很默契的断联,他也没有主动联系过她,那次牵手是他们最后一次交流。

我问为什么,他只说了一句,可能太突兀了。

我看了看他酒杯,已经见底了,但泡沫还在,越来越多。

他说,薇儿走的那天,他是在微博看到其他同学转发她要离开的消息得知的,他发了一条短信过去,要走了?几分钟后,薇儿回了一个嗯。

然后他编辑了很久删了又编,整理出一条短信发送了过去。

不管你去哪,我都会去找你,我会照顾你,因为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生。其实整个句子可以精简成一句我喜欢你,让我爱你,不过他说不出口。短信发过去了,没有回,但他的心一直悬着,他觉得她可能还没看到,或者不知道怎么回,也可能正在回,上厕所的时候,都很小心的把手机抓紧,生怕掉进去,收不到短信。

第二天醒来,他收到了回复,薇儿给他回复了一个字,好,还有一个笑脸,那种泡泡的笑脸,他说那个笑脸真可爱,那时候笑脸真的代表着开心,没有其他特殊含义。

说着说着他突然哭了,很突兀,我说,哭毛,真没出息。

你不懂,他说。

他说,我想她,我好想说我曾经没有说出的话,他又说了那天他们牵手的事,这是第38次重复。

他拿出手机,外放着等待,他唱着我们既然曾经拥有又哽咽了。

我明白,其实可能曾经都不曾拥有,我没有说出来,怕扫了他的兴。

每次在短信上薇儿都勉强答应他,愿意见一面,可每次将要见面,薇儿总是以各种理由推脱,不见他,每次他都失望而归,但每次他都愿意去,万一这次她愿意见我呢,他这么想,但这次明显不一样,不是失望而是绝望。

那天他正在火车上,无聊翻着薇儿朋友链接的空间,他看到了一条动态,今天很快乐,图上附上了她和另一个男生的合照,然后他看了一下时间,是三年前,看到后他感觉自己突然少了什么东西,眼睛突然红了,因为旁边有人,他就走到厕所锁上了门才敢小声哭出声来,到了车站他直接买了返程的车票回来了。

在车站等车,他发了一条动态,你若安好。薇儿在下面给他点了赞。

我说:你真矫情。

他说:我不甘心。

我说:那你去找她给你一个明白话啊,去说清楚。

他说:我觉得她变了,我好想那个薇儿,好想那个曾经爱笑爱哭的薇儿。好想那个我说荤段子她总会红着脸打我的薇儿。好想那个

我知道,这次是真的,支撑他青春的最后一根顶梁柱塌了。坚持了三年的异地,虽说不能叫恋,毕竟结束了。

酒局结束后,一切都重新开始,他偶尔会想起,但随着时间的冲洗,渐渐习惯了,三餐恢复了正常,不再因为要省钱而不吃早饭,逗没下限的本性又慢慢占据了他。

后来,又见他,我们在老地方散步,我说,都过去了,他说,是我们过来了,他说,你还记得那天在车站给你讲的那个故事吗?我说,还记得,他说,这是我们的故事,记在心里就好了。之后他给我摆了一个黄段子,讲完之后他狂笑不止,我没笑,感觉很突兀。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也过回了自己的生活,平淡又充实,忙不完的学习和奔波,背不尽的单词也还习惯了。生活不就是这样。还加入了学生会,把上了学妹。

至此,我给女朋友讲完了另一个女生薇儿的故事,当作新年礼物,她听得饶有兴致,说,真是荡气回肠,我说,别闹。

但我还有一些故事没告诉她,大学前三年我没有朋友,有点自闭,都是一个人生活,我去了厕所抽了根烟,打开手机,看到薇儿发了一条,新年快乐,我在下面点了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