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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月圆我无缘

发表时间:2020-10-06

【www.qg13.com - 老婆讨好我】

关于情感方面的文章很多,而每个人对情感的看法的都是不一样的,最全的情感美文都有哪些呢?下面是小编收集整理的中秋月圆我无缘,欢迎阅读与收藏。

很快,又是中秋节了!

湛蓝的天幕,缓缓地浮动着羽毛般的白云,几分灵气,几分浪漫,为圆月的出场铺设好了场景。

八月的秋风,轻轻地拂动着竹树,几片棕红的木子叶飘下来,几分眷恋,几分忧伤,撩动着清秋情结。

中秋,一年一度的,是我想念家乡,和家人团聚的时候。这种团聚,如今已被岁月和世情渐渐地虚化为梦想了。

梦想,一到中秋,就占据了我的心灵。

此刻,我下了公路,顺着一条沟渠走到与我一起伴生的大堤边,然后转弯穿过一道茂竹掩映的小道,来到了老家。

老家还是老样子。我的两个弟弟的两栋两间两层小楼并立着。两栋小楼之间一间较宽敞的老平房,就是我父母的居室。

老家眼下没有住人。两个弟弟都带妻携子在东莞办厂。三妹、幺妹一家及二妹的孩子一家都在小弟的厂里。大妹也随孩子到了他乡。这中秋的黄昏,回到老家的只有我一人。

我回来时没有惊动任何人,除了我妻外。我只想一个人在这月圆之夜与父母的灵魂作短暂的相会。

可是我来到这里,倒惊动了一群斑鸠、小雀,这些平时自由自在惯了的小精灵们对于我的突然出现很不理解,也不愿意。它们听到我脚步声,从齐膝深的草蓬里猛地窜飞起来,落在附近的大树上望着我咕咕、唧喳地闹着,似乎是抗议我干扰了它们的生活。

我没有想那么多。我只感到母亲生前住的房子,包括弟弟们的房子及整个院子,都被它们和荒草搞得孤寂而凄凉。但我却又无由去责怪它们,也许,它们是我父母寂静空间的要好伴侣。

我拨开母亲门前的杂草,正要开门,手机响了。

哥!带大嫂、锋锋和慧慧到我们这儿来吧!大家都等你们来团聚呢。我派车来

我不啦我不在深圳

在哪

老家!

怎么不告诉我

你们忙千里迢迢的

那回深圳了到我们这儿吧

小弟挂了机。听语气带着几分遗憾。

今日月圆,弟妹们合家他乡团聚,也不失为幸事。只可怜了两座孤坟,独守故土。要是父母尚在,大家总是要回来的。那时的年头月节,这老家几代同堂,洋溢着浓郁的亲情气氛,是多么的热闹啊!现在斯人已去,光景不再了。

我想,这维系家庭亲缘的孝心,到底是一种责任,还是一种感情?

要是一种责任的话,那么父母入土为安时,是不是就是责任完成日?

倘若是一种感情,父母之恩放到记忆深处,带到哪里都会存在。逢年头月节,不忘了放一个碗、搁一双筷,这孝心也算是一种表达吧。

像我今天,不远千里而归,独步父母房前,究竟为的是什么?我当时回来的心情,绝不只是为了放一个碗、搁一双筷,只是感到就是要来!反正要来!

父亲逝世已经多年,我们已经习惯了他的逝去。只是母亲才走在今年农历四月初八的酉时,她的逝去像她的存在那样鲜活,我的情感和思维无法摆脱这种鲜活的缠绕。

我把为母亲准备的月饼放在她的灵位前,也给父亲放了一个,嘱告以飨。

接着,我擦试母亲遗像上的蒙尘。母亲仍然深情地望着我。她满脸的沟壑藏着近90个春秋的烟云,一双深邃的眼睛蕴含着世情的冷暖与清浊,满头白发飘动着人生的风霜。母亲的像像青松那样古老而伧悴,又像石碑那样镌刻着命运的符号。

母亲苍老啊!她用自己的乳汁哺育了7个儿女之后,用自己瘦弱的双肩担起了家庭之后,用辛勤的劳动养活了一家之后,日夜为儿女操劳的双手渐渐变得像枯柴之后,在曲折的人生路上带领她的儿女走完了她的生活历程之后,在她的儿女一天天长大、成家、立业、又儿女满堂之后,她走了带着苍老、疲倦和一身的疾病!

此时,天色已晚,中秋的圆月东升,月亮的辉光像母亲逝世那天的脸一样惨白。我坐在母亲的灵位前,不愿拉灯,望着投在眼前像母亲的脸一样的月光,眼里浮现母亲驾鹤西去时的情景

那天,她躺在病床上,把疲惫不堪的身子倚靠在用被子卷成的枕头上,吐一口血,她身体下的土地吓红了脸;她侧过头看窗外的菜园地,她亲手种的油菜、白菜、莴笋掉下了担忧的泪;她望了望屋梁,上面吊着的她收藏的种子在心惊肉跳。她无力的眼光落在床前的桌子上,未喝完的开水、鱼汤还散发着留恋她的热气;然后,她有气无力地念着她的儿孙的名字,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最后她的头向我们的背面一歪关闭了心灵的窗口,歇息了生命的摆钟,锁住了气息运行的关隘,无声无息地走了!

此时,江南晴空的下午,夕阳把最后的一抹红霞从西窗里射到她的身上,她就安静地躺在霞光的轻纱里,面颊上的沟沟壑壑定格着褶皱而安详的微笑。

她走得很匆忙。就像卖小菜赶早市那样。她的大儿媳带着她的孙女和重外孙正赶回在从深圳而来的火车上;她的二儿子、幺女、二女的孩子的一家人都在匆忙回家的路上;她的三女儿一家还来不及上车她就走了,谁也不等,没有一丝犹豫。

当一片哭声赶走她的孤寂时,她竟然毫无表情。她脸上凝固的微笑,一点也不被这撕肝裂肺的哭叫所动。

透过泪帘我望西窗,红霞的余辉己经收尽,一只白鹤正向西天飞着,我仿佛看到母亲的灵魂被它带到一个神秘的幻境。我此时真愿意相信道教的描述,希望这颗辛苦的灵魂,可以逍遥宝树下,自在莲台中!

我最后一次轻抚母亲的面颊,我最后一次轻摸母亲的手,她对我就像对陌生人一样,用冷冰的感觉冷却我的心。她的儿女使劲地拍打着她的病榻,摇动着她的身子,她竟然无动于衷。

在我们的颤抖中,母亲被无情放进黑棺,我才敢于去意识那无奈和遥远,才敢于去想象母亲的另外一个世界。

到了这个时候,我们才想到把佛香点燃,把冥钱烧过去,把给她扎的房子烧过去,把还带着她的体温的拐杖、鞋子、衣服给烧过去。

直到殡葬回来,我才反应过来,以后见母亲就只能在她的遗像上了,想母亲就只能到梦里了,回忆母亲就只能在她生前住过房子、用过的物件和走过的路径上留下的一些痕迹里了。

眼下,母亲生前住过的房子、用过的物件和走过的路径上留下的一些痕迹,正编制着母亲的形象。她睡过的床、她用过的炊具、厨房熏黑的烟尘、母亲每天从房里到水井到操坪到菜园走过的路径,无不闪现着她的身影,那是些从年轻到年老的身影,是些由健步如飞到佝偻蹒跚的身影,是些伴随我们长大成人而自己却日渐衰下去的身影

月光如水,我心如梦。

我看见,三月的菜园地里,雨后,一个瘦弱的身子顶着铁锹的锹把,挖开堵塞的排水沟,旁边插着一根拐杖,还放着一个凳子。沟通了,水在汩汩地流,她坐在凳子上歇一口气,又转向另一条堵塞的沟那是我退休的第一年回家碰到的场景。

我看见,夕阳西下的霞光里,母亲用瘦弱的身子压着压井的压杆,一下一下又一下,压井发出喘息的声音,水在一束一束地流淌,水把红色的塑料桶注满后,她双努力地提着,魏颤颤的步子几步一歇地提到厨房,然后,厨房里燃起了炊烟那是我退休的第二年回家碰到的场景。

实际上我是常回家看母亲的。但每次看到的都是她劳动的场景。母亲离不开劳动,她害怕自己不能劳动。其实在她的晚年,弟妹们是不要她劳动的,每次和她拌嘴时她总是说:

人不搞事了还有什么用搞不得事了活着干什么

我们都不得不屈服于她的执着。

就在她逝世的前三天,她还拄着拐杖,把从菜园里收来的豆角、黄瓜之类的种子包好,要我给她吊在屋梁上。她说:

这些种子我是用不到了。你们还要用的。

月亮方圆,我情正怨

我为什么今天感到一定要来!说实话,我内心里自从母亲逝世后,一直藏着一个悔怨。

偏偏在母亲人世间的最后一个中秋去年的今天,我们没有回家。那天,我带着妻子、女儿女婿、外甥,还有两个弟弟、三妹、幺妹一家及二妹的孩子一家,都在东莞小弟的厂里过中秋。酒过几巡之后,我们在笑笑闹闹的气氛中竟然忘记了数千里之外的故乡老母亲。不是老母亲从大妹手里要过电话打过来问好我们,我们还在得意忘形

偏偏在母亲人世间的最后几天,我回家来看她,竟然在守候她的配床上睡着了。我被她轻轻地呼唤醒时,一碗冒着热气的荷包蛋,被一双颤抖的手端到了我的床前

月色发晕了,浮云渐密。

竹林里响起了沙沙的声音,还有几片叶子带着重露落下来!

我感觉到是母亲来了!这种感觉,是从来就有的。从小时候起,母亲在晚上忙完了家务后来看我,轻轻的脚步就像风吹动的树叶。

母亲最后一次踏着霜露来给我压被子是去年过年的时候,我睡在小弟的房里。

母亲最后一次在我的被子上加盖衣服是她今年二月的生日那天,我躺在她的床上。

每次,母亲关心我的冷暖时我的暖流里渗透着羞涩。老大年纪的人了还要老母亲操心。每次看到我的不过意,母亲总是安慰地说:

你就是100岁也是我的儿子,娘身上的肉!

一句话让我如鲠在喉!

可是,沙沙的声音响过,母亲却没有来。我无限怅然!一种无法躲藏的忧伤又在我心头蔓延。

夜又静了,月光又冷清地在竹林里、在树梢、在门前的荒草地,孕育着一种情感,它把我的心沉了下去。我由母亲的逝世想到了生命的短暂与悲哀其实生和死与忧伤无关,伤感只是一种情绪。世事艰辛,人生无奈,有很多无法忘怀的事,有很多不可解释的过去,还有很多无法排除的烦恼,在心中留下的终是一种轨迹。今夜,我在这里所守望的只是心的另一隅,那就是一种一厢情愿的心结。

有些事,一过去就是一辈子人生有太多的事无法估计,当一切都成为过往,当你用失去的日子回忆曾经的人生时,你才会发现,有那么多的人和事,让你后悔不已就像我的今天,想为母亲补上欠缺的中秋,已经没机会了;想为我的过失向母亲说句道歉的话,已经过时了。这一过去就是一世,这世永远不会来了。

母亲的形象、母亲最后的定影、我内心最后的悔怨将是我有生之年的心灵守候。

今夜月圆我无缘。我只有心结和守候。

延伸阅读

中秋月


中秋月

很晚了我们才从母亲的房间出来,妻回屋睡觉,而我却没有一丁点儿的睡意;轻轻的打开院门,走出去,站在田间地头,欣赏一下中秋的月色,伴着微微的秋风,吸一口清新的空气,心情一下子舒展了起来。

头顶的月亮已经西移,皎洁的月光洒落在地上。眼前是一片刚刚收割完的玉米地,被放倒的玉米秸秆静静的躺在那里,远处还没有收割的庄稼在月光的照耀下泛着白光,微微的秋风吹着渠沟边的杨树叶子沙沙作响;天空中偶尔飘过一朵淡淡的白云,但并不影响这美好的月色,倒是觉得增添了几分情趣。我已经很久没有站在这里感受这清新的空气了,尤其是在这月朗星稀的中秋夜晚。眼前被月光笼罩的地面像是有一股雾气在向上蒸腾,田野里散发着一股泥土的清香,沁人心脾。蛐蛐在角落里弹琴,青蛙在沟渠里歌唱,这些将要冬眠的小生命,在冬天即将来临的日子里,却依然欢快的唱着秋天的歌,似乎与忙忙碌碌的人们格格不入。这里没有了城市的喧嚣,没有高楼大厦,没有灯火阑珊;站在这里让人感觉到的只是月、是星、是云、是风、是树、是影、是清新、是安逸。这里有城里人想象不到的宁静,这里有忙碌的人们无暇顾及的月光。

不知什么时候母亲也站在我的身边,我们对视了一下,谁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我们是今天上午回到家的,之前已给大哥打过电话,说中秋节回家来过。一进院门玉坤喊了一声:我们回来了。哥嫂正在准备饭菜,母亲听到声音从屋里出来,我们打着招呼,母亲一下拉过玉坤的手:哎呦,瞧我这大孙子,又长高了,都成大小伙子了,来,快进屋。我把给哥嫂的礼物放到西屋,然后进了母亲的房间,母亲见妻和玉坤手里也提着礼物,说:别买东西,家儿啥都不缺,然后又说:玉坤,去叫上鑫浩,你们一块儿吃吧。妻说:妈,这是给您买的,都是您爱吃的。母亲笑了:还是济着孩子们吃吧。是啊,母亲为我们操劳了一生,总是吃苦在前,享受在后,而现在她老了,而我们却各奔东西。其实我们知道,她并不希望我们能给她带来多少物质上的享受,只是希望我们能多陪在她身边,哪怕只是和她说说话、聊聊天儿。而我们为了工作,整天的忙碌,却忽略了眼前这位八十一岁高龄的老母亲,这让我心里感到万分的愧疚。

下午,我和妻又去看望了村里其他的长辈。晚饭后,大嫂说,妈一直盼着你们回来呢,晚上就让妈住你们那院儿吧,也好跟你们多待会儿。

妻已把母亲的房间收拾停当,我们坐着屋里聊了很多,从乡下聊到城里,又由城里聊到乡下,听母亲讲了很多村里那些已经算不得新闻的新闻。我们一直聊到深夜,玉坤已经枕着母亲的大腿睡着了,我们才从母亲的房间出来。

现在,母亲又站在我身边,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知道她是否也在欣赏这中秋的月色。但我知道在她的眼里今晚的月色一定是最美的,因为这是中秋的月亮,她象征这团圆。

我忽然想起苏东坡的一首关于中秋月的诗句;《暮云收尽溢清寒,银汉无声转玉盘。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我不知道苏翁当年写这首诗的时候是一个什么样的心情,而我现在想到这首诗的时候心里却多了一些伤感。我看了看身边的母亲,她已经八十一岁了,她肯定希望每一天都能看到象今晚一样的月色。

不早了,睡吧。母亲看了我一眼。

我嗯了一声说,您先回吧,我在呆会儿

天儿凉了,别太晚了母亲说完后转身向院里走去,就在这一刹那,我的眼睛模糊了,我的大脑一片空白,甚至耳朵也听不到任何的声响,我只有呆呆的站在那里,望着她的背影,任淡淡的月光轻柔的洒在她的身上,任微微的秋风掀起她那银白色的短发。

中秋月思


月影袭来一抹思绪,携起千百年思念的痕迹,凝聚在中秋月圆之时,淡然回首,柔弱的双肩竟然无法记录曾经失落的月魂,细致的踮起足尖,唯一留下惨淡月光下深深的叹息,盈盈泛起的香气,悠悠飘走的绿意,在绵绵秋雨的洗涤下缓缓落下帷幕

沐浴月下,柔软如绸的思绪伴着如水的月色洒落,今夜,月色明朗清雅,透彻淡然,那银白色的底线至纯至真的抒写出岁月留下的亮色,用纯洁无瑕的洁白诉说着年轮里凝聚起来的辉煌,一览无余的透明如质地精美的玉,熠熠折射荷塘下清辉的悠扬

须臾间,这美丽的月色,牵起几许思念的花絮,如莲依水,如云绕天,似风吹散的蒲公英,纷纷飘来,满眼的记忆纷飞无可捕捉,满心的眷恋涓涓流淌,小心翼翼捧起的清泉,晶莹剔透的顺着指尖滑落,心,就在这有形无形的消失中渐渐坦然,清亮,虽清愁一卷绕不断,然月缺终有圆,举目仰望,这含笑欲滴的满月包容着世间万物,悠然而走,用轻快的节奏挥袖,轻唱荷塘下月光如水的依然。

月下,携满怀银辉,嗅月饼香气,心灵驾驭舒心的音乐,悠然而去,浓浓的亲情神采飞扬,跋山涉水,驻留下,乡音阵阵,泥土溢淳,朴实中挽起灵魂深处的真切,热热的泪水溅起真诚的依恋,黄土地上滞留的乡情哦,那梦幻般的声音曾多少次飘荡,如此激情的抽空记忆深处最敏感的触动,牵挂的故事主角,以自己一生的拼搏抒写着生动的奉献之歌,每逢佳节,这绵延不绝的思念是远方儿女的丝丝寄托祈月一满,万家圆圆。

思绪慢随月影,轻轻浅浅勾勒着夜静静的诉说,风儿已然离去,静寂中唯有月,清冷,孤寂,常常品月之高悬无所依,即便月圆人皆喜,犹有月朗星稀之凉意,华美的服饰,孑然一身,揽万物于眼,娉婷舞纱,苍茫碧空,柔情似水,一年又一年,一月又一月。

秋雨绵绵,思绪片片,中秋月影独守中天一方净土,恬静微笑,千年的思念,千年的孤独,于宽广洁净的梦境通往远方,追求着宏伟的愿望,芬芳满怀的花香,是四季轮回的守侯下必然的产物,繁华如过眼云烟,月圆之夜,是瞬间圆满的承载,幽静的小巷,秋风依然会萧瑟而至,羞涩的星影层层出现,醉入月缺月圆的巡回。

月舒展的身姿,摇摆着循环的述说,重又优雅高贵的轻轻吟咏,如露滴,晶莹爽目,如温泉,清澈暖心,如春天的抚摸,散发着想象,婀娜悄然,沐浴大海的辽阔,于简单的航线中泛起思绪的航船,徐徐而来,掀起中秋月圆之音

无端中秋月叠弦


这秋总是心软软的,如水一般,于是经不得雨的耳畔撩拨,中秋未至便先对尘世露了寒的脸,却只让行走的人们真正的感受了一次秋雨的狐假虎威。少了他消息已然几日,于是这寒凉就轻易入了心,迫得她穿上了墨色的厚衣,却也抵不住思念的牙齿打颤。

因曾为他轻吟陶潜的菊,因这个处处标榜团圆的中秋将至,她便揣进口袋里几朵非洲菊,算是与他又相遇。这人人别称的扶郎花霸占了她的口袋,让她皎凉的手浅浅的触进袋口,却又恰好可以轻触她的指,像故意任她扶起,又像是帮她回忆,那个常常指尖弹琴的青衣素衫的他。

她想,如若他的脚步未和进这个中秋的律里,她大概会自己奏出一曲,双眸为泉,浸进一轮月,那是他总不愿弹给他听的《二泉映月》。

这一个中秋,被她记得清晰晰的,夜快来的时候,她听到自己分明在告诉自己:明夜最圆月。话未尽,他的脚步便叩打了心门。他的襟前在这样的天气里,更感温温,温得可以吸纳她静静的泪而不觉凉意入颊。他终是来了,带着一身风尘,即使他又将短暂的不卸风尘而去。

他抚过她随意的格子衫,嘱她秋凉,又看一看她垂着碎发的绾髻,替她消瘦的下颌一叹。这为等待而挂的苍色都入了他的眼,而他是真的担心了,他是否给了她辜负。于是小心的问她:我们会好好的吗?她踮起那双着浅灰布鞋的脚尖,递上她眸中的坚定,只轻轻说:与你无关,相信我就好。

她送他走,像个最明事理的孩子,放手大人的骤然离开,不哭不闹。天渐暗了,恰好让他的恋恋回首亦看不清她真实的送别表情。看看未到中秋还略带残额的月,她想起他曾弹给她听的那曲《夜琴》,那时,他说她的心绪如孤独的琴师,别人不懂,却在琴音里独自莲花绽放。此时,她宁愿他也不懂,不懂她安然送别下掩埋着与他圆月的清冢。

中秋前的夜,深沉,看不见的多云就忽然遮了月,让人们无法偷看月的整妆。他来,似那一滴最大的檐前雨水落到微微蓄水的檀木栏上,在一片湿意里竟冽如破冰,生生让所有的酸涩变成击缶。他去,便留下一枕素衾,先把清辉都沾了,怎么焐暖都照不进日光。

这夜足够深沉,迫得她不得不去想那年站在他镜头里的白衣白裙,青丝着阳,明媚午时,不知相遇时的相遇。离开时,他说他要多看看她现在的容颜,她不愿仰首的说老得不得见了。她真的老了呢,再不是与他一同佛前祈福的少年,而那些个以猜拳来决定给他的奖赏是牵手还是拥抱的青春,也蘸了回忆的旧黄。她想,明天会去做做头发吧,等下一次相见时,不再愧对他一如往昔的目光。

她竟感佩这中秋的月了,藏在夜的深沉宫底,竟也能琤琤拨弦,弦音正是那曲《夜深沉》,能将朴拙的击鼓和京胡都拉进它旋拂的华美里,声声告诉世人,若相遇,在佛前,也宁奔赴入俗,在四面楚歌里,也宁刎剑先把来世求。

他离开时,她告诉他,中秋的那夜,多看看圆月。他便懂了,温温的眼先把想念渡给了她。中秋的月下,她会行在湖边,会在湖里看月生了鳞波,又看天上月宫里清晰的陈设。天涯里,总有一些是可以共的,例如,他们可以同时望月,可以同时想念。

在他们的岁月里,相聚是最简短的章节,她从来不想破了不扰他的誓言,于是,音稀信渺,至今他们没有写就一部共有的卷。她想,属于他们的日子,像棉花糖,捧在掌心中,丝丝绵绵间稀薄如雾如烟,却真真的将甜融化慢慢侵近血脉。

他曾且弹且唱着《彩云追月》,她始终没有弄清,她与他之间谁是彩云谁是月。或者,她真的不应该计较总会有短暂相聚的离别,因为,没有云月之别的追随,已是红尘苍穹里千里万里难寻的奇迹。

青春时候,她曾问他:有没有中秋月下的喜嫁。他说她胡说,因为旧时有秦淮艳帜敛旗纳良家才会夜里行嫁。她说,那便挑个有雪的日子,抵得过一场月华。她浅笑,自己竟在那时便早早想好了嫁场,却是而今早忘了讨嫁。岁月有双琉璃手,慢慢剥了人的贪嗔。

中秋月,月华最盛,每每似丰雪一场。可是,雪是调皮的,让她每次走近他时都在咯吱声里被他发现,而这月华却是寂静得可以将她的脚步变成最好的忍者。只是,她再也不必出行,再也盗不到与他捉迷藏的偷欢。像那双可以轻步走在月华里的白布鞋一样,尘埃用倦怠的锁,封藏了青葱岁月。

可是,她还记得年轻时候与他一起听古筝,他给她讲那一曲《林冲夜奔》。他的低低耳语下,她便似看到了忽忽雪里,那本是末路出逃,却又是风生水起的一幕苍天翻手覆云剧。其实,世人都在剧里,或者,哪一个中秋月华如雪里,他便真的奔了来赴前誓,又或者,哪一个雪夜里,他们就丢了下一个中秋。只是,苍天有礼,将誓言刻进了月。

她想,古人真的很会在自己的尘重里添趣,就如这中秋,因了它而红尘里所有的喧嚷都变成了安静的围暖守护。她走在清亮亮的月色下,竟觉得自己像清水中的鱼,可以尝到每一滴月下的泪咸。

在月色下扎起长发,他曾说她适合梳这马尾辫。如果月色下有海市蜃楼多好,他也许会在天涯处某个地方看得见她被月色濯洗得清清如初的容颜。她很少计较容相,所以,他一直是她最初遇见的模样。可是,因他,她竟总会想起那时即使鬓边簪上干枯的满天星亦如华钗,那时偶尔自己挥剪,短短的发被风吹得凌乱,依然欺负不得半点无痕颜。她便真的略略畏缩了等待的时限。

听着湖水的拍打声,她想,除了她,很多东西都是不老的。就如那曲他弹的《春江花月夜》,如此的静水中依然在她心间深流着,春扇一直开而未阖,月依然如那时随江水涌,花影幢幢,未曾萎败。那一夜,他早早弹出了她一个人落音后的静默。

中秋,花色也是多的,好象跟月光争宠。园中阶前有紫色,常常怀疑是薰衣草的造访。别处有小小雏菊,红得老成,白得鲜亮。还有那送花的少年郎,竟扛起了一大束粉色,旁若无人的行在一丛艳羡目光里。

她记得他也曾送她一枝粉色,玫瑰吧,她便是这样不长进的,这么久的时光里,从来安不上花朵的真姓实名。清凉的日子太多,她的心实在也栽植培育不出一蓬花色,所以,那朵粉蕊大概只能挂了轻轻的霜,寻找着自己不残不败的结局。原来,花比她更明白色妍的秘密,不会在一个回首呵暖间,轻易融化。

月下花颜都成乌色,像落在低矮丛中的团身乌雀。只当这每一朵花开便是一声乌啼,可以用来忆故情,念离人,更可以诉相思。那曲《乌夜啼》曾被他演绎得万绪寸寸断,偏又让人不得不再次敛起。今夜乌雀又啼,她却依然不把相思寄。

他来相见时,她的泪便是抱怨,他懂。于是,他无奈的轻叹:真的太忙。她便掩了泪,努力销毁这分明带给他的负担。天涯,有多少个关山相隔,他在那里黄沙征战,而她永远看不到那端的戎机景象。距离的铁壁,是她翻遍所有的红线局,都无法破解的固城。

她像一个孩子在那短暂的相聚里絮叨着日子如何过,其实不过是在耳畔扣住他所有留下的音弦,一遍遍的反复将孤独搅碎。而她竟从来都忘了想,他是否正在阳光里月色下,守着没有她声音的回忆,与离别的朔气对抗。

于是,这个中秋的月下,她竟在他的那曲《关山月》中捡拾到了心疼。今月也照天涯关山,这是她至大的安慰。将满心的最柔软掺在月华里,希望能接住他不小心滴下的泪光。

有人说,白银月光,青铜水面。或者,那是很磅礴的江上,可以将三秋都容纳。可是,她仅依傍着一湖水面,一顷月光,于是,清减了霸气和沉淀,就如她一直无法像别人一样,在世俗的从容里为自己添一枚枚醒目的徽章。

她总是从梦中醒来时,还依稀觉得自己仍是梦中旧时初阳般的少年年纪,依然在那满树的樱开下抬步走在邻伴的呼唤里。那时还有野花簪发,那时还用荷叶作扇,那时还用桃花试做着粉红的信笺,那时,还未遇见他。这么多年以后,她才知道,相遇竟能让人这么快速的长大,她不敢对他说,她想耍赖般的讨问,可不可以不遇。

可是,仍要知足的懂得,长大也有长大的领悟。那时与他一起听《渔舟唱晚》,不懂草笠和蓑衣有什么欢喜,而今即使在中秋的清月下,依然能够感知到,每一次拨弦里都是一种无求拙净的欣然。她与他的相遇,从来不会成为流传的范例,一如伐渔般简单的击壤,所以她求的,也不过就是简单的能够时而欢喜。

湖边岸上,中秋的醒月下,仍时时有喁喁细语,也有偶尔的高声应和。她知道那是一处处牵手与相拥的开场念白。她也曾经与他牵手,时而疏凉时而紧热,好似牵手也有四季的味道。她也曾在他的身后将他相围,手中是挂在他腰际的百合,那时,他们共赴别人的嫁期。

她是在江南结识他的,江南最多小桥,最多临屋傍舍的河道,最多小船,轻棹往复,悠悠的载着一批又一批人的行程。她至今不再去江南,因为他不在那里。她想她会再去江南,那是北方银杏黄灿时,江南橹摇凉意,他为她戴上约指,恰如橹与水的融融咬合。

又一声应和从岸上传来,想是已经寻到了彼此的声息。听这应和之声,竟想起他弹的那曲《欸乃》,原本是渔翁的应和之声,却成了琴曲,难得的生出山水绿,生出红尘秀。未遇时,每个人都以为自己是鸬鹚,无饱餍的寻捕。相遇久才知道,其实,彼此都是渔翁,最入心的,不过是那或远或近的应答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