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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书仙

发表时间:2020-1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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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情感方面的文章很多,情感这件事我们永远都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到底有哪些优质的情感美文呢?以下是小编帮大家整理的左书仙,希望能够帮助到大家。

沁阳城的大街小巷被六月的热气笼罩,满额的汗水偶尔侵入眼中,热辣辣的难以睁开。

夕寒用袖子抹了抹额头,继续寻找着茶楼,不经意间看见了一间书屋,可以明确的是,昨天这里还是一间空铺。

明心书屋。这四个字引起了夕寒的注意,纤细又婀娜,说不尽的柔美。

夕寒早已被双脚带进了书屋。书屋的主人不出意料是个女的,她正低头书写情诗,也许是写给心上人的吧。

这首情诗足够长,书屋的主人也写的足够用心,以至于还没发现夕寒的到来。

夕寒环视满屋的作品,可以看的出,所有的作品全部出自书屋的主人的手笔。她在卖自己的作品?

夕寒灿笑,这姑娘还蛮有自信。单从作品看来,字体很柔美,有着独特的风格,但却完全没有名家的感觉,不说名家,就连老手的感觉都没有,很显然,她刚学不久,也就只能骗骗外行人了。

刚开始学就卖作品了,这是自信过头了吗?

夕寒随手打开桌子上乱摆的书卷,有那么一瞬间,心跳徒然加速,因为这竟然是左书仙的笔迹,那鲜红的落款无比夺目。

夕寒看着放在一起的那堆书卷,双手有些颤抖,该不会,这些全都是吧。夕寒逐一打开,惊的合不拢嘴,竟然真的全部都是左书仙的笔迹!

夕寒再次看向书屋的主人,满眼写着惊讶,不得不收起之前的心态,能搞到这么多左书仙的笔迹,书屋的主人不简单。

看着满屋的作品,夕寒无奈苦笑,名人的笔迹随意摆在桌子上,自己的却挂的满屋都是,真是个妙人。

夕寒耐心等着书屋的主人写完情诗,好求买一副书卷。

舒明心停下了笔,优雅地伸了个懒腰,终于发现书屋来了第一个客人。

“不好意思,写的有些入迷了。”舒明心道歉了一句,“那边茶几上有茶有点心,随意就好。”

是的,她并不打算给客人倒茶,她希望客人自己倒,因为,她懒。

“姑娘,这些左书仙的笔迹卖多少钱?”夕寒迫不及待地询问。

舒明心眨巴了一下眼睛,说道:“先生,我已经不年轻了,这声姑娘就免了吧,叫我明心就好。还有,左书仙的笔迹不卖,我只卖挂着的。”

夕寒有些无语,好家伙,还有这么做生意的。行,你只卖挂着的是吧。

“这些书卷怎么忘了挂了,来,我来帮你挂上。”夕寒作势要把左书仙的书卷挂上墙。

舒明心眯了眯眼,笑容有一丝危险。夕寒只好停下手中的动作。

“我说,明心姑娘,你这又是何必呢?你既然开了书屋,就是要赚钱的,你尽管报价,我出的起价钱。”夕寒拍了拍胸脯,满怀信心。

舒明心却沉默了,沉默了好一会儿,她说道:“左书仙的笔迹没你想的那么值钱。只是世人在吹捧罢了。”

“既然有人吹捧,那就说明是好的。你认为它不值钱,那就卖给我,我来珍惜它。”夕寒觉得有戏。

“不卖。”舒明心摇了摇头,“难道你没发现这是我临摹的吗?”

“有吗?”夕寒疑惑地打开书卷仔细检验。好像笔迹是有些新,但神韵挺像的,难道真的是临摹的?一个刚学书法的姑娘会临摹的这么好?

夕寒不自觉倒了一杯茶,嗯,凉的。

“我不信,除非你现场临摹一副给我看看。”夕寒虽有疑虑,但语气很肯定。

“虽然我不是很想秀一手,但是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证明给你看吧。”舒明心晃了晃手腕,“刚好没墨了,帮我研墨。”

吩咐起人来,很自然嘛。夕寒照做就是了,且看看她的本事。

舒明心蘸了墨,一个字一个字地临摹,每个字都很小心翼翼,不放过任何一处细节。

舒明心写得足够慢,夕寒才会分心看到舒明心那空荡荡的左袖,有些愣神。

莫名的同情心涌上心头,多么坚强的姑娘,不曾向生活低头。夕寒肃然起敬。

舒明心停下了手中笔,舒了一口气。望向夕寒,满脸的骄傲,静待表扬。

夕寒咳了两声,说道:“还行吧,有那么几分像。没想到,你竟是左书仙的迷妹。”

舒明心扬了扬眉,又摇了摇头,单手托腮做冥思状。

“看在你我皆是左书仙的书迷,这些书卷就送我一副吧,怎么样?”夕寒得意地打着小算盘。

“你可真是登徒浪子。”舒明心斜了夕寒一眼。

“此话怎讲?”夕寒不解。

“真会肖想。”

看来不行啊,夕寒尬笑了两声。随手拿起一块点心放入口中,嗯,酸的。

六月的沁阳城热闹非凡,两种热闹都沁入人心。

又一杯凉茶入口,啊,爽快,看来不用找茶楼了。此刻的夕寒有点想念自家的竹椅,太惬意了。

看着夕寒的无赖行为,舒明心摇头叹息,看来以后还是不要准备凉茶了。

书屋的生意有些寒碜,一天下来没几个客人,作品一件也没卖出去。

黄昏落日印透整条街道,此刻的世界是金色传说。舒明心打算关门了,有个无赖必须要轰走。

夕寒起身伸了个懒腰,又是平静的一天。

“多谢款待。”夕寒板着手离开了。

看着空盘子和空茶壶,舒明心无语感叹,又吃又喝的,还啥都不买,好无赖。

第二天,舒明心开门比较晚,整条街道早已喧嚣不已。

不出意料,今天的第一个客人还是夕寒。这家伙,真心不想接待他。

夕寒自来熟地走向茶几,看着空荡荡的茶壶有些郁闷,问道:“今日份的凉茶呢?”

这份光明正大的无赖是怎么回事。舒明心长吁一口气,说道:“茶叶在抽屉里面,后院有口井,想喝自己煮。”

“这盘子你该不会没洗吧,上面还有糕渣子。”夕寒惊讶道。

“城西良记糕子铺,想吃自己买。”舒明心铺开纸,开始研墨。

“不是吧,有你这么待客的吗?”夕寒抱怨道。

茶水煮好了,有些烫。夕寒一口接一口地吹着气。

“要不把椅子换成竹椅吧,竹椅比较有韵味,跟书屋更配哦!”夕寒如此建议。

舒明心充耳不闻。想一出是一出的家伙。

不一会儿,又来客人了。夕寒热心地接待了,还不忘吹捧一下舒明心的作品,客人很满意,有了购买的意向。

一问价格,二两银子。二两?客人比了个二的手势,问道:“请问,落款的这位舒明心是哪朝的名家?”

当听到是当代的时候,客人甩手走了。

“这位客人,他不懂艺术!”夕寒试图打圆场,“话说回来,这个价格是不是高了那么一点?”

“我觉得就值这个价。”舒明心傲然道。

“明心姑娘,你会饿死的。”夕寒继续吹茶,“如果是左书仙的作品,这个价格你家店铺会被踏平。”

茶水入口,嗯,舒服。夕寒顺了顺胸脯,要是再来些糕点就好了。没有去买糕点,他也懒。

“明心姑娘,你这里需要跑腿的吗,你看我可以吗,我不需要工钱,你只要给我临摹几副左书仙的作品就行。”夕寒又开始打小算盘了。

“不要。”舒明心摇摇头,这个店铺里有一个懒人就可以了,不需要两个。

夕寒又倒了一杯茶,仔细地品味着。但是肚子好像有点小饿了。

“我还是去买些糕点吧。”夕寒说着就出门去了。

舒明心把写好的又一作品挂上墙,倒了一壶茶尝了起来。哎,还不如自己泡的。明明是同一种茶叶,为什么会有不同的味道?茶道果然难懂。

夕寒回来的时候,满脸写着高兴。

“明心姑娘,你猜我回来的时候听到了什么?”夕寒问道。

显然舒明心没心思猜,夕寒只好自问自答:“我听说,左书仙在退隐的时候,把那支名叫‘残照’的笔封印在永冻之地了。”

舒明心抬眸,这么隐秘的事情,他是从哪里听说的?

看到舒明心好像有一丝兴趣,夕寒附身小声说道:“要不要我去找来,把它做为镇店之宝?”

“算了吧,你能找到?”舒明心苦笑摇头。

“那可难说。”夕寒自信满满,“我买的糕点,要不要尝尝?”

舒明心尝了一口,齁甜。

落日残霞满天,人影细长躺地。一天就这样过去了。今天的无赖很自觉,不需要舒明心去轰他。

第三天,舒明心开门的时候,太阳高照。难得的是,今天没有无赖。

生意有些难做,客人总是很少。

街道对门新开了一间茶楼,在这样炎热的天气里,额外热闹。这鲜明的对比,让舒明心连连叹气。

那个家伙,此刻应该在对面喝茶了吧。难得清静。

日子就这样一天又一天地过去了,那个无赖再也没出现。也许他躺在家里睡懒觉了吧,毕竟他也懒。也许在对面茶楼悠哉游哉了吧,毕竟他挺会享受。也许……他会去永冻之地吗?

他好像说过要去找“残照”。不应该吧,他有什么理由,就为给我找个镇店之宝?随他去吧。

多事之秋终于来了,对门茶楼没那么热闹了。大街小巷开始大肆张贴寻人启事了。嗯?寻人启事?

那个无赖好像就叫夕寒吧,他的家人在找他?多大的人了,还会走丢。

走丢?舒明心好像明白了什么。

金秋九月,正是家人团聚的时候,舒明心关上了店门。

永冻之地,顾名思义,就是常年冰冻之地。长年的冰冻,无人居住,没有人愿意无缘故涉足这种鬼地方。

他是傻了吗?舒明心在心里痛骂着夕寒,永冻之地,她原本不想再踏足此地的。这里有着她沉痛的记忆,触及都要难受万分。

漫天飞舞的雪花,茫茫银白的大地,是一座白色的囚牢,笼罩在舒明心的心头。

一深一浅的脚步,延伸至不可触的苍白。在这没有泪花的世界,停住不前就是无情的天然人像雕。

舒明心站在夕寒面前,难言的心情填满心扉。这一生,很难再流泪。他是个无赖的人,想赖在这里不走开。她知道的,一定是这样。

十二月的沁阳城,比往年更冰寒。明心书屋的客人终于多了起来。

“这茶怎么是冷的?这大冬天的给我们喝冷茶?”坐在竹椅上的客人不住地抱怨着:“糕点也太甜了,腻牙。”

边上的人拍拍客人肩膀,说道:“第一次来的吧,你不知道,这是这里的特色。哈哈!”

看着有说有笑的客人,舒明心停下了笔,有些发愣,好像他又回来了。

“听说了吗?这里的镇店之宝是左书仙的手中笔‘残照’,那玩意,值老鼻子钱了!”

舒明心无奈笑了笑,自从失去左手臂,这个名号就再也不用了。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出太阳了,客人全跑出去晒太阳了。寒冬的太阳格外的暖和,足以让人忘掉所有不愉快。

舒明心拿起一块糕点,轻轻咬了一口,甜中带着一丝苦。奇怪,明明同是良记糕点铺的糕点,为什么味道却不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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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只有一次。你不能两次插足于同一河水之中。河水从不两次拍打同一处崖岸,从不两次穿过同一条鳃,从不两次灌溉同一株芦苇。一次,只有一次,即使是灾难,也不能重新经验一次。如果觉得一生不够,唯一的办法是观察别人的生活。没有前生,没有来生,但是有兼生,让别人同时为他活、替他活。所以,人们何妨容忍,赞成,甚或鼓励别人敞开生命。这也是一种文学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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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育是不能完全控制的。创作也是。礁石,谦卑吧,可是不能在海潮中化为液体,要是那样,你未免太矫揉造作了。大理石,谦卑吧,可是不要在雕刻家面前碎成一堆石子,那样太没有礼貌了。歌手上台宣称他突然变哑了,未免近乎欺诈。好吧,就做一块顽石吧,承受海水,承受斧凿。还有比石头更谦卑的吗,即使是岩石,也比一个皮球要谦逊得多。所有的文章是顽石,也只能是顽石,在海潮和斧凿未曾加工之前显不出价值来。但是加工也使一批一批文章速朽。这就是文章的命。

王鼎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