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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远去的灯光

发表时间:2020-11-24

【www.qg13.com - 那些年的情感故事】

情感在文章中总是美好的,情感这件事我们永远都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什么样的情感美文才称得上质量高呢?那么下面是迷你句子网小编收集整理的"那些远去的灯光",希望能够帮助到各位。

最初对于灯的记忆,是一盏小碟,里面放些食用油,浸着一根用棉条做成的灯芯,点燃了,便有一团微弱的火苗跃出,不时听到噼啪的轻微爆响。这叫香油灯,一灯如豆,前人的状物之工实在了得。

后来有了煤油灯。用完墨水的瓶子里倒进煤油,一个比瓶口略大的圆形薄铁皮,中间一个孔,安插一个圆柱状的空管,用棉条或粗棉线贯穿其中,向下的一端浸于煤油里,向上的一端微微露出,点燃,便有了比香油灯大出不少的光晕。在这样的灯光下看书,眼睛吃力不说,半个小时下来,鼻孔便会沾上一层厚厚的炭黑。

社教运动那当儿,村里晚上要组织群众学习,看到了罩子灯其实也就是煤油灯,只是在墨水瓶下面多了一个连着的圆锥体的灯座,火苗闪烁处多了一个半圆的带豁口的消烟器,并且有一个鼓出肚子的玻璃罩。后来这种罩子灯渐渐普及,成为农村里日子过得好一点人家的标志性用物。

不能不说一下气油灯。一些人家有婚丧喜事,集体组织大演大唱或农忙时节开夜工,便有了对照明的更高要求。气油灯便隆重登场。气油灯黑色的身段,上端有一根用于悬挂的铁绳子,底下系着一个石棉做的纱罩子,中间两个鼓着的肚子,一个装的是煤油,一个是带着气筒的储气罐。点气油灯是个技术活,先要打足气,然后点纱罩子,扭动油门开关,带着压力的煤油成雾状喷发,纱罩子便一下鼓起,发出耀眼的光来。然后,用一个玻璃罩将这发光体罩上。它的燃料依然是煤油,只是煤油有了空气的压力,燃烧更加充分罢了。

历史走到了1990年代后期,各种形式的油灯,被电力所点燃的另一种强大光源所淹没,以至逐渐淡出人们的记忆。而电灯,从葫芦形的灯泡到形式五花八门的节能灯、各款装饰性豪华灯具,它们在不断的演变中为我们的生活制造着光明和色彩。无论寒碜还是发达,它们都是我们至诚的朋友。

40多年前,苏联有过一个雄心勃勃的计划,要向近太空发射巨大的类似月球的人造卫星,让地球受到两个甚至三个月亮的照耀,给人类祛除晚间的黑暗。这个极具想象力的关于灯的宏伟计划,没有变为现实,不知这只是一种纸上谈兵的浪漫畅想,还是付诸实施需要更多时间。

这盏理想之灯虽然转瞬即暗,但人类对灯的认识和探索不会终结,人类追求光明的理想和信念永远不会熄灭。任何最时髦的灯具和灯光都会被新的时髦所替代,和历史一同远去。这就使那种半明半暗的朦胧,成为人们心头一种极具诗意的怀念,挥之不去。

扩展阅读

那些远去的月光


又到中秋月圆时。夜幕降临,圆月高挂,朦胧的夜色潮水一样隐退。我走向阳台,让月光沐浴我的全身。抬头仰望,思绪如月光一样弥散开来。

我的童年是在农村度过的。在农村,中秋节是个忙节,即使在这一日,父母也要忙到很晚才回家。这让盼着吃月饼的我无心赏月。终于等到全家都聚在一起,大家围坐在院中的圆桌边,开心地说笑着,如水的月光照得每个人脸上都很灿烂。父亲开始分月饼了,我的眼睛紧紧地盯着父亲的手。月饼不多,每人只能分到一个,奶奶说她咬不动,只尝了一小口,把大半个又都给了我。

那是一个怎样的月圆之夜啊。蟋蟀和蛐蛐们在墙角奏着欢快的交响乐,夜蛾在墙灯下扇动着轻盈的翅膀,微凉的夜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邻家的桂花树上飘来幽幽的香气。黄橙橙的玉米棒子像小山一样堆放在院子里,散发着成熟的味道。那一轮白玉盘一样的月亮,一声不响地挂在幽蓝幽蓝的天上,毫不吝啬地将它的银辉洒向整个大地。我贪婪地咀嚼着香甜可口的月饼,目光久久地注视着纤尘不染的夜空,那皎洁神圣的月亮,就那样默默地和我对视着。月宫该是一个多美的地方呀,我似乎看到了美丽的嫦娥正挥舞着长袖和飘带翩翩起舞。

童年的月光,曾给我留下了那么美好的记忆,可我还是渐渐地远离了它。为了成长为了梦想,我离开故乡又回到故乡,话别亲人又重逢亲人。童年的月亮,它挂在故乡的夜空,挂在我纯净的心上。

夜色浓重,花影游移。不知从何时起,墙角处的蟋蟀们开始了月光曲的弹奏,让我记起了又一个中秋之夜。

那次,相约去见一位已多年未曾谋面的旧友,我们在一起谈远逝的理想,谈如梦的人生,谈让我们又爱又恨的文学,颇多伤感和颓废。起身告辞时不觉已是深夜。走在静悄悄的大街上,月朗星稀,白亮如昼,一个富丽堂皇、放射着钻石辉光的高大天花板上,悬挂着一盏耀眼的灯。在微微秋风的吹拂下,空气中流淌着一股凉爽清新的久违气息,我似乎又回到了童年的中秋之夜,心情一时变得愉悦起来。更让我欣喜的是,在这被柔光浸润的世界里,我居然听到了一只蟋蟀的鸣叫!我停下脚步,屏住了呼吸,不是一只,是一对蟋蟀的合鸣!我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轻手轻脚地向发出鸣声的地方靠近,最后干脆在一个角落蹲了下来。鸣唱在继续,忘情而投入,它们全然没有描述中的哀婉和凄切,却似一对情人的低声呢哝,时而柔情蜜意,时而缠绵悱恻,时而欢快流畅,时而断断续续是蟋蟀有意,选择了这样一个多情的夜晚?还是月光有情,催响了一曲动人的情歌?我仰望夜空,哪有一丝的阴霾?唯有银光挥洒,无声地渗透到这至美的乐音中。

人的一生,会有很多次陷入低谷,情感的、生活的在情绪低落的时候,我有幸遇到了月亮,它让我又依稀看到了黑暗中的光亮。

夜深人静,冷露无声。一团黑云飘来,竟然遮挡了月亮的银辉,如同洁白的纸上泼了一瓶墨汁。我这才意识到,月圆的夜晚,并不都洋溢着相聚的喜悦。异乡的孤旅、亲人的离散、遗失的爱情一位至爱的亲人我的岳母就在月圆之前(农历的八月十三日)悄然离去的。

我不知该如何表达我的哀思。那个静悄悄的日子,岳母在和我爱人的交谈中安静地、永远地睡着了。爱人泪流满面,把母亲抱在怀中,像抱着自己的孩子,不允许任何人碰触。其实,我们又何尝不希望那只是暂时的睡着啊。三日后,岳母的灵柩被安放到几里外的坟冢,和岳父又相聚到了一起。夜幕袭来的一刻,悲声四起,明月悬空,竟是传统的中秋佳节。我谢绝大家的挽留,拼命地联系回家的车辆此地离我家还相距近百里。爱人的身体和精神承受已到了极限,我必须尽快带她走出这种悲伤。岳母永远也不会知道,她的女儿,身患重病,陪伴她度过了幸福的晚年。那时那刻,我的内心是一种怎样的纠结!逝者已安,生者还要顽强地活下去。

中秋的圆月,清冷如腮边的泪滴。

就这样久久地静立阳台的窗前,对朗朗月光满怀着无限的感激感慨和感动。无论你贫穷还是富贵,无论你身在何方,慷慨无私的月亮都会让你分享这黑暗中的明亮。只要你用心凝望,只要你有所牵挂。天上人间,忧伤快乐,月亮看在眼里,记在心中。月光是纯净的水,或温热,或清冷,都晶莹剔透,尽洗尘埃。

那些远去的身影


面对故乡的黄土,我的眼睛时常是湿润的,因为我觉得世间再也没有比故乡的土地,更博大、更无私的东西的存在。三十而立之后的我,狂奔的脚步终于放缓了,心却因为一路漂泊顿感沉重起来。于是,时常站在都市的窗前,凝望远方的故乡,回首如烟似缕的人生往事,伤感伴随着记忆,如潮水般袭来,剥蚀着我的那颗经风历雪的心。我在思量,我在问路,我在回望是的,一切只能在故乡的黄土地上,才能找到落根之处。我知道,异乡的寸土黄金之下容不下远方的游子,落叶终要寻根大地,我也终会在某一天,静静的躺在故乡的黄土下,成为一种记忆,一种永恒,时间冲淡着一切,最终我也永恒的化作一粒黄土,融进我那一生割舍不下的故乡。

壬辰龙年的前夕,一场久违了的冬雪洋洋洒洒的将故乡的山村,装扮的银装素裹。那一天,天空依然飘落着零星的雪花,我一个人走在空旷的原野上,四周一片静寂,寒风吹在脸上如同刀割一般的疼痛。但那时,我俨然不觉得行走在风雪之中的寒冷。我知道,我的脚步将我带到一个更为沉寂的地方,那里生活着另外一群人,黄土地掩埋了他们的躯体,他们的灵魂在故乡的上空回荡、飘游。那一天,我就是站在风雪之中,凝望着那被白雪覆盖了的一堆堆荒冢,我不知道时间已经过了几个小时,只是傻傻地望着那坟茔,在冥思、在询问、在叩响大地之门和他们在黙语。我只知道,风雪之中我已成为雪中人,天地之间的一尊雕像!是啊,我太投入了,是那些远去的身影,让我陷入了深深的思考,让我豁然开朗释怀于天地之间,生命其实最终将成为安静的一处,流动的其实就是人活着的精神。不需要太在意,自己在世间的浮名功利,人生其实就是在梦里走了一遭,如梦的活着,活在自我的梦中,永远不要醒来,其实最好,何必又在红尘之中,庸人自扰呢?看一看,这里的黄土之下,哪一个曾经不是鲜活的生命,争呀、抢呀、爱呀、恨呀最终还是那荒冢一堆。这倒让我想起了《红楼梦》里那个跛足道人的《好了歌》:世人都晓神仙好,唯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

然而,既知人生便是一堆草没了,那么为何人总是忙碌的活着呢?生死之道,我又岂能知晓。但我自知,既然上苍赋予了我人的形象,母亲又将我带到这个世间,我必须认真的活着,善待生命、善待自我、善待世间的一切。站在老猫咀的冰天雪地里,我丝毫没有感到过害怕,在我的心里,他们依然活着。因为,我的记忆尚存,他们就永远不会真正的逝去。他们活在我的记忆之中,我要用文字来还原他们鲜活的身影,用生者温暖的心来慰藉地下的魂灵。

老猫咀灵魂归落的故土。自我记事以来,这里就是同堤村孙户人家安葬逝者的地方,它三面环沟,坐北朝南,北边是巍巍梁山,南边是徐徐而流的金水。这里的风水先生说:头枕梁山,脚踏黄河,老猫咀这个地方实在是难得的风水之地,利于安葬。在我出生的同堤村,分布着赵、任、孙、王四大姓氏的族人,每一个家族的祖先早已经在这方圆几里之地,为自己的来生选择好栖息之地。时间经过了数百年,一代又一代的先人们,整齐的安睡在他们灵魂的故园当中,荒草掩埋了旧的坟茔,新的坟冢又平地而起,每一个家族的坟茔之地,都是一个永驻时间当中的王国。在老猫咀,我凝望着那数不清的坟冢,仿佛觉得他们并没有离开同堤村他们生时的那块充满爱恨情仇的乐土,只不过生命在以另外的一种形式,让他们安眠在这里罢了。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他们很孤独,大地之下的冰冷,沉默而死寂。但是,在我漫步其中的时候,我忽然觉得其实他们并不孤独,偌大的一堆坟茔当中,往往就是一个家族的小社会,每一座坟茔与其他的坟茔必然有着血脉相依。生者是他们躯体的延续,逝者又紧紧相抱,围坐一团,在那虚无的世界当中,守望着人间血脉。

在我很小的时候,母亲不断的告诫我,千万不能只身一人去老猫咀玩耍。在母亲的眼中,老猫咀是一方安静之地,是灵魂黙语的地方,是鬼魂哀嚎的地方。活着的人,应该给予逝者安静,不要轻易的去打扰他们。多少年了,我谨记母亲的话,从来没有一人去踏访老猫咀,安静的灵魂,让我从心里畏惧。长大之后,我如同断线的风筝,随风而起,在天空中自由的翱翔,越飞越高。曾经那一丝牵肠挂肚的线,早已经随风而逝,我孤独的风筝,翅膀因为风雨的敲打而感到疼痛,轻盈的心因为飞翔而承载太多的压力,忽然有一天,我想沉落在大地之上,但是当我开始俯视一切的时候,人海茫茫当中何处是我沉落之地?我忽然感到了人生的困惑,感到了生命的轻浮。终于有一天,我从人之子变成人之父,又一个人生的风筝在渐渐的长大,而我却没有为这支崭新的风筝找到人生起飞的地点,当年我在生养我的故土合阳,开始了人生的起飞,父亲和母亲编织而成的引线,终究在飞翔的时候,随着高度的不断攀升而渐渐的忘怀,直到人生而立之年,才慢慢的觉得应该用心去链接那根被风折断的引线。今天,我又承担着父母当年的使命,编织一根新的引线,放飞一个新的风筝。然而,我又在何处让她起飞呢?我不断的追问我自己,人生十几年的艰难攀爬,使劲的融入都市忘我的生活之中,不就是为这崭新的风筝有一个很高的起飞之地吗?那为什么在今天,却又独自暗伤?是啊,我知道我的心依然无处安放,我依然是哪个无处着落的漂泊的风筝,都市喧嚣的生活,让我感到很陌生,我在问根于大地。

那一年春节,我与儿时伙伴孙红涛相遇,他是我们同村一代人当中最早成功的人,十几岁刚刚迈出学校的大门,就踏上南下的列车,混入滚滚的人潮当中。十几年过去了,他开办了自己的公司,在深圳有了自己的房子,开上了宝马车,他的成功轨迹,令我们当中很多人羡慕不已。但是,那一年我们相遇之后,红涛问我:这几年,你经常回家吗?,我说:工作很忙,很少回家。,他说:要常回家看看,我这几年总觉得,我们这些人虽在外混的不错,但是我们总无法接受城市,城市的人也从心里拒绝着我们这些外来客,我们终究还是同堤村的人。死了,我们还是要魂归老猫咀的。游子的心,终因漂泊而感到困惑,站在都市的人潮汹涌当中,自我又是何等的渺小,身心俱累之后,便只问自己:试问乡关在何处?。红涛的一番话,让我思考了好几年。也就在这几年当中,我忽然理解了老猫咀在我生命之中的意义。

雪,依然在飘落,大地死一样的沉寂。

腊月的寒风当中,我一个人行走在老猫咀的坟茔之地上。我已不知道天地之间的寒冷,冰雪凝固了时间,也让我的思考在这里得到片刻的宁静。我漫无目的的行走在一片萧条的荒原之上,身后留下了我踏访而来的歪歪扭扭的足迹。

这里是老猫咀的一片核桃林,足足有上百棵核桃树,是生产队时原先集体的产物。后来,它被振义叔玲珍婶子两口承包了。核桃园里,安静的躺着许多孙氏祖先的躯体。就在,园子的最西边,有一座还插着纸花圈的新坟,坟前没有树碑,只是零散的有一些打碎了的破瓦罐。风雪之中,我望着这座新坟,眼睛里不断的涌出泪花来,记忆如同潮水一般涌上心头,我想起了我那苦命的玲珍婶子。是的,这就是她归宿,生前在这座园子里,浸透着她人生的心血,死后她要永远的守望着它,这里的黄土永远和她相伴。

那是在去年,四十八岁的玲珍婶子,迎来了她人生最大的喜悦。她的大女儿,正在就读西安外国语大学的孙茹,被学校列为出国深造的对象。这种天大喜讯,对于一生劳作在黄土大地上,没有多少文化的振义叔和玲珍婶子来说,无疑是值得庆贺的,也是值得逢人夸赞的。没有人想到,一生老实的振义和玲珍,能培养出如此优秀的女儿来。母亲告诉我,婶子一家曾为此宴请街坊邻居,可谁知道欢乐背后的酸楚呢?学校给婶子家打来电话,鉴于孙茹特殊的情况,出国深造的学费由学校承担百分之九十,剩下的百分之十由学生家庭自行解决。这百分之十是多少呢?三万元。婶子一生辛苦,十几岁嫁给同村的振义叔,由于身体上有炎症迟迟不能生育,饱受冷眼相待。三十几岁上,抱养了别人家的孩子,两口子视如珍宝,精心培养。这么多年来,他们省吃俭用,宁可自己吃粗饭咽糟糠,也决不让孩子受到半点委屈,含辛茹苦十几年,终于供养出他们家族当中唯一一个一本大学生。然而,高昂的学费拖垮了这个贫困的家庭,十几年来两口子没有攒下一分钱。如今,娃又很争气要出国,可是三万元的学费又从哪里来?生活充满了无奈,充满了许多无奈之后的抗争。也许,三万元只是别人一顿奢华的饭菜钱,三万元只是别人一次普通的采购而已三万元对于有钱人来说,只是说说而已。但是,到了这些以土地为生的农民手中,却是沉重的负担,甚至是以生命的重量来担当。喜讯传来的那些日子,玲珍婶子白天沉浸在欢乐之中,多少年了埋头做人,终于孩子让自己扬眉吐气了。但是,每到了晚上,婶子却是一宿一宿的难以合眼,她知道男人从来不管这些事情,十几年了家里的每一分开支都是她自己精打细算的,可如今三万元从何而来?那些日子,婶子和母亲整天在地里捡着包谷穗,她在用不停的劳动麻木着自己的神经,试图使自己不要再想这些事情,她在想车到山前必有路。但是,人总是这样,越是不想想的事情越是在想,人生的每一道坎都必须由自己亲自去过,别人是替代不了的。

那一天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中午的时候母亲到婶子家窜门子,那阵子婶子好像换了一个人,爱说笑,逢人比以往更热情。她让母亲坐在自家的厨房里和她闲聊,她要为还在地里劳作的振义叔做饭。和好了面,准备出门抱点柴火,就在她迈出厨房的那一刻,一个突然的眩晕,让她跌倒了。从此,她没有说上一句话,没有吃上一口饭,再也没有醒来。惊吓万分的母亲,赶紧叫来了邻居,通知地里的叔叔。等救护车赶来的时候,她已经别离了这个人世。这一个突然,让所有的人没有心理设防,也让所有的人感到无限的悲痛。十几年前,婶子其实已经患上了高血压,这十几年来为了孩子,为了家庭,她从来没有为自己买过一盒降压药。终于,在她人生四十八岁的这一年,她没有迈过这个人生的关卡。

壬辰龙年的春节,我去拜访了婶子健在的父母亲,两个老人家已是七十古稀之年,痛失爱女。老婆婆不知道已经哭了多少回了,我去看她的时候,她告诉我:往年的春节前夕,玲珍每天都来,一坐就是半晚上;往年我一个人都可以筹办春节,今年不知怎么了,我连饺子都包不了。你说,她要是害上一场大病,我要在医院里伺候上她几天,我的心里也不是这么难过,谁知道呢她就这样快快地走了。明天,就是她的六七纸,娃们不让我到坟前,怕我难过。你说我能不难过吗?我真想好好的趴在她的坟上哭上一场老婆婆的一席话,说的我心里格外的痛,泪水在眼里打转转。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人生的很多悲痛又是不期而至的,心虽然在岁月的磨砺当中,渐渐的变得坚强起来,但是往往还是有一些措手不及的突然,让人心神俱碎。

风雪当中,我痴痴的望着那被白雪覆盖了的坟茔,仿佛觉得婶婶就站在我的面前和往昔一样,和睦可亲。望着这冰冷的坟茔,我无法相信这里躺着的竟是那个和我相伴三十年的玲珍婶子。冷酷的现实,刺穿了我的心。寒风阵阵袭来,我的脸颊被雪粒打的生疼,我只是来看您一眼地下安眠的英灵。睡吧,婶子!如今您已经远离了尘世的纷扰,在时间的永驻当中,您将永远的活在我的记忆当中,或许很多年以后,很多人已经将您忘记,人们也不记得这一堆黄土之下竟然安放着一位伟大的母亲。婶子,我记得,您的孩子记得。在老猫咀,没有人再去打扰您了,安静的睡吧,来年我一定再来看您。

寒风凛冽,大雪纷飞的日子里,我迈着沉重的脚步,行走在无人问津的墓园当中。天地间,一片洁白,万物在大雪覆盖之下安静的沉睡。我在这个寒冷的日子里,悄悄地闯进了这片肃穆之地,我知道也许只有在这安静之中,我才能够去思考人生的困惑,在这安静之中,与地下的灵魂在黙语,我才能够去彻悟人生的纠结。

就在这一片核桃林的下面,是一片花椒林。这几年韩城的花椒,享誉海内,做为只有一山之隔的合阳人,也在延续着韩城人的致富经。原先早已荒废的土地,这几年全部被栽种了花椒树,每年的八九月间,花椒成熟。放眼望去,漫山遍野一片绯红。在这片花椒林里,依崖之下,也是一片坟茔。就在这一片坟茔地上,每一座坟茔的旁边都栽种了两棵翠柏。这是逝者的后人,期待着永世长青,翠柏护佑之下的坟茔,显得格外庄严。我注意到,就在这一片翠柏庇佑之下的坟茔地上,有一座荒冢是远离墓地的,远远的守望着墓地。荒草已经长满了坟头,我看到了它,它也似乎在看到了我。我小心的挪动着脚步,慢慢的向它靠近。我知道,这座坟茔之下安葬的是我那傻了一辈子的傻姑。平时,我是很少靠近它的,但是今天不知是何缘由?我心里却自觉的有一种冲动,我想靠近它,走近我的傻姑。

傻姑叫什么?我至今不知道,在我记事以后,我只知道她就是我的傻姑。傻姑为什么会傻?先前的时候,我只听到父亲零零星星的告诉过我一些。大概是很早的时候,乡下农村的医疗水平很差,很多人家的孩子碰到高烧不退的现象时,农村赤脚医生总是用一些很土的办法来救治。傻姑很小的时候,因为高烧不退,她的父母询问赤脚医生,医生说用牛黄可以退烧,她的家人就给她服用牛黄,然而这种看似保命的办法却有着致命的危害,凡是服用牛黄的人,大多是高烧退后,脑子不好使。那时候,农村人根本不知道该服用多少剂量,傻姑就是在大量的服用牛黄之后,从而傻了一辈子,生活不能自理,逢人就笑,说话前言不搭后语,情绪反复异常。我很小的时候,经常和一群小孩跟在傻姑的后面在嬉笑她,有些小孩甚至还拿土疙瘩远远的打她。每当这个时候,母亲总是很愤怒地斥责我和我的那群小伙伴。那时候,只记得傻姑穿着还算干净,就是头发有些蓬乱,凡人走过的时候她总是傻傻的看着。母亲是不允许我和其他的孩子一样,在欺负弱者。善良的母亲总是在斥责我之后,告诉我:傻姑很可怜!那是你父亲的堂姐。

生活总是以悲惨的形式向弱者示威,从而坚定弱者走向强者的心态。傻姑的父母离世的时候,将傻姑托付给了她的哥哥。很多年里,兄妹两人相依为命,年长的哥哥呵护着弱智的妹妹,艰难的生活着。那是我在上小学的时候,村里的人传言傻姑突然怀孕了,那时我还小不懂得什么,只知道大人们在议论,究竟是谁让傻姑怀孕的?谁都不知道。傻姑的哥哥很气愤,他整天的打傻姑,十几年里他从来没舍得打他的妹妹,因为他知道她的妹妹很可怜。可是这一件事情,让他已经无法容忍,他在问自己究竟是谁强奸了他的妹妹?他疯了一样的到处询问,甚至将这样的事情告到了乡里的派出所。那个年代,封闭的乡村里,人的唾沫星子足以淹死一个人,更何况是这样的事情。他要求妹妹打掉腹中的孩子,但是令无数人无法想象的事情是,我那傻姑却死活不肯,硬是拼了命的护着自己的肚子。很多人都说她傻,为什么傻人还要护着自己的肚子呢?人们无法得知。他的哥哥伤心欲绝,他不想再去折磨自己那可怜的妹妹,自己却因此而一病不起。数个月后,傻姑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生下了一个男孩。重病缠身的哥哥,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不久就含恨而别。从此,在这个世上再没有人疼爱傻姑了,从此傻姑和她那个不知父亲是谁的孩子,更加艰难的生活着。

在世间所有的大爱当中,母爱无疑是伟大的,她赋予了生命,给予了生命所需要的一切。傻姑,稀里糊涂的做了母亲,所有的人都在担心没有哥哥照顾的傻姑,是不可能担当起一个母亲的责任的。然而,傻姑是坚强的,她虽然傻,但是她的血液当中依然有着母性的一切本能,为了抚养这个孩子,傻姑经常跑到别人家,为她和孩子讨上一碗饭吃。人们都看着这样的女人很可怜,在孩子很小的时候,同一个巷子的街坊邻居都很自觉的承担起照顾傻姑的义务。十几年过去了,那个不知父亲是谁,母亲又是傻子的男孩也长成了小伙子。那一年,村里的好心人,从黄龙山的那边为这个孩子领回来一个媳妇,没有举行任何仪式,让他们同房,过着夫妻的生活。自从这个孩子有了媳妇之后,在我很少回家的时候,碰到傻姑时,她居然能认识我,而且能叫出我的名字。也许,傻姑知道她也终于当上了婆婆,将来她还要当奶奶。为了她的孩子,有住处。傻姑在没有告知任何人的情况下,搬到了哥哥留下的那个养马房居住去了。奇怪的是,傻姑的孩子居然不傻,非常的聪明,只是没有上过一天学而已。但是,他非常的勤劳,和他那个山里的媳妇,经管着自家的土地。傻姑,依然很傻,孩子忙着劳作,她却无端的犯傻。

对于傻姑的孩子来说,人生对他充满着无情、充满着大恨,他并没有感激我那傻姑,而且打心眼里恨她入骨。自他懂事以后,他就知道自己是乞丐,他知道自己的母亲是傻子,最让他痛恨的是他却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很小的时候,别人的孩子都能享受生活的快乐,他却跟在傻母的后面,为着那一口饭吃。他没有像他的同龄人一样,接受教育,他的脑子一片空白,所以他恨自己,更恨自己的母亲为什么将自己就这样带到人世间来,既然来了又不能给予他正常的生活,而是在畸形当中长大。所以,他从心里鄙视自己,更鄙视他的母亲。在他成家之后,他没有给傻姑尽过一天孝道。直到傻姑在寒冷的冬天里,死在养马房里两天之后,他才知道他的傻母已经彻底地离开了他。

傻姑下葬的那一天,我专程从西安回到合阳老家。父亲告诉我无论如何都要回去,和她告别。我听了父亲的话之后,我难过的哭了一场。那一天也和今天一样,天空中飘着鹅毛大雪,丧葬举行的很简单,他的儿子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可是就在傻姑的棺材抬往老猫咀的墓地时,在场的男男女女都哭了,人们很难过这个一生痴傻的人。下葬的时候,村上的每一户人家都拿着自己的铁锹,赶往墓地在为傻姑填上那一抛黄土!

看着今天这个长满荒草的坟冢,记忆当中回想起我的傻姑,寒冬腊月天我又伤心的哭了。傻姑啊,我不知道人究竟有没有来生,假若有的话,我真的希望您来生不要那样傻。这个红尘欠你的今生实在是太多了!

暮色笼罩了空旷的原野,大雪覆盖之下的老猫咀空寂的让人可怕。不知不觉当中,我已经在风雪之中徘徊了大半天了,脚步在每一座坟茔前缓缓的移动,时而若有所思,时而矗立风中。我深知,在这大地深处的每一个灵魂,曾经又是多么高昂的赋予生活别样的精彩。逝者如斯,随着躯体的死亡,他们曾经的火热也在这冰冷的大地里,渐渐的冷却了。或许成为一种记忆,或许永远的被淡忘。生死两重天,活着的人重复着祖先的生活,逝者却又不知道在另一个世界当中,是否也在守望着人世呢?

就在傻姑荒冢的最西边,安静的躺着三座坟茔,它们是我的爷爷、奶奶还有我那伯父。爷爷奶奶活着的时候,伯父历尽苛刻之能事。如今,死了却又安葬在一起!前世的恩怨,只有它们在地下倾诉了。我原本不想,走近伯父的坟冢,一直以来我都在想,这是一个一生充满矛盾的人,他没有自己的主见,在伯母的唆使之下,兄弟不合,姊妹分离,在伯母的唆使之下,将一个个仇恨的种子,埋在了兄弟姊妹之间,直至今日连同我们这一代人,也在延续着上辈人的仇恨。仇恨,可怕的被一代又一代人复制着。如今,这个曾经制造仇恨的人,却早早的躺在了这里。站在他的坟前,我一遍又一遍的问:谁来弥合曾经的伤痕呢?

我相信,在这个世上,一个人只要做错了事情,他总有悔恨的时候。伯父在五十九之年上,突然地开始后悔起来,几十年的兄弟,一母同袍,父母离世之后,竟然让他将兄弟姊妹之间的关系挑拨的僵硬不堪。一辈子行医济世的他,本该以菩萨的心肠善待一切,到了却让兄弟姊妹之间反目成仇。也许,五十九之年上他想到的很多,他想到了那一年不应该为了一棵柿子树,身为长兄出手打断老二家媳妇的手指,身为长兄不应该事后又让老三去继续事件的发生,他想到了那一年母亲病重,他不应该置之不管也许,他想到的事情太多了,毕竟这是几十年的恩怨。他必须在他有生之年在兄弟情分上做一个悔改,那一年他偷偷的将自己的心里话,说给他的妹妹,他想在春节的时候他主动的去和好兄弟姊妹的关系。人老了,应该淡定,应该宽容,以前的几十年如梦一般的匆匆而过,剩下的日子倍加珍惜。

但是,苍天又何曾怜悯过人事?虽然,他悔悟了,可是命运的安排终究让他难逃死亡。那一年的年关将至,他忽然感到自己一阵头痛,瞬间之后他就不省人事了。死时未有半点只言片语,做为他的其言也善。大年三十,渭北高原刮起冷风,同堤村的人将他送到了老猫咀。就在入棺的那一刻,我看到了人其实是多么的可怜,一生争斗不休,争抢无数,到死时偌大的棺材是无法盛放他生前的一切,儿子难过的哭天喊地,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告诉老者,给他的父亲的棺材里多放一些生前喜欢的物品,可是棺材里面再也放不下了。那一天,我也哭了!我开始从心里淡化着那几十年的仇恨,就在那一天,我更愿意将他看做是一个生命的逝去。对我来说,每一个生命的逝去,都是无限的悲哀。

大雪之中,暮色苍茫,我站在他的坟前沉思。假如,他知道的我的来访,他一定也知道我从心里在告诉他,伯父,您错了,世间所有的仇恨从一开始产生的时候,它就像是毒液在深入骨髓,肆意蔓延。人世间,不因为您的离去而化解所有的情仇恩怨,因为那是您曾经制造的是仇恨的毒液。

生命随着时光的流逝,岁月镌刻在人心里的不再是轻浮,而是沉重。也只有沉重的生命,在回归大地的时候,才有了厚重感。这几年,每一次站在老猫咀的墓园当中,我无一不在思考着,我们每一个人站在今天的起点上,回望乡村,总是有着一种淡淡的忧愁,乡关何处?何处乡关?我们真的远离了故土了吗?我不断的在问自己。我们的根也许就是在这黄土地里,融入城市的生活,成为脱胎换骨的都市人,也许不是我们这一代人,而是我们的后代子孙,我们也许只是后代子孙的拓路人。

站在墓园里,那些的远去的身影,在记忆之中鲜活起来,每一个地下的亡灵,在往昔的岁月当中,留下的是一段刻骨铭心的记忆,这种记忆无法抹去。人生需要适时的去回望,站在生活的风尖浪口,去审视身后那一段苍凉的旅程,人生或许才能变得丰富起来。

天色已经暗淡,风雪之中,我独自敲开家里的大门。母亲和妻儿,在热炕上围坐一团,谈天说地。父亲却在火炉边,为我沏了一杯热茶。喝着父亲递来的茶水,我感到浑身热火,我感到自己的心实在是太累了,独自一人去睡了。可是,睡在家乡的火炕上,我却怎么也无法安眠,披衣而起,独立窗前,凝望着院子里晶莹剔透的雪花,思考伸向了远方

那些有关柿子的回忆,那些远去的亲情


重阳佳节,还是自然而然地吟出了那句著名地诗句: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

所以每到这一天到来时,纯蓝色的天空纯净的好似一块冷翡翠,平铺在头顶之上,阳光温柔而热情地拥入胸怀,我总喜欢独自散步于某个安静之处,或庭院,或公园,或街道,陷入深深地对往事的回忆。

可是哪里都能看到柿子树,白露过后的柿子树叶,泛着满含沧桑的褚红色,那是类似于胡萝卜的颜色,朴素而亲切。它笔直的树干支撑着一个个圆饼状的直径五厘米左右的果实,也就是柿子,沉甸甸的,压弯了纸条,于是果实倒挂,好似一个个红彤彤的灯笼。

我总是忍不住驻足观望,彷佛柿子也有了感情,我深情地望着它,它也深情地望着我,两不言语,又好像有数不清缠绕的思念和回忆。

我小时候很爱吃柿子,那时候在家乡水果都是稀罕的,只有在逢年过节才能吃到。每到秋天来临,镇上的集市上都有卖柿子的,那时候的柿子特别得大,特别得圆,皮特别得薄。我依然忘不了那种甜中带着一丝酸涩的味道。

表弟的村里种了好多好多柿子树,每年都结好多好多柿子。还记得他带我去爬到粗壮的柿子树上摘柿子的情景,我们摘了好多好多青柿子,很大很硬,表弟说我们埋进土洞里,用土埋起来,用不了半月,柿子就红了,就熟了,就可以吃了。我们爬下一个大土坑,在下面挖了好多洞,埋了好多柿子。后来小学开学了,我把这件事也忘了,至今我没有问起他。

而如今我再也没有吃过柿子。不是不想吃,也不知道为什么。渐渐地我也模糊了柿子的味道。而表弟早已结婚生子,为人父,为人夫。我知道,过去就让它过去吧,我不再是那个我,表弟也不再是那个他,我知道他还没有从阿姨去世的悲伤中走出来。而我竟然已经在悄悄地在埋葬一段过去的关于我们的回忆,当然还有关于阿姨的回忆。还记得过年时我去看望你,你面容憔悴,告诉我进口治疗肺癌的药物好贵,那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而你痛苦支撑了一年零七个月之后,溘然长逝,留下悲痛欲绝的表弟,在远方听到这个消息的我,还是痛哭了一场。对不起,我没有为你做得更多,亲爱的表弟,亲爱的阿姨,原谅我用埋葬回忆来掩盖我的内心激烈的挣扎痛苦。

我喜欢在白露过后的九月的某个晴天,最好是重阳节,此刻,我痴痴地看着柿子果,我知道我回不去了,有那么一瞬间,我仿佛看到小表弟挖开土洞看到红彤彤柿子惊喜万分的表情。

于是我欣慰地笑了。重阳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