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一生网

欢迎来到情感一生网
你的位置: 情感网 > 情感美文 > 导航 > 《天目山中笔记》徐志摩

《天目山中笔记》徐志摩

发表时间:2020-11-25

【www.qg13.com - 山中生明月情感景美文摘】

总是会有很多的文章去描述情感,而我们没有一个人能够说自己真正看得透情感,什么样的情感美文才称得上质量高呢?下面是小编收集整理的《天目山中笔记》徐志摩,欢迎阅读与收藏。

天目山中笔记

徐志摩

佛于大众中说我尝作佛闻如是法音疑悔悉已除

初闻佛所说心中大惊疑将非魔作佛恼乱我心耶

莲华经譬喻品

山中不定是清静。庙宇在参天的大木中间藏着,早晚间有的是风,松有松声,竹有竹韵,鸣的禽,叫的虫子,阁上的大钟,殿上的木鱼,庙身的左边右边都安着接泉水的粗毛竹管,这就是天然的笙箫,时缓时急的参和着天空地上种种的鸣籁。静是不静的;但山中的声响,不论是泥土里的蚯蚓叫或是桥夫们深夜里唱宝的异调,自有一种各别处:它来得纯粹,来得清亮,来得透澈,冰水似的沁入你的脾肺;正如你在泉水里洗濯过后觉得清白些,这些山籁,虽则一样是音响,也分明有洗净的功能。

夜间这些清籁摇着你入梦,清早上你也从这些清籁的怀抱中苏醒。

山居是福,山上有楼住更是修得来的。我们的楼窗开处是一片蓊葱的林海,林海外更有云海!日的光,月的光,星的光:全是你的。从这三尺方的窗户你接受自然的变幻;从这三尺方的窗户你散放你情感的变幻。自在;满足。

今早梦回时睁眼见满帐的霞光。鸟雀们在赞美;我也加入一份。它们的是清越的歌唱,我的是潜深一度的沉默。

钟楼中飞下一声宏钟,空山在音波的磅礴中震荡。这一声钟激起了我的思潮。不,潮字太夸;说思流罢。耶教人说阿门,印度教人说欧姆(Om),与这钟声的嗡嗡,同是从撮口外摄到阖口内包的一个无限的波动:分明是外扩,却又是内潜;一切在它的周缘,却又在它的中心:同时是皮又是核,是轴亦复是廓。这伟大奥妙的(Om)使人感到动,又感到静;从静中见动,又从动中见静。从安住到飞翔,又从飞翔回复安住;从实在境界超入妙空,又从妙空化生实在:

闻佛柔软音,深远甚微妙。

多奇异的力量!多奥妙的启示!包容一切冲突性的现象,扩大刹那间的视域,这单纯的音响,于我是一种智灵的洗净。花开,花落,天外的流星与田畦间的飞黄,上绾云天的青松,下临绝海的巉岩,男女的爱,珠宝的光,火山的熔液:一婴儿在它的摇篮中安眠。

这山上的钟声是昼夜不间歇的,平均五分钟时一次。打钟的和尚独自在钟头上住着,据说他已经不间歇的打了十一年钟,他的愿心是打到他不能动弹的那天。钟楼上供着菩萨,打钟人在大钟的一边安着他的座,他每晚是坐着安神的,一只手挽着钟槌的一头,从长期的习惯,不叫睡眠耽误他的职司。这和尚,我自忖,一定是有道理的!和尚是没道理的多:方才那知客僧想把七窍蒙充六根,怎么算总多了一个鼻孔或是耳孔;那方丈师的谈吐里不少某督军与某省长的点缀;那管半山亭的和尚更是贪嗔的化身,无端摔破了两个无辜的茶碗。但这打钟和尚,他一定不是庸流不能不去看看!他的年岁在五十开外,出家有二十几年,这钟楼,不错,是他管的,这钟是他打的(说着他就过去撞了一下),他每晚,也不错,是坐着安神的,但此外,可怜,我的俗眼竟看不出什么异样。他拂拭着神龛,神坐,拜垫,换上香烛掇一盂水,洗一把青菜,捻一把米,擦干了手接受香客的布施,又转身去撞一声钟。他脸上看不出修行的清臞,却没有失眠的倦态,倒是满满的不时有笑容的展露;念什么经;不,就念阿弥陀佛,他竟许是不认识字的。那一带是什么山,叫什么,和尚?

这里是天目山,他说,我知道,我说的是哪一带的,我手点着问。我不知道。他回答。

山上另有一个和尚,他住在更上去昭明太子①读书台的旧址,盖着几间屋,供着佛像,也归庙管的。叫作茅棚,但这不比得普陀山上的真茅棚,那看了怕人的,坐着或是偎着修行的和尚没一个不是鹄形鸠面,鬼似的东西。他们不开口的多,你爱布施什么就放在他跟前的篓子或是盘子里,他们怎么也不睁眼,不出声,随你给的是金条或是铁条。人说得更奇了。有的半年没有吃过东西,不曾挪过窝,可还是没有死,就这冥冥的坐着。他们大约离成佛不远了,单看他们的脸色,就比石片泥土不差什么,一样这黑刺刺,死僵僵的。

内中有几个,香客们说,已经成了活佛,我们的祖母早三十年来就看见他们这样坐着的!

①昭明太子,即南朝梁武帝长子萧统,立为太子,未及位而卒,谥号昭明。他信佛能文,曾招聚文人学士,编集《文选》。

但天目山的茅棚以及茅棚里的和尚,却没有那样的浪漫出奇。茅棚是尽够蔽风雨的屋子,修道的也是活鲜鲜的人,虽则他并不因此减却他给我们的趣味。他是一个高身材、黑面目,行动迟缓的中年人;他出家将近十年,三年前坐过禅关,现在这山上茅棚里来修行;他在俗家时是个商人,家中有父母兄弟姊妹,也许还有自身的妻子;他不曾明说他中年出家的缘由。他只说俗业太重了,还是出家从佛的好。但从他沉着的语音与持重的神态中可以觉出他不仅是曾经在人事上受过磨折,并且是在思想上能分清黑白的人。他的口,他的眼,都泄漏着他内里强自抑制,魔与佛交斗的痕迹;说他是放过火杀过人的忏悔者,可信;说他是个回头的浪子,也可言。他不比那钟楼上人的不着颜色,不露曲折:他分明是色的世界里逃来的一个囚犯。三年的禅关,三年的草棚,还不曾压倒,不曾灭净,他肉身的烈火。俗业太重了,不如出家从佛的好;这话里岂不颤栗着一往忏悔的深心?我觉着好奇;我怎么能得知他深夜趺坐时意念的究竟?

佛于大众中说我尝作佛闻如是法音疑悔悉已除

初闻佛所说心中大惊疑将非魔所说恼乱我心耶

但这也许看太奥了。我们承受西洋人生观洗礼的,容易把做人看太积极,入世的要求太猛烈,太不肯退让,把住这热虎虎的一个身子一个心放进生活的轧床去,不叫他留存半点汁水回去;非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决不肯认输,退后,收下旗帜;并且即使承认了绝望的表示,他往往直接向生存本体的取决,不来半不阑珊的收回了步子向后退:宁可自杀,干脆的生命的断绝,不来出家,那是生命的否认。不错,西洋人也有出家做和尚做尼姑的,例如亚佩腊①与爱洛绮丝②但在他们是情感方面的转变,原来对人的爱移作对上帝的爱,这知感的自体与它的活动依旧不含糊的在着;在东方人,这出家是求情感的消灭,皈依佛法或道法,目的在自我一切痕迹的解脱。再说,这出家或出世的观念的老家,是印度不是中国,是跟着佛教来的;印度可以会发生这类思想,学者们自有种种哲理上乃至物理上的解释,也尽有趣味的。中国何以能容留这类思想,并且在实际上出家做尼僧的今天不比以前少(我新近一个朋友差一点做了小和尚)!这问题正值得研究,因为这分明不仅仅是个知识乃至意识的浅深问题,也许这情形尽有极有趣味的解释的可能,我见闻浅,不知道我们的学者怎样想法,我愿意领教。#p#分页标题#e#

①亚佩腊,未详。

②爱洛绮丝,十二世纪时一位法国青年女子,因与她的老师阿卜略尔恋爱而导致一场悲剧,终而遁世。

十五年九月

题为《天目山中笔记》。既曰笔记,则不一定与山有关,或许只因是在山中所记而已。不过,山也并非和本文主旨完全无干。天目是浙西名胜,山色秀雅,多奇峰竹林。所谓天下名山僧占多,天目当然是名山,因此与佛与禅息息相关。从作为题记的那段偈语,我们就能对本文的用意有所体察。

劈头一句山中不定是清静:有松声,有竹韵,有啸风,有鸣禽静是不静的,因为有声。有声,却不是俗世的营营嗡嗡,是天然的笙箫,纯粹、清亮、透澈,是天籁,不污人耳聪倒使人心宁意远,不静反是静。声之后写色目所能及的一切:林海,云海,日光,月光和星光,并非纷扰熙攘的百丈红尘,故而人处其中自在而满足。

读到这里我们似乎能感觉到那么一点点志摩的境界了,却依然怀疑距离那则有佛和法音等字样的偈文太远。直到他在对山中钟音一番颂赞之后感叹:闻佛柔软音,深远甚微妙。钟这种单纯的音响,是一种洗净智灵的启示,它包容了万世万物于其怀中安眠,是大音、大相,无始,亦无终,无声,亦无色。

由宏大微妙的钟声自然就联想到了打钟的人。钟是昼夜不歇、片刻一次的,打钟的和尚也已不间歇地打了十一年,连每晚打坐安神也挽着钟槌;他脸上看不出修行的痕迹或失眠的倦态,倒有自在的笑意;不刻意念什么经更或竟不识字,只知身处天目而对其他细节无所关心(志摩在这里设计了一个绝妙的问答)这一切都使我们想起了佛陀在《经集》中所云:那些超越疑虑,背离苦恼,乐在涅槃,驱除贪嗔,导向诸天世界的人,乃是行道的胜者。这种胜者,也是圣者,志摩感到是他的(也是我们的)俗眼竟看不出什么异样来的。

无忧无欢,无智无聪,圣者证道于平常,这是志摩所能设想的佛家的最高境界,却绝不是志摩所能企及的。志摩所能企及的(也就是自感能以身处的)是另一种和尚:他不是如前一位平常而悠远的那种,也不是冥坐苦修、鹄形鸠面的那种。他住在茅棚里,家中尚有亲人竟或还曾有过妻子,至于向佛的缘由他只肯解释说俗业太重;他人事上受过磨折、思想上能分清黑白,禅坐和草棚尚难压倒其肉身的烈火,是个修道者也是个活鲜鲜的人;他或许是个忏悔者,是个回头的浪子,是佛与魔在内心交战的逃离色界的囚犯,出家仅为了情感的解脱或自我痕迹的消灭这也许倒象志摩本人某种心境的写照这样的佛徒能使志摩尤为感喟,正如脸有风霜的妇人往往比明眸皓齿的少女更令人神授魂与一个道理。

很难再具体考证志摩在二六年秋写下此文时的心态,恐怕也没有这个必要。志摩一向被视为一个情感充溢、踊跃入世的诗人,这固然不错,但此文也确实见出诗人心灵的又一层面。我们这样说还有另外一个例证,那就是志摩在其名诗《常州天宁寺闻礼忏声》中对佛音梵呗的顶礼和咏赞。

相关推荐

山中夜行


学生跑过来轻声要求:老师,我们想走路回去。

我的第一反应是说不可以。可是,在车灯的光晕之下,群山环伺,周遭的夜色似乎有种奇特的魅力,我心里一动,说:好哇!我跟你们一起走。

月已到中天,风很清凉,白云在暗黑的远山上堆砌出像古典素描里一样多层次的柔和光影,近处是千尺峭壁,立雾溪在脚下深不可测的石滩上潺潺流过。

走着走着,刚才的困倦和疲累都离开了,在四月的夜晚里,在山中,我们好像变成了全新的人。

好奇怪的感觉!眼睛和耳朵都有了与平日完全不同的用途,感觉与心思也因此完全不一样了。然后,我忽然想起来,这条路就是我那年走的同一条路。

年轻的时候,我也是和同学一起来旅行写生,也是在傍晚时分来到绿水,然后在月亮底下从绿水慢慢走回去。那种奇怪的感觉、那种久违了的却又极为亲切的感觉、那种好像只有在山水里才能寻到的激动与平安、只有在大自然里才能享有的欢喜与自由都在此刻交错重叠着出现了。

我很想说话,但是刚好在这个时候,我们走进了一处黑暗的隧道。

因为害怕,我们自然地紧靠在一起。我把手插进身旁女孩子的臂弯,在一层薄薄的毛线衣底下,她的臂膀瘦削却又坚实。身旁的女孩子安安静静地走着,直到远处终于透出一点光亮,她快乐地叫了起来。

有老师在我们身后唱起歌来,学生也跟着轻轻唱和。月光越来越亮,终于走出了隧道,水声与风声同时抢着出现,我转头看他们,年轻的脸庞上有种在月光下似曾相识的神情。

就让他们这样走下去吧,这样一个夜晚大概是不会有人忘记的了。而在许多年之后,当有人带着年轻的学生再来走这条路时,又会有什么不一样的体会呢?

山中邂逅


万峰林,这是一片魔幻世界。成群结队的山行走在云贵高原上,莽莽芊芊,连绵起伏,意趣横生。

我们是在一个隆冬的早晨上的山,近十点的光景还是漫山大雾。盘山公路蜿蜒而上,犹如一条黑练在白雾中飘来荡去,不停地生长,不停地消失,消失在无边的茫茫里。置身云山雾罩中,果然有云深不知处的虚幻之妙。眼前一片茫茫,雾气如轻烟薄云,经风一吹,便轻轻盈盈地在你周围涌过来又涌过去,让人产生一种腾云驾雾的梦幻之感。远处如画的田园山川早已无影无踪。

听一位在景区打扫卫生的老妇人说,像今天这大雾怎么着都要等到十一二点才能散去。大家只得暂且止住游性,下车休息静待。一行中,诗人Z君熟谙周易,独自面对云海暗暗念起了经咒,祈祷能快快地拨云见日,云开雾散。

忽然,从茫茫雾气中闪出一个红色的影子,又一个。定睛一看,是两个红衣小孩。大点的是女孩,五六岁的样子,小点的是男孩,三四岁的样子。衣衫都单薄,小男孩穿着开裆裤,露着小鸡鸡,唇上还挂着鼻涕。两个孩子都歪着脑袋忽闪着黑亮的眼睛瞅着我,不时把手里的零食凑在嘴边啃着。

大雾未见松动,天光却已开始放亮。太阳忽隐忽现,金红色的光芒映照在东边的山上,原本秀气的线条被勾勒得雄浑起来,隐约呈现出玫瑰色。

他是个酒鬼,把家里的钱都喝光了!女孩脸上扬起天真烂漫的笑容,用稚嫩的嗓音向祈祷回来正和孩子们逗话的Z君告她爸爸的状。刚清洁完卫生间的老妇人身上还系着块灰色的围裙,听见我们说笑,就拢了拢满头的白发笑呵呵地走了过来,蹲下身,边给男孩擦着鼻涕,边和我们拉起家常。

从老妇人口中得知,女孩的妈妈二十出头就生下了她,没几年扔下孩子改嫁走了。爸爸也再婚,出去打工了。两个孩子跟着奶奶过。老妇人正是两个孩子的奶奶。

儿子爱喝酒,家里日子不好过,孩子妈妈就改了嫁。奶奶温和平静地说着,慈爱地看着两个孩子,脸上还是乐呵呵的,没有丝毫的抱怨。两个孩子依偎在奶奶怀里,女孩胆大些,黑亮的眸子冲我们忽闪忽闪着,男孩子还有些胆怯,直往奶奶怀里躲。

雾气渐渐稀薄起来,天光完全亮了。东边的山在太阳的映照下更为清晰明朗了,山上郁郁葱葱的树木和巨石的怪影也呈现了出来。

我顾不得闲聊,转身站上观景台,放眼望去:天空澄净明媚,蓝得可爱。洁白的云朵随风飘逸,雾气尚未褪尽,晕染着整个天空和大地。刚才还隐匿于雾气中的峰林,宛若一群绿衣仙子从天而降,隐隐绰绰,遮云罩雾,神态各异,或秀气玲珑、或奇峻险拔、或挤挤挨挨齐聚在一处、或犹抱琵琶半遮面偏立一侧;青翠的田野方正整齐、端庄秀丽,从脚下铺展开来,越过群山,一直伸向蓝色的天空;蓝色的河流点点灼灼,迎着阳光静静闪耀着,在山脚下画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后,朝着远方随流而去;山脚缓坡上一簇簇白色的民居如珍珠、如羊群散落其间

好一派山水田园风光!好一个万峰魔幻世界!正当赞叹之时,那个女孩稚嫩的声音又在身边响起:弟弟的妈妈不是我的妈妈。

我回转身,那个小红影子变得更清晰了,正用黑亮的眸子瞅着我笑。我心里一惊,愣住了。他妈妈不是我妈妈,她指了指身边的弟弟,一再重复着那句话,还是那双眼睛,还是那样天真的笑容,那么灿烂,像朵映山红绽放在我面前。

我的心中有些凌乱,面对这神奇美丽的风景,面对这坦诚豁达的祖孙三口,面对着这天真烂漫的红衣小女孩。

你和弟弟上学了吗?我有些唐突地问女孩。

她只是瞅着我,带着笑,并不回答。

幼儿园,或者托班什么的?我还不死心,甚至有点泄气。

下山的路上并没有什么奇景,很是平淡,大家也都显得平静。冬天的山中鲜花不多,也没有漫山遍野的映山红。春天的时候映山红就会开满整个山坡的吧,像火焰般沿着峰林的线条点燃整个山谷、坡地、峰峦,一直燃到天边。她们是如此可爱,任凭风云变幻,总是泰然自若,笑对风雨。这才是大天真,大自然。

及至后来,每每有些烦心琐事搅扰,总会想起云贵高原,想起魔幻峰林,想起山川田园,想起这祖孙三口,想起红衣小女孩的时候,眼前竟会出现火红的映山红,开满了整个山坡

不禁暗自发笑,魔幻世界,一切皆有可能。兴许是Z君祈祷的果效吧。

山中访友


山中访友

走出门,就与微风撞了个满怀,风中含着露水和栀子花的气息。早晨,好清爽!

不坐车,不邀游伴,也不带什么礼物,就带着满怀的好心情,踏一条幽径,独自去访问我的朋友。那座古桥,是我要拜访的第一个老朋友。啊,老桥,

你如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在这涧水上站了几百年了吧?你把多少人马渡过对岸,滚滚河水流向远方,你弓着腰,俯身凝望着那水中的人影、鱼影、月影。岁月悠悠,波光明灭,泡沫聚散,唯有你依然如旧。

走进这片树林,鸟儿呼唤我的名字,露珠与我交换眼神。每一棵树都是我的知己,它们迎面送来无边的青翠,每一棵树都在望着我。我靠在一棵树上,静静地,仿佛自己也是一棵树。我脚下长出的根须,深深扎进泥土和岩层;头发长成树冠,胳膊变成树枝,血液变成树的汁液,在年轮里旋转、流淌。

这山中的一切,哪个不是我的朋友?我热切地跟他们打招呼:你好,清凉的山泉!你捧出一面明镜,是要我重新梳妆吗?你好,汩汩的溪流!你吟诵着一首首小诗,是邀我与你唱和吗?你好,飞流的瀑布!你天生的金嗓子,雄浑的男高音多么有气势。你好,陡峭的悬崖!深深的峡谷衬托着你挺拔的身躯,你高高的额头上仿佛刻满了智慧。你好,悠悠的白云!你洁白的身影,让天空充满宁静,变得更加湛蓝。喂,淘气的云雀,叽叽喳喳地在谈些什么呢?我猜你们津津乐道的,是飞行中看到的好风景。

捡起一朵落花,捧在手中,我嗅到了大自然的芬芳清香;拾一片落叶,细数精致的纹理,我看到了它蕴含的生命的奥秘,在它们走向泥土的途中,我加入了这短暂而别有深意的仪式;捧起一块石头,轻轻敲击,我听见远古火山爆发的声浪,听见时间隆隆的回声。

忽然,雷阵雨来了,像有一千个侠客在天上吼叫,又像有一千个醉酒的诗人在云头吟咏。满世界都是雨,头顶的岩石像为我撑起的巨伞。我站立之处成了看雨的好地方,谁能说这不是天地给我的恩泽?

雨停了。幽谷里传出几声犬吠,云岭上掠过一群归鸟。我该回家了。我轻轻地挥手,告别了山里的朋友,带回了满怀的好心情、好记忆,还带回一路月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