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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告诫

发表时间:2020-12-14

【www.qg13.com - 父亲的情感语录】

把自己的恋爱故事记录下来,等到我们都老的时候就翻出来回忆,怎么样才称得上爱情故事呢?下面是小编收集整理的父亲的告诫,欢迎阅读与收藏。

火车缓缓地停下了,不一会,从火车上下来的人就挤满了站台,董伟和母亲四处张望着,他们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董志国。很快,站台上的人们都走了,董伟说:爸爸在哪里啊?母亲说:再等等,他说就是今天这趟车回来。

不一会,从车上下来一位穿着军装的男人。董伟的母亲一看到他就喊:志国这边。董志国看见了他们急忙跑过来拥抱住妻子,他说:你瘦了,这几年我可想死你俩了,呵呵呵。妻子说:我也是,这些年你不在家我们俩也很想你。

董志国蹲下来看着董伟说:呦!这小子是谁啊?妻子说:这是你儿子啊。董伟对他没有亲切感,而是有一种陌生感。董志国说:长这么大啦!我记得上次见到你的时候你才刚出生呢,没想到一转眼长这么大啦!

董伟母亲告诉董伟:快叫爸爸。

爸爸!董伟很听话答应了。

哎乖儿子,走,今晚咱们一家吃个团圆饭。说完,董志国一把抱起儿子,把他放在脖子上,一家其乐融融地走着,董伟的母亲说:这回你和部队就没什么关系了吧,以后不用去了吧?

是啊,我已经完全退役了,今后在家好好陪陪你们俩。

三口人来到了超市,董伟看着那些陌生的好吃的,董志国走过来说:儿子,想要哪个,爸爸给你买。董伟指了指架子上面的一个大盒子,董志国走过去拿下来看了看,然后,董伟也跑过来瞧瞧,董志国说:好儿子,这是高档巧克力,一千多块钱呢。

董伟说:那就放回去吧,妈妈说不让我吃很贵的东西。

董志国笑了笑说:没事,今天爸爸回来了,爸爸给你买啊。

说完,就把那盒巧克力放进了推车里,在超市里来来回回的装进去不少东西。

晚上,一家三口终于在家里吃上团圆饭了,董伟也很高兴,董伟说:同学都说我没有爸爸,从今往后我就可以告诉他们我有爸爸了。

董志国说:他们说你没爸爸,那他们说你是从哪里来的?

他们说我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哈哈哈这句话把老两口笑得仰头大笑。

董志国说:那明天我就送你上学,让他们看看你的爸爸。

董伟母亲说:大人们吃饭都讲究热情,你给你爸爸敬一杯酒吧。

董志国急忙说:哎哎,别的,小孩子不能喝酒,来!倒杯可乐咱爷俩喝一通!

董伟倒了一杯可乐,和爸爸说:欢迎爸爸回来,以后我也要穿新衣服,玩好玩的。然后碰杯。董志国笑得合不上嘴,他说:好,周六就带你出去逛逛。

突然,一群特警踹开了门,把一家三口人吓了一跳,董伟的母亲一把抱住董伟的头,那些特警冲过来一把按住了董志国,董伟则由母亲抱着他。一位特警大声说:姓名?

董志国。

就是他了,带走!

那些特警无情的把董志国带走了,董伟母亲问:同志,能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吗?那个蒙面特警说:他涉嫌受贿,包庇纵容毒贩,使我们牺牲了很多人。

她一听这消息愣了一下,那些特警把董志国带走了,董伟母子俩急忙追上去,那位特警立即转过身,董伟看见那把黑色的冲锋枪正对着母亲的腹部,那个特警说:大嫂,我们在执行公务,请别难为我们。

他们把董志国押上了车,在场有很多村民都出来看热闹。董伟看着父亲被抓走脸上异常的镇静,董志国在车上望着董伟,父子俩四目相对,董志国的眼神里布满了遗憾、恐惧、伤心。

从那以后,董伟不敢再交朋友了,平时几乎不说话,上课时也不举手发言,偶尔下课时周围的小朋友们都围着他嘲笑他:贪污犯!贪污犯!贪污犯好在老师走进屋把他们都叫回座位上。而董伟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老师走过来弯下腰和董伟说:别听他们的,以后好好做人,给他们看。想不想吃好吃的,老师这有钱给你买。董伟摇了摇头,他现在什么也不想要。

后来,在董伟母亲去世的那天葬礼上董伟一点眼泪也没留,而姥姥、姥爷都哭得一塌糊涂。其他人都议论为什么董伟没哭?只有他自己知道,因为他心里充满了愤怒!

一天,在放学回家的路上董伟偷偷趴在别人家的窗台上偷偷地看着电视,电视新闻正报道着董志国,主持人说:公安部下达A级通缉令,犯罪嫌疑人董志国涉嫌受贿包庇纵容犯罪,日前在警察局里逃跑,警方正全力追捕,对提供重要线索的群众奖励五万到十万元的奖励。电视上一张董志国的照片格外显眼。

董伟看着他,他从心底恨这个人,他决定长大要当一名警察抓住这个坏蛋!

十五年后

董伟成为了一名警察,一天下午,他和几名同事在刑讯逼供,他们用打棒子狠狠地揍那两个人,而那两个人的手被手铐子铐住,两人都光着膀子,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其中一个是老头子,他们被打得满地打滚,那个老头说:别打了!别打了!他跪着爬到了董伟的面前,脸、嘴都是血,他祈求地哭着说:别打了我求求你别打了我岁数大了受不了了他几乎用气声说的,毕竟他已经很大岁数了。

他又说:我比你爸爸都大,你别打了

一听这句话董伟就想到了自己的父亲临走时那种目光,遗憾、恐惧、伤心的目光。想到这里董伟更是来气,站起来用他专用的鞭子狠狠地抽打他,鞭子上都带着细小的刺,抽一下连皮带肉都下来了,那个老头浑身都是血满地打滚,而董伟依然不依不饶地抽他。

旁边的韩宇急忙跑过来拉住他,韩宇说:行了,再打就出人命了。董伟深吸一口气,这时,局长开门走了进来,局长说:董伟,你在干什么!董伟满不在乎的说:我这是在按照我的方式办案。

那你知道你这样做是什么后果吗?

他苦笑了一下说:我不像你们一样,窝窝囊囊的被犯人耍来耍去的。

你局长被气得说不上来话,董伟走到他面前说:你每天被他们损得像孙子一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这年头,没人认为你是好人。说完,他拿起衣服出门就走了。

局长跑出来警告他说:你知道你这样做的后果吗?你当心你这身警服不保。

董伟笑了笑说:呵随你便,反正我也干够了。然后他转过身说:不要怪我无情,谁让我身体里留着贪污犯的血。

说完,他转身就走了,韩宇对局长说:我去跟着他吧。

局长点了点头。

韩宇一直追到了外面,他问董伟:你干什么去?

董伟说:快要下班了,我去喝一顿。

然后,两个人坐在了一辆车里开走了。

夜总会里巨大的音乐声把人们的嗓音都覆盖住,到处都是灯光,哪里都能听见音乐声,还有那些跳舞的人们仿佛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了,他们忘掉了烦恼和不开心的事,他们现在只有跳舞才是最快乐的。

董伟和韩宇坐在吧台边,董伟连喝了好几瓶酒,他闷头喝个不停,完全没有顾忌到韩宇,而韩宇从来都不喝酒,只是坐在一旁喝饮料。董伟朝他们喊:再给我来两瓶酒!

韩宇说:行了,已经够多了。

你少管我!你管我干什么?你赶紧和他们跳舞去吧。

韩宇说:明天还要上班,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这时一个女孩走了过来,一不小心撞到了董伟一下,董伟怒火一下子喷涌出来,拿起酒杯就泼在了她的脸上,然后,一手抓着她头发另一只手往她脸上打,那个女孩被吓得直叫,但董伟还是没有停手。董伟伸手去掏向自己的腰间的那个东西,但韩宇反应快,一把抓住了他的手,韩宇说:行了,这里这么多人,不想上头条就赶紧走吧。

他们两个在众目睽睽下走了出去,周围的人都议论:这什么人啊?脾气真大。虽然音乐嘈杂,但依然清楚地能听见他们说话声。

韩宇把他带出夜总会,仍在了大街上,一对情侣走了过来,但这对情侣绕开了他们,董伟看到那张眼神一下子站了起来骂他们:你们看个屁?然后一脚踢过去,但他们笑着躲开了,董伟看到他们嘲笑他,他更来气了,从腰上一把掏出了枪对准了他们,但韩宇急忙握住了枪,把枪只向天空,撕扯中啪!一声枪响,韩宇抢过了枪,把他踢到了一边。

韩宇瞪了他一眼,董伟正好看见了,他醉醺醺地说:你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知道你嫌弃我,但谁让我身体里流着贪污犯的血呢,我是贪污犯的儿子,本来就是遭人嫌弃的。说完,他像躺在床上一样躺在地上睡着了。

韩宇扶着他跌跌撞撞地走进了一家旅店,韩宇把他放在床上,脱去衣服,让他躺被窝里谁一觉。韩宇在给他叠衣服的时候,一张照片和钱包一起掉了下来,韩宇蹲下来,捡起那副钱包,拿起照片看,那是一家三口人的照片,照片中一个小孩可能就是董伟,因为那个小孩和董伟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在小孩后面分别站着两个大人,一个是穿着朴素的女人,另一个是穿着军装的男人,他们都笑着,好像当时很开心。

几个月后

局里来了上级领导和武警总队的人,他们将和这些警察们共同商讨打掉一个贩毒集团。武警队长走向台上,他用幻灯片播放给大家看,播到一个带墨镜的老头时说:这个就是这次行动的头目,他叫金永顺,是一个拥有上亿元的富豪,我想大家也都看见了,他头发锃亮,一身西装和一副领带。还有一个人叫丁玉涛,他是一名职业杀手,曾接受过世界各国军事训练。还有一名人物非常重要,大家请看。幻灯片切换了一张图片,董伟一眼就认出来了,他的脑袋里又忆起十五年前那个眼神,在警车里朝后看,眼看着离他越来越远。

武警队长说:他叫董志国,这是个逃亡十五年的通缉犯,当初,他从警察局里跑出来就一直没找到他,我们猜测他可能逃往国外了,后来,他在国外种植了大量的毒品,因为金永顺坐过牢,所以他不能出国,可金永顺偏偏就想和他做交易,因为董志国名声获得一片好评,大家都信任他,今晚他们将在这个城市会和交易,明天他们一走咱们就一起行动

够了!一声响亮的嗓音打断了武警队长的讲话,所有人都望声音那个方向望去董伟站了起来,他满不在乎地说:为什么要明天?你们怕了?

在场的武警们都浑身一颤!恨不得站起来骂他。武警队长说:如果我们害怕今天还会来和你废话吗?我们是按照计划进行,按照计划确保万无一失!

董伟笑了笑说:什么狗屁计划?就这几个人老子用枪就把他们挨个崩了,还用得着你们?旁边的同事都小声劝他:别说啦快坐下可董伟偏偏不听劝,他说:我们每天写焦头烂额的笔录,写完笔录还要抓歹徒,我们一天多累啊,不像你们拿着95式满大街跑,谁见到你们都绕着你们走。

那个武警队长被他激怒了:你注意点你的言行!就凭你刚才说的这句话我足够可以控告你诽谤!

切!我还不惜的干了,你们不是要等什么狗屁计划吗?好,我现在就证明给你们看我亲手就能宰了他们!说完,董伟拿着一把手枪踹门出去了。局长说:危险!快去追!

那几个同事立刻就追了出去,还有一些武警也都回去了。会议室里就剩下局长和武警队长两个人了,局长说:真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没什么,我能理解他的心情。然后他转过头看了看幻灯片上的人董志国。他接着说:他会明白的。

午夜的马路只有董伟一个人靠着车抽烟,这时,他前面来了一些车,董伟立刻掏出一把散弹枪对着他们嘭!嘭!嘭连开了好几枪,前面的几辆车都失去控制,其中一辆撞向另外一辆,把两外一辆撞向了山坡上,恍惚之间,一团火焰哄地一声窜了上来,把汽车零件炸得四处飞溅

董伟扔下了散弹枪,他又拿出一把95式对着那些车开枪,其中一辆车飞快地开过来要撞向董伟,但司机濮吐出一口血喷在了挡风玻璃上。董伟一边开枪一边往侧面走打他的油箱,就在不到一百米的地方那辆汽车瞬间爆炸了,把整辆车炸飞两米多高,并且在空中翻转了两圈半董伟急忙躲开了,而那辆车四轮朝天滑了过来,车盖与地面擦出一片火花,最终到了一棵大树上

他走到自己的车旁,他换了个弹夹,然后端起枪一边向前扫射一边往前走,前面那辆车里的几个人只有手枪出来反抗,但没开几枪都被子弹打倒了。董伟朝前面这仅有的一辆车走了过去,而这辆车里正是金永顺!金永顺刚抬起头看见董伟正朝这边走过来,突然,一排子弹飞快地窜了过来,金永顺急忙捂着脑袋打开了车门,接着车门掩护往后跑,董伟举起枪对这车门开枪,子弹从车门上嗖嗖地打穿了过来。

金永顺一直往回跑,这时,前面出现了一群车,那些人都拿着清一色的AK47,其中一个人喊:董事长快过来!金永顺跳过一排子弹打在地上的火花。然后,他的手下一起朝董伟射击,丁玉涛也下了车,他举起手枪一枪打在了董伟的肩膀上,血向前喷出了一尺多远,然后董伟就顺势倒在了地上。丁玉涛换了一把带榴弹的M4A1,几百人一起用AK47朝董伟打,有的子弹打穿了汽车,董伟只能抱着头满地打滚,董伟的身体不断被子弹打中,每打中一下血就会喷出一股。

就在这时,在金永顺的后面开过来一辆车,从车上下来一个穿风衣的人,他端起95式朝着金永顺打了过来,一颗颗子弹从金永顺的身体里穿透,金永顺被打得看不清他到底是谁,但他仍然不断地朝他开枪,很快金永顺的衣服被鲜血染成了红色,金永顺满身是血地倒下了。

那个穿风衣的男人扔掉95式,一个横翻躲过了一连串的子弹,然后,瞬间捡起地上的AK47朝他们射击,那些人被打得直往后退,丁玉涛也跟着一点一点往后退。董伟突然发现有人来救他!他爬起来一看那个人正是他的父亲董志国!

董志国一边用AK47向前扫射一边用脚勾起地上的另一把AK47枪,把那把枪勾向空中伸手接住枪把,然后用两把枪一起射击。前面那些人被打得惨叫声一片,根本都没有还手的余地。这时,丁玉涛拿出一把带榴弹的M4A1,对着董志国就是一颗榴弹!董志国急忙跳到了一边,身后的汽车立刻被炸得火花四溅

这时,几辆军车也都赶过来了。丁玉涛又放进去一枚榴弹,然后对着一辆车嗖一声其中一辆军车立即窜出了硕大的火花这时,其他的车里都下来了人。丁玉涛向前扫射一番,很多军人都中了子弹,一看人太多回头就跑,他一边向那些军人开枪一边往树林里撤。其中一个大校对他的兵喊:快!给我把那个王八蛋的头带回来!

董志国满腔怒火地走了过来,一把抓住董伟的衣领把他拎起来。小兔崽子你给我过来!董志国一见面就骂他。然后,把董伟推到旁边说:小兔崽子,老子不在你造反是不是!没有我你就自甘堕落了吗?就你这样以后怎么带领你的下一代人?难道你也想让你的后代成为像你这样的废物吗?

局长也来了,他走过来说:这事也怨我,我和你爸是老战友了,我以前没和你说。

十五年前,董志国被抓到警察局里后就被带进了局长的办公室,局长把想要交代给他的事都说了,董志国一脸无奈:你在搞什么?我都退役了,那些毒贩关我什么事?

局长说:我们是想让你潜入金永顺的身边当卧底,除了你,没有别人能够让他信任了,因为,他是你的初中同学!

公安部里那么多人为什么只要我?

你忘了当初我们干这行为了什么吗?现在人民有困难你不应该袖手旁观。

但是那种日子我已经过够了,现在我就想回家陪陪我妻子,你让我们一家人团聚团聚行吗?我们都十年没见面了,上次我见到我儿子的时候他才刚从我媳妇的肚子里出来,但当时我又被叫回去了,现在我想回家看看他们连这点要求都不能满足我吗?

我们能理解你,但是,金永顺一日不除这一带就不能宁日。还有,国务院已经做出决定了,如果你肯参加这次任务将会对你们全家的养老、医保、教育全部报销。

这次董志国没有回辩了,他知道,今天是说不过局长了。

当天晚上在局长的布置下,董志国顺利地从警察局里跑出来,之后十五年的时间里就一直在金永顺的身边当卧底,这十五年每隔一段时间董志国就会杀一个与他无辜的人。而警方一直想侦破此案,但一直毫无进展。

董伟恍然大悟,董志国拽住董伟的衣领说:你给我记住了,不管老一辈人犯了什么错,小一辈人都不应该承担老一辈人留下的恶果,因为有一天你也会成为父亲。

董伟一直没敢犟嘴,董志国走到他面前对他说:以后爸爸不在了

突然,一颗子弹打穿了董志国的脑袋,血溅到了董伟一脸,董伟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看着血从父亲的脸上缓缓流淌下来。

董伟后退了一步,紧接着一排子弹打在了父亲的身上,鲜血像喷泉一样从父亲的身体里喷出来,父亲艰难地转过了身端起枪还击,但是两颗子弹打进了他的眼睛里,他看不见前面了,但子弹还源源不断地飞过来,最后,连枪都拿不住了,董伟清晰地听见父亲在枪声中不停地惨叫着,甚至都能听见骨头断裂的声音,将近四十多颗子弹都打进了董志国的身体里,董志国倒下了

董伟哭着扑到了父亲的身边,大喊两声:爸爸此时父亲早已经被打成血人了,浑身都是血,看不见一点好肉。

董伟拿起一把手枪朝树林里的枪声的来源跑去,丁玉涛一看他来了站起身就跑,董伟举起枪对着他一边开枪一边大叫着,丁玉涛跑到了公路上,进了一辆汽车里,董伟又跑回来捡到一辆摩托车,然后用刀子发动了摩托车,一脚踩下油门追了过去。

丁玉涛开到了公路上,董伟在后面紧追不舍。董伟拿出手枪对着他的车开枪,啪啪啪几枪过后丁玉涛前面的挡风玻璃碎了,他也拿出手枪一只手勾住方向盘另一只手打开车门向后面连续开枪,董伟也朝他开枪,子弹打碎了丁玉涛的轮胎,丁玉涛急忙缩了回去,关上车门,他又换了一个弹夹。然后他一头撞向了挡风玻璃,把挡风玻璃撞碎个洞,从这个洞能看见前面。

董伟发现枪里已经没子弹了,他掉头开进了一条小胡同里,午夜的小胡同一个人也没有,他一个人顺利地开过了小胡同,从捷径上再次开上了那条公路上。这次,董伟开到了他的前面很远的地方,董伟猛地开动摩托车飞快地朝丁玉涛的车开过去,丁玉涛把枪伸出窗外对着董伟就是一阵乱射,董伟的前胸、肩膀、胳膊上都中了枪,血从里面往外喷,但董伟强忍着痛使劲地向一边倒去摩托车像锤子一样在地上旋转着划了过去丁玉涛急忙踩下刹车,但摩托车还是铲到了汽车的底盘下!哄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把那辆汽车和里面的人炸成了碎片

后来,董志国葬在了烈士墓园里,从董志国被打死的那一刻起,董伟对他的恨也随之消失了,他感觉父亲说得对:不管老一辈人犯了什么错,小一辈人都不应该承担老一辈人留下的恶果,因为有一天你也会成为父亲。这句话深深地印在了董伟的脑海里,他哭着跪在了父亲的坟前哭着说:爸咱们俩这一辈子在一起连三天的时间都没有你知道我看见别人都一家三口我什么心情吗?爸你听没听见啊爸,咱们好不容易在一块你看看我啊

局长走到董伟的身边拍拍他肩膀说:以后好好做人,给你爸爸看看,我相信他会看到的。

然后局长说:同志们,来!为我们的兄弟送行!说完,周围的人一起朝天开一枪,董伟的心随着子弹飘向远方,仿佛寻找他心里归宿的目的地。

情感一生延伸阅读

父亲的权威


在我很小的时候,父亲母亲就已经捧上了银饭碗。

父亲是镇农村供销合作社的主任,母亲在一家集体xing质的糖烟酒商店做营业员。

这在当时,是很受人们羡慕的。

但我们家人口多,爷爷、奶奶、父亲、母亲,一个哥哥、一个妹妹、两个弟弟,加上我共有九口人,父母的收入只能勉强维持一家人的基本生活。三顿饭几乎都是瓜菜代,穿的衣服也是 大人传小人、新老大,旧老二,补补衲衲给老三。

好不容易煮个饭吧,饭里还会夹杂着一条条的白肉虫。奶奶不许我们拣掉,说也有营养。我们只好含着泪珠吃下。

我们家住的房子一直都是租的,租住人家的房子就得处处小心,所以我们从小就受到要尊重他人和克制忍耐的教育。记得我们曾经租住的一户人家,老人年近七十,每天都有午睡的习惯,那时不管外面是烈日炎炎,还是细雨蒙蒙,我们都会被奶奶赶出去,怕我们吵闹影响房东午休。

可有一天奶奶不在家,我和弟妹们都在堂屋玩,把那个刚午睡的爷爷吵醒了。他气急败坏地从房间里冲出来,一把揪住我三弟的头发狠狠地扇个了嘴巴。我死命位住他的裤头,他才放过我三弟。

我父亲回家后,他还先告了我们的状,结果父亲把我们教训了一顿,要我们尊重老人、帮助老人,不能做让老人不高兴的事,还说我们租住人家的房子就得听人家的话。

在我的几个姑姑和叔叔的劝说及帮助下,我母亲带着我们弟妹们搞起来家庭副业,结丝网、糊纸盒、绞麻包、做蛋垫子。已调到县城工作周末才能回家的父亲也和我们一起干。

经过六年的奋斗,我们也终于搬进了自家的新房。父亲把他全部收入的大部分都上交给我奶奶作家用,他的身上几乎没有钱,就是有钱也被他用于援助他人了。

有一年春节前我代表政府去慰问看望老同志,汽车到了一条乡村小道,路上被农民挖了一条宽约一米的排水沟,无法前行。我下车问田里理墒的农民,这里走不了还可以从什么地方走,他说你们当干部的都不知道路怎么走,我们老百姓就更不知道了。

后来我说我原也是本地人,我父亲也曾蹲点过你们村。他问我,你父亲是谁,我刚说出我父亲的名字,他就说,你要早说是某人的儿子不就得了。

他随后对着其他在田里干活的农民兄弟大喊一声:大家快把手里活放一下,供销社老主任的儿子要从这里经过,大家帮忙把临时水沟填一填。他告诉我说,我父亲当时在他们村蹲点的时候曾为他们村办了好多好事,有困难的谁家没有拿过他的钱?大家都记挂着他呢。

通常情况下,我父亲是不管我们吃喝拉杂的,只管我们的学习和做人。他几乎没有笑脸,很严肃。只要他回到家,我们都会躲得远远的。

他每天都要检查我们的作业,题答错了他会耐心地给我们讲错在哪,让我们纠正。但字要是写草写错了,那一定会被训。一次做错事他会严厉训斥,但要是再做错,就少不了挨一顿打,还要面壁思过。

家里虽然穷一点,但父亲绝不让我们接受他人给的钱物。

有一年春节前,我父亲管束下的一个单位经理,来到我家,送来一套精致的碗具,说是我父亲托他从外地买回来的,我就收下了。晚上父亲回家后,我告诉了他,结果我父亲把我狠狠地训了一顿,说:我们家用的着这样的东西吗?说是我让他买的你就相信了?不动脑筋!

那天外面飘着雪花,天黑路滑,他硬是要我当晚把东西送还给了人家。

还有一次,我用春节年货计划供应票到公社指定的供应点买东西,当时发货的营业员认识我是他们主任的儿子,就给了我两份货,我当时以为就应该是这么多东西。回家后,结果又被父亲训了一顿,逼着我将多拿的东西退了回去。

此后,我在接受别人钱物的时候就万分小心了,没搞清来路的我绝不敢收。

我父亲从乡镇供销社调到县商业局工作时,组织上为了方便他的工作,给他分了一辆自行车。

有一次他从县城回地方搞调研,正好回家过周末,回城的那一天外面下着大雨,他就将自行车留在了家里。我三弟当时刚学会骑自行车,看到家里有车,心里熬不住,天好后就悄悄将自行车骑走了,一下子就骑到了离家50多里路的县城,去找父亲。

父亲因公外出,我三弟被我父亲的同事发现后接待了他,还热情地留他吃了饭。没过几天,我父亲从县城寄回一封信,信中严厉批评了三弟的行为,同时也批评我母亲存在放任管教的问题。后来他从县城回来,我们以为这次三弟又要挨揍了,谁知这次他换了个让我们永远刻骨铭心的做法召我们开了个家庭会。

那天他流泪了,他说他整天整天地、甚至整月整月地不回家,对我们关心太少了。他说:自行车是公家的,除了我工作时可以用,其他家人是不可以用的,用坏了让公家花钱修就更不对了。还有你们是未成年人,未成年人是不得骑车上公路的,万一出了事是会死人的!

我们做错事,他当着我们的面自责,我们都被感染得留下了泪。父亲当时对子女慈爱的话语和表情永远地刻在了我们的记忆里。

1974年9月,我响应政府的号召,中学一毕业,就下放到离镇有10多公里的公社知青点,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由于我当时shenti瘦弱,体力小,虽然我在人们面前总表现得很坚强,可内心里总希望知青点的领导能看在我父亲也算是个干部的份上,能给我一些额外照顾,或者父亲能主动拜托人家多给些关照,但是这只能是我个人的幻想。

父亲有下乡到我们大队、到知青点蹲点服务、指导调研的机会,但他就是回避。我母亲有一次偷偷下乡去看我,找大队领导问了些我在乡下的情况,拜托他们给我些照顾,谁知父亲知道后,把我和母亲都给批评了。还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做父母的管得了一时,能管得了他们一辈子吗?

退休后,我们弟兄们都希望他和母亲能到城里来和我们一起过过城市生活。可是,让他离开小镇,仿佛让鱼儿离开了水。他说他已习惯了在他工作过的地方生活,说只有在那里他才活的自在。

其实我知道,在那里,才有他的尊严和权威

父亲的笑容


人常说:父母的心在儿女身上,儿女的心在石头身上。我有时候会仔细的用心琢磨这句话,越琢磨就越感觉意义深远,越值得我反思

每年过春节,总会有几天日子是陪着父母亲一块度过的。今年春节,也依然如此当我安静的坐在家里沙发上的时候,就开始仔细的观察着,在我眼前来回穿梭着走来走去的父母。我的母亲xing格比较开朗,今年学会了打扑克牌,闲暇之余,便会和村上的婶一块玩。记得那天回家,天阴着,有点冷!但母亲和婶们在我家的廊沿上围了一圈,牌打的热火朝天,我说外面冷,母亲却大声说不冷。看着母亲精气神十足的样子,我感到欣喜万分。父亲xing格内向,除了把庄稼活干好,家里楼上楼下,屋里屋外总会被父亲打扫得干干净净的。父亲不喜欢打牌,也没有别的爱好。这么多年以来,父亲的背上背过我的孩子,也背过妹妹的孩子,现在又在背着弟弟的孩子。我的女儿如今已经二十出头了,妹妹的孩子也有十六七岁了,弟弟的儿子皮皮今年也快五岁了。我望着父亲的背有点驼的样子,一阵酸酸的感觉涌上了心头

父母的心在儿女身上,儿女的心在石头身上。我有时候情不自禁的就会想起这句话,会在心里发出感叹,感觉这话好像是在说我自己一样曾经我任xing了,我也执着了,但当我回头的那一瞬间,触动我内心深处的依然是父母对我不曾改变的疼爱。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有多少次我匆匆忙忙的回家,又匆匆忙忙的离开家,总是过着自己的小日子,执着的守护着自己的孩子,做着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今年春节,我深深的感觉到了父亲苍老的脸庞上,笑容减少了,蹒跚的脚步行走也显得艰难了,我在心里不停的思量着,得想个办法让父亲的脸上有笑容在和父亲的谈话中,我了解到了,父亲想去礼泉,找二十多年前他在礼泉做沙发认识的那一家人。父亲说:你们都忙,我坐车去找。不行,我们开车陪你一块去。我决定了,在旁边的母亲也说:咱把娃带上,人多热闹。父亲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我随后拔通了电话,联系了弟弟、妹妹,我们得一起陪父母亲去礼泉一趟

2月18号早晨,我们开着车,拉着父母亲,带着皮皮,向礼泉出发。一路上,我能感觉到父母亲和皮皮的那种高兴的心情!我们陪父母聊着天,不知不觉礼泉就到了,按照父亲回忆的路线,我们很容易的找到了那个村子,打听了一下,那一家人已经住到咸阳市里边去了。让人高兴的是,我们从他亲戚跟前打听到了他的电话号码,找人就好找多了。下午三点多,我们被接到了他家,本来打算让父亲说一会话后,我们就往回赶,结果这家的女主人热情好客,把她的儿子,女儿打电话全部招呼了回来。她女儿领着自己的丈夫和孩子,走进门就握住父亲的手,叫了声爷爷,止不住的流下了眼泪当年父亲给她们家做沙发的时候,他们家的两个孩子才五六岁,父亲在他们村住久了,跟孩子也就熟悉了,到如今父亲还记着这两个孩子的名字。我听着女主人儿子说,父亲当年做的沙发和床,现在还完整的被用着舍不得退掉。看着她女儿见到我的父亲后,哭红了的双眼,还有我们临走的时候,她儿子双手掺扶着我父亲的背影,还有那一袋子五十多斤被她女儿用电动车特意从她家驮来的,红艳艳的大苹果,这一切让我陷入了沉思

那天,我终于看到了父亲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我内心得到了一丝安慰。2月19日,正赶上水陆庵的庙会,我和弟弟妹妹又陪父母亲去水陆庵转了一圈,父亲告诉我说,他有十几年没有来过水陆庵了,十几年前,过会人少,现在人多、车多,买吃喝的也多!我听着父亲说的话,再看看父亲满脸的笑容,我的心也感觉踏实多了

水陆庵庙会烧香的人非常多,我们在拥挤的人群里掺扶着父母亲,抱着皮皮。我们没有去烧香拜佛,有言云: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我们如果不能让自己的父母亲脸上笑容长挂,还有什么理由去烧香,拜佛呢?

父亲的遗产


倘若一伙人在一起闲聊,提及到父亲一词时,每个人都会为自己的父亲竖起大拇指!不管别人的父亲如何,反正在我心里,自己的父亲就是最棒的那一位!

母爱似水,父爱如山!父亲,在我眼里是太阳;父亲,在我心里是泰山;父亲,在我远行的时候是一朵云永远陪伴着我身旁,看着我前行!

我的父亲,他从小就开始流浪、四处寻找栖息地。那还是在他三岁的时候,他的母亲(我祖母)就离开了他,仙逝而去;他的父亲(我祖父)为躲避抓兵丁,东躲西藏,家,如何顾及!?我的父亲唯有与他祖母(我老祖母)相依为命。父亲,在他十三岁那年,我的老祖母也相继离他仙游而去!孤单的父亲真正成了孤儿,流浪奔波,四海为家。一生的坎坷挫折,打磨成让他这一辈子勤勤恳恳,憨厚老实,勤俭节约,诚信守约然后把他一生的爱,给了我们姐妹兄弟六人,给了我们这个大家。潜移默化地,我,似乎也是如此!

记得在我刚记事的那一年,我父亲悄悄的把我拉到一旁跟我说:等你长大了,他老了,走临的时候,一定会给我们留下一份值钱的东西,作为念想或者说是遗产!他不会像他父亲(我祖父)一样,什么也没给他留下!那时的我,不懂的父亲所说的是什么,也不知道他到底会留给我什么。但我好奇,也很坚定我的父亲所说的每一句话。

在那个年代为了生存,开荒,是那段岁月最热门的活动,并且也是唯一一个能解决全家人吃饱饭的方法。

我们家八口人,主要劳动力却只有我们父母两位。而母亲,在她嫁给我父亲之前就已经因墙砸,失去一整条腿而残疾!有些活,是无法像常人一样劳作。余下的我们都是哇哇待哺的小屁孩。当时分田到户的时侯,由于我们是外来人员,我们家分到的也很少。而且还都是一、二、三级每一级最差的那一份。所以当时每年的我们,总是寅时卯粮,难以维继一年中的口粮!于是我的父亲就带着我们,在他没有上工或上工回来之后的时候,到处去开山垦地。

记得有一次,实在找不到可开垦的山地,找遍了附近所有地方。一座山一座山地爬,一个沙丘一个沙丘的走,就连狗坐那么大的地方也找不到!放眼望去,到处都是被开垦好的小块菜园子。哪怕是像豆腐大的一块,就被分围成好几小块。而每一小块土地中,就代表是每一个家庭的领土。菜园子的四处,干干净净,除了所种植的蔬菜粮食,就看不见丝毫的杂草!就在那天,刚好是星期六,父亲便特意没去做上工,带着我们,爷三人,整整走了一天,也找了一整天,几乎翻遍附近所有的地方。最后在靠近傍晚前夕,终于在离我们家四公里的地方,也是刚好与别村交界处,寻得了一块。虽然这一块山地,杂草众生,荆棘遍布,高矮不整,甚至看上去就只有八张床位那么大。但我们还是如获珍宝,倍加珍惜!一发现此地,我们爷三人就一起开工了,生怕被别人抢走!于是我们自然分工,砍树苗的砍树苗,捡石头的捡石头,挖泥土的挖泥土!不过话说劳动的是三个,但是其实主要的就父亲一个人,我们只是帮衬。没过一会儿功夫,我和我姐姐就感觉累的不行了,筋疲力尽了。接着只能是帮父亲把砍下的杂草,荆棘堆放在一起,最后用火烧,把烧完的杂灰留下做菜肥。这天气,虽然是清明后了,并且也是傍晚前夕。但最近几天却是高温暴热,催秧苗的时节(当时水稻种植两季)。热的也累的使我们汗流浃背,犹如是三伏天。父亲,根本没歇半会儿的意思,脱了衣服,只留一件背心,继续使劲的在那干活。因为父亲决定,今晚必须把这块宝地弄好,至少得打点干净,以便明天一大早就可以把地平整,分线抽沟起。再在后天清晨挖眼施肥,如此就可以等待下雨时节种上红薯苗,解决今年的粮荒。当我们看见父亲辛苦的样子,有意让他休息会,就把从泉眼里打来的山水递给他。但父亲头也没回,只是匆匆喝了一大口,又继续干活了,边干活还边对我们说:累了,你们就休息一会儿!

就这样,我们一直忙到晚上九点半才回到家里。

为什么有人说,全身心投入的男人最具有魅力,最男人味?!当时的我们,根本不懂,更不理解!直到现在,终于才算明白了。

因为我们家里穷,而且读书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六姐妹兄弟,陆续地要上学。但是哪怕再艰辛,父亲都会咬咬牙挺着。在父亲心里,只要我们会读书,就不会放弃我们任何一个人。

记得我大姐刚上学的时候,她十一岁,我三岁不到。二姐,三姐也不算大,弟妹还没出生,学校也远,父亲就还没考虑让二姐三姐上学,当时的学费是两块半!那时的书包,是母亲自己手工做的,用几块穿不得的破衣服料子,千针万线缝起来的挎肩包;文具盒,也是用隔壁李医生打针用完的药盒子。既没有橡皮,也没有铅笔铰刀我们一直用菜刀抛铅笔,用口水当橡皮檫。等到我十岁开始上学的时候,我的第一个学习学费是二十一块!我拿着姐姐们上学所用剩下的东西接着用。有些时候,写错了字,我们便用手指伸到嘴边,沾着口水,然后轻轻的擦拭着写错了的字。倘若字写的重了,痕迹深,手就会把纸擦破,就会被老师发现,于是被罚重新抄写十遍二十遍,或者是在教室门口站着,直到下课为止。不是父亲吝啬,也不是父亲不让,而确实当时生活条件的不允许。其实,父亲一直都是鼓励我们上学的,希望我们都能够把书读好。至少可以多认识些字,生活中用的上。不至于像他自己那样没出息。

为了让我们能够上学,父亲不知道听了多少人的讽刺话,也不知道招了多少人的白眼。有些人劝父亲说,女孩子读书有什么用,读了还不是嫁出去,帮别人养,还不如留着钱;你儿子成绩那么差,能读成咋样,倒不如让他学一门手艺,长大了娶个媳妇生些娃,不就一辈子了。你也用不着那么辛苦,这样也算完成了任务了!但是我的父亲并没有这么做。他只对那些人笑笑,仍然坚持让我们读书,直到姐姐们实在不愿读为止,而我一直持续着。那时候,我父亲坚信: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同样也唯有读了书才可以提高人的品格。

父亲,从来没有太多的话语,更不会轻易的许诺或承诺任何事或人。但只要他一旦点头同意了,那么不用担心。只要到了契约时间,他就会如实兑现。从我记事开始到他离开我们,没有一次失约过!

有一年,隔壁的阿亮,也是因为家里子女多,收成也不好。那一年还没到新粮收上来的时候,家里就早已空空如也,无米下锅的,就连红薯渣渣面也没有了!附近问遍了,也没有可借的或兑买的。在周边,他知道我父亲是做上工的,走的地方广,认识的人也多。乡里十几个村都有去过,而且又因为我父亲的憨厚,老实,不失信,所以人面特别好,可以问道借到买的。于是托我父亲帮忙,我父亲满口答应了。他央求我父亲帮忙借一百斤红薯粉面回来,年底还上!当时的一百斤红薯粉面,市价是一十五元。当天晚上,我父亲就如数送到。可是事出意料之外,到了年底,还债的时候,也就是大年廿九的晚上,阿亮来我家告诉我的父亲说,那钱今年无法还上了,要明年二月才有!听到这话,这让我父亲无语,焦急。事情来的太突然,根本无应对之策。但当我的父亲看着阿亮的时候,又无可奈何,只是父亲想揍他的心都有。毕竟这样会让父亲失信于人!

那个晚上,父亲一夜无眠,绞尽脑汁的在想办法。那个时候,我们家,就我父亲一个人的收入,年底收来的工钱除了还债,也所剩无几!这如何是好?

小小的我,不知道信誉的轻重。但知道,父亲大年三十的那一天,眉头紧锁,走进走出十几次!直等到母亲已经把祭品摆上八仙桌,准备祭供的时候。父亲这个时才从外面再一次回来了,脸上舒展着笑容地说:总算把钱还了人家,要不然以后如何见的人!那个时的我,不知道父亲喜悦的心情到达了咋样的情况;心,也不知道放宽了几许!?更不知道父亲是从哪里想来的办法,总算还了别人的钱。但在我心里,确知道父亲很了不起,也很伟大。

事后,等我长大了才知道,那时的父亲,在实在没有办法了的情况下,变卖了自己一套工具,前不久刚新配置的。那可是他养家糊口的家伙什,心肝宝贝。而且还是没用多久,就低价变卖给了同行!自己却重新用准备淘汰的那一套,等过一段时间,到了明年再补配置。谁知道,当时的我的父亲,心有多疼!?

岁月不曾饶过任何人,也未曾亲昵过任何事!它统统都会把你变大,最后把你变老。那怕是那五百年不老不倒不朽的胡杨树,也会悄悄的离开世界的那一天。父亲,也走到了这一步。老了、准备与我们告别!

在我陪伴,父亲临走前躺在床上的那几日里,我静静的徘徊在父亲左右。最后父亲拉着我手对我说:人生没有遗憾是假的,人生没有痛苦也是假的。但是如果人生有一个好的品格和修为,会改变自己的命运,那才是真的!父亲,接着又说,我既没有为你留下房产,也没有为你留下金银,你也别怪我。我只为你留下了那一个木夹子,做为我当初对你的承诺。你,等我走了以后再打开,看了以后就会明白,父亲用尽最后的余力,弱弱的说。然后他用双眼的余光望着床头上摆放着的它,安详而去。

在第七七四十九日的那一天,我打开了父亲留给我的木夹子。里面除了一张空白的纸,没有其他任何东西!我沉思良久,才终于明白父亲的良苦用心。父亲是想告诉我,人生就像这张空白的纸一样,不是一蹴而就的,它必须在日常生活中慢慢积累。空白处的余留,好或坏,是与非,只有靠自己谱写!这就是我的父亲留给我最好的遗产!

20XX年4月2日.周二.午时.雨.午休

雨中的父亲


麻绳一般的水柱从天空中坠落,连接不断,砸在坑坑洼洼的水泥路上,聚起一个个水洼。雨水之大,让人睁不开眼睛,在霓虹灯的影射下更显昏黄。阴暗狭窄的街道内堆满了煤球,黑炭水张牙舞爪地爬上了污水面,由细到粗在乱雨中向更黑暗中延伸出去,一个蹒跚身影在扒拉着下水道上的污物,雨水从天空倾泻,顺着雨罩哗啦哗啦倒在他身上

大大,你在干嘛?不知道家里人都为你着急!隐隐感觉是前缘翻江倒海压抑许久的怨气好像在训斥一个小孩。不知为嘛,显然看到父亲在雨衣下哆嗦一下,惊诧地回过头。

孩子这么大的雨,你来干啥快进店,感冒了咋办!父亲在雨水中涮了把手拉着我就进店,我低头看了看父亲黑色的裤子贴在身上我哽咽了,不知,怕父亲看到我泪闪闪的眼睛俺都40多了大大!倒是你小孩似得不让人省心。嘿嘿,父亲坎坷的脸上流漏出幸福的微笑。给你擦把脸,父亲用毛巾擦了擦我额头,那熟悉的烟草味,忽然感觉到小时候被父亲拥入怀中仰着小脸享受父亲胡茬在脸上悄悄蹭起地幸福感觉。

噗塌,噗塌看着旁边店里煤球被雨水侵湿都塌了下去,下水道又堵了你别动,我去掏掏,不然老王家的煤球都得遭殃!我知道父亲的拧脾气,看着父亲消失在雨中,我打着伞急急地追了出去。

不好意思,老师傅,雨太大了,孩子学习紧三个星期才回来一趟就愿尝您的手艺,打电话给您让您久等了!

没事,孩子吃上就好父亲淋雨原来等你呢,我阴着脸瞧了那女人一眼,女人正俯下身用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父亲养育了我们姊妹四个,个个没少让他操心,学习都没学好,但都遗传父亲做生意的基因,父亲看好,投一点小资大姐二姐都有自己的企业,哥哥也把生意做大了,就我非让我把手艺传下去,做了一段时间累人不说而且赚钱不多。

记得又是一个下雨天,母亲来电话要我们夫妻回家吃水饺,我跟父亲赌气,原因生意不景气,我把雇的工人辞了两个,父亲大怒,说我不尽人情,人家任劳任怨干多年了,做人别光顾自己,也为别人想想!一气之下半年没进家门,要不是母亲说父亲在店里我才不回去呢,母亲一直对妻说我这拧帮根。

雨越下越大,吃完饭谈及父亲,母亲含泪说大大为了叫我回家吃顿水饺打着伞出去了!我沉默了许久,抑制不住内疚的泪水夺门而出

麻绳一般的水柱从天空中坠落,连接不断。父亲打着伞挽着裤腿在雨中凝望,看着父亲的衣裤紧贴身体,我愣了,没哭,只是流泪,默默地流,悄然无息。

父亲的烟袋


一杆烟袋陪伴父亲走完了人生,它承载了父亲前半生的幸福和骄傲,也鉴证了父亲后半生的辛酸和沧桑。

题记

一直记得,我家门前那块空地儿,像个小广场,有几棵高大的椿树,枝繁叶茂,郁郁葱葱,每天母亲把它打扫的干干净净,夏日里人们在树下乘凉,冬日里晒太阳。

父亲常和村上的大爷大伯叔叔们蹲靠在树跟儿,每人抱着一个或长或短的烟袋杆儿,一边看着孩子们嬉戏玩耍,跳大绳踢毽子,一边吞云吐雾,谁的烟火灭了,重新按上一锅儿,和身边的人烟锅儿对着烟锅儿,俩人同时吧嗒吧嗒猛吸几口,就然着了,一缕缕淡蓝色的烟雾,朦胧的缭绕在他们眼前,袅袅旋绕飘散,可以感觉到老人们劳动之余,抽着旱烟,在弥漫的烟雾中,飘飘如仙的那份惬意。

父亲是一个嗜烟如命的人,饭可以不吃,不能没有烟吸,一闲下来,烟不离嘴,嘴不离烟。

父亲那个精美的旱烟袋,烟袋杆儿是带有花纹儿的竹竿儿,漆的明光发亮,尺把来长,精巧的黄铜烟锅儿,细腻光滑的墨玉烟嘴儿,最让父亲骄傲的是,母亲每年都要给他做几个黑呢子的烟布袋儿,每一个烟布袋上绣上不同的花样儿,有牡丹花,有腊梅花,还有菊花等,一枝枝栩栩如生、活色生香,布袋口上还有两条红色的缎子飘带,红色的丝线雏口绳儿,系在烟袋杆上,在胸前飘来荡去。

五六十年代,贫困的农村很少能买到洋火儿(火柴),家家的灶台上,都备有一块看似镰刀的弧型厚铁片,大人们叫它火镰儿,一块儿能擦出火花的白色石头,叫火石,一根一拃长的小竹筒儿,一头儿透气,一头儿不透气,叫火筒儿,火筒里装的是纸闷儿(土语),纸闷儿是一张叠起来燃过半截的火纸。人们做饭的时候,用火镰儿用力撞击火石,打出一群群的火花儿,火花儿落在纸闷儿灰上,燃着了火纸,用嘴轻轻一吹,火纸就起了火头儿,就能燃火做饭了,然后把燃着的火纸小心翼翼的放进火筒里,既把火闷灭,又不把纸灰弄掉,弄掉了下次就抓瞎了,只能去邻居家借火做饭。

父亲随身的口袋儿里,常常装着火镰火石和火筒儿,干活休息的时候,掏出火镰儿火石,嚓嚓嚓几下火就打着了,点着装满烟末的烟锅儿,闻着泥土的芳香,嘴里吧嗒吧嗒的抽着烟,一团团烟雾缭绕,释放着劳动后的疲惫,还能给自己打打气儿。

父亲没有文化,手脚儿有点拙笨,不会干什么精巧的活儿,心地却很善良,通情达理,不善言辞,邻居们谁家有个粗笨的活儿需要帮忙,父亲总会不辞辛劳的帮助人家,在左邻右舍眼中父亲是一百二十成的好人。

母亲的贤良淑德,精明能干,是父亲的福气,也是父亲的骄傲,父亲除了地里干活,家务活儿基本不用他抻手,生活起居都由母亲照顾的周周到到,虽说穿的都是土布粗衣,但经过母亲那双巧手的精工细作衣服总是那么得体,父亲五十多岁的人了,还被母亲打扮的象年轻人一样干净利索,令人眼慕。

每年母亲都会在自己开的大菜园子里,种上两畦烟草儿,母亲不辞辛劳的把每一棵烟草根部都浇上茅粪,把土封好,烟草长的墨绿油嫩,片大叶厚,远远都能闻到淡淡的烟草清香。母亲把长黄的叶子,一茬一茬地掰下来,放在薄上翻晒,晒干后,轻轻搓揉成均匀的烟末,象黄色的细金粒一样润泽有光,扑鼻的清香让人陶醉。父亲下工回到家里,装上满满一烟布袋儿,叼着他那旱烟袋,悠闲自在,吧嗒吧嗒抽个不停,轻轻吐出一串串儿幸福的烟圈儿。

自从母亲去世后,让从未操过心的父亲,失去了精神支柱,孤独失落和寂寞,一下子老了许多,阴霾笼罩了父亲消瘦的心,横七竖八的皱纹儿急速的爬上父亲的脸庞。再也没有人替父亲种烟草儿了,只能自己动手,由于不会管理,种出来的烟草儿,又黄又瘦,烟虫常常把烟叶子吃的窟窟窿窿,晒在外边,有时下雨不在家,不能及时收藏,淋了晒,晒了淋,烟叶子变成了灰褐色,粗粗糙糙的揉一揉,再也吸不出母亲给他弄的烟叶的纯香味儿。

郁闷的时候,父亲一锅儿接一锅儿的抽着灰褐色的烟末儿,呼出一串串的灰色烟雾,烟雾里裹着父亲的无奈,辛酸和悲凉!

母亲去世以后,哥嫂当了家,父亲和我们小姊妹三个只有干活的权利,过着奴隶般的艰难生活。上了年岁的父亲,是生产队里的牛把拭(饲养员),每天起早贪黑儿的喂牛,白天还要犁地,钯地,耩庄稼,干着繁重的体力活儿,挣着最高劳动力的工分,待遇却是最低的,那时我们家八口人,一年只能分一千二三百斤的小麦,嫂子一年到头不蹬蹬地边,不挣一个公分,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顿顿吃小灶儿,荷包蛋面疙瘩,咸鸭蛋面片。大弟弟每天把小鸡小鸭放在罗筐里,背到河边草地放养,把鸡鸭放大了,连个蛋皮也见不着,嫂子把鸡鸭下的蛋,放在她的卧室里锁起来,趁着大家上地干活的时候,她自己吃,蒸的白面馒头,藏在她的柜子里,我们四个人只能吃红薯面黑窝窝头,和南瓜汤。

父亲是个能忍能让的人,再大的事儿,任凭自己再受委屈,也从不会和人争执。吃好吃坏,从无怨言,只是父亲身体不是太好,每次生病高烧过后,那些粗糙的饭菜,难以下咽,连吃一碗白面饭的权利都没有,实在饿极了,把红薯面黑窝窝头切成薄片儿撒点盐,用开水泡泡,艰难的吃一口歇三歇,还不停地做呕,只好以抽烟解心慌。

父亲每次看着他的三个孩子被无端的辱骂,只能把孩子拉出去,父亲蹲靠在椿树跟儿,爷儿四个依偎一起,父亲那苍老的脸上愁眉紧锁,纵横皱纹在脸上写满了无奈,泪水不住地流淌,冲刷着苍白的胡须,顺着下颚滴答滴答坠入尘埃,象树皮一样粗糙手,托着烟袋杆儿,吧嗒吧嗒,缕缕烟雾缭绕眼前,是父亲对儿女的心疼和无声的哭泣

慢慢的,我们小姊妹三个都长大了,两个弟弟相继当了兵,他们不忘把每月五块钱的津贴费节省下来,给父亲寄点零花钱和香烟,不让父亲再抽那些污黑八糟的烟叶子。我也当了民办教师,也终于能给父亲买几盒白河桥牌儿的香烟,也能给父亲做些洋布,呢子类的衣服。父亲节约惯了,总是舍不得抽纸烟,把买来的香烟当宝一样放在他的小箱子里,等待客人和老朋友来时再抽,自己依然抽自己灰不喇唧的烟末儿,那时的香烟还不带过滤嘴儿,即便陪着客人抽了纸烟,剩下的烟头儿也舍不得扔掉,还要按在烟锅儿里继续抽完。

光阴似箭,时间如流,父亲年纪越来越大,行动有点迟缓,我时常把父亲接到我家住一年半载,总不忘带上他的旱烟袋,看着父亲年老体弱,真的不想让他再吸烟,毕竟伤害身体,我就像哄小孩儿一样哄他,给他说好话儿,买好吃的点心,糖果,把他的香烟和烟袋都藏了起来,试图让他把烟戒掉,一两天下来,父亲心神不宁,茶不思,饭不想,觉也睡不好,看着他那三魂少二魄的样子,我又有点儿于心不忍,唉!随他去吧!又把香烟和烟袋还给了他,瞅他急不可耐的点烟,我无奈的摇了摇头,父亲看着我笑了,笑的很开心。

我老公隔三差五,都会给父亲买一条上好的香烟,每天下班回来少不了给父亲带点好吃的,坐在父亲跟前,陪父亲说说话,看着他心爱的女婿,父亲的心里有说不出的温暖,纵横交错的皱纹象菊花一样,绽放在父亲沧桑的脸上。

都说女儿是父母的小棉袄,我知道父亲的后半生,也只有在他女儿家住的时候,老人家才能感到温暖幸福和开心,我也多么希望父亲能在我家养老,不再吃苦受罪,不再被嫂子辱骂,一次次的赶出家门,怎奈故土难移,老年人总是舍不得他那生活了一辈子的一亩三分地儿,生怕那会儿有个三长两短,不能魂归故里。

父亲每次在我家住,我都会尽心尽意的让父亲开心满意,父亲的卧室里堆了成摞子的好烟,可父亲还是会拄着拐棍儿,到街上悠悠看看,买一些上乘烟末儿,偶尔抽上一口儿,父亲说那烟末儿和母亲种的一样,香又壮,吸着过瘾,也许是父亲对母亲深深怀念吧!

二零零一年的春节,父亲在烟袋的陪伴下,走完了八十七年的人生旅途,烟袋承载了父亲前半生的幸福和骄傲,也鉴证了父亲后半生的坎坷,辛酸和沧桑。

因为农村的规矩,出阁的女儿不能在娘家过春节。父亲一直在弥留之中等待着我,当我又一次回到父亲身边时,听着父亲的呼噜声,双手拉着父亲的右手,轻轻地呼唤三声,昏迷了几天的父亲,奇迹般地睁开双眼,直直地盯着我,嘴角儿微微地颤动,泪水顺着两鬓流淌

父亲看到了女儿,满足了最后的心愿,带着不舍,轻轻的闭上了眼睛,慢慢松开了拉着我的手。给父亲穿寿衣时,父亲的左手里还紧紧攥着他的旱烟袋。

父亲穿着女儿给他买的寿衣,安静地躺在了女儿给他买的上好棺材里,放上他的烟袋,和香烟。我想父亲的在天之灵应该是欣慰的。

父亲的脚步


从小到大在我的印象里,关于家的记忆就冷清沉闷的很。怎么来说他呢,我的父亲,对工作任劳任怨,早出晚归却沉默得像一只闷葫芦,记不清他跟我说过什么话,留在耳边的只有他的脚步声。

我的父亲就是中国传统文化里对父亲的那种定义,严肃,刻板,认真,最主要的是沉默寡言。沉默是金,这个成语从我第一次听说之后,就成了我认知里,属于他的一个代名词。

他对我要求很高,不单单是学业,还有生活各方面琐碎的事。周末从来不允许睡懒觉,小时候粗心做错数学题,他就会用一个裁布的木尺打我的手,低声苛责。读了中学之后,用起了中xing笔钢笔,开始流行很多涂改错字的工具,他从来不允许我用,写错了一个字划掉,写错的多了就撕了重写。写字桌要收拾的整整齐齐,最好不要在上面放东西。衣柜书柜,也是如此,只要有一点乱了,他就会站在我背后,看我把东西收拾好,每次他站在我背后踱步,那一下一下的脚步声压着传来,我就觉得空气的密度仿佛都被压缩了,大气不敢喘,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记得小时候一放学回家,经常赶紧跑到卧室,把书包一丢,作业取出来在写字桌摆好,然后就跑到客厅电视前面,蹲着偷看动画片。声音调到耳朵能听到的最小,一边看动画片,一边蹲着仔细听着楼道里的来往关门声和脚步声。直到他的脚步声在特定时间响起,兔子一样的蹿起来拔掉电视的cha头,火急火燎的跑到卧室去,装模作样的握着笔坐在写字桌前,然后屏息听着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钥匙cha到门孔里转动开门的声音。无论我怎么掩饰,也不知道他怎么总能发现我偷看电视的小心思。他在客厅转一圈,在卧室转一圈,每一步都走在我年幼的心尖上,一下一下,然后停下来,在我背后站着看一会儿。

然后我开始升入初中,高中,这五六年的时间里,他下班时间越来越晚,回来时在楼道里的脚步声也越来越沉,脚步声开始伴着压抑的咳嗽声。他开始经常咳嗽,抽烟害了他的shenti。

高三的那一年,每天晚上下了晚自习,他都会准时的在学校东门外等着我。冬天有段时间他的通风犯了,左脚疼得厉害,还是会坚持去接我。跟在他的背后,他的脚步声也不再有力稳实,看他一拐一拐的上楼梯,咳嗽咳得止不住,无数次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现在回想起来,三年里我与他的交谈对话也少之甚少,只有偶尔日常的对话,诸如吃不吃了,记得带伞,把药喝了,没有什么更shenru的交流。身边有很多家庭氛围很轻松,尤其是一些女孩和她的父母之间,总是有说有笑,有一个幽默风趣的老爸。一直都很羡慕这样的相处方式,觉得这样活泼愉快的家庭才是最好的氛围。

后来渐渐理解了他,被同事欣赏佩服做事沉稳踏实,上大学前,有天晚上我听着楼道里熟悉的跺脚声,知道他回来了,忙给他开门。那天他跟我聊了很多,跟我聊大学,我感到他不再把我当一个不懂事的小孩看了。难得的一次平等对话,他说女儿啊,你比爸爸有志向有追求有能力,你以后一定比我有出息。我想再也没有人会用十年如一日来教给我这样一些为人处世的道理,做人要踏踏实实,注重生活态度以及一些小的细节和行为习惯,兢兢业业对每件事情的认真负责,少说话,多做事。他用自己的每个举动和行为潜移默化的影响着我的认知和处事态度,待人接物的方式,他从不告诉我说你有多棒,但一个会心的微笑默默的支持我的决定就是最好的鼓励。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从不抱怨,从不过分要求,从不多说什么。我上了外面的大学,至今在外读书,有时候一个人在宿舍,听到楼道里的脚步声,偶尔就会想起他伴着咳嗽的脚步声。这样一个让我想起来潸然泪下,想念时候打电话喊一声爸就觉得知足温暖的人,这世间他平凡的微不足道,我心里他就是那么独一无二的一人。是的,这个人是我的父亲,他这辈子每一步都走的踏踏实实,他的脚步,每一步都走进了我的心里。

勇敢的父亲


十年前的某一天,我从瑞丽乘车前往西双版纳。这种滇南最常见的长途车,途中常常会搭载那些在半路招手的山民,因此开开停停,颇能磨炼人的耐性。好在旅行中的人大都没有什么急事儿,正好悠悠地随车看风景。

将近黄昏的时候,途中上来一位黑瘦的农民,两手牵着两个年幼的儿子。虽然父子三人的衣服上都打着补丁,但洗得干干净净。路面坑洼不平,站在过道上的两个男孩惊惶地望着父亲,眼泪快要夺眶而出。我终于忍不住了,愤怒地走到驾驶室:够了,你必须停车,他带着孩子!

车又长长地滑行了一段,停住了。农民从内衣口袋里掏出两元钱递给了司机,脸上是不容置疑的神情。司机看了他一眼,沮丧地接过钱扔到驾驶台上。

农民带着孩子下了车,两个儿子一左一右地簇拥着父亲瘦小的身躯,充满尊严地往回走。儿子们的脸上此刻写满骄傲,为父亲的胜利。

那一刻,我的鼻头有些发涩,因为感动。我感慨万端地目送滇南山区的父子三人欢快而尊严地大踏步走在大路上,尽管一场风波延长了他们回家的路。

我相信若干年后,孩子们将发现它更是人生中一个至关重要的胜利。试想,在孩子心目中最具权威的父亲受到欺负,而且父亲又在屈辱中向不公正低头那么,一个父亲的尊严将被彻底亵渎,一个社会的尊严同样会大打折扣。

那位农民是我见过的最勇敢的父亲之一。

父亲的脚印


每逢隆冬时节,漫天的雪花飘落大地的时候,我就会跑到大雪地里尽情地玩耍,坐雪圈,滑雪橇,登爬犁,这些在大西北人看来司空见惯的冬季娱乐项目,总是让我玩不够。要说我最喜欢的还是在酣畅淋漓的游戏之后,在雪地里留下一条深深的脚印。打小我对脚印就有一种特殊的情感。记得小时候,每逢下雪天,父亲就会背着我走五里山路,送我去学校。耳畔风声呼呼作响,可我丝毫感觉不到冷。从父亲肩头往下看,一个个又大又深的脚印便映入眼帘。等到下午放学,雪停了,最大的乐趣就是在雪地里寻找那些由父亲留下的没有被风雪完全淹没的脚印,踩着它回家。每个脚印都很大,距离很宽,我的小脚踩进去连一半都占不满。当时我就在想,如果有一天能穿着父亲的大鞋走山路肯定不错。后来趁父亲不在家的时候,我试着穿他的鞋走路,没走几步,脚就从鞋船里拔了出来,根本走不成,更别说走山路了。看来穿大鞋走路不是件容易的事。

从我记事以来,父亲总是很忙碌。八岁那年,父亲的单位盖了一批新房,按级别和工龄划定,我家会分到一套离厂机关很近的房子。那段时间,全家热议的就是新房的事。母亲说,搬到新房后,孩子就不用每天早起走山路了。这对我来说,简直是件天大的喜事。要知道每天走山路,一学期下来,球鞋至少穿破三双,书包背带也要换上两次,因为走山路上学变成了负担。说来你或许不信,我年幼的时候,最希望的就是风雪天,父亲可以背我上学。

没过多久,住房分配名单张榜公布了,没有父亲的名字。母亲埋怨父亲不会来事,没跟领导搞好关系,眼看到手的房子也会飞!面对母亲的埋怨,父亲什么也没说,显得很淡然。接下来的日子里,很多分到新房的家庭搬走后,跟我一起走山路的孩子越来越少了,形单影孤的我也时不时地跟父亲发发小脾气。有一天放学回家,家里来了两位年轻人,他俩是来给父亲道谢的。从他们和父亲的谈话中,我听出他俩是厂里新来的技术员,才成家没有房子。父亲知道后,二话没说就把房子给了他俩。送走两位客人后,母亲不满意了,说父亲是瞎逞能,别人成家没房子,连厂里的领导都管不了,你一个小班长逞能个啥?父亲憨憨地笑着说:年轻人成家不容易,能帮就帮别人一把呗。再说,厂里招个技术员不容易呀!母亲没好气地说:就你风格高,我问你,孩子上学咋办?父亲说:这两天,我在厂机关家属院里转悠的时候,发现有一位老家属工,老伴去世后,一直一个人住。她提出,只要我能给她的女儿盖间厢房,她就搬到女儿家住,把自己的房子腾出来,让给我们。看来父亲早有打算,母亲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盖房子是要请人的。父亲在老哇台转了半晌领回几个人来,母亲一看就恼了,说:盖房子不比做女红,做不好可以重来。这帮人因先前给厂里其他职工盖房子,手里活粗,被雇主撵走了。这帮人手生,万一盖不好,返工是要花钱的。父亲说:盖厢房要求不高,眼看就要立秋了,这帮人忙活了大半年,连回家的路费都没挣着,怪可怜的,我们就帮帮他们吧!钱给谁都是给嘛!

没几天,我们全家便搬进了换来的旧屋,简单翻新后也看不出旧了。有一个雨天,搬走的那位老奶奶来找父亲,让他去看看那间厢房。父亲进门一瞧,雨水顺着墙皮往屋里流。天晴后,父亲爬上屋顶寻找原因,看见房瓦都是平压在房檐上的,雨水不仅排不出去,反倒汇在瓦片与油毡的结合处,形成积水直接渗入屋内。父亲立即将房瓦都揭了下来,把屋檐上的砖抽去一层后,重新码放了一下,使瓦片与屋檐成四十度左右的俯角,这样一来,雨水便能顺着屋瓦流出。问题解决了,母亲提出要给那几个泥瓦工减工钱,父亲说:何必呢?房子都盖好了,没什么大问题,漏水是常有的小事,整个牛都上贡了,就别拿牛尾巴说事了。

别看父亲在生活琐事上打马虎眼,工作起来却不含糊。我十岁那年,父亲所在的煤矿搞承包制,矿上把生产原煤的流程分成几个环节对外承包。经过几轮竞争后,除了采煤环节没人承包外,其他环节都被别人拿走。原因很简单,采煤环节危险性大,可矿上给的承包预算太低,采掘每吨原煤总开支不得超过六毛钱,这意味着采掘一吨煤的炸药、人工、耗材等,都要从这六毛钱里出。父亲想承包,当时厂里小赵也想承包,还在厂里四处活动,动员他的同党支持他。还许诺,只要他能当这个采煤队长,保准大伙儿收入不少,月月工资超过五十块。要知道在那个全厂职工平均工资不足三十块的年代,五十块就是两个月的收入,面对这么大的诱惑,不免让人有些心动。尽管小赵说服了一些尾随者,打算在承包大会上有所举动,但小赵一直没能在承包大会上表态。按他的许诺,大家想拿到五十块的工资,加上耗材,采掘一吨原煤,成本已经升到七毛,而当时厂里原煤出场控制价才一块多钱,这意味着厂里没有获利空间,小赵思索再三不敢冒这个险。

离最后的承包期限还有一天的时候,厂里再次召开承包大会,说如果有人承包采煤队,每月生产原煤超过三千吨,单位每吨追加奖励一毛。即便如此仍没人敢对这块蛋糕动刀。就在全场哑然的时候,父亲站了起来,拍着胸脯说:我来承包,我不仅要承包,而且每吨给厂里节约五分钱,只要五毛五。这句话可谓语惊四座,全场职工炸开了,职工中说什么撑糊涂了呀,什么太激进鲁莽了呀,议论什么的都有。随后,父亲又说:我有一个条件,工人由我来挑选。每吨少五分钱。领导们一合计,便将采煤队承包给了父亲。会后,父亲在全厂职工中挑选了十余名年轻力壮的工人,组成了青年突击队。

队伍组建好后,父亲把工友们召集在一起开会,说:每吨五毛五,兴许你们会觉得不可能!其实没有什么不可能。我算过,如果我们在耗材上节约一点儿,一吨至少节约一毛。从今天起,大家必须节约。每个人的雷管、炸药都有额定数,不能超标,节约的奖励,超出部分从工资里扣。宣布完规章制度后,父亲又和工友们签订了军令状,每班必须采煤四十吨以上,节约炸药五公斤,人均节约雷管五枚,没有用完的耗材必须归仓,浪费也要扣工资。就这样,青年突击队风风火火地干了起来。

每个人抱起十几公斤重的钻孔机,插上一根三五公斤重的钻杆,一口气钻八九个炮眼不在话下。每个班分成三组,第一组钻炮眼;第二组给钻好的炮眼里塞进雷管和炸药,放好导火索,疏散作业面的工作人员后,轰的一声,横在面前的煤层就被炸劈开来,形状各异的煤块顺势落在巷道内;第三组紧接着将落下的煤块装车运走,清理工作面,以便整体推进采掘面,同时还收集以便二次使用的材料。大伙儿在分工协作中展开工作,一个班下来,采掘进度及开采量比先前长进了许多,突击队员脸上泛出丝丝笑意。

突击队员跟煤层火拼了半个月后,问题出现了。超负荷的工作量和工友之间的拼劲,让不少年轻人都不敢去上班,可在那个大炼红心的年月,谁都不会叫苦叫累。即便嘴上不说,父亲可以看出突击队员的进度比前一阵慢了许多。怎么办?既然已经在全厂职工面前夸下海口,就不能半路夭折。为了让突击队员保持干劲,父亲开始跟班作业,一连三个昼夜,待在井下工作,用实干精神感染工友们继续努力。别说三天三夜不回家了,母亲见父亲第一天正点下班时间没进家门,就直奔井口问个究竟。母亲见一个返回地面的工人就问父亲怎么没回来,可井下工人很多,不是各个都和父亲在一起工作,他们说没看见父亲在井下。加上前不久矿上才发生一起矿难,母亲越想越害怕,竟一个人坐在井口哭了起来。当得知父亲还在井下工作时,母亲便要冲到井下,拉父亲回来。可按规定,不是谁都能进入井下开采面的,母亲被挡在了下井入口处。下不了井,看不见父亲,母亲急了,连夜敲开矿长家门,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矿长要人。无奈矿长只好通过电话,让母亲在电话里向父亲问个究竟。接通电话后,母亲先是把父亲劈头盖脸骂了一通,在听到父亲的解释后,母亲眼睛湿了,哽咽着说:井下有饭吗?只吃班中餐的烤饼,能吃饱吗?就这样,在接下的几天里,到了饭点,母亲便会让交接班的工友,把她为父亲准备的饭菜送到井下。突然有一天,采掘面渗水,顷刻间采掘面成了养殖渔场,工友们成了鱼,来人带机器泡在水里。水太大,放了四个抽水泵也不管用。采掘工作被迫停了下来,父亲返回地面,污水不断地从渗透了的工作服里往下流。母亲哭了,父亲笑着说,干活累不死人,可人不干活儿就会生虫长蛆,身体是会发霉的。再说,为了让孩子有一个好出路,不再像自己这样钻黑窟窿,就要有知识,有了知识后走出矿山。为了孩子吃点儿苦,值得!听父亲说这些话,再看当父亲的脚从胶靴里取出后,被水泡得发白时,我突然想到这就是那双背我上学留下脚印的大脚,我也哭了

父亲带着突击队员,提前两个月完成了工程计划,使一个年采量不足六万吨的小煤窑,跻身到年采十万吨的煤矿。

父亲干起活儿来豪爽,为人也洒脱,当年也正是凭着他的豪爽洒脱,讨到了老婆。

听母亲说,父亲二十岁出头那年,一个月能拿十多块的工资。这个工资数,在那个五毛钱就能吃饱饭,还能看场电影的年月,是很值得炫耀的。然而父亲并没有觉得手头阔绰,他家孩子多,弟妹们还在上学,当时全家就我父亲一个人挣工资,为贴补家用,父亲要在冬闲时节,联系几家冬炭用户,挣点儿外块。和母亲结缘也是从父亲给庄稼户送煤开始的。那年冬天,父亲和自己的表弟小宝一起在乡里贩煤。有一天,下大雪,卡车在乡间厚厚的雪地上压出重重的两道车辙,寒风从车窗缝隙里钻进驾驶室,冷得刺骨。父亲开着装满煤的车,在母亲待的村子里转悠了半天,才以四头羊的保本价钱,将煤卸给了村西头的一户人家。卸了车,天色不早了,父亲就住在了小宝家。正值花季的两个年轻人,夜里就议论起村里的姑娘们了,说着说着就说到了我母亲。父亲从小宝那里知道,我母亲名叫艳霞,人俊,干练,还上过学。第二天一早,父亲就按捺不住地想看看这位姑娘。

父亲路过母亲家门口时,正值母亲在扫院子,两条大辫子直垂脚踝,随着扫把的划动,整个身体随着辫子摇曳着,单看背影就够父亲傻一阵了。待母亲扫完院子,抬头的那一霎那,父亲眼睛都直了,眼前这位女子白净的脸庞上嵌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父亲简直难以置信,在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居然有这样一位赛天仙的姑娘。

小宝把父亲从憨态中叫了回来,说:你小子,站在人家门前,大半天了。今天是艳霞妈老姨娘,脾气好,留你个面子。要搁往常,有人这样看她家闺女,早就拿擀面杖把你轰走了。小宝看了父亲一眼又说:哎!姑娘是好看,可惜从小就没了父亲,全家六七个孩子,全靠老姨娘一个人拉扯。

回到小宝家后,父亲已经做了决定。他对小宝说,要娶艳霞。

小宝说:看看你的出息,看了一眼就要娶人家,开什么玩笑?

我没开玩笑,当真要娶!

娶媳妇不是件小事,别的不说,最起码要请个媒人提亲才行。

媒人?你当媒人就可以呀!

嗨,说你傻,你还癫不成!我没成家,当媒人不稳妥,我可不想被艳霞妈打出门。

那你说怎么办?

这样吧,我帮你问问我的父亲,看他愿意做这个媒人不?没想到,小宝刚给他爸张口说这件事,他爸就答应了。

媒人找到了,父亲连夜赶回县城,置办了相亲用的礼信。次日来到母亲家中,一进门就感到母亲家中温度低,炉火不旺。家里的孩子跟看戏似的盯着父亲看。艳霞妈也就是我外婆,支开孩子后,和小宝爸聊了起来,父亲则站在一旁。小宝爸介绍说,父亲是他的侄儿,人老实能干。还说大家都乡里乡亲的,知道底细,保准姑娘嫁过去后不吃亏。就在父亲走出外婆家院门时,看到院子角落的大雪地里,只有一小堆末子煤,父亲心里很不是滋味。

小宝他爸告诉父亲说,艳霞妈是担心吃商品粮的父亲看不上农村姑娘。父亲说:不管姻缘成不成,我想帮帮这家人。你没看见,一家人只有一堆不到二三百公斤的末子煤,怎么过冬呢?老姨娘一个人拉扯孩子不容易呀!两天后,父亲拉了足足换来十一二头羊的两车煤,送给了外婆家。此后,只要贩煤路过这里,父亲总会带点东西送给外婆。当然事情跟大家想象的一样,艳霞成为了我母亲。母亲后来才知道,父亲送给外婆的两车煤,是父亲从单位赊欠的,大半年的光景父亲才用工资还清账目。

正如父亲说的那样,我考上了大学,离开了那座矿山。读大学的那几年,只要有空,我宁愿将自己封闭在图书馆里,也不愿意去雪地里玩耍,就是怕看见雪地里的脚印后想起父亲,想起他当年风雪天背我上学的情景。大学毕业前最后一个寒假回家,一进门,我就看到父母全在家中,这让我很纳闷。在我的印象里,白天很少看见父母两个人都在家里面。吃过中饭后,父亲踱门而去,我跟着送出门,一直看着父亲的背影消失在雪地的尽头,才抖了抖飘落的雪花,打算进门。头一低又看到父亲留在雪地里的脚印,我又一步一挪地做起孩提时的游戏,踩起父亲的脚印。突然间我发现,先前让我的脚连一半都占不满的那些脚印,现在已经容不下我的脚了。哈哈,难道这就是成长?我长大了!我迫不及待地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母亲,期盼她能和我一起分享成长的快乐。不曾想母亲笑得很牵强,浅浅的笑容很快就僵化了,眼神也显得忧郁起来。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母亲有这种表情。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我一再追问母亲,可她连半个字都不想说。直到晚饭时,母亲双眼噙着泪说,父亲下岗了。我问:父亲工作那么卖力,简直就是一个拼命三郎,怎么可能?母亲:是下岗了,早在你上大学二年级的时候就下岗了,怕你在学校里分心,就没告诉你。本以为你父亲干了一辈子,过两年就可以退休了,没想到五十开外的人,居然下岗了。

那你们这两年是怎么过的?

怎么过?熬呗!

怎么可能下岗呢?父亲和周厂长的关系不是很好吗?那年厂里搞半机械化采煤,要不是父亲,那个刚从学校毕业的毛头小子眼镜小周,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呢?

别提小周,当年你父亲白替他挨了那一砖。母亲的情绪顿时激动起来。

我上中学那年,父亲的单位搞半机械化采煤,单位不仅从外面请来了专家,还从煤矿技校里招了一大批专业技术人才。全厂职工封闭式培训了两个月,经考试合格才能上岗。厂里的职工纷纷抱起书本,听讲座,学理论,搞创新。有一次,在专家讲课时,大伙儿实在听不懂了,有人开玩笑地说,厂里让大伙儿在书本里挖煤哩!说实话,当年进厂的年轻职工,大都初小毕业,没几个识字的,就连发工资奖金什么的,签个字都嫌麻烦,直接摁手印。现在让大家学新技术,还要考试,虽不是天方夜谭,起码也是踩月登天。可厂里有规定考试不合格是要走人的,好在父亲当年在煤矿技校培训过,对他来说考试不难。可其他的工友就犯难了,很快有一些人接到了待岗通知,那些从煤矿技校招来的毕业生则上岗工作了。眼镜小周就是其中一位,他是学校里的高材生,绘图、勘测、检验等样样精通,很快调到了厂机关工作。可他本人并不清楚,他顶替的是毛三的差。毛三的父亲在厂子创业时摔断了一条腿,厂里为照顾他,就把他的儿子毛三送到煤矿技校上了三年学。不成才的毛三在学校整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三年下来,绘个图连线都画不直。即便如此,厂里也没一个正经学过技术的人员,毛三算是矮子里的将军,不成器也能顶个事,厂里把他安排到了厂办公室工作。

眼镜小周来了之后,很快就能上手。厂里就把毛三调到采煤一线工作了,让眼镜小周接替他的工作。这下可惹恼了毛三。毛三在眼镜小周上班当天下午就拿了半截砖,在厂机关大楼门前等着拍眼镜小周。下班后,眼镜小周刚走出办公楼,毛三就迎面而来,父亲见状不妙,急忙跑上前制止毛三,于是三个人扭打在了一起。父亲见毛三将砖直冲眼镜小周头部劈去时,随即将眼镜小周揽在怀里,用自己的身体将眼镜小周护得严严实实。不料,毛三的砖头顺势砸在了父亲的后背上,顿时父亲就直不起腰来。毛三一看慌了神,拔腿就跑。父亲被送进了医院,足足躺了两个月才能下地走路。后来父亲和眼镜小周成了忘年之交的铁哥们儿,再后来,眼镜小周就成了周厂长。

据母亲说,父亲这次下岗全是周厂长搞的鬼。有一天周厂长找父亲说了一大堆的话,说什么这些年厂里设备老化严重,开采技术也比较落后,厂里光欠工人工资就有几百万,厂子要发展只能用大型机械采煤才行。他绕了一个大圈,最后才说,厂里效益不好要减员,首先拿老工人开刀。其实那些都是骗人的胡话,只是父亲下岗的原因之一。真正的原因是父亲是老职工了,在工友中有一定的威信,还有一个原因是周厂长买房子钱不够,想让父亲表示表示。可是孩子要上学,家里没有闲钱给他表示,就这样父亲下岗了。

为了维持生计,父亲下岗后干过很多杂活,力气出了不老少,可收入却不见涨。人过三十不学艺,是呀!现在干什么都讲知识,可五十多岁的人了,就是有心学点东西,也力不从心喽!厂里跟父亲有同样境遇的工友很多,他们下岗后都在外边闯了一阵子,收获甚微,又窝在了家里。一天父亲灵机一动又召集起当年的那些挚友,组建了一个煤矿掘进工程队,四处联系业务,用自己的专长再次创业。

父亲组建的煤矿掘进工程队承包的是一个私营小煤窑,很多设配不是很完善,连最起码的开采面纵剖图都没有,井下是怎么样的状况仅靠工友自己的矿灯那么丁点亮摸索着前行。按理说这种小煤窑早该被政府部门取缔了,可它怎么还在生产呢?听说上级有关部门要求这家小煤窑停产整顿的通知书和封条,足足有一斤来重,要是用来糊墙足够里里外外糊它三层。可又能怎么样呢,这些私营小煤窑的老板,要么跟当地政府有裙带关系,要么就仗着有钱,铤而走险。至于上级的检查,还不如旋风卷沙石来得痛快。

麻痹酿祸事,这句话一点儿不假。有一天正当父亲组建的煤矿掘进工程队在外边如火如荼地开展业务时,突然父亲承包的矿山发生了矿难。那天父亲刚走进开采面,就闻到一股浓浓的瓦斯味,对于这个问题父亲早就给私营小煤窑的老板说过,是因为先前修建的通风道设计不合理且只修了一半,丝毫起不到交换空气的作用,可煤窑的老板总是说过一阵等产量上去了有了钱就修。面对私营小煤窑老板的冷漠,父亲只好提醒工友注意生产安全。发生矿难那天,父亲临出门上班的时候还叮嘱母亲,让她务必当天上午把孩子这个月的生活费打进银行卡里,随后急忙上班去了。和往常一样大伙儿分工明确后,就进入开采面了。父亲看着工友们钻孔打眼、攒捻放药,一时间似乎又回到当年青年突击队的场景中,脸上泛出丝丝笑意。忽然有人喊:出水了!只见地下水井喷式地从岩石缝中喷射出来,父亲见状就问放好的炸药响了没,工友说没有。父亲凭借多年的工作经验,意识到情况不妙,就要求大伙儿赶快疏散到地面。第一个工友借助采区梯架爬了上去后,梯架突然断了三个梯阶,这样一来,最低的梯阶离地面也有三米来高,大伙儿伸手很难够到。怎么办,眼看炸药就要爆炸,八九条人命危在旦夕。父亲见大家手忙脚乱的时候,大声说:来,大伙儿踩着我的背往上爬!这怎么行?工友们都推诿着不愿意登上这座人梯。没时间了,快点!就这样八个七尺男儿,踩着父亲的脊背返回了地面。当最后一名工友站在梯架上,回过头伸手拉父亲上去时,父亲已经站不起来了,他已经丝毫没有力气能站起来,直不起腰了

就这样,我再也没能看到父亲留下的脚印。

父亲的钱夹


从记事起,我的父亲就有一个小钱夹,是一个黑色的皮钱夹子,很精美,听母亲说是一个做皮匠送给父亲的礼物,父亲一直很珍惜,一直用着,也从未换过。那时候我很羡慕父亲的小皮钱夹,心里想什么时候才拥有一个和父亲一样的钱夹。

记得每当我和弟弟需要零花钱的时候,父亲象变戏法一样掏出钱夹,仿佛父亲的钱夹永远有钱,总是鼓鼓囊囊的,每当父亲拿钱的时候,我和弟弟都瞪大眼睛望着那精美的钱夹,希望父亲能多给一点,父亲毫不吝啬,总能满足我们的要求。

我和弟弟开始上学了,父亲的钱夹有时没再变得那么鼓鼓囊囊,有时掏钱夹给我和弟弟交学费和和生活费的时候,父亲变得有些羞涩,还时不时和母亲商量,母亲便拿出钱来补贴一下,才算度过难关。

记得我上高三那年,学校离家远,加之功课很紧,一两周都没回家。父亲担心我的生活没有着落,便坐公交车到学校给我生活费。父亲刚一上车便被小偷盯上了,父亲的钱夹和给我的生活费便被小偷摸了去,还好邻座位的人用眼色告诉了父亲,父亲那时年轻气盛,硬是从小偷手里夺回了钱夹和我的生活费,父亲那次是平生第一次打架,而且是一个人对付三个人,总算保住了钱夹和我那生活费。后来母亲知道了这件事情,总是埋怨父亲为了个钱夹和那点钱不值得和小偷斗,父亲却为失而复得的钱夹很是高兴。

再后来我和弟弟都长大成人,自己也不知道换了多少个钱夹。父亲却一直没换,一直用着。父亲的钱夹也渐渐在我心中淡忘了。

去年春节回家,我陪父亲去菜市场买菜,在付钱的时候,父亲又掏出了那个钱夹,我一下子怔住了。我赶忙让父亲把钱夹拿给我,父亲虽不明缘由,还是不好意思地把钱夹递给了我。我拿着父亲的钱夹,钱夹没再那么精美,失去了光泽,而且边角也有些破损。钱夹里的钱不多,大概两百来块。

我莫名地感到害怕,感到心疼,我害怕父亲的钱夹坏了,更害怕父亲的钱夹变得空了,我慌忙地掏出身上仅有的五百元现金,全都塞进了父亲的钱夹里面。父亲一边阻止着我一边对我说:我有钱,谁要你的钱。我没听父亲的话,还是把钱放进钱夹里,把钱夹递给了父亲。

我心里变得安心许多,我知道这不是给父亲的钱,是给的我整个对父亲的记忆、对父亲的爱,因为我太害怕失去这个记忆,我想父亲应该永远有一个鼓鼓囊囊的钱夹子,我会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