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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初恋女友在除夕和别人订婚了

发表时间:2021-06-11

【www.qg13.com - 女友怀疑我怎么办】

把自己的恋爱故事记录下来,想到以前的时候我会翻看我们的故事,我们究竟记录了什么样的爱情故事呢?那么下面是迷你句子网小编收集整理的"我的初恋女友在除夕和别人订婚了",希望能够帮助到各位。

我的天空再也看不到蓝天,再也没有白云!

我一直都不相信什么命运之神,到现在我不得不信,并且还是有种生活在童话里的感觉!童话都是美好的,而我的童话令我痛楚万分!我是要堕落下去还是要奋斗下去呢?

我有一个相恋四年的女友,而在2013年除夕团年饭的时候却给我来了一个晴天霹雳,说她和一个她印象感觉好的男人订婚了!我真是撕心裂肺的伤了,我很不明白,我很不懂,昨天还在和我通电话好好的,我们还一起说着情话,而今天你却要做了别人的未婚妻,这世界到底是怎么啦???

我们相识在2009年,我们开始相恋在2010年夏天,开始相恋的日子里我们都时时刻刻都在一起,你会给我洗衣,我们会一块儿看电视,那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日子,感谢有你相陪!

2011年我们来到了长沙,我们一起进了同一所公司,虽然你开始渐渐疏远我,但是我对你的情意都不会变,你不和我一块儿上下班,你不和我做同一趟公交车,你不和我一块儿热饭,我给你热饭你说不需要,这些我都毫不在意,因为我是真的在乎你,你不想让别的同事知道我们的关系肯定是有理由的,我们在家相处一直都很好,感情也一直都非常好!

2011年底我为了有更好的向这家公司提交了辞呈,没过多久我就去另外一家公司上班了,而已你却还在那家公司上班,亲爱的,对不起,我不该让你一个人独自留在那里,但是我这样也是想让你成长的快些!没过多久你和我说你想辞职了,我说想辞职那就辞吧,你也辞职了随后又找到了一份好的工作,到现在你是可以独当一面了,亲爱的,祝贺你!

2012年我们依然相恋,我依然是你的狗腿男友,你依然是我的天使,是我的爱人,我们过得很开心,很快乐,虽然有时候我故意听错你说的话,但你老说我笨,其实我是想逗你开心,并不是真的听不懂你说的话!

直到2013年最后一天,你还是我最亲密的爱人,除夕那天你和我说你和别人订婚了,我的心是撕心裂肺的痛,从那一刻开始,我不明白感情是什么,我不明白爱又是什么,一个相恋4年的男友还不如一个在家相亲的陌生人,我感觉世界为何是这么的悲哀,我的天空开始下雨,直到今天我依然每天都是以泪洗面,都是爱的有多深,伤的就有多痛,除夕那晚我吐血了,爱是不能轻易说出口的,到最后你却反问了我,那不是爱,爱是很简单的,爱是很纯洁的,爱就是无微不至的关照和关怀,我想我的伤是不会好了,时间不是我的良药,我一直都在为我们的未来努力,我有时候是会买些东西,那也是想多挣些钱,也许是你对我灰心了,看不到希望而离开我的吧,我知道现在的女孩都很现实,我也是农村的孩子,从白手起家怎么会那么快就能成功呢?你说在城市买房,在城市买房搭进去的是一辈子,值得吗?以后有了钱再买房这样不好吗?买了房再来搞自己的事业,这对于一个父母从未出家打过工,而家里不是很富裕的家庭来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你把我的手机号加入了黑名单,我打电话也打不进,信息也不回我了,你说来长沙再和我说清楚,我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面对你,你现在是别人的未婚妻了,订婚只要你不同意,父母是绝不会强求的,是你喜欢上他了,感觉他至少比我好,一个陌生人你能确定他能对你好吗?这是一辈子的事情,虽然我的心很软,但是一旦离开我们将是永远的分离!

我不知道我们的爱情会这样就走到了尽头,或许在你看来这不是爱情吧,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对于自己爱的人真的不能太好,太好会被认为不是爱情,会伤的更深!

即使你一句毫不在意的关心的话语,我心里都会非常暖和,你骂我,说我,证明你在乎我,明你老是叫我骗子大骗子王八蛋证明你确确实实爱的就是我,我不想让你后悔,我不想让你过得不幸福,到现在如果还不确定,那为什么没有我的日子里,你说想我,我离开了你,并不是什么放手是爱,因为我一直都认为那是屁话,我认为两个相爱的人就要在一起,不在一起又有何意义呢???你曾说我们的不是爱情,只是一种习惯,爱情到最后都是会形成习惯,因为你已习惯有他在的日子了!爱过的朋友们帮我证明一下,爱情本身到最后就会发展成习惯,因为我也习惯有你在的日子了,你不在的日子我肯定都会失落落的,心里会空落落的!

我知道你家的地址,我也知道你妈妈的电话,但是我却不想去闹的那么僵,因为你可能已经爱上别个他了,亲爱的,请让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祝你幸福!!!WwW.QG1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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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除夕日志


除夕夜,对于每个中国人来说,应该都有着特殊的意义。虽然只是普通的一个夜晚,可是它却成了所有国人心中的一个结。

不远万里,回家也只为在这个特殊的日子,与家人和亲朋一聚。围坐在一张或方或圆的饭桌,推杯换盏,把酒言欢。一年如意与否,都在这狭小的方寸之间说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人越长大,越懂得相聚不易。一个人但凡不是虚度光阴,每次回家都能被触目惊心的岁月所洗礼。双亲渐渐老去,长辈的时岁越来越少,内心的触动也越来越深。

网上有言,年的味道越来越淡,甚至成了一种形式化的年味。然而,我始终觉得,不是年味淡了,而是常年在外谋生,内心已被磨得麻木了。对于情感的淡没,对于亲戚间人情世故的拒绝,也蒙蔽了一颗寻找快乐的心。

我们越来越追求高品质的生活,却离真正的生活越来越远。五谷不分,菜肴不识,许多时候,我们总是被许多莫名的东西牵引着走,不知不觉间都忘记了生活是什么。

一年,总有太多的故事发生。不论是留下的遗憾,还是来不及实现的理想,都悄悄成为了过去,我们可以去追忆,却再也回不去了。

今年的除夕,我是个忙碌中度过的。

双亲在过去的一年,养大了两头猪,虽说不至于大富大贵,至少也是一年最后的收成。他们辛苦了一年,为了生计而挣扎在累与忙的循环间。从小到大,他们的日子,仿佛都是为了生存和孩子而活着。

那样的日子很单调,也没有多少趣味。活着仿佛就是为了生存。以前总觉得这样的日子无趣,甚至进而埋怨他们不争气。

可是,现在举杯的瞬间,一眼就能看穿藏在每个人心里的辛酸。年复一年,总有许多无奈,都成了深夜里的烈酒和枕边的泪水。

到了可以与长辈同桌的年纪,肩上的担子和责任也未必比他们少。可是,现在你才会明白,以前吃饭只是为了填饱肚子,现在却成了沟通彼此心灵的桥梁。

一年的时候,看似稍瞬即逝,实则无比艰难。你永远不知道一年的时间,足够发生多少事情。

忙碌了一年的除夕夜,能够和邻里长辈,坐在一起吃一顿饭也是上天的恩赐。

前段时间,离春节只有几天的时间,所有人都在憧憬新年的日子,隔壁邻居家的父亲却不在了。

死亡,是每个人都避免不了的结局。只是,有些离开太过猝不及防,你甚至来不及做好准备,就已经阴阳两隔了。

一个人,真正思考死亡的意义时,他的一生想来也已不再青春年少。

在我们民族的理念中,正常的老死是不值得悲伤的。一个人结束了尘世的使命,终于回到了祖先的怀抱里。可是,哪怕有另一个世界,谁还会嫌弃在这个世界上活得太久了。

许多时候,我们总是在后知后觉之间,错过了这个世界上许多真正的美好。

我们曾经无比渴望长大,现在却无比害怕听到过年的鞭炮和烟花。它们似乎总是用震耳欲聋的气势,宣告着一年的结束和到来。

如果有人问我,成长是什么。我会告诉他,是担当和责任。

越长大越能理解生活的不易,父母的难处。以前,我们以为吃完饭,就只剩下春晚和对远方朋友的问候,却不知道杯盘狼藉的饭桌,总需要有人去收拾。碗筷需要有人慢慢,弯腰驼背,一碗,一碟,一双筷去清洗。

今年除夕夜,来家里吃饭的人有点多。当然,往年也不少,只是那时候我没留意罢了。

往年,我总是借着假期活在父母的庇护下,基本上吃饭拿起碗,吃完放下碗就行了。其实,也不是偷懒,只是不想承认,自己就这样老去了一年。

20XX年,算得上多难多灾的一年,失去了许多东西。有些失去,来不及做好准备,有些失去,冥冥之中,成了轮回。

我坐在父亲或者母亲常坐的凳子上,一遍遍认真清洗着碗筷。几十套碗筷,重复清洗,等到洗完后,才发现时间已过了两个小时。很累,我却感觉到无比的幸福。

父亲坐在屋内抢红包,母亲则在一旁,把我洗好的碗筷归类。父母亲,现在很听我的话,就像小时候我听他们说的话一样。

父亲是个急性子,事越忙性子越急,偶尔还会给你几句重话。现在,我却无比享受这样的家庭氛围,父母亲在絮絮叨叨的聊着家常,我在一旁看着两个年过半百的人,不断学习新的东西,随着那些在我看来特别幼稚的视频,会心一笑。这些寻常的幕幕片段,却给我最温暖的触动。在外谋生、劳累,不就是为了看到这样的场景吗。

父亲没有什么豪情壮志,甚至在酒桌上,也只能偶尔说上几句话。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人,教会了我什么是男人。

现如今,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被社会这个大染缸,染得面目全非。爱情不再是爱情,婚姻不再是婚姻。

可是,我的父母,两个最普通的老人,却让我学会了作为一个男人该有的样子。爱情也好,婚姻也罢,两个人在一起不可能尽富贵,有时也要共苦。

两个人相处久了,不是没有矛盾,而是发生矛盾后,有一个人能够主动退一步,另一个人转身就给你温暖。他们的婚姻,没有爱情,只是父亲落魄时母亲没有离我们而去;母亲病重时,父亲没有放弃希望。

两个人在一起,有时更多的是为了携手共进,一个人帮助另一个人承担生活的重担。

未来,不论我身在何方,我也会秉承父亲的教诲。不辜负任何一个对自己好的人,不让任何一个等待我的人失望。哪怕,不能大富大贵,我也不会让对方半夜醒来的时候,看不到我留恋的目光。

不知道未来会安排一个怎样的人和我相遇、相知、相爱。我只能保证,只要我活着,我绝对不会让她感受到世界的冰冷。

窗外,陆续传来祭祀的鞭炮声。老去的一年结束了,新的一年又在母亲煮熟的汤圆里开始了。

20XX年再见,2020年你好。

口述:丈夫回老家盖房期间和他初恋女友旧情复燃


高中毕业后,我进城打工。有次去某饭馆吃饭,竟然遇到我高中同学,得知他也在我打工的城市工作后,我们每逢周六日都会聚在一起逛街、吃饭、看电影、登山。逐渐我们发展成恋人并最终结婚。

我们都是来自农村的孩子,结婚后,依然租房过日子。

大概在孩子上初中的时候,我们才算在城里有了属于自己的住房,我以为幸福生活即将开始,没想到开启的却是让我心痛的煎熬。

事情是这样的:

和丈夫结婚时,他老家就两间平房,而且非常破旧,平时公婆住在哪里。我们逢年过节回家,都是住在镇上或县里的宾馆里。丈夫很早就说想把老家的房子重新修一下,但是,一直到婆婆离世,丈夫都没有把这件事搞定。一来,那时候我们确实没钱;二来,这些年丈夫虽然做工程赚钱了,却没有时间回老家盖房。

为此,婆婆临去世都没能住上丈夫盖的新房,就成了丈夫心中一大缺憾,为这事,他曾在好几次醉酒后,嚎啕大哭。每每这时,我都会劝慰他:既然在婆婆身上留下了遗憾,那么,就不要再给公公留遗憾了,并督促丈夫,近些年,一定要把老家的房子拆了重建(婆婆得急病去世,去世的时候还不到60岁)。

然而,在婆婆去世半年后,公公不想在农村待了,于是,我和丈夫把公公接到了我们身边。如此以来,老家的房子就不用拆了重建了,但是,丈夫却在几个月前,执意回老家把房子拆了重建。

在这件事上,我真心觉得丈夫的行为有些诡异,打电话给同村的丈夫婶儿,从婶儿那里听到了一件事:在丈夫盖房期间,婶儿好几次看到丈夫的初恋情人和丈夫厮混在一起。听到这种事,我整个人都懵了。

再来说一下丈夫和他初恋情人的事情:他们曾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就因为丈夫当时穷,那女遭父母棒打鸳鸯,没能嫁给丈夫。后来,那女嫁给了邻村某男,随后,我和丈夫认识并结婚。

大概在我和丈夫结婚第八年,丈夫的初恋情人离婚了。当时,我还问丈夫:那女离婚,不是因为心里还装着你吧?

丈夫当时说了句:怎么可能?

又因为丈夫这些年一直和我在外地,就算他瞒着我和初恋情人联系,他们也没有见面的可能,所以,这件事我就没放在心上。

而今,他竟然趁着回农村盖房子的时候,整天和他初恋情人厮混在一起,他心里到底是怎样想的?难不成是等我们都老了,他就和我离婚,和初恋情人重续旧缘吗?

木子李答读者问:

你丈夫和他前女友是因为他前女友父母嫌你丈夫家里穷,最终上演了棒打鸳鸯。

这件事对于你丈夫前女友和你丈夫而言都会心存遗憾,但是,胳膊终究没能拧过大腿。

男人对于这种感情的认知:在彼此刚分手的时候,会告诉自己,以后一定要好好混,然后,让对方父母看到他们当初的决定是多么的愚蠢。不排除,这也是你丈夫这些年在城里努力奋斗的一个因素。事实上,你丈夫确实比一般从农村出来的人混的好,因为能够在城里买房,真的不容易。

关于你丈夫回老家修房这件事,主要与你婆婆有关系。因为没能让你婆婆在临去世时,住上新房,在你丈夫看来,就是不孝,为此,就算你婆婆去世了,你公公已经和你们住到一起了,但是,老家依然是你丈夫的根,所以,他必须把老家的房子拆了重修,更何况,你们以后逢年过节,还有可能要回去住。另外,你丈夫将老家的房子拆了重修,也是在告诉村里人,他在城里混的很好。不排除他曾经因为家里破烂,曾遭到包括他前女友父母在内的很多邻居们的嘲笑。

如今,你丈夫工作不忙,且你公公也住在你们家,现在装修房,是最佳时期。

关于你丈夫和他前女友重新厮混在一起,我觉得是你丈夫回老家盖房期间,他前女友投怀送抱的结果。你丈夫其实已经不喜欢他了,要知道,经历了多年的生活沉淀,人的思想、情感、审美观都会发生变化。在你丈夫眼里,他前女友不再是当初那个纯洁的姑娘。你丈夫之所以会短暂的和对方厮混,有两个原因:1)那几个月,你不在身边,不过是找一个免费的性伙伴;2)暗讽他前女友的父母,他们是多么的没眼光。

以上,就是你你丈夫内心的真实。

至于你能不能原谅你丈夫的出轨行为,你自己定夺。

结束了的初恋结束了我的纯情


结束了的初恋结束了我的纯情

烟消云散,梦已成灰,初恋多么美好的事情只剩下满身的伤悲。

当不经意间从别人那里得知,你在你喜欢的男生面前如鱼得水,那是对我的讽刺,无奈的痛楚从眼角闪过。是你敲碎了最后的朋友保护罩。我忍着剧痛删掉关于你的一切,对你的不甘心也在瞬间化为厌恶。结束了自己六年的初恋,同时业技术了自己的纯情。

沈万洁,是你的拒绝,结束了我的对爱情的忠诚。什么是爱情,无所谓,只要自己开心,就无所谓。我偷偷跟踪那些我看上的的女生,我调查他们的喜好和习惯,我尝试用各种方法接近她们,用这种手法让他们记住我,我是他们的守护者,我跟他们玩暧昧。说一些不疼不痒的笑话,然后我成为他们口里的老公和男友,那是一中荣耀吗?我喜欢听这种称呼,一种代表着我的胜利,我玩弄别人感情的胜利,你不也是这么玩弄我的吗?

是你的绝情激发了我的滥情,我可以跟这个女生说我喜欢你,然后转头对另一个女孩说我想你想了一夜。我不会有一点的破绽,眼里没有一点不适,那是被你伤害过以后的没有感情的眼神,那是一张多么诚恳地的脸啊,这是你转身之后没有看到的脸,没有一丝的犹豫,我开始驾驭这张被你抛弃的脸。

愚蠢的你们怎么会知道我在一天之内陪着两个女生,我拉着一个人的手,告诉她另外一个女生的故事,好像就跟我没有关系一样,是谁把我逼到这一步了呢,我的感情哪里去了,我怎么才能找回自己,我讨厌现在的自己。

我只想找一个可以陪我一起走下去的人,那是多么难的事啊,沈万洁你走了,留下了一个只有我一个人的世界。我恨你,我会报复你的,因为我知道你喜欢的男生的背景,他同样在骗你,看着你一步一步的陷下去。我默默地等着你的落魄,黑暗里不时听到一声笑声,那是对你的愚昧的嘲笑,对我付出的感情的苦笑。

我是一个坏人,是你教会了我怎么变坏,我还有感情吗,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你会收到千百倍的惩罚,同样的世界,同样的人,不同样的结局。呵呵,因为我没有感情,还有良知,我的错我会百倍弥补她们,不过你的良知呢,我等着你被唾弃的那一天。

这天,雨,悄悄地下,带走所有人的泪水。

又是除夕


鞭炮声此起彼伏,想不听都不行,再怎么不想过年都没有用,都来不及,新年?是的,新年!新年真的来了,措手不及,新年在我们所有人的期待或不期待中如期而至。三十多岁的人居然对新年有这样的想法,是太天真?是怕老?亦或有什么情结呵呵,早过了天真的年龄,三十多岁的人如果说再天真感觉对不起年轮;怕老?自古美人迟暮令人惜,我等怕啥惜啥?一边和十五年未见的儿时伙伴聊天,一边感慨,那时我家条件特别不好,没妈的孩子象根草特别形象的描述了我当年的情景,爸爸终年有没完没了的干活,因为他要靠他的一双手撑起一个家,纯双手,因为爸爸没有文化,所以爸爸只能靠双手,所以和爸爸没什么语言上的交流,所以儿时的记忆里最多是爸爸的呼噜声,呼噜声有时是在稻田里,有时在打谷场的草堆里,也有时是我在煤油灯下写作业,而呼噜在床上传来,就那样伴着我无数个挑灯苦读的夜晚

渐渐的我长大了,住校了,听爸爸的呼噜声也是越来越少,但依然过年能回家,依然可以安心地和爸爸说话,东扯扯,西扯扯,一会儿的功夫等我再说话爸爸就会用的呼噜声回答我,每每此时,我便收拾起所有想说但还没说的话

后来以为自己长大了,那年过年只身一人在广州,以为工作了,以为经济独立了,就真的长大了,那一年我没有回家过年,一半因为工作的原因,一半是觉得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年三十的傍晚,我用一张电话卡打电话,说了什么内容已经彻底忘了,只记得泪水真是的决堤的海,电话不是我挂的,而是卡里没钱直接断线了。那一年的除夕我没有听到爸爸的呼噜声,没有那声音伴着我,那个除夕吃的什么,心情怎么样似乎都很难记住,只是那个除夕的那个我平生第一次知道原来爸爸对我真的太重要了,那个呼噜声是我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他可以超越所有语言的交流,可以让你心安,可以让你踏实

接下来的一年因为工作的原因,我大年三十的中午才带着一身的疲倦与欣喜到家,而家里的一切让我泪流满面姐姐们相继出嫁了,弟弟因为工作那一年没有回家,所以只有爸爸一个人在家,我满以为到家了,我爸爸一定会在路上等我,或者烧了好多菜在家等我呈现在我眼前的是家里大门紧锁,似乎在无声惩罚我的一年未归,我凭着感觉爬屋里后面的窗子,用手伸进去拿到了打开家门的钥匙,打开门的那一刹那,泪水夺眶而出,这里冷锅冷灶,条台上满是灰尘,我强迫自己用好一段时间调整心情,强压自己赶紧打扫卫生,到邻居家问,才知道爸爸身体不好去吊水了那天天好冷,水好寒

又是除夕了,我让女儿打电话问候外公,电话里父亲对我女儿说,曹越,你什么时候回来啊,外公想你呢,给你准备了好多好吃的呢我听着听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儿时的记忆里父亲从来没有对我如此讲过,甚至一句体贴的话都没有,父亲没有文化,更不善于表达,父亲有的只是严厉,甚至在我和弟弟调皮时的痛打,这么多年过去了,依然记得当年和弟弟在那里冬日里因为在河上走冰块,被父亲的痛打,那痛刻在骨子里

又是除夕了,弟弟不回家,弟弟的全家都不回家,家里只有父亲,年近七旬的爸爸。亲爱的爸爸,女儿遗传你,女儿和你一样不善表达,只是女儿比你自私点,女儿只想多听听您的呼噜声,因为女儿能读懂您的呼噜声,因为拥有您的呼噜声里,女儿的内心便会多一份平静与踏实,从容与淡定

又是除夕了,此刻鞭炮声不绝于耳,而呼噜声还没有来。亲爱的爸爸,此刻,您呼噜了吗?女儿的心声您听到了吗?

没有了初恋,你还有我


1.

我是那么那么的爱着你。

这是我写给安妮情书里最经典的一句话。我认识安妮9年,从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一直是一个班。安妮长得玲珑剔透,用老枪的话说有一种魔鬼的力量。初一时,隔壁班的好几个男生给安妮写情书,结果全被安妮丢到了垃圾桶里。老枪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喜欢安妮的事情也只有老枪一个人知道。老枪说凭我和安妮9年的交情,情书应该不会被她扔掉。在老枪的大力支持下,我写了生平第一封情书,其中,便用了这句我是那么那么的爱着你。因为老枪说当初那些男生的情书之所以被扔掉,是因为他们写得不够深刻。

老枪把我的情书放到了安妮的书包里。然后,告诉安妮说她的书包里有只小狗。安妮不信,打开书包一下子看到了那封信。然后,我低着头,假装看书。好久,我没听见安妮撕信的声音。我用眼睛偷偷瞄了瞄安妮。安妮低着头,脸颊绯红,真是倾国倾城。安妮整整书包,若无其事地做作业。我看了看老枪,老枪跟我做了个鬼脸。

这些情节是16岁的记忆画面。我以为,安妮的轻轻拒绝,也许是为了让我更加疯狂地爱她。

我记得拍毕业照时,我们一大堆人站在学校中间,老枪站在我的身旁。大家都被高考压得没有一点笑容。摄影师让我们喊茄子,结果老枪大声地喊了声骡子,然后,全班笑得不成样子。画面就在那一瞬间定格。毕业照洗出来。我看见上面的安妮玉唇轻启,淡淡一笑。我把毕业照上安妮的照片剪下来,放在钱包里。后来,老枪和我考到一个城市,只不过一个在南,一个在北。

一天老枪来学校看我,我和他沿着操场边走边说。老枪说很怀念以前的日子。最后,老枪问我是不是还想着安妮。

我轻轻一笑,望着远处,记忆无敌。

高考后,便没有见过安妮。只听说她去了广州。我和老枪问了很多人,都没有得到安妮的消息。老枪说有些人只在你生命里一闪而过。我想是的。可我知道,有些东西可以慢慢忘掉,有些却不能。

2

阿若对我说,我会永远爱你的。我轻轻推开她的手说,别说永远,千万别说。

老枪说忘记一个人的最好方法就是喜欢另一个人。在我试着忘记安妮的时候,阿若对我说她喜欢我。阿若是美术系的女生,聪明心细。画笔轻挥,一幅好画便在宣纸上缓缓展开。我想她的爱情也应该这样。要不,好得如同一幅绝美绝美的画,要不,是扔在垃圾桶里的一团废纸。我很宠着阿若,我把这些年对安妮压抑的爱全部给了阿若。阿若说这辈子遇见我,是她莫大的幸福。

只是旧情难忘。夜阑人静,安妮的一切萦绕不断。钱包里放的照片仍然是毕业照上剪下来的安妮。我想阿若是我的右心房,安妮是我的左心房。每每想起往事,左心房连着右心房,隐隐作痛。16岁的情节画面总被记起。安妮玉齿轻启,脸颊绯红的美丽,阿若真情单纯,至死不渝的爱恋,像两条线缠着我。让我不敢往前迈出半步。

旧爱如一杯酒,越陈越浓,多年不启,香味不散。

3

那个晚上,我和老枪一人抱着一瓶白酒,对喝。

喝到面红耳赤,话就多了。我对老枪有一句没一句的,如果还能遇见她,就算眼泪化成泛滥的雨,也愿意困在其中,死在往事里。

老枪没有答我,只是举起酒瓶,说喝。我有点生气,怨他不解风情。老枪笑,你有没有想过,爱一个人并不一定要有结果呢?不追求结果的爱就不会有尽头的一日。我哭笑不得,说我又不是唐僧,你怎就成了如来。老枪望着窗外,缓缓地说,哥们儿,我也恋爱了。

我把嘴里的酒喷了一地。我望着老枪一本正经的样子说,不会吧,你也动情了?

老枪说,她是我们班的文艺委员,唱歌很好听。我看着老枪的眼里盛满了甜蜜和喜悦,一如当年暗恋安妮的我。

老枪很少再来找我,只是偶尔打个电话。期末考一天一天逼近。阅览室、教室整天都是人。我望着书本上的条条符符,心里一片凄凉。阿若每天跟着一干人出去写生,兴高采烈的。我仿佛属于另外一个世界。我一个人孤独地站在一旁,看着别人都在做着自己的事情。我一个人黯然神伤。我想起那些青草岁月里的点点滴滴。一个人难过得心痛。

再次接到老枪的电话。我听见老枪嘶哑的声音。老枪在一旁低低地抽泣,声音隐忍压抑。我忽然很想抱抱这个老朋友。这么多年一直陪在我身边的便是老枪。老枪在我面前总是笑呵呵的,很少见到他不开心。我想也许每个人表达自己的方式不一样吧,我忽然觉得对我来说老枪比安妮还要重要。

在老枪的宿舍,我知道那个女孩是如何收获老枪的爱情,又如何抛弃老枪的真心。老枪的伤心欲绝,让我忽然很惧怕爱情。我想起安妮和阿若,竟也泪水轻轻翻落。

爱情如同烟花,刹那美艳,留下一地的凄凉。

4

长长的来路,阿若一直陪着我。我真想对她说,如果可以,让我的爱化作空气,永远与你同在。

然而,我抱着阿若,说的却是,阿若,对不起。我心里有个女孩,一直没忘。

阿若靠着我的肩膀说,我知道,是你钱包照片上那个女的吧!她的美,我无法比拟。不过,我爱你。我拥紧阿若,眼泪湿透阿若的肩膀。我知道,安妮的一切像深埋在我心里的竹子,砍掉一节,长出一节。可是,我知道有些东西我必须放弃。缘于阿若,对于安妮。

安妮结婚了。在婚礼上,我见到了安妮。安妮穿着洁白的婚纱奔忙在人群中。我和几个老同学坐在一块。安妮看谁都是满面春风。老枪低着头,喝着闷酒。我坐在那儿,僵僵的。

阿若说,其实,你不该来的。我没有说话,我慌忙端起酒杯。一滴眼泪坠入里面。我一饮而尽,火辣的烈酒顺喉而入。老枪一直沉默着。我们都在想一些东西。那些逝去的往事,记忆。喜庆的日子,是别人的。

婚礼半场,我拉着阿若走了出来。阿若轻轻地对我说,人家都结婚了,你还想怎么样啊?我摇头不语。

走着走着,眼泪竟不由下来了。原来对于爱情,每个人都是脆弱的,男人也不能例外。

阿若抱住我,我心里有些东西瞬间倒地。

阿若在我耳边轻轻低语,我的爱,没事的。没有了初恋,你还有我!

除夕之夜


悠悠往事,欲说当年好困惑。

二十几年前,我正是年富力强,是一家企业的负责人,又兼任办公室主任,值班的事经过我亲手安排,大年三十的晚上我值班,当然把除夕夜留给同事们合家团圆了。

因为值班,嗜酒的我除夕之夜也克制了没有喝酒,早早地吃了晚饭,与妻儿打了招呼就径自来到值班室。我先到坚持节日生产的厂队去转了转,向坚守岗位的工人包了一份红纸包、送去一份慰问,回到办公室已是九点多钟了。天气渐渐寒冷,稀疏的爆竹声,闪烁的霓虹灯拥抱着矿山之夜,温馨而又热烈。

长子上了大学,次子上了中专,都已经回家过春节了。我刚年过四十,被领导赏识提拔为单位的中层干部,我的心温暖着并陶醉在节日详和的气氛里,很自然地拨通了电话,向曾经的上级、朋友、同事、亲戚送去新年真诚地祝愿。

我放下电话,依然守在电话机旁,想听听别人的问候,特别是想听听那几位上级领导的电话啊!然而除了我自己的弟兄和亲戚的电话再也没有人打来了。我的心里有了种失落感,心里想着不该打了这么多的问候电话啊!想起去年的除夕之夜也是我值班,我一连打了十几个电话,向远离矿山曾经是我的领导送去我的祝福、我的问候,一年之中他们多次来到矿山,或在办公室,或在路上偶尔碰面,也不过居高临下地笑笑而已。有几次估计他们会伸手过来,心里就早准备迎接着双手去握了。然而他们并没有伸手啊!或许由于地位、层次不同,心也不同,或许因为种种原因我故作多情,随意挥洒自己的感情,把别人的心当作自己的心。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难道自己不也是这样的么?自从当了干部后,过去与自己相处较好的一直当工人的朋友不也是渐渐疏远了么?!

除夕之夜,何必自寻烦恼。归家的路上,我忽然想起该到一位姓胡的老工人家去看看,他女儿在我单位石灰窑做临时工,夏天暴雨土方倒塌而死亡,心中免不了巨大的悲苦和伤痛。我缓步来到职工大楼,轻轻地推开老胡的门,只见屋子里灯光很暗,很冷,老俩口和衣躺在床上相对无言,眼角上还存留伤心的泪水。我的突然造访,话未开口,俩口子泪水已泣不成声了,老胡连忙披衣下床,双手捧着我的手,连声说:谢谢领导,谢谢领导!我是一个感情充沛 容易激动的人,眼里早已沁满了泪水,动情地说拿酒来,我陪老哥喝几杯。

其实老胡家的饭菜已经做好了,只是没有心思过年罢了。我的突然来访,夫妇俩才勉强吃了一点。

我想,真诚何必要祝愿,电话祝愿的不一定是出自内心的真诚。地位变了,情有可原,自己的思想感情也离工人群众渐渐远去了。

人啊,人!一旦当官或者有了钱以后,感情就淡化了,只有普通劳动者的感情是最真诚的。我双手捧起酒杯,噙着热泪站起来恭敬地为老胡夫妇敬上一杯。

除夕夜


最后一个顾客是六点半来的,并且根本不是来吃饭,而是来买醋,那是一个穿红戴绿,打扮得象朵花儿似的小姑娘,脸蛋冻得通红,跑得气喘吁吁,胖胖的小手连瓶口都攥不过来。

“叔叔,卖我一瓶醋吧。”小姑娘仰起脸,把瓶子递给崔明,“妈妈要做糖醋鱼,我弟弟把一瓶醋都打啦!”崔明进到里面的灶间,给小姑娘倒了一瓶醋。按理说,他这家个体小饭馆是不允许代卖副食的,可今天是大年三十,人家等着急用,就算让工商管理局查出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除非是故意找茬儿。

小姑娘接过醋瓶,喊了声“谢谢叔叔”,便一溜烟儿跑远了。

崔明捡起小姑娘扔下的一小团纸币,展开一看,竟是五角!他连忙追出门去,小姑娘早已无影无踪。一瓶醋只要一角钱,小姑娘回家该挨骂了。崔明估计,她家的人一会儿可能来找的,就是不来,他也要设法如数奉还。他在除夕晚上照常营业,不是为了这样赚四角钱,而是为了正当地赚四块,甚至是四十块!对于他的这种“野心”,傍晚时,他的“女店员”金小翠曾和他发生过一场激烈的辩论。

“早跟你说多少遍了,大年三十的,谁不在家吃团圆饭,上你这儿来扔票子!”那不一定,十个指头还不一般齐呢!“小翠把一盆洗抹布的碱水倒进污水槽子:”就算有几个,你能赚多少?“”多了更好,少了不嫌。“”你这人,真犟眼子!“小翠系好墨绿色羽绒滑雪衫的钮扣,两手揣进衣袋里,嗔怨地望着他,”关门得啦,跟我回家过年去。“”你走吧,我不去。“崔明低声吐噜了一句,拽下白毛巾擦着手。

“你……”小翠犹豫了一下,“你不去,我爸可该生气了!”小翠的父亲是这家饭店掌勺的大师傅。他四点多钟就把火封了,留下两个年轻人打扫卫生,自己先回家做年夜饭。

早在几天前,金师傅就向崔明发出过邀请:“你既然不回北京了,就上我家过年吧,省得光剩下我们爷儿俩,怪冷清的。”可崔明每次都只是笑笑,却没点头答应过。

“快走啊,我爸该等急啦!”小翠催促着。

“我不去。”崔明用抹布仔细擦着桌子,头也没抬,“你先走吧,好给金师傅搭把手。我今儿晚上,还想多招呼几个客呢。”“你就知道赚钱!”小翠赌气地背过脸去,系上了一条月白色的拉毛围巾。

“赚钱有什么不好?凭自己力气。”“你心里,只有钱!”小翠把长长的围巾往脖后一甩,头也不回地冲出门去。哐地一声,大门被她摔得山响……天黑下来,路灯亮了。

崔明走到门外,把门灯打开。顿时,头顶上“迎客来饭店”几个大字豁然显露,驱散了周围的夜色,也驱散了崔明心中的不快。

小翠的赌气,动摇不了他的决心。他对今晚的生意把握十足。“迎客来饭店”地处火车站前,紧挨这座海滨小城的闹市中心。平日因有“海味餐厅”等几家大饭店吸引顾客,崔明的小店难以施展。今晚国营买卖全部闭店,这就使他有机可乘了。他不信除夕夜街上就会杳无人迹。特别是入夜后,将有六列客车进站,焉知其中没有饥渴难耐的旅客来光顾他的小店?迎客来,迎客来,唯有此家门大开。崔明断定今晚一定会宾客盈门的。

然而,自从小翠走后,整整一个小时,只来过那个买醋的小姑娘。

崔明隐隐感到有点饿了。看着灶间条案上堆满的鸡鸭鱼肉,干鲜海味,时令菜蔬,他却一样也不想做——倒不是不会。营业半年多来,他跟金师傅学会了爆、炒、熘、炸,即使海味全席,也能对付一气。但是现在,他一点兴致都没有。

他学手艺是为了给顾客烧菜,是为了赚钱。若是自己做了吃,那不得白赔了吗?他舀了两勺预备兑汁用的老汤,下了一碗挂面。吃下来竟是满头大汗,这才觉得店里太闷热了。后院的锅炉房里,鼓风机还在呜呜叫着,恐怕今天要叫一夜的。

下午,他们这座大楼居民委员会的耿大婶来收钱,每家至少交五角,慰劳烧锅炉的师傅。说来也不易,大过年的,人家不能跟家人团聚,跑到这儿来,烟熏火燎地忙乎一宿,多赚点儿也是应份的。四点多钟的时候,崔明从后窗看见,锅炉工柴师傅从耿大婶手里接过一沓零票子,大嘴乐得咧到了耳根子,罗锅背弓得更厉害了。全楼二十八户,能得十多块,加上今天的双工资,柴罗锅这一夜二十块还挂零呢!“我还不如他吗?”听着呜呜作响的鼓风机,崔明更觉得烦闷,他走到窗前,打开了小气窗。一股冷风迎面扑来,燥热的脸上霎时凉丝丝的。透过小窗口,崔明看了看远处火车站楼顶上的那面大电钟。桔黄色的时针,已经指向八点。从哈尔滨方向开来的快车,应该在十分钟前进站。可是,怎么没见大批旅客拥出车站呢?崔明这才想到,除夕夜的列车恐怕是没有多少人坐的。前些年,他每次从知青点回来过年,不也是在腊月二十三之前就到家的吗?街上愈发显得清冷起来。远近各处,几乎看不到什么人影。就连平日不绝于耳的有轨电车的当当声,也难得一闻了。

崔明多喜欢听那铿锵悦耳的当当声啊!那是从小就听惯了的。在他幼时的记忆里,最美妙的时刻,就是在阴雨连绵的夜晚,偎在母亲温暖的怀里,听着窗外沙沙的雨声,和在雨声中变得格外圆润而清亮的当当声,沉沉地睡去。时而从电车顶部爆出几朵电弧光,蓝瓦瓦地照进屋里,也照进他的梦里,使他的眼前现出绚丽的七彩长虹。他多少次梦见自己穿着白色的船长制服,站在远洋轮的驾驶台前。阳光明媚的码头上,妈妈和妹妹挥动着鲜艳的花头巾,欢迎他远航归来……他曾在这间一楼临街的屋子里,做过多少用五彩光环编织起来的美梦啊!然而,现在这间屋子已经变成了“迎客来”的小餐室。他独自一人,伴着这看着他长大的“空巢”,度过清冷的除夕之夜。

他忍不住把手伸进衣袋。那里藏着一份电报,是妈妈三天前打来的,让他回北京过年。崔明的父亲是在北京工作的外科医生。春天里,爸爸妈妈二十多年的两地生活终于解决了。妈妈调往北京,正在念高中的妹妹,可以和妈妈一起走;而崔明却在念电大,如果跟妈妈走,就得退学,同时还得退职——上电大前,他是妈妈所在机床厂开办的一家知青饭店的服务员。妈妈舍不得把儿子留在这里,但崔明不肯废弃学业,也不愿丢掉已有的四年工龄,更难以离开他的女朋友白琳。

他们是在知青点里认识的,至今都快八年了。白琳的爸爸是局长,那时正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里走“五。七道路”。

还是个孩子的崔明像个男子汉一样保护着白琳,而白琳这个娃娃脸圆眼睛的姑娘,犹如一只孤苦无依的小猫,深深地依恋着他。

回城以后,白琳当了一年的汽车售票员,然后就调到交通公司工会坐办公室了。她对崔明没有变心,只是不满意崔明在知青饭店里端盘子。

“今年,你再考一次吧。这回不报理科,报文科。”白琳依偎在崔明怀里,轻声喃喃着,用充满期待的眼睛望着他。

崔明抚摸着姑娘柔软的长发,无言地吻了吻她光洁的前额。连他自己都感到,他吻得竟那样忧心忡忡。他已经连续考了两年大学,都落榜了。他对自己缺乏信心。在离县城一百多里的小山村里,她并没有嫌弃他是个扛锄头的知青,可现在,为什么偏偏非要逼着他去考大学呢?后来,他终于考上了电大。在崔明看来,他上电大,是为了白琳;若是退学,就等于失去白琳。这不行。白琳已经是他的人了。那年夏天,在知青点苞米垅旁看青的小窝棚里,她就成了他的人了。这件事,他怎么对妈妈说呢?当妈妈非要带他走时,他才鼓起勇气问妈妈:“你和爸爸两地生活二十多年,难道非要我和琳琳也像你们一样吗?”妈妈不再说什么了。儿子长大成人了,要去过自己的日子了。做母亲的,必须承认这个事实。

妈妈带着妹妹走了。留下了崔明和两间空荡荡的大房子。

在这里,崔明度过了多少难忘的时光!特别是每年春节,爸爸从北京回来探亲;一晃十多天,家里的每个角落都洋溢着笑声。除夕之夜是欢乐的顶峰。全家人都穿着最好的,吃着最好的。包饺子、放鞭炮,欢天喜地地围在收音机旁,等待那新一年到来的钟声。可今年的除夕夜,这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孤零零的,连个说话的伴儿都没有。他有点儿后悔了,也许应该听妈妈的话,回北京去过年的。

他觉得闷得慌。想起中央台今晚播放春节联欢会,便去打开了电视。联欢会正演到斯琴高娃逛白塔寺,后边跟着一个冒傻气的“阿Q”。崔明没看懂是怎么回事。屏幕上的雪花干扰很厉害,这是后院锅炉房的鼓风机造成的。接下去是郑绪岚的独唱。歌声一起,屏幕忽然变得清清亮亮。这一定是柴罗锅把鼓风机关掉了。看看表,还不到十点。

“老家伙,真滑头。多拿钱还不肯多出力,这么早就下班了。”崔明在心里嘀咕着,忽听门声一响,一个弯曲而瘦小的身影钻进来,正是柴罗锅。

“完事儿啦,柴师傅?”崔明大声招呼着,迎上前去。几个月来,他已养成了在任何情绪中都能热情待客的习惯。

“早着呐。”柴师傅拽着脖子上的毛巾,擦了一把黑乎乎的鼻孔,“回水都快八十度了。我压会儿火,炼渣子,烧自然风。”崔明从桌下抽出一只小折叠凳,顺手抹了两把:“柴师傅,快坐下歇会儿吧。今儿晚上烧得真够热的。瞧,我把小气窗都打开了。”“不光你。刚才我瞅了一遍,差不离儿全开着哪。”柴师傅对自己的功绩非常得意,“要不,我心说歇会儿,上你这儿来喝两盅。”“正好,我这儿才进的凤城老窖。”崔明从柜台里拿出一个造型别致的方形酒瓶,外罩透明玻璃纸,瓶嘴上系着红丝带。他把酒往柴师傅跟前一放,指着商标说:“您瞧,这上面还印着外文呢,出口的。”柴师傅抓起酒瓶子,眯着老花眼,左看右看,顿时兴奋起来:“好哇,这是我老家的酒哇!怨不得这些年见不着了,敢情是出口啦!多少钱一瓶?”“四块二,这还是批发价儿。”其实,崔明是以每瓶三块八的价格从外贸托人买来的。但日后还得还人情,这不得从酒钱里找吗?“好家伙!早先不到两块啊。”“能比吗,柴师傅?没听人家说吗?现在的一块钱,就顶在早的四毛六。”“倒也是啊!”柴师傅颇有同感地叹口气,寻思一会儿,伸出沾满煤灰的两个手指头,“给我来二两。”“好哩!”崔明说话间端来酒杯,摆上了筷子和小碟。

柴师傅一愣,把筷子推开说“喝口就得了,不吃啥了。”“唉,这么好的酒,干喝多没劲!”崔明又把筷子摆回来,“先给您上个拼盘,您先咂摸着。呆会儿,我再给您熘个虾仁?”“可别啦!”柴师傅连连摆手,“来盘花生米得啦!”“瞧您,”崔明仍不放松攻势,“大过年的,干嘛那么委屈自个儿?说实在的,今晚这会儿,谁跟前不是七大碟子八大碗的?再说,您又不是没有钱。这么大岁数了,还有什么想不开的?”柴师傅乐了:“看样子,你小子今儿晚上不让我破费点儿,是不让我走了。行,给我来个拼盘吧!”崔明应声捡了一个大拼盘端了出来。

白斩鸡、海螺片、熏鱼、松花、青豆、海蜇皮……摆成一朵大梅花,五颜六色,令人馋涎欲滴。

“这得几块钱呀?”柴师傅举起筷子,才想起问价儿。

“您先吃着,完了再算。”崔明亲自给他斟上酒。

柴师傅无可奈何地笑着:“你是不用着急,知道我今儿晚上兜里头有。还有你小子五毛钱呢,你横是有心想再赚回去。”“瞧您说的。”崔明一点儿不恼火,“你老三十晚上不在家过年,给大伙儿烧锅炉,多赚点儿还不是应该的。”“话可别这么说。”柴师傅啃着一块鸡翅膀,“我可不是图那几个钱。若讲排班,今儿晚上该小严来烧。他刚有了个对象,想上姑娘家过年,跟我商量换个班。说句心里话,我真不乐意换。我这么大岁数了,过一年少一年,正赶上大闺女、二小子又全从外地回来,都巴不得全家子团聚团聚哩!可寻思着,干咱这行的小伙儿,处个对象也不易,还是成全他吧。

我老头子怎么也好说。反正年三十晚上炉子不能停火,谁家过年,不愿意暖暖和和的?“崔明一听,顺势劝道:”照这么说,您老风格高哇!更该自个儿好好犒劳犒劳。干脆,我再给您来个松鼠鱼吧?年年有余嘛!“”不成不成。“柴师傅下意识地捂住了衣袋,好像怕钱自己会飞出来,”我多少得留点儿,明早到家,还得给孙子、外孙女发压岁钱呢!“电视里王景愚正在表演”吃鸡“。一根鸡筋没咬断,在桌上绕了一圈,拿钉子钉住,再用钳子夹断。

柴师傅看了一会儿,问道:“这是吃鸡呀?我还合计是拽钢筋呢!”崔明乐得前仰后合:“您放心,我做的白斩鸡,肉嫩骨酥,下口就化,您觉出来没有?”柴师傅用筷子拨拉几下说:“烂是够烂的,可就是没几块正经地方。”崔明顺手调了调电视机的对比度,解释说:“您老这就外行了。下酒的菜就得有啃头儿。您想吃有肉的地方,我给您来个辣子鸡丁儿?那可全是鸡肚白。”柴师傅用筷子头点着崔明说:“你小子真会掂量,一只鸡能派多少用场?赶明儿准保能发财。”“谢谢您啦,柴师傅。大过年的,给了句吉利话儿!”崔明一拱手,算是酬谢。

“谢啥?赶明儿给我上拼盘,多来点儿实惠的就行啦!”柴师傅眉开眼笑地抹抹嘴,“我还忘了问哪,你妈和你妹她们都好啊?”“好。”崔明看着电视,含糊其辞地答道。

“你咋不回去过年?多让爹妈惦记呀!”崔明想随口打个哈哈:“我回去过年,您这会儿上哪儿喝酒去?”但他说不出来。柴师傅的话撞在他胸口上,他觉得心里酸溜溜的。是啊,他怎么不回去过年呢?不难想象,在北京那套新分到的单元住宅里,爸爸妈妈还有妹妹,这会儿一定都在想着他,盼着他,惦记着他。若是他现在一推门出现在全家人面前,他们该多乐啊!可他能给他们带来什么呢?他又该怎么向他们说清这半年多来的遭遇呢?暑假前,电大考试四门不及格,他连补考的资格都没有,当即取消了学籍。白琳听到这个消息时,痴呆呆地坐在屋角,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捂着脸大哭起来。她哭得那么伤心,好几回都像是要背过气去。他想凑近安慰她几句,她却突然跳起身,一阵风似地跑了。从此,再也没来找过他。他打过多少回电话找她,约她,但回答他的,总是那么一种冷冰冰的声音,仿佛她从来就不认识他。

大街上有轨电车的当当声,一夜又一夜地伴着他在床上辗转反侧。他的眼睛凹了进去,嘴里起满了血泡。他真不懂白琳怎么那样狠心!整整八年的情分,顷刻间化为乌有……他的心伤透了,也凉透了。原来,人和人之间就是这么回事吧?什么情意呀、诺言呀,统统都比纸还薄,不过是些冠冕堂皇的欺骗。

他没脸回知青饭店,于是办起了“迎客来饭店”。说起来,这一切似乎很简单,可在他,却有多少说不尽的酸甜苦辣呀!十几天前,他看见白琳从火车站接来一个别着白色校徽的小伙子。光天化日之下,她挎着他的臂膀从店前走过,竟连头都不偏一下。她不知道这是崔明的家么?她和他在这里,说过多少令人心醉的温存话,留下过多少迷人的笑声啊。可现在,她却若无其事地从这儿扬长而去。崔明真想追出去拦住她,问问她,甚至想揍她一顿。但他下不了狠心。人常说:“无毒不丈夫”。崔明认定自己不是那种能成大器的大丈夫。即使看见昔日的情人挽着那位大学生的胳膊,但只要一闭上眼睛,眼前留下的,仍是她那妩媚多情的黑眸子,那呢喃轻柔的絮语,和那他所熟悉的温馨的气息……他不恨她,只恨自己。他要横下一条心,干出点儿样子来。崔明发誓,一定要把“迎客来”办得红火兴旺,名扬全市。

门外嘎地一声,像是停下了大汽车。跟着进来三个身穿大皮袄,头戴狗皮帽的人。黑布皮袄面磨得发白了,雪白的羊毛里子却发黑了。

“呵,这儿还开着门哪!到底是个体户,会做买卖!”一个红脸汉子带头往里走,嗓门像火车站楼顶的大钟,转身招呼同伴说,“怎么着,二位师傅?咱们在这儿暖和暖和吧!”“暖和暖和。”同来的两个略显瘦小,岁数也大点儿。

崔明猜想他们一定是跑长途的,路过此地歇歇脚,便连忙招呼道:“屋里热,三位师傅先把皮袄脱了吧,省得回头出去感冒了。”三个人一一脱去了大皮袄,崔明帮他们挂在一排塑料衣钩上;这是今天早上,他才钉在墙上的。再看那三个人,全是一身崭新的制服。既不是海关,也不像铁路,袖口还有三道杠。

柴师傅探身上前看了看:“三位师傅,打哪儿来呀?”“北海头!”红脸汉子大声应着。

“往哪儿去哩?”“脏土箱子!”红脸汉子扬脖大笑。

“噢,”柴师傅恍然大悟,“敢情你们三位是——”他一时不知用什么词儿了。

“环卫局的。”红脸汉子抻抻衣襟,“怎么着,没见过吧?刚发的。今天过年,咱也穿上美一美,展扬展扬!”“三十晚上也不放假?”崔明沏了壶茶,连三个茶杯一块儿端了上来。

“放假?”红脸汉子说,“这日子,脏土箱子比哪天都满,我们能歇着吗?”“也难怪。大过年的,谁家不得杀鸡宰鹅煺撸毛的?”一个剃刺猬头的师傅喝口茶,接着说道,“火也用得费,炉灰渣子都比平日多一倍!”“顶缺德冒烟儿了!”红脸汉子喊起来,“全倒在外头,多一步也不乐意走。”另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师傅说:“脏土箱子满了呗。盛不下,不倒外边怎么着?”“你们俩敢情没啥。”红脸汉子埋怨着,“驾驶楼子里一坐,不喝风,不呛灰。我可倒霉了,提拎着铁锹紧找补。”哦,原来这红脸汉子是装卸工,那“络腮胡子”和“刺猬头”,显然是开卡车和叉子车的司机了。崔明暗自寻思着,又瞟了一眼窗外,果然,路边的高压水银灯下,还停着一辆黄色的叉子车。

“你辛苦,今天我俩请你的客。”“络腮胡子”大方地许着愿。

“能行吗?”“刺猬头”问道,“才拉一趟,别误了事儿。”“赶趟儿!”红脸汉子满不在乎地一捋手,“磨刀不误砍柴工。吃饱了,喝足了,一个顶俩!小掌柜的,都有什么好菜呀?”崔明早在一旁站定了,提起茶壶给他们续上茶,满面春风地说:“三位想吃什么,尽管说。只要这儿有的,能做的,全不在话下。”“你有点啥呀?”红脸汉子好奇地问,“口气不小呢!”“大地方比不了。可这些日子,还真预备下点好东西。鸡鸭鱼肉,蹄头下水,自不必说了;海螺对虾也有点儿,干贝海参全都发着呢”。

“哦,你还真有两下子哪!”“刺猬头”忍不住舔了舔嘴唇,似乎勾起了不少的食欲,“这么着吧。我们仨,一人照两块钱做,尽量好点儿。”“两块?”还没等崔明表示异议,红脸汉子先瞪上眼了,“这眼下,两块钱好干什么?今儿晚上双工资,外带夜班补助、夜餐费,多少?算算,这个数。”他伸出大巴掌,五个手指头叉开,“照我说,大过年的,咱们谁也别拘食!今儿晚上赚的全吃了,我也不图你们请,就算凑个份子。这日子,咱受的苦谁知道?别人不心疼咱们,咱自个儿还不心疼自个儿?”一番话把“刺猬头”说得动了心,啪地甩出五块钱:“来吧,一年不就这么一回吗?豁上了!”接着,红脸汉子和“络腮胡子”也每人掏出一张崭新的五元票子。

崔明竭力掩饰着心中的喜悦,把钱敛好,又摆在红脸汉子手边:“钱请三位先收着。吃着可心,完了再算;不可心,权当我请的。不过,照三位给的价钱,真想吃好,酒钱顶好在外。”“有好酒吗?”红脸汉子问。

崔明一指柴师傅:“您问问这位老师傅。出口的凤城老窖,怎么样?”柴师傅忙不迭地点头哈腰:“真不二五眼,我喝着赶上茅台了!”红脸汉子走到柴师傅身边,端起酒杯,凑到鼻子底下闻了闻。

柴师傅连说:“尝尝,尝尝!不碍事!”红脸汉子一饮而尽,连声叫好,转问崔明:“还有吗?”崔明忙应道:“有,管够儿。这瓶还有八两,刚开的封儿,里边还有成瓶的。”“八两够了吧?”红脸汉子问两个同伴。

没等那边开腔,柴师傅抢说道:“等等,从这瓶里,再给我来一两。”崔明像机器一样飞快地转动起来。先给柴师傅斟酒,又给他们布碟放筷,接着又端上一个大拼盘和此地有名的生鱼片。淡粉色的新鲜偏口鱼片在盘中摆成一弯新月,旁边配着切成凤尾状的白菜心。还没等他们喝完一杯酒,黄澄澄的油炸海砺子上来了。随后,是碧绿的香菇油菜和鲜红闪亮的烹大虾。最后,是一盘由海参、鲍鱼、海螺、扇贝和虾仁烩成的大件海杂拌儿。

不到一个钟头,六个菜全上齐了。

红脸汉子三人吃得兴高采烈,非要给崔明敬酒不可。崔明也不推辞,喝了小半杯,菜却一口不动。

柴师傅见这边热热闹闹,忍不住探过身来说:“瞧这小师傅,还真有两下子哪!”“络腮胡子”举着筷子频频招呼道:“老师傅,过来尝尝,美味难得呀!”柴师傅驼着背,一步一步蹭过来,依次把全桌各盘看了一遍,连声赞道:“好手艺,好手艺!”红脸汉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问道:“老师傅也在班上吧?”“可不,给这大楼烧锅炉。”“那也不少来钱呢。”“刺猬头”说。

“还行,还行。”柴罗锅含含糊糊地说。

“看您省的!”红脸汉子夹了块海参,塞进嘴里,“光吃一个拼盘,肚子里冰凉的,何苦来?大过年的!”“过来一块儿吃吧,老师傅。”“络腮胡子”道,“咱们都一样,年年都在班儿上过,有福同享吧!”“嗳,嗳。”柴罗锅答应着,“你们不嫌乎,我也凑一份。”还没等他坐下,崔明早把那边的酒菜挪了过来,问道:“要不,您也再添个菜?”柴师傅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红脸汉子爽快地说:“别让他破费了,这些菜反正是吃不了的,酒也差不多够了。”“酒算我的!”柴师傅突然大声宣布道,“这是我老家的酒,就算我请客。”说过这话,他的驼背似乎伸直了许多,站起来一一给大家斟酒,“都敞开了喝,不够再开一瓶。说起来,今晚数我赚得多。光这大楼,就给我凑了十多块呢。喝,喝呀!”不知是喝多了,还是受到款待而变得兴奋起来,柴罗锅毫不隐讳地亮了底儿。

这时,电视里刘晓庆正在讲话。她说,今天是大年三十,她很想念自己的父母;接着,她唱了一首四川民歌。

红脸汉子感慨道:“瞧瞧,像人家这样的大明星,也捞不着在家过年呢!咱还有啥可说的?”崔明倒希望能有更多的人不在家过年,并且最好都来他这儿吃饭,那他就可以多赚几个了。他算了算,今晚这四位,一共在这儿花了二十一块,按百分之四十的利润算,可净赚八块多。其实还不止。他的许多原料成本不高。海参、鲍鱼、扇贝、海螺,是他的几个海碰子朋友按平价卖给他的;鲜鱼是他昨天下午去东海头,从渔民手里用低价买进的。至于其他原料,就更无所谓了。当然,这些东西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他那几个专门碰海的哥们儿,常上这儿来喝几盅、崔明每次总是免费为他们提供几样酒菜。

有人嘱咐他,刚开业,别指望赚钱。重要的是打通渠道,建立关系,扩大影响,这才是一本万利的。他照做了,所以前几个月基本没有什么盈余。现在,他觉得本钱下得差不多了,该开始赚了。

桌上那四位酒兴正酣,崔明却觉得有些疲倦。刚才的一番里外应酬和紧张的操作,使他有些难以支持了。他想睡一会儿,可是客人还没走,灶间还有许多洗涮的活儿,他哪能躺倒呢?在他二十多年的生涯里,过年还从来没有这么忙碌过,一个人在这儿累得半死。这都是为什么?仅仅是为了赚钱吗?他又看看眼前的四个人。他们也在忙碌着,即使在他睡下以后,他们可能还要一直忙到天亮。他们为什么呢?难道也仅仅是为了拿双工资吗?他隐隐约约感到,好像不全是那么回事,但他不愿去深究。不管怎么说,他今晚开业没有错。

门外响起一阵摩托车的响声。接着有人喊起来:“小崔,今晚还开门啊?”崔明拉开大门,原来是附近虹霓电影院的美工简老师。简老师是美术学院毕业的。崔明的妹妹跟他学过画画,全家人都很尊敬他。

“今儿晚上不休息?”崔明问。

“小赵病了,我替他跑跑片子。”简老师支好摩托车,跟崔明走进店来。看见有人在吃饭,便朝崔明会意地一笑,“你真能做买卖呀!”崔明不好意思跟简老师谈生意经,岔开话问:“电影还没散场?”“早啦!”简老师摘下手套,把手放在暖气上烤着,“今儿晚上是通宵电影。一共放四部,十点才开演的。”除夕夜放通宵连场电影,也是这座海滨城市的一大传统。

看电影的多数是正在谈恋爱的年轻人。

“那你得跑到天亮啦!”崔明殷勤地递上一杯热茶。

“可不,三十分钟一趟,真够受的。”“有补助吧?”柴师傅转过身来。

简老师笑了:“咳,一块六!要为这俩钱,谁年三十出来喝西北风?尽义务呗!”“什么电影?”崔明问。

“这也跟卖土豆搭烂茄子一样,好坏搭配。你想看不?还有座儿。”崔明疲倦地摇摇头。

简老师点燃一支烟:“我看你也脱不开。干脆多准备点儿夜宵,两场完了,中间有半小时休息,我让场子里广播一下,告诉观众你这儿营业,保证‘迎客来’得排长队啦!”“那太谢谢你了!”崔明顿时振作起来。

“别谢,给我预备一份夜宵就行了。”“你那份,我免费奉送。”“哪能吃白食?我有夜班费呢!”说完,简老师开上摩托车走了。

崔明听着那渐渐远去的突突声,心想,今儿晚上好像人们都变得大手大脚了,过年竟有这么大的魔力吗?四位师傅要走了,招呼崔明过去算账。价钱是事先讲好的,不用再算。崔明看得出来,他们吃得很满意,六个盘子几乎一扫而光。

正在这时,电视里轮到姜昆、李文华说相声。

“喝杯茶醒醒酒吧?”崔明赶紧跑进厨房去烧开水。四位师傅又听起相声来。

一壶水还没开,简老师又骑着摩托车来了。小翠从车的后座上跳下来。

“刚出门就碰上简老师,正好捎我一段儿。”小翠的脸颊让冷风吹得通红,用手掌焐着脸说。

看见小翠,崔明觉得眼前一亮。她换上了一件崭新闪亮的红织锦缎棉袄,头上还戴了一个红发环,像是要登台唱戏似的。

“看什么呀!”小翠退后一步,低头瞧瞧自己的衣裳,噗哧一乐,“大过年的,谁不穿上件新鲜的?”说完,把一个用毛巾包得严严实实的大饭盒递了过来:“给!”“什么?”“傻相儿,饺子呗!三鲜馅儿的。爹说饺子像元宝,过年不吃饺子,来年不发财,非逼着我给你送来。”“你不会甭来?”崔明不知为什么,想故意逗逗她。

“噢,不说声谢,还得便宜卖乖呀!”小翠夺过饭盒,佯作生气地,“那我走。”“哎,别!”崔明一把拉住她的胳膊。

小翠低头看看他那只油腻腻的手,也不挣脱,脸上却蓦地飞起一片红云。

崔明也觉得有点儿心慌,连忙撒开手,嗫嚅着说:“你没看人家正忙呢!”小翠回身望望店堂,又看看灶上烧的开水,“这是干啥呀?”崔明说:“你们刚喝了酒,等会儿还得开车,给沏壶茶。”“茶管什么?”小翠的眸子清亮亮的,“水果羹才解酒呢。

你把开水倒锅里,我削几个苹果下里头,再加几块山楂糕;完了一勾汁儿,一放糖,又酸又甜的,最醒酒啦!“说着,脱下缎子棉袄,在粉红色的羊绒衫外边系了条白围裙,捡出几个国光苹果,唰唰地削起皮来。

若在平时,崔明会说:“沏壶茶得了,苹果贵呢!咱既是做买卖,就得一分一厘的计较。”可此时,他却觉得难以启口,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不想扫小翠的兴。

有了小翠,崔明再也插不上手了。他倚在门框上,出神地看着她。跳跃的灶火,映着小翠身上那件编著银丝的淡粉色羊绒衫,映着她鲜红的脸蛋和额上一缕蓬松的刘海儿,勾出了一个红光笼罩着的优美的轮廓……他一直觉得小翠心眼好,却从来没发现她像今天晚上这么姣美。两年前,小翠的母亲患肺癌,崔明立即跑了一趟北京为病人联系住院,并由崔明的父亲亲自主刀,为小翠妈做了手术。开刀后,病人的生命又延续了一年多,直到半年前才去世。那时候,崔明刚好被电大除名,又被白琳甩了,双重的打击使他痛不欲生。是金师傅父女俩帮他张罗,开了这家“迎客来”,并一块儿辞去了机床厂知青饭店的工作,上这儿来跟他一起没日没夜地干。

有人说,金家父女俩,想借崔明家这块好地角发横财呢!可金师傅却常说:“等小崔站稳了脚跟,我们就走人,回知青饭店去,我们还签着二年停薪留职合同呢!人家有难处的时候,谁能伸手,就帮着拉一把。谁能担保自个儿一辈子不遭上难心事儿?得将心比心哪!”这期间,金师傅手把手地教崔明灶上灶下的各种活计,还到处托人给他找对象。可崔明一个也不想见。是白琳的绝情使他寒心了,还是因为什么别的缘故,他也说不清。只是,心中有一种隐隐的依恋——他不希望金家父女俩离开这儿,甚至希望就这么过下去。

“快帮我端哪,别愣着啦!”不知什么时候,小翠已经把五大碗水果羹盛好了,热气腾腾的,飘着一股甜香味儿。

店堂里的五个人受宠若惊,捧着滚烫的大碗,说了一大堆感激话儿。

红脸汉子性急地喝了一大口,烫得吐出舌头,挥着巴掌直煽凉风:“这玩艺儿,怕是当年西太后才喝得上。”“西太后也没喝过哩。”柴罗锅托着碗底转着圈地喝,唏唏地发出老大的动静,“有国光苹果才多少年?她没赶上。”“刺猬头”喝了几口,精神霎时清爽了不少:“咱今天口福不浅呢!往年这会儿出车,连口热水都找不着。”“络腮胡子”说:“刚才开车走了一道儿,这儿也是独一份。”“可不,我跑片子走了三条街,也没见着第二家。”简老师掏出香烟,给每人敬了一支,“你们没听说过北京前门外那家烧麦馆‘都一处’的典故吗?”大伙催他快说说。

“‘都一处’原先叫‘李家酒馆’。李掌柜的心眼好,还会做买卖。每年除夕之夜,全城的店铺都关门了,唯有‘李家酒馆”照常开业,让那些躲债的、跑外的、无家可归的到他那儿熬年。有一年除夕,’李家酒馆‘来了一位穿大褂儿的,跟李掌柜的说,我今晚走遍全城,唯有你这里开着门。我给你改个字号,叫作’都一处‘吧,意思是全城独一无二。几天后,新匾送来了,上书’都一处‘三个大字。你们猜,那个穿大褂的是谁?“”谁?“大伙一个个听得入了迷,异口同声地问。

“是乾隆皇帝。大匾就是他亲笔所题。”“好!”红脸汉子大叫一声,对崔明说,“今儿晚上你这儿也是全城独一份,也改名儿叫‘都一处’呗?”“不中不中。”柴师傅摇摇头,“北京是京都,才叫‘都一处’呢。咱这小地方,哪能这么叫?再说,那是乾隆爷起的名儿啊!”“什么乾隆爷、乾隆奶奶的!”红脸汉子眉飞色舞地挥着手臂,“当年北京那条街,怕也没咱这站前广场大吧?”“干脆,这么着吧,”“刺猬头”想了想说,“咱不在都城,可是靠海,就叫‘海一处’吧,怎么样?”“好!”红脸汉子又欢呼起来,“海比京都还大哩!”“新匾我包了。咱也来个黑底金字,古色古香。”简老师自告奋勇。

“络腮胡子”嘱咐道:“你可得整好点儿,给咱的小掌柜提提气!”“您放心。”小翠忙插嘴说,“电影院的大广告全是简老师画的,做个匾还不跟玩儿似的。简老师,我这儿先谢谢您啦!”说着,恭恭敬敬地给简老师鞠了一大躬。

简老师慌忙站起来:“无功受拜,担当不起!我这匾还没送来呢,你倒先鞠上躬了,真折煞我也!”“就是。有事别客气!咱们今天算是交上朋友啦!”红脸汉子高声大气地说,“别的没有,咱就有的是力气。”“刺猬头”说:“往后,你们店的垃圾不用零碎着往外倒,每天攒一堆,到时候我们上后院替你们收拾。”“不用。”小翠摆摆手,“垃圾我们自个能倒,就是外头的脏土箱子离我们门口太近。要是能挪远点儿,我们就千恩万谢啦!”“这好说。前边路口正好没人家,装卸还方便。”“络腮胡子”一口应承道,“回头跟我们领导打个招呼,明天就搬走。”大伙正说着,柴罗锅起身往里边灶间去了。

崔明忙跟过去问:“柴师傅,您再来碗水果羹?我给您盛!”“不。”柴罗锅盯着后墙说。“我刚才琢磨了,你这儿见天儿用热水,我那儿呢,为着排气,热水全都白放了。你想法儿预备些六分铁管子,我跟段长说说,干脆把热水排到你这儿来,一冬天刷锅洗碗的全有了。”崔明万万没想到会有这种好事临头,感动得一把搀住柴师傅说:“柴师傅,您……您真是好人哪!”小翠笑得眼睛像个月牙儿:“还有这三位师傅和简老师呢!”“对,对!”崔明忙不迭地点着头,“你们,全是好人,大好人!”电视里,马季四个人抱着一根大木槌,撞响了新年的钟声。窗外,朵朵焰火腾空而起,鞭炮齐鸣。

红脸汉子大声招呼道:“走吧,年儿过完了,该出车喽!”“等等!”崔明拦住他们,又转身对小翠吩咐着,“快把那一盒饺子烫一烫,端上来!”众人都推辞说:“饱啦,饱啦!吃不下啦!”崔明一一把他们拉到座位上,诚心诚意地说:“我请客。

各位师傅务必尝几个。饺子像元宝,吃了吉祥如意!“

(选自《人民文学》1983年5期)

你羡慕别人的时候,别人也在羡慕你


很多时候你羡慕别人的时候,别人也在羡慕你,就好比我就非常羡慕我女儿同学的妈妈,平时除了画画就是去各地去写生,朋友圈里面都是美丽的风景,还写得一手好文章,每次读她的文章,仿佛都是一次心灵的洗涤。非常的愉悦!你从她的身上看到的都是正能量,都是一些美好的事情,每次她出现都感觉像是夏日的阳光一般,暖暖的又炙热的。

跟她的聊天中,我曾问过她,怎么你写的文章那么好,而且画画也那么好,尤其是风景油画,真的美到了灵魂深处,仿佛跟人产生了共鸣,也让我深深的爱上了画画这门艺术,心心念念的都是通过中级一定要跟着她去学习油画。

她总是会露出腼腆的微笑,她话非常的少,你不开口询问,她基本上都不会主动回答你问题,多数时候她都是安静的坐在一个角落,手里捧着一本书,自我陶醉的看着书偶尔发出灿烂的微笑。我再想这样的人,内心肯定也是无比阳光和强大的吧,因为她散发出来的东西都是光和热的,让人非常的舒服。通过慢慢的交流,她对我也不再那么的抵触起来,每次见面都会短暂的交流一会,然后又开始各自的沉默。

我们属于同一类人,沉浸在自我的世界里,自娱自乐。在嘈杂的人群中你会无所适从,只能安静的看着别人谈笑风生,而自己默默地坐在角落里,静静地聆听。插不上话,也没有想说的欲望,因为害怕一说话就破坏了那种气氛,让大家都变得尴尬起来,所以沉默是我们最好的状态。可以一旦遇到跟自己合得来的人你就会像是打开了身体的开关一般,源源不断的能量徐徐道来,好像有说不完的话题,聊不完的事情,有种相见恨晚,而且又格外珍惜的。

她曾经告诉过我,她很羡慕我,我当时以为她在开玩笑,我有什么可让别人羡慕的呢?不死不活的工作,看不到希望也看不到未来,家庭不是很和谐,但是还能凑合着过下去,有个女儿不漂亮也不是特别的聪明,一切都是平淡无奇到看不出任何光彩的地方啊?哪里有什么可让别人羡慕的生活呢?

她说在我的身上她看到了一股拼劲,一股不服输,永远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而且朝着这个目标坚定不移的走下去。听到她这样说我心里多少还有些欣慰,不亏是知己,她能看到我的内心深处的东西,虽然我表面不争不抢,安静到无害的地步。可是我对待自己的人生还是有很明确的追求的,我想要什么样的生活,我想让自己到达那个点,我都会计划的非常的细致。每次都会朝着目标坚定的走下去,实现了这个然后再去做下一个。我不允许自己盲目的对待生活,工作可以敷衍,单生活和人生绝对的不能敷衍,我要活出我自己的那种期望来。

每个人都在羡慕别人,其实自己何尝不是别人羡慕的对象呢?好好的珍惜现在就好,等待着属于你自己的那个光就好。

除夕夜的想念


近一个月的寒假匆匆走过,剩下的只有风在诉说着这个城市的故事。

大街小巷,散发着浓浓的年味,在外的游子也从各地赶回,见到了自己挚爱的亲人。我抬头望天空,星星还亮着几颗。

除夕夜,团团圆圆,却唯独少了父亲。这个夜晚,父亲顶着寒风依旧战斗在自己的岗位,舍小家为大家,因为这就是他的责任。当零点的钟声敲起我打去了电话,电话的另一边传来嘈杂的声音,爸,新年快乐!一肚子想要说的话,一时间竟说不出了,好,新年快乐,代我向爷爷奶奶问好,我们刚抢修回来。我和父亲的对话从来都简短,因为我知道他的爱是行动。坐在电视前一起看着春晚,爷爷却总时不时看一眼手机,我知道他在关注着父亲的消息,我不止一次的看见他打开通讯录却又退出,刚拨出去的电话却又飞速地挂掉,也许这就是亲人间的羁绊,即使相隔两地,却也彼此挂念。

大年初三,所有人都到齐了,一大家子的人聚在我们这个略小的房子里,却显得更温馨了,许久不见的亲人没有一点的隔阂。一年聚一次,父亲都会喝得大醉,这些年来他的胃越发不好,可只有这一天他会放开了喝,落灰的麻将也会在这一天拿出来,这是一年最开心的日子了吧。晚点的时候给奶奶和姑妈们照了张照片,翻出之前的旧照片,少有几人的合照,岁月在她们的脸上都留下了痕迹,却掩不住那相似的神态,因为是家人啊!孩子们聚在一边玩着闹着,各有各的乐趣。晚辈给长辈磕头,这个传统打从我记事起就没在家里见到过,可在今年突然出现了。头每落地一下,就是对长辈的一声祝福,一种祝愿,将心中的爱与期望传递下去。

我们这一大家子人,相互麻烦,相互关爱,相互思念着对方。剪不断,理还乱,说的就是我们。新的成员在增加,可是心不变,有爱的地方就有家,家是我们温馨的港湾。因为不想分离,因为刚好遇见你。

如水流年似是安详,谁在低声浅唱那段旧时光,思念紧拽着月光,飞回了老地方,那一曲思念长留。一年又一年,记得回头看看。

人生如戏唱,还有人要登场,刻在心头的印记永不会消失。远方的亲人啊,总有人在思念着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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