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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夜语美文

发表时间:2021-06-15

暗夜晃影

把自己的恋爱故事记录下来,当我想念你的时候就翻出来看看,有哪些浪漫的爱情故事呢?那么下面是迷你句子网小编收集整理的"暗夜晃影",希望能够帮助到各位。

街头依稀零落的身影,在灯光摇曳间渐渐远去,暗夜总有一种莫名的不安在涌动,灰暗的街角,潮汐的声音在车门关上的刹那隐去了,灰黑的车内,只有一丝丝微黄的灯光透过树叶间的罅隙慵懒的投入车内,你微闭的眸子,叹息间不免有一点失落的杂质在浮现,简单的寒暄过后,便是寂静的沉默

夜黑了,滴水的长发,朦胧了眼角温热的泪,你-为之所动,却始终像玻璃窗外背影,无法触摸,修长的手指,犹豫的眼神,叹息间凌乱了或许源于寂寞,或许遇到从未遇见的欣赏,或许来自那种同气场的诱惑,在驱使一步步靠近你,害怕沉迷,又害怕情殇你的逃避让我不敢去触摸你心底的伤痕,喜欢了,真的喜欢了一次次把自己逼进死角,无法喘息!

不同世界的两个人,在二次元的空间交集,明知只是璀璨划过,却还要让自己伤痕累累,用华丽的语言欺骗自己,假面舞会也有落幕的一刻,变脸也有疲倦的瞬间你或许真的有那么一点点霸道、顽劣错了,真的错了!不同面具下,将那点桀骜不驯的性格淋漓尽致的体现,而我却还要像忠实的配角演绎,虽然知道那些都是你的幻化只因那点在乎,情不因所起,却一往情深。因为周边有更吸引你的诱惑让你无法离去,征服才是一个强者的体现,所有路过站点只是一个代名词!

性格两极的你,在白昼,就是温暖的男人,用心呵护幼小的童真,不让她受一丝一毫的伤害,宠溺、温暖他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组成,那时的你才是阳光的,慈蔼的,她熟睡时,轻柔的抚摸那稚嫩的小脸,轻轻吻她的额头,生气时撅起的小嘴巴,都让你那时得你像一个阳光大男孩没有一丝孩子气,没有一点猜疑,在你身旁,有无比的安全感,因为你是父亲!

夜深了,寂寞的灵魂欲望号又开始在黑夜的街头穿行,在停靠的那一刻,你又像无助的孩子,需要一点温暖与抚慰,卸下厚厚的伪装,漆黑的夜,你又是谁,究竟是谁,你害怕别人洞悉你的内心,害怕触摸那屏蔽在心底的柔软一点点风动,都会激起你的不安与惶恐,还要装作不屑一顾,脑中却闪现出无数问号只有酒能缓解那点战栗与焦虑夜半,清醒间,几部手机,电脑跳动的头像,让你又恢复那点征服欲!周旋在漩涡里,愈陷愈深!只谈情,不言爱,下一站在街角,在站台,在

狂热后有种莫名的失落感,酒杯晃动间,舌尖的苦涩在蔓延,暮然回首,灯火阑珊处,是否会有你的身影或许你的内心我从未触及,认识你让一切变得卑微起来,超越自己的原则,来等待一点点真诚的回复,每次都是盛满满满的失落,还在不停的幻想那点温热,那点奢求的关怀,可悲的傻女人!那点傲骨、清高就像风雪中的残菊,掩埋了会在那个时段静静的等待你的消息,等不到便是久久的失落像滑稽的小丑只因那点心动

一小时,一天,二天走着走着淡漠了对于你或许我只是一个过客,对于我你却是

古调旧曲,高弦易断,自弹自怆,清音愁绪!一曲重来写幽素,弦凝指咽泪断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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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的精灵


把自己的恋爱故事记录下来,等到我们都老的时候就翻出来回忆,怎么样才称得上爱情故事呢?下面是小编收集整理的暗夜的精灵,欢迎阅读与收藏。

思绪还在慢慢流淌,情绪却不禁起伏,你就像个暗夜的精灵,让我在无尽的黑暗里,肆意的释放,遇到那个最真的自己。

在无数个安静的夜晚,你悄然而至我的身旁,带给我无尽的心酸与快乐。让我在思念里沉沦,让我在悲伤里叹息,让我在欢乐里流连。

夜引来了一切悲伤的种子,你就像一个精灵,调皮的捣乱着我的情绪。让我的种子越来越大,变成实质般的忧伤。

影响着我接下来的行为与心情,与黑暗成为一体,默默的悲哀着世间的一切。

此刻,听一首情歌,看一部电影,都是那么的美好。自己不再是一个人,不再是安静的可怕,不再是寂寞如潮。

听着曾经唱过的歌,回忆如潮水般越来越汹涌,似要把我淹没在那个美好的岁月。

看着电影中熟悉的场景,回忆着过去的你我,不免有些感慨。

我们曾说过的,时光不老,我们不散。被暗夜的精灵勾起,却回不到的过去。

我们老了吗?不,没有。我们还年轻,可我们却失去了联系,失去了陪伴,失去了友谊。

思绪带我遨游于昨天,幻想着未来,却没有让我想到现状。

有多少个夜晚,在重复着以前;有多少个夜晚,在憧憬着明天;有多少个夜晚,在回忆着过去;又有多少个夜晚,我们能彼此记起那段匆匆岁月。

我在思绪纷飞中,找到了过去,明白了现在,却看不到未来。

安静的黑暗中,你就像个无处不在的触手,牢牢的把我抓住,让我无处可藏。

那些心底里的悲伤,在慢慢的流淌,学着你的寂静无声。

暗夜猎手薇恩


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哭泣?为什么不走进来与我说话?薇恩,我的孩子?是什么事情使你担忧?

师父,你的屋子里太冷。我的心也冷的很,矛盾的很。

你害怕了吗?这可不是我认识的薇恩,我的薇恩是不害怕一切恶魔的战士。你忘记那些敌人给我们带来的苦难,和恶魔们给我们带来的痛苦吗?薇恩!你还记得你身后的三支箭叫做什么吗!它们为什么要选择你?

勇气,复仇,与痛苦。它们选择我是因为我有无比的勇气,强烈的复仇心,要给恶魔们带来痛苦。

很好,孩子,很好。快进来吧,让我抱抱你。

师父,你知道吗?外面下雪了,很大很大的雪,我很久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雪了!薇恩的声音几近哽咽。

是呀,自从在弗雷尔卓德遇见你这个丫头,已经足足二十年了。二十年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雪。我可记得那个时候你才这么高一丁点儿,不过面对着把你围成一圈的恶魔,你把拳头攥的紧紧的,丝毫没有畏惧。

是你救了我。

不,应该说是你自己救了自己,你的勇气!快进来吧,我的孩子,干嘛疏远我?

师父,我前段日子和慎大师待在了一起,他在一处草地发现了珍贵的宝物却忘记了我,我遍体鳞伤才逃出来。

啊,我的孩子,伤的严重吗?慎这个假装仁义的忍者,还不如那个劫!

师父,你,你知道我的父母是被谁杀得吗?薇恩流下了眼泪,看着眼前的一切。

我,我怎么能够知道呢?如果你问我其他的魔法我可以教给你,但是你的父母我真的不知道。头上长角,可能是索拉卡,会黑魔法的可能是乐芙兰,但是好像都不是他们。

师父,师父你真的不知道吗?薇恩终于哭出了声。

我,我,我,我不知道啊!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慎大师把那个宝物给我了。就在你的门前,那闪着红色光芒的宝石就是。二十年来,你一直藏在黑暗中,可是,可是你就是杀害我父母的仇人。薇恩愤怒的吼着!

伊芙琳推开了门!她哈哈大笑着,望着眼前的雪,她大声的笑,薇恩从来没见过她笑的那么夸张。甚至还流下了眼泪。

孩子,你该笑的,我知道这一天会到来的。我犯下的罪孽是逃不掉的,不错,你的父母是我杀掉的。怎么样,你要杀我吗?

她话音没落,薇恩代表痛苦的箭便射中了伊芙琳的心脏,钉在房门上。

这是你应得的!

我知道,这是我应得的,我能最后抱抱你一下吗,念在我们生活了二十年的份上。

以前我感觉我的拥抱痛苦,别人也叫我痛苦之拥,而现在,我觉得幸福。谢谢你,我的孩子。

大雪依然在下着,没有停的意思。薇恩一个人走出了伊芙琳的房子,这个她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

恶魔们在黑夜中瑟瑟发抖,因为薇恩走过,脚步是那样的重。她唱着歌:星星下的大陆那么大,没有一处是我的家。

她一个人行走着,丝毫没有复仇成功的快乐,或许薇恩这个名字就代表着不快乐。

薇恩?是你吗?索拉卡拉住了行走的薇恩。

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薇恩癫狂的想要挣脱索拉卡。

你,你,你终究还是杀了伊芙琳是吗?那个可怜的女人!

你,你怎么知道?可是她杀了我一家,她还那样得意的笑!那是她应得的!

傻孩子,伊芙琳确实是杀了你一家,那是因为会用黑魔法的乐芙兰假扮成你的妈妈杀害了最爱伊芙琳的卡牌大师崔斯特,可怜的人,她被仇恨冲昏了头脑,杀害了你的父母。但是在看到你的那一刻,她突然醒悟了,拥有你这样可爱的孩子的父母一定不是恶魔,她杀错人了。所以她并没有杀你,反而在暗中一直保护你,最后为了养护你,一辈子都藏在黑暗中。赎罪。

这不可能,不可能,为什么她要那样的笑!

她不那样笑,你就下不了手。第一个恶魔猎手一旦懦弱了,就会失去所有的力量!还有,当然还有一个原因!

薇恩痛苦的问:什么原因?

伊芙琳不想让别人看到她的痛苦,所以每当她痛苦就会大笑,把痛苦藏在笑中,越痛苦,越能掩饰,可是只有一点,眼泪是不会骗人的。眼泪,是不会骗人的。

暗夜如歌凄美


两个人遇见了那一定会发生很多的故事,当我想念你的时候就翻出来看看,有哪些浪漫的爱情故事呢?以下是小编帮大家整理的暗夜如歌凄美,希望能够帮助到大家。

夜深人静,独自写着博客。在这个久违了的暗夜,如歌般的暗夜。却又显得如此压抑,压落了窗外残留枝头的最后一抹红。白天凋落的花瓣还在泥土上徘徊,不死心睡去,我也陪着它失眠。

夜如此静,我的思念却在发狂。我不禁又想起了远方的你,本来我已经戒烟了的,但我还是忍不住又点了一支,看着烟雾弥漫在我的房间,并长长久久的曼舞,犹如你的气息无法散去。遥远记忆里的一个人或物,都让我不禁流泪,在这寂静的夜里,我的泪有了生命,一直在诉说,诉说我对你的思念,每一句都够深情。我默默地祈祷,我不求句句都触动你的心弦,只求你也在远方想着我。

我们同在远方,说是在等待。我一直在,也许会有和你一样与众不同的来到这里,你们无论是谁都无与伦比的美丽,但谁也不能替代你在我心中的位置,替代我的等待。有时我怀疑这些是你的安排,我真可恶,居然对你有了怀疑,也许是你对我的考验。我欣然接受,那是因为,我对你的都别无选择。自从知道你的存在,我就别无选择的爱上你,你是我存在的意义。当你真实出现在我面前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决定了爱你,一无反顾的爱你,你是我的全部,是我坚持的理由。

从暮光过后的那一刻开始 ,一切都是暗夜里漫长的等待。你是我的歌者,如果没有了你的存在,我不知道谁还会是我的歌者,为我而歌。我也不知道我的等待有何意义,也不知道我存在的理由。所以我会别无选择的、、、离去。

夜这么长,我要怎样才能等到天明。独自卷缩在被窝里,一颗心冰凉了整个被窝,我的身体蜷缩得更紧了。迷迷糊糊,那个梦境又来到了我身边,也许这只是寂寞了的幻影,没有任何意义。可我还是反反复复的继续着,希望某天它能在那个远方成为真实。

拿掉耳机,一切都静了,静得可以听到窗外的细雨声和我那还在跳动的心声。这个冬季从这晚开始,变得特别的冷了。那颗早已冰封了的心,不知能否熬过这个冬天,等待春天的到来,破茧而出,飞向爱的人。

三点了,习惯了的辗转反侧都忘了,只是把头伸出被窝,睁着眼睛,看着什么也看不见的房间。可我却看到了你的脸庞,微笑着,想要轻吻。然而所有的一切都仿似要一吻即逝。于是,所有的念头都又打消了。

歌声远了,夜更深了,思念你的距离也远了。你我都已入眠了,但我的心还在朝着那个远方奔跑,不敢停歇,只怕迟一秒你就不在那里了。

悬浮的夜影


深冬初夜的一瓣月芽阴贽的漠视我的眼睛,我拄着竹杖,熄掉电灯,在灰暗的山路上摸索。

没有风,树影是斑驳的淡墨,没有鸟,没有虫,这是一个死夜。

我终于站在村院的后山凝望我的住址。几千米以外巨大的人在仰卧我的视野,头朝南方,头与肩之间沉重地凹下去,那是一处垭口,垭口是巨人的脖颈,脖颈闪亮一颗巨大的夜明珠,夜明珠孤独地发着光,光被周围的黑暗抽走了。

月芽腊黄的脸飘在黑暗的山影的顶端,虚弱的长明灯点在巨人的头上,把一口夜的天空淡化了。散落在夜空的星星,一颗星星就是一支冷的箭头,万千星星从夜空的深处向我急速地扑来。冷的空气传导着飞扑的箭头的微光,在死寂的冬夜,执行着惊悚的故事。

铁溪垅这个村子,躺在冷霜的深处,听凭腊黄月芽的嘲讽,伪装在寒夜的喧嚣中优雅地微笑着。

黄塑芹的泪依旧滴失在身前,月芽的空茫,周围的冷落,巨人的遗容,空气的黑暗的凝固,在这坟墓重叠的山坡,一切都是这么地天经地义。

往常在巨人遗容的山的深处的夜鸟,变化着凄婉的鸣响,这时候也深沉地同化在黑影里。

黄塑芹习惯了夜的黑暗,进口的贴心电灯,本可以照亮这个宇宙,却被冷落在朦胧的公路上。这条公路延伸在夜月的远处,连接着夜明珠。

黑暗的这山村,在阔别了多年之后,真实地布景在黄塑芹的生活的舞台,用黑暗的真实演绎宇宙的荒诞。

月芽儿就要死了,死了的父亲站在黄塑芹的身边,黄塑芹回想父亲的一生,就是一杯茶的时间,从旧社会到新社会,从20世纪到21世纪,生在这方暗影,死在这方暗影,一刹那间。

黄塑芹能走出这杯茶的时间吗?

月芽儿死了,铁溪垅村子死了,夜鸟死了,空气死了,只有飞来的星星的箭头向黄塑芹呼啸着,在呼啸的气流中,黄塑芹感觉自己分明地活着,感觉父亲分明地死着。

周遭是个世界,小的世界,陌生的世界,供着我生命的能量,却把我孤立在这个世界之外。

黄塑芹不属于这个世界,小的世界,这小的世界只陈列巨人的遗容,以及冷霜与腊黄的月芽儿。

这黑暗的深冬沉默着,允许星星的箭头在宇宙中喧嚣。

明天天会亮的,天亮了,这朦胧的山路,就分明了,这沉寂的山野就复活了。父亲也不会站在身边,这一方乡土,就会送我去远方,诗,死在远方,梦却春暖花开。

思绪在暗夜无边蔓延


残夜梦断,世界突然变得冷清,我却害怕了。忘了该做什么,也许该有着悲伤的情绪,我所有的伪装,溃不成军。

喜欢黑夜,因为它懂我所有的情绪,幸福的抑或悲伤的,不用言明,自会懂得。

有时候,会忘了快乐的表情应该怎么伪装,欢快的言语应该从哪一句说起。我的感情支撑点在哪里?虽然曾经有过悲伤,至少感情有依靠,不像现在,一副空壳。

我遇见谁,会有怎样的对白,我等的人,会在多远的未来,从来没有人想要真心给过我快乐,我自也不强求,爱情是奢侈品,不是想要,就能够拥有。

或许,幼年时代的感情最纯粹,他省下所有能省的钱,只为了给你买一份合意的礼物;他偷偷跟在你的后面,只为了你回眸时惊讶的微笑;他央求老师和你分在一个组,只为了能够每天早上在你面前背书;他会和别人调离位置,只为了离你更近一点;他会露出牙齿开心的笑,只为了分享你的高兴;他会有紧蹙的眉眼,只为了分享你的难过。而你,初涉世事,便不懂珍惜,只留下遗憾,后来的后来,成了追忆。

我曾经失去过很多,也错过很多,却也不曾后悔,因为我始终心存希冀,未来总有一个人,配得上你所有的失去和错过,会弥补你所有的缺憾。

我只想世界静一静,我会等待,在我的世界里,一抹花开,一卷书气,自得其乐,有文字相伴,我亦满足。

若有友人分享,何乐而不为?顾城说过:日子如何,都在心情。在我眼中他是一个孩子,我喜欢他的诗,一个童话诗人。

我喜欢过的人啊,有张杰,喜欢了六年,有夏七夕,喜欢了三年,有暗恋的人,喜欢了三年,有卡夫卡,喜欢了两年。

还有那些转瞬即逝的人,我不曾真正喜欢过。

我写这些文字,我始终相信有一天,会有一个人把它仔仔细细地读完,他懂我所有的感情。

走过年少懵懂,更加渴望一份心灵的懂得,不需要太多的言语,一个眼神,便已足够。

现在,我不用在意会有多少的拥趸者,而是几个懂我文字接受我文字的人。

太多华丽的外在,会使人迷失自己,束缚心灵。我追求朴实无华。

最后,我只想说,不管友情还是爱情,若你来,我便坦诚相待,你若走,我必不会回头相留。

暗夜之中,燃起心灯


把自己的恋爱故事记录下来,记录爱情本身就是一件浪漫的事情,我们究竟记录了什么样的爱情故事呢?以下是小编帮大家整理的暗夜之中,燃起心灯,希望能够帮助到大家。

对于沈从文先生的作品《边城》,我从肺腑之中、从内心深处是很有些喜爱的。沈先生用他的笔、他的心灵细腻多情地描绘出了他深爱的湘西世界。我的神思在美丽的文字讲述的秀美湘西里游历,感动,痴醉。

那人、那景、那事不止一次地把我带回生养哺育了我的家乡的那片土地,那些亲人,那些景与事。不多见山与水,是家乡与湘西的不同,血液中流淌的质朴、勤劳、坚强,那些可贵的品质,两地的人民却是那么的相似。

于一个生活在我的家乡的人来说,像我,对于这份质朴、勤劳与坚强的了悟与理解也许会更真切一些,至少在我的心中这些都曾教我受益匪浅。我的体验,我的思绪便从这份质朴、勤劳与坚强之中开始了前溯,我的心,也随之开始了隐隐有所思感。

农村,童年,可言的快乐大概是少的罢。比如当我应当快乐时,我却不晓得何为快乐;而我明白了快乐时,它又已与我擦肩而过了。有时我会想,人生其实也莫不过如此吧。当我们劳筋骨、饿体肤之时,却往往又一无所有,为此不得不劳心忧虑,四处奔波,身心乏累。

而我们终于可得享天伦,衣食有足之时,却逝者如斯,鬓发皤然,垂垂老矣,每每又使我们惕然心伤,感慨良多。我记忆中的村里的老者便是往往如此,他们戴顶破草帽,坐在门槛上,坐在槐树下,坐在街道边,抽着旱烟,一语不发。或者是不时地叹气,说人生苦短,余日无多,不知还有几多春秋,有时竟会莫名地老泪纵横。而对于我自己,我起先也是很怕的,因为既没有了快乐,却依然还有着另一样少乐之事在缠着我同我的家人,那便是困厄。

或许,在老者们的浊泪里,本就包含了人生数十年的辛酸、艰苦与困厄呢,在他们,自己一辈子如同就只是艰苦,所以就难得再去奋斗了。我们在一起的亲友虽大都如此贫拮,然而,宝贵的是,困苦之中的希望并未泯去,村里的人都清楚,不流血流汗,不下苦功夫,凭是谁,都是窘迫,不下力气,神仙也走不出困厄。

在艰苦的岁月里,大人也好,孩子也罢,都是与岁月在博弈着。那时,我真是怕的,怕秋收麦忙,不想却又不得不抡起细小的胳膊砍倒玉米,握紧镰刀齐根割掉小麦。玉米宽大的、粗糙的半干枯叶子拉在身上胳膊上,像砂布一样,麦芒刺在身上,如针扎一般。汗水顺着额头往下滴,打湿干硬的土地,又从脊梁骨上滚下去,衣服兴许能拧出水滴来。这便是我当时还是一个孩子的感受。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我很早之前读到这句诗时,幼小的心灵就被打动了,被柔化了,明亮的眸子里流出的泪水至如今还依然在我的梦里闪烁着这样的日子持续到了我上初中时,村里请来了大型收割机,轻便了很多,我们所要做的只是在收割完后捡拾遗落的麦穗,收拾麦粒,晒干归仓这样的事。然而此时及以后却又并不能从我们的脸上望见笑容,大多数如我一样的学生父母都外出打工,自己常年无人照顾,无人说心里话,又添孤寂落寞之感。

我们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埋头学习,忘记忧愁,坚强地照顾自己。父母们则在外拼命苦干挣钱供养我们上学,他们更需要坚强。千余个日夜就是这样走来的,然而,没有一个人低过头,没有一个人屈服给磨难、困厄。在我的记忆里,几乎村里的每个人都懂人穷志不短这句话,脊梁挺得直,泰山压不弯,自己有双手,挣来心安饭。这其中之滋味,也许正是我所谓的可言之乐,不管,是否含着辛酸。

我曾经几次读了《论语》,我有时细心地读,发现在这本儒家经典中,总共的万余个字里,却是并无一个苦字的,我的内心,从深处便升起了一种敬畏。一个人,像孔子,设若除了做了几年不算太大的官之外便是一生困顿,流离颠沛,去周游列国,却皆不见用。一个人,像孔子,设若绝粮七日,却弹琴讲学不止。一个人,像孔子,设若在困顿地周游之时又遭驱逐,经历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人间至痛。

然而,他却并不说苦,仍然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那么,这样的人,这样的人生,我又怎么能不敬畏呢?这种为了心中的理想孜孜以求,从不放弃的坚强又使我的泪水打湿了《论语》。我回想起往事,想起以前,想起自己及亲友,我的灵台,我的心,便终而至于更加的坚定了。

在我的心中,到现在,也许都还有着一种怕。我莫名地怕黑夜,其实,我也曾仔细地思想过,我也许并非是怕黑夜本身,乃是怕隐藏在黑夜中的某些东西。逝去的日子就像是走过了一段漫漫的黑夜,在这个清冷的漫漫黑夜里,没有灯塔,没有亮光,我孤身一人走过,细数着黑夜之中的所见所历。然而,冥冥之中我感到,这所见所历就像是无数双手在为我指引着方向,它们凝结给了我勤劳、坚强的品质。

正是这些品质,仿佛在那漫漫无边的黑夜里为我点起了一盏心灯,我黑色的眼睛寻找到了光明,心中充满了希望,那盏暗夜之中的心灯是我的力量,它使我的脚步更加的坚定。

我应该庆幸,以往的经历使我成熟,使我坚强,也使我对大自然有了一份崇敬与热爱。也许曾经困苦,然而此时却应该欢喜,正如鲁迅先生所说的大欢喜。这份成熟与坚强,这份对大自然的爱,最是弥足珍贵的。

故此,当我读起沈从文先生的作品《边城》之时,除了对里边的善良的湘西人民的喜爱之外,便是痴醉于那秀丽的湘西风景,它使我神驰而心向往之,我获得了莫可言状的精神享受。回想我心中的所得,我想,便是把它写进下面这首小诗里罢:

不管天有多黑

星子还在夜里闪亮

无论夜有多长

黎明早已在前方盼望

不管山有多高

坚定的脚步把它踏在脚下

无论路有多远

心灯不息仍然可以走到云端

面对困苦艰难

经历徘徊沮丧

依旧不能泯灭心中的梦想

走过万水千山

跨越丛林阻障

心中依然要充满希望

青春的心儿不曾失落

青春的心儿满有盼望

噢!青春的心儿应当坚强

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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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早晨醒来,是一个充满希望的时刻。就像每天晚上入睡之时,他会感到一种不安,一种压力。一连睡几个小时,失去知觉地躺在床上,这很痛苦。而清晨的希望,便是夜晚的失却的报偿。

他要在槐树下面做早操。他要转动旋钮,听国际电台的英语广播。他计划着一天要读的书、制的图、讲的话、见的人、写的材料。有许多许多有意思的事情要做。

然而就在他系鞋带的时候,一个不知是什么的精灵,向他吹了一口冷气。

冷气顺着衣缝领缝钻了进去,在肚脐眼上转了一圈,没有了。但肚子隐隐作痛起来。

“有——毒——”他分明听到了一声耳语。耳语最可怕。耳语比大吼大叫,比突然一声霹雳吓人得多。

“嘘……”他定了定神。太阳正在升起。夏令时间带来了更美更丰腴的早晨。树叶颤动着鸟鸣。传来了不远处无轨电车驶过时车轮发出的沙沙声音。

“本台消息,全国十二个省市的夏粮收成……”清新刚健的声音,报告着从工农业生产第一线传来的捷报。他穿好了鞋子,跳了跳。不论鞋底还是脚掌,都柔韧而且有弹性。一定要振奋精神,要学习,要多做工作。已经失去了那么多时间,那么多生命,而他,他要说要做的是,只要给他可能,失去了那么多(三分之一还是二分之一?)的他,仍然决不示弱。

“针对这种现象……”广播员的声音好清爽。特别是针对两个字,zhen和dui,清楚利落。什么是针对呢?像针一样地对着……“他们是针对你的,他们是针对你的,他们是……”好像潮水,好像蛤蟆的轮唱,针对,针对,针对,你的,你的,你……“真讨厌!”他喊了起来。

“忠强,你说什么呀?”妻还躺在床上,她听到了他的“讨厌”,便问。

“我是说,有臭虫。”“什么?咱们屋里有了臭虫?咬你了么?”妻紧张起来,嗓音也变了。

“不是,不一定,”忠强赶紧跑回屋里,“也许不是臭虫。反正很讨厌,反正让你有点疼,又有点痒,让你睡觉的时候老翻身……也许是蚊子吧?”“蚊子?怎么会是蚊子呢?蚊子是有声音的,可我们没有听见蚊子嗡嗡地响啊!你身上有包么?一定是臭虫咬的……”妻一面检查床、被褥、墙,一面检查丈夫的四肢全身。“咦,没有臭虫啊!没有虮子,也没有臭虫蜕的干皮,你身上没有包儿啊……”“这个臭虫可能咬了也不留包儿……”忠强支应着退了出来,忽然笑了,“怕什么臭虫!这么大的人还怕小小的臭虫!”于是,他确信,没有什么臭虫了。

门铃响了。他去开门。开开门,不见人。

“谁接门铃了呢?”他怯生生地问,因为不知道问谁。人行道上,有人提着炸油饼,有人提着一捆捆的小萝卜走过。早晨上班的人都是忙碌的。

“关上门,快过来!”一声低语,紧张而又严肃。“他”怎么进来了呢?忠强满腹狐疑,却又坚信“他”已经进来了,而且应该按“他”的话去做。虽然,他看不清“他”的形象。只是一个褐红色的影子,脸是圆柱形的,像一个气鼓鼓的棒棒。

“就是针对你的。”棒棒说。

“为什么要针对我?针对我什么?我从来都是那么谦让……”“你的头发!你难道认为你的头发是能够令人容忍的么……”啊,头发!忠强打了一个寒噤。他已经年近花甲,却还长着一头浓密、乌黑、柔软、纤细的头发。一个糟老头子,要这样的头发做什么用?在他年轻的时候,在他初次陷入爱情的时候,他多么希望自己有好的仪表啊,哪怕只有一根好的胡子!不,那时候没有人夸奖过他,那时候他照镜子的时候感到的简直是无地自容,如果不说是痛不欲生!那时候的头发也是脏乱倔硬如烂鸡窝。他本来打算剃光头的,只因为头形不正,南瓜不是南瓜,茄子不是茄子,才改成留平头。一推平头就露出了后脑勺儿,像一枚光滑凸出的鹅蛋,简直贻笑大方!而如今老了老了,不止一个人称赞他的满头秀发——这是不是也受了什么荒诞错位之类的新观念的传染的结果呢?信什么就会有什么,真的。

但这又有什么可“针对”的呢?难道他的头发会妨碍什么人什么事吗?他摇摇头,一笑。随之,影子不见了。非常轻松。

他和妻子一起吃早饭。牛奶、煎鸡蛋、烤馒头片、榨菜、茶。他很满足。他说:“现在确实是安居乐业,生活提高了。”“可你的头发为什么这样黑呢?”这是妻子的声音么?他吓了一跳。坐在对面的不是妻子,而是一个褐红色的棒棒的影子。

“头发……”他想反问,却发不出声音,似乎有点理亏。似乎真是理亏。

“他们问我,你的头发为什么这样黑。说是这么大岁数了,要这么黑的头发干什么?是不是弄虚作假染了的?”“染了?我为什么要染发?”“是啊,他们问的就是,为什么要染发?”“如果我就硬是染了发呢?”“咦?这是什么意思?你的头发本来就是黑的,为什么要染发?难道要染成白的?红的?绿的?紫的?金黄的?”“我什么时候说要染发了?”“咦,刚刚说了就不承认。再说,我这是把信息告诉你,让你注意啊!你跟我搅和什么!人家说,你这么黑的头发就是为了勾引女人!人家说,你每天都吃药、上油、吹风、打扮,花花哨哨,没安好心!人家说,你到处吹牛,说你的头发象征了你的智慧你的潇洒……你还说,以后黑头发的人每人提升一级,买糕点不用排队!”“你……你……你是谁?”他哑声道。

浓重的阴影渐渐散去,妻正在喝最后一口茶,喝完茶,她擦了擦嘴。原来妻的头发也白了许多。“你的头发为什么不白呢?”“你不要那样不虚心,”妻说,“我并没有说我赞成对你的头发的种种见解,我也从来没有怀疑过什么。我把一些人的议论告诉你,无非是提醒你注意罢了……”“可我为什么要注意我的头发呢?我不是医生也不是理发师。我是工程师,我制造车床、铣床、镗床、磨床……却从来不制造人头也不制造头发,不制造生发油护发素洗发香波护发润丝也不制造吹风机卷发机推子剪子梳子……”“行了行了,别啰嗦了,我今天要给孩子们上三节课!其实,我真喜欢你的头发……”妻和解地说。临别的时候,妻抚弄了他的头发。他笑了,容光焕发。确实,头发好,又有什么不好的呢?妻的爱抚使他情绪有了些高涨。他打开自行车锁,从车座后面的弹簧中间掏出一块掖在那里的破烂抹布,把自行车上上下下前前后后抽打了一通,抽得尘土飞扬、神采飞扬。他眉飞色舞、双目清明,看得清枣树树干上的每一条纹路与树下忙碌爬行的每一只蚂蚁。空气的透明度与地上天上的一切物件的可见度都很优秀。没有任何阴影或者烟雾。他骑上叮叮吱吱作响的自行车飞速前行,穿行于各种车辆行人障碍之中如庖丁解牛,如入无人之境。

一进入办公室他就伏案工作。他进入了一个标准化了的世界。一切数据、线段、图形、符号、规格的含义都是确定无误与全球通用的。在从事这样的工作的时候,连他的呼吸、脉搏与排汗也变得更加合乎规律了。

不知不觉之中已经过了两个小时。他完全没有察觉罗处长已经拧开了他的办公室的门,已经向他走来,已经出现在他的办公桌前。

“老忠!”罗处长的声音是亲切的。

“啊!”他大叫了一声。他吓了一跳。他完全没有准备从技术的世界回到现实世界来。罗处长的轻声相唤与突然出现使他一下子无法判明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的全部血液突然停止运转了一刹那,心脏憋闷,透不过气,毛骨悚然,他害怕地大叫起来。

他的歇斯底里的大叫使谨严整洁的罗处长狐疑而又不满。“你这是……怎么回事?”“我……啊啊……是罗处长,请坐!”罗处长皱了皱眉,轻声叹了口气,“我担着一定的风险来给你通个信息。你恐怕不好回避过去了……”“回避什么?”“你说回避什么?我不顾别人说什么我是你的人,特别来向你报信,要想个办法,要有个说法,起码,自己应该注意一些,小心一些,谨慎一些,稳一点,现在已经议论纷纷……”“议论什么?”“你说议论什么?”罗处长急得跺脚,“算了算了,我爱莫能助!我把心都交给你了,把我的前途都押上了!我豁出去今年提不上工资,为了交情!可你呢,你太不够哥们儿了,你还在与我打哑谜,绕弯子……”“谁?哑谜?弯子?”忠强迷惑不解。

罗处长转身便走。忠强叫住他,问:“难道是关于头发的事?”“你自己最清楚!”罗处长悲愤欲泣。

忠强呆在了那里,像个傻子,完全丧失了理解能力与反应能力。果然,又是头发。时间一分钟又一分钟地过去。风把树叶吹响,又不响了。汽车从办公楼前开过,引擎声从小变大,又从大变小变无。过去了二十分钟,他仍然呆呆地坐着,坐得呆呆。

然后他低下头,又投入工艺技术的世界。

然而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严正的、鬼祟的、恨恨的罗处长的表情不断在他眼前梦幻。然后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的头顶。全秃的,半秃的,落毛的,花白的。一个大臭虫在眼前爬行,为什么臭虫却是毛茸茸的?留下了好几道影子。他的妻子很紧张,翻箱倒柜地找臭虫。难道臭虫是那么重要的吗?臭虫在飞,满天飞……他觉得实在不舒服,便去医务室。他下了好几层楼,鞋底踩得楼梯哆哆地响。他下了决心,宁可放下工作,影响生产,也要把自己的头发弄清楚。弄不清楚,首先自己就不踏实。推开医务室的门,碰到的竟是厂长。厂长皱着眉看了他一眼,勉强地与他握了握手。那眼光好像是在说:“不好好上班跑到这儿来做什么?”握手的时候厂长眼睛没有看着他的眼睛,却是憎恶地盯住了他的头发,他觉得后颈部有些抽筋。

“您好,李工程师,”刚刚从医学院毕业的小王医生向忠强打招呼,“您哪里不舒服?”“我,我——”是的,哪里不舒服呢?“您发烧么?您咳嗽?您头晕?您消化不良、腹泻还是便秘?您失眠?您皮肤刺痒?您心律不齐?您某一部分疼痛?您变得容易疲倦和急躁……”忠强否定了所有这些提问。

“那您是来看什么病的?”“我……没有什么病!”“那……您到医务室来,是为家属要点速效感冒丸和酵母片的么?还是需要驱蛔灵与眼药水?要不就是伤湿止痛膏?”“我的家属……也都健康无恙,不需要灵、水、丸、片、膏!”“那是谁建议您到医务室来的呢?您的爱人还是您的朋友?”“我说的是小王同志,王医生!请你看一看我的头发……我感到非常迷惑,我简直弄不清楚我的头发出现了什么样的问题……是的是的,我的头发很好。没有瘌痢头,没有紫癜也没有白癜,没有变白也没有大量脱落。在我这样的年龄,头发大量变白或者大量脱落也没有什么不正常,当然。比如,赫鲁晓夫在我这样的年龄,就落光了头发。请等我说完。我并没有感到有什么不适,我完全相信,头发这种东西,没有血管也没有神经,既不会癌变也不会发炎或者发疯。当然,头发也不会说话,捅漏子。头发最安全的。不是吗?不错,而且也并没有什么人包括我的爱人正面向我警告说我的头发出了什么毛病或招致了什么危险或者我应该对头发采取些什么防范纠正弥补措施,或者为头发的事向什么人致歉……这个这个但是可是……”他突然停止了自己的“病情主诉”,他对自己向小王这样一个比自己的最小的孩子年龄还小的见习医生没头没脑地诉苦这件事感到十分羞愧,他简直是精神病!他简直是在污染小王医生的心灵!他饱经沧桑。他豁达开朗。他正直自持,有所不为,有所不言。他受到了领导与厂内外车间内外各色人等的尊重。去年冬天,厂子有千分之二的指标给有突出贡献的人晋级,全厂有三个人晋了级,他就占了三分之一!他的满头黑发的照片张贴在了工会的光荣榜上!而他在大好的上班时间,而且是上午的黄金时间——他坚信人类在上午比在下午聪明,一切重大的发明创造都是在上午完成的——跑到医务室胡扯,他简直变成了上班时间跑医务室混充病号骗病假条的无赖一流人物……他羞得抬不起头来。

大概是出自医生职业的要求与对长辈工程师的敬意,小王医生面带笑容倾听着病人的诉说。但忠强仍然看得出她不易觉察地微微皱了皱眉。显然,他的呓语使见习医生摸不着头脑,后来病人沉默了,医生也沉默了。这样沉默了大约八十秒钟。忽然,只见小王盯住了自己的头发,又盯住了自己的眼睛。头发——眼睛——头发——眼睛,几个回合之后,小王的目光变得平静温柔起来。平静温柔之中却流露出无法掩盖的轻蔑与怜悯。甚至于还有——以忠强五十余载的丰富人生阅历与敏锐观察力的名义——几分幸灾乐祸!这种眼神使忠强大吃一惊。当然,绝对地当然,小王医生对他是百分之百的善意的,而他的倒霉绝对不会为小王创造一丝一毫的机会,更不要说是利益了。但小王为什么也不能免俗,也要在确实看到他碰到了某种潜在的麻烦之后感到下意识的快意呢?为什么人们乐于欣赏别人的灾祸呢?幸好这只是一刹那间的事。然后小王医生充满理解与同情。她说:“不论怎样,您还是到医院去检查一下吧——这是三联单!当然,我也认为没有什么问题。您的头发真好!我要有这么好的头发就好了。检查了,费点时间,费点麻烦,可是能够确诊没有病变,自己也就放心了,别人也就不会再有什么可说的了。我们都相信科学的权威……再就是,您要注意劳逸结合……”“没事,没事,没有针对……”又是一声若有若无的耳语,混杂着吃吃的笑声,褐红色的影子在眼前一闪。

“你……”忠强想问医生,自己为什么听到了耳语、笑声,看到了影子,旋即又认定不应该问。越问就越严重。经验提醒他说。

有新的病人进医务室,忠强只好讪讪地退去。

离办公室还有二十米,他听到了电话铃在响。他三步并两步地跑了起来,拿起听筒的时候觉得比接任何一次电话都紧张。“喂喂喂!”就在他喊出第一个喂的同时,“咔哒”,对方把电话挂上了。

是谁呢?虽然他的办公室里装有电话,但电话铃很少响。未能接上的这个电话,显然已经响了很长时间。

他不知道做什么好。摸一摸口袋又拉一拉关一关抽屉,他恍然大悟,他戒烟已经五年了。他迫切地感到需要吸一支烟。摸出烟盒,撕开一个口,用左手的无名指从底上一弹,一支烟跳将上来,抽出来,揉一揉,戳一戳,把烟浅浅地衔在嘴里,拖延着不点火……他为什么要戒烟呢?什么煤焦油!什么一氧化碳,什么三四苯丙芘,他什么都信,什么都听!五十多年了,从《十万个为什么》到党的文件汇编,从少年儿童读物到先进人物讲演集,上面刊登过的一切训条戒律建议四六旬真言他都奉为圭桌。至今刷牙的姿势仍是按照一九五二年第一百零六期《中国少年报》第三版上的一篇文章的训示来做的。到了八十年代,一出现戒烟的宣传他就立即戒了烟……也许就是由于这种种科学的生活习惯使他的头发老当益密乌黑粲然?为什么要这样认真呢?不是在一切西方的香烟广告上,既宣传本牌子的烟的妙处又附上一行小字“XX政府忠告市民,吸烟有害健康”吗?他要不要在自己的头发上悬一个小条子呢,用中、英文写上“鄙人谨敬告各界,发黑实非得已”……天地良心,他不是女演员,他从来没有经营过自己的头发啊!电话铃又响了,啊,是妻。

“我告诉你一个消息,”妻的声音是平静的,平静中仍然流露出兴奋,通过漫长的电话线路,忠强听到了妻的兴奋的呼吸,“组织部门的一个老同事悄悄告诉我,你不要犯傻跟别人说,我现在只是一个人,我给你打电话不会有别人听见。可是大上午的你不在办公室你是上什么地方去了呢?别忙,我就告诉你……”(以下声音突然变弱,忠强没有听清。)重复了三次之后,忠强勉强分辨出这么几个字:“让你……当局长……”……什么?已经三起三落了。一年以前已经传遍整个机械工业系统,老局长将要退居二线,正在物色接班人,而第一批被考虑的对象里就有忠强。真有意思,除了他自己,人人对这个事情的源起、始末和进展状况都了如指掌,就像人人都有一个小舅子在组织人事部门供职,而且是供要职一样!五个月前,一位大人物正式找他谈了话,他决绝地谢绝了。妻也支持他,“不干不干,咱们可享不了那个做官的福,也担不起当官的挨的那个骂……”妻说。“我只不过是想搞一点业务。过去因为被迫害,我搞不成业务。现在,如果因为被重用仍然是搞不成业务,那可真是悲剧啊!”他声泪俱下了。于是大人物保证说,将会尊重他本人的心愿。

就这样平息下去了。然而局长的人选并没有确定,老局长也就一天天地更老着。怎么又重复再现了这个话题呢?奇怪的是,这次居然没有引发声泪俱下的悲剧意识,他茫然。茫然之中又似乎颇受鼓舞。

“没事。没有针对。你的头发没事了!”欢呼声就像花瓣似的从空中撒落。

他定了定神,天青气朗。他又被提名当局长。他一点也不想当局长。然而当局长的可能性意味着他的黑发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疑之处。例如,他绝对没有掠夺过黑发,更没有图发而砍了什么人的头,他没有利用黑发去为不科学的无执照的护发素做广告,没有因此而攫取巨额酬金。除了当局长,简直没有更好的办法来表白自己的黑发的清白。而局长的头发是没有问题的,就像局长的政治经历不会有什么问题一样。

吃午饭的时候罗处长跳跃着向他的桌子走来,像一只欢乐的青蛙。“老强同志,”他用不寻常的隆重称谓开始,“最新消息……啊,您已经知道了,当然,”他用手指一指忠强面前的一小碟拌海蜇与一小碟五香花生米,“我祝贺您……”他毫不犹豫地拿起忠强已经喝了两口的啤酒杯,“我们心照不宣……”他笑出了声。

他厌恶罗处长的举止。前不久还对他发脾气。可怜的变脸者啊。又禁不住含笑自问:“真的没事啦?”于是一身轻松,一身清洁,摆脱了许多粘附在身体上的秽物。

然而他已经拿了三联单。去不去医院检查呢?当然去。已经去了医务室,已经从小王医生手里接过了三联单。小王同志在三联单的存根上已经登记了忠强的名字……不去,是对医务室的不尊重,对小王医生的不尊重,对他们单位的合同医院——大名鼎鼎的中X友好医院的不尊重,也是对医学的不尊重和对具有良好的声誉的自己的不尊重啊!如果不去检查身体,将何颜以对?将怎么去当局长或辞谢局长?来到现代化的大医院他不禁诚惶诚恐。各种设施,各种技术,各种医护人员。查二便查血查唾液汗液。查头查脑查身查脚。查心肝脾胃肾。查声带查小舌查脚指缝。查脉搏查血压查脑电心电脑血流。查颅腔胸腔腹腔鼻腔口腔。查CTABF扫描……原来每个部位每个项目上都蕴藏着致命的病变危险!他被折腾被震慑得心灰意懒。生老病死,我佛慈悲,真是何等的痛苦!查声带时医生把器具捅入他的咽喉,他哇的一声呕吐不止。从呕吐物中他竟然看到了一周前闻听到又要当局长的喜讯时吃过的拌海蜇!此后他再也没有吃过生冷的海蜇!海蜇竟然在他的胃里据守了一周又两小时!他怎么能没有病,怎么能不疑神疑鬼?后来医生在他的头发里找来找去,找了二十余分钟。

“医生同志,我的头发里有什么?”不回答。

“我请问医生同志,请您告诉我,我的头发里究竟有什么?”仍是不予置答。更加庄严。

“是不是有臭虫呢?”他悲凉地问。

“唔唔,会有的,是的是的,不会的……”医生的回答模棱两可。

医生决定取下他的二十根头发长期观察化验。

“我是说,您可以多取一点,为了精确……您知道,抽样的或然率就是说概率论的原则是正确的,但是并不可靠。疾病的问题是严格的,不能搀入就是说植入概率的概念……”医生点了点头,向护士致意:“下一个……”检查得隆重邃密,检查结果却马马虎虎。又一周以后他来医院看结果,门诊部门从病历里看不出结果来。一位并没有检查过他的身体也没有听过他的主诉副诉的不可靠的小医生心不在焉地说:“没有结果就是没有什么大问题。如果——比如说如果您的细胞有恶变,就是说阳性反应,化验室就会立即送到门诊部,而且会找您的领导、您的家属来谈话,这是绝对不会含糊的……而现在,您的化验单没有送来……这说明什么呢?说明您可以放心……”忠强愤慨起来,“这么说你们弄丢了我的化验报告单身体检查表检查报告单是一件好事喽?这么说不检查无结果就是最好的结果喽……”他口吃起来。

这个水平与资历深为可疑的毛头小医生眨了眨眼,立起身来,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过了好大一会儿,小医生回来了,坚决地说:“我已经查过了,您的身体检查报告没有问题。”说完,他拉出一张证明纸,用龙飞凤舞的字体写道:李忠强,男,成(年),身体各部无异常……他沉吟了一下,意犹未尽,便又加上:健康状况良好,无问题,特此证明,切切。

“那么我的头发……”忠强急切地问。

小医生庄严地看了看他的头发,写道头发健康对头,无问题。

谢谢了,医院、医务室!谢谢了,现代西洋医学仪器手段与把人卸开、把里子翻到面子上来的检查身体的技术!我有证明了!我的头发没有事!我的头发健康对路!不,健康对头!已经有了书面结论,权威的,无可争议的!而且,遵照可爱的天使般的医生的指示,他的证明已经拿到挂号处盖了“中X友好医院医疗证明专用”章!一切的流言蜚语、见不得阳光的阴影和不怀好意的目光都将在医院的断然证明面前碰个粉碎,然后烟消云散!他再也不会因头发问题而多虑、而失眠、而伤脾、而串气、而喝啤酒也喝不出滋味来!这是多么美妙、多么幸福啊!不必为你的每一根头发而分心,而是把你的全部身体全部智慧全部心灵包括全部每一根头发献给发展机器制造业的事业!只要机器造得更多更好更精密更先进像日本一样像西德一样,他的头发全部掉光了或全部变白了变红了变绿了变成草变成虫变成森林变成箭垛枪靶又要什么紧!无怪乎又在考虑他任局长了呢!真是透彻啊!因为当局长,所以无问题。因为无问题,所以当局长!连从未谋面的小医生,在他千恩万谢地道再见的时候,也似乎嗫嚅着说了一句:“您是不是即将被任命为局长?”他微微一笑,不置可否。正是默认的兴高采烈的含蓄表示。他又觉得自己怪恶心。

五天以后,早晨醒来,在一个充满希望的时刻,在他系鞋带的时候,一个似曾相识的精灵向他吹了一口冷气。

“怎么?你又来啦!”精灵吃吃地笑。一股冷气顺着衣缝领缝钻了进去,围着肚脐眼转了一圈,没有了。一会儿,肚子剧烈疼痛起来。“唔,唔,”他叫着,“你们这些朦朦胧胧的玩意儿快走开!你们不知道吗?我有了医院体检报告!而且说不定真的当上局长!你们还有什么事情可做?你们还有什么市场?你们只能唬没有医院证明的人!我不欢迎你们!这里没有你们容身的地方!”吃吃地笑,辘辘地响,声音从肚子里发出来。

“你的头发,你的头发!你偷了头发,染了头发,做了头发的手脚!医院证明只能证明你暂时没有患发炎发癌发血栓发结石,却不能证明你未偷未染未做手脚!再说,你相信中X友好医院是你的事,我们为什么要相信呢?还有局长,局长的头发有什么?能比得上皇帝的新衣和汗毛么?能比得上敦煌壁画上仙女的丝裙么?能比得上澳大利亚纯种羊的毛绒么?以为一纸证明就可以封住我们的嘴,你太天真啦!我们照样攻你的头发,非攻倒不可!你居然以为医生也问你当局长的事?真恶心!你还微微一笑含蓄地表示高兴呢,别自作多情啦!你的二十根头发早已调到病痛坏死发学会常任理事会综合研究室去啦……”肚子里的逻辑推理,无懈可击!义正词严,气贯长虹!这就是他的肚子,他噢了一声,虚脱过去了。

当他醒过来时,他在病房里被抢救。已经灌服了大量蓖麻油,而且灌洗了肠子。他的浑身似乎都已经淘空了,他的体重减轻了二十五公斤。然而他的肚子仍然嘀嘀咕咕叽叽喳喳吱吱吜吜地响。别人听不出来,他听得出,仍然是关于他的头发的流言蜚语。他的妻于也能听懂一小部分。这使他们俩恐慌起来,要求医生加强加大用药。医生用胶皮管子通过鼻孔插到他的胃里,灌服了大黄、巴豆、芒硝等峻下药。他泻无可泻了,肚子仍然叽叽不止。医生也慌了,请了老中医、气功师与外国专家协作会诊,还是忠强自己突然想到,用微弱的奄奄一息挣扎着说,能不能给他灌一点米汤。西医认为他现在太弱,不可能接受和消化食品——哪怕是些微米汤,能够做的只有输液,一边输液一边不断用放射线与超声波扫描冲击他的肚子。中医则认为可以灌米汤,可以灌饺子汤面汤赤豆汤银耳汤参汤,还建议在他肚子上拔罐子。一般的罐子不行,必须是出土的纪元前七百年制作的陶罐,罐耳上必须有阴阳鱼的图案。

前三天按西医和外国专家的方案治疗,收效不显著,但也没更加恶化。西医和外国专家认为这是治疗成功的证明,中医和气功师则认为这是治疗无效、干脆可以说是彻底失败的证明。后者意见占了上风,忠强的肚子里有了米汤面汤。然后气功师向他的肚子发功,并断言他的肚子里有许多虫子。然后拨了罐子,用的是打欠条从博物馆借来的陶罐。妻子说拔罐子的结果是拔出了一粒状似臭虫的影子。负责给他装罐撤罐的中医护士否认有这回事,并说这是谣言。

据说住院期间对于他的头发的议论高潮迭起,险象丛生,真是满城争议忠强发。尖端的说法是说连他的头也是假的,是从黑市上用外汇券买来的走私货。还有人说已经从他的头发里检验出了T365×107型艾滋病毒。据说有各种好事者找罗处长打听他的头发的事。据说罗处长一会儿说他的头发是黑的一会儿说是白的,一会儿说是假的一会儿说是真的。一会儿说冲这样的头发一定不能、一会儿说一定能当局长。所有这些说法都从窗缝门缝衣缝罐缝唇缝里吹进来,吹入他的肚脐眼,他的肚子老是好不了。最后一天他的妻子兴高采烈地跑来告诉他,新局长已经任命了,不是他,他可以松松快快地度过余年了,而且上边说了,由于他的肚鸣症,他可以提前办退休。

“但是我正在设计新型机床呢!”他喊起来,他的声音这样洪亮,使妻子、护士、医生和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你哪里像个病人,你根本就没有病啊!”妻子抚摸着他的满头黑发说,他又昏过去了。

不久,他出了院,他惊奇地发现,自己竟然对于没有当上局长抱有遗憾的心情。而且一想到多半是因为二十根头发的培养化验出了问题才被排除于局长候选人名单之外,便觉得嘀嘀咕咕。而这种嘀咕。他无法不认为具有一种他素日最为讨厌的庸俗卑劣的性质,他惭愧万分。之后头发缓缓地开始脱落和变白,进程绝对正常。仍然有各种朦朦胧胧的影子,肚子里仍然有各式各样的喊喊喳喳。他慢慢习惯了,一面听着喊喳,看着虫影,一面往肚子里灌崂山可乐和鹿茸王浆。身体渐渐康复。研制新机床的事终于有了头绪,已经请专家做了两次鉴定,基本通过。他开始办理申请专利。厂长找他谈了一次话,鼓励他的工作热情,肯定成绩,并且委婉地向他进言,不应该把大好时光用在对自己的头发和肚子的疑神疑鬼上。

“难道我愿意这样吗?”忠强有点激动,“我希望的只有一条,工作、工作、还是工作!国家需要的是机床,而不是机床设计者的头发鉴定!难道我们的生命浪费得还不够,还要浪费在无益的事情上吗?为什么要打搅,为什么要纠缠,为什么要捉摸我的头发呢!我的头发现在不是也开始秃开始白了吗?不是和大家一样了吗?该满意了吧?!”厂长递给他一支烟,并且给他倒了一杯白开水。厂长解释说,白开水比茶或咖啡对大病初愈的人更有益。厂长说:“您还是不够坚强,不够成熟啊!您的这一场病,实在是缺乏应有的根据、应有的基础啊!对不起,忠强同志!在您生病期间,我们调查了这个事情——当然,大家关心你嘛!结果呢,并没有一个人对您的头发表示过不正常的兴趣嘛!您自己说,是谁对您头发不友善来着?您举得出捉弄您的头发的始作俑者的姓名性别年龄籍贯家庭出身和土改前后家庭经济情况来么?您举得出任何一条理由,可以证明您的头发值得引起不寻常的关注来么?瞧,您举不出来!你瞎折腾什么嘛!”厂长的话使忠强五内俱热,一口粘痰升了上来,几乎犯了呼吸道阻塞症。

他不服气,怎么会闹来闹去是他自己闹呢?他问妻子:“你一定要告诉我,到底是谁议论过我的头发?你放心,我一不会去算账二不会去告状,我本来就不是那样的人。我只是纳闷,我只是憋得慌……”妻子摇摇头,说是不记得有什么人对他的头发怀有恶意。妻子说,向她提起头发的人是她的爸爸,他的岳父。老人一千个疼自己的女儿,一万个满意女婿,一亿个好心。妻子断言,他向妻子查询本身就是找错了位置。

他去问罗处长。罗处长也摇头。“哪里有什么人对你的头发感兴趣呢?头发有什么要紧,人发还没有猪鬃经济效益高呢!”罗处长眨眨眼,坏坏地一笑。“至于最后没有任命你当局长嘛,是不是与你的头发有关系,就不是我们小萝卜头知道的了。反正对外说嘛,还是说照顾你的业务。老兄,后悔了吧?何必当初那么清高呢?有官不做,悔之晚矣!”“你浑!”他说完,离开了罗处长。

看来他只能去问肚子,问精灵,问棒棒状的影子了。每天早晨,他不再在槐树下早操,不再听英语广播,一心一意地等肚鸣,等精灵,等影子。谁知,连等了一年,什么也没等到。“他们”不来了,他悲哀地想。

他去问小王医生,小王吞吞吐吐地说:“我觉得您有点……神经官能症。”小王给他一瓶一百片装的安定,建议他一天服用三次,一次两片。他感谢小王对他的信任。

他长叹一声。完全承认一切都是自己的错。无事生非,疑心生鬼。只能说明自己思想不过硬,修养不过硬,意志不过硬。再调查下去么?难道还嫌时间浪费得不够多?呜呼,干扰容易做事难呀!两年之后,由于他坚持使用行销海内外的BNW护发灵,他的脱落了的头发又复生了,变白了的头发又变黑了。一家美容杂志的可敬的编辑约他就此写一篇经验介绍。他斟酌再三,决定不写。谁知道这里边有什么背景,谁知道美容编辑是不是接受了BNW护发灵的回扣?机床、机床,他再不能揽机床外的事了。而且,他确实一点也不了解自己的头发。“那不是我的事。”他苦笑着,豁然。

1987年1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