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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情感语录

发表时间:2021-06-28

父亲(中)

情感在文章中总是美好的,情感这件事我们永远都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到底有哪些优质的情感美文呢?以下是小编帮大家整理的父亲(中),希望能够帮助到大家。

小时候,我经常看见父亲把两只手搁在他那满是胡茬的脸上,扩成一个喇叭形,边走边喊:喂----,在家的劳力和妇女,都上村东拉机器去喽------拉机器并不是把机器放在车上拉着走,而是用一根手腕粗的大揽绳一圈一圈地绕在机器的轮子上,许多人拉着绳子的另一头蹬蹬蹬快跑,只见扬水站屋顶上连接机器的排气管,突突突冒出一串烟雾,这时,开机器的五哥一扣减压,那个乌黑的大机器便轰地一声鸣叫起来。那机器的轰鸣声,能传出两三里路远。机器拉动着水泵,慢慢加大油门,那个我们小孩子抱都抱不过来的大水管子,便忽地一声喷出一股大大的水柱,哗哗地流进石头砌成的大水池里,再从大水池里经阳渠把水送到各个田间地头。小李庄人用心浇灌、经营着这片土地,农业生产搞得轰轰烈烈、有声有色,让十里八乡的人都羡慕、嫉妒。

每年小麦到了灌浆期,父亲就让大伙儿把夏作物的种子提前播种在麦田的间作行里,然后再浇上一茬水,苗出齐了,麦子也该收了。真是一举三得的大发明呀:麦子增收了,夏苗播期提前了,三夏大忙减轻了负担。据说县里还专门为此召开了现场会,让全县人民都学习哩。为了鼓励也为了肯定小李庄在农业生产中做出的成绩,县里把农科所研发的一个玉米新品种交给了小李庄人试种、繁育。父亲可真把它当成了宝贝,在试验田里搭了个窝棚,日夜守候在田间。他和支书让全村人都出谋划策,精心培育,仔细照料。果然,小李庄人不辱使命,用勤劳和智慧,使这个玉米新品种的优良性发挥到了极致,获得了亩产800斤的好产量。这在当时是多么了不起的数字呀,这个消息几乎轰动了整个鲁西南。这个玉米新品种就是曾经名赫一时的八趟白。据说,当时来换种子的人成群结队、络绎不绝,还来了记者。有一个比我小一岁叫臭孩子的,他小时候长得又白又胖的招人待见。他爸爸抱着他在换种子的人群里看热闹,记者拿了一穗大玉米棒子让他抱着。小臭孩子那时刚刚会跑,那个大棒子几乎跟他一样高,他实在抱不动,累得他呲牙咧嘴,哈喇子流了老长,记者抓拍下了这个好玩又好笑的镜头,还发表在一家报纸上了呢。

也许是因为这些吧,这位林书记开着吉普车在全村庄稼地里视察了一天,把此来的目的告诉了支书。原来,这个林书记在一次会议上获知,肥城那边有一个高粱品种叫老来白,产量很高。也许是新官上任要急于搞出点成绩来,他通过有关部门搞来了一些种子,决定在小李庄搞试种。谁知道他是不懂时令还是其他啥原因,当他来寻找试验地块时,小李庄已是遍地翠绿,玉米苗都齐腰深了。他哪里能甘心转到天黑,终于找到了一点希望,但这却使全村人陷入了尴尬的境地。

支书,父亲听完他的叙述,很忧虑的说:小暑都过了五天了,再有不到一个月就立秋了,种庄稼还能行?

行个啥,立秋十八天,寸草都结籽,这会种,可晚了三春了。这个林书记不是庄稼地里长大的人呀。菊婶给睡着在凉席上的孩子扇着蒲扇说。

是呀,我看呀,到霜降,这高粱也开不了花。双胜哥也说。

咱大沟北那块麦茬地,还得栽插地瓜秧哪,一冬天的口粮不能就没了呀?燕青哥惋惜地嘟哝着。

就是

就是大家都说。

所以,让大家商量个法子嘛支书依然无奈。

大排水沟六支渠,是县里水利网络中的一条大支渠。它在全县绕了几个弯后,最终通过小李庄西北角与小运河堤交汇,由一个大水闸泄入小运河。在六支渠与运河堤交汇的西北方,有一个三角洲地块,大概四五十亩地吧,林书记选中了这块地做实验田。原因是,这块地没有播种任何作物。由于大沟的阻挡,这里成了村里唯一的一块不能水浇的死角。也由于挖沟时土方抬高了地势,土质都是地下生沙土,肥力不够,也容易干旱,是一块不太理想的庄稼地。村里人每年收完小麦,忙完所有农活,才抽出手来在这块地里栽插上地瓜秧。收了地瓜,再种上小麦。小麦虽然长不好,地瓜却收的不错。地瓜不怕旱,耐贫瘠,有点雨水、有点肥就能有收成。小李庄虽然号称800亩耕地,但人均只有一亩多地。生产虽说搞得很好,但每年的夏粮征收要拿走百分之六十的小麦。秋粮虽然不征收,但是,种子、肥料、柴油、牲畜料,乃至家家户户的油盐酱醋,孩生娘满月的不都是花钱的项吗?所以,大家的日子还是不富裕。地瓜是大家冬天最好的口粮,削皮,剁块,下到锅里煮熟,拿玉米面一勾兑,甜甜的,面面的,吃上两碗,很是不错。人们都风趣地管它叫做代食品。这代食品使大家省下来点粮食,维持着生计。今天,林书记要拿它试种他那个不靠谱的杂交高粱,大伙心里真得嘀咕嘀咕。

不行,坚决不能种高粱,这没有水,没有肥的,能有啥收成?

是呀,地误人一时,人误地一年哪。看来大家都反对种高粱。

开机器的五哥站起来,那咱们要是强行栽插上地瓜秧,林书记能干吗?到时候还不得游支书的街呀?他的声音颤抖着,好像真的看见在游支书的街一样。

我不怕!支书坚决地说。

啪,父亲一拍大腿,像做了一个重大决定,猛地丢掉了喇叭烟头,把他的大马扎往后挪了挪,走到老贵跟前:后半夜,你和燕青骑车去东平买地瓜秧去,争取早晨八点之前回来。我带大伙去栽插地瓜秧,你就去梁山卖牛去,天不黑别回来。他找不到你,也拿大伙没办法。

就这样。

就这样。大家都赞同。

支书不同意躲出去,但大伙群情激昂,他只好不做声了。(未完待续)

精选阅读

雪夜中的父亲


那一年,为了一家老小的生计,父亲加入了搬运工的行列。拉起借钱买来的一辆旧板车子,就踏上了去宿州拉煤的路。
那时候,板车底盘是小轴头的,走不多远就会死档。遇到这种情况,父亲就用木棍把车身顶起来,给车轮调个方向,车轮才能继续转动。父亲拉着这样的旧板车,从我们居住的吕望集出发,越过县城,跟着板车队步行近二百里路,到宿州市境内的芦岭煤矿装上满满一车煤,再一步一挣地返回家乡。上世纪七十年代初,蒙城到宿州的路还都是砂礓路,十分难走。队友们都是或父子、或夫妻地两个人一辆车子,其中一人架车,一人帮衬。单身的队友则有一头毛驴帮着拉套。因为我们姐弟尚小,母亲要在家里照看我们,父亲便只能一个人在路上挣命。累了的时候,父亲就把板车停在路边,拿出那口破旧的铝锅,舀起护路沟的水,从路边找些野柴,把母亲为他准备的红薯面馍熘一下,就是一顿饭。母亲在家里早早忙完了该忙的活计,估摸着算好父亲到家的时间后,把尚不会走路的我拴在院里的那棵大椿树上,自己顺着乡间公路一路走去,为父亲接车子。约摸走出一二十里之后,迎到疲惫不堪的父亲,帮父亲带一把车子,使父亲那勒红的肩膀得稍微轻松一点儿。
从秋到冬,父亲闭着眼睛也能把蒙城到宿州的公路摸上个来回。快过年了,城里的煤紧俏起来。为了多赶一趟,父亲不再把煤拉到我们住的集镇上,干脆把煤直接拉到县城的煤栈公司便宜些卖掉,再掉回头赶第二趟。
腊月二十八的下午,父亲跟搬运公司结了帐之后,口袋里已经有了很可观的一叠人民币了。他紧紧地攥着那厚厚的一叠,心想,一家老小能过一个肥年了。
父亲去了县城的食品站。他心里在想,要割上一大块肉,还要买上几挂鞭炮,买上一副红红的春联。让一家老小痛痛快快地过一个好年。
等着割肉的很多,好容易排到父亲。父亲指着早就看准的那片猪肉说,给我那个腰窝,来五斤!
营业员给他麻利地割好了五斤猪肉。父亲一手接肉,一手掏钱。猛然,父亲面笑意盈盈的脸一下变得苍白:他的衣服不知何时被人划开了一道口子,口袋里已经变得空空如也了。
后来的一段时间,在父亲的记忆里已经成为了空白。等到他清醒过来之后,食品站已经关门了,身边只剩下一个跟他一同卖苦力的同伴。面对着同伴的安慰,父亲苍白的脸色忽然变得坚决起来,对同伴说,看来还得求助你了。麻烦你回家跟小霞妈说一声,让她托人给我送些馍,我要再拉一趟。
同伴吃惊了,说:都腊月二十八了,煤矿都放假了,你还拉谁的煤去?你看这天又阴得这么厉害,万一路上再落雪了,你一个人咋办啊?
父亲淡淡地笑了一下,说,我不能让他们娘几个过年连个称盐的钱都没有。我一定要再拉一趟!
带着母亲托人连夜送进城里的红薯面馍,怀揣着从同伴那里借来的本钱,顶着刀子一样的东北风,父亲义无反顾地一个人踏上了蒙城到宿州的公路。那一夜,父亲走得特别快,他没有感觉到饥饿,没有感觉到疲劳,没有感觉到黑夜给他带来的不便当煤矿的大门打开的时候,父亲已经倒在煤矿门口睡着了。
好在父亲与煤矿上的人已经熟悉,尽管已经放假,人家还是破例卖给父亲一车煤。然后,父亲拉着装满原煤的车子,一步一个脚印地往回赶。回来的时候,父亲的脚步明显地慢了许多。桑土桥、西寺坡、桃园、小杨家、沙坝、南坪父亲给自己设定了一个又一个的目标,再一个目标一个目标地往前移。也算托老天爷的福气,父亲来时顶头的东北风这时候并没有散去,车子顺风走起来轻了许多。但是,千把斤重的车子依然让父亲的背弯成了一张满弦的弓。等到了蒙城地界的时候,尽管阴冷的苍天看不到日头,父亲根据路边人家吃午饭的时间计算,也已经是下午两三点钟了。
父亲停下了车子,从车把上挂着的布兜里取出了母亲给他准备的干粮,支起了锅灶。等他掏出火柴要点火的时候,却发现火柴已经被汗水浸透,根本划不着了。父亲苦笑着摇了摇头,把火柴装好,掰开那冻成了冰渣的红薯面饼子,就着从护路沟里舀来的凉水,慢慢地咀嚼着,回忆着自己丢钱的过程,同时为自己的粗心大意而自责。他想,以后永远也不能出现这样的事情了。
到了梁土山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这时候,灰暗的天空中飘起了细细的雪花。父亲慌了,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他害怕我母亲在家里等急了,也不知道母亲会不会出来接车,万一出来会接到哪里。他只能祈祷苍天给穷人留一条活路,让归途变得顺畅一些,让家人少担心一些
在飞舞的雪花陪伴下,父亲越过了涡河大闸,走进了蒙城县城。这时候,城里灯火点点,已经过了吃晚饭的时候,他的煤在城里已经无法卖掉了。父亲心一横,拉着满满一车煤,走过一中,走过供电局,走上了蒙三公路。他要把这车煤拉回家里,让一家人守着一车煤过一个好年。虽然没有钱了,但是他有煤,他有一车能发热发光的煤!有了热和光,一家人就有了温暖!
靠信念支持,父亲在蒙城县城通往吕望集的砂礓路上一步一个雪痕地奔走着。一里葛、二里张、五里关堂、七里许、十二里戴雪越下越大,地面已经开始湿滑。父亲的步履也越来越慢,逐渐蹒跚起来。他觉得自己快要垮下去了,一点儿也不敢停步,只要步伐一停下来,他就会倒下去,躺在这洁白的雪地上,再也不愿意起来
就在父亲快要倒下的时候,他的前面出现了远远地出现了一个雪人。隔着老远,两个人的热泪就流到一起,把天地间的飞雪都融化了。
那是我母亲。

记忆中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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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荐:我想,如果世上真的有天堂跟地狱,父亲他一定会上天堂,那里没有病痛,只有快乐!

关于父亲!

有人说,父亲是沉默寡言,不苟言笑的;有人说,父亲是高大威严,像一座山似的;也有人说,父亲就像个巨人一样,天塌下来也会扛着!父亲的爱,是深沉的,不言于表的。每个人心中的父亲都不一样,每个父亲表达爱的方式也不一样,但父亲对子女的爱,却是一样的

在我模糊的记忆里,父亲是温柔的,像春天的风轻轻柔柔。即使是病痛中的父亲,也是温声细语的!可我,连他的模样我都想不起来。只模糊记得,高高的,瘦瘦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可能是因为生病的原因吧!

那时候的我不到五岁,我不知道父亲得的是什么病,只知道每天要用很多草药,屋子里都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草药味。一开始的时候父亲还能起来陪我玩一会,后来渐渐的,就只能躺在床上,受着病痛的折磨!依稀记得那时候,常常搬个小板凳,坐在床头,听着父亲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

直到那一天,屋里的人多了起来,个个神情悲伤,掩面而泣,屋里被一股悲伤笼罩着。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见平常一脸温和的父亲,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睛紧紧的闭着,我扯着他的手臂,都不曾睁开眼睛,看我一眼!刹那间,脑海仿佛有什么一闪而过,隐隐的好像知道了一些什么,只是太快,还没来的及想明白,就被大人抱了出去。

那个时候的我,还不懂得生离死别的含义!只是机械般的照着大人说的话去做。直到几天后,看到空无一物的屋子,才慌慌张张的跑去问母亲。母亲说,父亲上天堂了。我问,在天堂还要吃药吗?母亲说不会,我就一脸欣喜的跑开了!并没有注意到母亲眼里的悲伤!

后来,母亲带着我到另外一个家庭,我经常问,父亲什么时候回来?慢慢的,我也长大了,懂得了,原来父亲,再也不会回来了!

还记得上学那会,走在路上,看到别人的父亲,用单车搭着去学校,下雨天了,有人骑着单车来接。而我,孤身一人默默地走在雨中,默默地想念父亲,幻想着,如果他还在,想必我也会像他们一样!想着我就觉得特别幸福,脚步都轻盈许多!听老人家说,天堂,就是在天上的!所以我在想,父亲会不会在看着我呢,抬头望着天空,雨水打在脸上,有点疼,疼的眼泪都流了下来

长大了,我再也没有问过,父亲什么时候回来了!只是在每次受了委屈,难过的时候,晚上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偷偷地想念,偷偷地哭泣!偶尔也会在心里质问一句,为什么要丢下我,不要我啊!虽然我知道这并非父亲所愿,但我还是忍不住的质问着。

曾听母亲说起,父亲刚生病那会,还不是特别严重,只是家里没有条件去医院医治,拖着拖着才严重的!当时只有几个月大的我,他们曾想把我卖给别人,好换钱来医治父亲。当时人已经把我抱走了,是父亲追着别人把我抱了回来,说就算不治病,也不能把女儿卖给别人!后来的情况可想而知。我常常在想,如果当时没有把我抱回来,就有钱去医治了,父亲,是不是就不会离开了!

一转眼,二十年过去了。那时候的人都是土葬,到了一定的时间就要开坟起棺,把人骨用坛子装起来,放到别的地方祭拜。还记得那天,心情特别沉重、不安,当时只有我和弟弟,一个老人家,开坟都是姐弟俩亲自动手,挖掘了很久都不见棺木,我们都有点忐忑不安。直到突然出现的一节白骨,才知道,原来当时埋葬的时候,连一口棺木都没有,直接用床板卷起草草埋葬。那一刻,我突然好心疼,那种窒息的感觉,至今我都忘不了!我好恨那些所谓的亲人,叔伯,他们怎么可以那样对待!那样对待我的父亲!我小心翼翼的用手扒拉着土,拾起那一节节被腐蚀过后,剩下的白骨,再拿着纸细细的擦拭。我们谁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哭,就这样静静的扒着土,把能拾起的都拾起、擦拭,再一一放好!我从来没想过,长大后,与父亲的第一次接触,会是以这样的一种方式。

我看着这仅剩无几的白骨,人的一生,辉煌也好,平庸也罢,人走茶凉,最后也只化为一堆白骨而已!我心疼父亲的不幸,更无奈当时的我们还小,没有能力为父亲做些什么。我想,如果世上真的有天堂跟地狱,父亲他一定会上天堂,那里没有病痛,只有快乐!

时光中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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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雪,从楼宇间滑落,绒花般扑在地面上、马路上、草坪上。那水气也向着空中漫延、渗透、扩散和氤氲我坐在窗前,隔着电脑和茶杯,心慌慌的,仿佛有什么最担心的事情要发生。故乡在千山万水之外,打电话过去,是母亲接的电话,说父亲的腿病又犯了,疼的动不成。尤其是最近疼的厉害,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还不让她吱声。

在下意识里我一直以为父亲是不老的,也是很健康的,近70岁的人了,看起来却显得年轻,能吃能喝,能熬能睡。闲暇时会骑着自行车去买米买菜,加液化汽,交电费水费,送孙儿上学。也会和母亲一起做饭,买菜、择菜、清洗,抑或和其他老人们下棋,和母亲各自提一个小马扎,去郊外转悠,生活是闲散、随意、安逸、自在的。除了血压高点,其他指标都属正常。就是偶然间会有腿疼的毛病,问及说可能是凉了,过几天见他又骑自行车在院子里,我心里也就没有在意。

因要去外地工作一段时间,临行前几天,带他去医院诊断,经过挂号、交费、拍片一系列的程序后,医师说是严重的骨质增生,要想彻底治愈,必须做手术。我让他和母亲先回家,我又找到医院熟悉的大夫看片。他看过片子又看单子,看过单子又看片子,然后对我说你先回去,我让专家再看一下,完了我电话告诉你。第三天,在医院工作的朋友打来电话,告诉了我父亲的病因。来到了父母的住处,躺在沙发上的父亲,看到我走进来时,一边努力着起身,一边取下身上盖的衣服,瞬间惊讶,随后便笑了,满脸的皱纹舒展。坐下来,和他说话,猛然看到了一种苍老,就感觉到了一种内心的庝痛,这种苍老似乎是一瞬间的事,让我有点措手不及的感觉。更让我觉得自己是站在时光中,就如站在冰河中的马驹,能够感受到的一种彻骨的寒冷。是我没有认真关注过父亲,还是忽略了父母亲的变化和时光留给他们的疼痛。仔细端详,父亲确实老了,岁月的沧桑,渲染得他们头发花白,老态略显,操劳完儿女的成家立业,又在为隔代的儿孙们继续操劳。而我,却从未曾向父母坦言一句感恩。有时,很想和他们说几句,但思来想去,总觉甜言蜜语煽情的话,对上一辈人羞于出口,所以心底也一直感觉甚是愧疚。

看着父亲肿胀的膝盖,蓝绿色的经脉隐隐可见,药膏发出中药的气味,这股味道,是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转身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显示了一种艰难,嘴角微微呲了一下。说起了他的病,我将医院朋友说的情况告诉他,要彻底治愈,必须要手术,和那个医师的说法完全一致。父亲听后,似乎有些许郁郁寡欢,说成功的机率有多少。然后再不言语,我们之间陷入了一种沉默。我知道父亲的担忧不是多余的,如果不成功,就有可能瘫痪。做为人子,我只能劝他,要相信医生,相信现在的医学。当然,父亲另一方面的担心便是医药费的问题,作为退休工人,我知道住院只需承担医药费用的20%或30%,但父亲总是怕增加我们的生活负担。母亲在一旁插话,说做就做吧,等天气暖和一点再做吧。进而埋怨父亲说,都是闲出来的毛病,不经常走路,坐在外面看别人下棋,要是活动活动兴许就好了。腿疼的毛病其实早几年前就有了,但父亲总认为没事,人老了,也许都是这样,总觉得自己的身体没事,把自已的忧心藏起来,哄骗自己,隐瞒病情。

坐下来闲聊,淡淡的言语。话题是我到外地去的工作和生活。母亲坐在一旁絮叨。说我走了,担忧阳阳不听他妈妈的话,爱玩电脑,担误学习。还有我去了怎么吃饭,住在哪里。父亲说他不担心我的生活,到是担心我的工作。说人这一辈子,工作也就二三十年,凡事要往大的方面想,往远里看,有些小的细枝末节,绝对不要去认真的计较。虽然没有说破,我知道他在指什么。无论何时,他总是站在我的角度,设身处地为我着想。

因为腿疼,父亲已无力出门,每天除去吃饭,总是面对一台电视机躺在沙发上。那天看着斜躺的父亲,我默然。而铭刻于记忆深处的点滴往事,如同电影掠过,一帧帧的点滴过去,在默片般的银幕上演绎他的生涯,还有被串联成的一回回连续的往事,牵扯得眼眶酸酸生疼

在我儿时的记忆里,最刻骨铭心的是每周六,在乡供销社工作的父亲骑自行车回家的情景。每次回来,父亲都骑着他那辆飞鸽牌自行车,车后面总要带些吃的,有糖块和饼干,也有一些日常的生活用品。那时自行车可是个稀罕物,是单位配给他工作用的。我有时也沾些光,推着他的自行车到处炫耀,引来玩伴们羡慕和好奇的目光。父亲的车技很好,有时会一前一后驮着我和姐姐。我总是坐在前面自行车横杆上。往父亲宽大的胸前一靠,温暖舒适。抬头,看天上的白云苍狗,或者村庄上空的袅袅炊烟,看到高远的天空,以及天空中游弋的白云。偶尔的燕雀嗖地一声,从我们鼻尖飞过,惬意而幸福。有时他在供销社喝醉了还能摸黑骑十几里坑洼乡村土路,很顺利地到达家中。当然,很少在家的父亲,一回到家,就会钻进厨房,给我们做好吃的,过年时父亲也是主厨,他做的菜都是家常菜,但色香味俱全,我们都爱吃。有时他会蹲在磨石前使劲磨镰刀,然后到地里去,和母亲俯身刈割。干累了,便坐在地埂上,抽烟。那烟雾从嘴唇螺旋状地上升到他的头顶,在微风的吹拂下瞬间便化为乌有。那样的场景在我的记忆里似乎凝固成一幅静止、正在退尽岁月的水彩画,至今清晰无比。

父亲有着超乎寻常的沉默和忍耐,有时母亲受了委屈,对回家来的父亲撒怨气,他总是沉默着。懊恼甚至生气时,会乖张地说几句,然后闭上嘴巴,任母亲的唠叨在耳边跌宕,一句话也不说。那时,我无法了解父母间冲突的内因。当然,每一次,母亲总是强者。在单位同事的眼里,他也是老实人,一个不招惹是非的好人,八十年代,我随他到县城读书,就住在他的宿里。那是他是县农付公司的业务主管,掌管着全县农副产品和销售和采购,但父亲从没有想过占公家一分一厘的好处。八十年代后期,彩电紧张,销售都靠父亲批条子,但我家却买来了一台黑白的电视机。后来羊毛紧俏,出现收购大战。公司经理想与父亲联手做假,但被父亲拒绝。为此公司调他到库房做主管,他依旧尽职尽责,挣钱养家、培育儿女,按部就班地完成着他肩上的一份又一份责任。再后来,羊毛事件案发,父亲单位一下被抓6人,公司经理在自已的办公室自杀。但父亲并没有心在乐呵,而是一再惋惜,逢年过节,他都去公司原经理家看望其母和其妻,直到年前,他还去探望。对于曾经受过的那些委屈和不公,父亲从来不愿提及,如同年月里的沉渍,只用干净的湿毛巾,擦擦它,拂拭而已。不过我不知道,那些曾经整过父亲而后站在审判席上的人,如果某一天他们相遇在某一个十字路时,是否曾为他们的过去愧疚过?

父亲是老家第一个从乡村走进县城里工作的人,往往也就成为村里人在县城里的依靠。所以村里人来城里办事都爱找他,有时也心烦,却还得笑脸相迎,因为他们是乡亲啊,打断骨头连着筋。有时刚好到吃饭时,就会进来好几个村里的人,父亲就会带他们去下馆子,尽管那时他每月才30多元钱的工资。但在乡亲们面前从不吝啬,谁家有个难事,他总是慷慨解囊。10块,20块,甚至几块钱,记起来就还上,记不起来的,就算了,父亲从不提起。虽然只念过初中,但父亲却写得一手好字,因为这个,小时候每年的春节,父亲都总是很忙,除了贴年画、冼菜外,还要对付桌上一大摞的红纸,有自己家的,更多的是左邻右舍和亲戚朋友的,有的住在村子另头,跑挺远的路送过来的,父亲要把它们变成一副副喜庆的对联。父亲还有一个嗜好,就是抽烟,一根接着一根,抽的满屋子都是烟。前几年,他却戒了。有人问他,抽了几十年烟,老了老了,怎么说戒就戒了?父亲回答说,不存在戒的问题,人老了,越抽越没滋味,气管和肺子也难受,不抽也不再想,就不抽了。

父亲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把4个孩子送到城里。他和母亲一起辛苦了近50年,分别把我们送上了不同的工作岗位。当我们一个个都忙工作,忙事业,忙爱情去了,我们很少再去关注父母。后来我的儿子出生,我把他们接到了古城,也经有十三个年头了,头几年,他闲不住,硬要找份事干,我就托朋友帮他找了一份在单位值班的工作。那时想他身体尚好,可以借此充实一下生活,所以还是鼓励的。过了三年多,他终于做出不再工作的决定,真正回到了家里休息。虽说住的近,但我也是每周去一次,有时忙了或者出差是几个月才去一次。每年,我都会订一份电视报给他们,父亲每次去取报纸,下楼的时候都需要侧着身子,一条腿一条腿地轮换着往下倒。居所在五楼。上下一次,不知要费多大的神情。偶尔看到那样的情景,我都很想回到小时候,重新过过这四十多年,让父母永远年青。也许有一天,我会成为父亲的样子,跟他一样老,到时那时,我不知道我将会拥有怎样一幅躯体和心境。

站在不惑之后回眸,父爱就如同老屋上升腾的袅袅炊烟,萦绕在思绪的飘带上,触手可及,朦胧缥缈。一遍遍,散开熏烟味道。窗外,临近晌午的雪片逐渐稀疏起来,地气氤氲,从窗户里漫过来,覆盖着我,我似乎看到我的老父老母在遥远的地方相互掺扶着,慢慢地向我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