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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水的诺言

发表时间:2020-08-10

【www.qg13.com - 挽留的情感的说说】

两个人遇见了那一定会发生很多的故事,记录爱情本身就是一件浪漫的事情,什么样的故事才能够如此浪漫呢?那么下面是迷你句子网小编收集整理的"潮水的诺言",希望能够帮助到各位。

他和她认识于一次校园舞会上,彼时,他苦于找不到舞伴,环顾四周,却见一女子坐于角落,垂头,发丝散落,轮廓线条像画的素描一样,清晰分明。那人便是她。

他怀着试试的态度走进了她,温柔的如绅士一般的邀请她跳舞,她缓缓的抬起头,刹那间,他木然,她果真似含苞花蕊,眉目清明,端然得体。她没有拒绝,他兴奋的忘乎所以,然后互相记住了彼此的名字,他与她就这样,偶然的相识了。

跳舞过程中,他们没有太多的话语,只是简单的进行了一些基本的交谈。可是,回去之后,他的内心似有万千小鹿跳跃,内心本平静的湖面像被投进了一块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内心难以平静,他知道,她对他一见钟情。

可是,他不知道她是否亦怀念那一场美丽的邂逅,所以他便给她写了第一封信。大致的意思就是告诉她自己挺喜欢她的,希望能交朋友等等之类的话。

她接到信的时候,惊诧,因为,她自那次舞会之后脑里并没有想起过他,全当过场。

一个人如若心里想着或爱着另一个人,那么定会视旁人为匆匆过客。

她当如此。

原来,那晚她之所以会在舞会上如此低迷,是因为她在感情上遭遇挫折。

她,斯文,有修养,谈吐不俗,有性格,拥有无懈可击的脸型,身材属修长纤秀类,穿着亦大方得体,更重要的是她是校园名人,活跃于各种舞台,似一颗璀璨的明星。

绝不是一浅薄的女子。

追求她的人太多,可她却独喜欢A。

但是当她鼓起勇气向A表达的时候,没想到却遭到A的拒绝。

优秀的女子也不是所有的男子都喜欢。

一个十足受男孩子喜欢的女孩,一般接受不了拒绝。

所以她独自去舞会散心,于是才有了认识他的一幕。

可是,她心里仍旧喜欢A。

他只不过在当时使她度过了痛苦的时光。就如一阵风。

而后,她并没有想起过他。

看过信,她神色平静,因此类事情于她已不算新鲜。

她当然回信拒绝。

情书之于大多数人是熊掌,之于她却是砒霜。

她就是这样的女子。淡淡的,像青花瓷一样,有韵味儿。

可是他并没有因为她的拒绝而退避三舍。他说,弱水三千,他只取一瓢。而她,他全当可儿,必会百倍珍惜。

所以他一有空便会去找她,当然屡遭闭门羹,但他却有一股钉子精神,仍旧锲而不舍。

他是那么的喜欢她,甚至于喜欢的有些自私,他拜托他的好友,暗地里帮他照顾她。她有什么不舒服或是不高兴了,他都会第一时间知道,进而他会第一时间出现在她的面前。

而她并不像他一般执着,因她常受瞩目,故不习惯屈身求人,即使是她喜欢之人,她亦不甘一味恳求,故A的一再拒绝,最终让她放弃了追求A的念头。

而此时的他却越挫越勇,着了魔一般的追求她。

看似平静的日子,其实暗藏汹涌。她的生活并不平静。

一个人如果太出众,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

她被一帮女同学围攻。

在夜里,她并没有看清任何一个人的脸。

她有些昏迷,嘴角是血,趴在地上只听见那帮人丢下一句话:以后不许勾引某某。

当然这某某并不是A。

而这某某,她并不认识。

只是出头的椽子先烂,可是这又关她什么事呢?

社会就是这样,人们容不下别人比自己强。

人是犯贱的动物。

后来,她去了医院。

锁骨轻微骨折,需打石膏。

他飞奔一般去了医院。

这次是他们最长的一次接触。

他只说了句,别怕,有我呢,便默默的照顾她,尽管她一味的让他去做自己的事。

或许,这个时候,无言才是真爱。

她脸上略有愧色。但病了的她仍美的出奇。

半散的马尾辫子,高挑的鼻梁,有些苍白的嘴唇,黑白分明的眼睛,脸色虽有些苍白,但掩饰不住骨子里

秀气。这秀气,如棉絮般柔软,俘虏着他那颗坚定的心。

他们始终没有太多的话。

他知道她现在不喜欢他,她亦知道她说什么于他都是苍白无力。

他就这样默默的陪在她身边七天,出院的时候,他憔悴了许多,有眼袋,满脸胡茬,而她尽管打着石膏,但却保养的楚楚动人。

所以,他,满心欢喜。

尽管这样,她还是没有答应做他的女朋友。

她不喜欢他。

她认为,她要找一个她喜欢的人,做她的男朋友。

或许,在感情的世界里,无奈的太多。爱你的人为你付出一切,你却不接受,却傻傻的为着你爱的人甘心一生伤悲。

有时,爱与被爱只是一种选择。

一种关于幸福的选择。

可是,这并不容易。

一念起,沧海桑田,一念落,烟消云散。

她习惯了被人追捧的生活,被偏爱惯了的,常常有恃无恐。

而男人面对自己真心喜欢的,往往会放下所有的自尊。如果一个男的,对自己喜欢或是爱的人,仍顾忌太多的面子,那么显然他不足够爱她。

所以尽管她屡次和他讲道理,他根本无心去听,真是千磨万击还坚劲,任而东西南北风。

时光如白驹过隙,他认识她已接近半年,转眼到了校园樱花开放的季节,那年的天气异如往常,气温的忽冷忽热亦让校园的温馨气氛减少了许多。

5月12日那天,天空晴朗,无异于往常,但谁也没想到,悲剧发生了。

下午两点半,报告厅,讲座。

他知道这个讲座是关于她专业方面的,她一定会去。所以他早早的跑去占座。

她真的来了,可是她没有看见他。

他召唤她,可她并没有和他坐一起。

她还在逃避,一直在逃避。

讲座就要开始了。

彼时,报告厅人头攒动,工作人员在有条不紊的维持秩序,忽然,整栋楼晃动起来,有人喊,地震了。刹那间,会场一片混乱。

叫喊声,跑动声,不绝于耳。

他这时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她。

她,她在哪里?

他苦苦于慌乱的人群中寻觅她。

忽然,他看见一个穿红衣服的女孩被挤倒,对,是她,就是她,他不顾一切的奔向她。

而此时,楼上开始向下坠物,已有人受伤,他到达她身旁,说了句,别怕,有我呢,立刻背起她向外冲去,可是就在他到达门口的时候,变形的门已不能同时通过两个人,就算是背着也不能出去,而彼时屋顶还在不断的坠物,这时,他一把把她推了出去,自己仍回去救人,报告厅的顶部大多是那种活动的结构,就在那一刹那,他被坠落的物体砸到了腿上,他动弹不得。

还好,他们那不是重震,只一会儿便停了,没人伤亡,只有许多人受伤。

他,没能幸免。小腿骨折。

他只在医院住了半个月,拄着拐杖出院了,当然这半个月,她在他的身边。

两句别怕,有我呢!。是在两种危机情况下。没有禅意的淡淡两句,却足已让一个人将心交付于他。是的,如果真爱,必然不会让心爱的女人受一点点伤。或许这就是张镐哲唱的那个《好男人》吧。

他的坚持和真爱,他那如潮水一般,滚滚而来的诺言,终于打开了她的心扉。

她和他的故事,到这告了一阶段。她做了他的女朋友。

她终于明白,一个人在危机关头,为了她将生死置之度外,这样的人,怎会不爱她。

是的,她终于明白了。很庆幸。他们好的那天,我们在一起喝的酒。是的,他是我的朋友。

现实生活中有许多的无奈,真的是我们无法改变的,爱,从来都是百转千回的事情,人活一世,往往为爱痛不欲生,进而粉身碎骨。被困扰的事情亦是在爱与被爱中徘徊。甚至于只有在生死关头或是爱着你的人离你而去的时候才恍然大悟,原来,能有一个爱着你的人是多么的幸福。

选择一个既爱你的又是你爱的人是多么的难呀?我们都深知,可是依旧痴痴的去追求。

可是繁华落尽,当现实打碎我们懵懂的念头,当多次的失恋麻木我们对爱情的向往,有几人会不去选择一个爱着自己的人呢?

或许,当爱情来袭,我们不能自以,就算是深陷,也会不顾一切,就算是执迷,也会执迷不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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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漫人生,不老的诺言


最美的不是承诺,而是有人愿意为一句承诺一直坚持,哪怕流年易老,岁月变迁!你还依然守着当初那句承诺,永不改变!

题记

朋友空间的一段由衷感慨,勾人无限遐思,不尽沧桑!

人生何处不相逢,人生又何时不相离。聚聚散散、分分合合的行程中,有多少承诺如花开般,静然嫣然;又有多少承诺被风干,丢弃在记忆的尘埃?说过的永远,也许瞬间就成为历史地过往;而经历的瞬间,也许往往不经意间就站成生命的永恒。

生命匆忙,世事亦无常。谁的渴望,惊扰了谁的情怀?谁的期许,又落寞了谁的等待?

人生本就是一场永无止境的追逐,生命走多远,你的欲望之窗,便会邀明月清风做客逗留多久。无论怎样的变迁,都应该做好微笑面对的准备。无论怎样的无常,都应该携着一份释然前行。不然,负累的心,要如何在世事的风雪中,演绎寸步难行?

诺言之所以让人醉,就是因了它太美。就因了他(她)给了你一份期许,一份信任,一份支持,一份默契。无需言语,亦能懂得,直达心灵的最深处。这份感动,往往让脆弱的心灵溃不成军。千里之遥,亦如咫尺对面;冰天雪地,也似一场春暖花开。

辗转低眉,驻足凝望,摇曳浅笑,都是一支动人的歌,一道忘我的风景。此时,距离、时间、等待、守候都被书写成诗行不羁的韵脚,乐章灵动的音符。

诺言也会让人累,只因了它太善变。一诺千金,承载了多少如山的厚重,如水的柔情。但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的故事,从来都没有断篇儿地上演。如此,人生若只如初见的美好,大多成了一场场经典版的绝唱。何事秋风悲画扇的感慨,犹如雨过漫堤,纵是如何地壅堵,都无法力挽狂澜这场注定的败局。片刻之间,沧海桑田,过往云烟。

其实诺言与否,都不重要;诺言是海誓山盟的缠绵缱绻,还是白开水的平静淡然,都无关紧要。其实诺言本身也不美,不足以让人醉。而是诺言承载的信任、期许、支持、默契,让人怦然心动,让人流连忘返。而是承诺的双方心领神会、默契并肩。心甘情愿彼此守候守护,来一场灵与灵的地老天荒。

然而,往往承诺轻而易举,践行却半途而废。

究其原因,人和人相处,信任和默契是基石。没了信任,再多的期许也枉然;而没了默契,所有的诺言都是枯萎的花儿。只能在凋零里,遥遥回味曾经地生动与鲜活。

信任不是朝秦暮楚,亦不是尘埃落定后的全然改变。而默契更不是轻巧变幻的流云,把飘逸作为一生的追逐。信任是磐石,是蒲苇,即使柔韧亦无转移;默契是轻风,是微雨,点点入化亦润灵魂。

真正的诺言,不必天崩地裂般地去践行,亦不必撕心裂肺般地去推进。而是落进眼里,放在心里,静静储藏。无论怎样地纠结,怎样地彷徨,怎样地挣扎怅惘,灵魂深处都会懂得,诺言的真正可贵之处,在于承诺双方的美丽约定,那是绽放在红尘深处的一朵水墨莲花,清静而淡雅。

诺言最深刻的内涵,绝不是一句口头的承诺,出口便散在风里,杳无音讯。真正的诺言,永守着最初的美好。无论过了多久,无论走了多远,无论几经复杂的恩怨,那份初始的情怀依然,你在他(她)心中永是初见的模样,从未改变!

也许有一天,真的人海苍茫,彼此再也寻了不见;也许有一天,真的陌路相逢,亦无法回眸一顾;也许有一天,真的红尘陌上,独自行走,从此山水流转亦不相逢。

但那又何妨,那份初始的情怀永远明媚如初。纵使绿萝拂过衣裳,青云打湿了诺言,那份不变的情怀,亦永远地雕刻在当初走过的年轮上,摇曳成一支轻缓而动人的歌谣,袅袅萦绕在人生每一程的季林天空,淡淡感动绕怀,书写着浅浅怀念的续章。

让你永远记得这段唯美的人生:浅淡人生流年,不老的诺言!

孤独与潮水/彼岸青花瓷


孤独与潮水/彼岸青花瓷

人生最大的孤独不是看到了自己漂泊的影子,而是没有陪伴和更加孤单的未来。

孤独是一种心绪,有时孤独的感觉能影响到自己莫名的情绪。偶尔会因有形的心绪感染孤独的程度,海水时而汹涌时而宁静,孤独亦如此,或许只是表现的不明显罢了。也许孤独与海水是上天注定的伙伴,都一样的孤独着,等待着彼此的脚步。清风徐徐,烟波与天一色,此时孤独的心有如一叶轻舟,随着潮水的起落而漂浮。是海水拥抱了孤独,也许是孤独亲吻了大海的空寂。心寄予遥远的天际,只有层层叠叠的海水泛起的浪花才能带给自己心灵上的安慰。渔船,鸥鸟匆匆惊过,自己却成了它们的过客。倒映的影子在擦肩后又淹没在了更遥远的烟波深处,只有寂寥的痕迹在海面上久久没有散去,即使是挽留的风也追不上离去的翅膀。

在平静与不平静的年代里,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停留过孤独的脚印,也许因生命,也许因情感,也许因完美,也许是岁月------。孤独的理解永远没有一个含义和明了的答案。

就如同我们爱一个人的时候,有时真不知道爱的是什么却还是深深的喜欢着。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是孤独的行者,孤独的来到这个世界上,是爱情,亲情,友情和对完美的热爱令自己变得富有,也变得孤单,变得忘记孤独只不过是人生旅途上一个匆匆的过客。

有的是孤独的灵魂,有的是孤独的肉体,灵魂的孤单是常常觉得自己始终是宿命里一片飘零的落叶,肉体的孤独是人性本能所奢求而达不到释放的叹息。周国平先生有句话说的很好人人都是孤儿,是的人人都是孤儿。每个生命降临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用陌生的眼神看着这陌生的世界和嘈杂的人群,也是偶然和必然的生命。随着学习、熟悉、接触的一系列的增长,孤独也如潮水一般在意识里没有消退,只是存在的量不同而已,不同的人改变着孤独的性质和方向。孤独不是一种病态,而是心里对事物、对人生的一些要求和态度及完美的诉求没有和自己的想法统一才表现出的惆怅。

我是无信仰主义者,也不信前世、今生、轮回的话语,但这样的安慰自己心灵和安抚别人精神的支柱神器一直存在着,也一直在安慰所有孤独者的心灵世界。其实每个人都知道生命是不可以再一次相遇的重逢,也还坚信有一天真的能够再见到,还能再续今生未了情缘和未来得及实现的夙愿。每个人都有花一样的情愫,都有着诗一样的情怀,或许是岁月流逝掉了部分嫩绿的枝芽,剩下了寄托于来世的船票。斑驳的不是生命不该有的沧桑,而是依然没有退去的孤独潮水。亦因为一个人孤独了一生的情感,也空芜了此生而来的时间。

人可以适当的孤独,也许有时候孤独是内心最宁静的田园,可以有一杯清茶,一笼海棠,一轮弯月-------。

--------彼岸青花瓷------13-----05-----11-----作-------

许那一世诺言


你不知道,这一转身,就是一辈子,再重逢却需要五百年的回眸,千年的相遇。就这样,守候在岁月的尽头,慢慢地消逝容颜。

潇湘*妃子

问世间,谁能奏一曲琵琶梦,弹就一首葬花吟。问世间,此情此景,何以难忘怀。唯爱,至此守候。

都说,那一场烟雨蒙蒙,是注定我们不在相遇,注定的擦肩而过,注定不在回眸,注定不在这辈子里相知。

你可知,内心狂热的欣喜皆因你而在,笑容因你而绽放。

那天,莫不是这个繁华的季节,又怎知道,你还在,我还在,故事还在。

一场雨,就这样开始了,不忍去擦掉眼泪,怕它留在心里更难过。和蒙蒙细雨一起淹没在人海里。感受此时此刻,被刀刺过心得疼痛,坚强的面对人海的影子。时间就这样把我抛弃在街头,不假思索想起原来曾经所有的光环只是虚假。一场梦,把我带到了无底深渊,没有开始的美好,结束的残酷,转折点的命运。我不忍去,不愿意来,更不想去相信这些所谓的诺言。

你说,还有你的存在,可以救赎我的灵魂与躯壳。当临近危险的边缘,你突然出现的身影,搭救我的躯壳,拯救我的灵魂。拥抱你的那一刻,才明白,原来你曾为我深深沦陷。

一个背影

望了那么久,最后远去。你说,还会来到这里,听着我唱的歌,继续这缘分。注视我不曾想起的你,眼泪有些忍不住,原来我的腮边竟都是思念你的泪水。如今,我看到了无数个背影,却不知道,哪一个才是入怀的温柔。

一个微笑

喜欢在人后默默地浅笑,喜欢在人前脉脉地含笑,喜欢在你面前会心的一笑。你可知,这种好想依赖你的心,不是爱情,不是友情,不是亲情,更不是无所谓。

好喜欢这种不扰乱心扉的感觉,就像你的笑,那么甜,那么忧郁,那么沉重,又带点稍微严肃的气息。

一个转身

可以不再期盼你的背影,可以不再渴望你的容颜,可以不再无法接触爱你,那么久,等了那么久,期盼了那么久,一切都还在我的心里,你还在我脑海里。你的转身,你的回眸,可以,真的可以,让我开心好久好久,能在不安的夜里有一个好梦。这一切都来得好意外。

沉默,沉默代表什么?可以是期盼,可以是等待,可以是好多无法解释的独白。很多时候,在无法抉择时,选择沉默会是最好的答案,很多时候,在吵闹过后,选择沉默会是最好的方法。现在,我们沉默了,却不知道用什么来表达,如今,我们沉默了,却无法传达心的信息。后来,继续沉默了,我们会怎么办?

一个雨天

那天,漫过雨天季,经过未来路,我们彼此擦肩而过的瞬间,雨淹没了我的视线,淋湿了心。不知道,这条路是不是走久了,是不是不敢前行了,无法想象这一切显得多么悲伤。那天,时间模糊了视线,看着渐行渐远地背影,一切又回到开始,那天

乱世流年,纷飞了谁的诺言


千年一轮回,陌上红尘中迷醉了谁的双眼?奢糜繁世间染指了谁的昨天?穿越时空的隧道,浪迹前世的逐波,不慎迷失了一颗飘零的心。那一天,桃花纷飞,青丝拂柳,朱红的砂,浅浅的酒窝,坏坏的笑,幌乱了我的眼。惊鸿一蔑,只一眼便沉沦了千年。皎白的月光让桃花都染上了淡淡的光华。素手执琴,一曲十面埋伏,竟显的温馨安宁。合音舞剑,光影斑驳,衣袂飘飘,你眉间的朱砂鲜红的耀眼,一瞬间,便定格成永远。菩提树下约定三生,浅浅的酒窝,逸满的都是幸福的风华。突然祈盼,不毕盛大,不用繁华。执君之手,走到所谓的地老天荒。这样的爱情是不是就不毕像梦里看花,终究虚幻一场!

战鼓声声,击碎霁月苍穹。血染江山,离别已成不敢触碰的伤。纵有千般不怨,你终究要归去。潇洒殊狂,再不屑那个位置,也不能忘记自己的责任。碧水湖上,星月亭台,摆宴送别。手捧瑶琴,指尖跳动的音符,落下的却是无尽的悲伤!那对漂亮的酒窝又是沉睡了多长时间?放你离开,也许是两个人最好的选择。

诱你饮下绝情水,那碧绿的池水不知蕴藏了多少离人泪。终于还是忍不住吻上了那枚朱砂,离别的泪水早已泛滥成灾。聪明若你,怎还会看不出其中的曲折,奈何那绝情池水又岂是凡物。那绝望的双眼和眉间黯淡的朱砂,成了永远也忘不点的梦魇。

自从别后,鸳鸯瓦冷霜华重,精美的瑶琴再也谱不出潇洒的乐章,声声都是泣血的心殇。山清水秀,波澜壮阔,江山再美,终抵不过你眉间的一点朱砂。惊鸿岁月,疏狂人生,终逃不过情海的灼伤。独步廊桥,灯影浆声里,天犹寒,水犹寒。犹记得木槿花旁你曾说过我是个无心的人,根本不会为任何人停留。可笑的是流年一相逢,便乱了浮生!

琴音为祭,思念成殇。如今你的桑田又为谁种满了相思茶?醉梦里,长笑歌万阙,乱世流年,纷飞了谁的诺言?繁花落尽,桃花香榭,闲词愁赋难为情。葬了花魂,断了豪情,至此天涯,相忘江湖。

爱与诺言的对决,伤与痛的对抗


从前,有一个男孩,追一个女孩,追了很久,很认真,女孩终于同意试着和他交往。男孩很高兴,那天晚上,男孩一夜没睡。

女孩一开始对男孩没有感觉,刚刚交往了几天就要分手,男孩拼命求她,最后达成协定,不经女孩允许,男孩不可以随便碰她。在女孩找到下一个老公之前,暂时同意男孩当她老公。

后来,女孩慢慢对男孩有了一点感觉,开始和男孩好起来。男孩经常说诸如“我可以为你去死”之类的话,女孩总是不太相信他,总是说要和他分手,男孩总是不同意,他说“如果你真的要和我分手,就带着你下一个老公来见我”

男孩很爱女孩,但是他很幼稚,总是不知道该如何去爱,女孩经常因为男孩发短信太频繁,而感到厌烦。

终于有一天,女孩带着她的新老公来见男孩,女孩并不是花心,她只是感到厌烦了。那是第四次女孩和男孩说分手…男孩同意了,那天下着大雨,男孩要和女孩的男朋友,单独到外面说点事情,不可以打伞,女孩同意了。出门后男孩说:“可能我说的这些有些太老土了,但我还是要告诉你一些事情,女孩的一些事情她习惯让她的老公走在她的左边,因为她说心脏在左边。

她特别不喜欢男生抽烟喝酒,和他在一起,无论如何要戒掉这两个坏习惯。

她不喜欢你做她不同意的事,更不喜欢有人对她动手动脚。

她不喜欢张扬,所以和她交往要低调。她不太喜欢淋雨,但是更不喜欢打伞,你要做好当她的伞的准备。

她不喜欢你总是发短信给她,她会烦,但更不喜欢你总是不理她,她会感到寂寞她不喜欢你送她回家,也不想你知道她的家在哪里。

她不喜欢照相,也讨厌被偷拍。

她不喜欢你看她的手机,但是你一定要把自己的手机给她检查。在她认识的人面前,要尽量给她面子,让着她。如果想对她动手动脚,只能在只有你们两个人的地方。如果你真的爱她,要用行动证明给她看,不要承诺。

你对她的爱她都会看在眼里,不用你去和她说。一定要把自己以前爱过的人全部忘掉,心里只有她一个,不然她会吃醋。最后,如果你对她是真心的,好好爱她,连我的份一起爱她。”

女孩的新老公同意了,说他会好好爱她。

女孩还是偷听到了,其实女孩也有些放不下男孩,女孩说要和男孩和好,男孩唯一的一次拒绝了女孩,最后,男孩给女孩的新老公跪下了,拜托他要好好爱女孩。女孩哭了,想拉住男孩。

男孩说,我只向你幸福,不希望你的记忆里还有我,我的诺言我会实现。

男孩冲向马路,与一辆飞驰的汽车相撞了…

女孩抱着奄奄一息的男孩,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男孩说:“为了让你忘记我,我可以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这也算为你去死了吧?呵呵”…所以不要不相信男孩说的看似谎话的诺言,因为,一个负责任的男孩,真的会让它实现…

当诺言变成谎言,我们还剩下什么


寂寞的人总是会用心地记住在他生命中出现过的每一个人,所以我总是意犹未尽地想起你。在每个星光坠落的晚上,一遍一遍,数我的寂寞。

我叫齐铭,生活在浙江,每天背着单肩包在校园里面闲晃,头发长长地荡在我的眼睛前面,那些树阴和阳光进入我的眼睛的时候就变成了凌乱的碎片和剪影,一段一段如同碎裂的时光。这一年的夏天我满了19岁,我站在凤凰花的中央,却没人对我说生日快乐。

老师对我说,你就这样无所事事的闲晃吧,晃完了你的19岁你就没东西可晃了。

我喜欢的女孩子叫岚晓,有着柔顺的头发和明亮的笑容,很爱说话也很爱笑。每天晚自习结束后她总是一个人推着自行车回家,我背着吉他跟在她后面走。我们隔着一段距离,彼此不说话。我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家,女孩子晚上一个人不太好。

当看着她走进楼道之后,我就转身离开,回家,走进黑暗中的时候吹声响亮的口哨。

可是以前,在我们都还是孩子的时候,我总会用自行车载她回家,夜风中的笑容,单车上的青春。还有她家楼前那棵香樟,总是会在晚上发出浓郁的香味。

2002年炎热的夏季,我和一些和我同样落拓的男孩子一起,每天站在火车站外的铁轨边上,听着列车匆匆地开过去,如同头顶响起的沉重的雷声,一下一下砸在我的肩膀上。偶尔会有雨,灼热的雨滴落到我脸上的时候,我会怀疑是不是我哭了。

想起岚晓,我的眼泪就如大雨滂沱。

这个夏天似乎被定格,无限拉长,如同那条静默的黑色铁轨,看不到来路,看不到尽头。

在每天太阳隐没到群岚背后,阴影覆盖到我的头发上的时候,我会躺在铁轨旁的水泥地上,望着天空,想岚晓。我很想她,想她白色的裙子在夏天反射的阳光,想念她做试卷时认真的样子。我想打电话给她,可是我的手机早就没电了。我忘记自己有多少天没回家了。因为回家也一样寂寞,空荡荡的房间冷气很足,没食物没生气。

每当火车从我旁边飞速而过的时候,我总是会产生幻觉,我总是看见自己跳进轨道,然后头颅高高地飞向天空,我的身体在铁轨上如莲花散开,空气中传来岚晓头发的香味。

不知道什么地方,响起了晚钟。

C朝着太阳坠落的方向唱歌,留给我们一个边缘很模糊的剪影。他唱每当你又看到夕阳红,每当你又听到晚钟,从前的点点滴滴都涌起,在我来不及难过的心里。

我突然想起了小王子,那个每天看四十三遍落日的孤单的孩子,那个守着自己唯一一朵玫瑰的孩子。

当整个花园开满了玫瑰他却找不到他那朵花的时候,他蹲下来难过得哭了。

2000年的夏天岚晓对我讲了这个故事,并且送给我那本《小王子》,后来的很多个晚上我就在台灯下面翻那些精美的铜版纸,看幼稚而认真的蜡笔插画。

1999年八月岚晓

你讲一个笑话,我要笑上好几天,但看见你哭了一次,我就一直难过了好几年。

夏天是我最喜欢的季节,因为天空格外辽阔清远,这在南方很少见。我喜欢以四十五度仰望天空,有时候会听到飞鸟破空的鸣叫。

从学校报名出来,我站在校门口等车,一边望着天空一边想自己现在是高中生了,不用再穿那些乖乖的校服如同幼稚园的孩子。

喂,那个同学,你是新生吧,把你手机借我。

我抬头看见一个骑在自行车上的男孩子,头发长长地飞扬在风里面,笑容清澈如水,他好像很快乐的样子,笑得露出白色的牙齿粉色的牙床。我看见了他有两颗尖的虎牙。

我目测估计他不是骗子就把手机递过去了,三秒钟后我开始后悔,因为他很快乐地用普通话对别人问候:哎呀,小子你居然在北京啊。然后我面部表情格外痛苦地看着他打长途打得兴高采烈生机勃勃,到后来他干脆从自行车上下来,然后来回踱步频繁换姿势。

十几分钟后他把手机递给我,睁着大眼睛很天真无邪地问我说:怎么没电了?

我说,那是不是还要我给你充电啊!

不过很遗憾而且很奇怪他居然把这句反语听成了疑问句。他歪着脑袋很认真地想了一下,然后说:不用了,反正也差不多打完了。

我向毛主席发誓我真的想踢死他。

当我转身走了两三步之后,他在后面叫我:那个手机妹妹,你要不要请我吃饭?

我转身说:你想请我吃饭?

他摇摇头说,不是不是,是你请我吃饭,因为我今天身上一分钱也没有。然后他很大方地把他的所有口袋翻出来给我看。

我对天发誓恳请毛主席让他在被我踢死后活过来,我要再次踢死他。

第二天点名的时候,我听到老师叫齐铭,然后我后面一个熟悉的声音说:到!我回过头就看到了那个家伙的虎牙。

他好象很高兴的样子问我,手机妹妹,你怎么坐我前面啊?

因为我今年命犯太岁。我心里第三次向毛主席发誓。

然后齐铭就成了我的同学,我每天都可以看见他穿着款式不同但价格高昂的衣服在我面前晃,他那个人,爱干净爱讲究得要死。

我说你都干净得可以炖来吃了。他说还是要先洗洗的好。

那个夏天在我的记忆中轻快得如同没有忧伤的青春电影,一幕一幕流光溢彩,无论我什么时候回过头去,看到的都是快乐,没有难过。

也许是因为那个夏天过得太快吧。很多年后我对自己这样说。

2002年八月齐铭

每到这个季节,我就喜欢在街上闲晃,看风穿越整个城市,穿越每棵繁茂的树,穿越我最后的青春,我的19岁。

穿行在这个城市的夹缝中的时候我总是喜欢抬头看那些楼房间露出来的蓝色的天空,我可以听见风从缝隙中穿过时的声音。

岚晓在家等待成绩,我知道她高考非常不错,可是我考得很差劲。从电话中听到成绩的时候我觉得突然有什么东西压到我的胸口,然后迅速撤离,而某种深藏在我胸腔中的东西也随着被带走了。我难过到连哭都哭不出来。我一次一次拨电话到信息台,然后反复听了三遍那个让我以为自己听错了的数字。挂掉电话我蹲在马路边上,有很多的车和很多的人从我身边经过,我听到不断有玻璃碎裂的声音。

我打电话给岚晓,我握着电话发不出声音。可是她知道是我。她说,你别难过,我已经帮你查了分数了,知道你考得不好。我的眼泪一大颗大颗地掉在滚烫的地面上,迅速就蒸发掉了,连一点痕迹都没有。我突然开始明白,在这个炎热的夏天,很多东西都会被蒸发掉的,再也不会留下痕迹。

我和一些落拓的男孩子混迹于这个城市的黑暗的底层,挥霍着自己的青春和生命。在酒吧如同地震的摇滚乐声中,我再也想不起以前弹着吉他唱给岚晓听的歌了。

记忆像是倒在掌心的水,无论你摊开还是握紧,水总会从指缝中,一点一滴,流淌干净。

我不知道我的将来扎根在什么地方,或者,我根本就没有将来。我和那几个朋友计划着去西安念一所民办大学,很可笑的是我们居然连报名费都不够。

如果我问我妈妈要的话毫无疑问我拿到的钱可以让我直接把那个大学的文凭买下来,可是我不想再见我妈妈。从她离开我爸开始。同样我也不想再见我爸爸,从他离开我妈开始。

于是我们几个人就在这个城市的喧嚣中孤独地站立着,没有目的,没有方向。就像那些很矫情的人说的那样,我们是寄居在暗地中的病孩子,面孔幽蓝,眼神嶙峋。

可是我们不愤世嫉俗,不张扬恶劣,我们只是沉默,大段大段时间的沉默,躺在车站外的平台上,听列车开过,看头顶昏黄炎热的天空,看飞鸟疾疾掠天而去,有些飞鸟会突然中枪,然后笔直坠落。

我的记忆开始模糊,因为我无法再想起自己穿着干净的白衬衣和岚晓站在树阴下面的样子,想不起自己曾经清澈干净的笑声,想不起岚晓第一次在我生日送我一本广告画册时我脸红的样子,想不起我们逃课出去,看一场电影,或者找个浸满阳光的草坪睡觉。

想不起我的十七岁,想不起凤凰花第一次盛开的那个夏天。

2000年9月岚晓

我每天都在数着你的笑,可是你连笑的时候,都好寂寞。他们说你的笑容,又漂亮又落寂。

我和齐铭熟识得很快,并且当我坐在他的自行车后面尖叫的时候没有老师告诉我们关于夏天未成熟的果实的传说。原因是在这个学校里,如果你成绩够好,那么那些学生守则对你来说约等于零。

我是学校的第一名,齐铭是第七名。齐铭说我像在这个学校横行霸道的土财主。

我开始养成逃课的习惯也是齐铭调教出来的,而且在我发现即使逃课我还是第一名之后,我就开始逃得心安理得乐此不疲,毫无思想负担。

齐铭在第一次带我逃课的时候对我语重心长如同培养一个间谍:

第一,你见着老师不要慌。

我慌个屁。

第二,你翻铁门的时候不要乱叫。

我叫个屁。

第三,你真可爱。

我可爱个屁,哦不,我真可爱。

后来我在齐铭的帮助下顺利地翻过了学校的铁门,不过之后我决定以后少穿裙子。因为在我的裙子被铁门勾住的时候,我看见齐铭笑得几乎撒手人寰像是要病危,两颗虎牙在阳光里格外醒目。

有时候我们逃课也不干什么,就随便找片草地,然后睡觉。于是躺在草地上看天空成为我高一的时候最清晰的记忆。

齐铭这个人的神经大条得可以,你告诉他海水好蓝,他会告诉你那是因为白光中的蓝光没有被海水吸收。而且他说话总是不按照常理出牌,比如有次我拉他陪我买衣服,我穿上问他感觉如何,他说,好看是好看,就是丑了点。而且和他说话他的节奏总是比你慢一拍,以至于你会觉得他分明是在睁着眼睛睡觉,他的眼睛恍惚地望着我的时候我总是感叹:长得那么好看,可惜了智商那么低。

可是还是有很多无知的小女生喜欢这个低智商的人,不可否认齐铭长得很好看。因为我在所有的场合都表示我不喜欢齐铭,所以那些女生就放心大胆地把她们酝酿很久的情书交给我让我转交齐铭。我从来没看见过一个女人如此相信另外一个女人。

可是他都几乎没有看过。我问他:喂,你干嘛不看人家写给你的信啊?

因为她们叠得都好复杂,我打不开。齐铭低头啃排骨,头都不抬的回答我。今天的排骨很好吃,你不吃可惜了。

后来再有女生交给我的时候我都很想告诉她们不要叠什么相思结千纸鹤,因为那个笨蛋打不开。

齐铭家很有钱,父母都在经营公司。他整个夏天几乎没有穿过重复的衣服,只喝百事可乐他说他喝纯净水会呕吐。我总是花很多时间来教育他要如何成为一个朴素的人,他总是很认真地点头,然后说:喂,你说完没?我看见一件衣服,才600多块,下午你陪我去买。

齐铭的理想是成为一个优秀的广告设计师,而我的理想是念国际会计。他总是说我整天钻在钱里面真是个庸俗的女人,而我总是说他整天不切实际真是个好高骛远的男人。可是我还是在他生日的时候送了他一本广告画册。他拿过画册的时候整个脸红得像个番茄。

我说:你脸红。

他把手插在口袋里,说:我脸红是有计划有预谋的,有什么好奇怪。然后转身玉树临风地走了。走了三步之后转过身来,脸更红得像个番茄,他说:那个,谢了。

后他突然很惊讶地说:哎呀,你脸红!

我开始学会和齐铭相处,开始听懂他的恩,好看是好看就是丑了点是比较瘦就是胖了点之类的语言,开始喜欢看这个像孩子一样的大男生笑得露出虎牙,打球流汗后全身湿淋淋的缠着我叫我帮他买可乐。我开始每天在齐铭的自行车后座上唱歌,一边唱一边问我重不重,他总是说他荡过一袋米我比一袋米重。开始习惯被他押去吃午饭。开始容忍他自以为长辈式的对我的说教,我知足了,是人都可以听出来那些说教里面的宠溺味道。

有时候我会梦见他,梦中的齐铭感觉很真实,头发长而柔软,鸽子灰的瞳仁,那些围绕在他身旁的蓝色雾气始终是个谜。

2002年8月齐铭

对于列车中的那些人来说,我们这些躺在铁轨边的站台上的孩子只是一窗一窗呼啸而过的风景中很普通的一幅画面,可是他们却不知道,那些躺着仰望天空的孩子,偷偷地哭过多少回。

在一场暴雨之后我回过家一次,可是家中依然没有人。没有食物,冷气很足。我看到我的床上有我妈妈放下的很厚的一叠钱。我看着它们没有任何感觉。只有窗外的雨声,像是电影中的背景音乐,被无限放大。

电话记录上岚晓的号码一直重复出现。从早上6点到凌晨3点,几乎每个小时都有电话。我突然觉得很难过。我将电话打过去,可是岚晓不在家。

按下电话的时候我仿佛看见岚晓守着电话,抱着膝盖坐在地板上的样子。头发垂下来盖住她忧伤的脸。

我的书桌上落了一层柔软的灰尘,我用手指写了岚晓的名字。

我的书桌还保留着我高考前一天的样子,到处是参考书和演算纸,墙壁上还有岚晓送给我的一张卡片,上面写着:祝齐铭高考成功--小布什。

我从书堆中找出一沓信纸,然后突然想坐下来给岚晓写信。我打开了台灯,突然像是回到了七月前的那些在咖啡香味中流淌的日子。

岚晓,你还好吗?这几天我和C他们在一起,我们决定去西安念一所民办学校,在那个地方搞一个乐队,听我一个朋友说那个城市的音乐很不错的。所以我想去看看。而且那个城市有古老的城墙和隐忍的落日,我想一定很漂亮,有时间我拍下来给你看啊。

那天我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的时候遇见个老人,他的头发胡子全白了。我们在街心花园里坐下来聊天。我都忘记了我们说了什么,但很奇怪的是最后我自己竟然哭了。我从来没在别人面前哭过的,我是不是很没用?你肯定该笑话我了吧。忘了告诉你,那个老人长得很像我爷爷。我爷爷在新疆,我好久都没见过他了。

暑假你应该是继续学钢琴吧,每次看见你弹琴的时候我都不敢说话,觉得你像天使,嘿嘿。你的手指好灵活,不像我,手指那么笨。

我突然发现火车站是个想问题的好地方,因为非常的吵闹,可是当你沉溺在那些噪音中的时候你会发现它们根本不会影响你。周围是各种各样的面容,眼泪欢笑,重逢离别,可是都是别人的热闹,与我没有关系。

还有就是早点睡,我这几天很少回家,不用每天都打电话给我,我没事的。你不要那么担心,早点睡,不要熬夜等我电话,眼睛像熊猫就不好看了。

我将信装进信封,然后工整地写上了岚晓的地址。到了邮局我将信投进邮筒的时候,信掉下去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我的心突然抽紧了一下。

然后我从邮局出来,不知道自己该到什么地方去吃饭。我突然想起了在这个城市西南角的一家卖牛肉面的路边摊。于是我开始散步过去。烈日继续烤着这个城市,而我在蒸腾着热气的地面上走得似乎有点悲壮。

当我开始吃那碗面的时候,我发现我旁边的一个女生边吃边哭,眼泪一滴一滴地掉进碗里。我看着她的左手抓着一张成绩单,因为太用力,都可以看见白色的骨头。

我没有说话,可是心里好压抑。

回家的路上已经灯火通明了,各色的霓虹在我的眼睛里弥散开来像是倾倒在水中的颜料,一层一层斑斓而混乱。路上有些孩子开始庆祝他们的高考成功,他们穿上了平时不敢穿的衣服,染了头发,青春的张扬弥漫了整个大街。没有人责备他们的张狂,所有的路人司机对他们微笑,时光那么幸福,可是又那么残忍,难道没有人看到路边还有孩子一边微笑一边流下眼泪吗?

我抬起头想忍住泪水,发现天空黑得史无前例,没月华没星光。像是某种绝望,无边无际地繁衍生息,最后笼罩一切。

2000年12月岚晓:

如果等待可以换来奇迹,那么我愿意一直等下去,无论是一年,抑或是一生。

浙江的冬天很少下雪,而在我居住的城市,几乎没有雪。所以这个圣诞节对我来说

缺少了必要的气氛所以我理所当然地拉着齐铭逃掉了班上几个干部精心策划的所谓的经典舞会。

大街上人很多,到处是穿着情侣装的年轻男孩子和女孩子。2001年的冬天,我已经高二了,而我也莫名其妙地成为了齐铭的女朋友。

我记得那天早上风很大,齐铭骑在自行车上在我家楼下等我。我出现的时候齐铭劈头盖脸就是一句:我喜欢你,你可不可以做我女朋友?他低着头不看我,脸红得好好笑。

然后一直三分钟我都没有说话。我看见了齐铭的表情从脸红到惊讶到着急到惶恐,像是在看电影表演系的学生面试。我之所以不说话是因为我吓傻了,可是我的表情却错误地传达给齐铭我要哭了的错觉。

他很紧张地说,你别哭啊,买卖不成仁义在,你别吓我。

然后我开始大笑,笑得几乎将双手变前足。齐铭一脸懊恼的样子说:你在那鬼笑什么啊,我是认真的!

然后我突然不笑了,直起身说;齐铭,我也喜欢你。

从那之后我经常翻看我这一天的日记,我看见自己在淡蓝色的纸页上写着:

那天我第一次看见齐铭如同阳光般清澈的笑容,眼睛眯起来,牙齿好白,笑容如同冬天里最和煦的风。我坐在齐铭自行车的后坐上都可以感受到他的快乐,他开心的口哨声弥漫在冬天的雾气中,**在他宽阔的背上穿越这个城市,可是一点都不寒冷。我脖子上围着齐铭的围巾,闻到了他的味道。我问他,你是不是有用香水啊?他说,我才没那么娘娘腔呢!过了一下,他回过头来认真地问我,沐浴露算不算啊?然后我笑得几乎车毁人亡。

齐铭给我的感觉总是像个孩子,可是这个孩子却总是无限度地迁就我。

有段时间我赶一份英文稿子,每天写到凌晨两点。然后我打电话给齐铭,对他说我写完了,他总是用无可奈何的声音对我说:小姐你打电话就是为了告诉我你写完了啊?现在凌晨两点啊,你要不要我活啊?可是我总是不讲理地挂掉电话,然后抱着枕头开心地睡。

当我完成稿子的那天,我很早就睡了,结果半夜我被电话吵醒,我听到齐铭的声音,他很可怜的样子说,岚晓,你怎么还不打啊,我好想睡。我看看表,已经四点了,于是我很开心地笑了,然后沉沉地睡去。梦中有齐铭孩子气的面孔,拿着吉他,笑着,又年轻又好看。

学校后面有荒废的操场,长满了野草,风吹过的时候有泥土和青草的香味。草地边缘是面白色的残缺的墙,年久失修,剥落的白色涂料下面可以看见水泥沧桑的裂痕。这面墙是我和齐铭的记事本,我们约好把自己觉得值得记下来的事情都写在上面。齐铭写左边,我写右边。每次我拿着2B的铅笔在右边写的时候我都好想去看齐铭写的是什么,但他总是笑咪咪地不要我看,他说我在写你坏话怎么可以让你看到。

其实仔细想一下我写的也全部都是齐铭欠我的,比如我写的1999年8月齐铭借我手机打长途没付我电话费,1999年8月吃饭让我一个陌生人付帐而且还不感激,2000年1月放学踢球忘记时间让我在校园门口等了一个小时。

日子就这样在我的2B铅笔下面慢慢地流淌过去,两年后,我总是想那个时候的天气,时间,场景,人物,心情。想着想着就泪如雨下。我突然明白一切不可能再回去了,时光倒转只是美丽的神话,骗骗小孩子的。

可是,如果可以,请再编个故事骗骗我,好吗?

2002年8月齐铭

青春是个谜,如同我的理想一样,理想迷失了,我不知道它在什么鬼地方没完没了地游荡到天光,固执地不肯回来。

几天之后我从提款机里提出很厚的一叠钱。当机器哗哗地喷出粉红色钞票的时候我站在那里面无表情。我想我妈妈发现卡中少掉一笔钱后应该是在微笑吧,因为她骄傲的儿子还是不能摆脱她给予他的金钱。也许就像我妈说的那样,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钱不能办到的事情。

我用那些钱买可乐,买酒,买烟给C他们,将那些钱挥霍在午夜躁动的酒吧中,挥霍在各种摇滚CD上,挥霍在一条看不见开始也看不见结束的路上。那条路似乎是我们的青春,又似乎不是,因为太黑暗,看不清楚。

在一家叫地震的迪厅中,有个女孩子打歌打得很好听,每次听到她打碟我就会觉得自己一次又一次地爆炸,不断往更高的地方升腾,最终如烟雾散去没有痕迹。有一次我去问她,我说你叫什么名字,她抬起头目光很模糊地望着我说,我叫雅典娜,我看见漂亮的男孩子就想要和他接吻。说完她将头靠过来,开始吻我。当她的舌头接触到我的牙齿的时候我突然推开了她,她望着我笑,一边笑一边说,怎么,你是有女朋友还是没有接过吻的小处男啊?

我踉跄地冲进洗手间开始呕吐,酒喝多了,我的胃一直灼热地疼。我吐了一次又一次,一边吐一边哭,因为我想岚晓了,我不知道她现在有没有睡,有没有在等我的电话。

用冷水洗脸,可是眼泪还是止不住,自来水顺着我的脸流下去,我越哭越难过。我从破旧的挎包中找出2B的铅笔和纸,我要给岚晓写信。当铅笔在白色的之上划过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学校的那面白色的墙,我想现在它一定很寂寞,因为很长时间都没有人去看它了。

岚晓,我很好,你不用担心。我这几天都在唱卡拉OK,他们说我唱歌很好听。我开始发现我喜欢唱一些老歌,很老很老的歌。每次唱的时候我都好喜欢回忆。也许年轻的人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回忆的,喜欢回忆的人都已经老了,老得必须靠回忆来缅怀一些东西,来祭奠一些东西,埋葬一些东西。

C他们唱歌好难听,可是有好几次听他们唱歌我都哭了。眼泪掉进酒杯里我都没有告诉他们。我不知道看着昏黄的灯,模糊的画面,听着笨拙的歌声,我怎么就突然被打动了,难过突然从喉咙深处那个看不见光的地方涌上来,堵得我好难过。

有时候我们会去看电影,这几天我看了三次《TRAINSPOTTING》,猜火车,我觉得自己有时候好象里面的那些孩子,很无助也很仓皇。我忘记了他们的名字,但记住了他们的面容,他们没有年轻便迅速地老去了,他们站在年轻和衰老的河界上张望,长时间驻足,感伤自己竟然从来没有回肠荡气过。

这几天你还过得好吗?很挂念,希望你快乐。你拿到北京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了吗?我听他们说北大的通知书很漂亮的。

写完之后我发现自己竟然哭出了声音,我从来没有听见过自己长大了之后的哭声是什么样子,没想到这么沙哑难听。洗手间外面一直有人在催促我开门,我抬起头,用嘶哑的声音大声地骂:滚开!

2002年1月岚晓

当日子成为旧照片当旧照片成为回忆,我们成了背对背行走的路人,沿着不同的方向,固执地一步一步远离,没有雅典,没有罗马,再也没有回去的路。

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爱情故事都会有一个临界点,某一时刻,某一天,那些曾经被小心存起来的金币,全部消失不见,存钱的小孩子突然伤心地哭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人上学的日子开始了,一个人安静地呆在图书馆的日子开始了,一个人看树叶慢慢掉落的日子开始了,一个人骑单车的日子开始了,在午夜孤独地做试卷的日子开始了,我听见自己的生命同寂寞相咬合的声音,看得见齿轮转动,卡嚓卡嚓掉屑。我可以看见齐铭站在我背后的树下望着我,曾经整天用自行车载我的人现在却连走近我都不敢了。

有时候当我抬头看天,我都在想,这是不是个笑话?

在这个冬天来临的时候齐铭家里发生了重大的变故,所谓的重大变故其实就是父母离异,这在现在的中国好象是下雨一样正常。可是对于齐铭来说也许像地震一样。那些曾经建造在他理想中的大厦和桥梁在突然间就崩塌掉了,尘埃四处,满目创痍。

然后他像所有单亲家庭的孩子一样,开始放纵自己的青春,挥霍自己的生命。

他变成了一个我不认识的人,头发长长的,表情冷漠孤傲,当初那个曾经明亮的笑容在我脑海里面变得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暗淡,我不知道我会不会像《半支烟》里的曾志伟一样,虽然努力地想要记住那个笑容,每天努力一直努力,可是终于有一天还是忘记了。

我开始看到齐铭踢足球时对队友愤怒的表情,偶尔会一脚用力地把球踢出场地。

我开始看到齐铭同学校的一些小混混们在一起,对着路过的漂亮女生吹口哨。有一次我从他们旁边悄悄走过去,那些人对我吹口哨,我难过地看到齐铭在他们中间,低着头不说话。

我开始在课堂上看到齐铭趴在桌子上肆无忌惮地睡觉,看到老师失望地摇摇头继续讲课。而我总是低着头认真地写我的笔记,满满地好几页。

我开始在班级的前十名甚至前二十名里找不到齐铭的名字。

我开始在白色的墙壁上写很多的话,各种各样的话,我希望他可以看到。可是右边的墙壁却很久都没有人去写了。好象我一个人在唱独角戏,可是我不知道我有没有能力站到最后,站到时光倒转,光阴从羊齿中重新如溪水般流过,齐铭对我微笑,如当年那个夏天。

我开始学习骑单车,因为没有人再送我回家。

我开始把齐铭原来放在我这里的他画的素描贴在墙上,一张一张看。我知道再怎么看也不能多看出一张来,可是为什么我一直看看到熟悉看到厌倦却还是不可避免地抱着膝盖坐在地上哭?

我开始躲在远处看齐铭,看他在学校小卖部掏出钱包买可乐,看见他提著书包走过图书楼后面那条林荫道,看见他抬起头看阳光的碎片,看见他坐在操场看台上仰望天空,看见他因为没交作业单独留在教室里补作业,看见他站在香樟下面叶子一片一片掉,看见他一天比一天寂寞起来,看得心如刀割。

可是每个人都没发现我的不快乐,我每天笑啊笑,笑得比谁都多,回到家难过得连哭都哭不出来,只是一直流眼泪。看到齐铭送我的金鱼死了要哭,看到齐铭喜欢的广告要哭,看到一瓶洗发水都要难过。

我就这样一个人过完了我的冬天,有时候在午夜像机器一样做掉一大堆试卷的时候,突然看到那个沉默的电话,竟然没有勇气提起来。可是我知道,无论我打不打,这部电话机都不会再在午夜凌晨响起来了。我喝口水,然后呛得眼泪流了一桌子。

王菲唱,每一天都有梦在现实中死掉。谁相信我和齐铭竟然成了那种见面只说声好然后就擦肩而过的人?谁相信?

月考,期中考,一模,二模。我在在前两百名中再也找不到齐铭的名字了。如果可以,我宁愿替他学,无论熬多晚,无论喝多少咖啡,无论我的眼睛是不是好看。每次成绩放榜的时候,齐铭总是远远地站在离人群很远的地方,抱着胳膊,靠着墙,望着冬天灰色的天空,那种灰蒙蒙的色调如同齐铭素描的阴影。

我记得以前我总是问齐铭,喂,你觉得天上有神灵吗?

他说有。

我说,那为什么许了愿,他们都没有回应?

他说,不是天使每次从天空走过的时候都有声音。

齐铭,那么现在你呢,在望你的神灵吗?

我在一场重感冒中过完了这个冬天,立春那天我的感冒突然好了。在我躺在家的日子里,很多同学都来看我,而我最想见的齐铭,却连电话都没有一个。

而无论怎样,阳光还是一天一天好起来了。我站在阳台上浇花的时候抬头看天,那些灰色的云朵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散去了,可是我不知道这个苍蓝色的天空下面,是不是就没有忧伤。

我站在立春的风里,站在阳台上,想齐铭。

2002年8月齐铭

据说trainspotting是苏格兰的一种古老的游戏。无聊的老人和孩子,站在灰铁站牌下猜下一趟车到来的时间和车次,以打发无聊的时间和生命。我猜到了结局,却遗忘了那个开始,那个一去不复回来的夏日。

我记得在我初中的时候我老在笔记本上写席慕容的那首《青春》,写忽然忘了是怎样的一个开始,在那个一去不复回来的夏日,写无论我如何地去追索,年轻的你只如云影掠过,而你微笑的面容极浅极浅,逐渐隐没日暮后的群岚。

从父母分开之后我就常常一个人在家,翻那些被我遗忘了很久的书,偶尔会看到自己幼稚的字体突兀地出现。或者在下雨的夜里突然起来听歌剧,裹着被子听意大利的女高音细若游丝快要断掉的声音冲出房间消失在外面的雨声里。一个人突然拥有了从来没有想象过的自由,可是却突然变得空荡荡的像丢了自己的魂魄。

我开始喜欢上了楼下的那个路边摊,我总是在那儿吃晚饭。因为我是常客所以老板娘对我很好。我突然很可悲地发现自己每天只有在这儿才可以找到家的感觉,有油烟有饭菜,有人的欢笑和争吵。

我没有再找岚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只是模糊地感觉到我们的前面必然会有一个分岔口,我们必然会走向不同的方向。

我还是旷课,但没有再和岚晓一起,每天我都看到她充实地活着,笔记写满好几页。对每个人笑,快乐地让我感到自己的可耻。

我常常去学校后面的操场,站在齐膝的荒草中仰望天空,躺在白色墙壁的脚下,看岚晓留给我的话。

你很多天早上都没来找我了,害我常迟到,每天下楼看不到你骑在自行车上抱怨我动作慢的样子,觉得很不习惯。

你怎么不来找我吃午饭呢?以前你总是押我去吃饭的,现在我碗里总是剩下好多的肥肉,以前都是夹给你吃的。

你有带我送给你的手链吗?我不敢看你的手,怕你早就丢了。

我可以晚上给你电话吗?我早点打就是了,不会吵你你放心。

上个冬天你放在我家的手套你要吗?我带给你吧,每天早上都有雾,你骑车手要冻掉了。

齐铭你一直都没有来这里了吗?没有看过我的话吗?

齐铭我得了重感冒了,前几天都一直没来上课,呆在家。你为什么没打电话给我呢?

我躺在墙根下,流着泪看天空,想岚晓。

岚晓学会自己骑单车了,那天我看见在操场上有个男孩子在教她,她学得好快。我看见了她的笑容,还是那么轻快如一阵风。还有那个男孩子,很容忍地站在她身后对她微笑。

那个冬天是我感觉最寒冷的冬天,因为我家里突然变得只剩下我一个人,妈妈有了自己的新家,爸爸也是,而我则是他们原来曾经有过一个家的证明,所以我守着这所房子,一个人度过冬天寒冷的晚上。我鱼缸里的雨一条接着一条地死了,这些热带鱼躲过了去年的寒冷,却没有逃掉今年的寒冷,看着它们一条接一条地浮上水面,我觉得很难过。

春天来临的时候我去岚晓家看过她一次,可是我没有叫她,我站在她楼下,我看见她在浇花,风吹起她的头发,我不知道怎么突然就轻轻地笑了。我突然想起岚晓说的,我连笑的时候都好寂寞。其实我没有告诉她,有了她,我再也不会寂寞了。

可是现在已经是夏天了,太阳高高地照在我的头顶上,冬天的寒冷离我好远好远恍如隔世。阳光明晃晃的让我睁不开眼睛。我又在火车站睡了一夜。那些清洁工似乎已经认识我们了,他们把我和C这些人称为火车站那几个小混混,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把我的青春这样撕成一小块一小块地扔在这个见鬼的火车站,我想那些被我荒废掉的日子肯定躲在某个角落哭。

在我做了一个梦之后我就把我的吉他卖了,拿那些钱买摇滚杂志,买CD,没日没夜地打游戏打到手上起了水泡。梦中岚晓成了著名的钢琴家,穿着华丽的晚礼服,而我,依然是那个穿着牛仔裤背着黑色吉他的学生。

很多次在火车来临的时候我都想过跳下轨道,那么一切都可以结束了,这个闹哄哄的世界与我再也没有关系。可是一想到岚晓要哭,我又不愿意。

在这个八月接近尾声的时候,我在火车站看到了去念大学的岚晓,很多朋友和亲人送她,她站在他们中间,穿着白色的长裙,像个美丽的公主。我坐在最右边的一排椅子上,看着她和每个人拥抱再见,看着她提着那么重的行李上火车。

我站在渐渐消失的汽笛中,目送着岚晓的火车跌落到地平线以下,我难过地想到:什么时候可以再见她?

九月的时候我做了决定,我要去北京找岚晓,我打电话叫妈妈帮我安排了北京的一所二流大学,她说没问题,她叫我一个人要小心。我对着电话说,从我变成一个人的那天起我就学会照顾自己了,你不用担心我。然后我听到了她在电话那边小声地哭,我突然发现我早就原谅她了,我突然想到妈妈有没有定时染头发,因为她的头发都开始白了。

当我提着行李站在月台上的时候,秋天已经来临了,周围很多的人,火车轰隆隆地驶进站,我想着刚刚过去的夏天,想着自己暗无天日的季节,想着C他们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游荡,想着岚晓已经开始上课了,想着以后一定要陪她在北京看雪景,拉开风衣抱紧她。

我最后的记忆来得很突兀,我只记得人潮突然变的汹涌起来,我被挤到月台边缘一脚踏空,然后我看到了火车的车次和车牌,看到了司机惊恐的脸,听到周围人群的尖叫声,听到火车头撞在我的胸膛上沉闷的声音,然后我高高地飞起来,疼痛从每个细胞深处撕裂开来。

当我的灵魂开始远离我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不知道天堂有没有电话亭,我想给岚晓打个电话,因为我从来没有对她说过,我爱她。

2002年八月岚晓

离秋天不远了吧/我喜欢问天/问海/问季节门前深深的夜影/当所有凝固的思维开始起程/思念一页一页不断打印/你我重逢/在遥远的清晨/在曾经伫立过的/一棵树的旁边

凤凰花还是会再开的,而我和齐铭的故事却终于沉到了水底,总有一天泥沙贝壳会覆盖住它,上面会长出水藻,然后就是凛冽的遗忘。

我终于拿到了北京大学的录取通知书,现在坐在酒吧里听每个人对我说恭喜。听朋友说婕终于成为了她喜欢了六年的男孩子的女朋友,左手戴上了细小简洁的白金戒指,而那个男孩子开始为她留起了长发,因为男孩子的长发是可以许愿的,我坐在角落里安静地笑,想起了齐铭的头发现在应该很长了吧。

在走之前我最后回了一次学校,我把学校的每个地方重新走了一遍,好象每个地方年轻的齐铭都会突然出现。他奔跑过的足球场,他坐过的操场看台,他放学等我的走廊,他停放自行车的地方,他掏钱买可乐的小卖部,他逃课睡觉的草坪,他带我去翻的铁门,他取信的邮箱,他开心地领奖学金的主席台,他当作滑梯的楼梯扶手,他在墙上留下的顽皮的脚印,他留在课桌上的那把锁。

我突然想起原来写过的句子:俯视和仰视依然是那影那人/倒立在荡漾荡漾的水面/徐徐散开的涟漪/一个来路去路上的人。

当我走在荒废了的操场的时候,我看到了那面白色的墙壁的左边写满了话,比我写得都还要多。

2002年1月20日我说了打电话给你结果我没打,是我不对。

2002年2月,我考试很差,没有达到你对我的要求,我欠你十个冰淇淋

2002年3月,我开始放学没有等你了,我知道你不高兴,对不起。

2002年3月,你感冒了,我知道,很多人去看你了,我没有来,你肯定生我气了吧?

2002年4月,我突然发现了学校围墙外面开满了很多野花,我想带你去看,但却一直没有对你说,你知道吗,我很多时候逃课都是去看那些花了。

2002年4月,你别老是不吃午饭,这样要胃疼的。

2002年5月,我的考试一次比一次差,我知道你很失望,对不起。

2002年6月,已经快要高考了,我开始学会自己去小卖部买可乐而不用再缠着你了,看见你做试卷的样子好认真,都不敢打扰你。

2002年7月,后天高考了,岚晓,我很害怕,你知道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看书的感觉吗?我好难过。我妈妈甚至不知道我要高考了。

2002年8月,岚晓,我考得很差,你会觉得失望吗?我打电话给你,***妈说你考得很好,我放心了。

2002年8月,岚晓,今天是我在外面玩的第16个通宵,我半个月没有回家了,别人眼里也许我就是个没有家可以回的顽劣的孩子。

2002年8月,我知道你下个星期就要去北京了,我不知道还能不能再看见你。

我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一瞬间,我仿佛看到齐铭站在墙面前握着2B铅笔写字的样子,左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右手认真地写字,他慢慢地回过头,笑容温柔而清澈。

收拾行李的时候我把齐铭的画小心地放在行李箱的最底层,我抚摩着那些碳银色的阴影想起以前齐铭画画时的样子,模糊得如同想前世。

整理齐铭留给我的书的时候,一张照片突然掉出来,照片上是我家的阳台,阳台上飘着我帮他洗的一件白色衬衣,时间是2000年9月,背面是齐铭写的字:我的幸福时刻。连我都不知道齐铭什么时候拍下的这张照片,我鼻子一算,喉咙一紧,突然大声地哭起来。

我压抑了一年的难过突然全部从喉咙里涌出来,我用尽了力气哭,哭得胸口好难受。我从来不知道自己哭泣的声音可以这么大的,我一边哭一边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喊齐铭。

我终于还是走了,离开了我的学校离开了我的城市,离开了我的19岁。离开了曾经在齐铭单车后坐上放肆的时光。坐在火车上我难过地想。

我在学校的墙壁上还是留了言,我告诉他我换了新的手机号,告诉他如果来北京一定要找我。可是我现在突然想起来,好象下个学期那面墙要拆掉了。我仿佛听见了墙倒塌时轰然的声音。

我还是怀着期待齐铭会来北京找我。我想到时候我就可以和他一起看我生命中的第一场雪了,想到王菲唱的从未和你饮过冰,零度天气看风景,我就天真地笑起来。

火车上的第一个晚上,我沉沉地睡去,梦境中,我看到了13岁的齐铭,眼睛大大的,头发柔软,漂亮得如同女孩子。他孤单地站在站台上,猜着火车,他问我哪列火车可以到北京去,可是我动不了,说不出话,于是他蹲在地上哭了。我想走过去抱着他,可是我却动不了,齐铭望着我,一直哭不肯停。可是我连话都说不出来,我难过得像要死掉了。梦中开过了一列火车,轰隆隆,轰隆隆,碾碎了齐铭的面容,碾碎了我留在齐铭身上的青春,碾碎了那几个明媚的夏天,碾碎了那面白色的墙,碾碎了齐铭那辆帅气的单车,碾碎了他的素描,碾碎了我最后的梦境。

朋友们!这是我想和你们说的:

曾经的誓言,早已风轻云淡,谁还在门前掌灯盼归还?

爱情是什么,爱情不是幸福吗?

现在我或许懂了,他是快乐后的痛与伤,爱得越深痛得越深,明知会痛却还要爱。

是何人唱歌,唱到心中的忐忑,何人跳舞,舞出了一片孤独,在你的世界里装着坚强过后,再回到自己的世界脆弱的流泪。

是谁在你的墓前,葬下了一生的诺言?看樱花满天,悲伤在流转,却掩不住斑驳的流年。

也许爱是一种痛,也许也是一种幸福。

也许我们都爱过,也许都没爱过。

也许我们爱过,但并没有痛过,幸福过。

也许只不过假装爱过,假装痛过,假装幸福过。

每次受伤,或许,与世隔绝是我维护自己的最好方式...

或许我爱过,痛过,幸福过。幼稚、诠释了我们的青春童话已经结束、遗忘就是幸福

放弃了、就不该后悔、失去了、就不该回忆

有时候、执着是一种重负、或是一种伤害、放弃却是一种美丽躲在墙角、掩藏那孤独而又不奢怜悯的伤欣喜过后的失落、你了解吗?

你还欠我一句对不起、可我不会再说没关系了

我不愿意再去打扰你、不喜欢我也就算了、不想让你讨厌我

一切都落下了帷幕、唯独我、还在痴痴的等待

那只是一场简单的邂逅,流年、在等谁的相濡以沫何时才能爱、痛、还有幸福。伤害他人,伤得最重的终将是自己。关于爱,你们谁还比我懂。

童年的故事:我的童年我的幸福


几年前,央视主持人拿着话筒在大街上拦住行人问你幸福吗,要大哥大姐大爷大妈对着摄像机说出我很幸福,还要上电视给全国人看。当时我就在想,怎么可以这么问呢?幸福是可以问得出来的吗?

在我的认知中,幸福是自己内心的秘密,只有他或者她自己想说,才说得出来的,或者说,那样子说出来的,才是真正的幸福。

幸福是不需要附加太多的条件的,更不需要用很多的概念、假设、比较来作前缀或者后缀。幸福就是幸福,简简单单,也平平淡淡,但事后回味起来,则一定心潮澎湃浮想联翩,眼前再多的烦忧,因此而变得渺小。

在回忆童年的思维游荡中,我一次次地体会着幸福,哪怕重复了千百遍的场景,也会让我心潮澎湃,有时竟难以入眠。童年的幸福,正是那种没有附加条件的,没有被很多的概念、假设、比较绑架过、俘虏过的幸福。

我不是作家,但我想,如果若干年后,要我写童年的事,我一定能写成一本书。篇幅所限,再说现在我也还没那么老,暂且就分镜头式地写写我的童年故事吧。

一、哥哥

中文字的博大精深,实在巧妙而深刻。说兄弟是手足,实在太贴切了。我和哥哥,形影不离地长大。

哥哥大我两岁,等我大概七八岁的时候,两个人身高上的差距就不是很明显了尽管我从来没有高过哥哥。在去做客的路上,有点认识父母的人总是半开玩笑半当真地问咯两个小人是双双子啊?

和哥哥一起做过的事情实在太多了,那些经典的,也数不胜数,就说说装鳝鱼钓吧。

记忆中,家里传下来就有一些鳝鱼钓,大概有一篮子多,很讲究,不是用芦苇杆,而是用干枯杆做的至今我都没考证过这个干枯学名叫作什么。我们总觉得还不够多,哥哥带着我到大概两里外的干山上,用父母割草的节子(方言,指割草割水稻用的小镰刀)割来干枯,再走到钟管街上买来很牢的白线、大头针,新做很多的鳝鱼钓。

诱饵当然是最经典的曲蟮(蚯蚓)。早春的下午,哥哥把铁耙架在肩膀上,我端着一个盆,或者干脆拎了提桶跟在后面,一起到桑树地里垦曲蟮。只要地上满是新鲜的曲蟮粪便,一铁耙下去肯定有不少曲蟮等着我们眼疾手快有时还哇哇乱叫地去抓进盆里或者桶里。

回到家,曲蟮就被我们腰斩,还斩成四五段甚至更多。现在想来,好像有点不够友好,一点曲蟮道也没有。我们给每个鳝鱼钓装上一段曲蟮,整整齐齐码放在提篮里。有点腰酸,赤着脚,踏着晚霞,手上满是还没来得及洗掉的曲蟮汁液和腥味,我们来到田野里,沿着一条条田埂,一对对地把鳝鱼钓放在脚下的水田里、秧苗边。

收鳝鱼钓是最令人激动的事了,因为那意味着收获,且从来不知有几成,每次又不一样。

我们不愿错过收鳝鱼钓的最佳时辰早晨天大亮之前,因为据说天大亮了,已经上钩的鳝鱼会用尽最后的力气挣脱逃走。哥哥总是把爷爷养蚕用了几十年的铁皮闹钟架在我们和父母四人合睡的西式木床一头,开好了几点让它闹。因为太兴奋,太急切,有好几次,没等闹钟响,他已经在另一头把我踢醒:快点快点,收鳝鱼钓去!有一次他正要踢我,我就知道了他的动静,我竟已经早早地醒了在等着他叫我。

我总是跟在哥哥后面,他拎着提桶。到了田埂,就改成我拎提桶,他在前面收鳝鱼钓。他的理由是收鳝鱼钓蛮不好弄的,言下之意是他大,应该他来收,我从没有提出异议。看到被拖走一段距离的鳝鱼钓,或者那根干枯杆子一半沉入水里的,我们就知道多半有鳝鱼上钩了。哥哥手法确实很好,他总是轻轻地提起来,试着查看鳝鱼吃得牢不牢。如果很牢的样子,他就直接拎起来,放入我已经摆好在边上的提桶里,用右手中指紧紧地钳住鳝鱼的中断,左手提起鳝鱼头,把它的身体别在水桶的边沿上,使劲地几个来回,鳝鱼吃进肚里的大头针钩子就被别直后拉出来了,鳝鱼就乖乖地落入提桶中。如果发现鳝鱼吃得不够牢,哥哥就直接用右手的中指,箭一般下去直接钳住鳝鱼抓到提桶里。也有一些鳝鱼钓找不到的,应该不是被鳝鱼拖沉到了水底,就是被拖到了几米以外,不见了踪影。这时候我们总是很焦急,一来丢了一杆鳝鱼钓,二来很有可能错过了一条大大的鳝鱼,俗话说鳝鱼总是逃掉的大嘛。如果发现鳝鱼钓原封不动在原地,我们总是悻悻地直接收起,甩好线头投进提篮里,再说一句又没咯!。

等到天色大亮,我们的鳝鱼钓也往往收完了。哥哥提着满满的两提篮鳝鱼钓,我的木提桶已经沉甸甸的了。有时候会有半桶,再不济,也会铺满提桶的底。

东隔壁和西隔壁的奶奶看我们赤脚提提地提了提桶回来,总是说:这两个小人真会得弄,今朝屋里又有好菜蔬吃了。

杀鳝鱼、烧鳝鱼,就是爷爷的事情了。等我们长大一些,也帮着爷爷杀。爷爷总是用大蒜头红烧鳝鱼筒,放点糖,在灶头上用柴火烧很长时间。那个味道,不是现在的饭店里的红烧鳝筒好比的。父母从田里回来,吃了我们捕来爷爷烧好的鳝鱼,总是说好吃好吃,但也总是不厌其烦地告诫我们,早上去收鳝鱼钓一定要小心,不要被蛇咬了,也不要碰到电线。

等到上了初中,我们这样捕来的鳝鱼,除了留下一点自己吃,就拿去钟管街上卖钱了。哥哥骑着28吋的重磅脚踏车在前,我骑着26吋跟在后面。过新桥的时候,因为桥很高,哥哥总是先把他的28吋停好,回头过来,在后面帮我把26吋推过桥,他再回来拿自己的28吋。

鳝鱼多半是在轮船码头边上出手的。我们好像没有和买鳝鱼的大人讨价还价过,大概只论大小两个等级,价格是整条街上都统一的吧,我们也不懂。拿了用鳝鱼换来的钱,我们就到学校上学了。有一次,买家是一个老太太,她说没带钱,要到家里拿,要我跟着去。我紧随其后,没想到一路跟到了学校里,原来老太太是退休老师,就住在学校宿舍里。于是,被陆老师发现了,好在他也没有批评我不来早自习却在卖鳝鱼。这件事,现在陆老师还会经常和我说起,我们总是哈哈大笑。

上个月,我带儿子去了洋山岛,那里的山上有不少干枯。无论我再怎么动情地解释,儿子大概也不会体会到,这种看上去再平凡的植物,曾经以鳝鱼钓杆子的身份,在我的童年中,扮演过多么重要的角色。

和哥哥在一起,记忆深刻的好玩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抢茅坑也是一桩。爷爷多次和我们说过,以前,家里还没有衰落的时候,条件好,连茅坑都分大小,大的边上有一个小的,专门给孩子们用。是啊,家里通往后屋那高高的木门上,有两个门闩,一高一低,大概有小孩的时候就用低的,这样孩子就可以自己开关门了。想想,早在那个时候,家里就已经是那么的温情满满了!

大概是叫手足的关系,上茅坑的时间也经常会碰到一起去。不是我等哥哥,就是他要等我。一个在有那扇有低门闩的木门下龇牙咧嘴,一个端坐在茅坑上嘻嘻哈哈。等的实在憋急了,就下最后通牒我数到10!于是开始一、二、三地数,被等的就加快速度结束战斗。

分糖也是一桩。现在想来,那时我应该是三年级。我们村小学,五个年级,分作两个教室上课,一共就只有沈老师和陆老师两位女老师,学生大概不超过六十人,一、二、三年级在一个教室,四、五年级在隔壁。这就是复式教学,城里长大的同龄人应该没有经历过。哥哥尽管比我大两岁,但因为上学第一年时,在床里和我打闹时腿受了伤治了很久,所以推迟了一年再上一年级,于是只比我高一个年级。

不知从哪里得了一颗水果糖,大概是沈老师分的吧。我攥了那颗糖,下课后找到了隔壁的哥哥,要他先咬掉半颗。哥哥毕竟大了,大概在众人面前显得难为情,或者,他就是要让给我吃,于是,他数落了我一顿。我悻悻地走回了,但心里还是高兴的:反正是你自己不要吃的!

猜广播里的话,也是很有意思的事情了。上学前,我们开口说的都是原汁原味的家乡方言。那时候,应该是因为水乡地方交通不便,人际交往不多,以至于我们那里的方言的地域区分度,可以精确到一个自然村落。走在钟管街上,听不同的口音,就可以知道谁来自哪个村坊。我们尚博行政村的北墩和南墩,当中只隔了一条并不宽的河,还有一座桥可以过,两边的方言中,就有一些词语或者语调是不同的,我们一听就听得出来。

因为方言占据了绝对地位,再说也没有电视看,以至于我们上学前,全然听不懂普通话。村里的水塔上有一只高音喇叭,每天在那里哇哇乱响着。我和哥哥经常互相问:喇叭里在说什么呀?有一句话我们听得最多,于是忍不住去猜了后来有文化了,才知道那是广播里在播时间:刚才最后一响,是北京时间点整。我们俩长期在想,这句话什么意思呢,为什么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说一遍呢?想啊想啊,哥哥终于告诉我:好像在说,刚得来(方言,刚才的意思)真好白相我点点头,觉得好像也是这个意思。是啊,我们那时的语汇里,除了白相,本来就没有别的了么!

二、国良

也是奇怪,小时候一起结伙玩的,都是光郎头,没有女孩子和我们一起玩的。大概和我们同年纪的女孩子也确实没有,或者,更确切的是我们不愿意和她们玩,不是嫌她们胆子小,就是怕她们向大人告密。

和我一起玩的最多的,除了哥哥,就是国良、阿伟、国秋、小小四个人。他们四个人分别有绰号:尖头、蛔虫、鳅瓜子、大腿。我的绰号叫嘎来菩萨(方言,弥勒佛的意思),据说是因为我小时候坐在坐车里,在门前一天到晚不哭,总是咧着嘴对着路过的人笑,只要爷爷给我吃饱。那时,村里绝大多数男人都有绰号。这些绰号,绝对精确无比地描述出了每个人的最大特点。有的叫眯细眼,有的叫白眼,有的叫白头发,也有的,甚至用最不文雅的词语作绰号,但大大小小的都习惯于叫,被叫的人也从来不会以此为羞耻。我常在想,如果现在也流行绰号,大概就不会发生见了面却忘记对方尊姓大名而万分尴尬的事情了吧。

国良家就在我家西隔壁的隔壁,他家里说话我们家里也听得到。国良最大的特点是老实,在我们的队伍里,算他最老实了。但尽管他很老实,我们也不会怎么恶意地欺负他,多数情况下,我们总会想法子让着他,比如在吃旁东的时候。所谓吃旁东,就是一起摘了桑果、蚕豆之类,堆在一起,我们席地围坐一圈,一起大快朵颐。吃旁东是有规矩的,大家从来都严格遵守,极少违犯。摘来堆在一起的蚕豆,会提前在其中几颗比人数少一,插入小竹片或者木片,然后混入一堆中,再起底翻身拌一回。接着大家一二三开始吃,谁吃到了暗插好的竹片或者木片,就会主动说啊,我吃到了!于是他就必须停下,不可以再吃,只好留着口水看其他人继续,直到下一个倒霉蛋来陪他流口水。那个一直没有吃到暗器的人,就可以把最后的蚕豆消灭干净,然后大家嘻嘻哈哈地回家。

和国良一起做过的有趣事情,很多,其中,捕蛇那次,应该是印象最深刻的。二十多年后,国良来上海,和我多年不见了,我问他,还记得那次捕蛇吗,他不假思索地说当然记得啦!

去捕蛇,是为了去钟管街上卖钱。现在想来,小时候我们真的有勤劳致富的精神,塑料纸、废铜烂铁,我们都会去捡了卖。夏天,我们潜到水底挖出珍珠蚌,也可以卖钱,五角一个呢。

那天想了很久,我和国良终于下定决定去捕蛇了,但不敢告诉大人,因为是肯定不被允许的。我从家里找到了一个化肥用完了的蛇皮袋,叫上国良,去了。那天天还挺热,我们沿着小河一直往南,绕过九学兜,来到了叫作上其王郎的地方,那里对于我们而言,已经是很远的半径了。朝南的河滩上,经我们用桑树条捣腾,偶尔会钻出一条条蛇,主要是水蛇,毒性不大。国良比我胆子大,一个箭步上去就把蛇踩在脚下,然后死死捏住它的头,提到我早已在边上张开好的蛇皮袋里。等我们走到龙山桥,蛇皮袋里已经沉甸甸的,足有好几斤了,于是我们背着斜阳,回家了。

当天已经来不及去钟管了,于是把蛇皮袋扎紧,偷偷放在我家前屋里。第二天,等我去拿下蛇皮袋,发现竟然少掉了一大半,原来,蛇真的有伸缩功,从我紧紧扎住的口子里逃跑了。没报告大人,也不管所剩多少,我和国良就去钟管卖蛇了。

现在从家里到钟管街上,走路应该不超过半个小时,如果开车,发动机还没热就可以到了。但在那时,到钟管可是要绕来绕去,沿着河走过很长的石板路,再走过田野里很长的弯来弯去的烂泥路,过新桥、五福桥,走过高高的堤坝,再走过一片大大的田野,路上应该不会少于两个小时。

收购蛇的,钟管街上只有供销社一个地方,店面朝北开的。那里的大人告诉我们多少钱一斤,我们反正也不懂,就把蛇皮袋放在磅秤上给他们称。记不起来究竟是九毛钱一斤,一共一斤一两,还是一块一毛一斤,一共九两,反正店里那个人最后拿给我们的钱是九毛九分。我算反应快的,问他,能不能给我们一块算了,因为我们要两个人分的,九毛九不好分啊。但那个大人就是不肯,九角九就是九角九!是啊,那时候,一分钱还可以买两颗水果糖呢。

我拿了钱,和国良就回家了。本来很开心的时候,我们两个都有点闷闷不乐的。我在后面,国良走在前面。我心里在盘算着,九毛九,怎么分呢?我想国良大概也应该在思考这个严肃的问题。

就这样两个人有点郁闷地走回了村里。等到快要过大会堂的时候,我想问题总要解决啊,钱总要分啊。于是,我终于开了口,对一直没有说话的国良说,你拿五角,我拿四角九好了。国良说,好的呀。于是,我们就把用蛇换来的钱,分掉了。两个人一下子变得雀跃起来了。

三、阿伟

阿伟家和我家前门对后门,稍微有点偏,他只比我小十几个小时,尽管我是初七他是初八的生日。他从小长得快,个子高,又瘦,伟和蛔读音又相近,于是得了蛔虫的绰号,当然,我们有时候也叫他长脚怪鸟。阿伟话不多,脑子转得倒快。他父亲在村里或者乡里干活,大概有工资拿,所以家里条件在我们几个人中算好一点。

阿伟经常从家里拿出好东西(方言,基本是好吃的零食的意思)分给我们吃。他奶奶给一对杭州的夫妻带过他们唯一的女儿青青,那对父母大概偶尔来看女儿,估计也会带些糖果什么的来,于是我们也跟着享福吧。

阿伟很大方。记得比较有趣的是,阿伟家常常有一罐一罐的蜂蜜,不知道哪里买来的。这玩意,对于我们其他几个,可绝对是稀罕之物。阿伟于是常常从家里抱出蜂蜜罐,用小勺子舀了给我们一个个吃。有一次,只有我和阿伟两个人在一起,他用蜂蜜罐de盖子,倒了一些蜂蜜从家里后门溜了出来。我和他躲在稻草堆边上,伸出舌头,你一口我一口地舔着吃蜂蜜。那次从蜂蜜中飘出来的清香,我现在还想得起来。

阿伟在学堂里做数学题,打草稿的是村里或者乡里什么单位的便签纸,薄得透明的那种。家里没有上班的,就没有这种草稿纸用,只好买八分钱一大张的白纸,自己用剪刀裁开了打草稿。每次我向阿伟讨他的草稿纸,他总是很大方地扯下一叠给我,呶,拿去!

阿伟的打弹弓水平,在我们几个人中,是最好的。他的弹弓,做得也很精致,形状规整,橡皮筋也多,最多时候应该是二十四条,或者三十六条,中间夹子弹的是真的牛皮,是从村里皮鞋厂的废角料里捡来的。

在阿伟的带领下,我们每个人都装备了自己的弹弓,多数都是用老虎钳剪了家里的粗钢丝做的。子弹多数是小的圆石头,也有用爬到栎树上摘下来的种子的。一年之中,我们玩的道具也随着季节更替而变化,有三角包、弹珠、电池盖、竹箭、高跷、瘫牌位、跳绳、康角码、曲儿,等等,但弹弓似乎是我们常年的装备,一直在身上带着,大概这玩意最能显示出男子汉气概吧:谁也不要欺负我。

我们玩弹弓终于太过分了,因为我们把弹弓还带到了教室里,下课了还拿出来炫耀给女同学看。陆老师实在不能容忍了,大概她最怕的是弹弓的子弹打到同学头上或者眼睛里,那是很危险的。陆老师于是下了命令:明天把弹弓统统上缴!

这下子麻烦大了,没有弹弓怎么过日子?!阿伟还是脑子快,说,我们自己另外做几把交给老师,真的不交出去。于是,第二天,我们几个交给陆老师的弹弓,只是我们临时用很软的铅丝做的假的,形状歪歪扭扭,毫无生气,橡皮筋也是少到不能再少了,大概只有四根或者六根。陆老师照单全收,竟没有一点点怀疑我们已经偷梁换柱了。现在想来,那时陆老师是不可能不知道我们那点小伎俩的,她只是不愿伤及我们的自尊心,也不愿真的剥夺了我们的童年。

放学的路上,阿伟露出一排牙齿,对我们说:那(方言,你们的意思)看,听我咯好否啦!于是,我们又钻进路边的树林,打绿豆子(方言,指一种羽毛绿色的小鸟)去了。

四、吃冷饮

自从八十年代初水田和桑树地分到各家各户后,父母就一刻不得歇息。上有爷爷,家里共五口人,分到的近八亩水田,要种三茬子(方言,指一年三季作物,两季水稻,一季油菜或大麦),还有四亩多的桑地,一年要养四季甚至五季的蚕,最多的四张种,最少的一张或者更少。爷爷也会帮衬,他当过生产队里多年的蚕桑指导员。

生产关系的改革,真的解放了生产力。记得那次,现在想来应该是八十年代初,父亲在晒谷场上,用掼稻场打稻谷。爷爷看到一大推稻谷,语气凝重地说:想不到,同样的田,同样的人,可以出这么多谷!尽管父母和爷爷如此辛劳,且没有遇到大灾或者倒霉的境况,粮食和蚕桑收成也不错,但那个时候家里的经济收入还是很低。

然而,尚不会帮助干活,或者大了一点后也只能帮着干点轻便活的我们兄弟俩,似乎在这种大人们始终处于繁忙劳累中又没有多少钱花的日子里,竟也体验着一丝丝的快乐和满足。其中,卖了稻谷在钟管街上吃一次冷饮,便是极大的一桩乐事。

早稻收好、扬干净、晒干,七月底或者八月初,就要用船载了运到钟管街上的粮管所去卖。因为叫作卖,我便曾几次问摇着橹的父亲:阿爸,这一船谷好卖几何(方言,多少的意思)钞票?父亲几次都同样回答我:一分洋钿也没有的!于是我还要问个为什么会一分洋钿也没有。父亲于是一次次和我们说皇粮国税的道理,尽管我们似懂非懂。父亲会接着告诉我们,等公粮卖完了,还有稻谷的话,就可以卖余粮了,就有钞票了。

现在想来,那应该是卖完了余粮后的福分。拿到分分角角的一叠钞票后,父亲就会对跟在他屁股后面的我们兄弟俩说:去,吃冷饮去!母亲则总是不愿去,说她吃了冷饮要牙齿疼的。其实,那时是骄阳似火的夏天。

父亲于是带了我们兄弟俩,走到位于钟管街上唯一的位于东首拐角上的冷饮店里。店员会爽快地推开躺在地上的冰柜的盖子,要我们选,吃绿豆汤,还是冰牛奶现在想来应该是用炼乳冲的,还有清凉汤,一碗应该在一毛钱上下。我们父子三人每人要了一碗,坐在那里的吊扇下,慢慢地喝完。我总觉得那一高脚碗的冷饮实在是少了点,但也不会央着父亲买第二碗。没有空凋,头顶的吊扇足以把滚烫的温度降低很多,家里可没有电风扇。

那碗只有卖了余粮才有得喝的冷饮,实在是太好喝了。至今,我还记得那冰牛奶的香气。

母亲,则总在粮管所那里的树荫下,等着吃好了冷饮的父子三人回来,一起再摇船回家。

五、吃肉

老家的方言里,有很多非常达意的词语。其中,有很多用吃来指代某件事情的。

吃豆腐,是指人去世后办的丧事。至于为什么叫吃豆腐,大概一来是豆腐白色,显示出悲情,二来那时经济条件不好,这种餐桌上,豆腐确实是主角,而荤菜绝对只是搭配和点缀一下。吃粥是指吃早饭的意思。由于大人要下田干活,体力消耗大,所以老家那时一天都是吃四顿的。第一餐早饭就叫吃粥,也真是名副其实。每家每户都是吃粥的,最多外加一点咸菜过着,算是一顿早饭了。条件好一点的人家,或者包产到户条件好一点后,偶尔会用米粉做些糕点,大人们吃了不至于很快就饥肠咕噜了。

吃肉可是一件大事情。吃肉的意思是指喝喜酒。至于为什么这么称呼,大概是因为只有在喜酒上,平时荤腥少有的人,才有机会吃肉了。要知道,那个年代逢年过节,也不是经常有机会吃肉的。家家户户招待客人,主打的几个硬菜无非是红烧肉、肉圆、鸡肉、千张包、囫囵蛋等几样。主人会热情地给客人夹菜,把那几个硬菜分给客人们吃。但客人们心里都明白得很,小孩子也是严格执行大人在出门前作出的教导,不会轻易真的去吃掉主人已经给夹到碗里或者面前的这几样大菜,而只是盯着那几个小炒菜和素菜吃,最经典的是芹菜、包菜、茨菇、粉皮烧咸鱼等。等到客人吃完,主人收拾台面,就把那些已经分发出去的大菜,再夹回原来的碗里,等着下一餐继续吃。如此循环往复,一直要到正月底。

于是我们小时候很喜欢正月底做客。出门前,父母会一改教诲,意思是:如果肉夹到你碗里,主人说正月里没有客人来了,你们就吃掉好了,如果不说没有客人来了,就不要吃。正月底这样吃到的肉圆,基本上都是已经收缩得很小,也很干的样子了,但味道确实很香很香。开学后,我们还会带这种肉圆到学校吃。那个香喷喷的味道,至今难忘。等到肉圆吃完了,我们就吃咸菜,一连三天。

外婆是最好客的人,也是世界上最疼爱孩子们的老人。她不但要围着桌子给我们夹菜,还会把肉圆、鸡蛋捣碎,这样我们就不会不吃了。

上了岁数的人,都说现在的肉没有小时候的好吃了,我没有考证过原因何在,也不知道现在的肉是不是真的不好吃了,但我想,是因为那个时候肉少,所以好吃。至少,这是主要的原因。

其实,其他的一切东西,不也都是少的时候,才显得好么。

六、结语

读书年代,尽管成绩总是名列前茅,但我是最怕写作文的,每次写出来的文章,自己总是不满意,老师也不表扬,但有一次例外。那次,就是我在初三时写了《我的小伙伴》。

在这篇《我的小伙伴》里,我写了上面写过的国良、阿伟、国秋、小小,写了和他们一起上山下水、捕鱼摸蟹的故事。他们各自的特点,我也写得淋漓尽致。当时的语文老师是副校长房老师,他郑重其事地当着全班的面,表扬了我的这篇作文。我还记得,他说,尽管文章的头起得很长,但因为后面的内容很翔实、很丰富,描写很风趣,所以也不显得臃肿。

等我上了高中,假期里从湖州回到钟管,老师们还在说,我的那篇文章还在被当作范文讲给师弟师妹们听,一直讲了几年。只可惜,这篇作文现在已经无从找寻了。

想在想来,不是我那次的写作水平突然提高了,而是因为我写的是自己的童年故事,在那里,有我刻苦铭心的美好往事,在那里,幸福,是很简单的事情,从来不需要修饰,那个时候的幸福,是没有附加条件的。

同样的道理,如果这次我是用笔在稿纸上写的话,纸面上只有很少的修改痕迹的,因为,这篇文章,尽管有点长,我也基本是一气呵成的。

然而,我还是在担心。尽管写到这里,我自己还意犹未尽,也已经心潮澎湃,但我还是担心没有触动读者的心弦,读者依然无动于衷。

如果,作为读者的你,看到这里,有所心动,有所浮想,那么,也请你拿起笔,把你的童年,写下来,因为,那也一定会打动我。

让我们,一起找寻童年的幸福。那种幸福,我们可以享用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