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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21-04-06

猪与狗的较量

两个人遇见了那一定会发生很多的故事,当我想念你的时候就翻出来看看,怎么样才称得上爱情故事呢?以下是小编帮大家整理的猪与狗的较量,希望能够帮助到大家。

原本不属同类,却走进了同一世界。这算是上天注定,还是生命的归宿?你说,这是不是一种无奈的选择?也许真是无奈,猪与狗被人为地划入同类世界------动物世界。

衣食各自求,即便走进同一世界,也没有太大的关系。像沟与水一样,各自的本命不同,只是偶尔相遇罢了。然而,就是这一偶尔相遇,沟与水产生了关系,猪与狗发生了争执,人类当起了调解员或者是和事佬儿。

猪,原本生活在野外;狗,原本亦不是看门的专家。可是,人们偏偏把它们饲养在相邻的地方:或者成为不远的亲戚,或者成为不常见面的邻居。猪与狗的较量,兴许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宅惯了的猪,除了吃饭睡觉,不太爱出门,这是世人皆之的。当然!猪也有耐不住寂寞的时候,于是趁主人家嗟食之机夺门而出,或者趁主人不在家拱栏出逃,然后游逛一下乡间小路,再到菜园子里将好白菜全拱掉。这是猪与人的事,与狗扯不上半毛钱的关系。

游惯了的狗,尽管贪玩好耍,偶尔也会惹得主人家或亲朋好友不高兴,但它毕竟忠诚于主人家。就算某一天狗惹得主人家不高兴,被主人家用绳子拴起来了,那也是狗与人的事,与猪毫无任何瓜葛。

可是,可是……猪和狗怎么就扯上关系了呢?它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关系?真是稀奇古怪。

就这一迟疑的瞬间,一头肥头大耳的黑猪朝圈门里走出来,慢慢悠悠走向菜园子这边。它很是得意。正当它走过坝子,要挤进菜园子的时候,却被一条横躺在地上的黄毛狗拦做了去路。

“好狗不挡道,滚开!”

只见那头肥头大耳的黑猪朝那条精瘦的黄毛狗怒吼道。

这时,那条黄毛狗抬起头来用醒眼惺惺的目光,瞟了一眼,反向道:“你是谁呀?!我干嘛要听你的?”

“我是你黑猪爷爷!”那头黑猪嗡声嗡气地答道。

“哦!原来你是整天吃了睡,睡了又吃的懒猪。我还以为是谁呢!”黄毛狗用轻蔑的口吻说道。

“哏!你还不就是人家喂的一条狗?要是不喂你,你也就是野狗一条。”那头黑猪反辱相讥道。

“你呢?不喂你,不也就是野猪一头?”那黄毛狗针锋相对地说道,一点儿也不妥协。

“你野狗。”

“你野猪。”

“你死狗。”

“你死猪。”

只见那头肥头大耳的黑猪,一边说着一边用嘴筒子向那条黄毛狗甩去。然而那条黄毛狗迅速转身,扑向那头黑猪开始撕咬,没咬着。正准备发起反攻,却被刚回到家里的主人家及时制止,把它们各自撵开了。

又是一天,阳光明媚、天色正晴,周围的景色,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迷人。也许是猪艳慕圈栏外的阳光,从栏圈里溜了出来。或许是狗想沐浴阳光的美好,正跑到坝子里准备开始睡觉。没想到,它们又一次走在一起,碰了个正着。正如人们所说:“冤家路窄。”

“死猪,你别冏(高兴、得意的意思)。你别以为我怕你块头大。”那条黄毛狗,事先挑衅那头黑猪说。

“恶狗,你又以为我怕你得很?”告诉你,“你信不信?你猪爷爷用身子就可以压死你。”那头黑猪接茬说道。

“死猪,那你来试试看?我倒要看你这死猪,究竟怕不怕开水烫”,继而黄毛狗又说道:“你,不过是人家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你有哪样子冏(狂的意思)的?你当真以为你家猪族庞大,猪兄猪弟,我就怕你?我怕个球!”

此时,只见那头黑猪被气得七窍生烟、怒气冲天地吼道:“疯狗,你想死是没?”

“懒猪,就凭你?你以为你块头大,你狗爷爷我会怕你?有本事,你就放马过来。”那条黄毛狗继续激将地说道。

不过,猪脑髓也有醒悟的时候。它看到黄毛狗是在有意激怒自己,于是按捺住心中的怒火说道:“我家族庞不庞大、兄弟多不多关你毛事。怎么?你眼红了?狗杂种。谁不叫你妈多生几个?”然后就哈哈大笑起来。

接着,它又说道:“我再怎么不行,比你这条狗强。不像你,每天只得主人家拿一碗残汤盛饭给你吃。”

“哟呵!你这笨猪很了不起?你一天吃石大碗,吃的龙肉海带?还不是吃些鹅烂草?连包谷面和谷壳糠都少得可怜。而且还是短命的。”那条黄毛狗不屑一顾地邪笑说道。

“你狗儿巴讥的晓得狗屁,这叫潇潇洒洒过生活,默默无闻做贡献。你以为像你们几王蛋儿,死活赖着主人家?”那头黑猪面带笑容,无比自豪地说着。

“说你笨猪,你不承认。不说吹的,老子饭量再小吃的比你吃强多了。不仅有米饭,而且顿顿有你肉。”那条黄毛狗说得很是得意。

“死猪不怕开水烫,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就死啦……”那条黄毛狗只那头黑猪站在那里不动,有意大声唱了起来。

这时,那头黑猪也学着黄毛狗一样唱道:“死狗只晓得汪汪,嘿不飞麻雀唬不住蚂蝗。怪不得骂你狗日伤尽天良。”

“你懒猪野猪疯猪死猪!”

“你疯狗野狗草狗死狗哈巴狗懒皮狗……”

“狗腿子,你想咋滴?”那头黑猪挑衅地问道。

“你要啷个?”

“那你又啷个?”

这时,只见它们满腔怒火,同时朝中间靠近。说时迟,那时快。那条黄毛狗一下子扑过去咬那头黑猪的耳朵,没想那头黑猪猛地一抬头,那嘴筒子一下子有力地打在黄毛狗的下巴上,嘴里的牙齿便嗑出了血。

那头黑猪想转身逃走,却不料黄毛狗不顾一切又扑上去追咬,咬到了黑猪的后脚上,顿时鲜血直流。由于剧烈疼痛,黑猪的另一条后猛烈一蹬踢,蹬在黄毛狗的腰部,黄毛狗顿时被蹬倒在了地上。

黄毛狗翻起身来,准备去再次攻击,不料又被主人家及时制止。结果,它们两败俱伤。

事后,猪与狗在主人家的主持下,评理调和。

黄毛狗先说道:“是猪先骂我的,我本来在坝子上睡觉。”

黑猪辩说道:“谁叫它常跑圈栏去偷我碗的饭菜?是它先侵犯我的。”

主人家听了它们各自的陈述后说道:“猪虽然吃的生活不怎么样,但吃了就睡、睡了再吃,那生活过得悠闲自得,过得很幸福。尽管生命短暂,此生应该感到知足;狗虽然声誉不好听,但它常得到人们喜欢和重视,有时人们还帮它洗澡穿衣,带着溜出去散步玩耍,也是幸福的。”

接着,主人家又顿了顿说:“你们应该和睦相处,彼此珍惜自己的幸福生活,而不应去互相争斗。说实话,我们人类有时不如你们呢!”

猪与狗听到主人家如此调和处理,于是异口同声地说道:“这都是人类造的孽!”说完,它们就各自大摇大摆朝自己的家的方向走去了。

最后,只剩下主人家傻呆呆地站在那里,苦笑着感叹:“猪狗们呀!今天是我在养你们。如果……如果要是有来世的话,我愿意让你们来养我。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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较量


话说这一天,心宽体胖的彩虹公司张总经理来到陈工底楼办公室,拟有要事相商。

照理,习惯于养尊处优的老板,一般不会屈尊造访下级,有事托秘书打个招乎,她在四楼办公室静候即可。但考虑陈工腿脚不便,不得不委曲求全、登门拜访。

她一见陈工,省去铺垫或寒喧,直奔主题地说:陈工,汪总上法院打官司,把我们告上啦!解铃还需系铃人,技术上我不太懂,你替我写份应诉书吧。

状子上被告是谁?陈工似乎早有预料,只不过早晚的事!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所以,并不表现惊呀:他生产他的产品,我生产我的产品,井水不犯河水,犯了哪条天规戒条?

被告是我的彩虹公司,起诉书上说你抄袭了他们公司的产品没等张总说完,陈工毕竞做贼心虚,惊出一声冷汗,连话都说不利索:抄、抄袭?他、他有什么证、证据吗?

张总立即将起诉书与传票交给陈工,并安抚道:你不要紧张!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天大不了,公司再放点血,破点财,没有大不了!

陈工匆勿浏览了一遍,起诉状只是声称侵犯了产品说明书的版权,一块石头倏然落地,轻松了不少,并没有马上表态。

其实,接到诉状,彩虹公司张总已与汪总通了一次电话,希望赔钱私了,可没想到汪总得理不饶人,趁机敲竹杠,狮子大开口,扬言少于20万人民币不要奢望撤诉。

张总对付这破财免灾的纠纷,还是相当有处理经验,她自认为给个三万元就打到天花板了。可没想到汪工如此心黑,人心不足蛇吞象!所以,话不投机六月寒,没等谈话结束,就忿忿撂下手机。

陈工没想到接到法院厅传票,彩虹公司女老板处变不惊,胸有成竹,并未迁怒于他。

也许打拼多年、商海沉浮、见多识广,女老板似乎比他还淡定,见怪不怪。反而安慰陈工:天塌不下来,汪总又没有申请产品专利,纯属无理取闹,胡搅蛮缠!

张老板,怕、我倒不怕,陈工忧心忡忡地说:问题人言可畏啊!这样弄得满城风雨,流言四起,我还怎么在这个圈子里混?再说或多或少也影响销路

陈工顺手牵羊卷走电磁流量计的全部技术资料,自以为天衣无缝,自我感觉良好,加上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巧妙挖走了一批人材,就在新东家,按既定计划有条不紊地开始了电磁流量计的试生产。可谓心想事成。但也损害了原公司靠此谋生员工的切身利益。

难怪真相大白后,弄得老厂人神共愤,成了众矢之的。也许有人说:反正各走各的路,也难打个照面,再恨,也奈何他不得!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汪总原公司的前身属漕河泾镇办企业,里边的员工基本都是镇上的街坊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有的甚至还沾亲搭故,不管你陈工跳槽到那里,只要不搬家,就难勉不被人指脊梁骨。

起初,波澜不惊,一切水到渠成,几乎没费什么周折,三个月,陈工就实现了从通过样机试制、小批量生产,到打通了颁发合格证、生产许可证关节、市场营销等其他企业需一、两年完成的各个环节衔接的三级跳。更让人叹为观止的是在螺丝壳里做道场的逼仄空间,因地置宜,土法上马设计了一套标定装置。

他本从以为从此高枕无忧、坐收渔利之时,可做梦也没料到风云突变,老冤家汪总经理一纸诉状,将他新东家告上了上海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看样子非要对薄公堂不可。要知道:他现在是与张老板捆在一起的两个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告张老板等于就是告他,正可谓: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哪你到底有没抄袭他的产品?彩虹公司张老板心中似乎也七上八下没了底,怔怔地问:你跟我讲老实话,可不要瞒着掖着,至于销路,你不要担心,我们走的是成套仪表销售的捆帮路子,只要质量可靠,问题不大

我不是早跟你交过底,这你还不了解?这个行业里有多少产品是各个企业自已开发创造、白手起家?还不是东抄西凑,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那转换器难道不是金工研发的吗?张老板以前与金工一见如故,虽然招聘未果,但对他的学识能力,岂止了如指掌,甚至钦佩之至。所以,其中的来龙去脉洞若观火,一览无余:万一金工也加入成了原告,我们岂不被动了?

这个我承认,可转换器也不属于汪总的公司知识产权啊!他又没有买下专利!金工嘛,外地人好打发!再说,他与汪总一直存有矛盾,面和心不和,我保证!他绝对不会为汪总火中取栗,趟这浑水。仅凭汪总、杨厂长他俩的能耐,是识别不出这里边玄机的,他俩几斤几两,有啥能耐?我还没数?陈工滔滔不绝,似乎越谈越游刃有余:你把心放到肚子里,要鉴别转换器的仿造程度,除非北京的专家!可鉴定费用昂贵,没有十几万打不下来!汪总这样精明的人,不见兔子不撤鹰,在没有百分之百把握稳赢官司下,他绝对啥不得掏这冤枉银子!

陈工真有意思,官司还未开打,似乎已稳操胜券、志在必得!不知到底是为自已壮胆,还是为新东家排疑解惑。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更有数了

要说汪总还真有城府,其实,他闻讯陈工在外边生产公司的产品,已不是十天半月,早已气冲牛斗,恨得咬牙切齿。

但他欲擒故纵,不露声色。不是他不想收拾陈工,而是时机尚不成熟,鲁莽行事,反而适得其反、打草惊蛇。何况公司里还有不少拥趸陈工的粉丝眼线。

他想:抓奸要拿双,抓贼要拿赃。要逮住陈工这个老奸巨猾的狐狸,首先必须取得一手证据。

那么,他是如何获得这样重要的信息的呢?

这还要从金工说起,金工一向为人谦和、随遇而安,很少与人产生龃龉,或珠垴必计。

但这次情况迥异,陈工巧言令色、两面三刀,利用金工的轻信草率,与人为善,瞒天过海欺骗了他。将他殚精竭虑研发成果窃为已有,他觉得陈工手段恶劣,欺人太甚,实在咽不下这恶气。

俗话说: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他想:他不仁,我不义,于是一气之下将陈工窃取公司技术,投奔张老板公司生产流量计的事,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向汪总说得是一清二楚、点水不漏!

显然,金工此举并不是真的出于维护公司利益,伸长公平正义,而是泄私愤、图报复而已。

他话中并没将自已扮演的角色扯进去。否则,不仅难报一箭之仇,失去汪总信任,而且可能引火烧身,无容身之地。

三个月以后,金工认为时机已成熟,自告奋勇地向汪总建议,由他以客户的名义去买一台陈工彩虹公司仿制的电磁流量计,对汪总而言,自然英雄所见略同,正中下怀。

马上指示财务部开支票给金工付署实施。不过金工并未亲自出马,为保万无一失,避免对方疑心生暗鬼,他又委托上海双洋仪表公司代劳。

然后,金工拿到彩虹公司产品立即回公司标定、解剖。

传感器比较简单,结构主体为机械加工,各公司大同小异,抓不到啥把柄,关键技术是转换器。

可陈工也不是省油的灯,尽管他并无研发能力,但他早防到这一手,也并非全部照抄照搬,在以金工的转换器电原理图为蓝本的框架内,印刷线路板重新排板布阵。

这样即使电原理图、元器件、软件完全克隆,如出一辙,谅你也不可武断地肯定陈工抄袭了金工的研发成果。

何况,要得出这样的权威结论,必须要有国家相应甄别侵犯知识产权的机构作出。据闻这样的部门设在北京,而且费用不菲。

这样汪总还未交手,似乎就已遇制约瓶颈,困难重重。不过,他是个聪明人,要在产品上取证,看来有些劳命伤财,难以奏效,还得开动脑筋,迂回包抄,斗智斗勇,在其他方面抓住陈工的狐狸尾巴,然后顺藤摸瓜,各个击破。

于是,喊来公司的法律顾问李律师密商对策,李律师一向马首是瞻,唯命是从,一看立功的机会来了,拿了鸡毛当令箭,不敢懈怠,将陈工的彩虹公司产品说明书与汪总公司的说明书两厢认真对照,结果发现了问题。

再经杨厂长反复对比,认为两份说明书,除了所据生产厂家名称不同,从内容、格式、插图、列表、数据、产品规格别为二致,一模一样,显然,毫无疑问,陈工抄袭了汪总公司的说明书。

最后汪总、杨厂长、李律师、金工四人达成共识,以彩虹公司抄袭公司产品说明书将张老板公司告上了法院。

为什么不告陈工这个始作俑者,而告彩虹公司法人呢?据汪总说,陈工没钱,即使输了官司,也榨不出油水,何况主要是彩虹公司违法所致!

他们本来认为这是最容易取得突破打赢官司告倒对方的杀手锏。谁知就是彩虹公司抄袭产品说明书相对证据确凿、事实清楚的诉讼,也是扑朔迷离,一波三折。

陈工在法庭作证,据理力争,声称汪总公司的产品说明书也是抄袭的上海光华爱尔美特的同类产品说明书,并且拿出了无可偏驳的若干条证据,同时说,自已亲自参加了早期说明书的制订与审核前后过程。如果告他们彩虹公司侵犯了知识产权,那么汪总首先抄袭了上海光华爱尔美特公司的说明书,也应承担法律责任。

李律师不甘示弱地说,对于同类科技产品说明书某些方面相同或相似,不仅允许,而且不可避免。但绝对不可能全部一模一样,像彩虹公司连错误都一字不落地克隆、照抄不误,显然侵犯我公司的权益。理应追究法律责任,赔尝经济损失。

法院经多次调解举证,举证调解,四次开庭,历经三个多月,双方辨论激烈,唇枪舌战,充满火药味,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谁也不肯轻易认输!主审官一看调解无望,又不可能无限期拖延,经合议庭讨论,根据以事实为依据,法律为准绳的审理原则,后由法院宣判如下:

本院认为,原告为扩大自己产品的影响,方便用户了解、使用产品,创作了《选型样本》,原告对该《选型样本》享有著作权。被告制作、散发《产品介绍书》的行为已构成对原告著作权的侵害,应承担停止侵害、赔礼道歉、赔偿损失的民事责任。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著作权法》第四十六条第(五)项、第四十八条第二款的规定,判决如下:

一、被告上海彩虹仪器仪表公司应立即停止对原告上海仪表有限公司著作权的侵害;二、被告上海彩虹仪器仪表公司应于本判决生效之日起十日内向原告上海仪表有限公司书面赔礼道歉(内容须经本院审核);三、被告上海彩虹仪器仪表公司应于本判决生效之日起十日内赔偿原告上海仪表有限公司经济损失人民币15,000元;四、原告的其他诉讼请求不予支持。

案件受理费人民币3,456元,由被告上海彩虹仪器仪表公司负担1,992元,原告上海仪表有限公司负担1,464元。

如不服本判决,可在判决书送达之日起十五日内,向本院递交上诉状,并按对方当事人的人数提出副本,上诉于上海市高级人民法院。

某年某月某日,此案到此本来尘埃落定,可以降下帷幕。但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年底分红时,陈工以功臣自居要求张老板兑现原先的分配提成。

陈工从负责流量计销售的汤国庆那里获悉,售出数量远不止张老板认可的区区83台,所以,拒绝领钱,自然与张老板产生了矛盾,人们艳羡蜜月期宣布破裂终止,同时这也成了双方反目为仇的导火线。

更让陈工不能容忍的是不征求他的意见,张老板又擅自引进光华仪表厂的两个标定退休工程师,替代陈工的左膀右臂,老厂带来的两个技校生,这岂不明摆着要卸磨杀驴?陈工当然视可忍孰不可忍。

陈工不甘任人摆布,又故态复萌,积习难纠,消及怠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使销售计划无法落实,产品不能按期交货。

特别让张老板骑虎难下、怒不可遏的是陈工蹲着茅坑不拉屎,也不让别人染指!由于他迟迟不移交图纸技术资料,新来的工程师工作上遭遇不少困难与阻力,一句话:生产难以为继。

陈工与张老板的纷争愈演愈烈,且公开化,张老板心里明白:他这是尥蹶子逼我就范,实在忍无可忍,当断不断,必有后患,不得不采取断然措施,挥泪斩马谡,提前终止聘用合同,辞退陈工。

陈工在这家公司仅仅干了短短十七个月,就又面临改换门庭,重新择业的抉择。

最富有戏剧性的是原来对薄公尝的原、被告,不打不相识冰释前嫌,言归于好。上海彩虹仪器仪表公司张总鉴于流量计竞争激烈,销售量不大,主动下马。如有订单直接去汪总公司取货;而汪总客户需要压力变送器、磁性液位计、数字显示控制仪及DCS控制系统等其他仪器仪表将向彩虹公司订购。就这样双方放弃小而全的经营思路,强强联手,取长补短,寻找新的经济增长点,不搞恶性竞争,互惠互利合作共赢,逐渐成为比翼双飞的行业翘楚、耀眼明星。

时光与狗


1

安利全老人没想到他就这么轻易地把一个婴儿的躯体抱回了家。当他缓缓地弯下了腰,双膝跪在冬天冰冷的雪地上,双手几乎是颤抖着从它的腹部用力一携的时候,它就轻轻地托在了他的手心里。

安利全老人右手托着它绵软的肉体,左手抚摸着它四肢朝上的肌肤,打量着,爱抚着,就在雪瓣进入眼眶的一瞬,将它揽入自己温暖的怀抱。蓝色的棉袄敞开了一道豁亮的缺口,它的里面,它无恙地趴在他的胸上睡去。看着它幼小无助的身体,和曾展现在它眼里渴望生存的眼神,他的鼻子猛烈地一酸,一滴液体打在他几近皲裂的手背上。是有那么几秒钟的工夫,他的心里有一丝闪亮的东西一掠而过,但后来就又归于平静了。

回到家里,他把它小心地放在炕上,拆开多天以前外甥毛孩送给他的一箱牛奶,拿出一包热在盛了开水的碗里,待碗的外壁摸上去不再发热的时候,将奶包从中取出,撕开奶包的一角,倒在另外一个结实却也显得较脏的碟子里面。它静静地躺在炕的中央,似乎还不具备喝奶的技巧,或者因为太冷的缘故,它并没有靠近碟子要吃的意思。安利全老人将它轻轻抓起,左手捏了碟子的边缘,右手卡住它细瘦的脖颈,一下一下地灌给它喝。毕了,才放下手中的瓷碟,取出奶箱里所有的奶包,拆了箱子的上部,找来干燥的麦草,放在箱子里面,连同箱子一起放在上房的一角,双手托了它的身躯,慢慢地将它搁置在这个现在看来既温暖又安全的地方。

安利全老人将它彻底安排好了之后终于感到了一阵巨大的轻松,好像当年捡到受伤的阿三回家而阿三终于康复了之后一样让他满意。他蹲在它的旁边一边欣赏着,一边点上了一锅烟。它就这么躺在他为它新置的窝里安然地睡去。看着它可爱的,遍体通红的肉体终于被安置在了他为它急急准备的新家,他就心生了一种由衷的喜悦。

安利全老人吸完旱烟之后出门拍掉身上的灰尘,跺跺脚,洗了手,从面缸里挖出半碗白面,倒在面盆里,一心一意地做起了他和他的家人的晚餐。家里新添了客人,所以他一定要做得好一点才行。而对于家里的其他成员,它们是否同意他把一个新生的婴儿抱回了他们大家的家,他已经不再考虑了。

2

门被轻轻地推了开来,挪进来一个瘦弱的女性的身体。它悄悄地走了进来,而他并没有觉察。安利全老人吃了晚饭,从院子外面捡来没有被雪打湿的柴火,在屋子中央的火炉里生起了火。火在燃得很旺的时候他坐在炉子的一边打盹。天还没有黑,而他离睡觉还有若干庞大的时间。他在打盹的时候看到那个窝在纸箱里的生命正在微弱地呼吸,这让他想到他的儿子小柱和它一般大小时的模样。那时他刚刚生下来的时候体重还没有五斤重呢,还没有眼前的这个生命那样能经受得住寒冬的考验呢。而他就这样把他抚养成了大人往后的事情就无需再想了。安利全老人嘴里嘟噜着,没有握烟的左手抹一下眼睛的下方。一股湿淋淋的东西在脸上缓慢地流淌,而他竟然没有轻易地察觉。他只感到鼻子的两侧痒痒的难受,像是有两只蚂蚁从那里下滑现在好了,现在起码还有重要的事情要让他来做,还有这个被他捡了回来的生命要他抚养。像是一种必须完成的使命,他想到这层的时候心里就又生出无比庄严的自豪,和全新的力量。

他正在想心事的时候那个走了进来的身影在他的身后悄悄地移动着。它步伐轻盈,呼吸均匀,事实上只是为了不想打扰他才采取的临时的计划。它在向着屋子的四周张望,然后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搁在火炉一角的纸箱。事实上早就看到了,它只是重新又看了一遍罢了。这就足使它放心地离去了。它站在他背对着房门的身后,竖着两只茸茸的耳朵,摆动着几乎已经缺失了力量的尾巴。这样和他安静地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就又悄悄地走了。门这次稍微动了一下,安利全老人回头张望,门的一侧,一束微弱的冬天的亮光打在布满灰尘的地上。

3

夜晚降临得那样的迟,似乎根本不顾安利全老人的感受。安利全老人守在火炉旁已经很久了,而冬天本来很早就来临的夜晚竟迟迟没有来临。太阳是快要到达西天的时候了,光线却并没有因此暗下来。然而这些对于老人来说并不重要了,他早就领教了时日对于一个孤单老人的含义。他不怕它。说他不怕它,有时候还是感觉挺怕的,但有时候就又不怕了。就像是现在这个时候。他像是一个刚从产房里走出的父亲,原本精瘦发黑的脸上又有了重新换回自信的红光。人生一世,不就是这个样子吗?有谁在看到自己的女人生了小孩而不喜悦的道理呢?一想起当初接生婆把小柱从他母亲的身体里安全地扽了出来的时候,他那收缩的脸就一下子拓展了开来。他感觉很是开心,晚年得子,这要比得到一笔巨大的金钱还要让他快乐。安利全老人一想到是晚年得子的时候就又愁容满面,是不应该去想这些事情的。尤其是这样一个重大的节日之中。看着捡来的生命,怎么能不会想到自己的女人自己的孩子呢?不知道它的母亲是否还安康,而自己的女人,就在生下小柱不久一闭眼再也没有睁开。当时血淌了一炕,真是让人揪心啦!安利全老人想到这些的时候他的手就搭在了它的身上。

它的身体还是冰冰的,几乎和先前抓在手里时的温度差不多,但也不是很凉,手指摸过之后还是有一丁点的热量的,这就证明它是活着的。它当然没有死,他刚才还给它喂奶了呢。他只是担心它万一死了呢?这样他就白白地高兴了一场,结局还是让他伤心的。安利全老人这么一想的时候心里就又慌乱了起来。他擦掉燃得正旺的烟卷,将它抱回自己的怀里。深蓝的棉袄在胸膛的地方解开了两个纽扣,它托着它的后身,将它灌到和他的肉体更为接近的地方,将它的头部露在棉袄的外头,这才感到放心了许多。

是该给它取个名字的时候了,安利全老人看着它微眯着的眼睛时忽然想。应该早就想到的,是他太大意了,竟连这个都一时紧张给忘了。那么,叫它什么才好呢?他一着急就又不知道该叫它什么好了。阿三?已经取过了,阿四?也已经取过了。叫它阿五吧?这样阿字太多是不容易让人记住的,再说了,也不好听。那叫什么呢?惠芬吧,又好像是人名,它是外甥毛孩媳妇的名字。可能是前不久她和毛孩一起来看过他的缘故吧?他这就记住了她的名字。也都这么多年了,还真的没有谁正儿八经地看过他一回呢!他这么一想的时候就又伤心了。

老人想到惠芬的时候忽然想到他还不知道它的性别呢,他一时高兴竟连它是公母都没有识别。也实在太大意了。他把手伸了进去,想摸摸看,后来就又抱了出来,这才看得清楚。母的也好啊,老人想。那就给它取名珍妮吧!给它取了这么一个响亮的名字,老人不觉得笑了。

4

夜幕终究还是慢慢地向着安利全老人的屋子逼了过来,也向着他的眼睛他的嘴唇逼了过来。老人浑身暖洋洋的舒服,像个刚刚得到了奖牌的少年一样喜悦和骄傲。他将怀里的珍妮抚摸了好几遍之后终于放回到纸箱里面,盖上了盖子。

安利全老人钻进被窝的时候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不是因为心里太多的牵挂,而是阿三阿四都闹唤得厉害。阿三是一只猫,如今也老了,应该和他一般年纪了。三年前他在送走了来看他的毛孩转身回家的时候,他看到它缩在一堆干朽的柴火下哀叫,他就把它带回了家。带了回来,他就着手为它治病,他几乎就专门为了它去了一趟距离他家较远的药铺里抓药。他详细地给大夫讲述了它的病情,它现有的症状。大夫很是纳闷地给他开了三服西药,他一回来就把要擦的擦在了它的身上,然后开始给它配药。想到他是像照顾一位病人一样给它配药,他的心里就显得很是受用。终于有个病人可以让他照顾了,一只猫也是可以的。谁说一定只为病人治病才是人间的美好感情呢?后来阿三痊愈了,等它痊愈了之后他甚至都为它举行了他们两个的盛宴,做了一锅像样的饭菜和它一道来吃。如今它也老了。人一老就什么都无所谓了,却又什么都记在了心里,像是正在长大的孩子一般天真而敏感。

阿三现在开始闹唤他了,像是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冷落,它咪咪地叫着,在他的头顶来来回回地走动,像是故意要吵他醒来一般。它甚至都到珍妮的纸箱周围徘徊了一段不短的时间,但它不敢轻易造次。安利全老人明白它心里的意图。他翻了个身,伸出右手去抓摸它的身体,它安静地卧在他手掌的下方,蜷起它的身子,半眯着它的眼睛。这样过了一段时间,才悄悄地,几乎是没有被他觉察到一般跳下了炕头,淹没在屋外的黑暗里。

事实上安利全老人在抚摸阿三的时候阿四早就开始了它持久的闹唤,像个没有得到满足的小兄弟,它早就哭出了声。阿四是另外一只上了年纪的狗。两年前,还在清明的时候,他准备了上坟的东西早早地就去了老伴的坟上。他在坟头呆了很长的时间。他和他曾经生活了一世的女人敞开胸膛说了很多的话,流了两行灼伤的眼泪,就在他起身的时候,他看见一双忧伤的眼睛在坟头对面的地埂上闪动。他当时就被吓了一跳,他以为是一只伺机进攻的狼。他的心里猛地一紧。呆在山林里好多年了,除了有时外出打猎时会碰上悄悄潜行的狼,他几乎都有好长时间没有看到狼的身影了。他被惊住了。

后来他就又打消了惧怕的念头,他听到了一声低低的哀鸣,像是求援一般的叫声。他缓缓地站了起来,向着它的方向走去。他希望是一条狗,因为即使听到了类似于狗的叫声,他依然不能断定蹲在他眼前的生灵到底是否真的是一条狗。但他还是向着它的方向走去了。他想假若真的是一条狼,那一定是住在那边的老伴嫌他在这个世上活得太久,她派了它来收他的性命的。而假若是一条狗,那也一定是受到了老伴的教导,才来寻求某种帮助的。反正,他就这么走了过去。走向狗的身旁的安利全老人此时根本不知道他要面对的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活物。

到底还是一条狗,老汉稍微收紧的心终于松弛了下来。是狗就好了。他还不想就这么死在狼的嘴里呢。人活一辈子,到头来反正就是一个死,但当死亡以这样的方式来临时,他发现他还是热爱活着的。

地埂的上面,安利全老人吃力地攀爬了上去,他看到一条毛色发暗的黄狗匍匐在他眼睛的前方。它在向他张望。他走到它的身旁,摸它的脊梁,而它竟然没有一丝吠叫的意思。它看着他,伸出舌头舔他的左手,尾巴在富有节奏地缓慢地摇动着。

他就这样收留了它,给它取名为阿四。阿四被安排在院子的某一个角落里住了下来。主要任务是看门。其实门也没有什么好看的,也就用栅栏围成的院子,外头一眼便知里面的状况,而最为主要的,哪会有那么多的人呢?偌大的一块地方就只有和他在内的为数不多的几户人家。但他还是把它拴在了栅栏的某一个角落里。

其实主要还是怕阿四会突然有一天离他而去。已经好多年了,当陪伴了他半生的老白突然有一天离他撒手西归后他就再也没有养过一条狗,哪怕是一条像样的狗。当他的身边接连有三条狗都老死时他已经看够了死亡的事实,也已经不能再忍受又一个鲜活的生命这样一转眼从他的眼前消失。活了这么久,当太多的人或动物从他的身边离去时,他的心总是使劲地抽了又抽。也曾经自问了一遍又一遍:老安啊老安,为什么你还不死?看到这么多的生命从你的眼前消失的时候,难道就不是一种罪过吗?但当阿四出现在他的眼前的时候他就又收留了它。它是不一样的,后来,他这样想。

老人翻身拉亮了电灯,胡乱地披上一件冬天的皮袄,拿了手电出门看望拴在院子一角的阿四。阿四的头颅在手电的光芒中向上昂扬着,像是见到了年轻时候的主人一般对着老人的眼神充满了期待,它摆动着丰硕的尾巴,铁链在脖颈有力的抖动下唰唰作响。安利全老人蹲在它的身旁,手掌抚摸他阔大的耳朵,和苍老到已经接近疲软的脖颈,它就开心地在他的抚摸中不再发出一丁点声音。残破的碗里傍晚做给它的饭菜已经被舔舐一空,发青的碗面在手电微弱的光亮中添具了另外一种不同的颜色。安利全老人嘴里呜呜地说着什么,阿四似乎能够听懂似的拉长了耳朵认真地听着。会有什么呢?只有他们两个知道。

5

阳光缓缓地爬上了山村的屋顶,白雪覆盖的原野如同少女的脊梁一般氤氲而富有弹性。几户人家的炊烟在和屋顶的阳光相互纠缠,整个村落犹如梦境某处的幽暗风光一般安静而美好。千年的松柏在山顶割据了一片向阳的位置,红桦和山楂都在此处展现了它们最为原始的容颜。栅栏围成的院落的一端,安利全老人的上房裸露在太阳火红的照耀之下。鸡已经停止了打鸣,阿三跑了出来在雪地上玩。安利全老人打开白雪覆盖了门框的木门,一大早就出去找珍妮的母亲了。昨晚他想了一夜。他在接连安慰了阿三阿四之后就再也没有睡好觉。他想他就这么把一个还需要奶汁喂养的婴儿不顾它家人的反对抱回了自己的家,想一想就觉得不妥。这样的想法甚至开始折磨着他。他一早连脸都没有洗就急急地出发了。

安利全老人在捡到珍妮的地方徘徊了良久,都找遍了应该需要找的旮旯角落,他连一枚像样的狗粪都没有找见。白皑皑的积雪上没有它们的爪印,母亲的也没有。会跑到哪里去了呢?没有任何收获,他就取消了这样继续搜寻的工作。

安利全老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干枯的没有割掉的草的肢体在冬天雪后的亮光中起伏着,厚厚的积雪覆盖在了上面,像是给平滑有致的原野盖上了一层温暖的棉被。老人走在反复多次踏开的小道的中央。一坨湿湿的积雪融化了的地方,一堆红突突冒着白汽的肉体映在他已经停止了搜寻的眼帘里。他急急地跑了过去查看,他终于看到,五条和珍妮一般大小的婴儿缩在一堆芦苇的下面,它们抱作一团,而它们的身体,均已僵硬。老人上前去摸,满手尽是湿湿的水珠。老人的泪花就犹如多年前小柱从他的身边离去时那样肆无忌惮地流了下来。他甚至都呜呜地哭出了声:老不死的,为什么,你在救得了珍妮的时候却忘了大家呢?怎么就没有想到再去寻寻呢?他为着自己这样的大意开始恼火了,假如再到处去找找,说不定就能把它们大家都救活的,而他竟没有。直到后来才稍稍地平下了心:多少总算救活了一个,假若他没有把珍妮不顾它母亲的反对抱回了家,它也一定会和它们一样被冻死在野外的。这么一想的时候他就又宽慰了许多。

是该好好抚养珍妮才能消除他心中的愧疚的,老人走在回家的路上的时候想。就像当年要把小柱抚养成人一样。老人回家后就又给珍妮喂了一包奶。后来就开始为小柱做饭了。他在做饭的时候一边想着远在那边的儿子,一边又在为着微弱的珍妮担忧。珍妮不像有病的样子,它只是因为太小才显出这样的神态,但他还是耿耿于怀的。他把鸡蛋从竹筐里掏出,打在火炉上的铁锅里,鸡蛋在滚热的油中滋啦啦响着。在鸡蛋加热的空隙里,他瞥一眼睡在纸箱里的珍妮。珍妮还是和昨天刚抱来的时候一样脆弱。他说不准它到底一生下来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还是不是。它在微弱地呼吸着,看不出来哪里有病,或者是哪里需要照顾。

老人把鸡蛋从铁锅里铲了出来,盛在巴掌大小的瓷碟里,把热在火炉边缘的酒壶用抹布拭净,把它们放在一个木制的盘子里,再在盘子里放上香,放上纸钱,端了盘子出门了。

6

林子里光线很好,覆盖在这一带的积雪已经渐渐融化了。地上湿湿的,几处融化后的地面现出和他一般苍老的草的身体,和一些带有油脂的树的枝段。安利全老人走在高大的红桦树与山楂的间隙里,斑驳的阳光照在他穿了破旧衣服的身上,并在他走动的身上富有节奏地移动着。林子里没有风,安利全老人抬头向上看的时候,树冠在静静地支撑着,像是支撑在一个健壮而城府极深的人的肩上。没有松鼠在跳,也没有小鹿在跑,但他还是仿佛看到眼前有一个活着的东西在给他指引,而他,就是在它的指引之下来到小柱的坟上。

安利全老人把木盘放在坟的一端,坐在坟头干草的身上,拿出火柴点着木盘里的纸钱,点着三支香,将一壶老酒洒在坟头上,点上一支烟。

今天是小柱死后十年的祭日。自从他得了那种传染病死后,他就将他埋在了这里。而他,也就搬到了树林里。每年的这个时侯,老人都要到他的坟上来转转。当然,也要去老伴的坟上的,那是在清明的一天。老伴是在生小柱的时候死的,她死了后,他就每年都要去她的坟头看一看。人这一辈子,是有太多的时间的,到老伴的坟上转转会花费多长的时间呢?来小柱的坟上又会花费多长的时间呢?正是因为有着这样的念想,他才能够活到现在的。安利全老人将烟从嘴上取下的时候想,假若没有这样的念想,他是老早就已经被土埋掉了的。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家里一个人都没有他把抽剩的烟蒂丢在有雪的地方,双手抱在膝盖的前方,仰起头,对着树林打量。

安利全老汉足足发呆了有两个小时才收拾了东西下山。下山的路不太好走,但他走得依然稳健。山腰上住着和他一样的一户人家,也是一位死了老伴的老人。可人家的儿子健在,也是子孙满堂。安利全老人掀开了他家用树枝编成的大门。大山老人早就为他们两人准备好了喝酒用的家当,站在院子的阳光里等待着他的到来。他们相拥着来到屋子里坐下,闲聊了几句,就一边下棋一边对饮了。大山老人说到了很多外头的新闻,也说到了儿子的不孝,孙子的顽皮。安利全老人勾头看着棋盘上的棋子,若有若无地听着。这样一边听着一边喝着,一边喝着一边听着,不觉就喝大了。他想大山老人他的儿子即使对他不孝,他起码还是有儿子的,而他呢?事实上他也知道这实在是大山老人故意这么说给他听的罢了,他的儿子对他还是很好的。他明白大山老人心里真正的意图。真是难为他了。

离开大山老人的家时安利全老人已经喝醉了,但他还是执意要走。他没有告诉大山老人这是为什么,但一定要走。他恍惚地看见门的外头他的老伴在向他招手,他就一定要离开了。大山老人拦也拦不住他,就执意让他洗把脸再走。安利全老人这回答应了。他站在大山老人温暖的屋子的一角,似乎就这样听见了远在那边的老伴说,老不死的,你就听一回他的忠告吧。

安利全老人站在盛满清水的脸盆的一端,脸盆里面倒映出一张苍老收缩的老人的脸,似乎有些陌生,又有一点熟悉,一双年轻时候炯炯有神的眼睛在清水里变得浑浊了许多,鼻子倒是挺拔的,嘴却先他的年龄塌陷了下去,几道很深很深的皱纹爬在眉毛的上方,和脸庞的两侧。一寸来长的胡子遒劲有力地扎在脖颈的周围。是张年轻时期好看的脸,但还是难抵岁月无情的雕刻。安利全老人看一眼水中自己的容颜,就将满满一掬清水朝着自己的脸上泼去。清水在他坚硬的皮肤的撞击之下四溅了开来,而他,这次,分明听到了水流在岁月无情夹沟里的声音,和自己身为老人已然老去的回声。

7

回到家里已是下午时分了,一天的光阴就在自己的忙碌中逐渐走远了。他踉踉跄跄地回了家,将木盘丢在炕的一边倒头大睡。太过美好的时段,一定要好好睡一睡的,这样一天就又不经意间过去了。他连衣服都没有脱,就钻进了被窝。似乎是睡着了,但又马上翻起了身,几乎是一骨碌爬起的,像是受到了炕猛然向上的弹力。他赶忙下了炕,摇摇晃晃地跑到纸箱的一头去查看。手摸到火炉的烟筒上,烟筒已经凉凉的。火死了。他又摇晃着出门寻找柴火。后来终于找着了。

安利全老人几乎是费了很大的周折才将炉火点燃,等炉火燃旺的时候他才小心地打开纸箱的上部,昏花的眼睛里,他看到珍妮在静静地睡觉,静静的,静静的,几乎连一点响动都没有。好像小柱小时候的模样,一睡就睡死了。想到这一点,他欣慰地笑了。他顺手搬来地上某处的板凳,坐在上面,就这样和它一起静静地无语。

酒似乎醒了那么一点,而他这时候才感觉到纸箱里有点不对。都好长一阵时间了,他竟然没有看到珍妮动上一动。他的心里猛地一惊,他赶快伸手探查。珍妮安静微小的身上,摸上去已经凉凉的,像是放在洋芋窖里的洋芋一般。他的浑身一阵战栗,像是一盆冷水从头顶泼下,他立马清醒了许多。坏了,一定是死了。他赶紧将它从中抓起,拎在手中,它柔软的身子耷拉在右手周围的空气里,四肢朝下的躯体犹如皮影戏里面的道具,它的身体软软的。它已经死掉有很长一段时间了。

安利全老人右手抓着珍妮冰冷的身体,左手在空中划拉着什么,他感觉睫毛的下方有一股淙淙的水流在没有节制地流淌,它愈来愈大,愈来愈大,几乎都要淹没近处的草滩了。他的眼睛模糊成一片,整个脸庞也被这种液体浸泡。

老人坐在那里很久了才起来。也不知哪来的力量,到后来竟然坐在门槛上看着缩在篱笆一处的阿四打量。他想对它说点什么,就又什么话都没有说。阿四看到它的主人在对它打量,从狗窝里钻了出来,抖抖身上的尘土,站在篱笆的一边使劲地摆动着它的尾巴。它没有吠叫一声,就这么和老人在一条不长的线段的两端相互对视。阿三也在这个时候适时地出现在他的眼前。它在他的脚下跳跃了几下,就倏地一下站在了他已经发抖不止的膝上。

老人就这样坐在几年前他为自己搭建的木屋的门槛上。他的眼前,冬日的夕阳正在山的一侧红得耀眼。它分别给弧线一般起伏的山脊,山上茂盛的树木,和山下自己的院落抹上了一层消沉的辉煌看到这些之后,他就闭上了眼睛,眼睛的内部,他模糊地看到那个他一直盼望来到的女性,珍妮的母亲,这回站在他的眼前,瞅着他的眼睛哀号。是两个都失去了孩子的老人,而他仅仅是希望他能够把它带回家里好好地抚养,他想,这样,它不但能够健康地成长,而他,也将不再感到那种凉凉的孤单。

与狗之情缘


家里的一条黑狗,可能是因为前几天我看出太阳了,所以把它推下水而致感冒了吧。最近这几天,它再也不似以前活泼好动,也不曾大口进食,一副恹恹的样子,严重的时候还晕倒呕吐。

今天姨来家里,见到它的样子便开始善心大发。一会儿说要带它去打针;一会儿说见它那样子难受,要先灌他点儿药;一会儿又看它可怜,要用我们以前不穿的衣服给它做个窝可我却突然变得很冷漠,我压根不关心它,心中也丝毫没有一点肇事者的愧疚之感。

只是在见到它那副病蔫蔫的样子时,我想起了以前那条我很喜欢的叫来福的狗。

我记得它也曾生过一场徘徊于死亡边缘的大病。那时候把似乎已经14岁的我急坏了。彼时的我见到它因为久不进食导致体力不支、全身酸软无力,于是倒地不起而伤心难过。当时也不知道我是哪儿来的勇气,愣是吼着外婆,让她帮我把来福抬到了不远处的一家乡村小药店。可是那个医生或许是害怕一针下去结束了来福的生命、也或许是因为他根本不是兽医,所以不敢有所尝试吧。于是,他最后只给来福灌了一支葡萄糖,便打发我们将它抱回家。回家后的它,仍不见有任何起色。但那天晚上它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也不知道它哪来的力气。

在它消失的那几天,我总是时不时地回想起曾与他度过的快乐时光。于是那段时间心情很低落,每到夜深人静时就越想越心塞,然后就止不住地陷入深深地难过的泥潭之中。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像传说的那样狗有七条命,反正我们都以为消失了、已经死了的它在后来的某一天回来了。

那天下午我读书回来,它突然像往常一样在家门口飞奔着来接我,看到它又生龙活虎起来,那种失而复得的感觉,突然让我觉得以前拜过的菩萨些都显灵了。我在心里再次虔诚地感谢了各路菩萨后,便更加珍惜生还后的它。

可是,不幸还是来了。

我读高二时的某个下午打电话回家,听到的却是电话筒里外婆传来的它或许被打狗的人弄死了的噩耗。这次它真的消失了,再也没有回来过。尽管,我曾无数次虔诚地祈祷和祈求。

我也忘了因为它,我哭过几次。但那段时间,它那些喜悦或悲伤的表情、那些跳跃或飞奔的动作总是萦绕在脑海,挥之不去。于是,慢慢地,它成了我心中一道再也无法愈合的伤口。

我想念它,可是我却没有可以睹物思念的凭借。因为我觉得它那么年轻,即使寿命比我短,但能够陪我走好长的一段路。可我怎么也没想到,它就这么快地消失在我的生活里,就像当初它来到我家时那么突然。

过了两年,家里又从邻居那儿抱了一条小黑狗来养。我觉得,这或许是一次带我走出心理阴影的好机会吧。

然而,似乎一切都不太顺利。

我看着小黑,它那活泼的跳跃、以及飞奔着接我时的情景,又让我忍不住想念来福。小黑慢慢长大,我中的来福的毒却越来越深。我总是拿小黑和来福作比较小黑总是对所有人都很热情,但来福却很专一;小黑总是一副前世是个乞丐,然后成了饿死鬼投胎的样子,但来福却似一个谦谦君子;小黑就像是只要有人给它吃,那人便是它的主人,但来福从不随便吃别人给的东西基于此,尽管小黑身上还是有很多闪光点,但我依旧是各种对它的不满和怨言。那感觉像极了家长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我越来越嫌弃小黑,有一段时间甚至见了它就心烦。在看到它为了吃,对别人撒欢摇尾巴,还经常去别人家讨吃的时,我曾特生气地说出了干脆把它打掉这样的话。

因此,最近它病了,我完全没有做为一个女孩子该有的那种对动物的爱护和同情之心。

但就在刚刚,我回屋睡觉,路过它身边,它明明已经酸软无力了,却还是用那双明亮的眼睛满带讨好,渴望似地望着我,边摇尾巴边让路。或许这只是它习惯性的动作,但我在姨对它关心的碎碎念之后,还是有点在意它了。

我知道,或许我怎么也不可能忘记来福。但我不得不告诉自己,它毕竟是过去了,再也回不来了。我怎么也得试着开始重新接受一条尽管不如它,但还是有某些优点的小黑。或许它给我的感受不是很好,但那也是一段不可磨灭的回忆和真切的情感。尽管它不比从前的来福,但每一段回忆和感情总是弥足珍贵的。我不能够在往后的日子里再回忆小黑时,因为不曾给过它好脸色和关怀而带着愧疚和遗憾。

我想,或许我看开了些吧。

到目前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