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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套车

发表时间:2020-07-16

【www.qg13.com - 挽回爱情三步】

把自己的恋爱故事记录下来,想到以前的时候我会翻看我们的故事,什么样的故事才能够如此浪漫呢?那么下面是迷你句子网小编收集整理的"三套车",希望能够帮助到各位。

我从小就缺少文艺细胞,五音不全,还好,同宿舍的两位同学有这方面的爱好,我也跟着文艺起来!

1978年是改革开放的元年,也开启了文艺的复兴与百花齐放。进校不久,学生会请来了小提琴家盛和歌唱家胡来校做报告。那天,礼堂里挤满了人,大家都很新奇。盛用小提琴(现场一位同学提供的)拉了几首曲子,同学们报之以热烈的掌声;胡主讲了民族音乐,当说到:气声、资产阶级的靡靡之音时,他激动起来,表示要坚决捍卫民族音乐---。当时流行音乐刚刚兴起,其代表人物李谷一很受欢迎,也备受争议;流行音乐兴起的同时,民族音乐似乎受到了打击。实际上不管流行音乐还是民族音乐、通俗唱法还是民族唱法,好的、美的东西都是人们需要的。

那时期,文艺演出也逐步多了起来,我记得有沈阳歌舞团、战友歌舞团等来W市演出。战友歌舞团的名气很响,有马玉涛等一批歌唱家,演出在市体育馆举行,3000多个座位座无虚席;我们坐在体育馆的后排(后排票价便宜些),高高在上,视野开阔。演唱会很热烈,每个歌手的演唱都很精彩,观众也报以热烈的掌声。而我对男中音歌唱家马国光印象最深,他唱的是印度电影《流浪者》主题曲拉兹之歌(当年电影流浪者很火的),马国光把上衣担在肩头上,边走边唱,动作神情幽默诙谐,大家哄堂大笑,掌声四起,演唱会达到了高潮。这是一个新的时代,万象更新,清风佛面,人们的心情轻松而愉快!

我们进校就赶上校庆20周年,班上要出个节目,同宿舍的G同学牵头,搞了个男生小合唱:苏联歌曲《三套车》,六位男生,齐唱、重唱、合唱-- --,有些忧伤,有点雄壮,还真好听。冰雪覆盖着伏尔加河,冰河上跑着三套车-- --四十年过去了,《三套车》的旋律仍时常在耳边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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蹬三轮车的父亲


当我穿梭于都市高耸的群楼之间,偶尔小商小贩禁止入内的字样会闯入我的眼帘,会令我的心阵阵酸楚,像针扎一样。我的父亲就是一个蹬着三轮车卖水果的小商贩,就是靠着他的那辆破三轮,养活着我们一家老小五口人。

打我记事起,父亲就蹬着他的破三轮,走街串巷,闲暇时,他也只是不停地摆弄整齐他满车的水果,他不爱说笑,也丝毫没有生意人的精明和能说会道。现在想来,我们那会儿过得挺不容易的。

我深深体会着贫穷带给我们的窘迫,我穿得很土气,没有零花钱,唯一的零食是父亲卖不掉的水果。我甚至不敢收同学的一张贺年片,怕回赠。每每同学们在一起谈及父母时,我立刻就像蔫气球似的一言不发。

我始终忘不了我上高三那年的一个三九天,天冷得出奇,风刮在脸上跟小刀刮一样。我暗暗后悔自己一时赌气,没穿上我的那件花棉猴儿,可是看看别人穿的,我觉得自己土得都掉渣。然而,父亲居然跑到学校给我送来了一件新外罩。我记得很清楚,那天空旷的操场上,雪很厚,雪地上只有父亲的一深一浅的脚印和三轮车的轱辘印。他穿的那件很不合体的棉大衣掩盖住了他的瘦小,头上也没有戴帽子,脚上是一双被磨偏了底的棉靴,他的车上满是水果,被棉被盖着,只有两只冻蔫了的苹果在风雪中费力地昂着它们的头。我飞快地迎上去,父亲见我,把着车把的左手松开了,一个一个的去解开大衣的扣子,松开他一直紧夹着的右臂,从腋下取出一件带包装的新的防寒服,赶忙塞给我:刚才我瞅雪越下越大,你也没穿个衣服,去给你买了一件,大高三的别冻坏了。我接过来,拿着衣服前后瞧了瞧:样子多蠢呀,再说这色儿,大红的我忍了忍,没往下说。父亲见我穿好后,才去系好他大衣扣子,推着他的水果车,在风雪中渐渐消失了。我穿着这件衣服,还带着父亲的体温,确实很暖和。几个同学围过来,称赞我的衣服漂亮,我总是觉得她们在嘲笑我。

这件土气的防寒服陪着我走完了漫长的冬天,我就面临高考了。我在题海和书海里苦苦地挣扎着,那些日子给我印象最深的是我的父亲在卖西瓜,每天更加起早贪黑,常常是我还没有起床,他就出去了,我都睡觉了,他还没有回来。他也只是每天为我选一个熟透了的西瓜,放在一盆凉水里,也时常买来点鸡鱼之类的东西,给我炖好,叮嘱我注意身子。我落榜了,我哪儿都没考上。我完了,全完了,难道我永远只是一只飞不出高墙的小鸡!

一直沉默的父亲终于说话了:别自己瞧不起自己,再来一年,我就是砸锅卖铁也得把你供出去。他转过身,到一个木匣子边,平静地取出一张已经发黄但是叠得很平的纸,居然是一张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是二十多年前父亲的大学录取通知书,那天他还第一次告诉我当初他如何的品学兼优,如何为了同样优秀的姑姑放弃了学业,如何帮守寡的奶奶维持一家的生计。我第一次发现他眼睛好亮,里面充满着无限的希望和慈祥的父爱。

又一次,我又捧起了同样的课本,父亲同样又起早贪黑地去卖水果,给我留下各种水果,给我买来各种好吃的,自己舍不得吃一点;不一样的只有对生活的感受和对父亲的爱的感受。冬天,我又穿上了同样的红外罩,不一样的红色变成了流行色,更不一样的是我终于迈入了大学的校门,实现了我们父女俩共同的梦想。

越人造车


越国没有车,越国的人也一直都不懂得该如何造车。越人很希望学会造车的技术,好将车用在战场上,增强本国的军事力量。

有一次,一个越人到晋国去游玩。野外空气新鲜、风景美丽,他一路走一路看,不知不觉到了晋国和楚国交界的郊野。忽然,不远处的一件东西将他的视线吸引过去。咦,这不是一辆车吗?这个越人马上联想起在晋国见到过的车。这东西确实是辆车,不过毁坏得很厉害,所以才被人弃置在这里,这车的辐条已经腐朽,轮子毁坏,輗(ni)也折断了,车辕也毁了,上上下下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但这个越人对车本来看得不真切,又一心想为没有车的家乡立一大功,就想办法把破车运了回去。

回到越国,这个越人便到处夸耀:去我家看车吧,我弄到一辆车,是一辆真正的车呢,可棒了,我好不容易才搞到的呢!于是,到他家去看车的人络绎不绝,大家都想一睹为快。几乎每一个人都听信了这个越人的炫耀之词,纷纷议论着说:原来车就是这个样子的啊!看上去怕不能用吧,是不是损坏过呢?你不信先生的话吗?车一定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对,我看也是。这样,越人造起车来都摹仿这个车的形状。

后来,晋国和楚国的人见到越人造的车,都笑得直不起腰来,讥讽说:越人实在太笨拙了,竟然将车都造成破车,哪里能用呢?可是越人根本不理会晋人和楚人的讥讽,还是我行我素,造出了一辆辆的破车。

终于有一天,战争爆发了,敌人大兵压境,就要侵入越国领土了。越人一点也不惊慌,从容应战,他们都觉得现在有车了,再没什么可怕的,越人驾着破车向敌军冲过去,才冲了没多远,破车就散了架,在地上滚得七零八落,越国士兵也纷纷从车上跌落下来。敌军趁乱杀将过来,把越人的阵形冲得乱七八糟,越人抵挡不住,死的死,逃的逃,投降的投降,兵败如山倒。可是直到最后,他们也不知道自己是败在了车上。

向别人学习当然是对的,但是应该有所选择,去其糟粕,取其精华。要是连糟粕也一并纳入怀中,就会栽跟头了。

温暖的顺车


十几年前,刚刚参加工作。正月里探亲返矿,一天的路程还没走到一半,鹅毛般的大雪铺天盖地卷了下来,车外的世界,白茫茫一片,天地好象衔接在一起,难分界限,白雪掩盖了空旷的四野。司机不停埋怨这倒霉的天气和糟糕的路况,大客车像一只呆笨的蜗牛在白雪皑皑的天地之间慢慢爬行。

接近傍晚,车终于到达市区中转站。由于雨雪的影响,我没有赶上发往矿区的唯一一趟客车,加之囊中羞涩,除去有限的车费之外,并没有住宿市区的费用。站在灯火辉煌的街头,虽然正月即将结束,浓浓的年味儿并没有褪尽,市区处处流光溢彩,不停闪烁的霓虹灯为一栋栋的建筑物勾勒出了高大雄伟的轮廓。我能够想象万家灯火辉煌的背后是一副副温馨和谐的画面,我的心却是一阵阵焦躁不安,风雪依旧在肆虐,天色更加阴冷,令人窒息。

通往矿区的路空空荡荡,风雪摇曳着马路两旁的几棵老榆树,连我的心也跟着飘摇起来。偶尔一辆拉煤的货车从身边呼啸飞过,卷起刚刚落下的雪花,形成一团旋卷的白雾,接着缓缓的散开,马路立刻又恢复了起初的寂寥与宁静。天色越来越暗,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何去何从?丝毫没有了主意的我只得沿着矿区的方向慢慢前行。天完全黑了,孤寂的马路,漫天飞舞的雪花,深深浅浅的脚印,疲惫而伤感的我顶风冒雪往前走。

有一辆拉煤车从身边呼啸着驶过,车灯明晃晃的照过来,刺眼的车灯在黑暗而飘雪的夜里闪烁出诡异的光芒,瞬间照亮了独自赶路的我。一个念头窜进来,搭顺车,搭上一辆能够到矿上的顺车。可是,司机师傅可靠吗?孤男寡女独处在窄小的车厢,会不会千奇百怪的念头一起涌进心头,仿佛打翻了一瓶调料罐,酸甜苦辣也尝不出什么味儿。

搭,还是不塔?我思前想后,不知所措。眼看两辆车呼啸着从我身边飞过,带动了马路上厚厚的积雪,雪花就象扬起的旋风将我卷了进去,雪珍子顺着我的衣领灌了下去,一直冷到了心底。

当再次看到一束灯光远远照了过来的时候,我扬起胳膊,挥动手臂,急切地盼望车能够停了下来。汽车放慢了速度,缓缓的从我身边驶过,并没有停下来,刚刚热起来的心再次掉进了刺骨的冰窖。我终于放声哭了起来。

就在那时,驶过去几十米的汽车却停止了前进,发动机呼呼叫着,汽车慢慢倒了回来,停在了我的面前。那是一辆老式的东风货车,车窗玻璃摇下来。泪眼的我没看清司机的样子,只听问我要去哪儿?

我语无伦次地诉说着自己的难处,并恳求他让我搭顺车去矿上。司机并没有说什么,又问我详细的地址。车门打开,一只手伸了过来,接过了我递上去的行李,也把我拉进了车厢,汽车重新发动,驶向了矿区的方向。

坐上了车,我尽量掩盖着自己的紧张与不安,并寻找一切可以让我相信对方的理由安慰着自己。司机似乎看出了我的不安,轻轻地笑笑。我悄悄侧头看出,竟是一个很洁净英俊的小伙,他专心致志地双手握着方向盘,两眼目不斜视看着前方,沉静的眼眸,唇角略微带着浅浅的微笑,突然之间让我感到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袭面而来的还有久识至交的温暖气息。

十几年前,通往矿区的路本来就不太好走,再加上风雪的搅扰,更是难走。汽车东颠西晃地前进,坐在车里的我被摇来摇去,突然一个转弯,我的头重重地撞在了车窗玻璃上。

司机刹住了车,脱下黄大衣,顷刻间让人恐惧紧张,我往边上挪了挪身子。他并不言语,只是伸出手把我往前一拉,然后把大衣垫在了我的身后。

路难走,靠上!这是今晚我坐进车里听到他说的第一句话。刹那间,我感到小小的车厢立刻升腾起一股淡淡的温暖!寂静的夜,除了汽车发动机鸣叫的声音之外,车厢内的我们哑哑然,透过汽车前玻璃看去,一束车灯照到的地方,风雪好象变得温柔了,瓣瓣雪花优雅轻盈地落下,仿佛可以听到雪花就象秋天的叶子静悄悄一片片凋落在草地上发出轻微的声音。

离矿区的距离越来越近,我始终悬着的一颗心总算可以落了下来。而我始终紧握在一起的双手此刻已是汗津津。这个时候,司机开始说话:本来今天晚上我不是来这里的,你搭车那块儿没几步就到我拉煤的地儿了,可我看你姑娘家孤身一人,天黑还下雪,不放心,才把你送到单位,现在好了,你到了,我也该返回去了,以后出门要注意点。

我猛然无语,他用朴实的语言做着并不热情洋溢的告白,他简单含蓄的告白让我有了一种身在梦幻的惊诧、激动与错愕。我终于明白,这种始终在小小车厢里弥漫的淡淡温暖,原是来自于这颗朴实的心。我的眼睛湿润了,泪水慢慢地流出来,飘扬在车外的雪花此时此刻竟会多了另类的一种婆娑与妩媚,我好象感觉不是坐在车里,而是坐在春日暖阳,蝶飞蜂绕的一片柔和的绿色草坪上,无比的惬意和舒畅!

这个朴实的司机,在这个风雪交加寒冬的夜晚,用一颗平凡但却善良的心让我搭了一次温暖的顺车。那是他的心,在这小小的车厢里像细微的炭火一样默默燃烧。

十几年的岁月,徐徐的春风,带走了青春几许的苦涩与甜蜜,唯有一缕淡淡的馨香,在闲暇的日子若隐若现,那是对他永久的感激。就算今天,我的心也始终期盼,人生路途上能够与他再次邂逅,亲口对他说一句:谢谢你,温暖的顺车!谢谢你,司机大哥!

车后座的爱


其实真的记不清了,多少次我就这样坐在车后座上,看着你的发,看着它随风一跳一跃,活像五线谱上的蝌蚪,时不时奏出美妙的曲子。看着看着,那便成了我今生,见过的最美的景。可是,我原并不知道,那随风飞起的,除了头发,还有看不见的年华。

我单知道岁月不饶人,你的发已白,却并不知早已发如雪。就这样直愣愣的盯着它,看着风中被扬起的它。风,吹起你利落的短发,我墨黑的长发,就这样触碰着,纠缠着。那白发与青丝的间隙,是你早已远逝的流年,我风华正茂的青春。青丝、白雪,不只是时间的交替,而是你二十年来的呕心沥血,无言的爱。

车子快速前进着,耳边的风呼呼作响,雨点也不甘示弱,或大颗或小粒,狠狠的砸在我的脸上。你说:把脸挨在爸的背上,雨就打不到脸了。看着你花白的发,霜染过的你艰苦的岁月,你硬是撑着走来,横竖不说一句话,一肩挑起重担,遮去阴霾,在我们的头顶,撑开一片蔚蓝的天空。凝视你微驼的背,想着它究竟曾经,现在,还有还未到来的未来,承受过的,将要负担的多大的重量。眼胀胀的,有些想哭。可我不能哭,索性闭上眼,将眼泪咽下,因为你希望看到我灿烂的笑。

一路上,我们都沉默着。可是,即便是无言的静默,我的心里却平静不下来。内心的幸福与愧疚纠结着,缠绕着。为你的爱而幸福,为自己的不懂事而愧疚。还没回去的时候,打了个电话给你,你说腿疼,以为像平常一样,只是小灾小病,没那么严重。那天,你躲在车站的屋檐下,张望着,看见我,就一瘸一拐的走过来。雨中,没带伞,你艰难的行走着花白的头发,顺着雨水,粘在你的额边,那原来蓬蓬的头发,像霜打的茄子,耷拉着。因为又淋了雨,那晚你腿疼有发作,从腰部往下,生疼着,连翻个身都很艰难。妈说:前几日,你打电话来时,你爸就已经疼得不成样了,这几天挣扎着,说要去接你你说:跟孩子胡说什么,我好好地。我再也听下接下来的话,强忍着要掉下的泪。

回来时,你依旧坚持要送我,你说,再不送,以后怕连送的机会都没了,爸都要老了。那天,在去车站的路上,出奇的,只下了点毛毛雨。现在雨也停了,太阳出来了,风,和煦的吹着,望着灿烂的阳光,即便是秋天,南国依旧一片阴绿,一场雨后,更加青翠。心里满满的,但是,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穆师傅车师傅


来到香山的游客,想必有人会留意到煤厂街中段最大的那株古槐下的一位木雕师傅。

尽管路过时总要和他聊上几句,有时甚至聊上大半天,竟然不知道他姓甚名谁。他是玩木头的,干脆谐音称作穆师傅吧。声明:这一称呼绝非随便给个记号,而是为了叙述的方便。

他总是坐在那株古槐下,默默地聚精会神在他的木头上。他的四周,摆满了形形色色的玩意儿,有山上的老树根,有像水晶的石头,还有一些东西,干脆就是随便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木头片,只是有些沧桑的样子。有人问起,他会自豪地回答:“这可都是艺术品!”

喜欢闲来雕刻木头石头的人都有这样的自豪感,不妨称作艺术自觉。穆师傅就是这样一位有着艺术自觉的木雕大师,尽管他的雕刻水平在一些人看来并不艺术。但是,艺术这种玩意儿本身就是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各花入各眼。同样的一块老木头老树根,你雕成一颗牡丹,我雕成一个饭碗,各自有各自的审美享受。

当然,艺术还是有一个大众普遍认同的基本标准的,你说你雕的比世界著名木雕大师的更艺术,那是你自家的感觉,关键还要看能否打动别人。不过,艺术最大的乐趣,就是创作者自己的满足。只要自己从一刀一笔中获得了快感,旁人怎么说,那是旁人的事儿。看着穆师傅总是沉浸在自己的木雕享受中而浑然不理会眼前石甬道上的车水马龙,谁都不能不说他一位艺术大师。

穆师傅有六十来岁,穿着一身看上去足足穿了十多年的老式绿军装,不但褪色破烂,也不大干净。看到这样一个老者窝在古槐下的角落里悄没声儿地刻木头,眼神儿不好的人也许会误以为他是流浪汉的。京城里这样的流浪汉很多,他们或者靠捡废品过日子,或者干脆靠乞讨度日;他们中间,有的是智障的外来人员,有的是上访老户,也有一些是外地来京北漂的艺术家。

穆师傅不是这样的流浪汉半流浪汉,他是一名老北京、香山老户。他盘踞着的地盘,就是他祖上的家业;那株著名的、已经被政府招安了的老槐树,就是他祖上亲手栽下的;煤场街这条道儿,就有他祖上开辟的一份功劳;他的身后,就是他的老宅。

“看见没,这一溜临街房都是我的,里边还有十四间。”

“那您一年可不少收入房租。”

“临街门面房租出去了,里边的房子不租,亲戚来了还不够住呢。”

“您哪那么多亲戚啊?再说了,亲戚再多,也不能天天来串亲戚啊。”

“您不知道,我媳妇儿家弟兄姊妹多,十几个。他们时不时地从门头沟、石景山来看他们的姐姐、姑姑,来看我。亲戚来了,得有个地方住吧?我这房都给亲戚留着呢。”

“那您可亏大发了。”

“亏点钱没啥。钱算什么啊?人情才是金贵的。”

仅仅和穆师傅这么一聊就知道,他是一位重情义的人。这样的人,心肠软,老怕人家吃亏,从来不占别人的便宜,往往觉得自己遇到的人都是像自己一样心慈手软的人,都是亲戚。

本来就喜欢根雕木雕奇石什么的,看到穆师傅摊子上摆放的取自西山的奇珍异宝,我对木头和石头的感情很快再次被点燃了。我尤其对几块硬木产生了浓厚兴趣,它们那种近似檀木的深红色、比檀木还要坚硬的木质、截面上的美丽木纹,让我爱不释手。

“什么木头,这么喜人?”

“这是麻梨疙瘩,山上到处都是。”

我怀着渴望请教穆师傅,麻梨长什么样儿,穆师傅耐心给我描述。描述了半天,我还是不大明白,穆师傅干脆说:“你不就在塔后身路边姓李的那家住吗?我和他家还有亲戚呢。哪天我喊你,咱俩一块儿上山,我指给你看。”

“好嘞,你在路边冲上面一喊,我就知道是您,就下来,咱俩一块上山。”

不过,因为上班起早贪黑,我俩的约定终未实现。

不久,我在山上拣了一棵干枯的麻梨疙瘩,告诉了穆师傅,我们一起谈论麻梨疙瘩艺术,他说:“西山的麻梨疙瘩越来越少了,大的都被外地来的人专门挖走了。麻梨老木头疙瘩,在潘家园几百块钱一斤呢。”

真没想到,这疙疙瘩瘩的玩意儿还这么值钱。不过,与檀木、鸡翅木等名贵硬木相比,麻梨疙瘩只能算作平民中的高档硬木,入不了大玩家的法眼,大多只是作为平民百姓嘴上的的烟斗。

我向穆师傅请教,西山哪个角落的麻梨疙瘩最多最大。正要说话,他犹豫一下,话锋一转,说:“这是国家保护植物,不能随便挖的。一棵长了几十年的麻梨,一袋烟的功夫就被刨掉了,多可惜啊!”

穆师傅的态度有点蹊跷,因为他自己就经常上山刨麻梨疙瘩,并靠着雕刻木头挣点零花钱。但他拒绝面授机宜,恐怕还与另外一种情绪有关,那就是心底朴素的、对他生养之地的一草一木的保护意识。此后,我就西山的麻梨、白檀、六道木、香柏根等适合根雕的东西询问另外一些香山老户,他们几乎都表现出一种本能的警惕。也许,在他们的心底,潜藏着一种对外来者破坏他们生息之地的本能反感和防卫心理。

认识的另外一位香山老户儿,是香山公园北门停车场一位管理员。

以前,每天都要步行或骑摩托路过这片停车场,也几乎每天都可以看到这位管理员。他是典型的北方男人形象、北京老派男性老户儿形象,高大的身材,可谓膀大腰圆,透出一种看上去并不友善的神气。尤其他那一年四季不变的北京光头发式,再加上油亮黝黑的面孔,还有京派高音大嗓门儿,这位仁兄的相貌,让陌生人看来,简直有点凶了,活脱脱一个武打电影里的典型反派角色。

对,他的确很像著名的武打反派光头丑角计春华,只不过比计先生阴毒的眼睛要漂亮多了,这个昂蔽北方黑大汉生着一双女人般的双眼皮大眼睛。尽管如此,外来司机、外地游客看到他恶狠狠的光头,联想到全国各地当然也包括北京在内的风景区停车场管理人员的鬼祟,联想到地头蛇形象,恐怕很多人会心生恐惧的。

说实话,起初看到他,尤其当我骑着摩托车穿过他的停车场,他那种恶狠狠地盯着我行注目礼的地头蛇眼神儿颇不友善。每次不得不穿过他的停车场,我都要陪着小心,时刻担心这位地头龙一样的地头蛇会发威。

有一次,我喝多了酒,骑着摩托车,风驰电掣般地从山上冲下来。走到停车场门口,对面来了一辆轿车,为了躲车,摩托车拐弯太陡,一下子摔倒在光滑的石甬道。

我被摔晕了,躺在地上起不来。

正在一边坐着的光头“地头蛇”管理员和他的同事见状,急忙跑过来。光头管理员一边用手拉我,一边用他那高音大嗓门问道:“没事儿吧?这里又是拐弯儿又是下坡,石甬道也滑溜溜的,可要小心啊!”

在他的帮助下,我艰难地爬起身,一边苦笑着,一边揉着钻心疼痛的膝部和腕部。

光头师傅说:“那边有椅子,坐下歇会儿吧,别乱动,小心关节错位。”然后,他又帮我把摩托车扶起来,推到我身边,扎稳。

我闻到一股浓浓的汽油味,吃力地弯腰查看我的宝马良驹。光头师傅蹲下身,四下看看,说:“没事儿,是油箱口漏出来的油。就是油箱摔破了也没什么,人没事儿就成。”

我打开摩托车座椅看了看,的确只是油箱口漏出来一点儿汽油。在椅子上坐了会儿,感觉好多了,对光头师傅和他的同事道谢:“两位老兄,太感谢你们了。”

光头师傅说:“客气啥,人没事儿就成。”

那次以后,我和这位光头停车场管理员师傅不摔不相识,成为见面打招呼的熟人。每次碰面,看到我对他充满尊重的样子,约莫小五十的黑脸光头大汉香山老户儿竟然有点不好意思的神色,他总会急急忙忙地回答我的问候,热情地向我挥手致意,然后,不好意思地扭过脸。每当这时,我总能隔着他的橙色马甲看到,隔着他那副威猛的身板看到,隔着他那张油亮的黑脸看到,他胸腔内那一颗热情、厚道、温柔的心,一颗热情、厚道、温柔的北方大汉北京爷们儿的心。

遗憾的是,此后无数次与这位光头仁兄见面打招呼,但直到我离开香山,竟然从未问过他的高姓。也许因为他是一名停车场管理员,所以,想起他,我总是下意识地使用“车师傅”这个称谓。正像前面对穆师傅的称谓一样,称呼这位热心厚道的停车场管理员仁兄为车师傅,也不是随便给个姓氏,只是有那样的一种印象而已。

从光头车师傅那里开始,我原本对各地停车场管理员的偏见,一点一点地消失了。

这些年来,在大江南北往来穿梭,对于地域性格特征有了越来越清晰的看法。市井流言说,北方人粗鲁,南方人温柔。如此云云,不过浮浅的偏见,贻笑大方。现代时尚早已将人全球化为同一个模子。

不过,在一些比较守旧的人们那里,还是多少可以发现一点地域性格的蛛丝马迹的。比如北京土著男爷们儿,一般身材魁梧威猛,说话京腔高声大嗓门。这种表面印象让外来者感觉北京爷们比较粗鲁,比较有皇城居民的优越感。事实上,许多北京男爷们尽管肥壮、脸黑、嗓门大,不少人却古道热肠,助人为乐。在他们长期养成的京城优越感中,也藏着一颗颗不骄不躁、诚恳厚道、热情爽直的心,且喜欢仗义执言,爱抱打不平,爱管闲事儿。这才是爷们。那些面相精明能说会道实则包藏小九九的东南西北的男人,才是一肚子坏水不够爷们的货色。

曾经听到一位北京爷们儿高音大嗓门地嚷嚷:“在北京做坏事儿的,都是外地人。你看看那些拆房子的房地产大亨,把河水污染得臭不可闻的工厂主,坑蒙拐骗的老板店主,全是外地来北京捞世界挖金矿的江洋大盗江湖骗子。这样厚脸皮的事儿,北京人做不来。”

这样的话当然很片面,但也符合部分事实。在北京那些豪华的小区、别墅区里边,住着多少外地来的全身而退的贪官污吏、江湖骗子呢?他们在北京做了坏事儿,人们往往认为这些在北京有家有业、道貌岸然的成功人士都是北京人。他们的确是名正言顺的北京人,但同时,他们也是玷污了正宗北京土著传统的现代北京人中的害群之马。

不过,大都市就是这样,它们其实不是淳朴的当地土著的天下,它们总是来自东西南北的冒险家的乐园。

悠车荡悠悠


听姐姐说,我们小时候都睡过摇篮,乡里人叫它悠车。

悠车的形状像个小船,结构很简单,是用厚一点的胶合板做的。两头微微翘起,船帮是两块长条的胶合板弯起来连在一起。都是红颜色的,这大概是图个喜庆吧。悠车上有四根绳子,可以挂在从棚上垂下来的两个铁环上,不用的时候悠车可以摘下来放在别处。

睡悠车是什么感觉我不知道,因为我睡悠车的时候我还不记事。我们家姊妹多,没等我记事,悠车就让给弟弟睡了。弟弟妹妹睡悠车,我是记得的。因为我六、七岁就开始哄弟弟妹妹睡觉了。

小娃娃要睡觉了,躺在悠车里很乖。两只眼睛盯着你,那是让你悠他。我推着悠车往前送,松开手,悠车慢慢地荡了回来,一点点地幅度加大,像荡秋千似的。一边推送悠车,一边哼着催眠曲:"悠悠啦,悠悠啦,悠悠觉觉啦哬,悠悠啦孩子躺在悠车里静静的,大约是很享受那种悠闲的感觉。婴幼儿睡觉时听到催眠曲,他有一种安全感,不一会就睡了。弟弟妹妹睡觉时,我会守在悠车跟前。有时候醒了,还没睡足,悠几下悠车就又睡了。睡不足的孩子会闹人的。

我的女儿和儿子小时候也睡悠车。那时候的小孩不是雇保姆在家看的,而是每天送到别人家里去。记得女儿小时候送到贾奶奶家托管,贾奶奶家就有悠车。女儿很喜欢悠车,有时不睡觉也要坐在悠车里让大人悠她,她的两只小手紧紧地握着悠车的绳子,也知道怕摔。

记得有一次我去给孩子喂奶,刚进院就听到女儿的哭声,赶紧跑进屋,看到女儿在悠车里坐着哭得很厉害。原来贾奶奶趁孩子睡觉,出去散散心,和邻居的几个老姐妹闲聊,没想到孩子提前睡醒了。为这事贾奶奶很是过意不去。我一再安慰她。其实我一点都不怪她。贾奶奶老俩口人很善良,待孩子像亲孙女一样,一时的疏忽,我怎么能怪她呢?

女儿和儿子都是在贾奶奶的照顾下長大的,悠车伴他们度过了无忧无虑的童年。贾奶奶一家对我们的好,我一直记在心里。曾和老伴买了水果专程去孤店子看望二位老人,那时二老都已是八十高龄了。

去年夏天女儿带我和老伴去金珠花海,在民俗陈列室见到了久违的悠车,想起很多陈年往事,感慨万千,拍照留念。

二轮车


二轮车,就是自行车。

又不是自行车,是改装了的自行车。

在自行车后座,固定一块木板,板上铺上厚厚海绵,蒙上布罩。后轮横轴两侧,装上脚蹬。简单改造,就成了载客挣钱的二轮车。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它是县城重要的交通工具。

从事这份职业的人被称为踏二轮车的。踏字很形象。

车要常擦洗,洗后上油、打蜡。布罩要干净,要勤洗、勤换。车看上去清爽,客人看着舒服,才愿意坐。

这一职业对体力要求很高,岁数大的,体力不济,耐力不好的人是干不了这事的。

当时坐车的,要么是有钱的,要么是有急事的,普通百姓,很少有人花钱坐车。

每年暑假我都会坐两次二轮车。

海绵,软软的,有弹xing。两脚有地方放。踏起来后,风从耳边过,把路边在太阳下行人羡慕的眼神,抛得远远的。到了目的地,下车脚不麻,屁股不疼。舒服。

我坐车去大姑家。载我的是姑父。姑父是踏二轮车的。

姑父那时正值青壮,能侃,会说,有口才。热心肠。知时事,论时事,人称二县长。

他的车总是铮亮,链条发出的声清脆,铃铛倍儿响,坐罩永远是清爽的。这是优势,客人喜欢这样的车。坐他的车,一路不寂寞。

姑父穿长袖,戴草帽,防晒。右手腕绑毛巾,擦汗。每日清晨,驾着坐骑,一路小调,风驰而去,至傍晚方回。中午就在饭棚胡乱吃上一口。

我和表哥、表弟每晚都要等姑父回来。姑姑为他准备了好吃的,自然也少不了我们一份。

最难忘的就是蒸小公鸡。这是很奢侈的。鸡身上淋着豆油,汪汪的,碗底是白糖。一蒸就是两只。姑父一人吃一只。

那晚,姑父回来很迟。

小鸡的鲜,豆油的香,糖的甜,缭绕在鼻尖,凝住了,散不去。月亮从东边树梢,流着口水,爬到了屋顶,又窜了南面的竹林,馋馋地嗅着鼻子。

我们兄弟三双眼模糊了,姑父还没回来。眼皮与鼻子依旧作斗争,终于,眼皮败了,我们搂着香气,睡了。

不知过了多久,迷糊中,感觉有声音。第一反应,姑父回来了!三兄弟全醒了。

月亮偏西了,斜斜的。它也睡了。

果然是姑父回来了!

姑姑端出热了几次的鸡。我们兄弟仨迫不及待地争食我们的那只。直接用手抓,抓来就往嘴里塞。满手油,满口油,满脸油。

在油汪汪的兴奋中,隐约听到姑父和姑姑在说,一个客人误了车,没赶上去射阳。姑父踏车送他去的。姑姑说他苦钱不要命了。姑父说,人家回家有急事。又说,只是苦了这车了。说完,将一天踏车挣得钱掏出,交给了姑姑。又把碗里的鸡推给了我们仨,说他在路上吃过了。我们欢喜地分吃了。

长大后才知道,阜宁到距射阳百里余。来回二百多里!

也终于明白,深更半夜,姑父到哪里吃啊!

二轮车已是曾经,姑父也近七十。

时光就是这般,它不紧不慢,每一步都均匀,悠悠地行着。留给我们的,只有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