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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滩公园之夜》万迪鹤

发表时间:2020-1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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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情感方面的文章很多,而每个人对情感的看法的都是不一样的,最全的情感美文都有哪些呢?下面是小编收集整理的《外滩公园之夜》万迪鹤,欢迎阅读与收藏。

外滩公园之夜

万迪鹤

外滩公园我去得很少,我从来没有夜间去过;上海的公园对于我的印象是不好的,那里边所有的人物,我都不欢喜;特别多的是洋太太,洋太太的孩子,领洋孩子的江北娘姨。好一点的地方和好一点的时间,全被他们占有了。外滩公园离洋大人的住宅远,上面这一类的人物是比较少些。天气已经很凉了,近中秋的光景,而且是晚间,我第二天一早就要离开上海了。朋友W提议到外滩公园去。我白天里已经跑得很疲劳了,但他这个提议我很同意,因为看电影做别的什么费气力,而这个时候睡觉又太早了些。

外滩的景色是很平凡的,难以引起人的注意,银行和大公司的活动停止了,只有车辆行人的活动,许多失业者在江滩去去来来的,像游魂一般。我们进了公园的门,在水门汀的道上走着,听得见自己的步声,在里面走着看不见北面的苏州河,看不见苏州河里的船户,看不见游魂般的失者,但是苏州河里的水,那种腥臭的气息传过来了;那些在生活重压之下,劳动者的呼声,也传过了;这是位置在银行街前面外滩公园里最大的特色。

走了一些路,拐了几个弯,内面也很整齐,有些花草也都凋零了。高大的法国梧桐,也到了开始要落叶的时候。

我们坐在那很粗的铁栏杆旁边,面对着江心,江面异常寂静,对面浦东许多工厂的灯光,浮在水里,我们静静地坐着,江风拂面吹来,只听得见轻微的波涛,打在铁栏杆下面的石壁上发出沉沉的叹息。

我们都静默着。

夜色已经很深了,还有许多女的和男的在这个地方徘徊,他们有的牵了手,有的并着肩,她们没有狂欢,大都是沉默,这中间是些什么人物?是学生或者是男女店员我不知道,但偷偷地跑到这地方来做生意的妓女却很有几个。农村破产的结果,大批的妇女都跑到都市来求生,她们没有职业大都是过的卖淫的生活,在这个大都会当中,随处都充满了这些鸽面鸠形者的踪迹,戏院里有她们的踪迹,现在公园里也充满了这些人的足迹了,就在我们的背面,灯光斜照着的树阴脚下,一个萎黄瘦削的妇人,擦了满脸的脂粉,口里唧唧哝哝地在和一位着长衫的男子讲生意了:那种受饥饿鞭挞而发出来诉苦和乞怜的声音,使坐在这边的人都可以听得见。

那被纠缠的男子很狂暴地喝了一声,便走了。

她又向那一边走去。偷偷地,带着罪恶,像影于一样。

是这样一个文明的都市啊!我明天就要离开它了,我到别个地方去,但当我再来的时候,我希望它不要是这样的一个都市!

我们坐了二小时的光景,大部分的时间我们沉默着,W在想些什么,我不知道,我呢,吹着饱含着水分的江风,脑子也有些木然了。

走吧!我说。

于是他也站起来了。

回过身来,近中秋的月球在沙逊大厦的屋顶上,在沉沉地往下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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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之夜


地址还是在三亚亚龙湾,前一夜,我们溜达到晚上十点多,打了车从亚龙湾到位于玫瑰谷的客栈,刚一上楼,大雨就倾盆而落。我和朋友在通话,笑着调侃就像刚才一样,最近好几次,大雨分明是跟着我们的脚步而决定往下落的时间。尽管天气是晴转乌云,我们依旧按照之前的计划去行动,大雨就在那儿等啊等,等我们玩够了,回家了,它才迫不及待地赶快出来欢腾一场。

很多人都有过这样的经历,某次你突然想:呀,我好久没感冒了。再来不及窃喜多久,要不了几天,你一定会感冒。

第二天,我们从亚龙湾海滩边吃过饭,想散散步,便沿着道路往客栈的方向走。天气一如既往有点儿阴沉,不过我每当会儿事,在我看来那不是即将下雨的预兆。从大商场的方向往前走了五百米,道路两旁的建筑物被大酒店的围墙所代替,不过围墙总被绿色的藤蔓覆盖得严严实实,显得没那么不近人情。

突然,天空飘来一阵小雨,我还来不及观察它只是随意飘一点儿还是可能会变成大雨,淅沥沥的雨滴便砸在了身上,催着我赶紧找一处庇护之所。人行道上一边是围墙一边是棕榈树,我上哪儿躲雨去啊,只能朝着未知的前方跑去,在精疲力竭之前找到了某家酒店的门卫值班室,躲在了盖不住我整个身体的屋檐之下。

看着雨越下越大,是不是还来了几个闪电,我忍不住大笑,昨天还得意洋洋地说的那些话,今天就遭到了报应,看来人活着,永远都不应该沾沾自喜或是自鸣得意。因为下着大雨,气温有下降的趋势,时值九月份,穿着裙子的我感受到了些许凉意,不过我内心欢喜,总觉得这一场雨是为了来填补这个假期。

之前几次,无论我如何慢吞吞地行动,它总是会先把我护送回家,那让我觉得很满足,不过若是能够淋一场雨,我所得到的满足感也不会少于前者。于是它今晚将我召唤出来,将我全身打湿,但不至于淋透,这样才算得上是完美的雨之夜。

病房之夜


初秋的夜,已是失去了白天的温热的寒夜。人们大都从一天的忙碌中,开始消停地进入梦乡。不是唯一,只是这里,我亲眼目睹感受了不一样的人们的夜的无眠。这个三甲医院的肛肠科病房的一间,三个床位的病人及亲属。其中一个床位的主人便是我的父亲,今天陪侍的亲属正是当班的我了。

父亲的便秘而导致不能排便已是第四天了,从不以为是大事,到不能排便的巨大痛苦,从在家的简单药物治疗的无果,到昨天不得不住院诊治,由于医生护士的精心治疗和护理,从昨天的药物紧急施救到今天的开始少量排便,治疗效果显著。由于不能排便而引起的疱疹,更使年迈的父亲增加了双倍的苦痛,这不今天专家补充诊治方案,加大多种药量,保守治疗,主要是打吊针,从今天上午九点打针到天黑针药一直进行。

晚上,病房的不眠之夜拉开了帷幕。

同房间的另两位男病友。一个是上午做完痔疮手术的九0后小伙子,陪护的亲属便是同样年轻的妻子。另一个是下午刚做完阑尾炎手术的不到四十的八0后,晚上陪护的亲属便是父母了,白天陪护的是他的妻子,晚上要回家照顾上学的孩子。

九零后打着吊瓶,在床上不停的玩着手机,小夫妻相互依偎着,说不尽的甜言蜜语,年轻妻子关心的十分到位。一会儿看着吊瓶,一会儿给病号吃药,打完针麻利的把剥好的香蕉递给心上人。到吃饭的时候把准备好的可口饭菜端上,悄悄话语很是投入,不时洋溢出幸福的灿笑。

八零后刚做完手术,躺着一动不动,床上挂着吊瓶,四肢掐满测试心率的线路,活像一个五花大绑的人,嘴鼻里不时发出疼痛的呻吟。从农村赶来的年迈的父母,一脸的愁容。看着心爱的儿子受此折磨,眼里明显看出滚动着的泪水。母亲坐在儿子身边,絮叨着儿子的不听话,才导致这次的活受罪,两只手不停的在儿子的脸上身上抚摸着,不小心摸到疼出,儿子会发出一声尖叫。吓得母亲赶紧缩回那饱经风霜的手。他的父亲就像一座雕塑,立在床前,两眼直直的看着吊瓶里的针药,生怕走了针。

父亲的针药比两个小病友的要多。九零后夜里十点来钟就结束吊瓶,小两口在床的一头,似乎有说不尽的柔情话语。八零后到了夜里十一时也打完了吊瓶。因在床上不能翻身动弹,尿意一来,他父亲就将尿壶放入其屁股下面,亲自端送。母亲用温水给儿子擦洗身子。

我的父亲直到凌晨三点才完成输液。八十多岁的老人,在床上连续输液二十多个小时,而且,中间多次挂着吊瓶排便,那是何等的罪受。本来十分健康的身体,这次的病的折磨,已是明显苍老,判若两人了,做儿女的实在心疼。

一夜的忙活。看出了医生护士的职业的神圣和辛苦劳累,作为病人家属十分的敬佩与感激。

当护士从父亲最后打完的吊瓶去针时,已是凌晨三点了。望着离去的护士,房间开始变得一片的寂静。九零后两个已在床上睡着了。八零后的父亲在简易的折叠凳上合身卷曲的躺着,鼻里已发出了鼾声。母亲坐在酣睡的儿子的病床前,也趴着睡着了。

我的父亲无声的仰面躺着,似乎还忍着疱疹的疼痛,半张着嘴,合着眼,还不时的发出几声咳嗽。

看着房间的老的少的,我忽然感到了天地的温暖,房间的病人家属演义的夜的故事,不正是夫妻、父子、母子之间的爱的升华吗?

房间的灯闭了,房间外的病房大厅的灯依然熬着黎明的晨夜,静静的晨夜里,只有丝丝的知了的啼鸣,还伴着病房里的开始入睡的病人和家属。

二0一七年九月八日

《鹤兮归来》峻青


鹤兮归来

峻青

哦,我又一次来到承德的避暑山庄,这名闻遐迩的塞外明珠。

进得庄来,刚安置好住处,我就迫不及待地跑到畅远楼前的万壑松风那里,为的是问候问候那四万棵参天的古松,别来应是无恙;看一看那久已逝去的白鹤,是否又重新归来?

啊,这牵肠挂肚的思念,已有几度春秋了

说起来,那还是一九八○年夏天的事。应一家出版社的盛情邀约,我来到了慕名已久的避暑山庄。

这时正是盛夏季节。北京城的气温高达四十度,热得那电风扇吹出来的风,都是热乎乎的,燠热难当;而这里,却清风习习,凉爽异常,真不愧是避暑山庄。

是的,这里不只是庙殿林立,楼阁密布,风景异常优美;而且四面山峦层迭,林木茂盛,完全是北方山间的气候。那空气,凉森森、甜滋滋地,还含着一种山林所特有的百草杂树的清香,呼吸着它,就象喝着那山涧中的清泉舒服、爽神。

使我最赏心悦目的还是这儿的松林。我住的地方,是在离宫里面松鹤斋区的畅远楼,也就是离宫三十六景中万壑松风的地方。这儿到处都是苍劲挺拔的参天古松,它密密层层,布满了庭院湖畔,峰巅山谷,煞是庄严威武。

也许是生长在多松的山区的缘故吧,我从小就非常喜爱松树。它那苍劲挺拔资态,它呼呼作响的涛声,每每引起我无限的情思和遐想。即使在落叶萧索的清晨,芭蕉秋雨的黄昏,人们的思绪容易抑郁的时候,看到这青松,自会昂奋振作起来,甚至要仰天长啸呢!可是,不知什么缘故,我们家乡山上的松树,却大都不够高大,既至以后看到名闻遐迩的黄山松之后,就更加喜爱这苍松的多姿了;而眼下,这避暑山庄的松树,却又有着另一番与众不同的风姿。如果说黄山的松树是以奇著称的话,那么,这避暑山庄的松树,则是以雄伟见长了。是的,这儿的松树,特别高大、粗壮、挺拔,树身笔直,直刺蓝天。那姿势,美极了,也雄伟极了;密,也是它的一个特点。它满山遍野,到处都是,尤其是畅远楼周围,密密层层,四面环抱,整个宫殿,座落在松林的深处。还有,古,更是它最显著的特点,它们一般的都有三、五百年的历史,每棵都虬柯似铁,碧冠如云,那苍老庄重之气,宛如一个德劭望重的老者,令人肃然起敬。

啊,置身于这样一片茂密的古松林中,真使人有一种远离尘嚣返朴归真之感。

热情的主人燕迅同志,以他散文家的敏感,看出了我在饱览了山庄的三十六景之后,独独对这儿的松树,兴趣最浓,大有风景这边独好之慨。于是,他高兴地说:

是的,这儿的松树的确是可爱,真不愧是万壑松风。可是,和这松树相映成趣的,还有另一种可爱的景物。那就是仙鹤。这儿,每到傍晚的时候,就有一群群仙鹤,从天外飞来,栖息在这些古松之上。而每天早晨,这们又迎着朝阳,飞出了松林。六景中最有名的景致之一,叫做松鹤清樾,这四个字的匾额,还是康熙皇帝题的呢。乾隆皇帝也曾题诗描叙过这松鹤清樾的壮观:

常见青松蟠户外,

更欣白鹤舞庭前。

听到燕迅的介绍,我不禁分外兴奋起来,脑幕上立刻就浮现出一幅鹤翔松林的优美图画。是的,在我国的绘画史上,松鹤图,是历代画家所经常描绘的内容,画面上也总是写上松鹤延年的题跋。这不止是以此来象征长寿,取个吉庆的意思,而且,这图画本身,的确是非常优美,在色彩上,青白对照鲜明,在画面上,动静结合有致,古朴素雅,有着诗一般的魅人意境。

不是吗,那苍翠的古松之上,一群群雪白的仙鹤,在飞翔起落,这本身就是一首优美的好诗,绝妙的好画。

我仰头看看天,这时候,正是夕阳西下之际,西天边上,燃烧着一片火红的晚霞,这霞光映照在下面的十里塞湖上,湖面上也镀上了一层桔红的颜色;山庄四围的山峦,也被夕阳染成了红色;这苍苍莽莽的古老松林呢,则显得更加苍老古朴、庄严优美了。

我睁大了眼睛,望着晚霞似锦的天空,希望能在我的视野中,出现那富有诗情画意的浴着夕阳归来的鹤群。但是,我极目天际,凝视了很久,天空中却一只仙鹤的影子都看不到。

我望了望燕迅,他看出了我询问的眼色,就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说:

这仙鹤,很久没来了。

为什么?我惊讶地问道。

燕迅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我本来游兴很浓,可在听到这个情况之后,却不免有些扫兴,好象丢失了什么似的。

它们还会再回来吗?我又问。

也许,希望如此。燕迅说着,仰起头来,望着晚霞依然火红的天空,也许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却使我产生了一线希望。我想,也许,它们是临时飞走的,也许,它们很快回来的,也许就在明天早上。

可能是山庄的幽美景色,使我兴奋不已的缘故吧,这天夜里,我躺在床上,反来覆去的很久都睡不着。周围异常的寂静,没有半点城市的喧嚣。只听到一片松涛的响声,由于这山庄的寂静,由于松树的高大茂密,这松涛的声音,特别响亮,在这四面松林环绕的小楼里太象置身于波涛汹涌的大海上似的,四周是一片呼呼的风声浪声。

月亮上来了,窗子洒满了月光。屋子里明晃晃地。我素性爬起身来,推开门,走出了房间,沿着假山上的石级,登上了畅远楼的上面一层。

这畅远楼,据说是皇帝的嫔妃们登楼赏景的地方。这儿地势高,十分寥廓,登临眺望,远近景物,万象纷陈,山光湖色尽收眼底,故此楼名畅远,这二字是用得十分恰当的。

我站起来在畅远楼上,纵目四眺,这时候,月亮已经升得很高了,是一轮又圆又亮的满月,它高高地挂在乌蓝的夜空之上,向大地散射着银色的光辉。那峰峦,那峡谷,林木,楼阁,都在这月光下面,象罩上了一层轻纱似的,朦朦胧胧地,充满了诗意。再看看那环绕着畅远楼四周的高大的松林,月光下,这松要青苍苍,碧沉沉,越发显得威武、庄严,富有诗意。看着这,我不禁又想起仙鹤来了。如果此刻能有仙鹤栖息在这古松之上,这月光下的苍松白鹤,会不知更加平添几许风光,多少诗意呢!唉,可惜。#p#分页标题#e#

怀着这惋惜的心情,我回到了屋里,重新上床,不久,也就入睡了。说也奇怪,这天夜里,我竟然做了一个梦。梦中,我果真看到鹤翔苍松的景象。那鹤,很多很多,它们成群结队的从远处的天际飞来,它们是那么洁白,在蓝色的天空的衬托下,它们象一片片白缎子似的,向着畅远楼飘浮过来。到了松林的上空,它们就围着这苍翠的松林盘旋起落,活象一片在松间飘浮的白云

蓝天,白云。

苍松,白鹤。

这景象,美极了。

我不禁手舞足蹈地欢呼起来了;可是不知怎的,忽然觉得我自己也变成了一只仙鹤,双袖一展,身子轻飘飘地凌空而起,飞出了畅远楼,飞进了郁郁葱葱的松林之中,和林中的鹤群一起,尽情地飞翔。飞呀,飞呀,一会儿在松林的空隙中穿行,一会儿在松林的上空盘旋,一会儿飞上高高的山峰,一会儿冲下深幽的峡谷。

啊,惬意极了,全心身都沉浸在无比畅酣美妙之中,真是飘飘然羽化而登仙了。

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明晃晃的阳光,照射在窗子上面,唧唧喳喳的叫声,从楼外的树上传来。但我却仍然沉浸在甜蜜的美妙的幻觉之中,不舍得那美好的梦境离去。心想,也许鹤群真的会在这个早晨重新返回来吧。于是,我草草地盥洗了一下,按照平时的习惯,去做清晨散步运动。

我走出畅远楼,踏着露珠晶莹的草径,顺着榛子峪,向着四面云山走去。一路上,峪深林密,两旁山坡上都是高大苍翠的参天古松,山林间轻轻地飘浮,宛如那随风舒展开的轻纱,却依然看不见仙鹤的影子。

我一口气爬上了四面云山。这儿,地势高,偌大的避暑山庄,苍苍茫茫,尽收眼底。但见楼台亭阁,掩映在葱葱郁郁的树木之间,山光湖色,互相辉映于晨晖之下。离宫的城墙,沿着山势起伏,宛如一条灰色的游龙。北面的棒槌峰,笼罩在一片白的晨雾炊烟之中,时隐时现;而畅远楼四周的松林,在清晨的阳光下,黑苍苍,郁沉沉,象一片苍茫的云海。

山顶的亭子上,有几位老人在舒展拳脚,其中有一位皓发银髯的老者,正在手扶栏杆,昂首远眺,是在欣赏风光的样子。我想了解一下这山庄的历史,特别是这松林鹤群的情况,于是就走了他的身边,问道:

老先生,你可是本地人?

老人点了点头说:

嗯,不错,土生土长,在这儿整整住了八十个年头了。

听说这山庄的松林里,曾经有过白鹤,这话可是真?我又问道。

那还能假?前几年还有呢。老人望着万壑松风的方向说。

那么,为什么以后没有了呢?我又问道。

老人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说:

谁知道呢。我看,原因恐怕很多吧,比方说,有人打它。

什么,还有人打仙鹤?我惊讶地问道。

怎么,你觉得奇怪吗?就是有人拿着汽枪,常常来打鹤。老人显出了气愤的样子。从那以后,这鹤就不常来了。

听到老人的话,我不禁想起有一年,我在黄山休养时,有一天雨后,疗养院后面的山崖上,有一群猴子,跑到瀑布边喝水游玩。有一个,居然开枪打死了一只老猴子,这事引起了人们极大的愤慨和责难,不久,那人也就灰溜溜地下山了。想不到,这儿也有这种损害公共道德的人。他们贪图一时之快,甚至仅仅要在别人面前一逞自己的威风,竟至妄杀生灵,破坏风景。这种人的自私、粗鄙、精神状态之低下,是够令人吃惊而又可厌可恨的了。

我不愿多想这种事,我不愿由此而破坏了我愉快的心境。但我却仍然关心着仙鹤。我又向老人问道:

老先生,依你看,这鹤不能再回来吗?

这就很难说了。老人长叹一声说。鹤这种鸟儿,喜欢幽静的环境,没有人惊扰它;也喜欢清新的空气。说到这里,他停住不说了,仰起头来,向着北面的市区里望去我也随着他的眼神望去。只见北面的市区里面,有几根烟囱,正在冒着黑烟,这黑烟,象晨雾一样的敷张开来,向着四处飘去,笼罩在碧绿的山庄上空。

望着这黑烟,老人久久地沉默不语。但我已明白,他刚才说的仙鹤需要清新的空气的含意了。

可不是吗,没有适当的环境和气候,生物的成长和繁荣,就会受到影响。而空气的污染,又何止是祸及仙鹤呢?由此,我又想起了黄浦江鱼类的绝迹,沿海一带渔类的减产

环境的污染,不止是影响着其他生物,也严重地影响着人们的生命健康,引起了世界各国的普遍关注。现在,一场消除公害的斗争,业已广泛的展开。为此,我希望,至少在那些名胜之地的风景区内,不要再增加新的污染了。

我希望那离宫的仙鹤,能够早日归来。

当我把这种希望告诉老人时,老人连连地点着头,高兴地说:

但愿如此,但愿如此。

从四面云山回到畅远楼之后,心中颇有感触,很想写一篇文章,那题目就叫做:

《鹤兮归来》

可是这文章一直没有写成,但怀念仙鹤之心,却总是常萦于怀。这期间,也曾写信向承德的友人探询:仙鹤是否业已归来?得到的回答总是令人失望的。但我却始终没有丧失这个希望。不知怎的,我总是执拗地相信:总有一天,也许是在那旭日初升的早晨,也许是在那红霞满天的黄昏,那一群群仙鹤,将会浴着晨霞,披着夕照,从遥远的天际冉冉飞来,翱翔于万壑松风之间,翩翩于苍翠山庄之上

现在,我又再度来到了这一别三载的避暑山庄。第一件事,当然就是迫不及待地跑到畅远楼前的松林之中,去看望那我常在思念之中的仙鹤。

依然是一个红霞满天的黄昏。

畅远楼前,依然是苍松森森,涛声阵阵;而仙鹤,却依然是不见踪影。不免有些失望了。

也曾用种种理由宽慰自己:偌大的一个避暑山庄,如此众多的优美风光,少了几只仙鹤又算的了什么?可转又一想:不对,这不止是几只仙鹤的事,而是涉及到人们的公共道德和环境污染的问题,如果这些问题不解决,今天仙鹤消迹,狝猴敛踪,那么明天呢,后天呢?#p#分页标题#e#

由此,我从环境污染,又想到了:我们的国家,曾是世界上最古老的文明古国,我们有着自己古老而丰富的民族文化,文明礼貌。尤其是建国几十年来,人们的精神面貌有了很大变化,社会主义的新风尚新道德有了很大的发展,黄继光、董存瑞、罗盛教、刘胡兰、雷锋式的舍己为人的英雄人物层出不穷;但是,经过十年内乱的严重破坏之后,以致不得不重又提出建设精神文明的号召,为什么?不正是因为我们的社会主义新风尚、新道德、新的精神文明遭到了严惩破坏和污染之故吗?那弥漫天空污染空气的黑烟是一目了然的,然而那腐蚀人们心灵的污染,却不是一眼可以看得清楚。但是,这种污染,比起前者来,其危害不知道严重到多少倍。

玉宇澄清万里埃的景象,是多么令人向往啊,我深信,这日子,终将会重新到来的,因此,我仍然是满怀希望地相信:那畅远楼外的仙鹤,一定会重新出现在那苍苍郁郁的松林之中,风清月白的山峦之间。写到这里,我不禁要满怀信心地喊道:

鹤兮归来!

鹤,一定能归来!

一九八三年十一月二十六日写于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