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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都是假的情感语录

发表时间:2021-02-18

假如我生活在精神病医院

把我们的爱情写成生动的故事,等到我们都老的时候就翻出来回忆,怎么样才称得上爱情故事呢?下面是小编为大家整理的假如我生活在精神病医院,欢迎大家借鉴与参考,希望对大家有所帮助。

我是个不称职的医生。

每天看着精神错乱的病人们拿着板凳互相砸得起劲,我的助手们总会摁住对方,用尖锐寒冷的针头,缓缓将药液推进青紫的血管中。让他们渐渐安定,胸膛还是如波浪般剧烈地起伏,眼睛瞪着对方,恨不得连视神经也抠出来,在地板上骨碌碌地打几个转。

我冷眼看这一切,推了推金丝边的眼镜,对助手们说:别把人弄死了,不好收拾。几个助手微微一怔,连忙答应。这病房里的气味刺激得很,消毒药液和着血腥气味让我想吐。不想吃晚饭,反正也难吃。

走出病房,走廊上的墙壁和瓷片洁白冰冷,方正规整。只见108房门被里面的病人砸了一个缺口,护士怕伤到人,赶紧拿着扫帚清理干净。我那几个助手还呆在病房里,低声谈论着什么,好像是说:这一个是最听话的了,顺着他一点也没有什么。要扮医生也随他去吧。

 突然,我打了一个寒颤,快步向前走去,走廊很长好像没有尽头,射进来几道冷光,把窗户下蹲着的几个病人映得面色惨白。我弯下腰,问:你们这是做什么?一个正在用吃早餐时私藏下来的铁制长柄调羹拔开一层薄薄的墙壁灰的,答道:我们在和小蚂蚁玩呀!我趁他不备夺走了他手中的调羹,说:喜不喜欢和小蚂蚁玩啊。他眼巴巴望着我,委屈地说:喜欢。我摸了摸他的头,摩挲着手上的勺子,说:喜欢就是乖一点,听见没?

我站起身要走,却一个踉跄被绊住,狠狠摔了一跤,手心蹭破一层皮,血液星星点点地涌出来。那几个病人拍着手叫好!我猛一回头,盯了他们几眼,总觉得与精神病人较劲没意思,忿忿地蹬了一脚,甩袖离开了这个鬼地方。

 终于到了后面的花园,阳光要比里面暖和、耀眼得多。我热得脱下白大褂,刚放下就被坐在喷泉边看《聊斋》的病人抛进了水池里,浮了一会儿,又沉下去了,顺带冒了几个气泡。我气急败坏地揪住他的衣领,他骨瘦如柴,衣领显得格外宽大,我清晰地看见他衣下突兀的胸骨和肋骨,觉得他是穿了一层皮的僵尸,赶忙松开手。劈手夺过他手中的书,撕了个粉碎,又不解气地跺了几脚,说:看你干的好事!他木讷地看了我一眼,又看了满地碎片。他用长着又脏又长指甲的瘦爪子掐住我的毛线背心。我费力地掰开他的手,生怕他弄皱我里面的衬衣,他却又揪上来,说:你把小倩还给我你抢了我的小倩!我啐他一口唾沫:呸!什么小倩!我又屈身把池子里的白大褂捞起来,拧干净里面的水,又甩了他一脸水渍。

他一脸委屈,指了指身旁的刀疤脸,是他扔进水池的,不关我事我一看那刀疤脸,先被吓了七分。刀疤脸温和地看我一眼,粗大的手掌拍着喷泉下的大理石,示意我过去坐,我战战兢兢坐上去,那里再敢提什么白大褂,心里却很不平。啊!天下竟然有这样的事!我,一个医生,竟然害怕一个稍微强壮点的病人!这么想着的同时又狠剜了先前瘦子一眼。

刀疤脸也在看书,倒也有一点意思,我偷偷看了一眼封面,叫什么《烟月不知人事改》,他见我有兴趣,便放下书,热情地与我谈论文学。每每引用该书中的句子,譬如苍绿的时光、曼妙的容颜、流水的身段、疏落的繁华之时,他就会心一笑。我深深地被他渊博的学识所折服。

天哪!他是个精神病人!我却落到这般田地,竟比精神病人还不如。我心一揪。他慢慢开口说:你是哪间病房的,怎么平时没有见过你?我哆哆嗦嗦,不敢告诉他我是医生,只是说新来的。我多么希望有人拯救我啊!

呀!是她!她是我所见过最善良友好的同事。我拼命向她摆手示意。她显然有些惊讶,但很快镇定下来。她右手插在口袋里,左手拿着一本蓝色封面的书,脸上带着微笑,向我走来。太好了,解救我的人终于到了!

她缓步走近跟前,温柔地问刀疤脸:怎么了,是不是他欺负你了?我登时一楞,怎么反倒成了我欺负他!我是医生,怎么会欺负他呢?

她又转过脸来,顺手把蓝色封面的书插进口袋里,腾出手来摸着我的头,语气温和地说:要乖一点啊!听见没有?

我愤怒地躲开她的手,正想说点什么,她又掩嘴低呼了一声,忙拿走了我身边湿漉漉的白大褂,从里面掏出一个长柄调羹,正是我没收的那根,她拍了拍白大褂,说:怪不得楼上的李主仼找了那么久也找不到,原来你在这里呀!

李主任!就是那个秃顶的啤酒肚的老男人?这分明是我的外套!开玩笑!我气急败坏,揪住她要讨说法,推搡几下,她没站稳,一个趔趄栽进水池,扑腾了几下,我却被唤来的几个助手摁住。一根闪着寒光的针头扎进我的皮肤,我挣扎不了,慢慢地被抽空了气力。

这个世界怎么了,我怎么会是精神病?

他们都是精神病啊。

我真的真的是医生。

真的真的,是医生。

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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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我娶你为妻


霓虹灯,高脚杯,男人,女人。

我一眼便认出二号台坐着的丁兰兰,尽管这些年来她有较大的变化,但这些变化毕竟没达到那种彻底颠覆的地步。一直以为,酒吧是我这些寂寞男人或那些自甘沉沦的人出入的场所。

丁兰兰是我的高中同学。前些年她爸去世了。她爸认识我爸,她爸还在时,在我爸面前,她爸曾经有意无意地说要把丁兰兰嫁给我。

我没有要丁兰兰,我说她胖,我说她性格不好。

丁兰兰爸去世了。她认了一个没儿没女的老男人做干爸。我庆幸没娶这个女人为娶。事实上我也一直在担心她这种性格的女人会做出什么让人傻眼的事来,事情终于发生了。

在我忙着奔广东打工那年,那个老男人资助丁兰兰回校复读。

丁兰兰考上了大学,一所警察院校,并且就分配在我游荡的这个城市。这些年,我一直没去看她,也从来没产生过去看她的欲望,生活在两条平行线上的人,永无交点。

我端着酒杯,提着酒瓶走过去。

并没有因为我的出现,让她显现出过多的惊喜。她只是随意地说起那次车祸,她说我那次没死是一个奇迹。我说我命贱如草,切成段,埋在土里也能长出几条白森森的腿来。她把目光从我身上收回,平稳地放在杯上。

我的妻子是她的同乡,小时候的玩伴,她是知道的。妻子现在留守在老家,跟我的孩子。每当想家的时候,我便会来这个酒吧喝上几杯,以此来冲淡思念和寂寞。

那年冬天,我和妻子回老家,车祸发生在离老家还有两百多公里的路上,车子把我撞飞到公路对面的石堆上,等我醒来时,我已躺在医院里,司机却逃了。

关于那次车祸的一些处理细节,是事后妻告诉我的。在那个无助的子夜,妻捡起我跌落的手机,慌乱地拨通了电话本排列第一的号码。那是丁兰兰的电话。

酒吧的灯光混合着揪心的音响打在身上,杂乱无章,我给她满酒,她轻轻一挡,说,她不能喝,单位有规定。我把自己的满上,举杯,我说感谢她那次的帮忙,不然我就被白撞了。

丁兰兰说,我并不认识那个帮你的人,他只是我同事的一个同学。

我说,这关系不管怎么绕,最终是我欠你的。

丁兰兰话中带话地说,如果当年我让你欠我,是不是会娶我。

我知道她在说我嫌弃她那回事。沉默片刻,我说,都那么多年了,还提那事干吗。假如当年我娶你为妻,你还有大学上吗,你还有今天的风光幸福吗!

丁兰兰一把我手中的酒杯夺过去,顷刻酒尽杯空。她说,假如你娶我为妻,今天就是你的祭日!

我想我不该提她上大学的事,也许她与那个老男人存在一些见不得人或痛苦的事,但我拿我祖宗保证,我不是故意的。

丁兰兰说,三年前的今天,我老公就死在这间酒吧,就在你那个座位上。一帮穷凶极恶的家伙,为报复我,将他杀死在这里,一刀在肚,一刀在胸,肠子,血和尸体盛满一椅。

一股凉气朝我扑来,在我的位置上盘旋,然后酝酿成恶心的血腥味。我不知道这三年来,丁兰兰一直在跟她的孩子相依为命,也许我一开始就错了,我不该伤她。一向遇事冷静的我,突然变的手足无措。在我的无语中,丁兰兰把酒杯朝下,往桌上一扣,起身,走人。

我在想,今晚该不该去送送她。走出酒吧,看见丁兰兰正朝候车停走去,路灯下,纤瘦的背影显得异常冷峻。

假如我变成了女人


在一起的时候一定会发生很多的事情,想到以前的时候我会翻看我们的故事,有哪些浪漫的爱情故事呢?下面是小编收集整理的假如我变成了女人,欢迎阅读与收藏。

晚上,我做梦了,梦见自己变成了女人,日子过得很辛苦,也很无奈,画面上好像没有幸福快乐的镜头。

醒来后,我很难受,眼睛都湿润了,便问老婆:你说假如我变成了女人,你会怎么样对待我?老婆瞪了我一眼,斥责道:你怎么可能变女人呢?真是胡言乱语!老婆要打我的嘴,我挡住了老婆的手,非常严肃地说:是假如,假如有一天我真的变成了女人,你会怎么样对待我?说完这话,我心里有些酸酸的很难受,毕竟做过梦了嘛。

老婆怪怪地看我一眼,很认真地回答:假如有一天,你真的变成了女人,那我就变成男人,跟你还是做夫妻。我顿时好感动,泪流满面,把老婆紧紧地拥在怀里。

早上去上班,路上正好遇到经理的车。经理让我搭他的车。经理在车上说了很多笑话,我都是默默听着,直到经理说完。我便问经理:假如我变成了女人,你会怎么对待我?经理哈哈地大笑,然后说:假如你变成了女人,我给你买房买车,然后,然后 我看了一眼经理,经理的脸微微红了。我追问道:然后什么?经理说:然后让你替我办事,去跟张局好。我明白了,张局是我们经理的顶头领导。我感到好恶心!

中午休息时,我没有回家,偷偷地去了情人家里,特意地问:假如我变成了女人,你会怎么样对待我?情人回答:你是男的,怎么可能变女人呢?我说:是假如啊。情人笑了,情人回答:如果是假如的话,你变成女人了,那我就,就我忙追问:你就什么呀?快说啊!情人撒娇道:我就再找一个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我心里很不是滋味,问:那我呢?你怎么对待?情人突然哈哈大笑,说:你啊,你就是你啊,你不就是成了女人了,我还能把你怎么样!我心好痛,夺门而出。

我还没到单位,情人的电话来了。情人说:你别这样,你别这样嘛,别生气,别生气好不好?我冷冷道:我没生气,我也没资格生气。说完,就挂断了电话。没想到相处了两年的情人,竟然是这样分手的,可见这感情是多么脆弱。

下午有哥们来单位玩,顺便请我吃晚饭。哥们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从幼儿园到大学毕业,我们都是同班同学,参加工作甚至结婚后,每个星期都要见上一面的。我说:吃饭免了,今晚我要去看母亲,快一个月没去了。哥们说:你迟些来,我们等你。我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反正到时去不去都没有关系的。

忽然,脑海里出现了那个问题,我便问他:假如我变成了女人,你会怎么样对待我?哥们想都没有想就脱口而出:假如你变成了女人,我就抢在其他哥儿们的前面,先把你给据为己有了,免得他们再打你的主意!我傻眼了,他,他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我大喊一声:你,你给我出去!哥们怔怔地看着我,辩解道:是你说假如的嘛,你,你发什么火啊?是啊,我发什么火?可我心里就是想发火!

下班后,我去看母亲,母亲已经在吃饭了。母亲见我进门,就去盛饭,端给让我吃。要知道,母亲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会多做一碗饭的,免得我突然去时没饭吃。其实,我一个月最多去一两次,尽管我们在同一个小城里生活。

我刚扒了几口饭,又想到那个问题,便问:妈,假如我变成了女人,你会怎么样对待我?母亲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好端端的变什么女人!我解释说:我说的假如嘛。母亲很认真地说:假如你变成了女人,我少了一个儿子,多了一个女儿,你还得叫我妈!我心里忽然很激动很幸福,妈!妈连着叫了两声后,就哽咽了,我叫不下去了。

当天晚上,我睡得特别香甜,假如我真的变成了女人,最起码还有两个人爱着我,一个是母亲,还有一个是老婆,不,老婆变成了男人,已经是我的老公了

假如我们未曾相遇


两个人遇见了那一定会发生很多的故事,等到我们都老的时候就翻出来回忆,怎么样才称得上爱情故事呢?以下是小编帮大家整理的假如我们未曾相遇,希望能够帮助到大家。

假如我们未曾相遇,岸的这边是我,岸的那边是你,凭高远眺也不见对方的影,看见了也是陌生,甚至擦肩而过,你是你,我还是我,只因无缘,只因眼中眉间那个人还没有出现,只因冥冥中的赏花人还在岸的那边痴痴的等,忘我的等。只因前世之约,为了那一言之盟,为了不失去你,不想失去朝思暮想的你,一直等下去,直到你飞舞蹁跹来到我的身边,十指相扣,深情相拥,诉说衷肠。

假如我们未曾相遇,茫茫人海,浮世漂泊中的你我,这份相遇的美好不知道要我等到天荒地老,还是等到我霜染白头,我懂得,温柔莞尔的你不会那么残忍,无视我的真情,在我骀背鹤发前你还未曾出现,未曾相遇。只因为这份美好的相遇是你我早已在忘川河边许下的诺言,假如你不曾饮下孟婆汤,假如你我记得我们曾经走过长满青苔的青石板路,身后留下的足迹就是你我在三生石上印下的平平仄仄的字迹,留下这份美好的承诺,只为今世的相遇。

韶光荏苒,我也曾在茫茫网海苦苦寻觅,一幕幕人流如织,奔走于无限空间,浩瀚的网海中寻觅。终于,与隔屏相望的你,相遇在这美好的年代,暗自庆幸。

桐华说,世上有许多种遇见,最美好的,莫过于在我最美的年华里与你相遇,时光在每一秒的绽放与流动中变得珍贵而隽永。

我知道,我努力没有浪费,找到了心底最为妥帖的你,虽然没有在我最美的年代遇见你,我知道即使我栉风沐雨,额头添皱,你亦不会嫌弃,只因为你苦苦等了很久,很久。此时此刻的我,亦悟懂了人生,悟懂了这份暖意,悟懂了两个至冷之人滔滔不绝的话语是为什么,悟懂了感恩,悟懂了珍惜,悟懂了这份心有灵犀一定是前世的相约,纵然千山万水,也阻隔不了你我的相遇。

此刻,夏雨如注,凉风习习,不禁一个寒颤,难道上天已懂了我的心意,想把这不可一世的酷暑赶至天涯,想让蕙质兰心的你携着雨丝蹁跹而至。促膝而谈,谈一场花飞花落,谈到日落西山亦不觉得久长。

假如我们未曾相遇,相信那么多的美言佳句从此绝断,也相信古人留于我们后世那些朗朗上口、动人心魄的诗篇也都是在美好的相遇后才作出的。若不遇佳人、知己,我相信这世上不会有这样或那样迷人的故事,婉约的小诗。

浮尘往事

如一程程山水

擦肩而过

留下的

身后青石板路留下的串串足迹

如平仄之间填满的宋词

茫茫人海中

相遇你的惊鸿一瞥

便是一生的永恒

那是我送你的

尘封已久

多年爱情诗篇

假如我们未曾相遇,怎么能体会到两颗孤寂的心激烈的碰撞,撞出灿烂的火花,暖了两个冰凉的心。我相信,梁祝这场神奇之恋之所以感天动地,是两颗孤寂之人,一见倾心、惺惺相惜,纵使千般苦万般难,今生今世,心依然与对方系在一起,分不开,隔不断。

假如我们未曾相遇,我相信你一定会沿着我们前世约定好的小路踱步,寻找我,我并不害怕你会找不到我,只因我的声音,我的影子,我的气息,还有我手臂上唯一的红痣,那就是在前世你咬破纤纤柔荑,不顾疼痛,滴落在我手臂上留下的印记,我相信你全然知晓,深深的印在你的心里,脑里,不管我多么轻轻的脚步,也躲不开你犀利、焦急、渴望的眼神,相信这一刻相遇始终会到来。

假如我们未曾相遇,我同样也会彳亍徘徊,痴痴的等你,静静的等你到来,我相信这一瞬的相遇一定是这一世的永恒。

假如我是一片雪花


两个人遇见了那一定会发生很多的故事,等到我们都老的时候就翻出来回忆,怎么样才称得上爱情故事呢?下面是小编为大家整理的假如我是一片雪花,欢迎大家借鉴与参考,希望对大家有所帮助。

而我,只愿做我的雪花,一片快乐的无忧无虑的雪花。哪怕在你的深心里也只是短暂的就融化了,那我也曾感受到温暖,为你抵挡过岁月的风沙。

冬天来了。假如我能幻化成一片雪花,是否就不会感受到这个冬天的冷?假如我是一片雪花,就是否还能够在这寒冷残酷的季节里飘舞,轻轻悠悠地坠落?请告诉我,这不是在梦中,宿命的美好是如此的眷顾于我。

我看到,一山的绿色被白雪覆盖,我看到,一条滚滚的长江被冰冻,不再流涌。我的心早已经结冰,仿佛已不为世事悲喜。但愿你不会说我无情,但愿你也曾在疲惫臃肿的人生羡慕过我的身轻。我不肯遭受人世的玷污,所以我选择在世界最寒冷的时候绽放,那时的人们早已素装紧裹,看不见历经世事的自己早已经遍体鳞伤。

我听着人们对我的褒奖与抨击,我无法为所有人的欣赏角度展现出一个完满的姿势。我无法让所有人都爱我,即使我洁白如初,恨我的人一定躲在某一个破烂不堪的角落冷得瑟瑟发抖,此时唯有人世的救助,才能将他救赎。我无能为力,虽然我爱极了她;纵然我爱她超过了爱自己,但我此生注定与心爱之人永不能亲近。

我是一片来自大山深处的雪花,落满了你的茅屋、田园、僻静的院子,我会在一夜的时间将整座高山换上我为他们量身定做的衣裳,我会轻沾你的舞裙,像一只蝶儿迷恋你,在离开时掉一滴泪,落在你的衣裙。你不应当惊讶这个冬天的微凉,那是我唯一可以亲近你的理由,在你耳鬓双肩,恣意缱绻。我若是一颗滚烫的热泪,一定融化了你双鬓如霜的白雪。

我也是一片飘落于城市繁华里默默无闻的雪花,沾染了谁的窗,一盆发泄的脏水愤怒地倒下,我悄悄地融化。在默默无闻间,被你无数次踩在脚下,甚至车轮无数次重重的碾压,我从不曾怨恨,我在这个繁华匆忙的都市里悄悄坠下,然后偷偷的融化。我甚至不能侵扰一扇紧闭而坚固的铁窗,人世的城墙,有我不懂体会就与之擦肩而过的忧伤。

谁,在夜里哭了。房间里没有灯光,或许白天的世界让他受了太多的委屈,嘘,别打扰他,这么安静的夜,就让他尽情的哭吧。泪水流干之后,他会学会坚强,这个夜晚过后,没人会知道他曾经遍体鳞伤。岁月,将一切的伤口都愈合了,那时,不再有疼痛,那时,每个人都能好好的享受生活。

而我,只愿做我的雪花,一片快乐的无忧无虑的雪花。哪怕在你的深心里也只是短暂的就融化了,那我也曾感受到温暖,为你抵挡过岁月的风沙。

冬天近了,近了,而我也离你近了,更近了。风声在寒冷的塞外呼呼伴唱,远行的归人,一壶温酒慰藉了所有的沧桑。且歌且舞,长亭自舞。假如此生遇见的你是一位诗人,我能否蜿蜒在你温柔而缠绵的诗行,我能否成为你一生所要滋养的字里行间的芬芳?悄悄的摘下一枚月亮,陪你在无数个孤独惆怅的深夜苦诉衷肠!

假如我是一片雪花,爱上我注定是一生的伤,在如此孤独而凄凉的寒夜,请暂时将我遗忘。

假如我有一张船票


两个人遇见了那一定会发生很多的故事,当我想念你的时候就翻出来看看,有哪些浪漫的爱情故事呢?以下是小编帮大家整理的假如我有一张船票,希望能够帮助到大家。

刚到石河子的时候,迥异的风与土让打小在南方长大的我感到略约的困顿,而空前丰富的大学生活的突然降临,更让我愈发困窘而无所适从了。日子浑浑噩噩,生活无终无果,整整一个冰雪覆盖的冬季,心里总是颇不宁静,却找不到抒心骋怀的荷塘。

第一次看《海上钢琴师》,是在天下网吧。那夜石河子下了很大的雪,从信工院燥热的机房里出来后被冻得瑟瑟发抖,但似乎心有郁结,难以自释,终是习惯性的逃到网吧看钟爱的电影去了。

一部优秀的电影,总能让人不自觉的从现实的泥潭里拔出腿来,满怀勇气的去踩踩用理想铺就的温柔地毯。一部能和自己产生强烈精神共鸣的电影,则能让人望峰息心,窥谷忘返。

能够想象一个人一生从未离开过陆地,但谁能想象一个人竟终其一生从未下过船!1900不是一个数字,而是他的名,这个在船上出生,船上成长,最终随船沉没的钢琴师,用短暂的一生创造了一个音乐的神话与生命的奇迹。

从未着陆的生命总是理想而单纯,理想到不食人间烟火,单纯得不垢世尘。弗吉尼亚号渡轮不再仅仅是一条船,它更是一个孕育与承载单纯生命的摇篮,一个独立于美国梦的理想世界。整部电影以Max的回忆展开,又以回忆结束,现实和回忆的往复穿插,使整部电影意味深刻而隽永,巨大的时空落差感,不禁让观赏者心生感动,触景伤怀。

电影剧情并非高潮迭起、跌宕起伏,但每一个镜头都是经典的定格,在我防不胜防时便把我感到得一塌糊涂。

在一个平静的夜晚,当船上所有的人被优美的钢琴声惊醒,并寻声来到一架钢琴前时,便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八岁大的1900竟坐在钢琴前陶醉而熟稔地弹奏着乐曲。船长瞪大了眼睛对1900说这不符合规定,而1900斜眼望了他一眼,不削地说:Fuck the regulations!从此钢琴便成了他的终身伴侣。

他为船上的乘客们无偿演奏者优美的音乐,让他们欢乐地和着音乐翩翩起舞。但每当弗吉尼亚抵达陆地,人去楼空后,不可一世的孤独,像大西洋上的澎湃的潮水般涌上心头,不禁让1900失落而惆怅。剧中一个很感人的场面,便是1900和一位弹奏风琴的老农在光线暗淡的船舱里,静听着大海的声音,诉说着各个的悲伤与不幸,两颗孤独的心彼此慰藉。

当斗琴赛上把不还好意的爵士乐鼻祖杰里?罗赶下船后,1900的声誉在陆地上迅速传将开来。好友Max不止一次劝1900下船去,到陆地上创造属于自己的神话。经过多次相劝,1900终于披上Max送的很有型的驼皮大衣,站在了下船的阶梯上了。但当走到阶梯的中央,他止步了。

正因为钢琴只有88个键,人才能在琴键上弹奏出美妙的乐曲。而眼前的纽约,鳞次栉比的高大建筑森然欲搏人,无穷无尽的街道横亘期间。在如此大的琴键上,是不能演奏音乐的。真正让1900却步的并不是他眼前看到的事物,而是陆地上他看不到的东西人无穷无尽的欲望。于是1900又重新返回了弗吉尼亚的甲板,不再回头,更不再想着离开。直到几年后弗吉尼亚被遗弃并遭遇炸毁。

MAX是知道1900的心思的,他曾执意下船,不是为了声名名利对他来说都太华丽而咄咄逼人,不可亲近。

陆地上的某个角落有一个鱼店,鱼店里有一位他爱慕的女子。为了那张千方百计却仍然没有勇气送出手的音乐磁盘;为了那几句暗自彩排多次,但依旧没有成功当面说出口的简单话语;抑或是为了那夜偷偷的一个吻,1900曾经执意要下船!

但他还是回来了,他把精心录制的音乐磁盘狠狠掰碎,一一投进垃圾筒里。像海草般正要茁壮成长爱情,在一声声空旷的回音里缓缓倒伏。

那个海波微平晴空万里的午后,太阳在弗吉尼亚渡轮甲板上肆意地挥霍着阳光。1900正坐在舱内的钢琴前若有所思,此时玛莲娜走近来,寻声透过船舱窗口往里探望,而强烈的日光当然让她看不到舱里的一切。但对于舱里的1900来说,这正是一个不错的视角,来欣赏窗外的动人的风景。1900正对面的两个窗,像是悬挂在墙上的画框,而玛莲娜正缓缓踱步走进了画框内,被装裱成了难以言喻的美丽女神。海面依旧风平浪静,但1900此刻已心起微澜。琴键像被心中起伏的波澜舞动了,不可名状的美妙音乐,像一股清流,从曼妙跳动的指间缓缓流淌出来,直到玛莲娜消失在眼前。

无人预言的一见钟情,发生得如此突然而瞿静。1900一如平湖的心境上空,闯入一只孤飞的惊鸿,把旖旎的倩影,投入宁谧的波心。

在船上待了几年后返回陆地的Max深有感触:回到陆地后上厕所尿也尿不准!不是大地在动,而是自己在不停的摇晃!而对于1900,陆地的一切都不适合他自己。陆地上,已经没有一片净土,来尊奉如此单纯的生灵!

这部诞生于世纪之末的意大利电影史上最伟大的文艺电影,在波光洞穿处,将一个个疲于奔波于尘世的普通生命,悄然摆渡于空灵的彼岸,获得一次荡涤心灵的精神洗礼。

从此,当于人生旅途奔波疲惫的时候,总喜欢打开电脑,静静地观看《海上钢琴师》。让沁人心脾的钢琴曲,拂去缠绕心灵空隙的浮华;让1900不谙世事的言辞,抹掉经纶事务的浮夸。

如今已很难看到如此优秀的电影,当《天下第二》、《武林外传》四处杀青引来国人开怀一笑的时候,不得不说,用心品味电影艺术的人越来越少了,而安静下来认真思考电影所传达的人生真谛的人更寥若晨星。也许,人们开始浮躁了。

电影的商业化让文艺电影不禁心生末路之悲,而一个民族的浮躁,则让这个民族的精神家园,沦落为恐怖的精神梦魇。

假如我们有个孩子


两个人遇见了那一定会发生很多的故事,当我想念你的时候就翻出来看看,什么样的故事才能够如此浪漫呢?以下是小编帮大家整理的假如我们有个孩子,希望能够帮助到大家。

1

小淘就像他的名字一样淘气,他噔噔噔跑过去,抱住一位正和同行人边走边聊的男人的腿,就喊:爸爸,爸爸。

男人愣了一下,小淘则笑容灿烂、天真无邪地望着他,男人哈哈大笑,一把抱起小淘,在他圆嘟嘟人参娃娃般的脸上亲了几口,好儿子,来爸爸抱。

随即,男人就在旁边小摊给小淘买了一个米老鼠头像的氢气球,把线绑在他手腕上,柔声细语地说:可不能扯断了,不然呼呼呼,飞上天就没了。

小淘开心地晃着绑着气球的胳膊,哦哦叫着向我奔来,男人这才注意到我,也向我走来,他的轮廓也从远景变成了近景,我看了个仔细:二十八九岁的样子,皮肤麦黑,个子不算很高,衣领裤角都很平整,是个有品味的讲究人。

我叫鲁明,你是新到这里开店的吗?我以前没见过你,怎么做着生意还带着孩子?

我擦擦小淘嘴角的口水,说:孩子不到三岁,还不能入托,没办法,孤身一人,只好自己带。

鲁明眨眨眼睛,显示明白了:我是个离婚女人,独自带着孩子在这儿开着简陋的杂货店。他笑笑说:真不容易。他离开时,小淘一个劲儿向他挥手再见,嘴甜得像蜜似的:爸爸再见,爸爸再见。鲁明的脸笑得开了花,也向他挥手:爸爸会再来看你的,宝贝再见。

鲁明果然很快来看小淘了,一阵是棒棒糖,一阵是变形金刚,哄得小淘一天见不到他就会到处寻找。鲁明住的地方离我的店只有五十多米远,他开着一个塑产品加工厂,厂子不算大,三十来号人,从此,小淘就成了那里的常客,被鲁明一抱走就好几个小时不见人影,回来时水足饭饱,还有捎带。

当然,小淘一直叫鲁明爸爸,鲁明也以爸爸自称,甚至当着他女友赵菲的面也自称爸爸,赵菲尴尬地对我笑着,无可奈何,我却有些感伤。

2

第一次,鲁明踏进了我的家门,一间十平方米的筒子楼,一张双人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个简易衣柜,还有些做饭家什,这便是我的全部家当,很寒酸。

鲁明把睡着的小淘轻轻放在床上,一抬头便看到了墙上的一幅油画,装裱得很好,画中是个半裸女人,迷醉着眼斜躺着,这么高雅的艺术品装点在这窄小陈旧的小屋里,显得很不合拍。

鲁明脸红了,他已经认出来画中女人就是我,他不自然地看到画的右下角有个签名:翱翔,2004年6月20日。鲁明脸色有些僵了。

叫你见笑了,这是我三年前遇到的一位采风画家给画的,可惜他的名字我都不知道,只知道他叫翱翔,文人老用笔名。我边收拾墙角的垃圾边说,像说着与己无关的故事。

画得不错。我得走了,照顾好小淘。鲁明匆忙离开,走到门口,我让开撅着屁股清扫的身体,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不是不想看,而是不敢。

3

张建阳来了。一年不见,他发福了,那点生活的挫折看来对他没什么影响,我知道他一个月前再婚了。

外面又下起了雨,所以我让小淘窝在床上玩耍,一床全是鲁明买的玩具,小淘惊愕地望着张建阳,像看一个陌生人,抱着皮球一声不响。

过得还好吗?你精神不大如前,也瘦了不少。张建阳一屁股坐了下来,眼睛望着小淘,试图讨好他,小淘却扭过身体,藏在了被子后面。张建阳没有去抱他,淡淡地笑着说:长大了,很可爱。

嗯,还行,你过得还好吧?我连头都不敢抬一下,我怕张建阳,我身上至今还有淤迹,是一年前他给我留下的伤痕。

还行,出差来重庆,特地来看看你,毕竟夫妻一场。张建阳边说边盯着我因为洗衣躬腰从大领口露出的乳沟,我不自然地直了下身体。

为什么怕我?以前做夫妻时,你什么地方我没瞧过。说实话,这一年来真想你,如果不是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如果不是因为小淘不是我的孩子,我怎么会打你,怎么会离婚?张建阳边说边转过身来,把手伸进了我的领口。

我下意识地挣扎,可张建阳已经把我抱了起来,丢到了床上,差点砸到小淘身上。我摸到了自己身上的伤痕,仿佛触摸到了一年前他对我的毒打折磨,那是个可怕的恶梦,现在我不能再让这个恶梦延续,我大叫着:不,你放开我!

你是我老婆,怎么了?你跟别人生了野种,我没有杀了你们母子都算慈悲了。张建阳边说边撕扯我的衣服,小淘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门被踢得咚咚直响,原来张建阳进来时顺手扣了门,这急促的敲门声使他不得不收起了蛮横。我腾空抽身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是鲁明,正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我,我这才发现自己衣衫不整。

张建阳阴阳怪气地说:怪不得不愿意,原来这么快就搭上了小白脸,行,我走!

张建阳走了,我一下子虚脱似的扑倒在鲁明怀里大哭,我边哭边紧紧搂着他的脖子,蹭着他的肩膀,感受着他男性的体温。这是明显的挑逗,果然,鲁明受不了了,推开我,问:到底怎么回事?

4

哄着小淘睡觉,我告诉了鲁明真相,我出生在四川落后的山区,心比天高却命比纸薄,二十一岁时就嫁给了张建阳,是父母长辈的意思,我不爱他,但也从未想过离开他。三年前,山区里来了个写生采风的年轻画家,我们一见钟情,发生了关系。

一年前,张建阳无意中输血发现小淘不是他亲生的,暴怒的他把我赶出了家门。

是他吗?翱翔。鲁明向墙上的画指了指。

是的,可惜是露水情缘,又能如何?我低着头说。孩子已经睡着了,天使般地无忧无虑。

鲁明接过小淘,把他安置在床上。就算是露水情缘,也有抚养的责任。

我不语,呆呆地望着鲁明,仿佛望着前世的来者。鲁明呆立着,不知所然。小淘轻轻梦呓了一声:爸爸。

鲁明呆了一下,立刻要走,我一下扑了过去,抱住了他的腰:三年了,你就真的忘了我吗?我的手指扣得紧紧的,几乎要掐入他的肉里。

鲁明却推开了我,说:孩子我会抚养的,从明天开始我就给你找个环境好的房子,我说过,露水情缘,我也会负责。

我的眼泪大行大行地流了下来。鲁明,他终于承认了。我离婚后再没脸在家乡待下去,带着孩子来重庆谋生,无意中在报纸上发现鲁明给自己公司打的广告,附了剪彩照片,我认出了他,他就是翱翔,和我有过一夕之欢的小淘的亲生父亲。

我特意在鲁明工厂附近开了店,又唆使小淘叫他爸爸,把他给我画的油画挂在墙上,一开始鲁明装得镇定自若,和我素不相识,现在,他终于崩不住了。

鲁明认了孩子,把我们安顿到一室一厅的套间,却没有碰我,他说:抱歉,我有赵菲,我们不能在一起。我苦笑,露水情缘而已,终归只是路边野花,怎敢和家里阳台上的盆花相提并论。

鲁明一抬头,看到我复杂的眼神:明天我把生活费给你拿来。

鲁明走了,他刚刚接到赵菲的电话,声音温柔得快要出水,让我妒忌得发疯。我是有些疯狂了,我爱鲁明,他是我孩子的父亲,我要他,要他的一切。

5

女人在爱情中总是容易失去理智,我直接告诉了赵菲真相:小淘是鲁明的孩子,孩子不能没有爸爸。

那天下午,鲁明来到了我的住所,他脸上有抓痕,显然是赵菲的杰作,重庆女子一向泼辣。我以为他会骂我,但他没有,只是一根接一根地吸烟。我胆战心惊不敢说话,只好动用小淘,小淘乖巧地偎依在他怀里,鲁明慈爱地抚摸他的脑袋。我知道:我会赢的,因为有小淘。

赵菲突然卷着狂风闯进来了,我赶紧把小淘支到了楼门口,他三岁了,已经听得懂很多话了。赵菲看到鲁明就哭了:果然是这样,你真的背着我玩女人,我们七年的情分算完了。

鲁明眼里闪出了泪花:菲,你听我解释,真相其实不是这样。

可是赵菲已经狂风似的跑出了门,摔门的声音像摔一只脆弱的玻璃瓶。

阳光灿烂的天空,一洗如蓝,为爱哀号的人也影响不了好天气的光临。小淘坐在一块三米长的水泥块上,开心地向奔出来的鲁明扬手:爸爸,爸爸。

我吓得快晕了过去,那下面是正在施工的工地,如同悬崖一般。

水泥板轻微下滑,小淘开心地拍手大叫,他误以为那是个好玩的游戏。

赵菲已经跑出一百多米外了,我惊得血液都停止了流动,动弹不得,鲁明回过了身,大叫着:儿子,爸爸来了,别动!他和小淘的身影便消失在施工坡下。

等我见到他们时,已经在医院了,中间我有半小时的休克。

鲁明死了,一根钢筋插进了他的身体,而小淘在鲁明的保护下,完好无损。

鲁明在危急的时候最终选择了孩子,他是最伟大的父亲。小淘趴在鲁明的遗体上,声嘶力竭地哭喊:爸爸,爸爸听者断肠,闻者伤心。

6

鲁明的葬礼上,我遇到了一个男人,领口和裤角平整干净,清雅得超然不俗,一个年轻端庄的女人挽着他的胳膊,他们是夫妻无疑。

男人有和鲁明一模一样的面孔,他看到我,嘴巴惊愕地张成了O型。他是鲁明的孪生兄弟,小有名气的画家,很喜欢用翱翔来当笔名,也是改变我一生命运、和我只有露水情缘的男人。

鲁明发现我家墙上的那幅画是兄弟的手笔,便顶替兄弟认了小淘,因为兄弟已经结婚,生活美满幸福。

鲁明其实并不是小淘的父亲,但我认为:他是。

小淘看到一脸惊愕、和鲁明一模一样的男人,伸出手大声高呼:爸爸,爸爸。

我抱走了他,说:爸爸在天上,这个人和我们没有关系。

是的,此生翱翔和我再无关系,他只不过是我的路人甲,等小淘长大后,我会告诉他:你的亲生父亲是鲁明。

“喂,120吗?我家有个精神病需要住院.....对,孩子他妈!”


我的日记—第1868天

俗话说的好,孩子的七岁八岁,是一个狗都嫌弃的年龄。

有了孩子后才知道,何止是七岁八岁,孩子成长过程中几乎每隔一个阶段,就要折磨死一批狗。

到今天,巴金已经是3岁1个月零23天的孩子了,体重30多斤,身高将近1米。

近一段时间,他的母后,也就是巴金妈妈,快被他折磨疯了。

话痨、贪玩、有自己的脾气和个性、十万个为什么、顾不上吃饭,这是这个阶段巴金的几大关键词。

工作完回家,刚从兜里拿钥匙,就听见门把手在里面反复按压的声音,没几下,门开了。巴金欢天喜地的跑开了,边跑边尖叫着说,你快说“你怎么不给我开门啊?”(有一次我敲门他故意不给开,进屋我就问了他这句话,从此以后,每次进屋必须先问他这句话)。

还没等我开口,就发现巴金妈妈撅着个屁股打着手电筒趴在客厅的地垫上往沙发底下看(请脑补这个画面)。

“你偷鸡呢?”我把钥匙放在鞋柜上,脱口而出了这句话。

她直了直身子,右手掐着腰说,你儿子把玩具弄到下面去了,让我给他找出来,我的老腰啊。

我说,今天他乖吗?

她说,老公,能和你商量件事吗?

我说,什么?

她说,明天能把我送去医院待两天吗?我想住院,给我挂精神科就行,求你了,就两天。

我连连答应着“好好,明天咱就走,让你儿子自己在家看家!”

她说,他现在简直了,天天就光想着玩,饭也不好好吃,屎也不好好拉,我快被他折磨疯了。

我说,从你的发型我就能看出来了。

她说,那天坐出租车,你儿子上车就开始和司机对话,十万个为什么,最后直接把司机问无语了,说了一路啊,真的是整整说了一路啊,我头都大了,就更别说司机了。

我说,我真是挺同情那个司机的。

她说,你儿子后来觉得无聊了,开始用舌头去舔司机后背那个铝制的栏杆,怎么拦都不行,给我尴尬的啊,司机师傅倒是会圆场,他说“你家孩子一看就是有火啊,舔这个凉汁~(泰安话,凉快的意思)”。

我被逗的前仰后合,媳妇继续说道,我辛辛苦苦给他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结果你儿子舔了两口,来了句,妈妈我不吃,你陪我玩.....我差点就原地爆炸了。

我说,他现在就是贪玩。

她说,太贪玩了,晚上困成那样都不睡,就是想着玩,你说他玩吧,和其它小朋友那样玩玩游乐场赛车玩具什么的也好,我还能轻松轻松,他呢,就玩数字英语,一玩就是一两个小时,我的神啊!我现在的英语词汇量真的是飙升,大学都没这么用功过。

我说,看出来了,我都不知道玉米叫“corn”。

她说,用不了多久我就要进精神病院了。

我说,没事,到那个时候我会带着儿子经常去探望你的。

说话的功夫,卧室里又传来了巴金的声音,“妈妈妈妈,你快来陪我玩啊!”。

“来啦!来啦!祖宗~~”媳妇一边连滚带爬的起身,一边生无可恋的看了我一眼说,老公,自己去下碗面条吃吧,锅里有剩菜。

我看着她的背影,五味杂陈,就好像看着一位奔赴战场的勇士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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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文:我和一位中年出租车司机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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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我是一棵树


假如我是一棵树,即使在喧闹的路旁孤独地伫立,那也不能对爱着的人们轰然倾倒,因为砸伤对方的时候自己也会隐隐作痛,一时的快意岂能表达内心永恒的仰慕和渴望。

假如我是一棵树,我希望心爱的人们也能作为树的形象和我站在一起。共听日月吟唱,同看四季轮回,手牵着手,根连着根,向往绿色家园,憧憬和谐生态。

假如我是一棵树,不一定非得高耸参天,独秀于林。我只要自己健康地活着,快乐地成长,心志与年轮一起增长,理想共枝桠伸向蓝天。

假如我是一棵树,我会欣然喷吐氧气,好让善良的人们自由地呼吸。我还会小心呵护脚下的小草与幼苗,为它们遮风挡雨。我也会洒下大片的绿荫,叫歇脚的行人享受片刻的安宁。

假如我是一棵树,便努力着长成有用的材料,或伴书飘香,或成人美梦,也许只是农夫的一把犁柄,抑或老人的一个拐杖,即便什么都做不成,至少还能被人当做劈柴,或者干脆将枯死的躯干定格,成为一道沧桑悲壮的风景。有一天后人路过看到时,他们没准儿会想象这棵树曾经枝繁叶茂的风采,他们也许会以此劝戒自己乃至他们的后人:活着,就要格外珍惜生命,珍惜一切美好的情感,就要懂得去感恩,去悲天悯人,去造福而不是作孽。

生活在边缘


已经是凌晨两点多钟了,酒吧里的客人大部分都已散去,惟有角落里那个一脸倦容的女孩,看上去似乎仍没有一点儿要走的意思,见我注视着她,便示意我过去再给她添上一杯咖啡。

我之所以注意她,倒不是因为她特别漂亮,而是我的直觉告诉我,她可能适合于我,并且不至于拒绝。果然,等我三点钟交了班之后,她便表示愿意跟我去。为了避免引起旁人的注意,我一个人在前面先走,她在后面跟着,我们之间固定地保持几步远的距离,一直走到酒吧外面,我们才并肩站在一起。

街上很冷清,凄美的霓虹灯在我们头顶上方一闪一闪地明灭着,将我们上半身连同酒吧门前的一片空地,映照得就如同回光返照般夺目。我们在酒吧外面等了很长一段时间,彼此也没有什么话说,后来一辆出租车从远处驶过,我远远地便朝它打手势,还好司机不是个瞎子,看见了我,这才把车开了过来。

上了车,我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似的一下子瘫倒在车座上,因为心情烦闷,再加上身体疲惫不堪,所以一路上我不怎么想跟她说话。奇怪的是她也显得极其沉默,好像心里正有什么心事,又好像什么心事也没有,只是用手指把滑到额前的一绺头发朝后理一理,好像是对我有什么期待似的。

我知道自己一无所感,而身边的这个女孩对我实际上也无所期待。我们只是这个世界上每天都在为生计奔忙的众多可怜虫中的两个,而且很可能还是最微不足道的那种。因为一念之差,我和她才坐到了一起,但转眼之间我们又会形同陌路,就像是梦里一次相遇,既让人无所适从,又让人心存非分之想。

我侧身躺在车座上,眼睛眯成一条缝,从后视镜里刚好能够观察到女孩面部的各种表情。我看了一会儿,说实在的我觉得自己根本看不透她。窗外急速掠过的一盏盏街灯,在她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斑驳的光影,一种神秘的气息绕着她的脸庞,跟我印象中的那类女孩完全不同。当然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她是谁?从何处来?为什么要做这行?我不知道,也懒得去想,但是这些念头却意外地唤醒了我心中的一缕柔情。我把手搁在她的大腿上,她顺从地靠着我的肩膀,任凭我的手掌在那上面抚摸。

我把她带到我和朋友在市区合租的那间公寓。这里白天看上去就像是一座凝固的纪念碑似的废墟,地上布满了各种人为的秽物和腐烂的垃圾。楼房的表面上残留着雨水冲刷过后所留下的大片大片发黄的污渍,放眼看去,好像家家户户的窗台上都悬挂着一面刚出生的孩子的尿布。在白天湿热的空气中,这幢楼看起来是那样破败,就像是这座城市里所有建筑中的另类,完全是一副丑恶的嘴脸。但在漆黑的夜里,整座楼却并不让人感到憎恶,有时灯火通明的时候,反而让人急欲进入其中,去体味那种久已疏落的感情。我们的生活太粗糙了,有时我甚至觉得能有感情上的种种烦恼,也是寂寞空虚的日子里不错的一种慰藉,但是很多时候就连这种要求也成了一种巨大的奢望。我们的问题是如何才能在这座城市里好好地活下去。当然啦,感情这种事也不是说有就能有的。

眼下,整个世界都在沉睡,楼洞里黑压压的,我们开始摸黑上楼,我不得不走在前面带路。在纯粹的黑暗中和在纯粹的光明中一样,人始终是盲目的,原本敏锐的视力此刻根本派不上什么用场,只能依靠自己固有的感觉去摸索。然而即便如此,有时人还是不免会犯这样那样的一些错误。这个道理是我很久以后才悟出的。

那天晚上上楼的时候,我不小心碰到了自己的膝盖,最后是她拉着我,我们顺着墙根儿好不容易爬到了五楼。到了门口我试探地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朋友说他今天晚上有事不会回来,看来这回他没有骗我。找钥匙又费了很多周折,后来总算找到钥匙把门打开,进到屋里,这才让人松了口气。

我带她到我的房间。当她看到地板上扔得到处都是画笔、锡管还有涂得乱七八糟的画布和揉成一团的废纸的时候,她突然像是自言自语似的对我说:“原来你是个画画的。”这是她第一次跟我说话。我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转过身便到卫生间去冲凉,我没兴趣跟她谈这个话题。接着等我冲完凉出来以后,她也进了卫生间,磨蹭了老半天才冲完凉出来,然后我们便上了床。

她是我所遇到过的女孩当中少有的那种沉默的人,因为我自己也属于那种沉默寡言者之列,所以有时我觉得沉默其实是一种美德。而大多数女孩都太爱表白自己,相形之下,对她我心里反而有一种难得的好感。我不问,她便不说话,这使我感到与她相处没有那么多的压力和窘迫,因此从一开始我的心情便很放松。从仅有的几句交谈中,我得知她的名字叫小芹,来南方已经有三年了。我没打算对她的身世再进行挖掘,也不想告诉她我自己的故事。在我的意识深处,男女之间的这种事,其实说白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原本是件很平常的事情,仅仅只是因为一种机缘,我们才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相遇,但过会儿大家就该各奔东西,一同去为怎么活下去而绞尽脑汁盘算了,所以很多事还是点到为止的好。

她很“敬业”,完事之后,我没怎么犹豫便给了她三百块钱,我觉得这很值得。

我把衣服扔给她,我的意思是她现在可以走了,因为我不习惯整晚有人睡在自己旁边,那样做让我很不自在。

她当然明白我的意思,但她起来在床边坐了一会儿之后,突然声音嘶哑地对我说:“我能留下来吗?”也许是怕我不答应,所以又跟着说,“天一亮,我就走。”她的声音近乎哀求,脸上的那种表情让我实在不忍心拒绝。在这种情况下,我想即便是铁石心肠的人也难免会有所动摇的。假如这会儿我还是执意不肯的话,倒显得我这个人太不近情理了。我暗暗在心里骂着自己,对她我反而不好说别的。我猜想她是累了,所以便没有再吭声。

第二天中午太阳已经照到房子另半边的时候,我才从昏睡中醒来。醒来一看,小芹已经走了,但房间里却被收拾得整整齐齐,所有的东西都各就各位,真让人不敢相信这会是我的房间。

我穿上拖鞋,在地板上走了几个来回,对新环境暂时还不太适应。画笔和颜料都摆在桌上(取起来真麻烦),绷着画布的木框靠墙放着,好像她临走之前还在我那幅自画像前仔细端详过。地上的烟头和空酒瓶也不知被她收拾到哪儿去了,满屋狼藉一下子变成了焕然一新。我原以来会丢什么东西,看了看发现并没少什么。

整个白天我躺在床上一直在想这件事,但脑子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下午的时候,我的情绪基本上已经稳定下来,于是我拿起画笔开始继续画那幅自画像。

不知为什么,这次我画得特别顺手,可以说这是这段时期以来自我感觉最好的一次。

没有多余的笔触,没有过多的涂改,一切都是在瞬间完成的,完成之后又让人心满意足,不忍再做任何改动。

晚上我准时到酒吧去上班。这是我到南方以后干得最长的一份工作,相形之下,画画似乎倒成了我的副业。我站在吧台后面给客人一面调酒,一面朝门口看,整个人显得有些神思恍惚,心不在焉。我的举动完全是下意识的,因为心里希望小芹能够再次出现,所以对手头正在做的事便多少有些草率。这天晚上小芹没有来,我在失望之余,突然觉得自己还有种很失落的感觉。按说这种感觉是不应该有的,可事情偏偏就是这样,让人很难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调出的酒不是太浓就是太淡,结果弄得好几个客人直向老板抱怨。老板当然很不客气地当众把我训斥了一顿,我本想申辩,但转念一想,眼下要想再找这么一份工作可不是那么容易,所以只好强压住心里的怒火没有发作。

接下来的那几天,我一直很想见她,但她一直没有光顾我们这间酒吧。到了第二个星期的周末,小芹才又出现在酒吧里。像第一次一样,她还是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别人都要酒,但她只要咖啡。她看见我以后,对我微微点了点头。也许还笑了笑?对此我不能肯定。因为她坐的座位离吧台很远,光线又很暗淡,所以我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后来不知什么时候,她身边又多了个中年男人。酒吧里放着阿朗。

内维尔的《无须知道太多》,歌声悠扬缠绵,正好切合我当时心里的感受。没过多久,那个男人起身带着她走了。临走的时候小芹用眼神同我打了个招呼。我用眼角的余光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不知怎么的,我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小芹脱光了衣服和那男人在床上的情景,这情景刺激了我的神经,让我心里变得很不自在。

回到住所,朋友正在客厅跟他的女友闹着玩,我推门进去的时候(因为门没有上锁),他的手还没来得及从那女孩的衣服里拿出来,我只当什么也没看见,也没同他打招呼,便径直走进了自己的房间。“这么晚了,你是还回来干什么?”朋友倚着我的门框,尽量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我是不回来,我住哪儿?”我没好气地说。他见我心情不好,嘿嘿笑了笑,转身去逗他的那个脸上长满雀斑的傻丫头。他们闹到很晚才上床睡觉。我突然觉得这天晚上我也许要失眠了,果然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隔壁不时传来那个傻丫头极度夸张的尖叫声,这种声音把我眼前断断续续浮现的小芹的身影撕得粉碎。

又过了两天,虽然没有看见小芹,但我表面上并没有什么烦恼的迹象。为了活下去,我必须每天按时去酒吧上班;为了不至于失去自己,没事的时候我总在画布跟前煞有介事地来回涂抹,可我知道这一切都是装出来的。我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自己。转眼又过去了好些日子,在这期间下了入秋以来的几场雨,天气渐渐地凉了,有时晚上回家的时候被海风一吹,冷得人直打哆嗦。我觉得自己孤独已极,生活毫无意义。

两个月后的一天,我下了班从酒吧里出来,远远地看见小芹站在马路对面的一棵荔枝树下。我一下子怔住了,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什么样的感觉都有。我本想绕道,可一转念又觉得有些不妥,于是决定还是上前去跟她打个招呼,便迎着她走过去,问道:“你等人呵?”我的口气听上去很冷淡。小芹似乎犹豫了一下,旋即又镇定下来,低下头嘴里嗫嚅着说:“我等你呢。”尽管这正是我想要的回答,可乍一听到,心里面却有种怪怪的感觉。

我们又像上次那样搭车到我的公寓。一路上我什么话也没说,我比第一次还要沉默。小芹仍然很少说话。我想这是一个人的性格使然。隔着这道柔和的薄幕,我们之间相互感受着对方,在心里面默默地交流着。我把手放在她的手上,眼睛看着前方,装出完全是无意之中的举动。她嘴角浮现出一丝浅浅的笑容,纤弱的手指在我的手掌心里动了动,接下去便很认真地看着车窗外一片朦胧的夜景。她很安静,不过我猜想假如我要说话的时候,不管是什么,她都会认真的去听。在床上,我的感觉比上次还要好。这次我们并排躺着,我没有再提让她走的话。

自从这天晚上之后,我们又常常在酒吧里见面了。我整个人也很快恢复了生机。

有时她也去别的地方接客,但这种情况越来越少,后来则干脆把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等我下班上。

有一天,我们躺在床上,我突然对她说:“既然你跟着我,以后就别再找别人了。怎么说我也是个男人,好歹给我留点面子。”我费了好大劲儿才说出这句话,这么长时间以来它一直压在我心底,像是一块石头,说出来之后我感觉自己轻松了许多。

小芹惊讶地看着我,许久她才把身子倒在我的怀里,轻声问:“你不嫌弃我?”我有资格嫌弃她吗?而且想一想,如果你对一个女人真有感觉的话,那么你就不会太在意她的过去,哪怕她曾经跟无数个男人上过床,可此刻她整个人却是属于你的,这才是最重要、也是唯一值得记取的事实。当然,小芹的过去是一个污点,但在我们相处的时候,我却总是有意无意的不去想它。事实上我几乎忘记了这一点。

只是在她这样问我的时候,我才骤然地想起了她的过去。我在意吗?我掐了掐她的脸蛋,对她说:“我不在意。”的确,我真的不在意这些,这是我当时的真实想法。

“真的?”“真的。”听到我的回答,小芹害羞地笑了,嘴里喃喃地说:“那好,我听你的。”夜里,我睡得很踏实,做了几个不很连贯但却都很美的梦。小芹也睡得很香,我的手搭在她的腰上,这种姿势一直保持到我早上醒来。

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我起身看着她熟睡的模样,心里有一种久违的感情在慢慢地涌动着,像是溺在水里的感觉。后来她也醒了,看到我的目光,她甜甜地笑了,那样子很迷人。温暖的阳光照在床上,照在她的脸上。她的眼睛微闭,明媚的阳光使她脸部的线条显得极为柔和,就像是文艺复兴时期意大利画家吉兰达约笔下的天使,看着这样一张脸庞,我突然有一种很想为她作画的冲动。我飞快地跑过去拿来纸和笔,并且让她保持这种姿态,然后便开始描摹。我一连画了四张草稿,但都不是很满意。后来我陷入了沉思。

在我思考的时候,小芹忽然对我说:“你干吗要去酒吧做事?你应该画画的。”我一愣,她的话触到了我的痛处。我是想画画的,这是我的梦想,可是我的画连我自己都养活不了。我这样想,但并没有这样说,相反说出来的话里却明显含着一点恶意。

“那么你干吗要干这一行呢?”听到我的话,她一下子变得沉默下来,我的意思是说,慢慢的,像是水从液体凝结成冰似的,她的情绪在刹那间经历了一种转变,也许连她自己都意识到了这一点。她表情很严肃地对我说:“我干这一行是因为能挣钱……我妈瘫痪已经五年了,只要有钱她就能吃药、就能住院,医生说她的病还有一线希望的。”沉吟了片刻,小芹的声音开始颤抖起来。

“那你爸呢,他不能挣钱给你妈看病?非得让你……”我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别提他,对我们来说他早已经死了。”“你家里还有谁?”我赶忙岔开话题。

“还有一个弟弟。弟弟还小,但他已经很懂事了。他要上学,还要照顾妈妈……今年他就要上初三了……”小芹已经说不下去了,泪水在她的眼眶里滚动,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拼命想要忍住,可大滴大滴的泪珠还是夺眶而出。我情不自禁地低下了头,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当我再看到她的时候,我觉得她的脸整个就像是浸在了水里,面部的肌肉抽搐着,这破坏了她脸上原本均衡的美感。我很后悔,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我冲动地把她抱在怀里,任凭她抓我打我。时间这会儿像是凝滞住了似的,白昼的天光洒遍了屋子的每个角落。生命显得出奇的漫长。

许久,小芹才止住了哭泣,我替她擦干脸上的泪痕,又重新把她抱在怀里,小芹用手臂紧紧地搂住我的腰,就这样我们相互拥抱着,度过了我们重逢后最让人难忘的一天。

其实我自己有时候也觉得挺纳闷的,我和小芹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呢?我是一个凡事都拿得起放得下的人(至少我自己觉得是),在这个冷漠的城市里,我什么也没有,为了活下去,残酷的现实已多少改变了我原先的一些心态。我们之间究竟在干什么呢?如果说仅是贪恋她的身体,当然,小芹的身体是很美,和她做爱也永远让人感到满足,可假如就为了这些,那么我现在的举动是不是陷得有些太深了呢?这好像不大像平时的我,但事情的发展就是这么出人意料。后来我又想过无数遍,直到小芹离开我很久以后,我才意识到这种无法解释的东西,其实就是我从来都不曾相信过的爱情。

当然,那时候我虽然还没有意识到这种危险,但从内心深处还是对小芹关怀备至。不管怎么说,既然人家跟着我,我总不能让人家和我一起受苦吧!为了小芹,我必须改变现状。生平第一次我有了一种想要去保护一个人的念头。

为了省钱,我在离市区很远的地方租了一套单间,我和小芹都搬了过去。房子虽然不大,但已经足够了,所幸我们俩也没什么东西,拾掇拾掇还蛮像个家。

家的感觉真好,依靠自己双手组建起的家的感觉更好。我们都沉浸在这来之不易的甜蜜之中。许多现实的烦恼被我们小心地搁置起来,生怕一不留神便破坏了自己辛辛苦苦才营造出来的这种美好的气氛。我们的努力没有白费,有段日子我们过得很平静。家中有从酒吧里拿回的鲜花,有可口的饭菜,有干净整洁的床单和被罩,如果说世上真有天堂的话,那么我们的家就是天堂。

小芹比以前胖了,瘦削苍白的脸上泛着淡淡的红晕,人也比以前开朗了许多。

幸福像一只不知名的鸟,它衔着绿叶在我们头顶上飞来飞去,一会儿可以看见,转眼却又无从辨认。我们的生活很清苦,表面上其乐融融,其实内里却潜藏着巨大的隐患。这主要是由于我的原因。出于某种可怜的自尊,我希望自己能够承担起养家糊口的责任,于是我说服小芹不让她出去做事了。

我白天在家里画画,想通过这种方式贴补一些家用。我画的是那种很俗气的西洋画,与真正的画画完全是两码事。我必须不停地画,因为这种货色很廉价,但是因为有销路,所以我没有别的选择。我需要钱。实际上我连表示厌恶的一点儿时间也没有。我觉得自己就像一台注满燃油的机器,每天都在飞速运转着,可是我的眼前一片漆黑,我看不到一丁点儿的出路。

酒吧的工作令我厌烦,要找别的工作我的资历又不够,没办法,我只好每天硬着头皮去上班。有时晚上回来晚了,小芹坐在椅子里等我已经睡着了,我不忍叫醒她,于是便悄悄地把她抱到床上。一挨床沿,她马上就醒了,然后便问我饿不饿,说着就要去给我煮饭。我拉住她,对她说我不饿,让她放心睡觉。她看着我,过了一会儿突然问:“没事吧?”我说没事。我亲了亲她,这样她才放心地睡去。我猜小芹和我一样,对未来都有一种莫名的恐惧,不过她不敢认真去想,因为未来的许多事真的很难预料的。

很多次夜深人静的时候,我都在心里暗暗地发誓:以后一定要让小芹过上好日子,绝不辜负小芹。看着她睡着以后紧锁眉头心事重重的样子,我的鼻子就酸酸的,几乎忍不住要掉下泪来。那一刻,我才真正地领会到什么叫做相依为命。

两个人什么也没有,为了活下去,他们不得不挤在一起,依靠各自身上的体温相互取暖,彼此鼓励。然而生活的风浪却不给他们一点儿喘息的机会,一个接一个的浪头无情地朝他们打来,而他们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风浪吞没。也许这就是我们这些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的命运吧!可这一切又让人多么的不甘心!我们的生活没有多少改观。在家里呆了一段时间之后,小芹终于呆不住了,于是瞒着我偷偷出去找了一份钟点工的工作。钱挣得虽然少,但有总比没有强。

然而,即便如此,我们依然捱不到月中就已经囊中羞涩。我挣的钱除了交房租,还要寄一部分给小芹家里,剩下的必须精打细算才勉强够维持到月底。因此我常常是这个月刚发了薪水,却已经翘首期盼下个月的那一天早点儿到来。

日子过得紧紧巴巴,心情也越来越郁闷、痛苦。我白天在家里休息,小芹出去给别人做工;晚上小芹回来了,我却不得不去上班,有时一整天我们也见不上几面,大家都各忙各的,活着几乎成了一种不得不去面对的负担。

有一天临出门的时候,小芹叫住我,但半天却没有吭声。我猜她是想说什么,便问她:“怎么啦,有事儿?”许久,才听见她说:“我有了。”“什么有了?说清楚点儿。是不是病了?”我赶紧走到她跟前,伸手去触她的前额。很正常,没什么不好呀!我看着她,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芹忽然抱住我的腰,把脸深深地埋在我的胸前,像是在听我的心跳。

“我怀孕了。昨天我去医院查过,医生说已经有两个月了。”说完,又抬起头来用征询的眼神看我,好像要从我的表情来判断自己眼下怀孕是不是一件好事。

我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呆了,一下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许久,小芹才问我:“这个孩子咱们能要吗?”小芹的意思很明显,我看着她眼里的那种熟悉的目光,好像她第一次求我要在我那儿过夜时一样,我的心里乱糟糟的,然而为了让她高兴,我还是违心地说:“当然,当然可以要。”我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

小芹重又把脸埋在我的胸前,眼睛微闭着,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我们生活在剃刀的边缘。但是既然活着,就总得想办法继续活下去呀。小芹怀孕之后,渐渐行动变得不方便起来。我让她辞了工,安心在家里休息。

我早晚都在外面瞎跑。到处堆满了人,像是在打仗。刚从学校出来的大学生,刚下岗的工人,衣衫褴褛的民工,厚颜无耻的小贩,所有的人都簇拥在一起,喧闹着,叫嚷着,推搡着,像是一群没头苍蝇一样嗡嗡的横冲直撞。

他们也要活下去,和我一样,为了活下去他们不得不忍受这种嘈杂。有些刚进入社会的大学生还抱着实现自己远大理想的天真的念头,他们站在人群外面驻足观望,寻找机会,他们的表情中没有太多的沮丧,相反更多的倒是踌躇满志。

我和他们不同。我在南方好歹也混了几年,自然知道要找一份称心的工作决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那得有一些运气的成份。我的运气一向不好,所以我对此并没有寄予太大的希望,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我开始把酒吧里存的洋酒偷偷地拿出来卖。起初并没有人发觉,因为我每次总是把剩下一半的酒预先留着,等攒到一定数量再倒在一个现成的空瓶里封好,然后才拿出去低价卖给别人。

计划本身很周密,如果谨慎些,相信应该是不会出什么问题的。最先得到第一笔钱后,我带小芹出去吃了一顿海鲜。一起逛商店时,我看中了一条裙子。小芹嫌贵,我知道她喜欢,所以我不顾她的拼命反对,死活要买。当然她拗不过我,裙子最后还是买了。小芹穿上那条裙子显得更美了。我在一边看着,既开心又难过。因为这笔钱来的不是正道,是我偷偷摸摸做贼得来的。是呵,为了小芹,我竟然会去偷东西。要是在以前肯定没人会相信,但这的确是事实。不过说起来我也并不后悔。

我为自己找了无数的理由,证明我这样做完全是迫不得已。

我没把这事告诉小芹,而且就算告诉了她又能怎么样呢?我干得比以前更凶了,有时酒还没拆封,我就偷偷地藏了起来。很快,我的劣迹便被人揭发了。

老板把我找去臭骂了一顿,还威胁说要把我送去法办。当然,最后他并没有这么做,不是因为他手下留情,而是他觉得其实并没有这个必要。我被赶出了酒吧,失去了这份无论对我,还是对小芹来说都很重要的工作。

刚丢了工作那几天,我呆在家里哪儿也没去。小芹诧异地问我:“不去上班能行吗?”我对她撒谎说:“没事儿,我请了几天假回来陪陪你。”她不再问我了,高高兴兴地对我讲起她身体里面的种种变化以及许多微妙的感受,还让我把耳朵贴在她微微凸起的肚皮上,让我听她肚子里面的胎动(老实说我什么也听不见)。我装出很高兴的样子和她说话,可我心里却没有一点儿高兴的感觉。

我觉得很苦恼,想得最多的是自己今后究竟该怎么办。有天夜里,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小芹睡得很香,我没打算吵醒她,只是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像是一个濒死的人,眼前浮现出各种奇形怪状的幻像。

许久我突然听见一声长长的叹息,不知是从什么地方传来的,那样真切,那样清晰,仿佛就在我的头顶上方。我惊出一身冷汗,一古脑儿坐起身茫然地四处环顾,但黑漆漆的屋子里什么也没有。或许只是一个梦吧!我这样安慰自己。可是我清楚地记得自己刚才明明醒着。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呢?我不知道。也许是幻觉也说不定。

夜很静,大地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巨大的黑暗包围着我。放眼四周,所见皆是荒凉可怖的泥潭和一眼望不到边的沙漠。一双无形的手隔空伸来紧紧掐住我的脖子。我想喊,可是却喊不出声;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动着,耳膜深处是类似金属般的轰鸣。

我用手抓住自己的头发,狠命地揪着,不知不觉眼里早已噙满了泪水。“你怎么啦?”小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来,她抓住我的手不让我再揪自己的头发,胸脯急剧地起伏着,眼里闪着泪光,她一定是被我刚才的举动吓坏了。

“你这是怎么啦?干吗要这样糟践自己。”于是我对她讲了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我讲得很急也很乱,但小芹还是听懂了。

听懂之后,她便不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地哭。不得已,我又开始反过来劝她,说了一大堆没头没脑的傻话。后来,小芹不哭了,我们都安静下来。

这时空气像是一潭死水,惨淡的月光透过窗帘洒下一片薄薄的阴影,汽车声飞机声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屋里屋外仿佛是两个世界。

小芹去堕胎是两个星期之后的事,她事先也没对我讲,就自己去了医院(也许是怕伤到我的自尊心)。我其实早该想到这一点的,但那段时间我自顾不暇,很少考虑到她,所以她心里有什么想法我也不得而知。

她平静地从医院回来,在床上休养了半个月,身子还很虚弱便执意要出去找份工做。她的想法让我又气又恼,但又没办法,谁让我不能给她一份稳定的生活呢?我让她又多休息了一段时间,然后给她找了一份替人看孩子的工作。原以为是件轻松的活,但没想到却累得要死。一个星期除了礼拜天,剩下的时间她几乎天天都得去那里。有时候她回来晚了,我就去车站接她。她一回到家,说不上两句话就倒在床上睡着了。我看着心疼,就劝她无论如何别再去了,她说不去怎么行呢?眼下正需要钱呀!的确,我们现在太需要钱了。房东隔三岔五地进房里要房租,弄得人很憋气。

后来他来得太频繁了,我忍不住就跟他大声吵了起来,还差点动了手。也许是被我的过激行为吓住了,这家伙不再像开始那么勤地往我这儿跑了,但他给了我一个最后期限,下礼拜三之前再不交房租,他就要找街道办的人来了。

小芹皱着眉头,不安地问:“怎么办呢?我才干了两个星期,人家怕是不会给钱的。你能不能找找以前的朋友?”明知希望渺茫,但我还是硬起头皮到市区以前住过的那间房子找朋友去借钱。

那天鬼使神差,朋友不在,房里只有那个满脸雀斑、令人讨厌的女孩在睡午觉。

我进去的时候(因为我有门上的钥匙),她正呼呼大睡,上身赤裸着,下身只穿一条粉红色的三角短裤。我抬起腿正要往外走,那女孩不知怎么回事儿却突然醒了。

她在上身套了一件汗衫,下到地上,睡眼惺忪地走到我跟前,问我有什么事。

我只好说明来意,并且解释我刚才不是故意的,我什么也没看见。

女孩突然笑了,她笑的样子更加显得愚不可及。我硬着头皮问,他什么时候能回来。女孩用一种异样的神情看着我,拿指甲当零食一样地啃着,我猜想她是想要表现自己的魅力,于是便违心地赔着笑脸,把刚才说过的一番话又重新对她说了一遍,希望能争取到她的同情和支持。

那女孩用嘲弄的语气说:“他呀,他才不会借钱给你呢,他说你是他见过的最傻的傻×。”我知道那小子是在说我和小芹之间的事。

我记得自己当时心里忽然涌过一种很悲愤的情绪,同时一种仇恨渐渐地漫上心头。女孩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可我却一下子失去了听觉,脑子里嗡嗡地响着,凄惨的下场一幕幕从我眼前滑过。我想走,可脚却像是长在了别人腿上,任我怎么挪也挪不动。

女孩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沉吟片刻,突然用一种很暧昧的语气对我说:“其实要借钱也不一定非找他呀,你可以找我嘛。”说完便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像是在考虑是不是应该这么做。

我急切地说:“可以吗?你要能借我真的太好了。我保证很快就会还给你的。”女孩一摆手,不屑地撇了撇嘴:“既然借给你,就没想过要你还。”我连忙感激地点着头,心想自己刚才还那样想人家,真是太不应该了。再抬头看她,觉得她脸上的雀斑也不再那么明显了。

“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我心下一紧,不知她会提出什么苛刻的要求,但也没有别的办法,于是便应和着:“你说吧,只要我能办得到。”“你当然能行,就看你自己愿不愿意了。”女孩没事人一样的冲我眨巴着她那双略显浮肿的眼睛,手在我的胸前摩挲着,一会儿便滑向了下面。

“这样怕不太好吧!”我试图推开她的手。“这有什么?你也太老土了吧!”她噘起猩红的嘴唇冲我说。我知道这是在引诱我。我当时其实根本不为所动,但在那一刻,我突然失去了理智,心里莫名其妙地升上来一种想要报复的欲念。

我走到女孩跟前,一把把她推倒在床上,女孩没有任何反抗,由于兴奋,我又听到了很久以前听到过的那种极度夸张的尖叫声。

那声音枯燥乏味,毫无激情,但音量之大却足以震破人的耳膜。我趴在她身上,看她像一只快死的鸟一样挣扎着,心里空虚到了极点。那家伙说得没错,我的确是这个世界上最傻的傻×。

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自从出了那事儿以后,我在家里一刻也呆不下去了,因为我怕看见小芹。小芹越是对我好,我就越是想躲着她。我觉得自己根本不配接受小芹所给予我的一切,小芹也根本不该爱上我。她应该有一个比我更好、更出色的男人。

我开始有事没事的出去喝酒。喝醉了的时候,我把家里能摔的东西全都摔了,而且我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和小芹之间渐渐地失去了往日的那份和谐。

刚开始的时候,小芹还想方设法开导我。她知道我心情不好,所以总是拣一些好听的话说给我听,但慢慢的次数多了,小芹开始不再劝我,她的表情越来越冷漠,好像我在她眼里已经成了一个陌生人。

我知道她爱我,因为这个世上还从没有哪个男人像我一样甘愿为她做这么多事,她也从没有像现在这样依恋过一个人,依恋自己亲手建立起的这个家,正是因为这种依恋,所以她对我的感情就总在两极之间徘徊,永远也不会停留在半冷不热的状态。尽管眼下一切都在走下坡路,但她还是幻想着这种情况有朝一日能够发生逆转。

夜里,她常常做恶梦,从梦中哭着醒来,她把头枕在我的胸前,然后抽泣着说:“你可不能垮呀,我还指望你呢。你垮了我该怎么办?咱们这个家就完了。”我知道她说的是真心话,心里就特别伤感。我把她揽进怀里,用亲吻来安慰她。

我们都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因此接吻的时候感觉像是在诀别,吻的时间就特别长。我开始抚摸她的身体,让欲望点燃横亘在我们之间的一道又一道现实的墙壁。

这种方式多半很管用,它能让人把所有的不快都抛在脑后,而且能恢复短暂的信心,好像许多事情又可以从头开始,生命的前方仍有属于我们的希望在等待着自己去找寻。我们开始做爱。许多困扰我们的现实的烦恼渐渐飘离了脑海,只剩下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东西在两个人的身体间来回滚动。

我们都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眼泪,像是为行将消逝的那段美好的日子开追悼会。

我们差不多是在同一时刻发出了一声叹息,这是否意味着一切已无法挽留?在经过漫长的胶着状态之后,我们相拥着昏昏沉沉地睡去。

我对自己说,但愿睡着以后就永远别再醒来。

天气渐渐转冷了。南方的冬天虽然不像北方那样天寒地冻,但因为潮湿,所以处处都透着一种从地沟里冒出来的阴冷之气。

我们活着,似乎又没有,因为在想象中,人活着似乎不该是这样的。我们充其量只是生活在一个边缘地带,那里辛劳没有收获,梦想无法充饥,苦涩的泪水也得不到应有的怜悯和同情。

所有的人都如幽灵一样地奔跑着,倾轧着,飘来飘去;但没有一个人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以后又会怎么样,大家只能面面相觑,无意识地跟着生活的车轮缓缓地向前滑行。难道就这样下去吗?难道我一个人受苦还不够,还要死皮赖脸地拖着小芹和我一道受苦吗?无数次在心中责问自己,又无数次逃避面对这个问题。我知道自己太过自私,可这对小芹公平吗?我们已经有好几个月都没有给她家里寄钱了。

她家里会怎么想呢?我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尽管只是瞬息即逝的一闪,可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立刻便在心里生了根。

我很矛盾,一方面我想竭尽全力为我和小芹打算,我还没有彻底死心,还不想就此沉沦,变成一个十足的混蛋;另一方面,我又拿不准自己将来究竟会怎样,我有什么权利让小芹和我一起受苦呢?与其让她跟着我受苦,还不如让她离开我,那样的话她说不定还有机会拥有另外一种生活。是的,必须让她离开我,无论如何都要让她离开我。

有天晚上,小芹收了工,很晚才坐车回来。我在车站等她,她一下车就看见了我,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我跟前。

“来了很久啦?”小芹微笑着说。

“刚来一会儿。”我心里想着心事,随口说道,“吃饭了吗?”“我在人家家里吃过了。你呢?”“我一点儿都不饿,咱们随便走走吧。”“好。”于是我们沿着来时的路开始慢慢地往回走。有一阵我们谁也没说话。

以往这种时候,空气中总是弥漫着浪漫而温柔的气氛,让人打心底里陶醉。但今天却有些不同,我在心里琢磨用什么样的措辞可以说服小芹离开我,但一时又不知从何说起。

小芹看上去很高兴,也许是因为我们很久都没像现在这样手拉着手一起逛街了,所以心里特别兴奋。现在说吗?不行。她心情这么好,我怎么能……还是再等会儿吧。

我们走到一家大百货商场的门前停下了。商场里面灯火通明,三三两两的人进进出出,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我们找了一块表面看上去还算干净的水泥凳子,面朝街道坐下。街上人来人往,汽车排成队牛B轰轰地喷着废气,只等绿灯一亮便可通行。卖碟盘的,卖臭豆腐爆米花的,卖珍珠奶茶的,散发各种传单的,连同几个蓬头垢面的小叫花子,一大群人站在街边使出了浑身解数兜揽生意。

街道两边的店铺里此刻也是灯火辉煌,从巨大的音箱里不断传出节奏感很强的摇滚乐,让人禁不住就想跟着那节奏跺脚呐喊。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什么,在街边正做生意的小贩们突然刷地一下收拾起地上的东西,四散奔逃。不明就里的行人四下环顾;仓皇逃窜的小贩们此刻也从阴暗的角落里不住地回头望着,当确信刚才只是虚惊一场之后,又很快聚拢到一块儿,憨笑着继续做起了生意。

这样的场面每天总会重复上十来次,猫和耗子之间的游戏已经蜕变成了一种生存的斗争,让旁观者看着既心酸又厌烦。

小芹看着人群发愣。我轻声问:“想什么呐?”“他们真可怜!”“是呵,人总得吃饭呵。”我心里想其实我们比他们更可怜,他们好歹还有东西可以卖,我们呢?什么也没有。

“你说,这些人又没碍着别人什么事儿,干吗老有人跟他们过不去呢?”“这一句话两句话也说不清,总之弱者就是这样,他们时刻都得看别人的脸色讨生活。”我们都不再说话,一起看着远处灰暗的天空发呆。又过了一会儿,我装着开玩笑的口气对她说:“你有没有想过改变一下现在的生活?”“想过呵,咱俩攒点钱,以后也可以做生意。”难道像这些人一样,被人撵得像撒了欢儿的兔子到处瞎跑?我没说出口。

小芹又开始编织起自己美丽的梦:“咱俩现在还年轻,吃点苦有啥?总会好起来的。”“你有没有想过自己?我是说,你自己的生活。”小芹不解地看着我:“你到底想说啥?”我说:“你有没有想过离开我,比如说找一个比我强的,那样就不用天天为了吃饭穿衣发愁了?”“你说什么呢?不理你了。”小芹生气地转过头。

“我说的是真心话,我觉得你跟着我太亏。其实犯不着这样,人总不能吊死在一棵树上。”“你不爱我了?”“这是两码事儿。正因为爱你,才替你打算。你说我能给你什么?什么都没有。”“反正我知道你不爱我了。”小芹开始背对着我抹起了眼泪。

很快我们又重归于好,我向小芹道了歉,小芹也原谅了我,可我心里仍在想那件事儿。

怎么做才能让小芹对我彻底死心呢?让小芹离开我的念头,像是一个可怕的阴影笼罩着我折磨着我,任我怎么甩也甩不掉。因为内心愧疚,我越来越痛恨自己,越来越不愿面对小芹。

一天,当我从昏睡中醒来的时候,发现小芹不在床上。我看到她留的一张纸条,大意是说她去找以前的姐妹想点办法,还吩咐我饭在锅里,饿了自己热着吃,她完事以后马上就赶回来。

正午的阳光火辣辣地照在人身上,几乎透支了人全部的体力。我低着头,闷声不响地沿着路边的树荫往回走,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好像是在叫我的名字。我回过头看见一个女人从亮晃晃的阳光下径直朝我走了过来,我正要看看是谁,一滴汗珠却偏巧滚进了我的眼眶。我揉了老半天,感觉连眼珠都揉红了,这才抬起头来,看到站在我面前的原来是那个脸上长满雀斑的傻丫头。

尽管打着一把遮阳伞,但她的脸还是被暑气烤得通红,脸上的雀斑也更加明显了,像是一只涂着红脸、表情痴呆的木偶。

我突然想起小芹出去时没有带伞,这么毒的日头,她现在不知在哪儿呆着。我的眼前恍惚出现了小芹在烈日曝晒的大街上忙碌奔波的情景。

“怎么,没想到吧。”她脸上露出那种让人打心底里感到恶心的笑容。

“别挡着路,闪开。”我气势汹汹地推开她,拔腿就走。

她在后面一路小跑,喘着粗气嚷嚷着:“你们男人没一个有良心的,你前两天还跟我……”就这样她一直跟到我的住处。我正要把她关在门外,她却很灵巧地抢先钻进了屋里。

我说:“你赶快出去,再不出去,我可要不客气了。”因为小芹差不多也该回来了,一想到这儿,我的头皮就直发麻。可我的话音刚落,她却一下子扑进了我的怀里。我一把把她推倒在地上,她翻过身又抓住我的裤腿。“你不是正缺钱吗?我有钱,只要你别这样,我可以给你钱,要多少给多少。”我被她激怒了,便弯下腰去揍她。她朝旁边一闪,顺势把我拽倒在地上。我们两个扭做一团……也许许多事情真的是冥冥之中早已安排好的。我现在只能这么想,除此之外我真不知道应该作何解释。因为正在我用最恶毒的字眼诅咒这个令人厌恶的傻丫头的时候,我的脑海里突然又冒出了那个可怕的念头。

如果小芹现在进来,看见眼前这一幕,她会怎么想呢?正是在这一刻,我再度迷失了,我躺在地板上,一动不动。

我想起第一次和小芹见面时的情景,想起她说话时那种怯生生的表情;她那双虽然充满哀怨,但却极其温柔极其可爱的眼神。我突然很怕自己真的会失去她。

在我上方开始传来奇怪的喘息声,很飘渺地从我眼前滑过,滑向另一个世界。

小芹现在在哪儿呢?她的姐妹们给她想到什么好的出路了吗?小芹,你在哪儿呢?小芹……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我的心禁不住狂跳起来。

我知道是小芹。我瞥了一眼那个女孩,门一开,她骤然愣住了,脸上的表情显得既愚蠢又滑稽。我屏住呼吸,好一会儿才听见小芹捂住嘴隐隐的哭泣声。

那一刻,我的决心忽然动摇了。我正打算起来告诉她,事情并不是像她想的那样,小芹却冲出了屋。

我没有起身去追她,我突然觉得自己变得很虚弱。我知道一切都结束了,心里不知怎么的忽然有一种莫名其妙地混杂着轻松和落寞的空虚感。

在我脚下,大地骤然裂开一道巨大的口子,像是一个无底的深渊一样,诱使人在极度晕眩中只想纵身一跃,消融在它那无边无际的黑暗里。

原谅我,小芹!原谅我这样对你!我想喊,可终究没能喊出声。我听见小芹的哭声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又有点像涨潮的海水,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飘过来,静静地落在房子中央,落在我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