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沦落的青春:第二章

发表时间:2021-0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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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遇见了那一定会发生很多的故事,想到以前的时候我会翻看我们的故事,我们究竟记录了什么样的爱情故事呢?以下是小编帮大家整理的沦落的青春:第二章,希望能够帮助到大家。

第二章

我的日子就像广大人民群众的收入一样总是一成不变,每天早晨起来总得刷两分钟的牙以及煎几个鸡蛋。

自从老妈离开以后,我大概就充当了家里的保姆,我包办了几乎所有的家务。

常叔在这里度过了一夜,我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警察到家里来把他拉走,要是这样的话我一定高兴极了,我就不用多煎那么多鸡蛋了。

常叔是个大胃口的人,他起来的时候看见我正在煎鸡蛋,于是毫无犹豫地向我要了几个。

我问他要多少。

八个!他这么回答。

他和老爸的这桩生意已经做完了,他必须像往常一样在小城里消失一段时间,记得他上一次来的时候是两个月前。

如你所知,我对他的来去毫不在意,我只希望他尽快从我的身边滚蛋。但是他一直缠着我,还对我说了好多话。他说:这个世界就像是一锅豆子,只有坏的才能浮起来。他看了看我,立刻就做出判断,他说:你很有坏人的潜质。Qg13.Com

去你娘的,老子本来就有坏人的潜质。当时我这么想。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想,我觉得我应该是一个好孩子,至少现在应该是。

他陪同我到1999的时候就离开了,他简直滑得像只老鼠,一转眼就不见了,要是用幽灵来形容也不为过。

我用最快的速度跑进了学校里,但这并不是因为我勤奋好学,或者想在其他同学面前表明我是最早的,我只是不想在这个地方呆下去而已。

当然,我并不是最早的,当我站在教室门口的时候里面已经挤满人了。他们的眼光都齐刷刷地望着我对了,就如同一只长着犬牙的山羊凶狠地走进了教室而吸引住了他们的目光一样。

还没到上课的时间,人们都像策划一场阴谋一样地在讲台周围聚集着,悄无声息,暗藏杀机。

站在讲台上的并不是别人,而是我曾经深爱的语文吴老师,然而他现在的眼光也是充满杀机的,就像杀鸡儆猴的杀鸡一样。而我也从长着犬牙的凶狠的山羊变成了儆猴的鸡。

我毫不理会他们,就像我不理会我老爸的生意一样。

然而他们的眼光都盯着我,仿佛我的背上被画了一只乌龟一样。然而吴老师已经被作文本上的乌龟气过一次了,即使再望见一只大抵也不会气成这样。

当我再次被邀请进校长办公室的时候我终于知道缘由了。

这次进校长办公室我并没有心惊胆战,校长也没有罚我把鼻子贴在镜子上。相反,他对我大概就像对他的情人一样的具有好感。

他让我坐在办公室的一张椅子上,还在我的面前放了一杯茶水,但是我不敢喝,因为校长并没有告诉我那是给我的。此时吴老师就立在我的一旁,他的眼里放着火光,就像牛老是顶不到斗牛士一样的窝火。

吴老师没有去上课,所以同学们也不用傻傻地呆在教室里,都跟出来瞧热闹来了。只是几秒钟的时间,校长办公室的大门逢里就齐齐地列了一列人头,都好奇地往里看。

校长在他面前的纸上写了半天,半天后结果终于出来了,我略略一望,只见同意两个大字。

只写了两个字是让我很失望的,就像自家的老婆怀了二十个月的孕,最后只生下一个孩子似的。

吴老师一望,就如同临危受命,委以大任一般,眼泪花子暗暗流了几秒钟。

你应该知道这个同意并不是一般的同意,这是同意退学处理的同意。

对于这个同意我是毫无异议的,就像我对老爸兼职卖药粉一样地毫无异议。

我重新回到了教室里,没有丝毫的异样。

此时同学们幸灾乐祸的表情已经完全从脸上抹去了,或许在他们幼小的生命里尚且还没有见过受到过如此灾难的孩子。此时,在他们的眼里我果然不是一只羊了,而确凿是一只鸡。

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收拾东西,里面有很多玩具,都是自己上课的时候用纸折出来了。有纸飞机和纸风车,它们都是专门用来扎老师的头发和后背用的。除此以外,还有一些残留的纸屑,它们是郝阿福还对我有好感的时候写给我的。我讨厌玩弹珠,所以桌箱里一颗玻璃珠也没有。没有弹珠大概是让其他同学不可思议的,或许他们还不知道我已经是个大人,不是玩弹珠的年龄了。

在我收拾东西的时候,有些同学就围过来问我:王若西,你怎么敢拿吴老师的东西呢!你难道不知道那东西是他的情人留下的?就因为东西被发现了,他媳妇还跟他闹离婚呢,而且你还在他的备课本上写王若西到此一游,你这不是

虽然他们似乎在同情我,但我依然不理会他们。

我原以为只有县长才能找情人的,就如找薛大美一样,现在听闻语文老师也找起情人来了,直感慨人民群众的生活幸福指数又提高了。

忽然,一群家伙从人群中间挤进来了,人们为他让开了一条小道。他不是别人,正是薛小虎,正是在吴老师备课本上写下王若西到此一游的人,我想除了他外没有人会想到如此高明的手法。

我明明知道是薛小虎一伙偷走了吴老师的东西诬陷我,但是我一点平反的念头都没有,因为大抵这个地方早已不是我想停留的地方了。

薛小虎朝我走过来,然后用他那颗宽大的脑袋摆在我的面前。你也许知道,就如同瓜农把一颗西瓜挂在了顾客面前推销一样。

他边讽刺边笑,笑容就像是一个乞丐得到了别人的恩赐一样。

我收拾好东西就离开了,一点挂念也没有。

这个学校是我生活了六年的学校,但此时此刻除了身后薛小虎心满意足的笑声以外,一切我都望得淡然了,就像做了一个比较长的梦而已。

我出了校门,然后便朝那条破败的小路去了。

一想到和学校没有了瓜葛,我的心情愉快极了,走起路来飞快得就像只燕子。

不多时我就到了地公庙里。

这里还是老样子:地上铺了一堆的干草,上面歪歪斜斜的坐了一个地公,一张丑陋的脸望着外面,让人有些心悸。

我在干草上小睡了一会儿就离开了,但是待我走出去之后才发现书包被落在了里面。但是我一想,我以后就再不用它了,索性就让它安安心心里躺在那里当我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书包离我才五米远。

接下来的一段路,我是空着手走的,我的心也是一样。你应该知道自从我与学校了断之后,我便不用为学校里的事情而心烦意乱,我就像一只翱翔在蓝天下的燕子,只要我想飞,我就可以飞到任何地方去。

我回到家时老爸还没有回来,他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临近深夜了。

当时我坐在客厅里,望见他从外面回来,就对他说:我明天不用去上学了,以后也是一样。

老爸被我的话吓着了,因为我突然之间对他说话,让他很意外。虽然老爸很意外,但是他没有问我为什么不用去上课,只说不上就不上了。他说完,便顺手从兜里掏出一把钱来放在我的手心里,他没有细数给了多少钱,我也没有去数,只是把它捏紧后放进了里面的一层衣服兜里。

这个夜晚是个漫长的夜晚,之所以漫长并不是因为退学后失意,而是没有作业后的无聊而已或许我早该知道,作业本来就是用来打发无聊的。

老爸进了房间后我也进去了。

我呆在之间的小屋子里,趴在窗台上往外望,但是这时我才发现呈现在我眼前的东西都变了。虽然它们依然冒着烟,依然是很直的烟,但是我觉得这一切都是那样的无聊罢了。

其实或许它们还是老样子的,只不过是我发生了变化而已,也许从现在起我便再也不是原先的那个我了。

我终于耐不住望烟囱的无聊,我穿好衣服就跑到外面去要是老妈还没有离开的话,她是一定不会让我这么做的,因为她不想接到派出所的电话,说在某个小巷子里发现了我的尸体。但是现在她离开了,我说要出去的时候就出去。

我家住的这栋楼的周围都是些小巷子,往外走就到了比较宽阔的道路。

以前我在高处望下来的时候,这些道路都是静悄悄的,就像从远处观看草丛一样,你是无法看见草里的热闹的。

现在我完全置身其中,我可以看见不停滚动的霓虹灯;街道两旁的烧烤炉在冒着滚滚浓烟;有些醉醺醺的汉子正拉着姑娘的手斜斜地撞在墙上;也有些人正聚在一起偷偷摸摸地预备着干些勾当,我认识他们,他们是老爸的常客。

我走过了几个拐角,街上的人们都用惊异的眼光望着我,仿佛我并不属于这个世界似的。但是我毫不理会他们,我接着走我的路。

没走多远,我便被一个理发店吸引住了。它叫相会美发所,门面很小,就像这个小城一样都是小的东西。或者是因为小的缘故吧,门外并没有霓虹灯或者其他用来吸引顾客的东西,只是用毛笔简易地在门上的牌匾上写着相会美发所几个大字。恍然一看,只觉得它是从七十年代走过来的。

店里的设备也是很简陋的,你几乎无法看见一点现代化的设备。

相会的老板是个老而丑的女人,她丑的样子几乎可以使你失去所有的食欲。除了老板外,店里就只有寥寥的两三个人了,她们都无精打采的坐在里面的一张沙发上。

剪发。我进去后对她们说。

你应该知道,当她们听见我的话以后也还是无精打采的显然,她们的服务态度是很具有中国特色的。

我在一张椅子上坐下了,或许她们并不希望我那么做,但是还是有一个女人过来了。他的眼神看起来很无奈也很挑逗,拿起剪刀的动作让我想起了电视里谋杀亲夫的情景。

没有多时,我的新发型便出炉了,虽然看起来就像店老板一样的让人厌恶,但是我毫不介意,因为它比原先短得多了,而剪头发的目的就是要让它短。

当我出去的时候便有顾客进来了,而此时屋子里的女人便像感受到地震一样地激动起来,十分热情的把他们拉了进来。这样的情形让我很反感,因为这是对六年级学生的极端蔑视。

虽然我对这里的人们十分反感,但是自此以后只要是剪头发我都是到这里来的。

当我回到家里的时候,老爸已经睡着了,我想要是老妈还没有离开的话他们一定早已急得团团转。

我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想着想着的,感觉一切都甜美极了,就像有一颗花生糖含在嘴巴里。

今晚的梦也像嘴里的花生糖一样地,很甜很甜从此以后,我便把生活的空间摆放到小城里的大街小巷去了,我开始发现隐藏在里面的人物,享受他们的服务,吃那里的食物,你应该知道那些食物是被不断地煎炸过好几次的,硬梆梆的一股焦糊的味道。

大约是一个月以后,就有一间网吧在小城里落户了,它在小城人们的眼里尤其是年轻人的眼里是格外的具有吸引力的,就像药粉吸引住了毒民,网吧吸引住了网民一样。

网吧叫做网啊网网吧,从字面的意思很能知道,它是要像渔民捕鱼一样地把网民捕进来,然后榨干他们的裤兜。

网吧的顾客大多都是在校的学生,当然也有我这样的已经不是学生的人。在网吧开业的那天,大多数的学生都来了,这对他们来说完全是一种新鲜的东西。倘若在平时,他们是只能在校长的办公室里看见电脑的,但是现在他们可以花点钱亲自去摸一下了。

当我来到网吧的时候里面已经有很多人,堵得门外的人无法进去,里面的人也无法出来。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将要上课的时候。

将要上课的时候,坐在网吧里的学生就像受惊的麻雀一样,嗖地一下全消失了,后来坐在里面的人便寥寥无几。

我庆幸终于有机子坐。

我这一坐,就坐了很长的时间。我就像一条无所事事的鱼一样完全被网啊网网住了。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大抵都是在网啊网里面度过的。

在里面,我望见了很多东西,比如有人趁人多进来偷东西;有躲进网啊网厕所里吃药粉的,因为是老爸的常客,所以我认识他们。也有想不花钱上网的,但是后来被揍得红一片白一片的离开了。

自从小城的人们都知道网啊网这么个地方以后,这里就成为各色人物聚集的地方了。为了治安起见,小城派出所便在这里设了一个治安岗亭,但是效果不是很好,每到晚上总有事发生。一次薛小虎和人打架,一不小心就把岗亭给捣毁了,岗亭被捣毁以后就没再活过来。

我接下来的日子都是极其无聊的,除了偶尔在小城的大街小巷瞎溜达以外,我大都是躲在网啊网里消磨日子。

没想到这一消磨,一年的时间就过去了。

更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我竟又去上学了。

当有一天,一位中学老师跑到我家去让我上学的时候,我是十分诧异的。按照那位老师的说法,上头下了文件要搞两基,所有的孩子都要完成九年义务教育。于是趁放暑假的时候老师们都被派遣到各地去抓学生读书了。此等壮观的景象,大抵也是只有在中国才能看见的。你应该知道那些老师就像抓计划生育的一样。但是来我家的那个老师是与众不同的,他和蔼可亲,温柔得像个女人。我想要是谁要我去读书的话,我一定会和他大发脾气,然后拿着棒子把他赶走,就像赶走几个查户口的一样。但是面对我眼前的老师,我没有丝毫的暴力的意思,其实我老爸也是这个意思。

就这样,我就又回到学校去了,我所去的中学也是小城唯一的一所中学。你应该知道,因为是唯一所以也还是在政府大楼傍边的,离小城唯一的小学仅有十分钟的步行距离。

进了初中以后我就被分在了四班,据说这个班的学生都是搞两基的时候搞来的。我刚进教室的时候也被吓了一跳,只觉里面的人物各有千秋,光个子就大相庭径,因为是额外收来的,所以学生都没有校服穿,以至于各穿各的,五颜六色,像是花鸟市场一样。

我在班上没有发现薛小虎一伙人的踪迹,后来我一想,他们大抵都是正规录取来的,所以并没有在四班。这是我所庆幸的,但是我知道他们一定也在这所学校里,所以每当我走进学校的时候也还是小心翼翼的,就像大肚子的领导吃饱了撑着,走路要小心翼翼的,以免伤着肠子一样。

虽然是小心翼翼的,但是我还是被他给撞上了。

那是一个晴朗的下午,或许你能够想象,小城的天空是很难有像这样蓝的时候的。

放学后我就独自回家去,然而就在1999上我被薛小虎他们一伙人撞见了。他们拦住了我的去路,问我要到哪里去。我原本想说去你娘的,关你屁事,但是你也许知道我当时就像一个哑巴一样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假使你有这样经历过,那么你一定会知道,我当时就像一只任人宰割的无助的羔羊。我望着他们的眼睛,像是老鼠望着猫一样,我看到的是一种戏谑而凶狠的眼光。

我知道我是羊入狼口了,我没有丝毫可以反抗的力量,此时我便想起常叔的那句话:这个世界就是一锅豆子,只有坏的才能浮起来。而此时这个坏字就像烙印一样深深的烙在了我的灵魂上。

他们是猫,但是我不是老鼠,我就像一个胆小的木偶一样木讷地立在那里。

我一动不动的,这让他们很没趣,而他们可是喜欢找乐子的人,而且总会找到很多的办法来找乐子。

在1999的边上有一堵墙壁,那是房屋被拆了之后遗留下来的,上面早已被画得乱七八糟的了。

接下来薛小虎一伙就是把我按在那堵墙上的。你应该知道那墙又脏又硬,而他们抓住我的头发就往上面磕,当时我的头疼得要命,假如你被蜜蜂蛰过的话你一定能够感受到是一种什么样的疼痛。然而他们也还不放手,反正得意的大笑。

当时,一个瘦子掐住我的脖子,薛小虎则负责把我的脑袋按在墙上,你能想象,我就像被钉子一样地钉在了墙上。其他的人也不闲着,他们撕开我的书包,把刚发的新书扔得满地都是,我的鼻子上,头发上全是破碎的纸屑。

随后不知道谁在哪里弄来了一包东西,我知道我们这里盛产这类东西,那就是:羊屎。

在小城还没有工业化的时候我们这里是盛产山羊的,只要一出门你就可以望见一些光着屁股的孩子撵着一群山羊到山上去。虽然小城现在拉进来了一些被别人遗弃的工厂,实现了工业化,但山羊还是不能嗖地一下就消失的,常常也还会有人撵着山羊从1999上走过。山羊走过以后就留下了许多羊屎,只要想要,随处都可以捡到。

那谁的把那包羊屎递到了薛小虎眼前,薛小虎一见,高兴极了,就像天上掉下一个金元宝一样。

薛小虎换了一只手按在我的脑袋上,随后他就用另一只手的三根手指把那些羊屎夹了起来。我原以为他是想把它放在我的嘴里,但是我想错了,薛小虎把那粒羊屎塞进了我的鼻孔里。你也许知道,这里的山羊屎大得要命,以前老妈说过这样的羊屎用来种土豆的话,土豆也一定大得要命。这么大的一粒羊屎要被塞进鼻孔里是十分不容易的,薛小虎一连试了好几次才勉强把它塞进了我的鼻孔里。当时我的鼻孔就出不了气了,除了腐败的青草的气味外什么也感觉不到。接着,薛小虎用另一粒羊屎把我剩下的另一个鼻孔也塞住了。从他得意的笑容上看起来,他对这样的结果满意极了。但是我实在受不了了,我开始用脚踢他们。薛小虎以为我是不会反抗的,所以没有注意,被我踢了一脚,这一脚刚好踢在他的肚子上,疼了半天。其他人见状,都义愤填膺地跑过来为薛小虎报不平,以为我无论如何都是不应该踢他的。他们过来后把我按得更紧了,我感觉我完全被固定在墙壁上,动弹不得。随后,作为我踢他的回报,那些羊屎都被用在了我的身上,耳朵里嘴巴里,只要能塞的都被塞满了,不能放的就捏碎了抹在上面。这样的情形让我想起了八国联军火烧圆明园的情景。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了很长时间,后来他们玩累了就把我放下来了。他们一松手我就像一块砖头一样地从上面掉了下来。我感觉我全身酸痛,爬起来的力气也没有。

最后,他们都十分满足地离开了。

按照佛家的说法,用痛苦为别人换来快乐也是一种快乐,但是我现在想的只是:去你娘的快乐,假如有人往我的鼻子里塞进一粒屎,我就劈了他的脑袋。

确实,我当时就是这样的想法,而且发誓要这么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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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美美


美美赶到医院时,皓辰正在削苹果。

看到美美,皓辰做了下嘘的手势,

小梦怎么样了?美美轻声问道。

皓辰拉着美美走了出去。

然后皓辰一五一十告诉了美美晓梦的状况。

选择性失忆?

嗯,医生是这么说,说一般患者出于自我保护,会有意识地把一些痛苦的记忆选择性忘掉。

这样的话,那晓梦不应该也忘掉陈南才对吗?他可是她的仇人,怎么会还像你说的对他恋恋不忘?

不,晓梦不仅没忘掉陈南,还选择性地保留了陈南的记忆。

美美若有所思,随后说到我明白了,陈南根本不是晓梦的一个噩梦。

啊?

晓梦爱上了陈南,但她之前一直压抑自己的情感,晓梦出车祸失忆,性情转变,展现出来的恰恰是她真情的一面。

美美,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晓梦之前已经和陈南闹翻了,陈南现在肯定在气头上,但陈南当初那么喜欢晓梦,他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忘怀了晓梦。

那我们去找陈南?

你疯了,陈南这种人是你说见就能见到的?再说之前晓梦为了报复陈南,把陈南公司的股份低价转手给了对手,你觉得他可能见你吗?

那要怎么办?陈南不可能不在乎晓梦。

我想,除非我们带着卖掉股票的钱去找陈南。

是啊,钱一定在晓梦包里。

皓辰和美美翻空晓梦的皮包,却一无所获。

我不是精灵:第二章


(2)

连他的妻子都不认得他了。他通知她送些冬衣来。她茫然地在狱门口东张西望,直到他叫喊,她还不敢往上迎。他提出看看女儿,她不肯,说女儿才懂事,她不会认出他,只会被吓坏。

他被两个持木棒的人押着走过那个大伙房时,一只大狗出现了。三年时间,它已长得那么剽悍。它毫不犹豫地冲向他,将两只前爪搭在他肩上。他不顾身后解差的喝斥,停下来,轻唤它的名字。在狗类无表情的脸上,他看出它三年来对他真切、痛心的怀念,他相信它从未忘记过他,尽管他已被毁尽了原样。解差开始拿木棒捅他的腰、脊背,捅得一下重似一下。狗并不想替他报复,去咬两个持棒的人。从一开始跟随他,它就自卑惯了,它不惹人、不闯祸,向来忍气吞声,似乎懂得狗仗人势的俗话在此行不通,他没一点儿势可让它仗。再说它顾不上去咬去扑,它全身心地在向他琐琐碎碎、期期艾艾倾诉。

他被木棒捅得吃不消了,它却不懂,仍是固执地要挽留他。终于,一棒落在它身上,它痛得长长叫了一声。他朝它喊:回去!不然你会被打死的!它反身一口叼住了木棒,四爪生了根一样定在那里,凭另一条木棒怎样朝它身上横扫竖抽。它眼睛里哀哀地看着他,使他相信狗是有泪的。它似乎在提醒他逃生,似乎在告诉他,它只能给他这点不济于事的这点帮助。它还似乎在表白它无尽的忠诚。它终于倒下去,血从它嘴里流出来。他被木棒驱赶着离它远去,走几步,他便回头唤它两声。它似乎已死去,身体扁扁地瘫在地面上,而每当他唤,它便吃力地支起头颅,尽量欢快地摇两下尾巴。

等他有了一点自由,甚至有了十几元的伙食钱,他头件事是到集上买了半斤肉,正正规规地提着。他记得它从认识他就从未吃过肉,也不知它活到如今可否知道天下的狗本是吃肉的。他走到伙房后,却不见它。它就是残了瘫了,他也得先把这块肉喂了它,然后带它走。接着,他看见了钉在墙上的狗皮。

年轻的画家面对那狗皮站了很久。他多少次地挺住了,但他没把握这回他能否挺得住。

后来,他又开始画画。他觉得他画不出人了。我把这故事讲给郑炼时,用了足足四小时。讲完,我们都静在那里。我背朝光坐着,郑炼坐在屋角,他说背光看不清我的表情。

我一下把脸朝向亮光,说:怎么啦?我没哭。

他跑上来仔细盯一会我的眼睛说:你爱上他了。

真的?!

对。你已经爱上了这个画家。你现在还不知道这是爱,只觉得心里那种悲天悯人的感觉很伟大!

不会吧?他是我爸的朋友,比我大二十岁,我爸叫我喊他叔叔!

正是这种不近常理的东西使你感动。你不是个一般的女孩。一般少男少女的恋爱你是不满足的。在火车上头回见你,我就觉得你不是个一般的女孩。他明朗地一笑。半月前,我从北京回南京过暑假,火车挤得连站都站不直。一个长腿宽肩的男孩朝我笑了一下。奇怪的是我并不反感,每当他笑过来,我也笑过去。渐渐俩人的笑里都有了点内容。当时我想:就这样的笑多么好,不要去了解他的家庭,他的职业,不要过问他一切身外之物,就这样以明朗淡泊的笑开始一种明朗淡泊的友情多么好。他侧过身,我明白,那是他暗示我投入他的庇护;他两条长臂一挡,胸前就有了块清净地。我站到他两臂圈起的小堡垒里,他吃力地与我保持着距离,车猛一动,我头发碰到了他毛躁的下巴。我抬起头,他又笑了。那个有着女孩般秀眉大眼,笑得那么明目皓齿的男孩就是郑炼。

后来我们开始谈话,我建议免俗:决不打听对方的职业、家庭,不把任何社会功利的砝码往我们的关系上加,听任这关系自己去发展。半个月来,我们很得意这种纯粹关系。有次我们一块去游泳,他让我替他拿包他去买汽水,从他包里掉出一枚校徽。我使劲避免去辨识它。他也忍不住问我:你父母都在南京你为什么在北京?我笑道:你没看见许多外省姑娘都到北京当小保姆?

好吧,我爱他。你说,我该怎么办?

写封信啊,说你心里什么什么感觉,打算怎样怎样

他起身喝掉杯子里最后一点冷茶,伸了个懒腰,浸了汗透明的汗衫下,胸肌和肋骨清清楚楚。我要送他,他不肯,长腿灵活地将自行车脚踏往前蹬蹬又往后蹬蹬,笑着说我神不守舍谁敢放我上马路。我一直目送他穿过四条路口,看他骑车骁勇地在人缝车缝里窜。

我的信发出去七天,他即或在新疆老荒漠也该收到了。可他没一个字回给我。

七天,他有时间把信上的字句上百遍地嚼。他笑。他不动声色。他沉思默想。他无声地问:怎么会?怎么会?他不知该拿这个突然发痴的小姑娘怎么办。他害怕,却忍不住一再朝那颇厚的信笺上瞅,那字迹真切地有了声音一样:我是为着你悲惨的故事而走近了你;为你乏爱、无爱的往昔而深深爱上你。让我搀扶你带有不愈伤痛的驱体,让我负荷你不胜其累的苦难。他不愿再看下去,从窗前到画前,他踱步。你孤独地、怀疑地远离人群,那是因为你曾厚爱过他们,而他们却狠狠报复了你。我唤着你回来,我知道这有多难。但我将一声声唤下去,以无数声啼血的呼唤,唤回你的哪怕是最微弱的回应。他心乱得要命,小姑娘动了真感情(尽管有点心血来潮),那么多字迹被泪晕开了。我愿以我的不谙世故,尚清白无辜的生命,弥补人们对你欠下的公道;我将无怨地替人们赎过,将承受你冲天的委屈。他几次提起笔来,却不知怎样回复小姑娘的多情。他头也痛起来。我的爱,就在那儿,在离你最近的地方,你要,就可以信手拈来。然而,不论你要不要,它都在那儿,是你的。许多年后,不论你在哪里,你或许幸福也或许不幸,假如你忽然想到我,想到我的爱和祝福,你若因此感到一点儿安慰,这便是我全部的所求了。他的眼有一点湿润。

我写了第二封、第三封信,仍没有一点反应。我爸已另找到宿处,不在他那里搭伙,因此我亲自去探虚实的借口也没了。

郑炼问我情形怎样,我说闷碰了钉子。

那就拉倒吧!他说。

不!我喊起来,一喊喊出泪:我真的在爱了,我真的跟疯了一样事情比我事先想象的要严重得多,虽然我信里声明不期待回报甚至回答,但果真没回答,我失望得心都痛。

郑炼从包里拿出一小堆雨花石,自言自语地叨咕:鬼知道好看的雨花石现在都跑哪儿去了。我仍想我的心事。他看看我,用手指拨拉那些小石卵,吞吞吐吐地说:有不少人拿雨花石车出项链手链什么的。我往那堆亮都不亮的石头上看一眼,他立刻问:你要不要?我瞪着他要什么?

首饰啊他有些窘的样子:不花什么钱,我也能学着车。

我心不在焉地笑笑。他兴致很高地把石头装回去,说某天非让我吃一惊不可,别看这些石头现在看看不起眼,一车就不一样了。它们刚从泥里捡出来时更污涂呢!我打断他,问道:他要永远不回信怎么办?

不会吧。郑炼答道。

会的!

不会!他大概意识到我俩这么争多没名堂,笑了。依然是他那明目皓齿的笑。过一会,我发现郑炼半跪半蹲地抚着我埋在双膝间的头,说书上都这样写,真爱了,就是活受罪。

我抬起头,见他唇上晶亮的几粒汗。他掏出他皱巴巴、不洁净的手帕,倒先按在我额上。黄昏热得人喘不出气。

郑炼走后,我灵机一动到了路淮清家,先问她妹妹海清出国留学的情况,然后把话转向张叶。

他们没戏!淮清说:哪儿那么容易啊!韩凌的身份、岁数,真难给他找到合适的。顾了人品又顾不得形象,有品有貌却不单身,想要单身女人既漂亮又高尚,三十多岁的女人里,哪儿找得着呢?!现在韩大画家名气是蒸蒸日上,每天都有一打媒人跟他扯皮。张叶够标准了吧?你说她什么缺陷都行,说她不够漂亮恐怕不公道。韩大画家怎么着?他恰恰说张叶不漂亮!那天他和张叶一块吃的晚饭,不知张叶饭桌上是不是媚眼飞太多了。三十多岁的漂亮女人,又单身,有点小毛病也是正常的,没毛病才见鬼了!我忍不住插嘴:为什么一定要三十多岁呢?蠢话!我骂自己。

他说岁数大点牢靠,他说他可没力气陪小姑娘做游戏了,那种一往一来的情书,只让他好笑、肉麻!

他这样讲过?

讲不是这样讲,但意思是这意思。她突然注意到我有点不对劲儿,把我的脸研究了一秒钟,又接着聊下去。我看韩凌这人是不再会对人动感情了。他被关押的时候,有人让他把十根手指放在地上,然后跳上踩!一边踩一边骂:你不就是以手发的迹吗?毁了它!结果十根指头都踩断了。有根手指后来截了肢。想想看,他对人除了恨,还会有什么?他早看透了人的势利、妒嫉,弱肉强食。

开始入夜时蝉鸣才沉寂。我走到西晓楼的院墙墙外,他一开窗,朝楼下一张望,然后深深地感动了一个孤单单的、踽踽而行的女孩背影。他开始相信,世界若真坏了个透,她的存在依然如一汪清水。

他不会开窗的,与有空调的房间相比,窗外糟透了:热,蚊蚋,满街乘凉人的汗臭。

我爸叫我稍打扮一下,晚上带我到徐老伯家吃饭。徐老伯兼文教副省长,也著书作画,只是从不办公。他家总是热闹的,院里的六条竹沙发一夏天就被人坐红了。我小时,徐老一捉住我就说我是他订娃娃媒订来的儿媳妇,自从文革中他两个儿子因饥饿越货杀人,被判刑二十年,他再也不拿我取这种乐子了。

我穿了白色无袖的绉绸衬衫和银灰长裤,宽裤脚。我知道自己有点怪。老萧蛮子见了我,面孔一扭说:瞧瞧这个丑丫头他躲着我妈,在住宅区的路口等我。

你再夸我漂亮也没用,我不会向着你的!我大声道:妈怎么对你了,你非要和她离婚?

爸爸忽然吼:别烦了他停下脚步:好,我最后一次告诉你:我对你妈没感情

看看您黑头发还有几根?爸,您已经没有资格整天谈感情、谈爱了。您还口口声声谈爱,我就要羞死了,我心里这么说。您只剩下义务、责任和做父亲的尊严。我口气冷硬地说。我是父亲惟一的女儿;所有父亲都会在某天发现,他们惟一的女儿原来是他们真正的对手。爸,现在是轮上我去爱的时候了!

老萧蛮子沉下嗓音说:看来还没轮上你,要不,你是不会这样讲话的他苦笑,显得那样无助。

在徐老伯家听人议论韩凌,说他最近被一个女电影演员追得团团转,女演员讨他的画,什么也不挑,只捡尺寸大的拿。我不愿听人这样议论:好像他庸俗得人人可以把他挂在口头上。我钻进厨房帮徐老的两个女儿剪田螺屁股,不久听见院里开饭了。除了徐老的老伴端着只又盛菜又盛饭的大碗坐在灶边吃,大家都入了席。曾经开徐老斗争会时,红卫兵往徐老头上刷浆糊,徐伯母也上去刷了一下,从此一劳永逸地躲过了批斗。自徐老复职,她头也抬不起地在这个家里过活,徐老一字未提过,对她照旧,反而更使她愧得几乎活不下去。

我端了一大盘刚起锅的炒田螺出去,见几张桌都坐满了人,正为难地觅空隙,被人拉一把:小家伙坐这儿吧。

我低头一看,竟是画家。他头发胡子都长了些,弄得脸上阴影很重。他不再是一副看得过去的形容,而是相当俊逸。他看着我微笑时,我羞怯得一举一止都笨拙起来。好在他很快让别人缠着说话去了,人们恭维他,向他要画,我马上觉得自己坐在那里太碍事,我刚想溜,他回头对我说:别走,我有话跟你讲。

我多傻。对这样一个人,我竟敢爱,竟敢一口一个同情、怜悯。他几次想开头与我谈话,都被宠他的人打了岔。整个院子在取悦他,似乎今晚来的客人都暗自怀了个真实目的,就是结识他。而那么多人都没使他热起来,他的笑很温和却很被动,虽然他有来有往地应付人们的捧场,他心里却一点都不拿那些话当真。稍微有一点空闲,他对我轻声说:你的信写得不错,小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