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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念那颗吊了我许多年的歪脖子

发表时间:2020-05-25

【www.qg13.com - 许多年以后的情感美文】

关于情感方面的文章很多,而我们没有一个人能够说自己真正看得透情感,最全的情感美文都有哪些呢?下面是小编收集整理的纪念那颗吊了我许多年的歪脖子,欢迎阅读与收藏。

好朋友给我打电话说他分手了,话语里都是无奈,我知道他很伤心,即使他没哭给我听。我说不出感觉,而作为一起那么多年的朋友,对他的失恋,我是一半对他表示同情,一半替他庆幸。同情他是因为恋爱告吹,我知道他为这段感情付出多少;而庆幸,是他那最后沦为将就的感情终于结束。

每个人都会遇到那样一颗树,它摇摆不停,在你通往未来的必经之路上,它让你耳目一新,让你的世界焕发光彩,让你自然而然以为那是你的树。而如今你走过了,你会不会不经意想起卡在你成长转角那颗树。你会不会,仍旧铭记你和那棵树同时拥有的那时的世界,而最后,又是怎样将彼此埋葬。

初爱太多悲欢离合,在那样的年纪里,还拥有少年心动的体悟,或许我们许多年都纠结固执不放手的,只是那个最适合花开的年纪,和那些明媚的记忆。而那个第一次闯进你世界的人似乎是以救世主的身份出现的,他她给了你全新的世界,所以当他她走了,有人想后来居上的时候,你会很苛刻,你的苛刻只是:我只要找个比我初恋强的对象就行。我认为这无关虚荣,仅仅是因为岁月变幻,你的隔膜越来越厚,你越发不明白你所想要的。但初恋是完美的,或许你会碰到比初恋更好的人,但那只存在其他人的思维里。那个实际上更好的人,仍旧很难填补你恋爱空白的位置,你曾爱的那么投入,甚至了解初恋的所有,而如今你还能给出那么多的时间和心思,去欢迎新的到来者么?

我也有过失败的初爱,至今都无法忘怀,好朋友说:你怎么就吊死在一颗树上了。其实听者倒不会感觉凄凉,而说者更多的是无奈。时间是好东西,它会让你渐渐麻痹,最初失去时的痛楚渐渐也会被你遗忘。但唯一悲剧的是它给了你太多时间去思考过去你是怎么失去,让你否定过去每个爱的方式,而更悲剧的是在那场自以为惊天动地的感情里,你用了你会的所有方式去爱,所以当你被时间的洪流冲走,重新回到一个人的旅途时,你会突然发现自己的感情无处安放,更不再懂得如何发送或接受爱的讯号。

我觉得我的幸运树是梧桐树,那些矗立在我周围的,会长出骄傲花朵来的梧桐树,给了我那么多关于美的记忆。但梧桐树是会枯萎的,北方的树抵不住寒风,就算他努力把绿叶挂满枝头,又让花一朵朵释放出来,也会在另一个季节失去他外表那些热闹的色彩。其实这一切切大多冷暖自知,在教室里盯着那个四季变换的梧桐树,就会想起所有那些隐藏在时光里的记忆。庆幸的是虽然身边的人在变,但每个季节都会遇到那样明媚的一颗梧桐树。所以,每个人都该会遇到自己的树,只要耐心等待。而那颗在你人生路上渐行渐远的歪脖子树,该放过就放过吧,毕竟那颗属于你的树已经发芽,正在你的路上等待.

扩展阅读

纪念我的母亲


母亲啊,您是我的魂。您走了,我的魂丢了。

题记

母亲,说好的你陪我长大,我陪你变老。可是,零零碎碎我还没有陪你几多时光,你就离开了我,离开了你深爱的儿女,离开了你无限留恋的人世。

母亲梁金巧,1945年农历十月初九出生于龙马乡赤荆村。母亲从小就跟外公外婆到山里去避难。兄妹四人,排行老三。六岁时外公去世。小学文化。十八岁嫁到万安镇韩家庄,跟父亲支撑起这个家,把我们四个儿女拉扯成人。20XX年农历四月十六与世长辞。享年七十二岁。

在我眼里,母亲是个全能的人,好像有与生俱来的本领,什么都会干。小时候的记忆中,母亲总是在油灯下,在电灯下,在下雨天,纺线、织布、纳鞋底、缝衣服我还小的时候,由于父亲兄弟多,都成家后房子少,我们一家六口就蜗居在一间南舍里,雨天漏雨,冬天漏风。母亲省吃俭用,东挪西借,买下了别人家的两孔土坯腿子的窑洞。生产队劳动之余,在没围墙的小院里喂猪、喂羊、喂牛、喂鸡。舍不得吃,要让我们吃饱;舍不得穿,要让我们穿暖;舍不得花钱,要让我们上学读书。在我初中毕业后,母亲跟父亲扣坯烧砖,拆了那两孔破西窑,在北面盖起了六孔新砖窑。家里这才像了个样。

姐妹们先后出嫁,我在外工作也不在父母身边。父亲去世后,母亲执意一个人守在老家。偶尔来我家住一段时间,总是说楼房住不惯,念叨着要回去。她惦记着老家院子里的杏树桃树枣树花椒树,辣椒豆角南瓜西葫芦回一趟家,临走时母亲总是让带这带那。晚年的母亲还是个闲不住的人,更是个热心肠的人。人们不穿了的旧毛衣旧毛裤怎么办?扔了可惜。于是妇女们变废为宝,把它们拆成一个个线蛋子,用这些材料在老织布机上织毛线布。母亲是村里织布的好把式。找她的人络绎不绝,她总是热情地去帮忙,口碑很好。听说她病了,拿鸡蛋、拿营养品看望她的婆姨们三五成群,有多半个村子。

记忆中母亲为我做的最好吃的饭,是一碗葱花齐子打鸡蛋。那是我九岁的时候,生了病肚子疼,母亲专门做的病号饭(那个年代,一年分半袋麦子,平时想吃白面,没门)。那个好吃啊,至今回想起来都有流口水的感觉。记忆中母亲为我做的最多的饭,是干面。或拉条子,或阔齐子,或细齐子,即使调的是咸菜或酸菜、白菜或萝卜,吃着总够筋道,总对口味。记忆中吃的母亲做的最后一顿饭,是一顿晚饭,是小米粥煮山药还有鸡蛋。在火炉旁,母亲的额头挂着汗珠。她的身体确实虚弱了,脸庞确实消瘦了。那天,母亲心窝痛得厉害,商量住院,母子俩一直拉呱到很晚。母亲走了,今生再也吃不到母亲做的饭了。然而,作为儿子的我,为母亲做过几顿饭呢?简直不值一提,终生有愧啊!

母亲病重住院期间,我们几个儿女轮流陪护。有一天晚上我在母亲身边朦胧地睡着了,恍惚间感觉被子角轻轻地动了动。睁眼偷偷一看,原来是母亲看见我的胳膊露在外面,她给我盖被子呢。这一幕让我潸然泪下,感慨良久。母亲,母亲,你可是一个重病在身的人呀,你还这样呵护着你的儿子,你的半百有余的老儿子!普天下所有母亲的眼里,再老的儿子也是她的羽翼想要保护的孩子啊!

面对病魔的折磨,坚强的母亲硬是活得超出了医生的预期,也超出了众人的经验。她老人家还有许许多多没有完成的心愿呢。

弥留之际,母亲啊,眼里那两颗久久不肯落下的晶莹的泪珠,是你对无限留恋的人世无声的告别。你那慈祥的面容,是留给我们的永远的记忆。

得知母亲去世的噩耗,亲人们无论在村里的还是在外打工的,都又一次赶回到家中,送母亲最后一程。在母亲的灵前,亲人们哭得很伤悲。额木有爸俩额木有妈俩额木有亲人俩她的小女儿哭得更是撕心裂肺。

乡贤为家里院门拟了一副挽联,总结了母亲的一生。上联是:忠贞勤俭和蔼善良忆慈容古稀离世七十余二心灵手巧亲邻怀念叹人生,下联是:相夫教子笔耕劝学悼萱堂神医无治四月归仙能织会缝儿女情长哭母灵。

五月,骄阳似火,人们就像住在蒸笼里一般。就在母亲下葬的当天,阴云密布,天气清爽。第二天凌晨,久旱的家乡飒飒地下了一场大雨。真是青山含悲,苍天落泪啊!民间传说:雨淋新坟,必出贵人!对雨淋新坟认为是吉兆,是感动了上苍,从而福荫后代,带来吉祥。但愿如此!

母亲,最亲爱的母亲,您在地下安息吧!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母亲,如果有来世,我还要您做我的母亲,让我再次好好地报答您!

纪念我的外婆


外婆走了,永远的离开了。这世间我又少了一位至亲之人。

外婆是一个和蔼慈祥的老太太,她身形微胖、个子不高,走起路来慢慢悠悠,动作显得不太灵活。在我的印象里,她似乎永远是一副面带微笑、和蔼可亲的模样,至少我从来没有见过她发脾气,也从来没有见过她红过脸。

她生了五个孩子,养大了五个孩子,三儿两女,如今都已经成家立业,儿孙满堂。然而外公多年前过世后,外婆很长时间都是一个人居住,三个儿子都常年不在身边,只有两个女儿在市内居住,偶尔才会回来探望。

每次我看到外婆,都能感受到一个母亲对于子女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浓浓深情。

听说子女要来,她都要凌晨四五点钟起床去菜场,买她认为最好、最贵的猪肉、蔬菜和水果。在外婆家,永远有吃不完的瓜果梨桃,永远有吃不下的鸡鸭鱼肉,永远有数不清的小吃零食小时候不懂事,总觉得外婆就是这么慷慨热情,花钱就是这么大手大脚,以致于后来习以为常,甚至觉得有些浪费。直到多年以后,偶然间我才发现,原来外婆平时节俭得厉害,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为了不浪费,为迎接子女回家吃不掉而剩下的食物,她却会吃一个星期甚至更久。七八十岁的她腿脚本就不利索,买这些东西又是从很远的菜场上买回来,很难想象这个过程有多辛苦。

每回忆至此,泪眼中似乎总能看见一个步履蹒跚的胖胖的老太拎着大包小包,装满重重的瓜果菜品,一步一步地艰难地往家的方向走

儿女围在她身边时候,无论做什么,她总是一副很开心的样子。虽然她往往不是谈论的中心,儿女们聊的工作、育儿、房子、车子也都和她关系不大,甚至很多新事物她也听不懂,但她总是笑眯眯地听得津津有味;她经常极力鼓励儿女们在一起打牌打麻将,自己却很少参与其中,但也不闲着,甘愿做一名伺候局的服务生默默地端茶倒水,水果削皮,收拾垃圾

她是一个典型的传统中国妇女,一辈子都以子女为中心,最大的心愿就是儿女工作顺利,家庭美满,生活幸福,而自己却一无所求。

两年前,她摔了一跤,从此不能自己下地了;一年后,她被医生宣布脑死亡,失去了全部意识;又过半年,一天夜里,她悄无声息地走了。

她是一位平凡的老人,也是一位伟大的母亲,她把一生的美好年华都给了儿女,愿她在天堂里不再受累,尽享清福。

谨以此文纪念我挚爱的外婆一位永远善良可亲的东北老人。

我的父亲--我的纪念


我的父亲---我的纪念

四月初的老家,已是很温暖。阳光笼罩的山坳,弥漫着淡蓝的雾霭;地表已经解冻,土地重又泛出黑色;黄色枯草下面有白色的珍珠鼓动,是融化的雪水漫出;草的根部,有稚嫩的绿色隐现;只是在长青松罩护的阴影里,有小块的雪,等待融化;空气中散发着泥土夹杂枯草的香味;远处田里,有早耕的人和牛。这一切安详,温暖。

每年的清明,我都会回到这里,回到这里已无人驻留的老家,回到这里父亲长眠的地方。

(一)

和千百万那个时代的父亲一样,我的父亲出生在解放前,长在解放后。爷爷是普通的农民,只是七个孩子让家更穷。父亲是家中老大,是家中唯一读书,直到师范毕业的。变故应该是在奶奶死后。连续三年的自然灾害,树皮都被扒光了,奶奶把杏仁放在铁锅里炒,中毒了。其他人吃的少,没死掉,奶奶死了。疼爱父亲的奶奶死了,贫困中这一丝温暖也没了。父亲悲恸欲绝,本来孱弱的身体染上了肺结核,这个时候父亲应该是20多岁。这个病后来转成慢性气管炎,伴随了父亲一辈子,让父亲到死都没有均匀地喘过气,让父亲只能以半口气支撑着四个孩子的家。夏天还好,到了冬天,这个病是要命的。每天的早晨我都是在父亲猛烈的咳嗽中醒来,要咳到半个多小时才能平息,父亲蹲下咳嗽的地方,是一大堆泛着白沫的痰。父亲一来八三的身高,弯成不到一来八。而到了晚上,是同样的连绵不绝的咳和喘息。畅通的呼吸成了父亲最奢侈的东西。

父亲和母亲结婚了。母亲是父亲在城里住院时医院里的护士。结婚后,赶上六二年精简下放,母亲随父亲来到村里。母亲自私,不能与没了奶奶,带着六个孩子的爷爷一大家子相处。加上姐姐,哥哥的陆续降生,父亲不得不独自立家。父亲当时已在乡里的中学教书,在另一个村子。房子用乡里建中学剩下的破砖头,捡来盖的,地方是在最山根的地方平出的一块山坡。虽然一开始就是破旧,但必竟可以遮风挡雨了。我从出生到16岁都在那里长大,直到我到县城读高中。那里是我16年朝夕相伴的地方,是16年有父亲在身边的地方,是父亲到死也未曾离开的地方。那是破烂的小屋,那里有我爬过的山,有我喝过的水,那里有绿草漫径的小路,有白雪铺盖的屋顶,那里有夕阳下的炊烟,有父亲手扶院门,望子早归身影

(二)

有父亲的童年是快乐的。虽然家里穷得连玉米面也珍贵,但山上的野果,野菜足以充饥。几个孩子快乐地疯玩,直到太阳西转,我们便会站在窗台上,扒着窗户,望着院门的小路,等着父亲下班回来。等得急了,便会跑出院门,顺着小路,望向每个父亲可能出现的拐角。当父亲弯曲高大的身影出现,我们便飞奔过去,而父亲手里总会有几颗冰棍,一些砂果,用手绢兜着 若干年后,当我发烧躺在床上,我想起了这个场景,想到了儿时的我站在窗台上望爸爸回来,泪水滚滚而出。儿子好奇地说:爸爸哭了!

冬天,夜晚是我们最幸福的时候。屋外凛冽的北风裹着雪渣坠落,屋内烧烫的热炕把屋子蒸得暖暖的,从灶台里铲出发红的火炭放在火盆里,火盆里埋下些土豆或地瓜,我们围坐在一起,父亲会一个接一个地讲故事给我们听。父亲会讲故事,每天都有新故事,不会重样。父亲的故事伴着烤熟土豆和地瓜的香味,充满了我童年的记忆。那是记忆中,童年最最幸福的时光,贫穷中的简单幸福。

小的时候,我身体不好,冬天会整夜咳嗽,需要到医院打青霉素和链霉素。记得都是在晚上,在东北冬季寒冷而漆黑的晚上,我伏在父亲的后背上,听着父亲气管里因为痰吐不出来而发出的风箱般的呼呼声,摸到医院。冷而黑的冬夜,父亲的脊背瘦弱,但足够温暖。父亲的脊背,是父亲一生中我唯一触碰过的地方,而那些夜晚也是我一生中和父亲唯一身体接触的时候。

(三)

父亲身体不好。家中最窘迫的事情是担水和打柴。农村中家家有手压井,我们家没有,不是打不出水,而是没钱,打不起井。一缸水要挑四担才满,要到山坡上中学里去打水。每当看着父亲担着水从山坡上摇晃下来,我和哥哥便跑过去,使劲往上提着提不动的水桶。后来,就跟着父亲一起去。小的时候,是父亲担,我和哥哥把水从井里压满在桶里。后来我们渐渐接替了这个工作。到了冬天,水井会冻上,我们要带壶热水上去,但有时并不能把水引上来,我和哥哥要再烧水,带上去再引。一缸水要担上半天。其实更要命的是那是我读书的中学,已经滋生出的自尊心让那时的我痛苦不堪。怕遇见同学,担水都在夜深人少的时候。从跟着父亲圧井水到担水,这一直持续到我大学毕业。那个时候,孩子们都已上学在外,而父亲也更老更弱了,担水便成了我们最大的担心。因而每次回来,我们都会把水缸和能装水的器具都装满。

东北的冬天极寒,要提前准备出足够的柴禾,以便在冬天来时烧炕以抵御严寒。因而秋天打柴便是另一件大事。由于户口在另一个村,我家的山也在另一个村。之前,在这个时候,爷爷和二叔会过来帮忙。后来,二叔叁军了,爷爷也不再过来。父亲又买了两把镰刀,一个把给哥哥,一把给我。灌上几瓶点滴瓶子热水,几个馒头,镰刀,磨石和绳子,早上出发,晚上回来。这样要几天时间,要割到将近三百捆才可以。父亲虽然身体不好,但很稳,高大的身体弯着,不紧不慢。虽然有时咳嗽袭来,要喘上一大阵,但每天下来,父亲割的总是很多。他知道我们还小,带上我们,我想父亲心里会踏实,因为无助。后来,父亲实在割不动了,我们只好想办法买柴禾。即使是大学时,每到寒假,我仍会去山上刨足够的树根来补充家用。因而每次回到学校的最初几周,我都会尽量把手放在裤兜里,因为手上都是刮破的血痕。

直到今天,记忆中,打柴的山路,怎么也走不到头,那路中间的小河,河水漫过我的膝盖

(四)

姐姐念了大学,我们几个也在念书。家里越发困难。父亲是老师,母亲和几个孩子都是农村里的非农业户口,没有地。吃穿用度都靠父亲一个人的工资。没有办法,母亲一个人回城里打工。父亲要一手当爹一手当妈。每天下班,点起灶火,我们在下边添柴,父亲一脚在地,一脚踩在灶台上,在锅里刮煎饼。天气不好的时候,浓烟倒灌,裏着白色的蒸汽顺着屋门扑出,父亲手拿铲子,也踉跄着钻出,蹲在地上猛烈地咳最困难的时候,一棵白菜,10个鸡蛋过一个月,白菜切下两刀,可以一锅菜汤,一个鸡蛋,一锅鸡蛋汤。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一年多,母亲回来了,城里打工也无法持续。

有一年冬天,哥哥病了,高烧不退,哥哥死活不去医院。父亲犹豫着走出家门,过了很久回来,从棉衣兜里摸索着拿出手绢,里面包着一个雪花梨。那是晚上,我躲在被子里,忍着哭。我不知道,父亲是怎样张口,怎样犹豫从商店里买回一个梨,这有着一个父亲怎样的无奈和不堪。爱和尊严竟如此两端!父亲咳嗽,山楂罐头可以止咳。每次咳到起不来,才允许买一桶山楂罐头,每次咳嗽,只吃两个,要吃很多天。多年以后。当我们可以让父亲吃够时,他也经吃不下去了。

父亲该是健谈的人。是学校讲课的老师,是小时候给我们讲故事的人。只是随着我们的长大和母亲的埋怨,以及越来越窘迫的生活而变得沉默。但父亲从无抱怨。不是乐观的坚强,而是对生活无望的坚持,为家,为我们。这是千千万万中国父亲的缩影:无望的坚持。生命中从未有过开心,终日劳苦,却不知哪里是头,何时是解脫。从没有和父亲有过正式的父子的交流,在父亲活着的时候。我是多羡慕一个长大成人的儿子,能与父亲推心置腹,甚至对父亲指手画脚!

(五)

姐姐上大学,哥哥和二姐复读,我上高中。学费成了父亲肩上最大的重压。借钱成了父亲唯一的办法。每到过完年,父亲总是犹豫着,一拖再拖走出家门,去借钱,没有仼何承诺的借钱。去久不登门的亲戚家,去从未见过面的亲戚家。穷人借钱! 我至今记得,作为校长的父亲因为把困难补助定给自已,而默默忍受同事的辱骂。高中住校,伙食费每月25元。三年来我是唯一一个总不按时交费的学生,我只是想让父亲晚点承受这个压力,哪怕一天。大学时,每到开学,父亲会把我叫到里屋说,这有400元。

我上大学了。父亲很自豪,也开始依赖我们了,老了,无可奈何地老了。也越发瘦弱了,路走得也越发慢了。不远的路要停几次,以吸进更多的氧气。每次放假回来,由于没有电话,也就不知道哪天到家。因而,那几天,父亲都会去村前的公路上接,从早到晚。每有从县城来的车过来,都会喘着气急着赶过去。可能要几天才会看到我的车过来。没有什么话,但脸上是少有的高兴。到了家里,又急急出门,到街上买肉。整个假期是都是父亲开心的日子。有长大的儿子在身边,我想父亲有了依靠。而要开学的时候,就成了最难的日子。日子临近,母亲一直在抱怨,什么吃的都没做,而父亲则越来越沉默。终于要走了,父亲和母亲一起送。母亲六神无主,父亲手撑着腰,站在那里,沉默地看着我上车,脊背弓着,但仍然高大。而车上的我,忍着忍不住的泪水。

参加工作后,第一个月的工资,我留下够生活的,全部寄回家里。我只是想让父亲知道,可以不需要借钱了,只是想让父亲不再为生活为难。我想那一年父亲是开心的。但只是一年!

(六)

父亲走了。那年,我刚工作一年多,父亲还差一年退休。

早上到了办公室,接到母亲电话说你爸不行了,就断了。家中没电话,母亲是到村委会打的电话。心中想着出事了,我没有打电话回村里,因为我希望那只是不行了。辗转赶到家里,已是第二天上午。父亲已经躺在门板上,头部朝西。东北的一月份,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本已千窗百孔的房子四门大开,刺骨的冷风横贯而入。母亲围着被在炕上,哥哥在,两个姐姐正从南方往回赶,单位的同事陆续过来,已有花圈立在屋外。丧事是按最简单的方式办的。火化前,二姑夫把我们几个叫过来:最后一面了。我们围过去,父亲静静地躺在那里,表情不难看,应该是好看。一辈子的劳苦,一辈子的无助终于可以放下;孩子们都已成人,一切挂念和担心,终于可以放手;无需再为喘平一口气而挣扎,无需再经受世间的一切艰难。今后,可以开心,可以笑,可以高淡阔论,可以意气风发那一刻,没有泪水,我没有哭。

父亲死于心衰。97年的全球肺结核大复发,父亲没能躲过。那是在春节的假期里,当我追出院门追问父亲怎么了,当父亲说晚上值班,咳痰咳出血时,血已经止不住了,泛着白沫的鲜血吐满了村里卫生所的痰盂。在城里的医院只住了三个月,父亲出院了。出院时,父亲兴高采烈,可以回到从未远离过的家了,这次离开的时间太长了,是父亲生命中唯一的一次。这次咳血是要命的。大量的失血使父亲心脏更加衰弱。出院后,父亲也就上不了班了,大多时间坐在炕上最热的地方,搓着又肿又凉的脚。四个孩子都在外地。

父亲去世的前三天,身体和精神都特别好。不顾母亲的拦阻,去了城里。在公共浴池洗了澡,去了所有亲戚的家,包括多年未见的亲戚。回来后,父亲得了重感冒。不行的时候,己是深夜。不到十分钟的时间,握着母亲的手去了,没留下一句话。孩子们都不在身边。母亲是守了一个晚上,天亮到村委会打的电话给我。我不知道那十分钟里,心跳渐慌的父亲有多惊恐,有多无助,有多孤独,不知道那一刻的父亲有多少牵挂,有多少遗憾,是否会有欣慰,会有解脫

父亲走了。

父亲离开我们已经17年了。这17年中,我们四个姐弟都已成家,都有了自已的孩子。每年七月十五,我和妻会烧纸给父亲。儿子小的时候,望着红色的火苗会问:为什么要烧纸啊?我告诉他:爷爷爱吃山楂罐头,烧些钱给爷爷买山楂罐头吃。那爷爷是谁呢?,看着腾起的纸灰,我告诉儿子:爷爷是爸爸的爸爸,如果活着,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疼你的人!

坟莹上,荒草已除,新土已经盖在坟上。我和儿子一起把一个大的土块铲起,压在了坟头的黄纸上,妻把糕点和一瓶山楂罐头放在坟前,我扶着铁锨,抬起头。这一刻,阳光正暖,有风从眼角吹过!

尚伟写于2015年9月27日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