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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母

发表时间:2020-07-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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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自己的恋爱故事记录下来,当我想念你的时候就翻出来看看,我们究竟记录了什么样的爱情故事呢?下面是小编收集整理的伯母,欢迎阅读与收藏。

我的伯母,名叫陈声榴。准确地说是我祖父同母异父弟弟的儿媳,我父亲的堂嫂。

伯母家与我家,虽然属于堂亲,但是,在村上却是各自唯一的至亲,相互的依赖与唯系。

不管是我家,还是伯母家凡有喜事,双方都会提前商议:筛选来宾名单,准备女方彩礼,备足柴伙,清洗房屋,筹借碗筷桌櫈。到了迎娶的那天,全员赴宴。大人负责接待,小孩做些小杂活,个个忙得不亦乐乎。

在大堂哥结婚的那天,我第一次充当搬夫,到下庄女方家抢着陪嫁的马桶,最先抬回家,通风报喜。三天宴席办完后的第一餐,由我家把来宾接到自家宴请,这叫做接顿。因为我们至亲的只有两家人,也就成了唯一接顿的人。接完顿后,来宾又回到伯母家,吃最后一餐,这叫做回顿,婚宴也就圆满结束了。我家的每一件喜事,伯母也是较伯父先到,而忙前忙后,倾情投入。

我与伯母接触最多的是,在同一房子的时光。

那年,伯母家因在盖新房,而暂借了我们房子属于别人家的那一半居住,因而,来往甚密。每当父母斗嘴或吵架时,伯母总是尽力劝和,而且,在矛盾的风口浪尖,伯母总会化险为夷。

有一次,我家柴堆里用完了木柴,虽然,责任都不在父母双方,而在于我们兄弟的忽略。可能是母亲偏袒儿子,不让父亲责骂,而惹怒了父亲。俩人越吵越凶,伯母得知后,立即从自家柴堆里抱了几捆木柴,放到我家的灶炉上,从而,避免了事态的激化。

偶尔,在我母亲生病时,伯母总是扔下手中的活,过来帮忙涮洗,挑水,烧饭。成了我家不可或缺的帮手。她家一旦有新鲜的好菜,伯母也会第一时间端上一碗放在我家灶台。

后来,伯母家的新房盖好了,伯母一家又搬回去了。虽然俩家不再同一屋檐,却丝毫没有拉开亲密的距离。无论大事小事,伯母都会叔仔长,叔仔短的来找父亲。家里来客了,叫父亲陪酒;家里宰猪,叫上父亲饱吃一餐;家里婆媳纠纷了,叫父亲主持公道。

有一天,我们正在吃晚饭,伯母满脸通红,气喘嘘嘘地跑到我家,向我父亲倾诉着大堂哥的不是,说大堂哥私心,偏袒其老婆。把父亲叫去训斥了大堂哥一番。

过了几天,伯母又跑到我家,向我父亲告状,说大堂哥怎样怎样的不是:叔仔,这一次非分家不可了。我也不打算叫上儿子他舅舅,只能靠你主持公道了。父亲赶到伯母家,调解一番后,认为伯母的母子关系,婆媳关系的矛盾巳无法缓和。于是,父亲做了裁示:大堂哥结婚所欠的债务,由大堂哥偿还,家中口粮按人口平分。家里有重复的农具,大堂哥拿走一份,如果仅有一份的,就留下给其他兄弟用,老房子归大堂哥所有,择个吉日,大堂哥搬回老房子住。新房子归其他四位兄弟共有。父亲的话,在伯母家是一言九鼎,没人敢抵制的。

于是,大堂哥在其祖屋住了两年,举家搬迁至星溪芳源(今政和火车站所在地)居住,伯母家就也平静了一段时光。

后来,二堂哥结婚后不久,又重蹈了大堂哥的覆辙,父亲再次主持了分家程序,这是伯母家第二次,也最后一次分家。这时,我们已经搬到了新房,旧房子也就留给了二堂哥居住。

或许是由于两位兄长的相继出走,削弱了创造经济的凝聚力,或许是因为自己的内在因素, 三堂哥渐渐地错过了谈婚论娶的最佳时机。一个卖锅的房客,也是伯母家的朋友,帮他介绍了一位比他小十五岁,且高挑,靓丽的女子,迎娶的那天,大家在兴喜之余,为他俩的般配而担忧。果然,好景不长,三堂嫂突然丢下幼女跑了。从此,三堂哥再也没有迎娶了。家务活的担子再次落到伯母肩上。

有一次,三堂哥因为家庭琐事与小堂弟发生争执,小堂弟抡起木棍砸下三堂哥,伯母上前一挡,木棍落在伯母的左臂上,打断了骨头。由此,落下左手终身残疾。

有一年清明,我回老家,正在村委会楼上聊事,突然,从窗户往下一看:一位老太太正弯着九十度的腰走路,我问身边的人说:那个人是我的伯母么?是,你别看她佝偻形态,耄耋之年,还会上山采茶呢!

我急忙走下楼梯,伯母正要去卫生所买药,我扶着伯母,边走边聊,不禁潸然泪下。我拿了些零用钱塞给伯母,她推让了一番才收下。第二天中午,伯母找遍了大半个村庄,找我吃饭。终因没有找到而闷闷不乐。

当我要启程离开的那天早上,伯母提了一袋平时舍不得吃的母鸡蛋,送给我们兄弟。坐在我家的厅堂里,伯母断断续续吐着忧愁:你二堂哥患上那种绝症去世了,家里本来给他物色了墓穴,可偏偏埋在福州,骨头也带不回家了。伯母带着忧伤,却显得特别淡定,看来,伯母早有思想准备,磨砺出比年轻人更坚强的意志。

伯母起身时,我想扶她回家,可是,就在我不小心碰到她左臂时,伯母不由自主地啊了一声!顿时,我的觉得一阵阵绞痛。

这就是我九十岁高龄的伯母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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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疯伯母


好长时间没看到疯伯母了,村里的人都以为她死了。

那有一段时间,疯伯母占住了后墩村口那个公交车候车亭,在长凳上铺起了几件旧棉袄做垫子,白天不见人,傍晚就回到亭子睡觉,路过的人都见得清楚,那就是我的疯伯母。

农村的公交车候车亭建了是虚设的,没有公交车,有运营的面包车开往,也不在候车亭停车,乘车的人在哪儿方便上下就在哪儿上下。候车亭里没人,所以刚好充当了伯母的地盘。

伯母早年的时候精神就有点不正常,偶尔闹闹病况,每次闹病了,伯父都会把她安置妥当,后来伯父没了,伯母的疯病就越来越明显。

伯父走了好些年,伯母就彻底疯了,家里的老屋还在,却破旧得像鬼屋,屋顶漏了,竹子也从地面钻出来,直把灶台都钻裂了。伯父早些盖的房子,就这样毁了,没人敢走进去,害怕哪跟梁会突然砸下来。

伯母还有个儿子,但不在身边,前几年她刚疯的时候,大家伙都不信,还当她是装疯的,堂哥为了她的事,特地回来了,但是家里安不住她,堂哥一出去,伯母就又跑出来耍疯。

那会儿她见人就骂,逮谁都得骂上几句,不是说家里钱被那人盗了,就说养的猪被杀了,有一回她见到我,也没怎么着,就说我把她儿子给杀了,把尸首剖开送到圩上卖猪肉了。那一回,我好不来气,跟她斗了几句,她越发没完没了,站到村口的山头上,大喊是我杀了她儿子,弄得全村子的人都听见了。

那段时间,疯伯母每天都跑到山头去骂我,骂了好长时间呢,后来爷爷也听腻了,跑上山头去,一脚把她踹进了山坳里。爷爷指着她说,你再骂骂咧咧的,我就地挖个坑把你埋了。那一来,疯伯母被吓得话都没敢说,抓起她的破草帽,一蹦一跳地从草垛里逃了。

从那时候开始,伯母就害怕我爷爷和奶奶,他们会骂她,她也知道我爷爷奶奶骂她,她似乎也还认,听得懂,每次在别人面前骂骂咧咧,在我爷爷奶奶跟前就不敢讲话,看到他们来了,她就安安静静地走远了。

伯母疯了,邻村的人也知道,她经常离家出走,到处停停歇歇,别人看见她也没拿她怎么着,反正就是一个疯人。堂哥管不到她,别人也管不着,伯母出门的次数多了,索性就住到了外头。

后墩村离我们村子有十里地,她有时能走个来回,有时半夜也走,我在路上也碰到过几次,她蓬乱的长发,一身破衣破裤,也常常是打赤脚,走路悄无声息。乡村的夜间,道路让月光洒了一地的白,远远地见着个夜影还好,或者能有个心里准备。要是她坐在路边休息,走近了突然站起来,那半夜微凉,仿若女鬼似的,更是全身发冷。

伯母在那亭子里住了几个月,只铺了底没有盖的棉被,亭子是三面透风的,除了能遮雨,可半夜里天寒地冻的,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过了。

那年入了冬没多久,伯母就不见了。亭子里那些旧衣物还在,我的疯伯母就再也没回去过。村里的人都在议论,有人说是被民政部门带走了,也有人说是跟环卫的人走了,还有人说她可能去了新的亭子,还有人说,伯母她死了,但具体的也没个准。

伯母走了,堂哥回来找,也没找着。那一回,我们都相信疯伯母是死了,彻底没了。

村子里倒也安静了,回乡的那一段路上,也再不会被她披头散发的样子吓倒了。疯伯母死了,也就死了个人,堂哥在山头给她挖了个坑,买了几套新衣服埋在里面,还立了块碑。上面写了“显妣亡母吴氏秀兰之墓”,没有出殡没有葬礼,谁也没惦记她,也没人提起她,好像身边从来没有过这个人似的。

只是路过她住过的亭子,还隐隐感觉到她的阴魂尚在。她好像躲在亭子后面,注视着这些平日里骂她赶她的人。

那些堆积的棉袄,发出一阵阵的恶臭,跟她死在那里,发出的尸臭一样。

疯伯母不在了,堂哥偶尔会回来,看看路上还能不能遇见她,看看她是不是又回了老屋。大半年过去,疯伯母就没再回来过,家里的老屋,春天的时候发了霉,半边横梁都垮塌了,就剩下伯母住过的一小间房,里边七零八落地散着一些衣物,大都被老鼠撕咬碎了。

就在大家都不念叨她的时候,伯母又回来了。那天半夜里在村口的山头上,她依靠着她的墓碑,大喊大骂,骂的都是写不着调的话语,让人听着迷糊。

只是大半夜的一阵悲戚哭喊,把村子里的人都吓着了。老人胆子大,打了手电到山头去,才知道是伯母回来了,她夜里爬上山头,一双腿都让荆棘刺得血淋淋的,双手也扎破了口,一来二去,把整个脸都抹上了血渍,好不吓人。

没人知道疯伯母那大半年里去了哪儿,回来也就回来了,乡里的医生给她处理了伤口,堂哥在家看守了一段时间,倒也就没再看见她出来耍疯了。

老屋里留存的那间小房间,被堂哥收拾好了,供伯母住着。堂哥给她买米买肉,烧饭,村里人有些个青菜瓜果,也给她娘俩送去。

堂哥还要出去外边,出门之前,也去山头把那空坟掘了,还给她买了一袋米,隔三差五就回来看看,再斫点肉。有家安身了,伯母倒是很少出来。

不常见她了,我差点忘记还有一个疯伯母。直到前几日,听见屠夫喊“斫猪肉”,伯母又来了,她在边上坐着,等别人都散去,她才走过去。

“买两斤猪肉,我有钱,有很多钱,”伯母拍着口袋,嘴角尽是幸福的笑纹。

屠夫问她“那就切下咯,切咯,”屠夫比划着亮锃锃的刀子,在猪肉上一拉,一块白花花的肥肉就下来了。他麻利地装袋,丢给伯母。

伯母抱着一块肉,紧紧搂紧怀里,好像宝贝似的,又好似担心别人要抢了去,赶紧跑回了老屋。屠夫看着她跑去,哈里里地笑了。

斫了肉回去,伯母又嘀咕嘀咕地出来,把路边栽种的野菜也全都摘完了,用塑料袋装了满满一袋。她看见我在洗红辣椒,也停了下来,呆呆地看着我。

“你的红辣椒给我一点咯,”伯母恳求的语言,让我麻木了,她的眼睛一直盯着池子里的红辣椒。

“给我一点嘛,我没有辣椒,你有辣椒,我都很久没吃过辣椒了,你还有鸽子,你还有刀……”疯伯母的话,一句接着一句,我听着更是糊涂了,一番胡言乱语。

“你的青菜给我吧,”她看着地上的空心菜,那是摘剩下的烂叶子,她慢慢地蹲下去,捡起来装进袋子里。

“你的红辣椒给我一点吧,你还有鸽子,还有刀,还有飞机……”伯母走近的时候,发出了一阵酸臭,她的头发结成了块,衣服反着穿在身上。

我抓起一把辣椒,递给她,她双手过来接。

“够了够了,我回去炒肉”。伯母走开了,那酸臭味才淡了。

奶奶听见声音从大厅出来,叫我不要理会她,她说伯母的疯是装的,就是懒,懒到生活都不能自理,真正疯了,哪还能记住这些人的名字。

疯伯母听见奶奶在讲她,回头看了一眼撒腿就跑,摘的野菜也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