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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不老回忆不散

发表时间:2020-1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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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情感方面的文章很多,而我们没有一个人能够说自己真正看得透情感,最全的情感美文都有哪些呢?下面是小编收集整理的时光不老回忆不散,欢迎阅读与收藏。

想说却还没说的,还很多,攒着是因为想写成歌,让人轻轻地地唱着,淡淡地记着,就算终于忘了,也值得。

记不起忙碌了多久,记不因为工作起码过多少字,却再也不记得为自己一时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心情码上一篇。

此时,透过阳台的落地窗,窗外的灯渐渐就亮了。我始终没开灯,始终静静地坐着,一首一首听着歌,听到忍不住热泪盈眶。以前总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打开空间写上一篇,也曾经攒着攒着就写出了一万多字的文章,只为彼时无法对人言喻的心情。也许正因为如此,从小到大都习惯写下心情而不是找人倾诉,心笨,嘴笨,脑子笨,都不知道如何用语言表达自己的内心,长此以往。攒着写成的不是歌,却不想忘,不敢忘,也就无法去考虑值不值得。

无需掐指,也算得出来,来到这个渐渐又冷下来的城市,已经过了五年,在迈向第六年的时间里,终于因为发现可能回不去了而流下眼泪。也不记得多久之前开始,就忙碌到不记得回忆,不记得念旧。曾经,我为了自己的理想,坚守在这个无法让我觉得温暖的城市,坚守着自己的理想,奢望着靠自己的努力一点点地攒下名正言顺留在这里的一切。

从小最害怕的就是秋天,惧怕的是秋天的夜晚,也知道外强中干是怎样的一种感受,不就是我,呵呵。每到树叶开始渐渐落下的季节,不是怀念过去开始变得频繁,就是惋惜凭吊藏在心头的一切。好像有一股什么力量,拖着自己走到如今。如果问我最喜欢自己身上的什么,我会回答执着,可是如果让我回答最厌恶的,也是如此。

从前,很多人告诉我,过了25岁,你就会知道时间有多匆匆。晚熟的我过了27岁,才开始感受到这一切,也许我该庆幸自己生活的充实,也许我该庆幸工作的忙碌,让我来不及感伤,来不及回忆过往,来不及感慨得到的和失去的一切。

现在的生活,碎片化的一切,从前写一篇文章,长篇大论,如今,一篇寥寥数语的微博,短短几句话的微信,就在传递着内心的一切,却始终无法透彻地表述。也感叹于社会进步科技进步带来的是怎样的感觉,也许这个突飞猛进的时代,就是在教着我们忘记从前,大步前进。从小到大,喜欢摄影的爸爸,给我留下的胶片的记忆无数,家中摞成小山高的相册,都让我看到彼时的一切,可是如今想起,不管是开心,难过,悸动,忐忑,羞涩,留下的除了过不了多久就删掉的自拍,生活似乎没给我留下一丝丝光影。藏着的,删去的,手机丢失了的,格式化的,忘记备份的,就这样,慢慢遗忘。突然明白如今怀念旧时光的电影为何能霸占银幕,然后让人们唏嘘不已。只是因为能拿来凭吊的越来越少,留在心里的感受,正需要一部影片,一点寄托在别人身上的光影来给自己找出口,移情机制,仅此而已。

休止符切断多少美丽回忆,你还记得吗?每天都在为了以后不遗憾努力,可是发现越努力却遗憾越多。从来北京的第一天想到今天,从心头的一个个遗憾数到今天,输赢暂且不论,竟然无法说出一句我不后悔。儿时是因为父亲把生个儿子志在四方的希望灌输在身上,决意走出长大的三四线小城市。可是城市越大,越让我不知道什么是家。脑子里始终惦记的,就是别人口中并不好的家乡三线小城,或者至少是大雪中寒冷无比的还不到二线省会城市,即使再不好,好像那都是家。最怕的就是翻看从前的照片,有时会从特意翻看生活有过交集的人的微博微信中,回忆起这五年来的点点滴滴,看到这五年来的影子,不管是影像的,还是画面之外的,或者是留下的一点点文字,零零散散串起记忆,不由自主让心头泛起一阵心酸。想起年头某日,看到了久不登台演唱的古巨基,深情地唱着他的粤语歌曲《爱与诚》,钢琴边,唱情歌,轻闭双眼,从淡淡讲述到声嘶力竭,几乎把他自己唱哭,久不登台,久到观众都忘了,他其实是个歌手,而且是当年香港粤语情歌的代表人物,就像我一样,渐渐都忘了该怎么做一个女生。从不否认别人口中喊我女汉子,也开始觉得,汉子就要有个汉子的样子。不知当时几乎快流下眼泪的他脑子里浮现了哪些画面,才能唱到包括我在内的很多人感同身受,不过我知道,那一定是唤起了他内心从来不曾忘却的一些些一点点。wwW.Qg13.coM

止于唇齿,掩于岁月,就写到《爱与诚》吧,好像还没有结束,还是那句话想说却还没说的,还很多,攒着是因为想写成歌,让人轻轻地地唱着,淡淡地记着,就算终于忘了,也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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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不老,我们不散


路过的人,很多已经杳无音讯;经过的事,很多都随风而去。被时间筛选过后,就那么几个人不离不弃,就那么几件事记在心里,让我们感动着,惦念着。

听说我感冒了,她一定要来看看,电话里我急急阻拦着,她淡定的固执着。后来她来了,我也就顺其自然了。

她是老师,做事很有调理,一进门就袖子抹桌扫地,搞起了清洁。然后就开始做饭,没有菜,她就捞出泡菜,煮了碗鱼汤,就这样与我一起过了个年。

饭后,她陪我聊着天,说着我们不知重复了多少次的话题。她还拉我们去晒太阳,还带上自己泡的茶水和一大壶白开水,目的是杀菌再补水,让我快点好起来。

我很是过意不去,大过年的,想请她出去吃。她执意拒绝,她说愿意吃泡菜下白米饭,很家常,有情感,外面吃吃喝喝那是形式,让感情变味,也不适合她俩的相处方式。

是啊,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方式是不同的。与有的人交往就必须注重细节,注重场合和接待方式。而与另一部分人交往则就图个轻松,聊得来,放得开,不用去管场合,细节,还能长久的聊下去。

人说君子之交淡如水,我不知道我们算那种相处方式,但是,我相信我们能喝着白开水,愉快的走很长一段路。也许当光环照着其中一个时,另一个不一定会出现,但只要是雪来的时候,我们必定会报团取暖,不可缺失。

我坚信,时光不老,我们不散。

青春不老,我们不散


时光易走,白衣苍狗。

第一次相遇,你还是眉眼未长开的少年,但落在我眼里是一株白莲盛开在月光下的清新脱俗又带点月色的柔情。

你立在窗前,阳光洒在你墨鸦色的发上,干净饱满的额头,还有一抹笑绽开在你的薄薄绯唇。你笑着,轻轻的说着:劝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我路过走廊,听到这话语,心里似有水草漫过的柔软。偷偷转过脸去,看到的是光暖人独立的场景,你手执一本词集,咏哦着诗句。那些诗句柔和如同新生的水草,妖妖娆娆覆盖了我整颗心脏,却不收紧,只是缠绕着,散着它幽幽的香,醉了心,晃了眼。

这是红豆,我知道。我不禁搭了讪,这都怪初遇太美,以至于内心有点迂的自己竟大了胆子敢上前和一个陌生人说话。

你?你像似被从书中惊醒,盯着我认真看了几眼,却半天只支吾出了一个字。

你爱吃豆沙包么?我显然不喜欢这样的尴尬,瞬间转移了话题,豆沙包的馅可是红豆做的。

嗯。你轻轻点了头,脸色微红。

就这样与你相识,说着不着边际的话语。后来分班,两个人竟在一个班。是什么在兜兜转转,是什么将缘分合了一处,你竟成为我的同班同学,着实让我欢喜让我笑。

你很安静,总是端坐在课桌前,写些字,偶尔走到窗边咏哦些诗句,这一切与周围那些打打闹闹的男生很不同。我也不知道自己是着了什么魔,竟欢喜你这样的书呆子。

只是我们的交集并没有因为在同一个班而多了起来,反倒是少了下去。该怎样才能与你有些话聊,我苦恼着,揪心着。突然想到很久以前的相遇,你说你喜欢豆沙包,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次日午间时光,你一如从前还端坐在课桌前,旁人早已离开教室前往食堂。

喏,给你这个。我伸出手,掌间是一个莹白圆润的豆沙包。

嗯?你抬起头,望向我,又低头看了看我手中的豆沙包,这是做什么?

我别过脸去,不好意思地望着教室里写满密密麻麻板书的黑板,轻声解释说:你不是说你喜欢豆沙包么?

谢谢。你有些局促,却依然收下了我的豆沙包。

你的指尖带点冰凉,触及掌心的微凉,在我身上带过一阵颤栗,麻麻酥酥动了情。

我脸上酡红醉如霞,你却再次伸手过来,将我滚烫的手一握,塞进了不知是什么的东西。细腻圆滑,椭形,硬硬的质感。

我不敢松开手来看,努力镇定着自己,硬是熬到走出教室门口。

阳光下,掌心有几粒红豆正含笑看我。

再见已是路人,不知你是否还记得幼时你我相谈甚欢的场景,不知是否还记得我赠你食物你送我红豆的时光。

依旧是温润青玉貌,恬然了一屋的书生气。

你站在书橱前看书,我是一眼认出了你。你那样专注的神情与当初相遇时一模一样。依稀记得那年阳光骤好,日暖花甜,你是翩翩少年郎,乱了我的心扉,晃了我的眼。而如今,你长开了眉眼,依旧清秀动人,身姿修长,似那青竹屹立风中,有着说不出的风姿,依旧惑了我的眼,醉了我的心。

时光容易把人抛,你的红豆又消了几许相思,又短了几丝怀念?

我无从而知,我只知这青春不老,我对你的思念不散。

时光不老 我们不散,在一世的牵挂里温暖彼此


温凯尔

1

霍蕾在抽屉里找到一只玫红色的盒子,它在一堆存折、票据、针线包里显得尤为特别,盒身毛茸茸的,有半个拳头大。她端详了一会,打开,里面是一对戒指,她取出较小的一只,金灿灿沉甸甸的,款式很旧,打磨也说不上精致,甚至带点粗俗,是结婚时水生的母亲给的,便也是上一代结婚留下的,到了他们这里,就更多了一些意义。

霍蕾看着它,将它戴上无名指,却发现自己的手指变粗了,卡在关节里套不进去,她本该拥有一个,但此刻仿佛不再属于她了。像一段过去的婚姻,忽然就停住了脚步。

回忆把她拉到新婚之夜,那晚水生躺在床上,浑身酒气,却压抑不住亢奋。他对霍蕾说,“终于把你娶回家了,这感觉跟结婚证真的相差太远了,你这样活生生的一个人出现在我面前,以后每个晚上都可以看着你了。”水生抓起她的手放在自己发烫的脸上,霍蕾看着他,看到了深情。她感觉自己双眼潮湿,几乎要落泪时,水生转身抱着她,褪去新衣与她拥吻,一同颃颉在性爱的青天里。不料霍蕾手指上的戒指在他背上划出了一道痕,疼得他嘶嘶叫。那枚戒指太过粗糙了,连尖锐的边角都未能磨滑。于是他们在结婚第一个夜晚就把那对戒指放回盒子,塞在抽屉的角落里,从此没再打开过。

或许它们本就该属流传,而不应扣在人的手指上。

东西太多了,只用一个箱子没办法装得下,特别是冬季的衣服,两件外套就占去一大半的空间。最后挑挑拣拣,只落得一些内衣裤,几件夏天常穿的衣服,两本爱看的书,再也没有别的了。

合上箱盖后她躺在床上,完全没有睡意。台灯光线变得那么孱弱,却充斥着强而有力的孤独。但有些光线总是好的,她并不想要关掉。

离婚是她提的,在两个月前。结婚快十年了,到了最近几年开始出现问题,那时候霍蕾依然相信婚姻之痒的存在,坚信努力熬过去便能克服困难,步入更稳固的关系当中。现在想来自己当初太乐观了。

十二点一刻,水生回来了。

“怎么这么早?”

“外面一直下雨,十点以后饭店就只有两个人在喝酒。你怎么还不睡呢?

“正要睡。”

“小宝呢?”

“阿妈跟他睡了。”

“我先洗个澡。”

“哎。”

苍白无力的对话,每天都在上演,像一部没有剧情的单一的戏。内容无非是饭店与小宝,再也没有别的了。仿佛有了跌宕,便搅和了戏份的真挚。

水生洗完澡的时候,霍蕾迅速把台灯关掉,背向他侧身假装入寐。她听见水生用毛巾擦头发的声音,微妙地在空气中迸发出一些炙热。水生没有说话,他轻轻爬上床,翻了几页书,沙沙响。他看得很快,想必是没有认真在看。

“睡了吗?”水生终于开口了,霍蕾迟迟疑疑应了一声。

“东西收拾好了么?”

“太多了。”她说。

“没事,就放这吧。”水生仍在翻书。

“你一个人要把小宝看好,别让他在外面学得像个野孩子。”

“这你放心,阿妈也在嘛。你怎么跟他说的?”

“我说,我会离开饭店一段时间,你要听爸爸的话,知道吗……”

霍蕾说完这句,转身换了一个姿势。这床太老了,发出的吱嘎声响格外生硬而感觉陌生,在古老的房里回荡着,犹如声息的宿命,绑结着两个身体。

外面的雨又下起来了,力度之大像是要敲碎整个地面,风声凄凄厉厉,几近疯狂地拍打。水生没有说话,他合上书本,把自己这边的台灯也关掉,伴着暴雨声,迷迷糊糊地入睡了。

夜半里,霍蕾感觉自己的手被另一只温热的手握紧,她没有动,手心起了黏稠的汗液。年久的电风扇在摇摆,和风一阵一阵地吹过小腿。她睁开眼,借着窗外灰蓝的光,还能看见水生面容的线条,像一个用羽毛勾勒的男子那么温柔。可能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炽热的温度陪伴在黑夜了,恐怕会进入很长一段时间的失眠里。

2

水生醒来的时候,霍蕾已经走了,枕边还留有她的发香。他张开双手,倏然感觉床一下子空旷了许多,一个人睡确实有点太大。他再闭上眼,听见外面仍有孜孜不倦的雨水声。

生记饭店是水生结婚后一直在做的事,他辞掉城里的工作,与霍蕾回家一同经营。那年小宝刚好出生,特意把开张的日子安排在小宝的满月之日。喜事连双,他请了人在饭店门口敲锣打鼓,舞弄狮子,好是热闹。那天水生握着霍蕾的手,激动不已。

水生到饭店的时候,看见母亲坐在收银的柜台里面,与小宝一起写作业,只有阿飞一个人在招呼客人,阿飞是请来的员工,为人十分诚恳。但也就只有一桌,两人。雨太大了,连客人都少。他把伞挂在门边,地上多了一摊水渍。

水生问为什么小宝没有去上学,母亲说,“台风都打过来了,学校说要停课啦。”

大雨断断续续从昨夜一直下到现在,许多地方都开始转移人群,对面商铺的老板正把货架最底下的商品一件件搬走,好像全镇都在为一场即将到来的战斗作准备,蓄势待发。

电视新闻在报道今年最强台风的走向,持续时间估计会在一周左右,已陆续有沿海的地方发生洪涝及山体滑坡了,而未来仍然会有降雨,及强劲的风力。

水生想起霍蕾,不知道她今早有没有上火车,担心会受台风影响。他拿过手机,给她发了一则简讯。

“你上车了吗?台风吹过来了,注意安全。”

等了十分钟,不见有回复。小宝突然大声喊道,“这么大雨,妈妈去哪?”

水生将手机揣在手里转来转去,没有吱声。

霍蕾一大早就拖着行李箱,坐车前往火车站了。清晨的雨还没有很大,但是到达后才知道铁路的南段受气候影响而停止营运,具体出发时间还要等通知。工作人员告知她,需要退票或改签的可在两天内办理。

霍蕾在拥挤的候车厅里转了好久才找到一个位置,到处都乱哄哄的,地面又湿又脏,一股略带咸味的水腥气息弥漫整个大厅。

她在椅子上打起了瞌睡,迷糊中收到水生发来的简讯。她合上手机,看见一对恋人依偎在候车厅的大门,那一刻往事涌上心头,她仿佛看见过去的自己与水生,双眼一下子陷入一片沼泽。

3

水位涨得很高了,下面几条街的人们都往高处的地方迁移,生记饭店与这一条街的其他商铺所在的地势较高,成了人们躲避灾难的地方。

饭店不再做生意了,好在仍有足够的储粮,水生吩咐厨房做更多的饭菜免费提供给大家。这么多年来水生一直为生记饭店而深感骄傲,这是两人早在一起的时候就有过的梦想,那时候为了攒下足够的钱,在城里辛苦工作,没日没夜地操劳。惟一的精神支撑便是霍蕾一次次给的鼓励,每一次都让他在迷惘中看见自己未来饭店的样子。

电视播放着受灾的地方,伤亡人数只增不减,画面里他们的房屋被水吞没去大半,有些已冲成坍塌,周遭的树木断成枝枝叶叶,看得人心惶惶。水生也在看,心里念着霍蕾,却不敢给她电话。

一位老人拉住他的衣衫。

“怎么了,大爷?”

“谢谢,谢谢你啊,年轻人。”

“没事,你就在这里歇歇吧。”

“我是被人救上来的”,老人说这话的时候,眼里闪着光,他没有牙齿了,整个嘴巴都陷进去,像一坨吸足水的棉花往下坠,“我看着我的儿子在阳台上,还来不及逃走,就跟着房屋一起被洪水淹去啦!”

水生一时半会不知该说什么,他握着老人颤巍巍的手,在他闪光的眼睛里,看见一汪彷徨与痛苦的池水。

霍蕾在火车站熬了一夜,遥遥无期的等候让她心里不踏实。她到窗口办理了退票,打算等到天气晴朗再走。离开火车站顿觉大脑一片清净。她轻轻呼了一口气,在附近找了一家廉价的旅馆暂时落脚。

洗过澡后她直接躺在床上休息,发现这张床大得跟家里的一样,一个人睡有点浪费。床单被褥都有浓浓的消毒液味,是没有太阳晒过的那种味道,她将就着裹着自己。按下空调按钮,想起自己这样的一个离婚女人,如同一个从未学会飞翔的小鸟,离开窝巢便遭到雨水的袭击,努力学习控制羽翼的扇动让她倍感疲倦,疲倦让她很快走入梦境。

她梦见多年前曾经与水生、小宝一起到海边度假,住过的一家小旅馆,那间更为逼仄、更像密室的房间到现在仍记忆犹新,墙壁上还有灰黑色的点点污渍,满屋子发霉的气味。那晚她与小宝都被水生的呼噜声吵得不能入眠,两人三更半夜里偷偷学着水生发出各式各样的呼噜,压低着声音在咯咯笑。

霍蕾是笑醒的,美梦总是让人感觉轻松。醒来看见手机有水生下午发过来的两则未读简讯。

“过去一天了,你到南京了吗?整个广东都陷入一片汪洋了,生记成了避难场所,我跟阿飞都快忙不过来了,但我很开心生记可以让他们感到温暖。小宝很好,阿妈在照顾他。”

“今天有个大爷跟我说,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儿子与房屋一同被冲进洪水里了,我看得出他很无助,就跟现在的我一样。他让我明白与家人在一起是最重要的。”

4

翌日上午一直都是阴天,人们都以为雨水将要消停了,纷纷站在门口,看着街道上的水流有没有减退的迹象。谁料老天爷一下子又发怒了,狂风卷得飞快,旋即下起了瓢泼大雨。饭店传来一片唏嘘。人们开始抱怨这场台风太过犀利,不带一点人情,啪啪,一下子什么都没了,留下的将会是残渣一片。

饭店门口,原本宽敞的街道成了一条浅浅的河流,颜色浑浊,上面还漂浮着垃圾。下面有几百户人家转移到别处,看着终日掉落的雨水,不知何时才能重建家园。救兵们一边划着救生艇四周寻找被困的人,一边将干粮与瓶装水运送到断电停水的地方。

霍蕾在旅馆里看着本地新闻,才知道灾情变得那么严重。电视机又小又旧,画面也不清晰,传出来的声音还带点喳喳响,过分地将整个房间弄得气愤紧张。电视有那么一下报道生记饭店所在的那一街道,商铺两边挤满了人,霍蕾睁大着眼睛走到电视机面前,但她只看到生记饭店,门前站满了人,没有看见水生。她想再多看两眼,但画面很快就转换至其他地方了。

手机今天一直没有响过。

他是放弃了吗?霍蕾想。或许自己也太过分了,明明收到消息也没有回复,明明就还在火车站也不回家看看。但她心里哆嗦着,为什么他不坚持呢?起码让我知道他们是安全的呀。她驮在床沿边,看着窗外还未停歇的小雨,被风吹得歪向一边,如同自己的思念,软弱无力,却源源不断在脑海游弋。她总是这样回忆,而离开本身就是开启另一道载满记忆的门。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在桌上唐突地震了两下,她整个人即刻弹起来。

“小宝发烧了,饭店里也没找到药,他一直喊你,阿妈又没有记性。”

她着急地正要打电话过去,手机又震了。

“碰巧停电了,大半夜的,阿飞涉水到对面的药铺去,大伙都很好,举着手电筒为他照亮。现在小宝吃过药睡了,跟阿妈一起。”

霍蕾放下手机,松了一口气,发现自己原来一点都没有放下。从过去的两个月提出离婚开始,她已经在做心理准备了。这次回去南京,欲打算告之父母这事,手续的事情以后再办,但没想到遇上了强台风,计划一下子紊乱了,连做好的心理准备也被吹得一塌糊涂。不过是几天的时间,当下自己已经失去了判断,忽然找不着方向了。

5

霍蕾站在旅馆房间的窗前,眺望着不远处滞留在火车站密密麻麻的人群,想起那年冬天的雪灾。

2008年在即将踏入农历新年的时候,南方突然受到了暴雪的袭击,火车受阻而不能通行,成千上万回家的乘客都被困住了。整个广东到处都挤满了人。

许多人没能回家,只好留在他乡度过春节。那时候漫天雾霭,气候冰寒,连风都是凛冽的。生记饭店同样没有做生意,为前来的人免费烹煮温热的餐食,希望他们在这里也能感受到温暖。

除夕夜的前一个晚上,饭店来了一个年轻女孩,哭哭啼啼,说自己与男朋友吵架了,现在走散了找不到他,手机也关机,非常担心她男朋友被困在什么地方。霍蕾好好地安慰了她一番,见她可怜,又让她在饭店留宿。

“如果你不介意这些拼起来的床,便在这里过年吧,等天气好了,再找你男朋友,他一定不会有事的。”霍蕾说。

女孩答应了。

不料晚上欲打烊的时候,女孩突然抱着水生哭了起来,说,“我一个人在这里很害怕,你留下来陪我吧!”

没想到这个女孩会使这一招,也不知道她真怕还是假装的。霍蕾把双手撑在腰间,看着水生,给了他一个犀利的眼神。

水生怯怯地松开女孩的手,说道,“这里很安全啦,你一个人不会有事的,放心好了。”

女孩哭得更厉害了,说水生根本不是男人,这点忙都推卸。无奈水生只好勉强答应她。

霍蕾气得青筋暴涨,拉过他一边,厉声呵斥。水生说人家一个女孩子会害怕也很正常,而且她现在的心情一定也很着急,一个人,会想不开的。

霍蕾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就是不肯让水生留下陪那女孩。最后,水生只好叫阿飞留下。阿飞放下手里的扫帚,一直瞪着水生。

霍蕾想到这,轻轻笑起来。只是心里想着,不知道现在会不会也有这样一个年轻的女孩出现在饭店呢?

窗外的雨没有那么大了,天色也光亮起来。

楼下有一位小男孩,穿着浅黄色的雨衣,踩着一双红色的雨靴在坑坑洼洼的小水潭上踏水。有些行人经过,不幸被他溅到了水花。旁边的女人一直在拉他,他硬是不走。

透过大树的残枝,霍蕾注视着他矫健的小脚,抬腿的时候特别可爱,顽皮的性子宛如让她看见小宝。

霍蕾转过身子,闭上了双眼,满脑子是水生与小宝。

6

不知几时起,台风渐渐消散了,雨水变小,趋向停止。但救灾仍在继续。

一直到第七天,街上的水位开始减退,许多地方陆续恢复水电的正常使用了。饭店里的人开始离开,大声大声地感谢水生,说日后必定常来光顾。有人问起为什么几天都没有见过老板娘,水生笑着摇头,不语。

他又发了一则简讯给霍蕾。

“我好想打电话给你,但是我怕。我怕你不理我,不接我电话。我也怕你出事了,担心打过去是个坏消息。我为你祈祷,愿你平安。”

饭店走得只剩一位老人,正是那没有牙齿的大爷,他站在门口一动不动,茫然地看着行人回家的脚步,消瘦的背影让人看起来好落寞。水生想起他失去的一切,不免替他难过起来。

他走近老人,一只手搭在他单薄的肩膀上,他在微微颤抖,那双闪光的眼睛看了一眼水生。

“大爷,你还有亲人在这吗?”

“我,我想去看看房子。”

水生明白老人家念情,于是搀扶着他,跟他一同去看那坍塌的房屋。老人穿着一双胶质拖鞋,鞋底快磨光了,看起来穿了好久,走得特别慢,大概是不好穿的缘故。在水深的地方,水生便背着他过去。路过百货商店时,他还为老人买了一双新的凉鞋。

但是老人再也找不到房屋具体的位置了,他站在一棵折去一半的大树旁,指着对面一排高高低低的瓦房,只有少数是完整的,有的甚至只剩一堆瓦砾。在他面前的,只是一片荒凉的残垣。

“我在这里,亲眼看着我儿子一点点往下沉,他逃不了,也没有人来得及救他。等到救兵再准备过去时,房屋已经塌了,洪水凶猛得离谱,像被一个庞大的水怪吃掉房子一样恐怖呀,刚下水的救兵也只能摆手了。我看见他在水中挣扎。活了六十多年,我从前的老伴离世也没有让我觉得那么不可思议。但比起病痛,我儿子算是幸运的吧,起码他受苦的知觉只在淹水的瞬间。”老人的声音还算清晰,讲得很平淡。但是水生听见他心碎的声音,不知从哪一个字开始,嘣,突然爆裂开来。

7

火车正常营运之后,大厅又是人山人海,滞留过久的人们恨不得马上离开。霍蕾后悔把旅馆的房提早退了,无奈人太多,于是在附近找了个餐馆吃饭。

这家餐馆叫强记,霍蕾内心笑了一下,猜想老板就叫阿强。不管走到哪里,都会有生记饭店的影子。人一旦沾上了某些影子在心里,便不会轻易忘掉,它们是潜移默化的,在时光经久的沸煮下,成为身体的一个反射记忆。

“我今天上午在火车站排了好久的队,终于替大爷买到回家的车票了,他刚刚上车,回南京去了,原来他跟你同一个地方。你知道吗?那一刻思念就像这些长长的轨道,我多想再买一张去南京的票啊。”

霍蕾看完这则简讯,终于忍不住了,热泪盈眶,什么都看不清。才端上来的饭菜她匆匆吃了几口,便往火车站走去,她希望再见到水生,不管最后离开还是留下。

“大爷的遭遇让我明白失去家人是多么痛苦的事,人活在世上,总不能一个人孤孤单单地过,那样太寂寞了。”

“台风带来的灾难让许多人都成为孤单的人。我连续几个晚上都在饭店过夜,跟大伙一起。你走了之后,我再也没有回家去,一张床一个人,真的太孤单了。”

“火车站真的好多人,我希望你也在人群里,不管多难,我都会找到你,你的容颜在我心里烙下一辈子也擦不去的印记,你知道的,我爱你已到骨子里了。”

“但是此刻,你应该在南京了,替我向两位老人家问好。”

水生的简讯像涌动不息的催泪弹,一弹接一弹。霍蕾一边看着手机,一边流着泪,还要一边拖着行李箱,很是狼狈。

台风过后的天气开始变得炎热,虽然天空还没出现明晃晃的太阳,但天色已经白得够刺眼了。洪水过后,地面上大量的垃圾与老鼠蟑螂的尸体气味混杂着,蒸汽让地面蓄满一层恶臭。

“里面太吵了,此刻我正站在中央广场,面对着那个大大的钟,它好像在提醒我,时间倏的一声,就飞走了,但我们的爱情困在这12个数字里从来就没有消失过。”

“小宝下周就恢复上学,他也想你了。生记还是一片狼藉,我该回去打扫了。老婆,保重。”

霍蕾气喘吁吁赶到中央广场,看见水生靠在栏杆边上,在他身后,人来人往俨然一幅流动的水墨,筑成一道寂寞零散的人墙。

水生消瘦了,下巴长出浓密的须也没有剃,连日照顾小宝,照顾饭店,照顾店里避难的人,让他一下子变得苍老起来。他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那件T恤还是霍蕾两年前买的,领子洗得都快发白了。一场台风让原本分离的两人深深陷入情感的纠葛里。

“水生!”

水生一个恍惚,朝着带有哭腔而又熟悉的声音的方向望去。

不过两三秒的时间,霍蕾便看见他第一次在自己面前流泪,像个犯了错的孩子。那滴泪珠从右边脸颊滑过,像一颗短暂的流星,弥足珍贵得让人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