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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山石刻序》老舍

发表时间:2020-1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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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在文章中总是美好的,情感这件事我们永远都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到底有哪些优质的情感美文呢?那么下面是迷你句子网小编收集整理的"《泰山石刻序》老舍",希望能够帮助到各位。

泰山石刻序

老舍

每逢看见国画的山水,不由的我就要问:为什么那小桥上,流水旁,秋柳下,与茅屋中,总是那一二宽衣博带,悠悠自得的老头儿呢?难道山间水畔,除了那爱看云石的老翁,就没有别的居民?除了寻诗踏雪的风趣,就没有别种生活吗?

从历史中的事实,与艺术家的心理,我得到一些答案:原来世上的名山大川都是给三种人预备着的。头一种是帝王,自居龙种非凡,所以不但把人民踩在脚底下,也得把山川放在口袋里;正是上应天意,下压群伦,好不威严伟大。因此,他过山封山,遇水修庙;山川既领旨谢恩,自然是富有四海,春满乾坤了。第二种是权臣富豪,不管有无息隐林泉之意,反正得占据一片山,或是一湖水,修些亭园,既富且雅;偶尔到山中走走,前呼后拥,威风也是镇住了山灵水神。第三种是文人墨客,或会画几笔画,或会作些诗文,也都须去看看名山大川。他们用绘画或诗文谀赞山川之美,一面是要表示自家已探得大自然的秘密,亦是天才,颇了不起;另一方面是要鼓吹太平,山河无恙;贵族与富豪既喜囊括江山,文人们怎可不知此中消息?桥头溪畔那一二老翁正是诗人画家自己的写照,夫子自道也。

于是山川成为私有,艺术也就成了一种玩艺儿。山间并非没有苦人,溪上正多饿汉,不过是有杀风景,只好闭目无睹;甚至视而不见,免得太欠调谐,难以为情。艺术总得潇洒出尘,或堂皇富丽;民间疾苦,本是天意如斯,死了不过活该而已。

直至今天,这现象依然存在,虽然革命历有所年,而艺术颇想普罗。宫殿之美,亭园之胜,所以粉饰太平;春光秋色,纳纳诗文,所以广播风雅;开山导水,修庙建碑,所以提高文化。富贵者有命,风雅者多趣,以言平民,则肚子饿了顶好紧紧腰带,别无办法。及至日寇逞蛮,烧山毁市,犬马古玩与古书名画,颇有车船可运;把孩子掷在路上与河中者,则仍是平民。虽在困难期间,仍有闲情逸致,大人先生,由来久矣。

前几年,冯先生①住在泰山。泰山不是上自皇帝重臣,下至文人骚士,所必游览的五癧之一么?按说,冯先生就该夏观日出,冬眺松雪,每有灵感,发立诗词,岂不地灵人杰,相得益彰?可是他偏爱留神山上山下的民间生活:见了缠足的妇女,他觉得可怜;看到老人推磨,他想到近世的机械发明,与我们的事事落伍人人引起他的同情,事事激起他的愤慨。于是他就创立了十五处小学,给乡民子弟以受教育的机会。更造起陈列馆来,广收科学仪器,植物标本,艺术作品,与卫生图表等等,教老百姓们开开眼,长点知识。每一得暇,他便去访问居民;每得机会,便帮助他们作些有益于大家的事。慢慢的,那里成了个教育中心;虽王公大人还是到那里游玩散闷,可是冯先生心中欲另有一座泰山泰山是老百姓的,老百姓缺衣缺食,穷困无知,便是泰山之耻;古迹怎样多,风景怎样美,都在其次;百姓不富不强,连国家也难保住,何况泰山!

陈列馆中最近的添置是四十八块刻石,刻的是泰山民间的生活情形。冯先生虽已与泰山居民打成一家,可是他怕一离开那里,大家就松懒下来,忘去他的指示,而旧病复发;若是刻在石上,安在馆中,图是真情,诗是实话,常来看看,总是以提醒大家,应当一致努力。再说远处人民来朝山拜顶的,生活情况本与此差不多,看看这些也能得点教训。还有,那登泰山而小天下,自以为了不得的人们,见此也得倒吸一口凉气,知道活的泰山原来另有一番光景,并非只有松石古迹而没有受罪的活人。

刻石上的诗是冯先生作的,字也是他写的。那些诗既不以风花雪月为题,自然用不着雕词镶句;他老是歉意的名之为丘八诗,其实句是真,自具苦心也。至于那些字,恐怕连他自己也不忍过于谦虚:写得确是雄浑大方。那些图,是出自赵望云先生之手。事真凑巧,冯先生同情老百姓,爱助老百姓,愿替老百姓作事说话,甚至把老百姓的真情实况刻在石上,恰好就有个生在民间,喜爱乡村的画家来帮忙。赵先生的山水画本来很有功夫,可是他不喜山水里那些古装的老翁,所以就在乡间细细的观察,深深的揣摩,要把活人活事放在图画里,以求抓住民间的现实生活,使艺术不永远寄存在虚无缥缈之间。他来到泰山,冯先生便托他画图。诗成图就,便利用山上的青钢石色青而质硬,用手指一敲,便当当的响雇来本地的几名石匠,开始平石刻字。乡下的石匠不免有些土气,可是冯先生不肯另找名手,怕饭被外人吃了去。事在人为,赵先生亲自监工,与工人一同蹲在那里,有说有笑,可是眼睛管事,一笔也不将就;结果,四十八块都刻得非常满意。

不幸,泰山也遭受了敌人的轰炸;这些刻石的命运如何还不可得知。金钱人力即使都不可惜,民间生活的真情实录可是决不忍丢掉。国家的衰弱,根本因为民力的单薄;民裕国才能富,民聪国才会强。这是冯先生时时向人提醒的一点,也就是这些刻石的所由来。现在,他把这些刻石的拓片,制成版,订成册。刻石不幸失落,影片仍在人间;有心人定会由这里悟出战事失败的远因,也会看出转败为胜的关键;平日人民生活的写照,正是目前流民图的底稿。得民者昌,失民者亡;事尚可为,过勿惮改。由这么去看,这本影拓便自有它的意义。若以为这是卖弄高雅,保存诗画,你算猜错,全不相干。

一九三八年元月十五日老舍序于武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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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大足石刻


因为涨水的缘故,所以行程稍微修改。在朝天门换了一辆小型的旅游车。于是大家折腾着搬好行李,用了而是多分钟。换车之后,地导也就来了,是个典型的重庆人,只是略微有点娘娘腔的感觉。我们居然又沿着进入市区的路线颠簸的二十几分钟,终于又出市区。()这个地方应该说明我们当时衔接不好,要不可以节省大约将近一小时时间。导游介绍的那些的内容很多都是我们曾经对重庆的影响,但是,对于这个重庆而言,恰是需要感谢那八年陪都的时光。为重庆的现代历史增加很多内容,而我记忆中最深刻的内容则是在《红岩》中了解的。

沙坪坝是我最熟悉的地名,而重庆因为有点大农村和大城市结合的特点,很多名字都带着坝,晚上归来住宿的位置就在菜园坝。导游说重庆人朴实,没有深刻的人文文化,所以地名可见一斑。的确,很多地方的名字都带着很革命的特点。

我们继续前往目的地——大足。这地方的石刻颇为精美,很多是宣传孝道和与人为善的,导游的解说需要我们每个人带着一个接收器。石刻的进门处塑了赵智凤的像。这当年就是他修行的道场。我们沿着道路进入,门口见到不少照片,都是一些领导人何时来参观的照片。其实,这样的内容可能是宣传的需要,真正来看的游客则是为了欣赏这样的精美艺术而来,名人也是慕名而来。

我见到过敦煌的石窟,但是那些雕像给我感觉是有些黯淡和粗犷的。而这里的石刻更多的是精致。颜色也是比较丰富的,在南方的气候条件下如此完好保存,得益于工匠设计了良好的设施排水。所以雕像得以保存完整至今。

4600多尊雕像,使得很多故事内容是生动的,讲解员的解说语言生动有颇流利,声音适中,温柔6,脚下的道路也是不错的。没有磕磕绊绊,都是平坦。有个洞穴,光线设计极其科学,令人叹为观止。当然那时设计的工匠也必须是顶尖高手吧。我喜欢这些石像背后的柔情的故事,画面之柔和,也是罕见的。其中有一幅石刻,据说是堪称东方的蒙娜丽莎。脸上洋溢着一种母性的光辉和恬静的微笑。其实,何必比作蒙娜丽莎呢?只说她是东方含蓄美丽的一种化身就好了。

这多的雕像聚集在接近500左右的山崖之上,却丝毫没有局促之感,不能不说当时设计的人们破费心思。很多游客这这里频频拍摄,其实很多时候,我们知道网上有现成的图片,技术含量一定比自拍的高,但是看自己拍的内容可以回忆当时看它的心境,无形中又回游览了一

《大明湖之春》老舍


大明湖之春

老舍

北方的春本来就不长,还往往被狂风给七手八脚的刮了走。济南的桃李丁香与海棠什么的,差不多年年被黄风吹得一干二净,地暗天昏,落花与黄沙卷在一处,再睁眼时,春已过去了!记得有一回,正是丁香乍开的时候,也就是下午两三点钟吧,屋中就非点灯不可了;风是一阵比一阵大,天色由灰而黄,而深黄,而黑黄,而漆黑,黑得可怕。第二天去看院中的两株紫丁香,花已象煮过一回,嫩叶几乎全破了!济南的秋冬,风倒很少,大概都留在春天刮呢。

有这样的风在这儿等着,济南简直可以说没有春天;那么,大明湖之春更无从说起。

济南的三大名胜,名字都起得好:千佛山,趵突泉,大明湖,都多么响亮好听!一听到大明湖这三个字,便联想到春光明媚和湖光山色等等,而心中浮现出一幅美景来。事实上,可是,它既不大,又不明,也不湖。

湖中现在已不是一片清水,而是用坝划开的多少块地。地外留着几条沟,游艇沿沟而行,即是逛湖。水田不需要多么深的水,所以水黑而不清;也不要急流,所以水定而无波。东一块莲,西一块蒲,土坝挡住了水,蒲苇又遮住了莲,一望无景,只见高高低低的庄稼。艇行沟内,如穿高粱地然,热气腾腾,碰巧了还臭气烘烘。夏天总算还好,假若水不太臭,多少总能闻到一些荷香,而且必能看到些绿叶儿。春天,则下有黑汤,旁有破烂的土坝;风又那么野,绿柳新蒲东倒西歪,恰似挣命。所以,它即不大,又不明,也不湖。

话虽如此,这个湖到底得算个名胜。湖之不大与不明,都因为湖已不湖。假若能把地都收回,拆开土坝,挖深了湖身,它当然可以马上既大且明起来:湖面原本不小,而济南又有的是清凉的泉水呀。这个,也许一时作不到。不过,即使作不到这一步,就现状而言,它还应当算作名胜。北方的城市,要找有这么一片水的,真是好不容易了。千佛山满可以不算数儿,配作个名胜与否简直没多大关系。因为山在北方不是什么难找的东西呀。水,可太难找了。济南城内据说有七十二泉,城外有河,可是还非有个湖不可。泉,池,河,湖,四者俱备,这才显出济南的特色与可贵。它是北方唯一的水城,这个湖是少不得的。设若我们游湖时,只见沟而不见湖,请到高处去看看吧,比如在千佛山上往北眺望,则见城北灰绿的一片大明湖;城外,华鹊二山夹着弯弯的一道灰亮光儿黄河。这才明白了济南的不凡,不但有水,而且是这样多呀。

况且,湖景若无可观,湖中的出产可是很名贵呀。懂得什么叫作美的人或者不如懂得什么好吃的人多吧,游过苏州的往往只记得此地的点心,逛过西湖的提起来便念叨那里的龙井茶,藕粉与莼菜什么的,吃到肚子里的也许比一过眼的美景更容易记住,那么大明湖的蒲菜,茭白,白花藕,还真许是它驰名天下的重要原因呢。不论怎么说吧,这些东西既都是水产,多少总带着些南国风味;在夏天,青菜挑子上带着一束束的大白莲花蓇葖出卖,在北方大概只有济南能这么阔气。

我写过一本小说《大明湖》在一二八与商务印书馆一同被火烧掉了。记得我描写过一段大明湖的秋景,词句全想不起来了,只记得是什么什么秋。桑子中先生给我画过一张油画,也画的是大明湖之秋,现在还在我的屋中挂着。我写的,他画的,都是大明湖,而且都是大明湖之秋,这里大概有点意思。对了,只是在秋天,大明湖才有些美呀。济南的四季,唯有秋天最好,晴暖无风,处处明朗。这时候,请到城墙上走走,俯视秋湖,败柳残荷,水平如镜;唯其是秋色,所以连那些残破的土坝也似乎正与一切景物配合:土坝上偶尔有一两截断藕,或一些黄叶的野蔓,配着三五枝芦花,确是有些画意。庄稼已都收了,湖显著大了许多,大了当然也就显著明。不仅是湖宽水净,显著明美,抬头向南看,半黄的千佛山就在面前,开元寺那边的橛子大概是个塔吧静静的立在山头上。往北看,城外的河水很清,菜畦中还生着短短的绿叶。往南往北,往东往西,看吧,处处空阔明朗,有山有湖,有城有河,到这时候,我们真得到个明字了。桑先生那张画便是在北城墙上画的,湖边只有几株秋柳,湖中只有一只游艇,水作灰蓝色,柳叶儿半黄。湖外,他画上了千佛山;湖光山色,联成一幅秋图,明朗,素净,柳梢上似乎吹着点不大能觉出来的微风。

对不起,题目是大明湖之春,我却说了大明湖之秋,可谁教亢德先生出错了题呢!

《滇行短记》老舍


滇行短记

老舍

(一)

总没学会写游记。这次到昆明住了两个半月,依然没学会写游记,最好还是不写。但友人嘱寄短文,并以滇游为题。友情难违;就想起什么写什么。另创一格,则吾岂敢,聊以塞责,颇近似之,惭愧得紧!

(二)

八月二十六日早七时半抵昆明。同行的是罗莘田先生。他是我的幼时同学,现在已成为国内有数的音韵学家。老朋友在久别之后相遇,谈些小时候的事情,都快活得要落泪。

他住昆明青云街靛花巷,所以我也去住在那里。

住在靛花巷的,还有郑毅生先生,汤老先生①,袁家骅先生,许宝马录先生,郁泰然先生。

毅生先生是历史家,我不敢对他谈历史,只能说些笑话,汤老先生是哲学家,精通佛学,我偷偷的读他的晋魏六朝佛教史,没有看懂,因而也就没敢向他老人家请教。家骅先生在西南联大教授英国文学,一天到晚读书,我不敢多打扰他,只在他泡好了茶的时候,搭讪着进去喝一碗,赶紧告退。他的夫人钱晋华女士常来看我。到吃饭的时候每每是大家一同出去吃价钱最便宜的小馆。宝马录先生是统计学家,年轻,瘦瘦的,聪明绝顶。我最不会算术,而他成天的画方程式。他在英国留学毕业后,即留校教书,我想,他的方程式必定画得不错!假若他除了统计学,别无所知,我只好闭口无言,全没办法。可是,他还会唱三百多出昆曲。在昆曲上,他是罗莘田先生与钱晋华女士的老师。罗先生学昆曲,是要看看制曲与配乐的关系,属于那声的字容或有一定的谱法,虽腔调万变,而不难找出个作谱的原则。钱女士学昆曲,因为她是个音乐家。我本来学过几句昆曲,到这里也想再学一点。可是,不知怎的一天一天的度过去,天天说拍曲,天天一拍也未拍,只好与许先生约定:到抗战胜利后,一同回北平去学,不但学,而且要彩唱!郁先生在许多别的本事而外,还会烹调。当他有工夫的时候,便作一二样小菜,沽四两市酒,请我喝两杯。这样,靛花巷的学者们的生活,并不寂寞。当他们用功的时候,我就老鼠似的藏在一个小角落里读书或打盹;等他们离开书本的时候,我也就跟着活跃起来。

此外,在这里还遇到杨今甫、闻一多、沈从文、卞之琳、陈梦家、朱自清、罗膺中、魏建功、章川岛诸位文坛老将,好象是到了文艺之家。关于这些位先生的事,容我以后随时报告。

(三)

靛花巷是条只有两三人家的小巷,又狭又脏。可是,巷名的雅美,令人欲忘其陋。

昆明的街名,多半美雅。金马碧鸡等用不着说了,就是靛花巷附近的玉龙堆,先生坡,也都令人欣喜。

靛花巷的附近还有翠湖,湖没有北平的三海那么大,那么富丽,可是,据我看:比什刹海要好一些。湖中有荷蒲;岸上有竹树,颇清秀。最有特色的是猪耳菌,成片的开着花。此花叶厚,略似猪耳,在北平,我们管它叫做凤眼兰,状其花也;花瓣上有黑点,象眼珠。叶翠绿,厚而有光;花则粉中带蓝,无论在日光下,还是月光下,都明洁秀美。

云南大学与中法大学都在靛花巷左右,所以湖上总有不少青年男女,或读书,或散步,或划船。昆明很静,这里最静;月明之夕,到此,谁仿佛都不愿出声。

(四)

昆明的建筑最似北平,虽然楼房比北平多,可是墙壁的坚厚,椽柱的雕饰,都似京派。

花木则远胜北平。北平讲究种花,但夏天日光过烈,冬天风雪极寒,不易把花养好。昆明终年如春,即使不精心培植,还是到处有花。北平多树,但日久不雨,则叶色如灰,令人不快。昆明的树多且绿,而且树上时有松鼠跳动!入眼浓绿,使人心静,我时时立在楼上远望,老觉得昆明静秀可喜;其实呢,街上的车马并不比别处少。

至于山水,北平也得有愧色,这里,四面是山,滇池五百里北平的昆明湖才多么一点点呀!山土是红的,草木深绿,绿色盖不住的地方露出几块红来,显出一些什么深厚的力量,教昆明城外到处人感到一种有力的静美。

四面是山,围着平坝子,稻田万顷。海田之间,相当宽的河堤有许多道,都有几十里长,满种着树木。万顷稻,中间画着深绿的线,虽然没有怎样了不起的特色,可也不是怎的总看着象画图。

(五)

在西南联大讲演了四次。

第一次讲演,闻一多先生作主席。他谦虚的说:大学里总是作研究工作,不容易产出活的文学来我答以:抗战四年来,文艺写家们发现了许多文艺上的问题,诚恳的去讨论。但是,讨论的第二步,必是研究,否则不易得到结果;而写家们忙于写作,很难静静的坐下去作研究;所以,大学里作研究工作,是必要的,是帮着写家们解决问题的。研究并不是崇古鄙今,而是供给新文艺以有益的参考,使新文艺更坚实起来。譬如说:这两年来,大家都讨论民族形式问题,但讨论的多半是何谓民族形式,与民族形式的源泉何在;至于其中的细腻处,则必非匆匆忙忙的所能道出,而须一项一项的细心研究了。五来,罗莘田先生根据一百首北方俗曲,指出民间诗歌用韵的活泼自由,及十三辙的发展,成为小册。这小册子虽只谈到了民族形式中的一项问题,但是老老实实详详细细的述说,绝非空论。看了这小册子,至少我们会明白十三辙已有相当长久的历史,和它怎样代替了官样的诗韵;至少我们会看出民间文艺的用韵是何等活动,何等大胆也就增加了我们写作时的勇气。罗先生是音韵学家,可是他的研究结果就能直接有助于文艺的写作,我愿这样的例子一天比一天多起来。

(六)

正是雨季,无法出游。讲演后,即随莘田下乡龙泉村。村在郊北,距城约二十里,北大文科研究所在此。冯芝生、罗膺中、钱端升、王了一,陈梦家诸教授都在村中住家。教授们上课去,须步行二十里。

研究所有十来位研究生,生活至苦,用工极勤。三餐无肉,只炒点地蛋丝当作菜。我既佩服他们苦读的精神,又担心他们的健康。莘田患恶性摆子,几位学生终日伺候他,犹存古时敬师之道,实为难得。

莘田病了,我就写剧本。#p#分页标题#e#

(七)

研究所在一个小坡上村人管它叫山。在山上远望,可以看见蟠龙江。快到江外的山坡,一片松林,是黑龙潭。晚上,山坡下的村子都横着一些轻雾;驴马带着铜铃,顺着绿堤,由城内回乡。

冯芝生先生领我去逛黑龙潭,徐旭生先生住在此处。此处有唐梅宋柏;旭老的屋后,两株大桂正开着金黄花。唐梅的干甚粗,但活着的却只有二三细枝东西老了也并不一定好看。

坐在石凳上,旭老建议:中秋夜,好不好到滇池去看月;包一条小船,带着乐器与酒果,泛海竟夜。商议了半天,毫无结果。(一)船价太贵。(二)走到海边,已须步行二十里,天亮归来,又须走二十里,未免太苦。(三)找不到会玩乐器的朋友。看滇池月,非穷书生所能办到的呀!

(八)

中秋。莘田与我出了点钱,与研究所的学员们过节。吴晓铃先生掌灶,大家帮忙,居然作了不少可口的菜。饭后,在院中赏月,有人唱昆曲。午间,我同两位同学去垂钓,只钓上一二条寸长的小鱼。

(九)

莘田病好了一些。我写完了话剧《大地龙蛇》的前二幕。约了膺中、了一、和众研究生,来听我朗读。大家都给了些很好的意见,我开始修改。

对文艺,我实在不懂得什么,就是愿意学习,最快活的,就是写得了一些东西,对朋友们朗读,而后听大家的批评。一个人的脑子,无论怎样的缜密,也不能教作品完全没有漏隙,而旁观者清,不定指出多少窟窿来。

(十)

从文和之琳约上呈贡他们住在那里,来校上课须坐火车。莘田病刚好,不能陪我去,只好作罢。我继续写剧本。(十一)

岗头村距城八里,也住着不少的联大的教职员。我去过三次,无论由城里去,还是由龙泉村去,路上都很美。走二三里,在河堤的大树下,或在路旁的小茶馆,休息一下,都使人舍不得走开。

村外的小山上,有涌泉寺,和其他的云南的寺院一样,庭中有很大的梅树和桂树。桂树还有一株开着晚花,满院都是香的。庙后有泉,泉水流到寺外,成为小溪;溪上盛开着秋葵和说不上名儿的香花,随便折几枝,就够插瓶的了。我看到一两个小女学生在溪畔端详那枝最适于插瓶涌泉寺里是南普中学。

在南普中学对学生说了几句话。我告诉他们:各处缠足的女子怎样在修路,抬土,作着抗建的工作。章川岛先生的小女儿下学后,告诉她爸爸:舒伯伯挖苦了我们的脚!(十二)

离龙泉村五六里,为凤鸣山。出上有庙,庙有金殿一座小殿,全用铜筑。山与庙都没什么好看,倒是遍山青松,十分幽丽。

云南的松柏结果都特别的大。松塔大如菠萝,柏实大如枣。松子几乎代替了瓜子,闲着没事的时候,大家总是买些松子吃着玩,整船的空的松塔运到城中;大概是作燃料用,可是凤鸣山的青松并没有松塔儿,也许是另一种树吧,我叫不上名字来。

(十三)

在龙泉树,听到了古琴。相当大的一个院子,平房五六间。顺着墙,丛丛绿竹。竹前,老梅两株,瘦硬的枝子伸到窗前。巨杏一株,阴遮半院。绿阴下,一案数椅,彭先生弹琴,查先生吹箫;然后,查先生独奏大琴。

在这里,大家几乎忘了一切人世上的烦恼!

这小村多么污浊呀,路多年没有修过,马粪也数月没有扫除过,可是在这有琴音梅影的院子里,大家的心里却发出了香味。

查阜西先生精于古乐。虽然他与我是新识,却一见如故,他的音乐好,为人也好。他有时候也作点诗即使不作诗,我也要称他为诗人呵!

与他同院住的是陈梦家先生夫妇,梦家现在正研究甲骨文。他的夫人,会几种外国语言,也长于音乐,正和查先生学习古琴。

(十四)

在昆明两月,多半住在乡了,简直的没有看见什么。城内与郊外的名胜几乎都没有看到。战时,古寺名山多被占用;我不便为看山访古而去托人情,连最有名的西山,也没有能去。在城内靛花巷住着的时候,每天我必倚着楼窗远望西山,想象着由山上看滇池,应当是怎样的美丽。山上时有云气往来,昆明人说:有雨无雨看西山。山峰被云遮住,有雨,峰还外露,虽别处有云,也不至有多大的雨。此语,相当的灵验。西山,只当了我的阴晴表,真面目如何,恐怕这一生也不会知道了;哪容易再得到游昆明的机会呢!

到城外中法大学去讲演了一次,本来可以顺脚去看筑竹寺的五百罗汉塑像。可是,据说也不能随便进去,况且,又落了雨。

连城内的园通公园也只可游览一半,不过,这一半确乎值得一看。建筑的大方,或较北平的中山公园还好一些;至于石树的幽美,则远胜之,因为中山公园太平了。

同查阜西先生逛了一次大观楼。楼在城外湖边,建筑无可观,可是水很美。出城,坐小木船。在稻田中间留出来的水道上慢慢的走。稻穗黄,芦花已白,田坝旁边偶而还有几穗凤眼兰。远处,万顷碧波,缓动着风帆到昆阳去的水路。

大观楼在公园内,但美的地方却不在园内,而在园外。园外是滇池,一望无际。湖的气魄,比西湖与颐和园的昆明池都大得多了。在城市附近,有这么一片水,真使人狂喜。湖上可以划船,还有鲜鱼吃。我们没有买舟,也没有吃鱼,只在湖边坐了一会看水。天上白云,远处青山,眼前是一湖秋水,使人连诗也懒得作了。作诗要去思索,可是美景把人心融化在山水风花里,象感觉到一点什么,又好象茫然无所知,恐怕坐湖边的时候就有这种欣悦吧?在此际还要寻词觅字去作诗,也许稍微笨了一点。

(十五)

剧本写完,今年是我个人的倒霉年。春初即患头晕,一直到夏季,几乎连一个字也没有写。没想到,在昆明两月,倒能写成这一点东西好坏是另一问题,能动笔总是件可喜的事。

(十六)

剧本既已写成,就要离开昆明,多看一些地方。从文与之琳约上呈贡,因为莘田病初好,不敢走路,没有领我去,只好延期。我很想去,一来是听说那里风景很好,二来是要看看之琳写的长篇小说!已经写了十几万字,还在继续的写。#p#分页标题#e#

(十七)

查阜西先生愿陪我去游大理。联大的友人们虽已在昆明二三年,还很少有到过大理的。大家都盼望我俩的计划能实现。于是我们就分头去接洽车子。

有几家商车都答应了给我们座位,我们反倒难于决定坐哪一家的了。最后,决定坐吴晓铃先生介绍的车,因为一行四部卡车,其中的一位司机是他的弟弟。兄弟俩一定教我们坐那部车,而且先请我们吃了饭,吃饭的时候,我笑着说:这回,司机可教黄鱼给吃了!

(十八)

一上了滇缅公路,便感到战争的紧张;在那静静的昆明城里,除了有空袭的时候,仿佛并没有什么战争与患难的存在。在我所走过的公路中,要算滇缅公路最忙了,车,车,车,来的,去的,走着的,停着的,大的,小的,到处都是车!我们所坐的车子是商车,这种车子可以搭一两个客,客人按公路交通车车价十分之二买票。短途搭脚的客人,只乘三五十里,不经过检查站,便无须打票,而作黄鱼;这是司机车的一笔外找。官车有押车的人,黄鱼不易上去;这批买卖多半归商车作。商车的司机薪水既高,公物安全的到达,还有奖金;薪水与奖金凑起来,已近千元,此外且有外找,差不多一月可以拿到两三千元。因为入款多,所以他们开车极仔细可靠。同时,他们也敢享受。公家车子的司机待遇没有这么高;而到处物价都以商车司机的阔气为标准,所以他们开车便理直气壮。据说,不久的将来,沿途都要为司机们设立招待所,以低廉的取价,供给他们相当舒适的食宿,使他们能饱食安眠,得到一些安慰。我希望这计划能早早实现!

第一天,到晚八时余,我们才走了六十三公里!我们这四部车没有押车的,因为押车的既没法约束司机,跟来是自讨无趣,而且时时耽误了工夫一与司机冲突,则车不能动一到时候交不上货去。押车员的地位,被司机的班长代替了,而这位班长绝对没有办事的能力。已走出二十公里,他忘记了交货证;回城去取。又走了数里,他才想起,没有带来机油,再回去取来!商车,假若车主不是司机出身,只有赔钱!

六十三公里的地方,有一家小饭馆,一位广东老人,不会说云南话,也不会说任何异于广东话的言语,作着生意。我很替他着急,他却从从容容的把生意作了;广东人的精神!

没有旅馆,我们住在一家人家里。房子很大,院中极脏。又赶上落了一阵雨,到处是烂泥,不幸而滑倒,也许跌到粪堆里去。

(十九)

第二天一早动身,过羊老哨,开始领略出滇缅路的艰险。司机介绍,从此到下关,最险的是圾山坡和天子庙,一上一下都有二十多公里。不过,这样远都是小坡,真正危险的地方还须过下关才能看到;有的地方,一上要一整天,一下又要一整天!

山高弯急,比川陕与西兰公路都更险恶。说到这里,也就难怪司机们要享受一点了,这是玩命的事啊!我们的司机,真谨慎:见迎面来车,马上停住让路;听后面有响声,又立刻停住让路;虽然他开车的技巧很好,可是一点也不敢大意。遇到大坡,车子一步一哼,不肯上去,他探着身(他的身量不高),连眼皮似乎都不敢眨一眨。我看得出来,到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他已经有点支持不住了。

在禄丰打尖,开铺子的也多是广东人。县城距公路还有二三里路,没有工夫去看。打尖的地方是在公路旁新辟的街上。晚上宿在镇南城外一家新开的旅舍里,什么设备也没有,可是住满了人。

(二十)

第三天经过圾山坡及天子庙两处险坡。终日在山中盘旋。山连山,看不见村落人烟。有的地方,松柏成林;有的地方,却没有多少树木。可是,没有树的地方,也是绿的,不象北方大山那样荒凉。山大都没有奇峰,但浓翠可喜;白云在天上轻移,更教青山明媚。高处并不冷,加以车子越走越热,反倒要脱去外衣了。

晚上九点,才到下关车站。几乎找不到饭吃,因为照规矩须在日落以前赶到,迟到的便不容易找到东西吃了。下关在高处,车子都停在车站。站上的旅舍饭馆差不多都是新开的,既无完好的设备,价钱又高,表示出专为赚钱,不管别的的心理。

公路局设有招待所,相当的洁净,可是很难有空房。我们下了一家小旅舍,门外没有灯,门内却有一道臭沟,一进门我就掉在沟里!楼上一间大屋,设床十数架,头尾相连,每床收钱三元。客人们要有两人交谈的,大家便都需陪着不睡,因为都在一间屋子里。

这样的旅舍要三元一铺,吃饭呢,至少须花十元以上,才能吃饱。司机者的花费,即使是绝对规规矩矩,一天也要三四十元咧。

(二十一)

下关的风,上关的花,苍山的雪,洱海的月,为大理四景。据说下关的风虽多,而不进屋子。我们没遇上风,不知真假。我想,不进屋子的风恐怕不会有,也许是因这一带多地震,墙壁都造得特别厚,所以屋中不大受风的威胁吧。早晨,车子都开了走,下关便很冷静;等到下午五六点钟的时候,车子都停下,就又热闹起来。我们既不愿白日在旅馆里呆坐,也不喜晚间的嘈杂,便马上决定到喜洲镇去。

由下关到大理是三十里,由大理到喜洲镇还有四十五里。看苍山,以在大理为宜;可是喜洲镇有我们的朋友,所以决定先到那里去。我们雇了两乘滑竿。

这里抬滑竿的多数是四川人。本地人是不愿卖苦力气的。

离开车站,一拐弯便是下关。小小的一座城,在洱海的这一端,城内没有什么可看的。穿出城,右手是洱海,左手是苍山,风景相当的美。可惜,苍山上并没有雪;按轿夫说,是几天没下雨,故山上没有雪,地上落雨,山上就落雪,四季皆然。

到处都有流水,是由苍山流下的雪水。缺雨的时候,即以雪水灌田,但是须向山上的人购买;钱到,水便流过来。

沿路看到整齐坚固的房子,一来是因为防备地震,二来是石头方便。

在大理城内打尖。长条的一座城,有许多家卖大理石的铺子。铺店的牌匾也有用大理石作的,圆圆的石块,嵌在红木上,非常的雅致。城中看不出怎样富庶,也没有多少很体面的建筑,但是在晴和的阳光下,大家从从容容的作着事情,使人感到安全静美。谁能想到,这就是杜文秀抵抗清兵十八年的地方啊!#p#分页标题#e#

太阳快落了,才看到喜洲镇。在路上,被日光晒得出了汗;现在,太阳刚被山峰遮住,就感到凉意。据说,云南的天气是一岁中的变化少,一月中的变化多。

(二十二)

洱海并不象我们想象的那么美。海长百里,宽二十里,是一个长条儿,长而狭便一览无余,缺乏幽远或苍茫之气;它象一条河,不象湖。还有,它的四面都是山,可是山特别是紧靠湖岸的都不很秀,都没有多少树木。这样,眼睛看到湖的彼岸,接着就是些平平的山坡了;湖的气势立即消散,不能使人凝眸伫视它不成为景!

湖上的渔帆也不多。

喜洲镇却是个奇迹。我想不起,在国内什么偏僻的地方,见过这么体面的市镇,远远的就看见几所楼房,孤立在镇外,看样子必是一所大学校。我心中暗喜;到喜洲来,原为访在华中大学的朋友们;假若华中大学有这么阔气的楼房,我与查先生便可以舒舒服服的过几天了。及仔细一打听,才知道那是五台中学,地方上士绅捐资建筑的,花费了一百多万,学校正对着五台高峰,故以五台名。

一百多万!是的,这里的确有出一百多万的能力。看,镇外的牌坊,高大,美丽,通体是大理石的,而且不止一座呀!

进到镇里,仿佛是到了英国的剑桥,街旁到处流着活水:一出门,便可以洗菜洗衣,而污浊立刻随流而逝。街道很整齐,商店很多。有图书馆,馆前立着大理石的牌坊,字是贴金的!有警察局。有象王宫似的深宅大院,都是雕梁画柱。有许多祠堂,也都金碧辉煌。

不到一里,便是洱海。不到五六里便是高山。山水之间有这样的一个镇市,真是世外桃源啊!

(二十三)

华中大学却在文庙和一所祠堂里。房屋又不够用,有的课室只象卖香烟的小棚子。足以傲人的,是学校有电灯。校车停驶,即利用车中的马达磨电。据说,当电灯初放光明的时节,乡人们不远千里而来观光。用不着细说,学校中一切的设备,都可以拿这样的电灯作象征设尽方法,克服困难。

教师们都分住在镇内,生活虽苦,却有好房子住。至不济,还可以租住阔人们的祠堂即连壁上都嵌着大理石的祠堂。

四年前,我离家南下,到武汉便住在华中大学。隔别三载,朋友们却又在喜洲相见,是多么快活的事呀!住了四天,天天有人请吃鱼:洱海的鱼拿到市上还欢跳着。留神破产呀!客人发出警告。可是主人们说:谁能想到你会来呢?!破产也要痛快一下呀!

我给学生们讲演了三个晚上,查先生讲了一次。五台中学也约去讲演,我很怕小学生们不懂我的言语,因为学生们里有的是讲民家话的。民家话属于哪一语言系统,语言学家们还正在讨论中。在大理城中,人们讲官话,城外便要说民家话了。到城里作事和卖东西的,多数的人只能以官话讲价钱,和说眼前的东西的名称,其余的便说不上来了。所谓民家者,对官家军人而言,大概在明代南征的时候,官吏与军人被称为官家与军家,而原来的居民便成了民家。

民家人是谁?民家语是属于哪一系统?都有人正在研究。民家人的风俗、神话、历史,也都有研究的价值。云南是学术研究的宝地,人文而外,就单以植物而言,也是兼有温带与寒带的花木啊。

(二十四)

游了一回洱海,可惜不是月夜。湖边有不少稻田,也有小小的村落。阔人们在海中建起别墅别有天地。这些人是不是发国难财的,就不得而知了。

也游了一次山,山上到处响着溪水,东一个西一个的好多水磨。水比山还好看!苍山的积雪化为清溪,水浅绿,随处在石块左右,翻起白花,水的声色,有点象瑞士的。

山上有罗刹阁。菩萨化为老人,降伏了恶魔罗刹父子,压于宝塔之下。这类的传说,显然是佛教与本土的神话混合而成的。经过分析,也许能找出原来的宗教信仰,与佛教输入的情形。

(二十五)

此地,妇女们似乎比男人更能干。在田里下力的是妇女,在场上卖东西的是妇女,在路上担负粮柴的也是妇女。妇女,据说,可以养着丈夫,而丈夫可以在家中安闲的享福。

妇女的装束略同汉人,但喜戴些零七八碎的小装饰。很穷的小姑娘老太婆,尽管衣裙破旧,也戴着手镯。草帽子必缀上两根红绿的绸带。她们多数是大足,但鞋尖极长极瘦,鞋后跟钉着一块花布,表示出也近乎缠足的意思。

听说她们很会唱歌,但是我没有听见一声。

(二十六)

由喜洲回下关,并没在大理停住,虽然华中的友人给了我们介绍信,在大理可以找到住处。大理是游苍山的最合适的地方。我们所以直接回下关者,一来因为不愿多打扰生朋友,二来是车子不好找,须早为下手。

回到下关,范会连先生来访,并领我们去洗温泉。云南这一带温泉很多,而且水很热。我们洗澡的地方,安有冷水管,假若全用泉水,便热得下不去脚了。泉下,一个很险要的地方,两面是山,中间是水,有一块碑,刻着汉诸葛武侯擒孟获处。碑是光绪年间立的,不知以前有没有?

范先生说有小车子回昆明,教我们乘搭。在这以前,我们已交涉好滇缅路交通车,即赶紧辞退,可是,路局的人员约我去演讲一次。他们的办公处,在湖边上,一出门便看见山水之胜。小小的一个聚乐部,里面有些书籍。职员之中,有些很爱好文艺的青年。他们还在下关演过话剧。他们的困难是找不到合适的剧本。他们的人少,服装道具也不易置办,而得到的剧本,总嫌用人太多,场面太多,无法演出。他们的困难,我想,恐怕也是各地方的热心戏剧宣传者的困难吧,写剧的人似乎应当注意及此。

讲演的时候,门外都站满了人。他们不易得到新书,也不易听到什么,有朋自远方来,当然使他们兴奋。

在下关旅舍里,遇见一位新由仰光回来的青年,他告诉我:海外是怎样的需要文艺宣传。有位常任侠不是中大的教授声言要在仰光等处演戏,需钱去接来演员。演员们始终没来一个,而常君自己已骗到手十多万!#p#分页标题#e#

(二十七)

小车子一天赶了四百多公里,早六时半出发,晚五时就开到了昆明。

预备作两件事:一件是看看滇戏,一件是上呈贡。滇戏没看到,因为空袭的关系,已很久没有彩唱,而只有坐打。呈贡也没去成。预定十一月十四日起身回渝,十号左右可去呈贡,可是忽然得到通知,十号可以走,破坏了预定计划。

十日,恋恋不舍的辞别了众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