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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花开不尽之花甜

发表时间:2020-1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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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遇见了那一定会发生很多的故事,等到我们都老的时候就翻出来回忆,什么样的故事才能够如此浪漫呢?以下是小编帮大家整理的冥花开不尽之花甜,希望能够帮助到大家。

桃花村东边十里地那处,有三间破庙,也不知道供奉的是哪路神仙,只是每到十五月圆的时候,总有隐隐的啜泣声传来,骇得过路的砍柴人绕道而行不说,回家后竟是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那破庙闹鬼!

人们如是说道,更是指出了许多关于闹鬼的证据。

你瞧,从没有人知道那庙里供奉的是哪路神仙!正经的神仙怎么会有那么冲的戾气,肯定是鬼,说不定还是个厉鬼哩!Qg13.Com

你瞧,那破庙每到十五月圆的时候就会有啜泣声传出来,可那里面分明没有人进去啊!是谁在哭?为谁而哭?可是鬼哭……

你瞧,那砍柴的刘老汉最实诚不过了,卖柴的时候从没有缺斤短两,不过是从那庙旁经过,竟连话也说不出来了,不是恶鬼谁狠得下那颗心!

流言蜚语越传越广,却始终没有人敢去那破庙里验证,而刘老汉的哑疾也换了两个大夫了,都说没有问题,可他还是说不出话。

或者,是他不想再开口。

刘老汉在得知自己的哑疾药石无医以后,沉默了很久,后来竟是自己找来木头茅草,在破庙旁搭了个草屋,就这么住下了。

人们先是劝说,要他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见没有效果后,都觉得他是被那破庙里的厉鬼吸去了魂魄,这才不顾自己的安危,硬是住到那茅草屋里当厉鬼的仆人去了。

新鲜事从来都不少,随着时间的推移,刘老汉也随着那破庙一起,成了人们口中的禁忌,被遗忘在记忆的角落里去了。

其实刘老汉知道那庙里供奉的是谁,之所以不反驳村民的话,一是因为觉得没必要,二嘛,他们猜得没有错,那庙里供奉着的确实不是神仙,而是一个名叫花甜的女鬼。

在那个月圆的晚上,向来按着规矩行事的刘老汉突然就产生了好奇心,想知道那破庙里到底是什么。

静悄悄的夜,远远近近的蛙鸣,伴着忽隐忽现的啜泣声,勾得刘老汉的心像猫抓了似的,痒得忘却了恐惧。

好不容易来到破庙的门口,老汉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人发现后,这才放下柴火,推开了破庙的大门。

吱呀。

年久失修的大门发出沉闷的呐喊,让老汉意外的是,那庙里居然亮着烛光,看样子是刚点燃不久,才烧了一小截而已,桌面上也干干净净的没有烛泪。

进,还是不进?

有风吹来,在刘老汉双脚刚刚踏入庙门以后代他关上了大门。

烛光荧荧,哭声嘤嘤,刘老汉死死地攥着拳头,总觉得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有人在窥视。

“阿郎,我等你了好久。”

还不待刘老汉四处查看,那烛火上供奉的牌位处突然传来女子的嗔语,似是埋怨,更多的是爱意。

爱意?怎么会是爱意!

他刘老汉今年四十有余,没有娶妻更没有在年轻时候惹上什么风流债,这破庙存在的时间怕是比他的命都长,里面供奉的人又怎么可能认识自己,还对自己有了爱意?

荒唐,实在是荒唐极了!

刘老汉愣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那牌位上涌出一团烟雾,又慢慢幻化成女子的模样,袅袅婷婷地向他走来。

“阿郎,阿郎你为什么不说话?我是花甜啊,你竟然不识得我了吗?”

那女子伤心地啜泣着,红色的血泪一滴滴地从眼角涌出,砸在地上,形成两洼小小的血潭。

刘老汉颤抖着嘴唇,却始终没有应声。那女子很美,却美得奇怪,美得让人不敢亲近,再加上他从来不是会被女色所惑的人,对于花甜恳切的言辞就更有免疫力了。

许是看出了他的冷漠,花甜终于沉默下来,不再试图靠近他,而是站在两米远的地方,目光温柔地看着他,就像看着自己的情人。

刘老汉突然就心软了,却也知道事到如今只能按照道士的话去做。不然,那花甜一变脸,谁会为自己的性命买单呢?花甜再美再值得同情,也是厉鬼,人人得而诛之的厉鬼。而他呢,只要得了这笔银钱,就能付得起隔壁村寡妇的聘礼,也算有个家了。

刘老汉年轻时候长得还是很英俊的,虽然大字不识得几个,但温柔的脾气也为他带来了许多桃花。他也不是挑剔的人,年纪到了就听话地选了最合心意的女子,却在成亲前夕收到对方病重的消息。

总不能强求吧?刘老汉心想,就退了亲。隔了几年后再娶亲,居然还是这种情况,如是出了两次事以后,人们再不敢把女儿嫁给他,只说他命硬克妻,谁嫁了他都会不得好死。

假话传得多了,终会变成事实。就算不是事实,但他始终独自一人,好不容易在今年遇上了个同样命硬的寡妇,却要了大笔银钱作为礼金。刘老汉本来都做好孤身到死的准备了,真的,谁知道会突然跑出来个道士,说是他身上阳气重,只要他愿意将镇鬼符贴到破庙中女鬼的身上,就会付给他娶妻以后还有富余的银钱,怎么不让人心动?

所以就有了今天这一趟。

“花甜……我不是识不得你,是你离得太远,我看不清。”

刘老汉逼着自己露出一抹笑容,在女鬼迟疑着靠近了以后,果断地将镇鬼符贴了上去……

尘埃落定。

刘老汉亲眼看着女鬼慢慢地变成骷髅,又被镇鬼符烧成一团灰烬,最终飘散在空气中。

脑海里却突然涌出大段的记忆。

是谁?在他读书写字时候红袖添香?

是谁?在他高中状元的时候喜极而泣?

又是谁?在他因抗旨拒婚被斩首了以后收敛了他的尸体,在他的坟墓边,一把剪刀了断了自己的性命?

“花甜,你何必如此!”

奈何桥上,他看到自己拉着女鬼的手,痛哭流涕。

“阿郎,我会陪着你,生生世世,你若不离,我便不弃。”

那女鬼说着,摔了孟婆的汤碗,毅然决然地投入了忘川河,永世不得轮回。而他,只能随着记忆的流逝,如同木偶般走向了轮回道。

是假的吧?

刘老汉癫狂大笑,而后安慰自己说,那都是女鬼的计谋,却始终无法忘记花甜投身忘川河时候的决然。

为什么说不出话?

他亲手使得深爱他的花甜灰飞烟灭,却连抱歉都无法言说,还要这张嘴做什么!

他悔,却无法言说。

他恨,却无可奈何。

便守在这供奉着花甜的破庙吧,说不定她会回来的,不管是一年,还是一辈子,总会回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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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花开不尽之小七


小七原本是一只狐狸,在千年以后,成了有着九条尾巴的狐妖。

但小七依然叫做小七,过着狐狸应该过的生活,除了多了九条尾巴以外,并没有什么不同。

后来,她在蛇妖的引诱下下了山,在亭子里躲雨的时候遇上了个赶考的白衣书生……

小七就不是小七了,因为她懂得了情爱,还觉得小七这个名字不好听,在向书生自我介绍的时候,自作主张地换成了小琪。

同音不同字,就像现在的她,看起来是她,其实早已变得不像她。

陷入爱情的女人是愚蠢的,小七不是女人,却也逃不过爱情的牢笼,恨不得蠢成单细胞动物才好。

能够让小七一见钟情,足见书生有多么俊美,但更吸引小七的,却是书生的温柔有礼。

他会红着脸询问小七的芳名,会在看向小七的时候羞涩地躲闪着目光,这让小七觉得诧异,更多的却是欢喜。

那时候的小七,并不知道有些人就算不爱,也会对美貌的女子温柔有加,也会装作一副深爱的模样。不过游戏而已,认真你就输了。

小七输了。

所以她放弃了上山继续修炼,选择陪著书生一起上京赶考。

书生说,爱她甚笃。

书生说,金榜题名时,便是八抬大轿迎娶她进门的好时候。

所以她开心地答应了。

尽管书生在路上就以情难自禁要了她的身子。

尽管书生又结识了另一个漂亮的姑娘,用同样的许诺将其留住。

但是书生说了最爱她,不是吗?

京城繁华地,书生的银子很快用尽,却无法忍受困顿的生活。

“小琪,没有银子我便无法结识贵人,没有贵人,哪里来得金榜题名?”

小七虽然不懂这其中有什么联系,但她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情郎需要银子,而她并没有银子。

怎么才能弄来银子呢?

小七陪著书生走在繁华的街道上,看书生指了指不远处的花楼。

书生的本意是要小七去花楼卖身,却不料单纯的小七根本不懂那花楼的含义,反而盯着那花魁身上的狐裘出神。

对呀,我有九条命,剥下一层狐皮也不过失了一条性命而已,很值得。

只是,书生居然猜到了我是狐妖吗?人人都说妖怪可怕,书生居然也不嫌弃,果然爱我甚笃。

于是小七欢欢喜喜地跑到花楼附近,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生生剥下自己的皮,又打听了卖狐皮的地方,果然赚到了三百两白银。

只是剥皮的时候流了太多血,明明是修炼千年的狐狸,却也忍不住脚步蹒跚,头晕眼花。

“书生,我给你赚来银子啦,整整三百两呢。”

彼时,书生正揽着阿阮从房间里出来,那知足的模样,经过情动的小七哪里猜不出是因为什么。

“好小七,我就知道你最有办法了,快把银子给我。”

书生温柔地笑着,却在从小七手里拿完银子以后刻意避开了她的碰触,任由她跌落在地。

小七不明白,书生不是爱她甚笃吗?为什么会躲开她,为什么会嫌恶地看着她,反而揽着别的女人温柔地笑。

“傻瓜,你都脏了,公子又怎么会再怜惜你呢?”

阿阮嗤笑,显然对小七的遭遇惊诧不已。同为书生在路上收来的女子,阿阮偏偏比小七多了几分自知之明,从来不曾对书生动心,也就不会真的伤心。

小七愣愣地望著书生的背影越来越远,不明白自己不过是剥了一层皮毛而已,怎么就脏了?但书生显然很喜欢自己用皮毛换来的银两,那么只要自己能不断地拿出书生喜欢的银两,他就会爱屋及乌地喜欢上自己吧?

小七这样安慰着自己,却终究没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趴在地上哀哀哭泣。

接下来的几天里,小七硬生生地剥下了自己的七层皮毛,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越来越虚弱,却在捧着银子去找书生的时候笑得甜美。

书生却总是变脸,在看到银子的时候温柔地对她笑,却在拿到银子以后冷漠地转身,就像是,就像是捧着银子给他的并不是小七,而是他的仇人。

许是觉得大家同为可怜人,原先嗤笑她的阿阮也渐渐地对她友好,告诉她书生从来都没有对她们交过真心,她的付出不过是自取其辱而已。

小七却不信。

她始终记得在躲雨的那个亭子,书生是如何温柔的笑着,说爱她甚笃,说金榜题名后会娶她。

至于书生为什么不再看她,肯定是她带的银两不够多,书生不开心了,这才对自己冷言冷语。

一定是这样的,一定!

可是她现在只有一条尾巴了,再没有能力赚取银两了,书生肯定不会再喜欢她了。

小七越想越伤心,也顾不得阿阮还在身边,低着头伤心地哭泣。

而那头,书生用小七拿来的银子四处送礼,果然结识了许多官员,甚至还被一个三品的京官定为准女婿。说是只要他能考进前三甲,就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还会在给他介绍官场的朋友。

九尾狐的皮毛堪称精品,寻常人家自然是用不起的,最后几番辗转,竟是被有心人送到了皇宫里去。

“糟了!小七那傻丫头肯定是着了人的道儿了!”

着急的正是诱哄小七下山的蛇妖媚娘,如今的她可是皇帝最最宠爱的贵妃,连皇后都要顾忌三分的。

而她之所以引诱小七下山,不过是觉得对方已经到了识情爱的年纪,哪里知道长年都在修炼的小七根本不了解人间险恶,又是个痴情的种子,这才被人迫害至此。

好不容易通过种种渠道找到小七,却发现她正穿着一身薄纱,满面惊惶地推拒着轻薄她的男人。

“书生,书生!”

媚娘听到她哀哀地唤着主位上的白衣男子,对方却始终充耳不闻,偶尔投过来的目光也是不耐和厌恶。媚娘就知道,那便是骗得小七掉了八条命的负心人了。

蛇族天性冷血奸诈,知道在人间使用法术害人不妥,索性直接化作一条大蛇,卷着小七就回了山上。又用八张狐狸皮从孟婆那里换来一碗汤水,逼着小七忘却人间的种种,继续做她的小妖精。

至于书生嘛……

书生果然金榜题名,却因在皇上的宴席上借着酒醉轻薄皇上最宠爱的贵妃,夺了状元之名不说,竟是直接判了腰斩!人们不禁唏嘘,或是因着新科状元的霉运,或是感叹皇帝对贵妃的宠爱。

但这一切与小七再无关联,她不过是一只修炼了千年却只有一条尾巴的狐狸,或许愚钝,或许蠢笨,却还是当年的小七。

冥花开不尽之阿莲


阿莲是一只鬼,真正的厉鬼。

她双眸血红,面目狰狞,见到血液就如同见到蜜糖的蚂蚁,目光贪婪而不自知。

然而她并不清楚自己是如何死去,又是如何成为一只厉鬼的。

她整日里飘荡在人间,看着人们勾心斗角然后悲欢离合,却再没有人在死去后变得像她一样。

阿莲很孤单,所以她漫无目的地跟着鬼魂来到了奈何桥,想要尝试着看能不能步入轮回道。

排在她前面的鬼魂一个个地顺利通过,无论是黑心的煤老板,还是面目慈祥的老婆婆。

终于轮到了她。

“你已经喝过孟婆汤了。”

孟婆悠哉悠哉地晃着摇椅,任凭阿莲站在那里,怎么也不肯给她孟婆汤。

阿莲不依,见孟婆果然没有妥协的意思,索性自己夺过汤勺,舀起了满满一大勺汤汁。

汤才到碗边,却突兀地化成一阵青烟,慢慢地弥散在空气中。

阿莲连着试了好几回,最后索性直接将用勺子取了汤往嘴边送,却还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化作青烟,只得作罢。

阿莲其实知道自己肯定是喝过孟婆汤的,不然她怎么会失去记忆呢?可是既然喝了孟婆汤,就应该轮回转世才对,怎么还以厉鬼的模样游荡在人间,她又不想报仇,即便有仇也不记得应该找谁偿命啊。

看着那些新来的鬼魂鬼哭狼嚎地吼着不要投胎,要守在这奈何桥旁等人,阿莲只觉得讽刺。

她想投胎转世,孟婆不让,那些鬼魂不想步入轮回道,孟婆还是不让。眼睁睁地看着鬼差在孟婆的示意下抓住捣乱的鬼魂,强行给他们灌下孟婆汤,阿莲羡慕得目不转睛。

看得乏了,阿莲索性跳进了忘川河里,一边游曳,一边仔细地查看着里面的石像,兴许能见到几个陌生的面孔。那是执念强大的鬼魂变成的,用转世为人的机会作为交换,为的是变成石头守在这奈何桥边,保佑自己在意的人世世平安顺遂。

他们大多忘却了自己为什么会呆在忘川河,做一块没有感情也接受不到感情的石头,但每当阿莲劝说他们离开的时候,却总能得到否定的答案。

“虽然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呆在这里,但我想那一定是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值得我拿整个灵魂去守护。阿莲,我不能走,我不能让我守护的东西化为乌有,这就是我存在的意义。”

一个穿着白衫的书生如是告诉她,目光柔和而坚定。

阿莲记得他。

与其他石头不同的是,他守在忘川河里并不是为了什么至死不渝的爱情,而是在亲眼见到家国覆灭却无力挽回以后,愧疚到不愿轮回。

那日,阿莲照旧守在奈何桥旁,却被木偶一般的书生吓了一跳。已经多久没有见过这么凄惨的魂魄了!五马分尸,七窍流血,烙铁的印记更是遍布他的全身,想是已经在人间受尽了酷刑。

阿莲听到他自称‘朕’,听到他说自己的后悔,听到他哭无辜被屠杀的百姓,可还是被鬼差灌下了孟婆汤。

却没有料到,他竟是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推开了鬼差,径直投进了忘川河。

阿莲很想告诉他,别固执了,你既然已经忘记了自己的愧疚,不如投胎转世再做皇帝,向那欺侮你的敌国以牙还牙。再或者,做一个平安喜乐的普通人,快快活活地过一辈子,有什么不好的?

但阿莲只是动了动嘴,并没有说话。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保留了意见,但她知道自己很羡慕书生,同样没有记忆,却有自己固执追逐的信念。

阿莲沉默地从河里爬了上来,穿着湿淋淋的衣服走到了奈何桥边,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每一个过往的鬼魂,看着他们喝下孟婆汤,来的时候明明是悲伤地挣扎着,却在之后变作平和。

她想,或许自己当年也是这样吧。因为一个人,一件事情,固执地不肯轮回,却又不似忘川河里的其他石头一般坚定,这才化作厉鬼游荡人间。所以说,她的归宿应该是忘川河,和那个书生一样,虽然想不起自己为什么留下,但留下两个字就是她存在的意义了?

阿莲不甘心。

她瞪着血红色的大眼睛,再次来到了孟婆的身边。

“有孟婆汤的解药吗?我想知道以前的事情了。”

阿莲强硬地说道,一脸你不给我解药我就霸着孟婆汤,看那些鬼魂还怎么有秩序地步入轮回。

果然有解药。

但孟婆也有条件。

孟婆说,一旦阿莲服下解药,就得马上步入轮回,带着已经知晓的记忆。

正合我意。

阿莲这样想着,并不觉得孟婆的条件有多么苛刻。

然后,她看到了自己的前世。

阿莲是一朵莲花,修炼了千年才得以化成人形,然后啊,她爱上了过路的一个书生。

书生得知她的身份以后,因着她的莲子有延年益寿的功效,竟是偷偷地将他们的一双孩子送到了炼丹的道士那里,用他们的鲜血和骨肉炼成了两颗所谓的仙丹,献给了当今皇帝。

阿莲伤心了,愤怒了,硬是毁了自己千年的道行,灭了那个国家。

这罪过,灰飞烟灭不足为过!

在阿莲还是朵莲花的时候,有一条叫做阿白的锦鲤,整日里围绕着她游曳,嬉戏。许是过于贪玩,竟是比阿莲还晚了一年成人形。那时候,阿莲已经和书生成亲有一段日子了,自然没有在意他眼中的晦涩爱意。

天雷滚滚,小小的锦鲤用自己还没适应走路的身体挡下了惩罚,形神俱灭。而被他护在身下的阿莲,虽然也是支离破碎,好在还有魂魄留下,不至于消失在这天地间。

“我要等他。”

她看到过去的自己几番挣扎,还是被灌下了孟婆汤,正被投入轮回道的时候,却被孟婆拦下。

“让她去那忘川河呆着吧,我老婆婆今儿个给你的盼头,若是你能忍着千年不投胎,孟婆我就去找阎王爷,用他那里召魂的法宝去找那尾锦鲤的下落。”

千年!现在才多久?已经千年了吗?

眼看着鬼差越走越近,阿莲再次挣扎着想要逃离。

“婆婆,求求你,我不要投胎,我错了!我要等他!千年还没有过去,我要等他!”

阿莲崩溃地大哭,却还是被投入了轮回道,带着对阿白的愧疚,带着对自己的痛恨。

“傻孩子,既然知道错了,遇到书生的时候,可不要再被引诱,好好想想围着你转悠的那尾锦鲤!”

孟婆低低地笑着,好一会儿才又‘吱呀吱呀’地摇起了藤椅。

头晕目眩后,阿莲睁开了双眼,在看到那打着纸伞的书生后,又飞奔到了湖边,果然在那清澈的水中找到了那条熟悉的锦鲤……

冥花开不尽之阿言


阿言住在杏花村的最东边,离坟园最近,离人群最远。

也曾有人质疑过村长的偏颇,毕竟阿言一个孤零零的寡妇,就算没能受到照顾,也不应该如此对待啊。特别阿言是个漂亮的寡妇,杏花村又没立什么贞节牌坊,动心思的人多了,质疑声也变得越来越大,直到……

直到阿言在村长的劝说下主动站出来说明,这房子的地理位置是自己选的,而且不打算再嫁,这才歇了他人的心思,杏花村也恢复了静寂。

阿言并不觉得自己应该再嫁,她曾经有过丈夫,虽然已经入土为安,却也常常回来看她,怎么算不上寡妇吧?既然不是寡妇,再嫁两个字就成了笑话。

只是她也知道,死人常常出现在人间是不正常的,为了不被他人发现自己的小秘密,阿言专门选了个离人群最远的地方住着,还能借着坟园吓走那些有不良居心的痞子,何乐而不为呢?

阿言的丈夫唤作阿生,就葬在坟园的最外边,离家最近的地方。

每每到了月底,阿言总会拿着一把黑色的大伞来到阿生的坟前,等到手腕上的铃铛响起,就知道他已经藏好,这才笑吟吟地合上伞,心情雀跃地回家去了。

若是天气不好的时候,阿言就会提前在家中做好几天的食物,因为她知道阿生在这样的天气都可以在家里呆着,而她珍惜着每一刻有丈夫陪伴的日子,又怎么情愿浪费时间在做饭上呢?再说了,温度和火焰都是阿生厌恶的,那么她也不喜欢。

一人一鬼,一个不愿离去,一个情愿用爱束缚对方,就这么活在两人营造的谎言中,居然也乐在其中。

只是人鬼终究殊途,不想分离却不代表不会分离。

杨三是杏花村里出名的二痞子,平日里偷鸡摸狗惯了,又懒得收敛,这恶名居然传到了近邻的几个村庄,以至于他到了二十好几,却始终没能娶上媳妇。

他也急呀,特别是看着同龄的玩伴回家都孩子老婆热炕头,而自己却只能瞪着眼睛嫉妒的时候,气得起了满嘴的火泡,一动就疼。

后来,他就打上了阿言的主意。

说实话,他心里其实是嫌弃的,觉得阿言已经不是黄花大闺女了,配不上自己。可是耐不住阿言长得漂亮啊,还有很多没有婆娘的单身汉惦记着,他也就随了大家的心思,重点将目光放在了阿言身上。

在他看来,有人愿意娶一个寡妇,那寡妇应该十分荣幸才对。可是他好不容易鼓动着村民找到村长,阿言却说自己不愿意再嫁。

这是什么情况?是不满意自己啊,还是真的不愿意嫁人?杨三觉得是前者,所以他恨啊,恨阿言的坚持,觉得那是明晃晃地打了自己的脸。

是夜深。

杨三好不容易摸清了阿言的作息时间,想着既然阿言打自己的脸,不愿意嫁给自己,索性趁着夜黑风高去把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只怕阿言会哭着喊着要嫁给自己了。

坏事做多了,杨三这样想的时候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甚至还暗暗赞叹了自己的聪明才智,能少花钱或者不花钱就得来个漂亮媳妇,还是哭着喊着要嫁给自己的,虽然是个寡妇吧,挡不住人家漂亮啊,传出去多威风。

杨三在看到屋里的烛火熄了后,轻松地翻进了阿言家的院子,又等了好一会儿才缓步踱到门口,熟练地用工具挑开了门上的锁。

女人特有的馨香扑面而来,杨三只觉得这是自己这辈子闻到的最美好的味道,再想想阿言的美貌,生米煮成熟饭的念头愈发强烈。

等到能够借着月光看清屋内大致情况以后,杨三轻手轻脚地关了门,一步步地向着床铺的方向走去……

那床上挂着轻纱,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飘荡,许是觉得炎热,女子并没有完全地裹进被子里?而是将大半个身子露出来,在月色的映照下,更是诱人。

杨三禁不住咽了一大口口水,步子也急促起来。

却不曾注意那床头正挂着一把撑开的黑伞,而那伞下,一个穿着黑衣的魂魄正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眼神诡异。

阿生本来是陪着妻子安睡的,虽然鬼魂并不需要睡觉,但为了让妻子安心,也为了让她有充足的休息时间,才躺在床上装睡。

却不想,竟是碰到了同村的痞子,看他这番动作,分明不是看上了家里的财物,而是打算对阿言行不轨之事了!

阿生本来想现形将将对方吓走,却在想到妻子充满期待的话语以后停止了动作。

“阿生,我多想你能日日陪我,锦瑟合鸣,白头到老。”

眼下不就是个和阿言白头到老的好机会吗?只要自己在杨三靠近的时候夺取他的身体,再用那把黑伞将对方的魂魄锁住,埋在坟园里阴气最重的地方,就可以代替对方在人间活下来,陪伴着阿言履行一生一世的诺言了。

阿生抿了抿嘴角,看着杨三越来越近,也轻飘飘地来到了床边……

杏花村里出了一件丑事。

说是那痞子杨三居然趁着夜黑无人的时候摸到了寡妇阿言的家里,硬是将生米煮成了熟饭,还拉着村长说是要负责,按照娶媳妇的规格娶了阿言。

阿言自是不情愿,奈何清白已经没有了,几次寻死都被人挡了下来,也就心灰意冷地接受了现实,在村长的安排下嫁给了杨三。

奇怪的是,杨三自打娶了这阿言以后,居然一改曾经的坏毛病,认认真真地做起了好人。人们对于这桩婚事不是没有怨言的,但时间长了以后,随着杨三变得越来越好,都说这是天定的良缘,再不提以前的事情了。

谁也不知道,洞房花烛夜那天,坟园角落里埋着的那把黑伞里传来了哭声,却被夜风吹散,永远都不会被人察觉。

“阿生,我们会一直到老。”

阿言自己掀开了红盖头,望着自己失而复得的丈夫甜甜地笑。

“我会陪你一直到老。”

喜烛落下红色的眼泪,在烛光的映照下,新郎的脸庞越来越模糊,越来越像曾经的阿生。

冥花开不尽之捉迷藏


按说菲菲不应该留恋这个地方,毕竟阳光福利院里并没有传说中温柔的院长,有的只是冷漠和责骂。

是的,菲菲是个孤儿,在被养父母领走以前一直居住在阳光孤儿院,整整五年的时间。

她原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回到这个地方,却不想等到自己有了女儿以后,居然生起了回来看看的念头。

菲菲从来不是个性格拖沓的人,虽然对这奇怪的念头很不理解,但经济条件跟得上,索性直接带着女儿驾车来到这里,遂了自己的愿。

阳光福利院并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只是把外面整个翻新了一遍,并没有其他的变化。

装模作样。

菲菲这样想着,对于院长的接待越来越敷衍。刚好她的女儿吵吵着要小便,她就趁机打断院长的介绍,询问了厕所的方位以后,就带着女儿逃离了这里。

奇怪的是厕所居然是隔间的,要知道这福利院的整体水平都不高,甚至有些教室都还是水泥地,孩子们就用着半旧的课桌听老师上课。所以在大范围下看到这个明显高出一等的厕所设施,菲菲才会感到诧异。

小孩子总是想起来一出是一出,偏偏大人还不能和她计较。这不,小姑娘上完厕所后非要菲菲陪着玩捉迷藏,还不等她反对,就嗖地跑进了厕所,不知道躲到了哪个隔间。

菲菲无奈地喊了几声女儿的名字,语气从温柔到严厉,却并没有得到女儿的回答。实在是无计可施了,又想着出去了也没什么别的事,这才拿着自己的包包进了厕所,想着一会儿找到女儿了一定要好好地教育她,不能在厕所里玩捉迷藏,不然的话就会……

不然的话就会怎么样呢?

话到喉咙却戛然而止,菲菲有些郁闷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开始回想自己到底是从哪里听到‘不能在厕所里要捉迷藏’的说法,感觉答案隐隐约约地靠近,又在她快要想起来的时候忽然飘远。

菲菲摇了摇脑袋,试图将脑海里突然产生的杂念剔除掉,却发现自己恍惚中居然看到面前蹲着个穿着睡衣的小女孩,抱着个破旧的娃娃呆呆地望着自己,那表情似是委屈,仔细去看的时候却又消失不见。

也对,这厕所里除了自己的女儿以外,哪里来的什么小女孩,肯定是她看错了。

菲菲这样想着,开始一边呼唤着女儿的名字,一边从厕所下面的缝隙里检查着厕所的隔间。女儿今天穿了红色的小皮鞋,是她上个月带着她去商场买的,她一直都记得。所以只要看到红色的小皮鞋,就肯定是自己的女儿没错。

厕所里空空荡荡,只有菲菲拉开厕所门时产生的吱呀声清晰可闻。

吱呀,吱呀……

已经检查过左边一排的隔间了,都是没有人在的,也就是说女儿肯定躲在右边的隔间里无疑。

既然笃定了女儿的位置,菲菲也就稍稍放下心来,检查的时候也不像之前那么急迫,就连喊女儿名字时候也是拉长着声音,颇有些敷衍的味道。

就剩下最后角落里的一个隔间没有检查了,菲菲甚至都懒得再从缝隙里看,只确定里面有人以后就不断地敲击着厕所门。

“乖女儿我找到你了,快出来,别跟妈妈闹了啊。”

菲菲诱哄着,却无论如何也没听到女儿的回应,不耐烦之下,索性占着身高优势,来到隔间的旁边位置里,踩着马桶往里面瞧。

“你不乖哦,妈妈可要生气了。”

菲菲呆滞地盯着空荡荡的隔壁,不明白这唯一有可能的位置为什么没有女儿的身影。

不要在厕所里玩捉迷藏!

菲菲突然又想起了这句警告,还来不及找到它的出处,就听到空荡荡的厕所里传来小女孩的哭声。

压抑的,惊恐的,伤心的哭声。

“是谁?”

菲菲大声询问着,她平日里虽然因为工作与女儿并不亲近,但也听得出来这并非女儿的哭声。

哭声断断续续地,并没有人回答她。

菲菲开始担心起自己女儿的安危。女儿明明是在这个厕所里玩得捉迷藏,她检查了所有的隔间,除了一个空着的全封闭隔间以外,其他地方根本就没有人。那么问题来了,她的女儿呢?厕所的隔间又是如何锁上的?

正在她急得快要发疯的时候,那哭声终于停了下来,厕所里也恢复了安静。

“妈妈,我在这里!”

菲菲听到自己的女儿这样喊道,像是就在自己耳边,又像是离自己有很远的距离。

菲菲再次从最后一个隔间开始检查,一直检查到门口,却还是没能发现女儿的踪影。

“妈妈,我在这里啊!”

菲菲下意识地朝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终于在最里面的隔间门口看到了自己的女儿,穿着自己买的红色小皮鞋,笑容调皮。

菲菲快步地跑了过去,却在抱起女儿以后,讶异地在她的怀里看到了那个破旧的娃娃,再仔细去看女儿的脸,才发现怀里并不是女儿,而是方才突然出现的小女孩。

“你是谁?我女儿呢?”

菲菲慌忙将女孩放到地上,后退到安全距离以后,死死地盯着她。

小女孩却只是忧伤地望着她,泪流满面。

“菲菲,你为什么不回来找我?我好饿,好冷啊……”

小女孩说着,将怀里的破娃娃抱得更紧,似乎只要这样做就能忘却饥饿和寒冷似的。

记忆纷杂,菲菲狠狠地捶了下自己吃痛的太阳穴,终于想了起来。

那是菲菲刚来福利院不久的时候,因为性格开朗,很快就交到了许多朋友,而其中就有一个叫做莎莎的,关系最好。

那时候,孩子们在阳光福利院最好的娱乐方式就是捉迷藏,而有厕所的隔间更是被躲藏者所青睐。

后来,莎莎躲了进去,菲菲却因为中途被其他朋友拉着一起吃午饭忘记了寻找。于是,莎莎孤单一人在厕所里从上午等到了下午,又从下午等到了黑夜。

小孩子本就虚弱,又是严冬时候,等到人们在第二天早上发现莎莎的时候,她已经变成了僵硬的尸体。

菲菲很害怕,恰好这时候有对夫妇过来领养孩子,又刚好挑中了乖巧安静的她,她便急急忙忙地离开了。

她没有带走福利院里的任何东西,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将与这里有关的一切统统忘记。

而她真的忘记了吗?菲菲带着并不存在的女儿重回阳光福利院,终于找到了答案。

冥花开不尽之苏苏


苏苏长得很漂亮,并不是时下流行的离尖下巴,小脸蛋,却偏偏有一种娇俏的美,让看到的人都忍不住赞叹。

都说漂亮的女孩没大脑,难能可贵的是,苏苏的功课也很不错,大学上的还是本省最好的学校A大。

许是为了沾名校的光吧,A大的对面开了个‘鹏程学院’,算是个民办的三本院校。听说啊,这个学校的启动资金都是由多个土财主赞助的,为的就是让他们那不成器的后代有个学校混。没有人去验证过传闻的真实性,但鹏程学院的学生个个都很富有倒是没错,瞧着上学都来著名车,还经常能听到他们因为谁的车子过时而发出哄笑声。

本来两个学校隔着一条街道,总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鹏程学院的公子哥儿们纷纷将主意打到了A大的学生身上,觉得找个名校的女朋友很有范儿,要是再漂亮点儿就更好了。

更让人觉得荒唐的是,他们的家长居然也支持这种行为,声称就是要找个名牌大学生做儿媳妇,这样的话,别的先不提,至少后代的智商有保障啊。

得到了家长支持的他们愈发有恃无恐,从最开始的在校门口勾搭,发展到将豪车开进A大,或是利诱,或是威逼。

作为A大有名的美女,苏苏毫无疑问地被盯梢了,只是她向来洁身自好,又看不起这些所谓的富二代,所以任凭对方如何威逼利诱,除了无视,还是无视。

??按说你情我愿的事情,苏苏既然不情愿,这事儿多半就黄了。

偏偏追着苏苏跑的那个富二代是个属驴的,你越是拒绝,他就越是上心。他甚至还在公开场合当众承诺过,一定要在一个月以内把苏苏搞上手。

有相熟的朋友听说了这个传闻,赶忙托人告诉了苏苏,让她不要被对方的花言巧语迷了心,毕竟对方压根儿就没打算对她动心。

苏苏点了头,心里更加鄙视他。

富二代叫阿豪,挺衬身份的名字,偏偏做出来的事儿没一件拿得出手的,也只能算作土字旁的‘壕’了。

一个月内,阿豪送过玫瑰,送过豪车,约过咖啡,更陪过上课。但苏苏除了拒绝就是回避,在他看来那可是一点儿面子都不给的。

爱,会生恨。

不爱,也会生恨。

特别是一月期限将到,阿豪的狐朋狗友们看他没戏,纷纷拿这事儿打趣他,说他魅力不够用钱凑,然而魅力值太差了,钱都凑不够。

阿豪怒得红了脸,却也只是随着众人一起笑笑,好像丝毫不介意被打趣的人是自己。只是心里却恨极了那个不识相的苏苏,觉得她拿乔太过,害得自己被众人嘲笑。

一定要让你瞧瞧我的厉害!

阿豪心里这样想着,私下里安排了人去调查苏苏的生活习惯。

正是双休日,苏苏做完家教后疾步往学校赶,生怕被锁在宿舍门外,还要向坏脾气的寝管告罪。

“我最后再问你一次,要不要给老子当女朋友。”

阿豪却突然从后面抓住了她的胳膊,恶声恶气地问道。

苏苏吓坏了,拼命挣扎却始终无果,惊慌失措下,连‘救命’都喊了出来。

眼见着周围人都被苏苏的叫声吸引,阿豪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她拉到路边,塞到了自己的车上,而后开着车扬长而去。

“你要做什么!”

苏苏拼命地拍打着车窗,试图向路边的行人呼救,却由于车速太快,她又没有系安全带,反而被突然的急刹车弄得撞到玻璃上,竟是昏了过去。

阿豪想了想,索性将她带到自己常去的别墅,想着先逼她同意做自己的女朋友,再带到一会儿的聚会上,总得把先前丢掉的面子挣回来不是?

苏苏刚醒过来,就听到阿豪再一次的逼问。如今的她哪里敢再拒绝,阿豪就是一个疯子,若是没有随他的意,谁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

阿豪很开心地将苏苏带去了聚会,本意是炫耀,却不料整个房间的人都目光迥异地盯着他看。那眼神里有质疑,有嘲弄,甚至还有恐惧!

“怎么了?”

阿豪搂着苏苏的手臂紧了紧,不太明白这突然的安静是为了什么。

对于房间里的气氛,苏苏也很诧异,却理智地保持了沉默。

“哥们儿,你别是喝酒喝晕了吧?哪有什么苏苏,你是一个人进来的啊!”

有相熟的朋友忍不住开口,打破了现下有些僵硬的气氛。

苏苏第一反应就是去掐自己的脸,在发现果然没有疼痛感以后,终于接受了自己已经死去的事实。

只是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死的呢?

苏苏百思不得其解,待将先前的记忆整个梳理了一遍以后,开始怀疑车上的那次碰撞。

而阿豪呢,还愣愣怔怔地搂着怀里的鬼,半天没反应过来。

怎么会是鬼呢?

阿豪皱着眉头,怀疑地望着满屋子的人,期望他们告诉自己,只不过又是一场恶作剧。

并没有。

大家在发现阿豪依旧维持着搂抱的姿势以后,也顾不得再去确定什么,纷纷大叫着跑出了房间。

于是,偌大的房间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

不,是一人一鬼。

按说接下来应该是理所当然的鬼复仇现场,而事实也确实是这样发展的,只是最后阿豪还活着,险险逃过了一劫。

倒不是苏苏圣母心突然发作,而是就在她下手的时候,却忽然想起了自己死的时候,好像相似的场景。

密闭的房间,狰狞的男人,激烈的反抗,失措中的死亡。

她想起来了。

她早在被阿豪拉上车之前就死去了,被那家喝醉的男主人生生扼死在房间里,只因为她不堪忍受对方的轻薄,说出了报警两字。

阿豪听她回忆了自己的死因以后,竟是直接打了110,还要她放心,说是一定会为她报仇。

线索太明确,苏苏也很快就沉冤得雪,然而她似乎再不能离开阿豪的身边,即便外面烈日炎炎。

苏苏不懂得为什么,就像她不懂得自己死去后为什么只有阿豪看得到她一样。

那日在大街上,人们之所以将目光投过来,想来不是因为她的呼救,而是诧异于阿豪怪异的动作吧。

苏苏并不觉得阿豪有多么爱她,然而在对方听到自己似乎无法再离开以后,并没有恐惧害怕,反而欣喜若狂。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了。

阿豪并没有对她说过爱,却将别墅买在了远离人群的地方,一直保持单身。

“我要对你负责任。”

阿豪别扭地说着,却不知道这借口找得有多烂。

也对,谎话说了一千遍就成了真理。何况是爱情呢?即便是假戏,用了心以后便是真做了。

死亡之花


祷告,钟声响起

你双手紧握圣洁的十字架

你嗅着血液的芬芳

我找到安魂的殿堂

一片破败景象

幽灵放荡歌唱

黑色迷迭香绽放

藤蔓蜿蜒生长

再也不见初升的太阳

灵魂张望

信仰血色的月光

你血红的双眼

给了我心脏一阵刺痛

我心爱的朝思暮想的人啊

我忘不了你眼眸里的深情

为什么如今的你让我迈向死亡

推开尘封的窗

幽怨的声线与亡灵一起咏唱

心爱的人啊

你是否还记得我模样

我入葬的晚上

你是否一直悲伤

蔷薇花见证我们的爱情

为什么如今

却如此虚无渺茫

远处横陈的雕像

断臂隐藏在一旁

女神手指的那个方向

那是天堂

而我只是想要和你一起堕落

只想待在你身旁

前面有一处深渊

小河淙淙流淌

鲜血一样的河水

灌溉嗜血的渴望

你伸出尖尖的獠牙

刺穿我的脖颈

鲜血滴在地上

开出血红之花

那时祭奠我们爱情的蔷薇

用我的泪水浇灌

我亲爱的人啊

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

哪怕是迈向死亡

你是否哀伤

我的深爱人啊

是否记得我模样

我血流不止的时候

你是否一直悲伤

日与月璀璨消长

我却只能见到月亮

血红的浓郁和银白的清香

我死在这阴冷的地方

死在在深渊枯树旁

每一个死寂的夜晚

聆听血液在地下隐秘的声响

他喜欢诡异的咏唱

和死灵的歌声一样

唱的是奢想的报复

还是寥落的绝望

我深爱的人啊

你是否记得我模样

当我俯视我的葬礼的时候

为何没有碰上你的目光

嗅着血液的芬芳

我找到安魂的殿堂

静谧的月光

怎会如此阴凉 `

破败的草地散发腐烂的幽香

美貌的精灵在宫殿秘密的徜徉

我这颗不饱满的灵魂

在为你悲伤

我深爱的人啊

你是否也和我一样

等待爱的来临

和你被一起埋葬

生命肆意生长

蔷薇无情开放

暸望无尽忧伤

远去少年背影

嵌在含泪的眼眶

没人祝福的爱情不会因此灭亡

有人选择懦弱

有人决定坚强

蓝色忧郁的河流可否洗刷过往

旧时的约定

可否坚守不忘

软弱的借口和随意的敷衍

扼杀着爱情的希望

那美丽在等待中枯萎变成伤变成恨变成血腥的渴望

我要找到他无论他是否变了模样

我会记得他的眼神

曾经那样清透

我会记得他的誓言

曾经那样响亮

我会记得他的背叛

曾经那样让我离去的仓皇

他已经离开我温柔又冰凉的掌

他会很幸福,因为没有了我的阻挡

我重新回到属于我的地方

我放弃了自己又一次独自在阴暗徜徉

我亲爱的人啊

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

哪怕是死亡

我深深爱着的人啊

不论你去向何方

请无意中想起你夕阳中

的新娘

花开花尽花常在


亲亲你的温暖,照亮了我的心怀,我想那独特莫名的心跳,也许是恋上了你清晨初醒,睡意绵绵地喊:“熙小姐,熙小姐,熙起床了,你出门我再睡会儿,到时间你打电话催我起床上班”。

——引

【前世我是你的丫鬟】

奈何日短情却深,一场错误注定你我今生相伴,我说“风萧庭”留下的离别书,是我前世未完成的心愿,我不愿看着你为了我放弃你的家庭、前程,我只是你的丫鬟,配不起你的幸福,我选择离开,离开了伺奉你熟悉到如家的大宅,离开你许我的温暖,我走了,却也舍不得,看到你痛苦绝望地迎娶舒家小姐,发了疯地冲出来,我告诉老夫人让我继续照顾你和少奶奶,就这样平静地不知过了多少个泪流满面的夜晚,你说你爱上了少奶奶,我跟着你有些年头了,想给我找个好人家就嫁了算了,你说你现在已把我当妹妹看,顷刻间眼前的一切天昏地暗,我紧紧地抱着曾经熟悉温暖的胸怀,而你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把我从你怀里推开。我笑笑,调皮地说请哥哥帮奴婢安排成婚,你满心欢喜的给我说了户富家子弟做了填房,你把我送上花轿,

告诉我:“熙妹妹,你下半生有归宿了,哥哥也放心了。”

“伟少爷再见,再见……

我知道你若没有看见我幸福离开,你也不会安心过你的生活,这一次我已决心离开,我在交杯酒里下了药,我睡了,只是睡了,……我合上写了很久的日记本,默默祈求能遇上伟少爷,与你问个究竟!

【今生我在虚拟的网络里找到他】

“我嘴角的痣,生带来,死带走,不离不弃”,对的,不会错,他是伟少爷,我知道一定是他,他说过“我嘴角的痣,生带来,死带走,不离不弃”,这段话是我在校园交流群里一名叫月生的QQ资料上看到的,我想孟婆并没有骗我,今生我真的遇到他,可他呢,他又还能记得我吗?

“林月生,你个骗子,不给我说清楚,我这辈子,下辈子都还会缠着你,我一定能凭着直觉去到你身边”,我一出口便像个疯婆子,让他措手不及。

“啥,沫子熙,你在发什么疯,我骗你什么了,是骗你色,还是骗你财了,发育都还没完全我会骗你色吗,你我素未谋面,我有骗你钱么?”他到说得理直气壮,我如何说出前世他骗我嫁给一老头做填房,这不是可笑么,简直无稽之谈。

“你,你给我等着,我会让你没话反击,你就骗了我。”你这个痞子。

……

也许,真是我弄错了,单凭一段平常的资料是无法确定他是伟少爷的,可我对他却有莫名的亲切感。也许是命中注定,我们都是因为热爱文字而相聚在校园圈这个温暖的大家庭里,我因为第一次上榜两篇文,空间访问量还算可观,林月生是做策划,宣传的,他无聊就喜欢在群里发些消息,弄了链接联盟,空间访问量多的才能报名。

“沫子熙,咱私聊,你过关了,在你空间建模块,不要删除,我会常来检查的。”他一个人在那气势逼人的说着。“子熙妹,今晚我们联盟成员都写篇文,明天抢占社区版块,快写,乖了,”林月生殷勤地说,我只是新生,写篇文得七八个小时,凌晨五点,月生发个表情说是让我起床了,“子熙妹,你还没睡呢,那文我还没写,”林月生,你个骗子,哼,不理你。

【林月生,你就是伟少爷】

这个让人讨厌,一个痞子,一个骗子,竟还是位痴情种,记得第一次视频,我认真听他倾诉着所有,虽然光有些暗,但我还是能看到他嘴角的那颗痣,对的,没错,林月生就是伟少爷,听他倾诉了好久,自己都真的陷进他的情里了。“子熙大妹子,你最好了,跟哥哥表白吧,让我拒绝你,心理会平衡很多,”他说得挺可怜,我帮人帮到底,考虑了潜台词酝酿好感情就真的表白了。

“林月生,你沉默啥啊,还不快拒绝,我已经表白了,你还想怎样,快拒绝啊,那心理就平衡了。”

“你真的很傻耶,你说得那么真诚,把哥哥感动了,哥哥就先答应你吧”,随后林月生一脸坏笑。

“林月生就是个骗子,前世骗我嫁给一老头儿做填房,昨晚骗我写文,今晚骗我跟他表白,这么多证据,还说没骗,还想抵赖么,你个骗子,你得补偿我。”

【今生他是我的护花使者】

“林月生,你给我听着,你两个晚上骗我两次,罚你从今天起当我的奴隶,偿还我。精神损失,心理损失,心情损失”。

“子熙小姐,你损失么,我都是你的人了,以后我会好好伺候你的。”

月生就这样,我现在都习惯了,喜欢和别人说些暧昧煽情的话,我才不相信他呢。

“子熙小姐,以后我可以为你做什么呢”?他又献殷勤来了,“子熙小姐,小的不会骗你了,给我一次机会还债吧!”

“林月生,你少来了,谁不知道你身边女人多的是。”

“熙,你会喜欢我的吧,会爱上我吧。”月生一只问。

“那你呢,为什么不是你先喜欢上我,不是你先爱上我呢,你对我如何,我就以相同的方式回报给你。”你不是也说过力的作用是相互的,那么爱呢,也是相互的,所以感情也是相互的。

“虽然是每天都能听到你的声音,听到你总唱那首唱不全的歌,你睡着时的呼噜声,还有说的梦话,“宝贝”,可我不是你的宝贝,你心里的那个人也不是我,你梦里喊的人也不是我,你的心情,你的生活,你的所有都不是我,我也未曾到过你的心,你也未曾把我放进你的心里,否则,你不会答应我不和别的女人搞暧昧,我哭了你会给我擦眼泪,可很多时候你都不能做到,你这个家伙,今生当我的奴隶都还不安心,还真伟大,能给好多女子当奴隶呢”。我在日记本上记下了关于林月生(伟少爷)的第二篇日记。

【我们合同得改期了】

“林月生,你这个奴隶做的很差劲,罚你给我当奴隶的时间延期间延长了,具体时间,定在我们都放开彼此的手的那天,到时我再把年月日填上,你就不再欠我了,”我命令的口吻让他更是得意。

“熙小姐,那如果是我不放手呢,或是我放而你不放手呢,或是我们都不放手呢,那是不是我就一辈子没有自由了?”

这个林月生,哪有像他这样当奴隶的,还敢质问本小姐,想想前世我还给他当过丫鬟,虽然还跟伟少爷有过一段未完成的感情,我当丫鬟时可不敢质问少爷的,真是时代不同了,现在的佣人啊,都有脾气,都有个性。

【花开花尽花常在】

林月生,真想你给我放一辈子的奴隶,做我永远的护花使者,无论是以什么方式,什么名义在一起,请你记得,在远方喧嚣世界里,我是你前世的丫鬟,我们有一段情还没有结局,在我遥远的附近,有你,你今生是我的奴隶,我们都得学会用自己的方式完成这段前世今生无果的情,路还很长,你只要在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天里用心做好我的奴隶,那这不完美的结局就已经很完美了。在未来的某一天里,我们难买会碰壁,磕磕绊绊总会有,未来我们可以一起走,走到多远,走到世界的尽头好吗,我们明年一起回家吃饭……

“我的大小姐,沫子熙,熙小姐,都几点了,还在睡,八点半了,你不用上课吗?喉咙好点了没,关键我想说,沫子熙,八点半了,没叫我起床,上班迟到了,拜托,我的消极,你还没梦醒吗,起床了没,我上班了……”

被他这一说,我倒是吓了一跳,整个人清醒了过来,还得上课呢,还白日做梦,都迟到了,下次别梦了,原来是梦,梦醒,人还在,就好了……

后续:花开的时候总希望花常在,花谢的时候总期盼花开,爱恋的时候总想着永远,别离时才明白下一段情会再来,花开花会谢,相爱相离别,谁也没有永远,永远有多远,花开在灿烂是最终的永远,离别在不在相爱是最初的永远,最初此,最终是彼,在很多个最初我们总会想到最终,在很多次最终之后我们总想到最初,也许这会是爱最好的诠释!

豁然之花


粉嫩的桃花趁着风力曼妙轻舞,似饮尽玉醅佳人的酡颜般婀娜。我俯身扯过一枝,贴近鼻尖,缓缓地嗅起来。花瓣儿层叠,小心翼翼的圈住那零星玉蕊,生怕出了闪失。一缕花香趁我不备窜进我的鼻孔,融化了整个心房。它像极了文辞斐炳的诗人,清丽的词藻落在心田窄小的透着幽怨的道儿上,被净化的心灵随着那缕花香也开出花儿来,那株花就是豁然。

伤春多伤神。有这样一个女子,手把花锄,见满地芳菲,多是不忍。拾得花体残骸置之锦囊,轻声叹得: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的悲楚。心思细腻多忧愁的她,心中多半是没的豁然之花的。深陷情爱的迷雾中,没有光亮和方向,最是那无法冲开束缚的心门,使她自怨自艾,不曾豁然。得一知心人,白头不相离,固然是一生幸事,但现实中的我们时常被命运戏耍,有些人错过就错过吧,强求暗殇又有何义!以一种豁然的心情去追逐广阔无垠的天空,体会更好的生活。

东风拂过杨柳枝,搂着嫩黄的如初乳般的芽儿和着啾啾鸟鸣,跳着优美的华尔兹。东风拉着杨柳旋转着,旋转着就这样跳了一整个春天。春意盎然,草色青青,欢喜还来不及,怎还有时间伤春呢?诸事应多往好处想,看开了,豁然了,也就放下了。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若每每纠结,岂不耗时费神,无穷般若心自在,语默动静体自然最好。

曾记否,孩提时笑靥如花,快乐的有些痴傻,纯真的不参丁点儿俗杂。随着岁月的沉淀,我们的心早已沧海桑田,多了几分世故,少了一丝纯真。但那份豁然还是要镌刻在心头的,它会指引我们的心境,升华我们的心态。一阵风起,桃花打着璇儿坠落地下,愿一场谷雨过后,它化作春泥,用自己的整个身子滋润桃树,待明年花枝烂漫灵魂升华。这场弥漫着一丝感动的花事,唤醒了一季的春意浓。

彳亍在青石小道,观赏着这娇艳的桃花,恨不得把它看出水儿来。在二十五岁这尴尬年纪,心中不禁烦闷,刚出校门,涉世未深,从学生转变成为社会大潮中的一粒沙。努力融入社会,融入这俗尘。以包容为水墨,以理解为豪素,在生活的画卷上绘画出一片旖旎风光。刹时,伫立在心田的豁然之花神色更加艳丽了。

冥信片


将妻子推下山崖之后,阿隆收拾好行李,退掉酒店的房间,坐上了回程的班机。

香格里拉最大的优势不过是它的名字与众不同而已,在飞机上,阿隆这样想,这地方没什么好,要不是为了实现诺言,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来这个地方,既然她这么喜欢,就永远留在这吧。

新生,终于开始了。

阿隆像往常一样去上班,在同事面前,他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状,甚至还跟邻座抱怨说,妻子昨晚看电视声音太大,打扰到了自己睡觉。

临下班前,前台的姑娘告诉阿隆,有他的明信片。

他从那一叠卡片中抽出自己的,瞬间大惊失色竟然是妻子的字迹。

隆,香格里拉的雪很干净,天也很蓝,要是我们能永远生活在这里就好了。

背后的照片是蓝天下的雪山,近处一个女人的身影,穿的跟妻子死的时候一样,从香格里拉寄来,邮戳是杀死她的第二天。

阿隆急忙将明信片收进包里,生怕被人看到他异样的表情,转身走进了电梯。这是什么拙劣的恶作剧?他想不出有谁能模仿妻子的笔迹,更想不到如何这么快速而轻易地用自己的照片做明信片。难道她没有死?不可能,我明明看到她头部着地摔在悬崖下的大石头上,脑浆混着血流了一地,绝对没有生还的可能。这是巧合,是某个字迹相像的朋友也去了香格里拉,一定是这样,定是的。

他把明信片扔进垃圾桶,系上围巾,缩了缩胳膊,融入了冬天的夜幕之中。

一切如常的日子只过了两周,第二封明信片就到了。

阿隆原本已经把这件事忘了,但当他漫不经心地翻开夹在信件堆里的明信片时,那熟悉的字体又照着他的脑门打了一棍

隆,听说谁要是淹没在天使之城,就再也找不到出去的路了。

日期在一周前,这个邮戳阿隆认得,是泰国曼谷,背后的照片是一尊佛像,一双细长的眼睛像是嘲笑一样地盯着阿隆,疑似妻子的女人跪在它面前。

她又跑去泰国了吗?

阿隆想象不出一具尸体如何跑到泰国,捂住脑袋上的窟窿的是左手还是右手?脑浆洒在邻座衣服上了,她有没有跟人说对不起?请人拍照的时候,有没有先把脸上的血擦干净?

阿隆感到一阵恶心,这个女人,活着的时候给我添堵,死了还不让人安心。于是他跟前台的姑娘们说,以后只要是寄给我的明信片,一概不收。

到公司门口的时候,已经迟到了三分钟。坐在位子上,没有人在意他的迟到很好,和往常一样。一个下属抱着一叠杂志走过来,组长,那人从杂志间抽出一张卡片,有你的明信片。

妻子的明信片。

隆,金阁寺看起来好没真实感,就像纸糊的一样,不信你看背面。

日本,京都,时间一周前。

谁让你拿过来的?!阿隆猛地站起来,劈头盖脸地大声质问对方。下属惊愕地望着上司,表情就像恐怖片里的主角,定格在初见恶鬼时的那一帧。

阿隆翻过明信片,金阁寺在远处,如同葬礼上纸糊的祭品,站在镜头前的,是妻子惨白发绿的脸。阿隆胡乱地把卡片揉作一团,大声吼道:这破公司没法待了,你们别在老子眼前晃了行不行?

既然已经骂得人尽皆知,自然无人挽留,即便如此,辞职的流程也还是持续了将近两周。

终于完事了,公司地址跟自己再也没有关系,邮局送去只会查无此人,管你是人是鬼,爱上哪儿上哪儿吧。阿隆仿佛卸下千斤重担,头皮发麻和后背发凉的感觉都减轻了不少,今晚大概不会再梦到推她下山的场景了吧。

回到小区,他拿出钥匙捅开了门。有东西从门缝里掉了出来,是张明信片。

明信片。

阿隆猛然感觉到夜晚的寒意,它就像一条裹满鳞片的蛇,正沿着阿隆的腿缓缓往上爬。

这次是从夏威夷寄来的。

隆,到处都是人,海风很暖,但我还是觉得冷。

阿隆颓然坐倒在墙边,呆看着背后的照片妻子僵直的身体直挺挺地躺在沙滩上,开裂的伤口腐烂发黑。

我这辈子都摆脱不了你的纠缠吗?

卖房子很难,租新房还是挺容易的。

阿隆决定搬到东城去,他的东西很少,妻子的东西慷慨地卖给楼下的废品站。

书永远是最费事的,抽屉里零碎的单据、小饰物、小盒子,各种各样的卡片,有用无用都要分辨半天,再分门别类地装进袋子里。

一直忙到晚上,阿隆还留在旧房里收拾,时不时地就从角落里清理出很久之前遗失的东西:妻子的发卡,他的领带夹,心血来潮买的,用了两次就不见了。

以及一封压在箱底的明信片。虽然没有纸张发黄,但似乎也有些年头了,下面的内容很简短,是阿隆自己写的。

琴,希望你跟我一样喜欢远方,不仅是这里,还有更多更远的地方,香格里拉、曼谷、京都、夏威夷,我都会带你去的!

时间是五年前,邮戳就是这个城市。

这是他们结束两年的异地恋,妻子下定决心离开故乡的时候,阿隆写给她的,那个时候,他暗自发誓,一定要给她一份远比故乡更安逸更舒适的幸福生活。

只是后来越来越忙,越来越疲惫,那几个地方,一个也没有去成。再后来,争吵,冷战,厌恶,仇恨,直到动了杀机。

阿隆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所以,都结束了,你最终还是自己去了这些地方,不管是生是死,应该满足了吧。

阿隆扫视了一眼房间,关掉灯,准备离开,然后

他听到了钥匙捅进门锁的声音。

缓慢而坚定地拧开。

月光照在手里的明信片上,照亮背面的照片,那是这座城市的风景,在左下角,还有阿隆写的一句情话:

但不管多远的地方,都不如我们共同的家。

门被推开。

吱呀

宝贝传之花


我头发都白了。

曾经尝试染发,可头发生长得极快,白发根冒出来,对比着紫发黑发,更是难看,效果不理想,我就不去染发了。

我的皮肤还很年轻,也很滋润,我夸耀自己可以靠黄化妆品公司,毕竟,一个冬天敢洗完脸就出家门的没有几个。

早晨,我戴上口罩去买菜。

换身清爽的衣服,推着破车,难的的好天气。

天空很美,从地面看去,满天的白云彩,把碧空挤得歪歪斜斜,鸟儿弹丸般掠出去,引得我仰脖子去看,他们划出孤影,飞远了。

集市很热闹,人群熙熙攘攘,买的卖的,大家都高高兴兴的。

我依着破车站立,人们从我身边流过去,小狗们钻过来,在大鱼盆前探头探脑。

我来买菜,主要是买小猫鱼。家里三个毛孩子,都要吃鱼。

他们骗不得的!你也骗不了他们。

他们在院子里趴着吃食,我在屋子里坐着吃饭,他们竟然吃出高我一等的感觉。

我可以吃素,他们不能吃素,他们要吃鱼或者肉,饭盆里没有荤腥,他们连闻都不会闻,瞅一瞅,再哀怨地看看我,扭头躺在垫子下,这垫子肯定放在最暖和的阳光里,毛孩子用前爪握住脑袋瓜儿,翻翻白肚皮,扭扭腰板,连瞅我都不会。

三个毛孩子,要吃不少东西。他们甚至比我们母女吃得多,吃得精,吃得没有任何压力。

我想一切方法哄弄他们。

看看!我分一盆饭,这里面好多鱼啊,妈妈最爱杜大皮,这是给杜大皮的!杜大皮刚生了小孩子,需要补一补!

杜大皮不识数,可听的懂话,她看看饭盆,再闻闻小鱼,高高兴兴吃起饭来。

这是给杜大黑的我又分一盆饭,这饭里少放一条鱼,多放了鱼汤,杜大黑会看家,妈妈多给些好吃的!

杜大黑识数,听的懂话,但是,她懒得搭理我,因为她有饭门,她跟卖肉的张伯伯很投缘,她每天都去帮张伯伯做买卖,可以当发财狗,她为了照顾我的面子,懒洋洋地吃口食。

这是给杜老白的我又分一盆饭,这饭里都是馒头面条,很小一条鱼,杜老白长身体,得多吃多喝!看看,妈妈把好料都留给我大老白了!

杜老白又懂话又识数,可他会装傻,做为全家唯一男孩子,他不愿意跟我计较,他吃了自己盆里的饭,就去吃杜大黑的饭,大黑是他的妈妈,更不会跟他计较。

家里没有鱼了,毛孩子不肯吃食,没有鱼,他们就不愿意装装样子了,四散躺着,杜大皮的崽崽撕心裂肺的嗷嗷叫,我怎么能听得下去?

集市有的是卖鱼的,我得早起去买鱼。

我站在鱼盆前,许多的鱼啊!他们在鱼盆里,看着我。

我蹲下去,手伸进盆里。

从我这个位置,可以看到我的头发。

我站起来,跟摊主讲价钱。

摊主是个老大爷,口罩蒙着半截脸,他头发雪白雪白的,漏着两只眼睛。

您这大爷说,这鱼

我停了下来,街市突然喧闹起来,地面的蔬菜仿佛重新生了根,他们葱茏起来,我眼前金花乱坠。

我眨眨眼睛,好像出现了幻觉,摊上的猪肉都长了脚,啪啪地跑过来,我只觉得目眩。

您摊主又说,他带一点乡音,您了

他更客气了,晨曦里,他的发越发雪白,头皮铮亮,他的额头布满皱纹,他疑惑地看看我。

我握握车子,努力撑直身体。

您说什么?我问到。

哦!他说,我告诉您价钱!您了可以少给这个零儿。

他很困惑,看看我,您还买吗?这已经很便宜,不能再划价了。

我咽口唾沫,急忙掏钱,付了帐,捏着这鱼回家。

我觉得沮丧,这老大爷喊我您!他不见得是客气,他认为我跟他一样老了吧?我宁可他不跟我客气!我宁可他称呼我你!我忽然没有了逛菜市场的兴趣。

我找了个玻璃柜台,这玻璃毛毛的,积满灰尘,却可以当镜子照。

我把脸对着这毛镜子,我审视自己的眼睛,眨眨眼睛,我观察眼皮,光滑的眼皮有了细腻的纹路。

我将近五十岁,我想。

然后,我低下头,看着头顶的倒影。

发如雪了。

我的发如雪了。

我伸手,拨动头发,这发簌簌地颤动,白发压住手指,手指依然修长,却有了深纹,失去了柔软的触觉。

我的发真的如雪了。

我露出口鼻,看着自己的容颜,仔仔细细看着,胆怯地拂去肌肤存留的岁月,慢慢搓磨痕迹,不管怎样,我已经老了。

一晃就老了。

我呆住,又去眺望蓝天,这美丽的天空越来越清澈,而我,越来越老了。

我定定地看着柜台,柜台荒置许多年,边角缝里,长出了嫩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