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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语情感语录

发表时间:2020-07-07

《故乡戏语》组诗 @汪贵沿

在一起的时候一定会发生很多的事情,记录爱情本身就是一件浪漫的事情,有哪些浪漫的爱情故事呢?下面是小编收集整理的《故乡戏语》组诗 @汪贵沿,欢迎阅读与收藏。

@汪贵沿

都在写故乡

有人获奖了

说他故乡写得很好

把故乡写哭了

很多年

他一直在故乡的地方

写着故乡的诗

让我这个流浪者汗颜

漂泊多年

却把故乡打包在行李箱里

一个字没能写出来

开着家乡的牌照

穿梭在异乡的城市

就如洋装穿在身

依然是中国心一样

石亭江的水

始终在心底荡漾

突然,有车横在我前面

以为招惹了谁

敲窗的人说

老乡,你是德阳人

我想请你喝酒

这个出乎我意料

漂泊多年

其实江南的月亮和川西一样

都能戏水采莲

都能听涛吟唱

一样的让时间凝成霜

一样的念叨远方

坐在桥上看风景

都说月是故乡明

而旅行者却偏喜欢远走他乡

一口川普

就认定是老乡

蔬菜的价格,相因了一半

还外搭两颗葱

我说,给你钱不用找零

他说,只要能见到老乡

月亮都会圆一些

为此,我一夜失眠......

不是只有诗人

才懂得乡愁

在工地上码砖的男人

每天背着太阳爬楼梯

时常望着远方发呆

思念憋急了就在墙上画圈圈

有些圈能看懂

有些圈看不懂

但有一点能猜到

那都是给老婆的暗语

情感一生延伸阅读

夏天,我沿小河走去


穿过夏日蒸腾的庄稼地,吸引我的是西坡那条荒凉的小河。

蝈蝈在岸边豆秧里顶着午后的阳光,唱着热烈的歌。回头望去,身后的村庄正在六月的闷热里昏睡。空旷的原野没有人影,远方地表上浮动着一层隐约而又流动的热浪,想起小时候爷爷曾告诉我说,那是土地爷在放羊呢。

小河小得没有正规的名字,村上人们叫他西河。从河堤上望去,对岸有村庄在绿色中隐现,我想,那里的人们该会叫它东河吧。

小河好像并不在乎人们称呼自己什么,穿村过寨,日夜不息,径自向着远方欢快流淌。

我也不在乎小河的名字,我喜欢小河赶路时那种从容自在,尤其是在这三伏天的燥热里,她象披着绿衣的少女,带着一路清凉,出尘脱俗,从远方姗姗走来。

小河是荒凉的,荒凉是小河质扑的美丽。荒凉的小河没有路,青草萋萋,没过脚背,正行间,前方的野花丛中会突然窜出一条游走的小蛇,吓得你心头猛的一乍。再看时,那小蛇已潜入岸边水草,没了踪影。

水岸绿草如茵,柔和得像是一块绒毯,但说不定,前边却隐藏着一处泥泽,一脚下去便是难以自拔。

小河又是清凉的,清凉是小河的真情。你走进它,小河便会用它扑面而来的凉爽迎接你。

小河象流动的玻璃,两岸的花草、树木、村庄依偎着小河,各自把亮丽的倩影倒映入小河的镜面,争相摇曳,渲染在一起,从远处望去令人分不清哪是岸哪是水。

小河的情怀,是自然纯朴的凉爽世界,致使在这骄阳似火的午后,从枝叶间偷窥小河的烈日,也变得温柔起来。

在美丽的荒凉中沿小河走去,时而苇丛如屏,时而青竹夹岸,小河就在苇丛和青竹的拥簇中变化着纤细的身段。窄窄瘦瘦,曲曲弯弯,优柔妙曼,不急不缓。

有青竹玉立岸畔,摇摆着向小河问好。而芦苇,却一丛丛热情地向河道挤来,似乎想挽留着小河的脚步。小河哗哗嘻笑着,扭动绸缎似地身姿,缠着、绕着,或者干脆就从苇杆间钻出来。以它的柔和、随意和宽容,弯曲出了一道优雅的情致。

见垂柳三两株,婀娜多姿,依水而立。多情的丝条浸入水中,使本来平静行进的小河水面就泛起了一串细微的涟漪。那涟漪拉得很长,拉出了一道水与树的眷恋。虽然是偶然相逢,也有一种不舍的情愫。

转过一道河湾,古朴石桥横过河面。桥下荷田,碧叶如玉,白莲亭亭,更添小河几分神韵。就想起那句似画真妃出浴时的诗句。举起相机,意欲扑捉美景,突然有身影闯入镜头。荷塘外,苇岸边,两个女子正浴水中。一河之隔,她们显然看到了我,便将身子没入河水,格格笑着泼水嬉闹。

碧水岸,荷花人面相映,笑声中浪花飞溅。我想把这画面定格,却没有,怕人家骂我不怀好意。我想这是我不该出现的地方,赶紧转身离去。走出好远,还能听到欢快的笑声顺着清凌凌的河水飘来,在落霞染红的河水中散开。

夏天,我沿小河走去,好像落入了一个幽深的梦境。头顶绿荫蔽空,身边河水轻歌,整个燥热的世界消失了,一切烦忧和丑陋的色彩,被一片明净、平和、清澈的绿色所替代,周身清凉透彻。

我曾走过长江,为长江那一泻千里,奔流到海的气势而豪迈。也曾渡过黄河,为黄河的宽广、雄浑的胸怀而感慨。然而,小河,这家乡的小河,几乎连名字也没有的小河,自有自己的美妙。它不急不燥,不紧不慢,走一路曲折,留两岸清凉,从远方悠悠而来,又向远方悠悠而去,以不变的情怀,悄无声息地滋润着两岸的风光。

我想扑入小河怀中,让小河的清碧洗去我岁月的风尘。我想变作小河里一株飘摇的水草,让浮躁的心灵浸润在那一河柔波之中。或者干脆化作一缕河水,随小河而去,也许能还我一个原本的洁净,让我的灵魂在小河的静美、清纯中永恒。

汪晓碧


小学五年级末,她从邻村小学转来我们镇中心校。高个女生,浓眉大眼,剃了男仔头。她笑嘻嘻地自我介绍:我叫汪晓碧。她的嘟嘟的红嘴唇上头有一块指甲盖大小的淡褐色印记,有调皮男生怪叫道:小日本。小日本。她也不恼,拎了书包大大方方地坐到教室最后一排的空位子上。

她性格实在是开朗的,过不了几日,已和教室后头的同学处得很熟络,尤其是和男生,她倒也一点不像当时女生那般矜持,课间打闹追赶,玩疯起来将书本掷来掷去,偶尔扔到不相干的人身上,惹来一个白眼,她不好意思地吐下舌头,转瞬又去和男生干架。

她和我回家的路途是同方向的,好些次她骑车载我一程。她生得长手长脚,那种有三角档的自行车也骑得很利落。我从小属于矮个,同晓碧一起只觉得自己变得愈小。她常常把脚踏板蹬得飞快,下坡路又故意撒开手脚,耳畔风声烈烈,我只要大声尖叫,觉得刺激又危险。但我心底,莫名地知,很安全。因为有晓碧。

有一回,我们几个女生结伴去晓碧家玩。走过一段长长车路,又沿着田垟头走一阵,她的家原来在山脚边,屋舍后头就有清清溪水顺岩峡流下来。我们迫不及待地脱了鞋袜涉到溪水中乱耍,追游鱼,摸螺丝记得的是暮春天气,日头温暖,草木渐盛了,植物散发出香气,少年欢乐戏闹,多少无忧无虑的笑声都付予了这碧水青山。

待到正午,我们才进屋子准备饭食。几个小女生围住灶台,七嘴八舌,到底晓碧顶能干,安排大家烧火的烧火,炒锅的炒锅,总算做出几样菜蔬。阿弥正洗备着碗筷,她的眼睛投向楼梯处,手略停了停一个男人从楼梯上走下来,一级一级,高大身材的中年男人,略略佝着,幽昏光线里,也看不清楚脸面,也无话,不过感觉朝我们这边略望了望,顾自从前门出去了。晓碧漠然道:那是我爸。无缘无故的,我觉得屋内生凉,心下一震。有人偷偷告诉我,晓碧的母亲进了班房,有两年了。我没有问为什么。我们都不知道为什么。大人的世界,小孩子是不应该去探究的。

后来,很快小学毕业,我们都散去了不同的中学。我们彼此很久都没见到。就像我和汪晓碧。

初三时,我听阿弥说,有一次,在公交车上和汪晓碧遇见了。她涂了一张红红白白的妖精脸,穿着和年纪不相符的露脐装,还和几个男青年大声嬉笑闲扯,很没有正经样子。她过来同阿弥打招呼,叫着老同学啊,又随意说了一些话。阿弥说,不知为什么,只觉得仿佛全车人的眼光都投来她身上,脸顾自红起来,好怕别人心里讲怎么你有这样的老同学,于是未到站就下车去了。

我不知自己当时会怎么样,是不是也会这般感觉羞愧,只是想起的总是那个用红领巾扮蒙面女侠,载着我潇洒骑单车的汪晓碧。

夕阳嫣红如花,一路有欢言啊。

台戏


把自己的恋爱故事记录下来,记录爱情本身就是一件浪漫的事情,我们究竟记录了什么样的爱情故事呢?那么下面是迷你句子网小编收集整理的"台戏",希望能够帮助到各位。

梦里那个池塘荷花摇啊摇,梦里那个小桥流水瞧啊瞧,采一曲春殇,透过窗柩看戏内地久天长。

每年春节都是家家团圆节,这时村口便摆上几桌宴,凑上几坛酒,弄些个凉拌小碟,再搭一个简陋的戏台,便是农民迎春的方式。几茬鞭炮从东到西响了个透,惊醒沉睡的人,新春便开始了。人们或披身大衣,或紧紧衣襟,或双手对搓,汲取可怜几星点的暖意。然而嘴边的笑却压不下去丰收的日子那家不喜?必定还要问问收成如何,也不为了攀比什么,只有一份想大家都好的心。

几番唏嘘寒暄,那头的锣鼓终也是激荡起来, 这边的人也不四处闲聊,正襟危坐,侧耳以听。台上是老唱段女驸马,然而难为的是台下的人兴致高昂,掌声连连,更为甚者,轻声和唱,好不陶醉,我也渐渐有了醉意,学着些迁客骚人卖弄起文艺来,寒沙梅影路,微雪酒香村。我已着一旁的老槐,微眯着眼,竟有些置身场外的感觉,他们是红尘中的恋恋世人,而我飘飘欲飞仙。

小雪下不了几点,台上的声音却被稀释的更稀薄,入耳有几分飘渺的味道。远远注目着舞榭歌台的红粉亮相,心里郁积了一分寂寥,三分惆怅。又望望台下人神情专注,态度虔诚,仿佛一名信教徒朝拜天主。其实如此说也不为过农民们一直把土地当作信仰,展望来年。此时无风人静,我却看到这外表下热闹的灵魂,庄稼人一辈子不曾领悟静之一字,却能掌握春种秋收的哲学,不得不让我由生几分叹服。

好戏将近,我的思绪被拉回来,却还似有些恍惚,恍惚到竟看到这些人一同打扫的地步,,这个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家瓦上霜的年代,这种景象不太令人匪夷所思了吗?我摇摇头,向一旁林中走去,身后是那些人热火朝天的号子,我再一次感觉自己超脱了物外,有些看不懂人间温情的味道。

一年一度今又至,戏内演绎戏外人。

纵来人间正月里,仍将暖潮袭冬风。

戏缘


我爱戏,爱得如醉如痴。

这种爱好,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了。

我父亲有本《梦华琐簿》,闲时他常给我们讲那里面的事情,多是清末北京梨园行中的逸事,很有意思。我大约就是从这本书,从父亲那颇带表演意味的讲述中认识了京剧,迷上了京剧,同时,将这本书看作神奇得不得了的天下第一书。“文革”破四旧时,这本发黄的线装书又被翻腾出来,我才知该书出自蕊珠旧史之手,知道“旧史”便是清末杨懋建。翻览全书,发现并无多少深刻内容,盖属笔记文学之类,文字也粗糙肤浅。我才明白,当初对它的崇拜,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父亲的生动讲述。

我的父亲在美院从事陶瓷美术的教学与研究,艺术造诣甚深。他不仅画儿画得好,而且戏唱得好,京胡也拉得好。我们家是个大家庭,几重的四合院幽深幽深,晚饭后,父亲常坐在石榴树前拉胡琴自娱。那琴声脆亮流畅,美妙动听,达到一种至臻至妙的境界。几位兄长亦各充角色,生旦净末丑霎时凑全,家庭自乐班就此开场,热热闹闹一直唱到月上中天。我在其中充任裹乱的角色,所以不太受欢迎,往往开戏不久,就被母亲哄进屋去“睡觉”。母亲声称晚上院子里有狐仙,且以白胡子老头的形象出现,专跟小孩子过不去。躺在床上,听着外面悠扬的乐曲,我的心一阵阵发痒,甚至怀疑父亲是狐仙化身,因为他的白胡子,也因为他与兄长们的亲热——这不是跟我过不去嘛。

日常我最企盼的莫过于回姥姥家。姥姥家在北京朝阳门外坛口,那里有个剧场,经常轮换上演一些应时小戏。我常常跑到剧场后面,隔着门缝看一个名叫李玉茹的演员化妆。现在看来,李玉茹不过是京郊戏班的一个普通旦角,但当时在我眼中她是辉煌至极、伟大至极的人物。开演前半个小时,李玉茹来到后台,从画脸、贴片子到上头面、穿戏衣,我都看得特别仔细,想象那些东西装扮到自己身上也一定不会逊色,于是就有些莫名的嫉妒。后台门缝的宽度容不下一只眼,所以看李玉茹如同看今日之遮幅电影,不过那银幕是竖着的,恰如徐悲鸿画的那幅《箫声》写生画——细长的一条,大部分被黑色遮盖着,给人留下了无穷无尽的遐想。一天奇热,后台的门大大地敞开着,整个后台连同李玉茹便一览无遗地暴露在我面前,我终于看到了一个全面、完整的李玉茹。

那天她演的是《穆柯寨》里的穆桂英,一身锦靠扎得匀称利落,一对雉尾在头顶悠悠地颤,威风极了。李玉茹看了我一眼,我至今记忆犹新,难以忘怀。看过我之后,她走到水池边朗朗吟道:“巾帼英雄女丈夫,胜似男儿盖世无;足下斜踏葵花镫,战马冲开摆阵图。”对李玉茹来说,这或许是上场前的情绪酝酿,或许是一般的发声练习,但我认为她这一举动是专门为了我的,是专做给我一个人看的,我想我从门缝里向她张望了这许多时日,她自然是知道的。总之,为了她吟的那两句唱词,我失魂落魄般整整激动了一天。后来我问父亲,全中国,戏唱得最好的是不是李玉茹。父亲说他不知道李玉茹,他只知道马连良、裘盛戎、叶盛兰、谭富英……这都是当时的名角,他们合演的《群英会》是名副其实的“群英会”,集中国京剧艺术之大成,称得上千古绝唱。我问父亲喜欢谁,他说谭富英唱腔酣畅痛快,他喜欢谭富英。我说那我就当谭富英,何况这人的名字跟李玉茹一样好听。父亲就教我唱谭富英的《捉放曹》。父亲教的是陈宫见曹操杀死吕家数口人后的大段唱词:“听他言吓得我心惊胆怕,背转身自埋怨我自己做差。”我唱不好,用父亲的话说是“生吞活剥走过场”。他又说,这两句西皮慢三眼并不是谁都能把谭老板那“云遮月”的韵味儿唱出来的,叶家门里除了老四,谁都不行。

父亲说的老四是指我四哥,四哥大我整二十四岁,我们都是属耗子的,性情上也有些贴近。他在故宫博物院工作,长得帅气,人也清高,三十多岁了,还没对象。老人们常为此事操心,我想,恐怕只有李玉茹那样的漂亮姐儿才配得上他。有一回他业余演出《四郎探母》,将演出剧照拿回家来让大伙看,母亲和大伯母举着照片细细地瞧,不是瞧四哥,而是瞧他旁边坐着的铁镜公主,看“公主”跟“四郎”是否相配。两个老太太将“公主”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兄弟几人、父母做甚问了个遍,听说“公主”尚待字闺中后又穷追不舍,问是否有可能真嫁四郎成为叶家媳妇。四哥说那女的个儿太矮,穿着花盆底鞋还不及他的肩膀,母亲说个儿高了不好,女孩儿家大洋马似的看着不舒坦。四哥说那女的才十八岁,母亲不再吭声了。是啊,岁数相差太悬殊,过不到一块儿去怎么办?我为四哥感到遗憾,安慰他说,我将来一定长得很高,陪他去唱铁镜公主,一定很般配。四哥对母亲说,丫丫这模样演刘媒婆不用化装。我不知刘媒婆为何许人,想必与父亲喜欢的谭富英,与我喜欢的李玉茹一样,是个娇美俊俏的花花娘子。

我每日跟父親学唱“听他言”,并自报家门系谭派正宗。逢到我唱,兄长们便撇嘴起哄,说刘媒婆的“痰派”的确唱得无与伦比,一遍跟一遍毫不相同,比天桥的绝活还绝。父亲的琴拉得很认真,托、随、领、带一丝不苟,并不因我的稚嫩而有丝毫懈怠,我便也唱得极努力,信心不为兄长们的讽刺与挖苦所动。父亲说过,学戏与做人事理相通,凡事都得尽力,都得用心,不能投机取巧。

有一日,我要随父母去吉祥剧院看戏,听说里面有谭富英,有刘媒婆,所以一整天都盼着,不敢淘气,怕父母生气变卦而换了带别的孩子去。吉祥剧院在东安市场,老式的。我个子小,坐在椅子扶手上,垫着父亲的大衣,高出别人一头,看得极清楚。台上有花花绿绿的男女转来转去,我果断地推定那个穿粉衣喂鸡的小姑娘为刘媒婆。父亲说,小姑娘是《拾玉镯》里的孙玉娇,刘媒婆是那个脸上有黑痣、穿肥短衫的。穿肥短衫的是个又丑又老的婆儿,扯着公鸭嗓,挤眉弄眼,很不中看。我很生气,敢情憧憬了许久的刘媒婆竟是这般嘴脸,当场我眼里便含了泪。第二折是《捉放曹》,一个戴黑胡子的男人出场,唱出我熟悉的“听他言吓得我心惊胆怕”,我才知道这就是父亲喜欢的谭富英,数日来我效仿的竟不是什么美娘子,而是这么个半大老头子,窝窝囊囊地追着个大白脸,该睡觉的时候不睡觉,一个人站在那里傻唱……现实与想象的错位对我是个沉重的打击,一种失望的悲哀终于使我失却了看下去的愿望。我将身子缩进座位,盖着大衣,在“背转身自埋怨我自己做差”的慢板中昏昏睡去……

按说我的“戏剧生涯”到此该打住,孰料一个出乎意外的转机,将我对京剧的热爱推向了新的高度。还是那天晚上,一阵紧锣密鼓将我催醒,直起身见台上一个着白甲英俊男子正平地跃起,横身悬空又旋转落地,游龙似的洒脱,比穆桂英更有吸引力。我马上问这是谁。父亲说那是《长坂坡》里的赵云,独闯重围,单骑救主,是个了不得的英雄。我说我就当赵云了,再不更改。父親说你怎么能当赵云?武生可是不好演的。我看戏回来问遍兄长,果然无一人会演赵云,都说没那功夫。我很瞧不起他们,决定自己练,遂脱了小褂,掂来根扎枪,嘴里给自己打着鼓点儿,围着院里的金鱼缸跑开了圆场。不知是谁按下了快门,给这个家庭留下了一张小丫头光着膀子耍扎枪的照片。二十多年后,我领着未婚夫进门,便有好事者将此照片拿给他看,倒把他弄得很不好意思。

我八九岁时,中国戏曲学校招生,我决计去报名。那时父亲已去世,我便与母亲商量,她不答应,我一气之下靠在墙上拿大顶抗议,声称不答应就决不下来。母亲不睬我,也不让大家睬我,人们从我身边过来过去,任我头朝下用胳膊支撑着身体,竟没有一个肯为我说句话的。我下不来台,开始寻事,喊着七哥的小名开骂。七哥过来,揪着我的两条腿把我摔在砖地上,使我一颗门牙脱落。我号啕不止,扯住老七让赔牙。母亲说我们不懂事,她一个寡妇拉扯我们已经很不容易,我们却还要这样让她为难,说着掉下了眼泪。七哥在母亲的泪水中认了错,我也在母亲的泪水中绝了唱戏的念头。

“文革”时都唱样板戏,我也进了文艺宣传队,人们赞赏我这一口脆亮京白,就让我演阿庆嫂。有小时的戏曲功底,我演阿庆嫂也没费多大力气,那大段的二黄慢板“风声紧雨意浓天低云暗”唱下来也很自如,自我感觉颇为不错。我给兄长们写信,告知演阿庆嫂的事,以期得到祝贺,然而却如同当年靠在墙上拿大顶一样,没得到一个人的回应。演出在即,队长找我谈话,说让我演沙奶奶,将阿庆嫂角色交一王姓女子。王姓女子系广西人,说话带有明显的嘶嘶腔,而且台形也略显粗短,与阿庆嫂形象相差甚远。我谈了自己的看法,队长似无商量余地,我则只好由青衣改唱老旦。临上场时,队长又让我改演革命群众,即初场迎接伤病员,末场迎接新四军……后来,当得知这一串的更改是因为我的家庭出身和社会关系时,我便离开了宣传队,自此再不唱戏,连口也懒得张了。紧接着是一场大病,嗓音被彻底改变,由此唱戏的心终究是冷了。转眼年已不惑,一切也都看得开了。现今五彩缤纷的舞台和电视屏幕较几十年前丰富多了。我还是爱看戏,爱看谭富英、梅兰芳后代和传人们演的戏,从那些艺术家的精湛表演中,体味到中国古老民族文化的深厚底蕴,体味到昔日无数个甜酸苦涩的梦。

前不久,有人说我长得与某历史人物相像,想邀我去演电视剧。我照例写信给诸兄长,征求意见,哥哥们的回信如出一辙,均持反对态度。我亦就此罢休。

我的家庭使我认识了戏,爱上了戏,却又阻碍了我与它的亲近,有时把我推入很尴尬的境地。我得出结论:此生与戏无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