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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真

发表时间:2020-08-06

【www.qg13.com - 有关天真的情感语录】

把我们的爱情写成生动的故事,想到以前的时候我会翻看我们的故事,有哪些浪漫的爱情故事呢?下面是小编为大家整理的天真,欢迎大家借鉴与参考,希望对大家有所帮助。

简和艾米是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简越长越帅气,而艾米不是,从前的她,连月亮,鲜花都要自叹不如,可是艾米却越长越没有了小时候的花容月貌。但是,艾米并不在意,因为它还有简这个好朋友。

田野,山川,河流,城市都留下了他(她)们的足迹,艾米感到无比的快乐。这天,艾米和简一起去了一个村庄,那里的桃树很多,艾米对简说,她很想吃树上的桃子,简听了,毫不犹豫的爬到树上为他摘桃子,她微笑着在树下等简。

就在这时,不幸发生了,简没稳住,从桃树上掉了下来,艾米呆住了,她再也笑不出来了,她紧张的要死,泪水顺着她那并不漂亮的脸滑过,她颤抖着手拨通了家人的电话,在等他们的来到时,艾米忽然觉得这一刻长得要死,仿佛早已变成永恒。

医院里,医生推开手术室的门,说:并没有多大的伤,只是胳膊骨折了,过一会就会醒过来。坐在旁边的艾米一下子瘫软在了椅子上,心中的大石头总算落地了!

病房中,简躺在床上,艾米一直守在他的身边,看着他那张帅气的脸,艾米禁不住在简的额头上留下了一个吻,她捧着简地脸说:简,你长得真帅,像王子一样,只可惜我不是公主!

第三天,医生说就可以出院,只是胳膊要按时来换药,她和简在前面跑,大人们在后面慢慢走。忽然,艾米的眼前出现了一只雪白的蝴蝶,艾米停下脚步,屏住呼吸,仔细地打量这只蝴蝶,猛然间,蝴蝶飞走了,艾米抬起头,笑得十分可爱,大声说:简,我要长得像蝴蝶一样美丽。简也笑了,笑得十分温柔,说:等你长的像蝴蝶一样美丽的时候,我就让你做我的新娘!好!小艾米十分坚定的说:你可不许反悔哦!

今后,简和艾米经常提起他们的约定,在大人们眼中的玩笑,两个孩子却十分认真。

很多年过去,简和艾米都长大了他(她)们再也没有见过面,但艾米却一直坚守着儿时的诺言,她知道,简还回来找她的,因为她已经变得像蝴蝶一样美丽了。

这天,艾米下班后向家走去,天已经乌黑了,迎面走来的是一名男子,艾米微微抬头,竟然是简,只是,他的身边还有一位年轻漂亮的女郎,那位女郎比蝴蝶还要美,比天鹅还要高贵,她听见女郎对简说:简,下周我们就要结婚了,你陪我去照婚纱照好吗?她看到远处的简笑着点了点头。她连忙低下头,隐藏在黑暗之中,她向家走去,只是和简擦肩而过而已。

回到家里,艾米趴在床上痛哭了一夜,她才发现,原来自己如此傻如此天真,竟把儿时的戏言当作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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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好久没有想这种感觉了 想要记录下来的冲动,我一直认为自己还是就这样吧,就这样过去吧 有什么需要 也不用太过于小心,可是发现自己是错了,自己还是当初敏感 偏执、傲慢、不可理喻,原来自己并未变过。身在黑暗,却在向往阳光。可是可笑的是有时候阳光也在抗拒黑暗,黑暗带着一身阴沉不知道实在想什么 是否在怨 我本身在黑暗,只希望这不会成为终身束缚。题记

我找个空余时间,出去走走,遇到了古怪的a女,我和她正好做到了一起,在一会所里,同时都在等待着接下来的服务,我无聊的翻了翻旁边的书籍是当季的最新时尚杂志,我一向不是十分了解这一行业,但由于本身就是能看各种各样的的书打发时间的人,也就津津有味的看着,她引起我注意的是,她坐在我身边,安安静静的坐着她面前有工作人员放置的纸巾和刚热好的水,她一看就是在忙里中赶了回来,她好像也就20岁,可是整个看下来却仿佛背负着沉重的包裹,压着她,她在想这么呢?原谅我的好奇,我本人一向不是好事之人,可是遇到一个看似有故事的人,就忍不住去想,她经历了什么,她为什么会这样

当时是中午,天气热的让人烦闷,而她却不见半点不耐烦,这份心境也是让我惊讶的,我没有试图与她交谈,我默默的看着她喝下那温好的水,她预订的老师也来叫她,说起来这也只是一个应该不会有交集的人,可是,当她结束以后出来,我和她又是一样的位置,而她这次明显的露出忧愁,她才多大,脸上就可以有着如成年人一般的神情,她真的年轻啊,可是看着她,竟如同身受。我还是与她说话了,因为我觉得这个时候的她就好像当年的自己,对这个世界不信任,偏执。她说,她从来都是想善意的对待这个世界,因为她知道这个世界有爱她和她爱的人,她不应该这样怨恨。她说,她从来的伤心都是不愿让她人知道的,她害怕爱她的人也会伤心,恨她的人会更加幸灾乐祸,可是憋久了,心也会容易累。她病没有说太多,她赶着时间回学校,我不知道还会遇见她么,我在她走的时候,对她说,你其实什么都知道,你应该学着让自己变得不再惧怕任何事。

她还是笑着说,谢谢,走了。我想她并没有放在心上,但是她的路还长,她的未来又是另一番景色,现在的她还是在为很多事烦忧,一旦没有可怕的事物,她将会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那样,我知道的,她是坚强的。我想起自己,有人知道自己不足,便会让自己变得好,有人知道自可以改变,却不谈改变,我现在和当初又有多少长进,我细想一下,发觉自己还是没有变过,还是当年的天真。我还是以当年的态度对待人生,可是会隐藏起了自己,有一句话最近都在传,愿你走出半平生,归来仍是少年。何等的美好,现实呢,历经世间百变,岁月流逝,脸上已经刻满沧桑。

我有次回家坐车,兴致勃勃的问司机,毕竟他应该是接待很多阶层的人,问他有没有见过一个经历沧桑的,却仍然是个简单的人,他笑着说,怎么会有,我不死心,可他不再说。我看着他,他是个中年男子,他的妻子早早的与他离婚,家中还有一老娘,一个孩子,他被岁月已经从当年的肆意少年到现在的碌碌无为的中年,他说,他后悔没有好好学习,他说他的当年,说起他的故事,我想现在的他连在梦里都是苦的,他说这一生就这样了,我不寒而栗,这会是多少人的一生,一生这样碌碌无为,没有目标,有的只是对现实的麻木。我想起了A女,她现在这么执着,她会不会是这样呢,在别人眼里她没有任何优点,可是我看到了,她眼里有微弱的光,虽暗,但是还是在亮着,她才多大,就有的眼神,她应该是不一样的。

当然,一切还是自己的想法,自己有什么资格去说呢,只是一个美好的想法,有的人活着,如同死去。我当然希望的是,身在黑暗中的人啊,阳光明媚,它还在这里,它从未离开过,这个世界偏爱着每一个执着的人。

写给为各种事烦恼的你,烦的时候,出去走走,在路上,你会发现,有的人在很努力的活着,有的时候,告诉自己,你比她人还要幸运,

都说老天真不公


身体孱弱的少年如何能承担起家庭的重担和打工的艰辛?太难了!太难了!太难了!桑亚细条条个子,瘦瘦的,有些单薄。

夏天,桑亚早早起来,打来水把工地喷湿,把工地拾掇得清清爽爽。早早地烧好开水晾凉,放在离工地很远的大树下。工地在白沙窝子边缘,是盖铁路道班和大型的现代化养鸡场、养猪场,工程量大,工期长,生活艰苦。这里的太阳比别处大,比别处炽热,工地到处都滚烫滚烫的,烤裂了地皮,烤焦了人的皮肤。这里的灰尘也比别处多,比别处呛人。桑亚除了帮老催看工地,还帮老催给工地的几十号民工做饭。做饭的帐篷离工地有百十米远,桑亚常常站在沙丘上喊:“饭好了,收工了,吃饭啦!”其实他不喊大家也知道收工的时间,只是到了那时间都累得不想走路,想在那砖缝或者是一堵新砌的墙的阴影下坐一会儿。时间长了,听不到桑亚的喊声,大家就一直坐下去,似乎没有力气站起身。桑亚常常出现在那个沙丘上成了一道风景,他的喊声越大,大家就有了某些兴致,觉得这地方就有了层次感,有了立体感,有了想象的空间感,有了比太阳和灰尘美妙一点的东西。大家不起来,桑亚的喊声就不断,渐渐那声音就有些嘶哑,有些微弱。大家不忍这样对待一个少年,就陆陆续续从那些阴凉的缝隙里钻了出来,向工棚这里走来。桑亚看见他们慢吞吞的,把那百十米远的沙地走得坎坎坷坷,弯弯曲曲。桑亚就巴不得想替他们承受一些什么,他常常把远处树底下的凉开水一碗一碗送到民工手里,看着他们咕咣咕咣喝完。桑亚没来时,民工们就在工地的水管子上喝凉水,不干不净的,喝了老闹肚子。民工们很快就喜欢上了这个叫桑亚的少年,觉得以他的年龄还不适宜到这样艰苦的地方来打工,而应该是坐到教室里去念书的。

姐桑叶心好高,可是她心尖命薄,熬到快三十嫁了个男人,没成想那男人很抠门,他不但管钱管俩人的工资,还管柴米油盐,每天吃最次的饭菜,只是一个劲地攒钱,也不知他这样刻薄自己攒钱是为了什么。桑亚在城里念了三年初中,没敢在桑叶家吃一顿饭。为此,桑叶常常和丈夫吵架。桑叶想回家看看爹,丈夫都鬼鬼祟祟监视着她,怕她把自家的东西转到娘家。桑叶有朋友去家里,丈夫就去菜市场买最便宜的剩菜烂菜,这让桑叶很没面子,老是跑回家向爹哭诉。可是后来桑叶还是找到了救自己的办法,她一分钱也没要就和那男人离婚了。同事们都说她傻,说那男人少说存了三万块钱的私房钱,说桑叶该分一万五,分到钱再办离婚手续也不迟。

桑叶没想那点钱,桑叶只想着自己终于脱身了,她来娘家借了500元钱,送礼托人调到了另一所小学。半年后,桑叶给爹还那500元钱时,另外又给了爹一千,说是留给桑亚上大学的。爹不要,爹说他有一群羊呢,爹说一群羊会供不出一个大学生?桑叶说,那这钱给您养老吧,谁知道我以后还会嫁个什么样的人,也许到以后我又拿不出这笔钱来。

桑叶后来又结婚了,她的丈夫叫王码,是文化馆的馆员,没正事做,带了几个吹竖笛的学生。王码花钱大手大脚,常常工资刚发不久就又借了新帐。桑叶老是跟在他屁股后还帐,旧帐还没还完新帐又来了。桑叶不敢张扬,她的第一任丈夫吝啬多疑,她离了,她的第二任丈夫好吃懒做,她只能忍。她不停地给他还帐,她把给爹的那一千元养老的钱都又拿回了家,那窟窿还是越补越大。桑叶就在这种情景下生下了他们的女儿王叶,王叶一出世就不吃母乳,也不吃牛奶,不喝国产奶粉,只喝一种美国进口的高级奶粉,市价卖到十几元人民币。王码很会赶时髦,他借帐养了一个小情人,这事被桑叶发现后,桑叶几次把他和他的小情人堵在屋里吵,桑叶打了那女的一耳光,王码和那女的合起来把桑叶的腿打折了。由于延误了就医,漂亮的桑叶变成了拐腿。爹把桑叶连她的小女儿从城里拉回乡下,爹用羊奶喂他的孙女。王叶哭了几天,不得已开始喝羊奶。爹和桑叶开始起诉王码,状告王码打折了桑叶的腿。

桑亚看见家里的一群羊为了打官司打没了,他在学校就有些呆不下去,他就想退学挣钱帮姐和爹打赢这场官司。

闷热的夏日,老催睡不着,就从桑亚嘴里掏出了桑亚家的这些事。不久,工地上的人都知道了桑亚有一个漂亮的姐,现在又成了拐腿。大家不明白桑亚那么漂亮的姐,怎么会嫁两个那样混帐的男人。大家知道桑亚的姐还是个老师,都说老天不公,干吗要让一个女教师遭这种罪。有的工友说,你姐要嫁了我,我像捧金子一样捧着她。有的工友说,你姐要嫁了我,我挣的钱全让她花。有的工友说,这官司得打下去,卖房子卖地也得打下去,佛争一炉香,人争一口气呢。无论工友们怎么说,桑亚都不生气。有个叫方军的泥瓦匠还直接喊桑亚是小舅子,他说桑亚帮帮忙,我想当你的姐夫。桑亚觉得这些豪爽的北方粗汉哪一个当他的姐夫都比姐曾嫁过的那两个男人强,但桑亚知道,姐不可能嫁给他的这些工友的。后来,桑亚给家写信时,还是把工友的这些话一一写在上面。姐回了信,没有提到桑亚的那些工友,姐说王码花了不少钱,买通了不知什么人,官司又输了。姐说爹气病了,爹老是说对不起桑亚。姐说其实是她对不起桑亚。姐还说桑亚的老师来过了,桑亚的老师说他要帮桑家打赢这一场官司,打赢了王码会赔一笔钱的。姐说等王码赔了这一笔钱,就用这笔钱供桑亚重去读书考大学。姐又说她女儿现在不用喝羊奶了,开始吃饭了。爹把那只奶羊也卖了,卖了300元钱,有200元是假的,爹就气病了。

姐没提桑亚的工友,桑亚似乎觉得对不起这些热心的兄弟。可大家看了信,并没有不高兴,而是指责王码太不要脸,指责掏假钱买羊的人哄一个老汉太没良心。

大家说桑亚的老师真是好人,接着叹息桑亚退学太不应该。老催说,你们白费唾沫星子顶屁用,有种的借给桑亚点钱,帮他姐把这场官司打赢了,他早点回去读他的书,考他的大学。老催说他个人借给桑亚500元,现在这世道干啥都得花钱,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大家呆愣了一下,就纷纷解囊,这个100元,那个200元的,那个喊桑亚小舅子的方军掏了1000元。桑亚看着手中的3000元钱不知所措,大家催他赶快到三里外的那个小镇给他姐寄钱,桑亚站着不动,他觉得此时的他跟那个王码有什么不同,他竟然也要借那么多的钱,他也已经开始预支明天的钱了,他感到了生活的残酷性和戏剧性。他不得不考虑,这场官司花进去这么多能打赢吗?就说打赢了,王码能还回来多少?而他借这么多工友的血汗钱,他有偿还的能力吗?可是容不得桑亚细想,老催就亲自押着桑亚去了小镇的邮局。钱汇出后,老催高兴得唱起了秦腔,桑亚却是心事重重。

自钱寄走后,这个工地上的这群人的内心似乎都生出了某种希望,他们希望着桑亚的希望,他们希望着社会能还给一个漂亮女教师应有的尊严,在他们简单而善良的心里,桑亚的姐不能成为拐腿。

桑亚平生借了这么一大笔钱,他内心的压力很大,他暗暗祈求上苍能帮桑家,祈求他的老师有本事扳倒王码,祈求这场官司赶快有个了结。现在,桑亚常常失眠,他半夜半夜睡不着,就和老催说话。老催说天是无边无际的,他就说天是有边际的。

老催说这世道不公平,有的人受苦受难,有的人却享尽荣华富贵,他就说世道其实是公平的,人人都在做梦,有好梦有坏梦,不可能有的人永远做好梦,有的人永远做坏梦,所有人的梦都是时好时坏的。老催说,上大学多好,你以后一定要争取去上大学,他就说,不上大学也挺好,他觉得他现在就挺好。老催听了他的话,也不和他争,老催说,你才屁大点的孩子,就好像悟透了什么。老催说着话就睡着了,桑亚看见了外面的月光,那月光亮得异样。桑亚就走出了工棚,这时他思念他的爹,他的姐,他的老师,还有姐的女儿王叶,他怀念在学校的那段生活,还有那段生活里他曾有过的梦想。

桑亚在工地转了几个圈子,就向不远处的大沙丘走去。那沙丘看着近,走起来其实挺远。桑亚费了很大的劲爬上沙丘,极目远眺,除了工地和工棚是一堆黑色的剪影外,别的地方全是起伏的锯齿形的沙丘。那些沙丘由于月光的作用,竟呈现出不同的造型,不同的色彩,极具光焰和诗意。来了这么长时间,他还没发现竟然有这么惊人的沙漠夜色。桑亚知道沙漠里偶然会出现沙漠蜃楼,他非常希望在这个夜晚他能有此奇遇,他想在那些沙丘上看见他家曾经有过的那一大群羊,白白的羊晃在月光下,波浪一样起起伏伏,自在得很。可是他在这里望眼欲穿,那沙漠蜃楼就是不出现,后来他累了,就卧在沙丘上睡了一觉。

老催找到桑亚时,桑亚睡得正沉。老催没有叫他,他就破天荒地第一次没赶在工友到工地时把工地喷湿。那天,工地就和以往有些不同,工地上的灰尘一股一股的,旋进了大家的嗓子眼。

姐很久都没来信了,不知官司打得咋样。桑亚还是一封一封地给姐写信,他每次写信都要提到老催和泥瓦匠方军。姐有一封信上便也提到了老催和方军。姐说老催是桑家的大恩人,姐说像方军这样的男子汉现在太少了。桑亚把信拿给老催看,老催又把信拿给方军看。老催说,桑亚的姐说你是个像样的男子汉。方军脸就红了,是那种黑红,放着光。桑亚看到他的脸,就替姐喜欢了他,《三国演义》上写了,像方军这样的红脸大汉,都是极为忠义之人。方军见桑亚怪怪地望着他,他就问起官司的事。桑亚的姐在信上说,桑亚的老师找了很多人,做了大量的工作,桑亚的姐姐把桑亚寄去的钱都花出去了,官司总算有了点眉目。现在就差证人,那些看见王码和情人合起来打桑叶的人都不愿出庭作证,她们说她们不敢惹王码,她们怕王码报复。只有一个人说,要想出庭作证也行,只要给她家三千元安抚费,就是王码将来要杀要剐的风险,也去法庭走一趟。桑亚的老师现在有点犹豫,他说这样做不符合法规,代价也太大。姐的信就这样完了,桑亚怔在原地发呆。这正是吃午饭的时候,天空瓦蓝瓦蓝的,太阳把沙丘照得晶亮,近处的工地似被太阳烤出了一股糊味。大家看了桑亚姐的信,知道官司还悬着,便都无心吃饭,到工地上拿起水管子互相在身上冲凉。这里全是男人,他们光着膀子,只穿了裤头,黑亮的肌肉抗衡着太阳的热度。湿淋淋的男人们只一会儿工夫就又变得干燥起来,大家开始骂娘,骂王码的娘,骂王码是杂种,骂法庭是乌龟洞。桑亚只默默地听,静静地看着远处的沙丘,还有那一丛一丛的骆驼草,芨芨草。桑亚想,王码的娘又没错,她早死了,骂她顶什么用呢?王码成了杂种,那姐和王码的女儿王叶不就成了小杂种?生活怎么变成了这样?那沙丘上的骆驼草和芨芨草还有一线生机,难道人就没有?大家骂完娘,看见桑亚快哭了,就开始去吃饭。吃饱了肚子,方军提议说,大家看桑亚姐的官司还打不打?有人说,打,打下去,不打下去便宜了王码那狗日的。有人说,眼看快打赢了,不打以前花进去的钱都不白花了?老催说,还有桑亚家那一群羊也白卖了,多好的一群羊。老催说话的口气好像他见过桑亚家的羊一样。方军说,那我们就再凑点钱给桑亚,让他姐把这场鸟官司打赢。方军说他这次掏2000元,剩下的由大家看着给,不想给的不要硬给。桑亚吃了一惊,他使劲摆手,他说不可以,不可以的。大家不理他,这次竟凑了5000元,硬塞到桑亚手里。方军说,这次有了雄厚的资金,我就不相信打不赢这场鸟官司。老催说,这次有这么多钱,这官司赢定了。老催拉了桑亚去小镇的邮局寄钱,老催让桑亚看远一点,花小钱办大事,现在借了帐,以后还就是了,人还能让钱压死。桑亚说,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呢,这不是您常跟我说的。老催说,这是哪跟哪啊,这是两码事。这天热得出奇,寄完了钱,桑亚心里沉得像块石头,后来他就中暑了,还是老催把他背回了工棚。

桑亚醒来时热泪长流,他借了钱,在他眼里,他借了很多钱,他借了工友们的血汗钱,他心里很难受。恍惚中,他听见老催说,这孩子是读书人的身子骨,却是卖苦力的命。方军说,他姐的官司打完了,他还会回去念书的,他终究是文化人。

桑亚想起沙丘上骆驼草和芨芨草所呈出现的那缕生机,他心里好受多了。

不久,桑亚的老师来工地看桑亚。老师穿着一身红运动衫,充满朝气充满活力而又潇洒。他的到来一下子使热闹的工地沉寂下来,大家都看着桑亚的老师,大家的脸上都有了和桑亚一般的神情,那神情流露着那种叫做“崇拜”的东西。桑亚的老师看见桑亚时并没有神采飞扬,而是凝重地看着桑亚,他眼中的桑亚已没了少年的稚气,身上平添了几分沧桑。桑亚的老师说,官司打赢了,打得很艰苦,最终赢了。工友们听说官司赢了,“噢”的一声大叫起来,他们竟然把桑亚抬起来满工地转圈。桑亚的老师很困惑,不知道他们干吗这样激动。等大家闹够了,平静下来,桑亚的老师说,官司了结了,我劝你还是回学校读书。桑亚的老师又说,你爹让你回家一趟。桑亚有点为难,他欠工友这么多钱,看样子家里并没有让桑亚的老师带来钱,他桑亚怎么好意思走?桑亚的老师说,我们赶快动身吧,镇上还有我朋友的车等我们,我是搭便车来的。桑亚说,我还有工友的钱没还,我还不想回家。桑亚的老师就有点沉默,看着远处的沙丘发呆。老催说,桑亚,有便车,回去看看你爹,你看你,咋能让老师为难?方军也说,钱不钱的,以后还也不迟,还是回家看看吧。

另外几个工友也劝他,回去看看吧,我们还怕你跑了不成?桑亚看着工友,眼里就涌满了泪花。老催就推桑亚跟老师走,老催还说,桑亚,能念上书就想办法念书吧,读书人有出息。桑亚跟着老师走了很远,转回头看见他的工友们站成一堵人墙,那堵人墙还不停地向他挥手。他就有些走不动了,老师拉了他一把,老师说,这地方挺粗犷,你的工友也挺粗犷。桑亚不知道老师的话是褒义还是贬义的,抑或是什么意思都没有。

桑亚走了,工地不像以前那样清爽了,工友们也喝不上那晾凉的冷开水了。日子变得漫长而单调,大家都思念着桑亚,夸大地想象着那个戴厚近视镜的文弱少年的好处。工地上全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雄壮汉子,桑亚少年的存在就像是雄性世界的点缀,大家关照他就像关照女人一样,喜欢他也像喜欢女人一样。

只几天功夫,桑亚就回来了。桑亚苍白着脸,大病初愈的样子。桑亚给大家带了一包青苹果,很酸也很能解渴。大家围着桑亚抢苹果吃,问桑亚上学的事弄妥了没。桑亚回家,爹和姐脸上并没有喜色,只是一个劲地瞅桑亚,瞅着瞅着就哭了。

桑亚说,官司打赢了,怎么反倒哭起来?姐说,官司是赢了,可我们前前后后花进去差不多两万块钱,还有一群羊也没了,法庭才判王码赔给我们四千块钱。桑亚说,怎么会这样?姐和爹都没吭气。桑亚看见姐的腿似乎更拐了,大概是为打官司累的。

桑亚去找老师,老师说,他不知道桑亚姐背过他还花了不少钱,据说买通证人就付给了五千,刚开始三千,他就不想打这官司了,可后来证人又变卦,桑亚且竟掏给了五千。老师说,他本事不行,弄不过王码,害桑家花了这么多钱。老师这样自责,桑亚心里就更难受,他说不关老师的事,这都是王码作的孽,会有报应的。老师劝桑亚还是回学校来,老师说桑亚的身体不适合在社会底层滚打,老师说桑亚以后要靠智商挣饭吃。老师说着说着就动了感情,老师说,他愿意现在供桑亚读书,等桑亚大学毕业了连本带利还他。桑亚拒绝了老师的好意,桑亚在老师那里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回到家里,爹和姐正商量那四千块钱的用途。爹说用这四千块钱买一群羊,羊可以再生小羊,羊会越来越多,就可以还欠下的债了。姐说这钱留着让桑亚回来读书。姐说还帐的事还有买羊的事她另想办法。爹说,你能想什么办法呢?就你那几个工资,还养女儿呢。姐说,我想辞职呢,听说女人里面收入最高的是坐台小姐,我想去试试。桑亚听了姐的话,就不停地看姐的腿。姐知道他的心思,姐说,腿没关系,我坐着不起来,坐台坐台,就是坐着挣钱。桑亚说,我想还工友的钱,他们的钱都是血汗钱,我不想拖太久。姐和爹好久都没吭气,后来姐说,才四千,不够你还的。桑亚说,还掉一部分是一部分。桑亚接着说,我依旧回工地干活,挣钱还帐。爹说,才这么点大孩子,身上就背了万来块钱的帐,爹对不起你。桑亚心酸酸的,就想回工地。爹和姐就把那四千块钱给了他。那天天气有些阴,眼看要下雨,姐和爹不让他走,让他天晴了再走。他不听,他硬着心肠走了。

那阴天真的就下起了雨。桑亚回到工地时,那雨仍在下。工地上静悄悄的,工友们都回工棚了。在那个桑亚曾睡过一夜的大沙丘上,桑亚站了很久,然后坐下来,望着水天相接的地方,内心一片苍茫。千万条雨丝荡漾在半空中,迷迷漫漫的轻纱,披上了连绵起伏的沙丘。雨落在沙丘上,很快就消失了。空中雨丝乱飞,沙地却是一派干爽。老催到工地查看,眼皮有点跳,就抬头发现沙丘上有一个小黑点,老催断定那是人,他没想到是桑亚,他还是过去看了看。到了近前,老催才发现是桑亚。

老催喊了一声桑亚,桑亚就哭了。老催什么也没问,就把桑亚拉回了工棚。

大家围着桑亚吃青苹果,桑亚就说他对不起大家,王码才给他姐赔四千块钱,他还不了大家的钱,他羞于见人。老催说,别这样想,只要有人在,钱是个球。方军说,他妈的,一条腿才值四千块钱?桑亚说,王码势力大,连我老师也斗不过他。

大家就沉默了,后来又问起桑亚上学的事。桑亚拿出那四千块钱,桑亚说他现在还上什么学,他想跟方军学做泥瓦匠,挣钱给大家还帐。老催说,你这身子骨能干得了这活吗?桑亚说,能,一定能的,我姐都去坐台了,我有什么不能的?方军说,你还是回去念书吧,欠下的钱等你大学毕业再还也不迟,反正我们现在也不用钱,存银行也没几个吊利息。桑亚快哭了,桑亚说,我能预支未来吗?现在的好多大学生都找不到工作。老催这时却变了脸,老催说,等等,你说什么?你姐要去坐台?坐台就是陪男人唱歌跳舞连带睡觉,你姐怎么能去干这营生?桑亚说,我姐要还帐,我爹要买一群羊。方军也变了脸,他让桑亚赶快把这四千块钱寄回家去,让他姐别干坐台的事。方军说,我收桑亚为徒,泥瓦匠一天工钱三四十元,一个月下来就是千来块钱,愁什么愁?这点帐很快就会还完,你爹的那群羊也准能买回来。桑亚听方军这样说,忽然就觉得前途一片光明。桑亚仍然由老催陪着去邮局寄钱,寄钱的时候老催忽然说,你姐还不如嫁给方军呢。桑亚就有些发愣,不知为什么,他认为方军要是借钱买了别墅,他肯定过得不错。

方军做了桑亚的师傅,上工时间教桑亚如何拿瓦刀,如何均匀水泥,如何砌砖,收工后就教桑亚如何眯着眼调线,如何平衡墙面。方军砌的墙又结实又直,有几手绝活。尤其是瓦刀在手中上下飞舞,那水泥就轻松自如地贴在了砖缝里。抛砖的动作也特优美,那砖好像有脑子似的,方军一扔,它就服服帖帖落在固定位置上,一丝一毫都没有偏差。方军用心地教桑亚,他仍喊桑亚是小舅子,他也骂桑亚,毫不留情,他说姐夫骂小舅子是为了小舅子学本事。桑亚刚开始不入门,方军砌墙的动作潇洒而急速,桑亚看得眼花缭乱,看得发呆发愣。方军就骂他笨,手把手教他,不停地给他示范。桑亚要是放错了砖,方军就会把沾着水泥的砖扔在桑亚的怀里。

老催有时看不过眼,就说方军待桑亚太刻薄。方军说,不这样能学到真本事吗?老催就不吭声。桑亚有时候累得要死,就想断了做泥瓦匠的念想。可是方军吼一嗓子,桑亚就神差鬼使的跟着他又去学了。桑亚学了一个月,终于能砌墙了,只是动作缓慢,吭吭吧吧的,墙也砌得没方军砌得光滑。方军砌五道墙,他才能砌一道。不过,桑亚一直不停地模仿方军,挥瓦刀,抛砖,均匀水泥。桑亚砌墙的动作很像方军,尤其是脸上那专注的神情,几乎和方军一模一样。但桑亚的墙还是砌得慢,老催说没关系,熟能生巧,砌的墙多了,功夫自然就出来了。砌了一段时间墙,桑亚的身子骨也变了,他的胳膊粗了,他的腿也粗了,说话的嗓门也粗了,胸脯厚了,脊背宽了。老催首先发现了桑亚的变化,老催就小声嘀咕说,这世界又多了一个吃粗茶淡饭的人。

时间久了,桑亚真的赶上方军了,他单独砌了几道墙,工头很满意,就开始给他发泥瓦匠的工钱。他拿了钱,就去小镇给方军买了一箱二锅头。方军老是在饭后喝几口二锅头,有时让桑亚喝一口,桑亚就呛得直咳嗽。

桑亚的姐很久都没有来信,桑亚就有些惦记家里。老催看出了他的心事,老催就说,回去看看,给你爹买一群羊。桑亚也这样想,买了羊,羊生羊,就会加快还帐的速度。老催又说,回去给你姐说说,看她能不能嫁给方军?方军人挺好的,她可别再嫁错了人。桑亚使劲点点头。

桑亚回到家里,姐和爹吃惊地望着他,他知道姐和爹眼中的他已不是过去的桑亚了。但桑亚的雄壮还是让爹放心,让姐高兴。姐上集市给桑亚买了一套西装,扒下桑亚身上的那套粗布衣服,硬让桑亚换了新衣。姐说,桑亚像个大人了,该说媳妇了。爹就笑了,爹的胡子直抖直抖的。桑亚说,姐,你发大财了?姐说,没有,发财哪有那么容易。桑亚说,姐,你没坐台吧?姐说,坐了,不想了,坐了那台就别想嫁人了,那会对不起人家的。桑亚说,姐,老催说,让你嫁给方军呢。姐说,不嫁,谁也不嫁,方军粗手大脚,粗枝大叶,粗得一塌糊涂,我怎么能嫁他呢?你姐再不济,也想嫁给你老师那样的人。桑亚说,我师母和老师感情很好呢。姐笑笑,笑出了眼泪,索性就哭起来。桑亚觉得这次见姐,姐丑了许多,眼也成了熊猫眼。

姐哭罢,就开始描眉扑粉涂嘴唇,嘴唇弄成个血窟窿,姐就走了。

桑亚领姐的孩子王叶,让爹进山去买羊。两天后,爹赶着一百多只羊回来,羊群是小多了,但可以不断壮大。那雪白的羊群在院落里拥来挤去时,桑亚心里就又生出了希望,那希望很模糊,不甚明确。爹说,有了羊,这院里就有了生气。桑亚说,家里的欠帐还有多少?爹说,不多了不多了。爹又说,有了这群羊,你的媳妇就不愁了。桑亚说,爹,我说媳妇还早呢,我才十七岁。爹说,对,你还小呢,先还帐再娶媳妇。

桑亚穿着那套姐买的西装去看他的老师,老师有点惊奇,老师是惊奇桑亚的变化。老师这次没劝桑亚回来读书。老师带桑亚去参加一个文学沙龙,沙龙里的翩翩男子和优雅女子端着鸡尾酒谈论哲学谈论时事,和桑亚碰杯。桑亚就有点失落,他觉得他的人生离这种生活只会越来越远。桑亚没熬到沙龙散场,就离开了。老师送他,老师说,看见你健壮的身体,我对你以后的生活就放心了。桑亚说,老师,我姐竟然想嫁你这样的男人,你说她会嫁到这样的人吗?老师说,会的,只要怀了这样的希望,就有实现的可能。桑亚品味着老师的话,咂摸着其中的味道。

工地要转移地方,桑亚就忙忙地赶了回来。老催说桑亚回来的正是时候,方军喝酒中毒了,躺在小镇的医院里。桑亚赶到医院,拉着方军的手直掉泪。方军说,还是没长大,动不动掉泪蛋蛋子,这不是男人的作派。桑亚说,我给你买了酒,你喝酒中毒了,是我害了你。方军说,这帐不能算在你头上,是造假酒的乌龟王八蛋害了我,看我这身坯,他们能害得了我吗?老催说,桑亚,你姐和方军的事,你给你姐说了吗?桑亚说,我姐已经坐台了,她说她不干净了,她谁也不嫁。方军听了桑亚的话,就猛咳起来,把脸咳得一片灰白。桑亚不知道说什么好,桑亚就一个劲地给方军捶背。老催不停地摸胡须不停地叹气,老催说桑亚的姐心苦呢。

铁路道班、养猪场、养鸡场像模像样地在白沙窝子边缘地带竣工,交工完毕后,工头要领着大家去更远处的戈壁滩安营扎寨,工头许诺到那里干活要给大家加工钱。

临离开这里的前一个晚上,桑亚又到了那个大沙丘上,他想在这个沙丘上度过最后一夜,他让老催不要找他。他站在沙丘顶上,星星显得很大,自然安详,一动不动,不远处的工地隐在一片黑暗里。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他看到了点点昏黄的灯光,那灯光离得十分遥远。桑亚把那灯光想象成家里的灯光,爹正在那灯光下剪羊毛,姐的女儿王叶在那灯光下熟睡。姐缩在城市的一个角落,姐的心中有这样的灯光吗?

据说拿铁很天真


第32杯拿铁

洛葵坐在沙晴路星巴克落地玻璃窗前的桌旁。深黑色的桌面整洁地摆着一台小巧的浅紫色电脑,旁边放着一杯慢慢变凉的拿铁。星巴克的美式拿铁,底部是意大利浓缩咖啡,中间是加热到60℃~65℃的牛奶,最上面一层是不超过半厘米的冷牛奶泡沫。

洛葵专心致志地敲着键盘,沉浸在一个个或悲伤或煽情的小资情调故事里。

洛葵是一名业余写手,小有名气,但只能说还在成名的路上。她尚没有稳定不菲的收入,却无妨她穿着休闲随意的江南布衣,身上散发着若隐若现的Guerlain香水,旁边摆着Fendi女包,在每天下午三点至五点,坐在星巴克里点一杯拿铁,写一个下午的稿。

今天在这家星巴克里点的第32杯拿铁,被洛葵不小心碰倒。白色的泡沫浮在地上,如电脑里那个花开无言的故事。

坐在邻桌穿深色西装的男人慌忙把脚移开,可他的鞋无奈已成了装着拿铁的船。

男人皱眉,却也不发火。他快步走去几步之外的卫生间,十分钟后他出来时,洛葵已从旁边商场里买好一双42码的骆驼男鞋递上。一番推托后,男人有点不好意思地穿上了。刚刚合适。男人的脚有多大,穿几码的鞋子,对于洛葵来说,太容易看得出了。之前,她的时间多得曾经一度专门研究过这个。

洛葵的笑容带着腼腆与抱歉。这种境况,即使她是白骨精,也没有谁忍心抡起棒子了吧?更何况,她也是无心的。

黎鹤昕看着她笑了。

活着的意义

次日下午,洛葵来到星巴克的时候,再次见到了黎鹤昕。他穿得很随意,一件灰色夹克配了一双棕色的休闲皮鞋,手里翻着一本书,桌上摆着一杯卡布奇诺。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文字工作者都爱幻想,洛葵有个不知道是好还是坏的习惯:总会标签式地猜想一下新认识的对象。

这时,黎鹤昕也看到了洛葵。短暂的对视微笑之后,两人友好地攀谈起来。

黎鹤昕是某广告公司的创意总监,有着不一样的视觉和触觉,帅气多金,翩翩有度,属时下最讨女人喜欢的那类男人。

帅男总是吃香,就算是不痛不痒的聊天也养眼。更何况,黎鹤昕举止有度,言谈不俗,与她一见如故。黎鹤昕说,你比白领还轻松自由呀。

洛葵只是笑。她不想说自己只是一只被情人养着的金丝雀,一个受不了安静清冷的大房子而每天出来透气的人。她不想说,她现在等待着做一件最重要的事情生一个带把的孩子,这样才有可能转正。这年头,家里的黄脸婆只生出了一个女儿,封建思想作祟而想要个儿子的官们太多了。沈尧就是一个。

一个下午的随意聊天,一下子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黎鹤昕说了一句话:率性随心就好了,这是人活着的意义。

洛葵若有所思。放弃了喜欢的工作,每天不用做报表不用挤公车,就能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这就是我过去三十年来所期待的生活吗?

失控的心情

黎鹤昕说他去年离了婚。

此刻,沈尧在洛葵身上勤奋耕耘,冲刺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然后翻身倒下就睡。洛葵也翻了个身,背向着沈尧,抱着抱枕却迟迟无法入睡。

卧室里被沈尧带来的风水师布下的求子阵,床头散发着紫色光芒的催情水晶,以及今晚这样的一场索然无味的月圆之夜欢爱,都只是为了求子。

洛葵推了推沈尧,我想重新出去工作。

行给俺生了儿子你想干啥就干啥。沈尧显然困极了,嘟囔出两句。

我想现在就出去工作。洛葵不依不饶。

去吧去吧,现在12点,你想去就现在出去工作吧你别闹了行不?明天我还有三个会要开呢。沈尧有点不耐烦了。

对于他的偷换概念,洛葵顿时无语了。对一个主要靠情人养活的女人来说,心里多的是逆来顺受的意念与略略不安。

她佯装生气地掰开了沈尧压在她身上的胖腿,坐了起来。沈尧也跟着坐起来,把胖脸凑过来,装可爱地说:宝贝是我错我错了别气别气

得了,我要写稿。你先睡吧。洛葵穿上睡裙,走到电脑桌前打开了台灯。

洛葵飞快地按下,好。

她忽然很想念很想念黎鹤昕。她回头看看在床上已经迅速传来鼾声的沈尧,叹了一口气。这种怕失控的心情,已经被压抑了整整46天。

黎鹤昕说得对,率性随心就好了,这是人活着的意义。

Oneday

洛葵没有想到,他们次日见面竟是在黎鹤昕的家。而居然,他们什么都没有做。

黎鹤昕的家不大,但是干净整洁,创意十足。一个靠枕,一盏吊灯,都别出心裁。显然是一个有生活品位和情调的男人。酒柜内侧有一扇储物墙,上面摆满了黎鹤昕获得的各种荣耀。洛葵在上洗手间的时候,特意留心观察了浴缸与洗手盆没有半根女人头发。虽然墙上的玻璃储物架上明显有女人的痕迹,残留的晚霜瓶子,半支用剩的洗面奶等等,可干涩蒙尘的包装宣示着已经荒废很久了。

他们一起做饭,聊天,吃饭,靠在沙发上看电影《Oneday》,如一对恩爱的情侣,或者寻常的夫妻。看电影中途,黎鹤昕调了两杯鸡尾酒,递了一杯给洛葵。

洛葵问,这叫什么名堂来着。

Warmhug。

Warmhug。一个充满心思的家,一杯漂亮的鸡尾酒,一场浪漫的爱情电影,一个儒雅体贴的男人,一种放松自由的生活,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洛葵这样想。和那冷冰冰得像太平间的三层别墅,唯唯诺诺的保姆,满口官腔偶尔来报到的沈尧相比,犹如提拉米苏与番薯。

和洛葵想象的不同,虽然明显感受到黎鹤昕对自己浓郁的感情,他却无轻薄之意。他想吻她,她摇摇头,躲开了。他点点头,拿起Warmhug靠近嘴边。偶尔他静静地看她,眼里充满深情。

落日余晖斜射进来,已是黄昏。《Oneday》的片尾曲响起时,洛葵起身告辞。黎鹤昕约她今晚去吃西餐,波尔多餐厅如何?洛葵摇摇头,说改天吧。

波尔多餐厅就在市委旁边,洛葵不想冒这个险。

如此暧昧安静的一个下午,他居然没有想入非非。黎鹤昕真是男人中的极品。在电梯里盯着数字变化时,洛葵暗自想道。

桂花的香气

沈尧依然隔一段时间就来报到一次。将近五十的男人,多少有点力不从心。可洛葵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常常感到无奈与忿恨了。她心里住满了另一个人,各种或明媚或忧伤的故事从她的小电脑里款款流出,如不能抑制的深情。

沈尧像一个活的日程表。他每次回来的夜晚,必定是洛葵的危险期。匆匆的前戏,直接的进入,完成任务后匆匆撤退。洛葵按着隐隐作痛略带血丝的下腹,独自走去洗手间冲洗。宽阔的卫生间高端大气上档次,多少女人想享用都没有这个福分。洛葵看着镜中带点苍白的自己冷笑。

黎鹤昕的留言都在QQ上。想你。天气凉了,别忘了添衣。《我想和你好好的》上映了,去看不?零零碎碎的话,一点一点侵没了洛葵的心脏。她忽然眼泪汹涌而出。

洛葵决定再去见黎鹤昕。

在黎鹤昕的家里,这次轮到洛葵下厨,她炒了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黎鹤昕在背后为洛葵解开围裙的时候,轻轻搂了一下她的腰。洛葵把自己的手按在他的手上,然后慢慢转过身,准确地对上了他的唇。他的吻,暖而温柔,让她闻到了桂花的香气。

那个午后,那顿丰盛的菜肴,渐渐变凉,成了陪衬。

哪个时候最天真

思前想后,又过了三天。洛葵决定找个合适的机会和沈尧摊牌。

其实世事都一样,要想得到,就要先付出,明白了这个道理才能进行等价谈判。洛葵想先争取到了自由身,才和黎鹤昕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开始另一段关系她不想以一个靠情人养活的情妇身份和他走下去。

这晚是洛葵的生日。沈尧说要给她一个惊喜,叫司机接她去了本城最高档的西餐厅。

奥地利小提琴家的演奏曲、心形鲜花蛋糕与钻石戒指,成了陪衬。洛葵颤颤地从包里掏出一份省人民医院的体检报告递给沈尧。沈尧的脸色变了。可到底是见惯了大场面的领导,十几分钟后,借着一个电话才离开。

洛葵快能拿金像奖小金人了。她装可怜,憋眼泪,扮痛苦,假哀求,通通不过是为了配合那份伪造的不孕检查单。一切锦衣玉食即将失去,洛葵却鲜有地闻到了自由的芬芳。

洛葵迫不及待地打电话给黎鹤昕。这样一个有特别意义的生日,她想和他一起过。可在她说出今天是我生日这句话之前,他就说自己在应酬,在鼎沸的人声中匆匆挂了。

洛葵只好约闺密小艾到酒吧喝两杯。

小艾还没到。酒吧一角,一群浪人在酒吧里玩得正high,大声拍掌和起哄,看样子在玩真心话大冒险。洛葵的注意力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

就说你最近的一次印象深刻的艳遇吧。说具体一点,你懂的人群中男男女女的暧昧声打成一片,有人不怀好意地说。

呃,最近认识一个写字的女人,就是那种二三流小作家吧,看起来是清高理智型的,不过也不难搞定。至于在床上哈,虽然她是食肉兽,不过哥当然有本事驾驭了。

那跟你上次说的那个模特相比,谁的功夫更好一点?有人继续发问。

这是下一个问题了。你有本事让我输了再说吧。男子仰头灌了一口啤酒,一脸痞子的笑容,不再说话。

洛葵也学着他,狠狠灌了一大口啤酒。她别过头,哈哈笑起来。

是啊,难道不好笑吗?对吧,黎鹤昕?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住所的,也不知道昏睡了多久。保姆叫醒了她,说有人在客厅等,据说是纪委的人。她起身望着窗外,雾,很浓

独特的天真烂漫——谨以此篇纪念那些天真烂漫的日子


走着走着,就散了,回忆都淡了;回头发现,你不见了,忽然我乱了。云淡风轻,岁月匆忙,尘封已久的记忆似陈年醇香老酒,闻之即醉,品之心动,触之泪流。

忽隐忽现,时常触及内心深处芬芳着的思绪的触角,我沿着岁月的城墙,抚摸着墙砖斑驳的纹路,摩挲着粗糙的青苔,阳光般的日子就会在朝颜的牵引下,迤迤然而至。

我们喜欢用xx后来区分不同年龄阶段的人,越长大,年代感越显得强。

印象中,60后是父母一辈的代名词,每天捣鼓锅碗瓢盆、柴米油盐,谈家长里短,为儿女奔波;时移世易,90后的天空在日新月异中绽放出独特的个性光芒,他们大都怀旧多情,不忘励志拼搏;新生代00后不仅继承了60后父辈一代的独立与坚强,也继承了90后的个性与文艺,当然也有自己的迷茫与不安。

作为00后一员的我初入大学,有点累了,乏了总在某个时刻会怀念我的童年岁月,我的小学生活,我的少女时代。

暖阳下,小窗边,一幕幕,一回首,快乐如此简单。

第一幕:阳光不锈

山间的清晨,清明清爽。奔赴学校小路上的阳光,温暖而不炙热,覆盖我所有肌肤,从黎明破晓到黄昏时分,从深深浅浅的山野到高高低低的青瓦房。

上小学时,最满足莫过于赶集天里绿荫之下小摊边的一碗豌豆绿凉粉儿只因不用来回跑路回家吃午饭、可独享一份美味而已。老街两边,一排排挺拔葳蕤的梧桐树郁郁葱葱,挨挨挤挤,层层叠叠,叶隙之间洒下一层轻盈的光辉。凉调出来的凉粉其绿如玉,盛在碗里还会晃动几下,浇上葱姜蒜末、醋、辣椒油,夏天吃一碗,果腹又消暑。

夏阳明媚灿烂,翠绿的树林围绕着村落,苍青的山峦在村庄外横卧。逶迤的石子小路上点点青苔蔓延,邻家的小哥斜挎着一只茶白色的装满了好吃又便宜的五颜六色冰棍条的大长方体泡沫箱,他快速擦掉头上的汗珠,撸起袖子,以饱满的热情和淳厚的乡音卖力地吆喝着:卖冰棒喽!好吃不贵!一毛一只!想想那甜甜凉凉的滋味,我心动不已。在我和妹妹的极力央求下,妈妈终于给了我们5毛,我们朝他大喊了一声等一哈!要5只!冰棍简直承包了我一整个夏季的凉爽呀!

阳光不锈,温暖回忆。 一幅画卷,成为了我记忆中难以磨灭的小美好。

阳光暖洋洋,孩子的脸颊红扑扑,眼睛亮晶晶,心里美滋滋。

第二幕:傻傻的我

傻傻的小小的我,总太爱信话。语文老师说她小时候自食其力拾过荒,买上了自己喜欢看的书,于是我和一两个同学便开始以老师为榜样,放学后沿路争先恐后地捡拾塑料瓶,比一比今天谁的战利品更多;小伙伴说,有一种长在篱笆外的不知名的藤叶可以做炒鸡蛋吃,美容养颜,于是我们一连几天跑到篱笆墙边,折了一把又一把的绿色嫩藤叶,吃了一碟又一碟自己动手做的炒鸡蛋;同学间流行起了手工折纸,说折一千只纸鹤许愿很灵,于是我们就跑到街上的2元精品店精心挑选了一小沓Hello Kitty的包装精美的卡通折纸,偷闲折呀折呀;路边遇到一个神婆说自己是天上七仙女下凡,能预测未来,还用喉咙发出了听不懂的咿咿呀呀的声音,于是我总爱幻想自己前世是什么神仙公主

傻傻的馋馋的我,总太爱贪吃。记得有次放学后回家爸妈还没回来,我在外墙的窗边发现了一包盐,于是边等他们边用根手指蘸一点盐在舌尖感受它咸丝丝的味道还有次赶集天,邻班的哥哥因未及时完成作业被留班,妈妈担心他饿肚子,买了几个白花花、香喷喷、松软软的三鲜包子并叮嘱我拿给哥哥结果啊,贪吃的我禁不住包子的诱惑,但总得给哥哥留些,于是我把几个包子那层酥松的皮给撕下吞下了,等哥哥看到剩下没皮的包子的时候,他直接说,送给你吃了,好尴尬的说;还有次到别人家地里偷蚕豆吃,大人一声喊,我二话不说拔腿就跑,不小心摔倒了砸破了头这些沙雕的行为现在我想起来真的是哭笑不得,不堪回首。

现在看起来也不太聪明亚子的我,总爱鄙夷过去那个傻傻的我,也会怀念那个傻傻的我。如果现在的我遇到以前的我,她一定会温柔相待;如果以前的我遇到现在的我,她一定会说,加油!我陪你!!开心阳光最重要!!!

第三幕:游戏人间

操场边的榕树上,小蜗牛还停在上面。 黑板上,老师的粉笔还在拼命叽叽喳喳写个不停 等待着下课,等待着放学,等待游戏的童年。

四朵姐妹花小菊、小玉、小佳和小艳,结伴去了小艳外婆家,蹭吃蹭喝的几天里,看了数不清的碟片,都是老人家喜欢的乡村婆媳剧情;听了多少遍听不太懂的山歌,都是云南小调、贵州情歌对唱;喊了不算亲爷爷奶奶的两个老人家无数遍的爷爷奶奶,下了几遍不算下地的地,干了几次不算农活儿的活儿

公房旁边有块圆形空地,无疑是我们玩耍的绝佳之地,忘不了打死救活中的你追我赶,长长皮筋上一个个跳动的身影和刨了石灰块或干黄土来画的要跳的大海(房子);

忘不了秋收后幽幽小竹林中百玩不厌的过家家,以葵花茎干为秤杆,以葵花盘状花序为秤盘,自备小刀把草叶子切碎做菜假以食之,再采堆叶子铺个小床,几个孩子挤成一堆,慵懒地享受竹叶下惬意的时光。在扮演角色中,我总爱仗着内心成绩挺好的优越感主动请缨当小老师,自己手抄好几张试卷给她们做和改分点评;

忘不了哥哥在稻田里教我们捕蜻蜓、抓青蛙和蚂蚱,在泥地上教我们弹弹珠、玩溜溜球、砸绝版圆卡片和带我们看惊悚刺激的恐怖片。他知道哪一片野豌豆豆荚能够吹出悦耳的调调,他也知道哪一根狗尾巴草与其他草打结以后不易断易赢,他还知道什么样的夜晚适合带我们去抓闪闪的萤火虫

夜幕降临,星罗棋布,大人喊话来领,我们才恋恋不舍地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待到三更梦醒、星落檐下时,仍意犹未尽,梦中胜负未分,再约战它个三百回合!

第四幕:宝贝玩意

今天在整理书柜的时候,偶然瞥到了曾经作为宝贝的一摞彩色糖纸、千纸鹤和歌曲碟片,它们安静地躺在角落里,落满灰尘。我在想,要不要丢掉。

一张张闪闪亮亮的透明糖纸,一翻一对折,再用线或细胶带打个结,一只只小蝴蝶便从手中随风翩翩起舞了,经典黑色一字夹穿过线圈,别在头发上,一只只小巧玲珑的蝴蝶结便可以点缀四季里一抹抹娇小倩影。借来没还的和攒钱买的儿童歌曲、流行音乐碟片,一个人吃着辣条拿根红萝卜对着DVD电视机唱歌,洗衣粉和竹管自制的白色泡泡水和买来的彩色泡泡水,梦幻泡泡里装满了欢声笑语,在摇晃着往上升,然后攒在一起,像一朵银花,在太阳的照耀下,炫彩夺目,熠熠闪光。

月光渲染了回忆,流星冲散了梦境,微笑留在了曾经。那些简单没用的小物什,承载我们美妙单纯的青春记忆,敝帚尚自珍,无论昔时余之心爱物。

最后,我把灰尘掸去,把它们放进了一个干净的盒子中和空落落的心里。

回忆是生命的美丽,他象征着匆匆而去的人生中甜蜜的溪流,总是醇醇熟睡的安静,心中的秘密。孩提时代天真无邪,开心便是笑,伤心便是泪。如今再回首,笑与泪交错杂综,甚至逢场作戏,虚伪不已,此快乐不同于彼快乐。四花如今有一散落人家,有一早已未问津,异地的凉粉貌不似味不同,始终吃不出家乡的味道;广场大了,玩伴少了;娱乐活动丰富了,满足难以满足了;糖果多了,糖纸就扔了;听歌广泛了,会唱的贫乏了;想逃离农村,飞向城市了在城墙上精心编织的花环,可能成为别人的障碍物。

时光的青灯,烟絮袅袅。我从慌颓中睁眼,从灰烬中重燃。因为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的田野。赤手空拳来到人世间,定为找到那片海不顾一切!回敬岁月一杯酒,往事化零不回头,致敬远方一杯酒,未来待我更温柔。

我们无法再享有天真和浅薄


那段苍白痛苦的感情,就像那突然关掉的日光灯,在孤独的黑暗里她没有再惊动谁,就那样默默把它接纳了,让它变成身上的一枚晶莹的鳞片。大家在人潮里聚合又匆...

那段苍白痛苦的感情,就像那突然关掉的日光灯,在孤独的黑暗里她没有再惊动谁,就那样默默把它接纳了,让它变成身上的一枚晶莹的鳞片。大家在人潮里聚合又匆匆分散,像鱼各自潜入更陌生的海。

说话的时候,海盈的手又不自觉地插进裤袋,里头有一张燃气缴费单,她老攥它,纸条已经有些软烂了,“可能是我疑心的确有些重吧,但他给缴费的既不是我的房子,也不是他自己的。有两个星期了,也没想好到底要不要直接问他,真的挺难决定的。”
饺子这时候刚好上来,她对面的女同事掰开一次性筷子,挑开一只饺子的馅儿看了看,“哎,我说老板,我们点的猪肉白菜,你这上的是猪肉韭菜的吧,我就说,从外头看上去就绿茵茵的,肯定不是白菜馅儿。”

老板走过来看了看,把那一盘又端走了。那女同事只好把筷子架在小小的蘸碟上。

“你问问他嘛,还是问一下好些。万一真的是误会他了呢?”女同事说。

等饺子再上来,海盈的心事依然没有讲完,“我母亲那个家族,是有点精神病史的,说实话我挺害怕我自己会不会有些遗传,只是现在还没有显现。”

她也不经常和同事在下班后约成一路回家或者吃饭。只是今天下班晚了,肚子已经饿得不行,就在公司附近的一家小饭馆解决。一进去正好看见了同部门的一个女生,于是赶紧坐到一起。

吃完饺子,二人在公交车站各奔东西。她上了车,继续想着那件事。男朋友的那条裤子放在她家挺久了,当时是因为后裆裂了条口子,这还是她先发现的。

海盈赶紧下楼给他买回来一条运动裤先对付着,于是男友那天就穿着运动裤回了家,破的那条一直留在她那儿,连同他裤袋里的那张缴费单。而他之后有两个礼拜没再来找过她,总是说工作太忙。

又一个礼拜要过去了,周五下午是部门例会加下午茶时间。同事们都不咸不淡地汇报着本周的工作日常,轮到她,不知为何总显得冗长。也许是说话速度太慢,也许是她总是从事情的最开端解释起,还没说到一半就总会被领导或者别的同事打断。后来她只好讪讪地喝着杯子里已经冷掉的红茶,心想下班后还是亲自去找他一趟,把裤子拿给他,兴许他也正急着穿。裤子已经送店里补好也干洗熨烫好了,取到后就一直放在她的挎包里。

下班后,海盈急急忙忙地就往国贸方向赶,这趟旅程是在高峰时刻跨越大半个北京城。到了他的写字楼下,她稳了稳喉咙里的气息,给他打了个电话,让他下来拿一下东西。二十分钟后,他终于出来了,脖子上还挂着工牌,左顾右盼地出了旋转门,以一副不解的样子看着她。

“你的裤子放在我那里好久了,你最近也不过来,我想你可能急着穿。”她把纸袋从包里掏出来,递到他的手上。

“哦,但我这会儿没忙完,有个会正开着呢,部门里也还没有一个下班回家的同事……我估计得马上再上去。”风把他的刘海吹起来,使他若隐若现地像CBD区的随便哪个陌生人。

“没事没事,你去忙吧,不用管我,工作日就是这样的。”她似乎不敢再继续当这样一个冒冒失失的人,跟他迅速地摆摆手说了再见,就往地铁口的方向走。

而她又饿了,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竟然已经快9点了。她坐电梯到达地面以下,只好过了安检,又从另一个出口升上来,她打算走到他不会看见的任意一个地方,先随便吃一点点东西。

出去后,那附近只有一家咖啡馆,阳伞下坐着喝咖啡或者抽烟的人。她推开咖啡馆重重的门,里面的菜单上也有西式简餐,但什么都太贵,于是就点了展示柜里一盒冰冷的金枪鱼三明治,一个人坐在靠窗的吧台边慢慢吃。英俊的男服务生为她贴心地端来一杯温水。

缴费单的事,在面对男友时,早就不知后退到内心的什么隐秘位置去了,连此时都无法把它完全地找出来,再好好分析回忆。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表情,不会特别兴奋,也不会有什么怒气,一切都是淡淡的。他们连接吻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但他毕竟比我小啊。”她内心是这么驳斥自己的,但这句话却真的震动了声带,她竟然在自言自语。海盈条件反射地捂住自己的嘴,用眼角看看周围,店内没有几个客人,服务生也在忙自己的事,剩余的人都在玻璃窗外谈笑风生。

后来她决定缴费单的事还是不提。她还爱着他,不想失去他啊。只是他总是不来找她。两个人上班和住的地方实在隔得非常遥远,也许到了今天,穿越大半个城去看一个人,的确需要特别多特别多的爱做支撑。何况最近还老下雨,这些都是特别好的解释,下个毛毛雨,这座城市的交通就会瘫痪,马路上全是汽车嘀嘀的呻吟。

年中考评,她的绩效在部门里靠后,但是领导也没怎么批评她,只是督促了一句下半年可要抓紧些。她坐在她的那个格子间里,无法沮丧,只能沉默地发着长呆,她明明都是用了心的,为什么结果还是一样糟糕。

男朋友说,他们最好还是分开一段时间比较好,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他既想离开,又想留下,生活漂泊不定,对她也不公平。更深层的原因他没有说,海盈却不能当作自己真的不知道。他不一定真的有了一个秘密的新女友,但是他从来就没有深深喜欢过自己。

“最开始的确是我先追的他,大学同学聚会嘛,又见面了。当初我本科毕业,继续念了研究生,他直接参加工作了。再见面,发现我对他的好感还在,大学时候没有那个勇气表白,现在自己也出来工作了,就觉得不该再错过。而且,要是被拒绝了,也不用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但没想到,他真的同意跟我在一起了。”

海盈剪了头发,还染了颜色。中午几个女同事一起出去吃饭,不知谁突然发现她换了发型,于是她就这样从最开始解释到现在。

“结果还是分手了。”她喂了一勺麻婆豆腐给自己,却被烫得舌头打战。

“女追男,男人就是不太容易珍惜的。”一个年长一些的女同事语重心长地附和着,在桌下微微抖动双膝,她的那份盖浇饭迟迟没上来,其余的人都吃上了。

“张姐,先吃点我们的。”有人赶紧把自己的盘子往前推了推。于是大家纷纷往前推,每个人的饭都挤挤挨挨地凑到了桌子中心。

吃过饭,三三两两的怀孕女同事就绕着办公楼走圈,为了消食以及锻炼。有的人说想减肥,于是也加入了走圈的队伍,她一个人坐电梯先上去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按电梯按成了19,她记得她的男友,不,前男友公司是在那座楼的19层,而她自己的明明是7。她真伤心,一口气胡乱地把7以上的所有楼层都按亮了。到7层后,她仓皇地逃了出去。电梯将兀自上升,层层停留,向每个走进电梯的人显示刚刚载过一个神经病。

海盈就伏在自己的座位上哭了。刚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她甚至幻想过自己生出一个孩子既像她又像他,到底会是什么样的。但这样的话她只是在心里揣摩,不敢讲给他听,连用讲笑话的方式都不敢。因为她不知道他有没有打算到了那种地步,说出来恐怕会显得毫无自知之明,又或者显得自己太肯定,反而会让自己难堪。

原来恋爱中这些零星的甜蜜都是自己一个人经历的。

到了下午的上班时间,她撑起头来,又对着电脑开始机械地忙碌,脸上没有泪水,只剩下衣服压出的淡红色印子。一直到天黑,所有同事都走光了,她还待在自己的座位上。偌大的办公区,日光灯成块地熄灭掉,最后只剩下她头顶上方还是明亮的。她已经不太知道饿,心上有个地方出现了一个大洞,什么都被吸了进去,包括许多知觉,还有语言。有些话还没有说出口,就不用说了,全被那个黑洞吞没,含义直接被自己的大脑提取,所以当她看着对方,却不说话,对方只得不知所措,觉得她是出了神,或者因为什么原因欲言又止。

恍恍惚惚地,出去上了回家的公交车,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包,发现钥匙似乎是落在了办公室。于是半途下车,又坐回去,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钥匙的确在键盘上。日光灯把一切都照得明晃晃的,噢,刚才走的时候竟然还忘了关灯。可是一看时间,已经十点多了,可能赶不上下一趟要换的公交车。就算坐两个多小时的车到了家,也基本是午夜了。

她坐在那一大片空旷静默的办公区里,拿着钥匙思前想后,突然,头顶的灯被人“啪”一声给关了。她还没来得及叫出声,就又听见落锁的声音。应该是大楼的物业,此刻再喊一句应该还来得及,但她不愿再说话,或者是有点不敢,这么晚了还待在办公室,到底是干什么呢……锁上就锁上了吧,她可以在办公室睡一晚。

海盈蜷到自己的桌下,决定给前男友打个电话。在这仿佛被全世界都遗忘的时空,不知道还有没有人可以与自己做一点点连接。只要对她说声“你还好吗”就够了,她想,这样就能确认自己真的存在着,悲伤与快乐都不是自己的臆想和虚构。

电话的嘟嘟声一直持续,他始终没有接起来。她心中还有很多话想对他说,甚至还有了一点难得的愤怒,她要把那张可疑的燃气缴费单讲出来,反正已经分开了,不如一切都说得明明白白。

但他却是一个胆小鬼,他不接。她又打了无数个,他还是不接。后来就打不通了,他关机了,也许是她把他的手机打得没有电了。算了,不要再为他找这种类型的借口。她把一条披肩铺在地板上坐了下来,再拿下转椅上的靠垫当枕头。然后她把手伸上去,摸索着打开一只抽屉,里面还有半包曲奇饼。她就这么吃着曲奇饼,睡在了自己的桌子下面,任眼泪默默地流,觉得自己真的太可笑了。

午夜,办公室静谧得可怕。工作了一天的电脑主机此刻依然散着余热,偶尔,三三两两地发出古怪的吱呀声,一片黑暗里格外吓人。但海盈提心吊胆一阵,也就这么缓缓地睡了过去,睡着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第二天怎么向第一个到公司的人解释与寒暄。

而早晨对于很多人来说是可以很早的。

她从桌子底下费力地钻出来,一脸蜡黄地坐在椅子上,看见第一个到公司的是她的女上司。她之前只知道她已离婚多年,此外,从她黑而瘦的面孔上读取不到更多的私人情感。她知道这个女人一眼就看出自己昨晚一定没有在床上休息,晨间也没有洗漱。

二人简单地打了一个招呼,海盈也默默地如常打开自己的电脑。女上司突然走过来,一只手端着瓷杯,“我也是睡过办公室的人。你突然这么拼,是想把我给撵下去啊?”

她笑了笑,放下一只化妆包在她的桌上,转身就去茶水间冲麦片去了。她打开拉链,里头洗面乳、精华、保湿霜一应俱全。

而海盈会永远记得那个早晨,就是那只化妆包让她慢慢演变成今天的这个模样。再悲伤或者喜悦的故事,都不会随便飘荡到脸上。许多时候,与人联结的最好方式,仅仅是一种沉默的温存。

而今,她自己也是一家公司的小主管,手下也有几个刚毕业的年轻人。一个小姑娘虽是英文专业毕业,却常常将一些版权资料译得乱七八糟,合同也总是弄出些麻烦的纰漏。人力告诉了她公司裁员的消息,那个姑娘在名单上。她在内部聊天工具上提前委婉地通知了她,那姑娘就开始在办公室里掉眼泪。

海盈走过去,按了按她的肩膀,把她叫到了楼梯间。

“女孩子,不要在办公室里哭。”

她把纸巾递过去,也无法再说太多。说什么?说这不过是一个薪资平平的工作,更没有什么铁饭碗式的编制,外面大把大把的,哭干什么?也许她是为下个月的房租而难过。能把一个人打倒的困难,有时候是不分大小的。女孩子拿着纸巾不停地按向自己的眼睛,她站在旁边,沉默而缓慢地喝着一杯热水,最后告诉她,如果需要,她可以帮她介绍一个熟人的公司,待遇还可以。

又过了一年,她在一次版权交易展上又看见了她。但海盈没有上前叫住她,问她过得好吗,新工作顺利与否。就像她自己一样,她后来也没有对曾经的那个又黑又瘦的女上司说过什么特别的感谢。哦,还有那段苍白痛苦的感情,就像那突然关掉的日光灯,在孤独的黑暗里她没有再惊动谁,就那样默默把它接纳了,让它变成身上的一枚晶莹的鳞片。大家在人潮里聚合又匆匆分散,像鱼各自潜入更陌生的海。没有哪一片海是属于哪一条鱼的,当我们从一段日子里游过来,就都变成了街上那个面目有点模糊的普通人。只有我们自己知道入海口在身体的哪个位置,我们随时都可以游回去,并看见那个在水面下闪闪发光的自己。

摘自《我们无法再享有天真和浅薄》。作者:半岛璞,豆瓣一刻、韩寒「ONE?一个」、犀牛故事等文艺App人气作者,编剧。新书《我们无法再享有天真和浅薄》已上市。

儿时的天真,百年的孤独


记得当时年纪小,

你爱谈天我爱笑。

有一回并肩坐在桃树下,风在树梢鸟在叫

不知怎么睡着了。

梦里花落知多少。

-----------------青春的祭奠

【儿时的天真】

曾经小小的我们却做着一个大大的梦。

一起、和亲爱的你们,尽洒儿时的天真。因为我们拥有这毫无虚假的纯真。单纯真挚的感情,我们走到了一起,一起规划着属于我们本来以为的很是美好的今天。

因为、我们曾经拥有过美好,所以以为着以后的我们,会依旧美好,至少永远还会在一起。

看着与青春有关的日子。那部把我从外在冷漠震撼到心灵的颤抖时。我不得不清醒,脱下孤傲的外套,怜悯伤口。

有些事,有些人。就在那个小小的脑海,会是永恒。即使后来是深深的伤害深深的欺骗。即使就像方言那么的恨李白玲,最终还是在岁月的面前屈膝。

不是卓越的死换回了被现实剥离的高洋。

只是因为小时候、那个一起偷幼儿园向日葵的小小的他,在大大的高洋心里也是永远。

小时候,和你们。在一起,小小的手,那么曾经牢牢的牵在一起。

长大后,因为很多,那一只只不同的手。渐渐牵离,欲行渐远。是不是毫无牵恋?

【百年孤独】

回忆像个说书的人,用充满乡音的口吻。

我的赌注是失去一切毫无保留的残躯。赢,我则至少得到付出很高倍的回报。

反之,倾尽所有的所有,直至死亡。

夜给予的孤独时自卑的同样孤傲,难以启齿。甚至在白天的同一时间都只是一丝丝陌生的幻想。

现实的逼迫,真实的现实。

真的,在不言中懂得了很多。

知道,姐妹情深终会为一个男人恨之入骨。即使不曾亲临此境。

明白,金钱之诱惑终究会让亲如兄弟的我们相互残杀。

呵呵,现实。真的很现实

对儿时的怀念,因为那份天真。因为现实的我们。百年的孤独。

因为忘不了你稚嫩的小手曾牵我走过小小的水洼。

忘不了,至深的你对我深深的欺骗。

忘不了背后那深深的被刺疼的一刀。因为持刀的是依旧笑颜纯真的你,毫不设防。

怀念,有过痕迹的美好。只因为,小小的我们。曾说的誓言,

怀念并不是代表原谅,代表小小的我们是在现实的逼迫下真的可以无畏的永远。

只是,那么一刻。之痛,你曾懂?可曾怀念?

那个胖胖的小女孩,在夕阳荡下最后一道余辉,已行渐远。没有心情,没有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