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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时代妇女

发表时间:2020-08-11

【www.qg13.com - 已婚妇女情感心理】

总是会有很多的文章去描述情感,而我们没有一个人能够说自己真正看得透情感,什么样的情感美文才称得上质量高呢?以下是小编帮大家整理的旧时代妇女,希望能够帮助到大家。

她是一个出生在80年代的人,那个年代的中国农村并没有像现在一样衣食无忧,相反,那个年代缺衣少食。她父母的年代还没有计划生育的说法,而且那时候中国劳动力还很匮乏,所以这就导致了她有三个姐姐两个弟弟的情况。在六个孩子里面,她排老三。

那时她们家很穷,不,不仅是她家,那年代基本上所有农村家庭都穷,那一年代的穷,用她跟我说的话来说,就是:七八个人分着喝一碗粥,每一件衣服都是轮着穿,老大穿不下了再给老二穿,老二穿不下了就给老三穿,那年代的衣服颜色大都是黑色或者是深蓝色,所以男人也穿女人的衣服,女人也穿男人的衣服,又者,一大家子人只一心想着能有件衣服穿就很好了,根本不会在意那衣服是什么样式的。每件衣服都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基本上每件衣服上都有着数不清的补丁,家家户户如此,只有当谁要出远门的时候才会让出远门的那个人穿补丁相对少一点的衣服裤子,让人看起来体面整洁一些。

她是老三,前头两个姐姐穿过的衣服她也得宝贝着,穿到穿不着之后才能传给下面的弟弟妹妹。有时候去山上砍柴不小心被林间的刺划破了衣服,她都得心疼好一阵,然后回家找来针线亲手将破掉的衣服一针一针给缝上。

那个年代的孩子都格外懂事,俗话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话是一点都没有错的。她从能走路开始就会跟着父母去田地里劳作,小小的人儿养牛喂猪的事做起来一点也不含糊。天不亮就起床到田野里割草喂牛喂猪,背着比她还高还大,大到能把她装进去的猪菜筐子行走在狭窄的田埂上,风一吹似乎就能将她单薄的身子给吹倒。

再稍微长大几岁,她就跟父母一样,腰间别上一把镰刀上山砍柴去了。砍下的小柴火都放一堆,砍下的大柴火就用脚一蹬,踢落到山脚下,等天色晚了,再砍来树藤把小柴火捆成一把,背的动就背,背不动就用拖的,实在不行就几个兄弟姐妹像抬大柴火一样一起抬下山。

她的家乡有一种戏剧叫做彩调,在山林间穿梭的时候她就爱提着嗓子唱起来,似乎彩调那么一唱,生活就会变得美好许多,身体也不会那么累了。姐妹们都知道她喜欢唱彩调,却没人知道她曾经有一个很想学彩调的念头。她想专业的学彩调,学那种可以踮起脚尖蜻蜓点水地小步走;学那种一根手指能将一块方手帕支起来平着团团转、几根手指就能将方手帕摆弄得让人眼花缭乱的手上功夫;学那种一颦一笑都能让人惊叹的姿态;学那种一开嗓就能让人赞不绝口的特殊唱腔。

很想学,可是却从来不敢说,因为她懂得就算自己说了无济于事,家里的猪还需要人去喂,山底下的柴火还没背完,田里的禾苗还没开始割家里琐事那么多,根本没人会让她去学所谓乱七八糟的不正经事儿。

甚至因为家庭琐事太多,她连小学都没能念完。

笼统地讲,她只有小学文化,细致地讲,她只有小学三年级的文化程度。六个孩子当中,只有她的两个弟弟念完了小学,念到了中学。她父母那一辈人的想法很简单,都觉得女孩子念书是没有用的,女孩子小时候就是背猪菜筐的,未来就是要嫁出去的,只有男孩子才会给家里延续香火,所以只要男孩念书就可以了。她很难过,却不得不接受现实,三年级之后,她就开始帮着家里种庄稼,帮姐姐分担农活,各种往村外找活干,镇上的,县里的,哪有活就往哪跑,挣的小钱都用来帮弟弟妹妹采买新衣裳或是补给家用。

出嫁以前,她从来没给自己买过新衣服,她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给了弟弟妹妹。出嫁以后,她更加地节俭,因为她得给孩子计划着一切开销。

她长的不高,却明眸皓齿地长得水灵,干起活来手脚麻利,工作态度极其认真,随着慢慢长大,身边不少比她年长的亲戚朋友就计划着给她介绍对象,但她都一一拒绝,原因很简单,那是因为她的姐姐还没成家,她一直想着,姐姐都没成家,我成什么家?

但是后来即便两个姐姐陆续都嫁出去了,她还是不着急,一直等到妹妹有工作能力了,她才放松了心里那根紧绷的弦。那个年代,追求她的小伙子不少,其中家境好的家住县城而且已经有车开的人也有,可是她却不满意。她不是个外貌协会的人,但是她却对自己的对象有外貌要求,因为她不想自己未来的孩子不好看,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像她一样矮小。所以后来,经人介绍,她相中了远村的一个年轻小伙。

那个小伙比她小两三岁,长得俊朗,身高也符合要求。唯一不好的一点是小伙家比她家还要穷,小伙所在的村里连马路都没有,去买个东西除了得走一长段的田埂路不算还得翻山越岭地才能到集市。为这事,她的父母说什么也不答应她们的婚事,她父亲甚至还指着她的鼻子气呼呼地吼出如果你要嫁她,那以后就别回娘家这样的话。可是即便这样,她还是毅然决然地出嫁了,一口刷着红漆的老旧大箱子是她唯一的嫁妆,她出嫁的那天天气很好,虽然没有任何的排场,没有酒席,但是她还是很开心,因为她觉得自己的新生活就要开始了。

出嫁前总觉得,以前的生活是身不由己的,结婚以后的生活一定得过成自己喜欢的样子。可是结了婚之后,却更多的无奈了。

夫家是那种比较传统的旧式家庭,一大家子人都住在一座瓦房里,她丈夫一共有六个兄弟姐妹,三个姐姐都出嫁了,唯一的一个妹妹也长年在外打工,家里除了公公婆婆之外,就剩一个哥哥。哥哥在四年前娶了个嫂子,那个嫂子似乎总是看她不顺眼,兄嫂俩总是千方百计地欺负她俩。

由于公公婆婆一直很宠爱大儿子,所以她难免会受到很多委屈,但是她不得不一一受着,因为她是一个很看重孝道的媳妇。于是,当嫂子嫌农活多就偷懒整天躺在房中休息的时候她每天都得上山砍柴背柴日复一日累到半死;嫂子怀孕期会嫌弃每天吃炖猪脚太腻,而当她在怀孕期连多往自己的碗里加一滴菜油都会被公公婆婆教训浪费。她很伤心,看向丈夫希望丈夫能出言调解一下或者是安慰一下她也好,可是丈夫的话却令她更加伤心,她懦弱的丈夫永远是站在父母的立场,垂眼说她:就少吃点油不就行了,就你多事。

她没有反驳说嫂子怀孕的时候吃的都是猪蹄,没有说隔壁谁家媳妇怀孕的时候有鸡汤喝,也没有说谁家儿媳妇一直被公公婆婆宠着不用干活,她只是点了点头,继续埋头吃着没有一点油水的青菜汤泡饭。她知道,路是她选择的,再怎么苦再怎么艰难也得过下去。即便她怀孕的时候甚至还要下田挑担上山砍柴,大着个肚子步履蹒跚,有时候肚子疼起来倒在野外都不会有人发现。

她还得帮带嫂子的大儿子,要哄着护着,不能摔着碰着,当她有了自己的孩子时,她就等于在拉扯两个孩子。她生了一个女儿,女儿瘦不拉几的,是村里所出生的孩子当中体重最轻的。

那个年代的农村没有人去关注什么预产期,直到分娩的前一天晚上,她在半夜里疼醒过来,惊觉是快要分娩,推醒尚在睡梦中的丈夫让他去乡里找接生婆,可是丈夫却因为嫌冷而不肯挪动脚步。

最后,是她心急着看孙子的公公打着老式的银色铁皮手电筒去隔壁村找的接生婆。然而在得知她所生的是女儿之后,公公用力在门外恨恨叹了一口气,说,唉!竟是一个背猪菜筐的!语气重得连房中的她都能听见。

可是她抱着那个孩子的手在微微打颤,她轻轻抱着那个瘦不拉几的女儿,像是抱着全世界,那样小心翼翼,那样珍贵。

那时正值初春,天气还很寒冷,她看着怀中的女儿,却会觉得自己的心在发烫。

有孩子以前,她觉得再怎么样的苦都能忍受,可是有了孩子以后,她却不愿孩子跟她一起受苦了。之前任她怎么忍受,兄嫂的欺负都只增不减,所以之后,她就再不愿忍了,于是,就在女儿已经会活蹦乱跳的时候,她向公公婆婆提出了分家的请求。

哥哥嫂子没什么意见,公公婆婆自然也就没什么意见,于是从那开始,一家人分成了三家人,虽然还是住在一座房子里,但是两兄弟各自砌了自己的厨房,各自开火分开吃饭了。

所谓分家,只是平日少了接触,家里一贫如洗,也没什么可分的东西,分家分家,只是把那几块贫瘠的田地分了分,也只是哥嫂将之前共用的收音机、长椅和烧火所用的那把火夹子占为己有的过程罢了。她跟丈夫什么好东西都没有分到,她什么都没打算拿,她只是想要一个相对自由的空间而已。

她女儿从来不知道奶粉是什么味道的,因为她那时候穷到没钱给孩子买奶粉喝。她一直在很认真地劳作,很认真地生活,她一直坚信,自己的生活一定会变好的。

索性,在她的小女儿出生的时候,她已经能让小女儿喝上奶粉了。www.Qg13.cOM

她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小女儿。原本她还想生一个孩子,因为她总想着生个男孩出来,不想让公公婆婆瞧不起。但是她所在那个年代计划生育口号的提出,计生局的人抓的紧,她就没再继续要孩子这也成为了她至今的遗憾。她一直觉得,家里人多才热闹,有兄弟姐妹一起玩闹才开心,就像多年前的她跟她的兄弟姐妹一样,有什么困难还可以互相商量,互相帮忙。

说来心酸,以前她有两个姐姐,一个妹妹,两个弟弟,但如今只剩下了一个姐姐,两个弟弟。

她的大姐,在她第二个小孩满月之后得了癌症,不久就离开了人世。而她的妹妹,她曾经最疼爱的妹妹,也在攥紧拳头对她扬言要赚钱来回报她之后去了大城市,可是接着就生了病,死在了异乡。那时候她忽然就觉得自己的心空荡荡的,手边给妹妹织的毛衣还没完工,软软的毛线,还想着妹妹收到毛衣时开心的样子,可是一转眼,什么都没有了。

她低沉了一阵子,之后又打起了精神,因为她想到了自己的两个孩子,所以告诉自己不能倒下。可是令她忧愁的是,大女儿到了该上学的年纪。她得供女儿上学,不能让女儿跟她一样没有文化,所以她开始四处打听哪里有活干。

大女儿正式上学那天,夫妻俩牵着背着新书包的女儿去学校。,小小的人儿在看到陌生的环境陌生的面孔时被吓得抱住她的腿哭得哑了嗓子,怎么也不肯进教室。她被女儿哭得很难过,却还是告诉女儿:你看看,来学校的人那么多,有像你这样哭的没有?你不能像妈妈一样大字不识几个,你要好好学习,你会有很多新同学新朋友,你在这里会玩得很开心。你看,你的新朋友们都在教室等你进去一起玩呢。

女儿不哭了,泪眼朦胧地看向陌生的面孔,然后自己慢慢走进了教室。

就是那一年,她听人说广东那边的工作多一些工资高一些,于是跟丈夫商量着出省去工作。因为丈夫既怀疑着未知的工作又放心不下女儿,所以她就一个人跟着认识的人出了省。没多久,她打电话回村里告诉丈夫工作已经找好了,那时,丈夫就不得不把两个女儿托给父母照顾,也随着妻子的步伐出省打工了。

女儿们很让她省心,大女儿从小学三年级开始就已经懂得自己给自己报名了,不光是给自己报名,也会给小自己五岁的妹妹报名。上学的时候会叫妹妹起床,给妹妹绑头发,穿衣服穿鞋,然后拉着妹妹去学校,在电话里也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懂事的语气说着明理的话,俨然成了一个小大人。

她跟丈夫忙着挣女儿的学费,一年到头回不了家,有时候两三年才能回一次家,所以女儿们不会跟她无话不说,她知道问题所在,会时不时问女儿:怨不怨妈妈,离开你们那么久?

女儿会说:有什么好怨的,你离开我们那么久都是为了我们好。

一如曾经她纠结着要不要出省打工的时候问女儿:你是要妈妈一直在你们身边陪着你,但是没钱给你念书,还是宁愿妈妈出去打工,见不到妈妈,却能去学校念书?

女儿说,我想念书。

所以,她才咬了咬牙,吞下了对未知的一切恐惧,一个人踏上了出省打工之路。所以,对丈夫怀疑未知的工作不愿同她一起走的这一点她能理解。谁又不害怕?更何况是她那样一个小学三年级没读完不认识几个字的女人家,可是生活容不得她退缩啊,再害怕,也得向前走。

如今的她,头发白得很快,一个月不见就又添了许多根白发,所以不服老的她全靠染发剂来维持头发的乌黑。

即便现在吃穿不愁,她还是不怎么会给自己买新衣服,她会跟女儿们说别光知道省钱不知道给自己买好看的衣服买想吃的东西。她偶尔会上街给丈夫买新的衣服和裤子,而至于她自己,我却很少能见到她穿新衣服。

经过了贫穷,养成了节俭的习惯。她的节俭,永远只针对自己,从不吝啬家人。所以有时候我会说她,妈,有空你也给自己买点新衣服呗。她会摇摇头,假装无奈地说,你和你妹妹买就行了,你们买了新衣服,旧衣服都留给我吧,反正都能穿。

她是我的妈妈,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的农村妇女,一个让我爱到没有脾气的人。

她现在年经半百,却还是会偶尔唱两句彩调,会跟我说起她的曾经说起那两个我没有印象的姨妈,我知道她很怀念自己的青春时代,也知道她一直是个念旧的人。

因为她就是个旧时代的人。

她还是喜欢以前的衣服,老旧的款式,不起眼的颜色,耐穿的布料;她还是喜欢以前的时光,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充实而简单。

她的生活就是个旧时代。

我的第一部手机是在我六年级的时候她拜托我大舅舅带给我的,那之前,每当她想我和妹妹的时候只能打电话到村里有电话的远亲家,远亲再让我们去接电话。有时候想听我们的声音了,还得提前一天或是更久地联系那个远亲通知我们约个时间接电话。

一直到今天,我已经换了好几个手机,可是她却从来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手机。她总说自己不需要手机,总说有你爸爸就行了,反正我们总是在一起的。

在这个复杂的社会里,她的思想总是最简单的。她总觉得,自己有丈夫在身边,不论发生什么事都是能俩口子商量着解决的,所以,她拒绝给自己买手机。所以,在科技如此发达的二十一世纪,她这个旧时代的妇女还不会使用手机,是不是足够脱时代呢。

她经常会自我反省,反省最多的地方是在我跟妹妹身上。她总觉得对我和妹妹有所亏欠,总说我小时候,同龄的小孩子有的我都没有,说妹妹小时候她不在身边照顾,说她没能给我们最好的每每说着都会不自禁红了眼眶。她那么自责,却不知道,我们因为有她这么一个母亲而觉得无比地幸福。她不知道,她已经给了我们最好的,所以,我们除了感恩,什么也不忍心埋怨。

她是一个容易被满足被感动的旧时代女性,拿不久前的一个例子说,就因为她在跟我爸到我所就读的大学约我去吃饭的路上遇到了两个同班同学,然后我当着同学的面介绍了一下她跟我爸,她就激动地在饭桌上语无伦次:有些人,女儿嫌弃爹妈穿的老土,长的不好,丢脸,不让去学校,不让出现在同学面前,上次还有个人给她女儿送被子去学校被女儿赶走的我女儿不会这样,我女儿都会给同学介绍妈妈,我女儿不会嫌弃

我被她的话给说的眼睛发酸,我说,你是我妈,有什么好嫌弃的。

有时候,我们无法理解父母的在意点,就像父母无法理解我们的在意点。

可是大部分父母亲就是那样,他们没有文化,没有品位,他们没有所谓对生活品质的追求,他们甚至没有什么上的了台面的梦想,可是,他们却有一颗无私奉献的心。

天气变热,孩子们会想着买好看的夏装出去玩,而父母,他们只会关心孩子每天有没有吃饱饭,是不是又在进行什么伤身体的绝食减肥了。

天气转冷,孩子们会商量着去哪里吃火锅,而父母,他们只会关心孩子在学校有没有带够衣服,被子暖不暖和。

我很喜欢一部叫做《请回答1988》的韩剧,剧里,女主那有些叛逆的姐姐参加了非法示威游行,当看到自己的妈妈在意图抓捕自己的相关人员面前毫无尊严低声下气地哀求时有一段内心领悟。她说:

偶尔觉得妈妈很丢人,妈妈为什么连起码的脸面和自尊心都没有呢。我都觉得上火。比起她自己,她有更想守护的,那就是我。但当时我并不知道。人真正变强大,不是因为守护着自尊心,而是抛开自尊心的时候,所以妈妈很强大。

听说神不能无处不在,所以创造了妈妈。到了妈妈的年龄,妈妈仍然是妈妈的守护神。妈妈这个词,只是叫一叫,也触动心弦。妈妈,依然力大无比。

好不容易到了能够安慰妈妈的年龄时,已经太懂事了,真不好意开口说,谢谢妈,我爱你。现在,想让妈妈高兴的话,就说,我现在需要妈妈,就这一句话就足够了。

所以,不论到什么时候,我都还会需要身边这个大字不识几个,一直在咬牙拼命往前走却又无比念旧的旧时代妇女的。

精选阅读

老屋,旧时光


外婆家有一座老房子,长久没有人居住。舅舅结婚以后,外公外婆就搬进了老房子,两个人居住,倒是不显得拥挤了。

那是一座很老旧的房子了。胡碁砌的,矮墩墩的,冬暖夏凉。

老屋室内的地面比外面低很多,迈过门槛,脚好像半悬空着,低一脚踩下去,才能触到地面。地面是砖铺的,古旧的砖,灰白色的,有一尺见方。一块一块地挤在一起,横着一排,竖着一排,灰土塞进了中间极小的缝隙,大地的气息也从这极小的缝隙里透出来,填满了整个屋子。记得小时候,我总是喜欢在上面走来走去,尤其是在夏天,踩在上面凉飕飕的。我用小脚在地上踱步,丈量着砖块的大小,走了一圈又一圈,到了晚上,外婆把我抱到藤椅上,给我洗弄脏了的脚丫子。我总是不安分,坐在藤椅上摇啊摇,弄得藤椅吱呀吱呀地响。

夏天,老屋厚厚的墙把太阳的光线挡在了外面,透过窗户跌入老屋的阳光变得柔和凉爽。老屋有很多窗子,那四四方方的窗户就像是老屋的眼睛,从容地对待屋外的四季变化,安静地看着屋内的人来人往。老屋的窗户是嵌在墙上的,留出了半尺多宽的窗台。窗棂的间隔不大,只能容得下小孩子的半个拳头。在冬天,阳光爬上窗台,穿过窗格子射进来,满屋亮堂堂的,暖洋洋的。窗户张上了绿色的窗纱,透过细密的窗纱小缝望去,屋外的葱茏的老树安静地挺立着,阳光在叶尖闪烁,跳动,悄悄流泻进老屋,幻成一片斑驳的光影。

窗台上摆满了瓶瓶罐罐,有装盐的,盛酱油的,放花椒和调味粉的这些高高低低的容器装下了各种酸甜苦辣,一瓶一瓶是生活的缩影。窗台下面就是灶台,灶台上面是粗粗的房檩,上面依稀可见烟熏的痕迹,黑乎乎的。房檩上吊了几根线,下面坠着篮子,篮子里放些点心啊,米呀,面粉之类的东西,外婆就是用这样很简单很传统的方法来防止东西潮湿变质。篮子里面也会装些好吃的,时不时的,外婆踮起脚尖取下篮子,从里面拿出一两块点心给我。我拿着点心,揭去表面一层干皮,大口大口嚼里面酥软的馅,弄得满嘴都是碎碎的点心渣。外婆倚着墙,看着,笑着。

老屋白色的墙壁已经褪变得发黄,很多地方出现了大大小小的脱落,一层又一层,一块又一块。那些新贴的年画也好,挂的装饰物也罢,终是没能掩盖住老墙的斑斑驳驳。斑驳的背后是历史和岁月深深的痕迹。这让老墙更真实,更有生活的味道。穿过灶台,是正屋,一张大方桌,两把椅,一个大柜子,屋内的陈设简简单单,却也整齐干净,亮亮堂堂的。掀开柜子旁边的布幔,是外公外婆的小屋了,一张古旧的床,床头扯着一根细绳,是电灯的开关,拉一下,灯亮了,再拉一下,灯灭了。记不清楚小时候我拉断了多少次,猛的一拽,啪的一声,线就断了,就像一条细蛇,吊在那里乱晃。我乐此不疲,把线拉断之后,就歪着小脑袋趴在床上看外公外婆一次又一次地接上去。床头一张结实的桌子,四条中间粗,两边细的腿,总让我感觉它什么时候会站不住,不过这么多年了,它还是那么安安稳稳的。桌上面摆了很多营养品,外公外婆总是计划着吃,小心翼翼地,舍不得一下子都补到身子里去,这盒是谁送的,着包是谁拿的,他们都记得清清楚楚。

外公常常坐在藤椅上听收音机,拍打着椅靠哼着小曲。外婆常常搬个小凳子坐在门口,拾掇着布块和线团,春夏秋冬,一天一天,剪饰和缝补着生活。

生活于此,闲适安恬,自然平淡,自有意味。老屋不曾修葺,也便没有增添什么新的东西。阳光却是常新常变的,屋外的老树安静地挺立,阳光在叶尖闪烁,跳动,悄悄流泻进老屋,幻成一片片的光影,一天一天,数着古旧的砖块过日子,就像外公外婆的心,在世事和风雨中安稳,坚韧,也在不断地行走中生出各种新的,永恒的意义。

老屋,一段旧时光,外公外婆相互搀扶着,捡拾着旧时光,缓缓地向前走去。

触摸旧时光


不知是不是年龄的缘故,最近总爱怀念一些旧的东西。旧的曲子,旧的衣服,旧的信笺,甚至一只戴过的旧镯子,一本看过的旧书,它们都能带给我无比隐秘的欢悦与淡淡的惆怅。

它们身上有着往日熟悉的气息,有着欢乐或悲伤的故事,有着只有自己才能读懂的那些小的细节和痕迹。沿着那些曲曲折折的记忆小径,我总能轻车熟路的找到过去的自己。圣经上说:看得见的是暂时的,看不见的是永久的。只有记忆是永恒的,永不会丢失的。

所有的旧事物都是有表情的,它会对着你笑,对着你哭。旧,是一个有温度,有情感的词。

曾在母亲的老衣柜里翻出我六岁时穿过的一条裙子,那条裙子是父亲去外地开会时给我买的。可爱的泡泡袖,绣着白色的蕾丝。天青色的底子,有着青花瓷般的清幽;上面团着大朵白色的玉兰花,好像在等待花蝴蝶的眷顾。想来那时的我一定是极喜欢它的,所以会每天都穿着它,迎着晨风,踏着朝霞,听着悦耳清脆的校铃,走过一日又一日的年少岁月。

那时,教室角落里放着一台旧风琴,有着陈年斑驳的痕迹,每次老师弹奏,必得很费劲的踩着才会发出声音。那声音是沉闷迟缓的,像一个到了暮年的人,再也无法奏出欢快的乐声。老师用它给我们教过一首叫《虞美人》的歌曲,那是我听过的最美也最忧伤的曲子。现在想来,那时的一切就像一张黑白照片,永远凝固定格,只给人留下模糊而怅惘的回忆。

十八岁时,收到一封来自远方的信。只看信封上的字便觉得是一个很有修养的人写的。待到看到信,更是眼前一亮。黄色仿古的小宣纸上,用毛笔小楷潇洒的写着一首词,是辛弃疾的《青玉案》,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如此美丽而含蓄的词句,配上这飘若游龙的字,简直是一件艺术品了。

宣纸的边缘还用墨汁点染了几朵梅花,诗香花香仿佛扑鼻而来,人未醉,心已先醉了。当然,一颗芳心从此被轻轻开启,接纳了一个懂它的灵魂。也曾有过朝朝暮暮的期盼与相思,也曾有过浅唱低吟的相依相偎,也曾有过高山流水的相知与相守,只是世间事大多美中不足,终是难遂人愿。落花流水,世事无常,从此相隔天涯。唯有这封旧书笺伴我半生飘零。

每次启开这尘封多年的信笺,就会依稀看见这一段最美的往事,伴着梅花的孤傲与绝世,我又走过了多少尘世岁月。人渐老去,只有记忆如常青藤,始终保有它生命的绿色。

多年的习惯,枕边常放着一本王国维的《人间词话》,它不知陪伴我度过多少孤寂生涯。那是十几年前我从古玩市场淘来的,只有几角钱的价格,却是正版,而且注解翻译很详尽。一本书,就是一个最贴心的知己,一个善解人意的良友。多年辗转漂泊,客居他乡,一灯如豆,夜雨潇潇,辗转难眠之时,展卷而读,古词雅韵扑面而来,令人如沐春风,口齿生香,一时所有的愁思全抛在脑后。

也许是一首熟悉的老歌,也许是一张用了多年的老书桌,也许是一帧旧照片,也许是一片旧时的月色,它们都是你记忆中的风景,和你有着千丝万缕难以割断的情愫。

有人说,旧时光是一个美人。我想,她应该是一个古典的美人吧,有着华丽的裙裳,有着绝世但落寞的容颜。只是红颜易老,美人薄命,她华丽的裙裳舞尽了一世的风华。我们只能隔着时空隧道,远远的望着她。这样凄凉的场景最终变成我们梦里的一场雨,飘飘摇摇,吹逝几多落红?

容若说: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在每一个看似寻常的旧东西背后,都有着绵长的诗意和生命的真谛,用一颗敏感而细腻的心去捡拾,去珍存每一片闪光的思想。那么,无论生命如何老去,我们始终都能拥有一颗晶莹如玉,温婉如诗的心灵。

却是旧时相识


梦里梦见的人,醒来就该去看她。题记

火车飞驰在或深或浅的铁路上边。没有什么人的身影,没有什么过多的嘈杂的声音。

安静地坐在火车中,靠着窗,眼睛轻轻地眯成一条缝,看眯着夜色的沉静和安逸,就像是沉睡了的小孩,我可以清楚地听见她匀称的呼吸声,看见她的鼻翼一翕一合的张合。

深夜,徘徊在梦和现实的边缘,像是陷入了无尽的深渊,我无法挣扎起来。心,骤然一抖。多少次了,我又在绝望的梦境中望见了你的身影;多少次了,我又在挣扎着那个关于你的梦;多少次了,我总是含着泪从沉睡的黑夜中惊醒。

我像是一个小偷一般,潜伏在深夜,偷偷地趴在你的窗边,看着窗子里的你忙来忙去的身影。我不出声,透过莹黄色的灯光,看着暖暖的灯光撒在你的身上。我知道,这是一个奢求。

忘记和你说了呢,昨天我去过我们曾经一起去过的那座漫山遍野的枫叶红透了的山了呢。也是秋天。我坐着像当年一样的公交车。车上还是有着戴着耳机听音乐的女孩,有一群的男孩在谈论着球赛,还有阳光洒在一些安详的老人上。和你说哦,还是往日一样的情景呢,我还是坐在车的最后的一排靠窗的位置上呢。

风撩起我的白色的衬衣,吹乱了我的头发。我还是按照原来的路线,找到了你的房子。我站在那排棕红色的栅栏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牵牛花爬满了你的篱笆,看得正盛呢,像你平日里灿烂的笑容,总是带给人一种温暖。

我仿佛看见了你穿着黑白色的外套,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垃圾袋,在门口边徘徊。可能,你像往常一样忘记了什么,比如钥匙,又可能,你在等着我的出现,然后,对我微微一笑,才继续去干自己的事。我看见你费力合上了那扇会吱嘎响的木质的散发着朴实气息的木门。

踌躇地歇了会儿脚,然后,我看着你单薄的身影,渐行渐远在我的视线里。我突然鼻子一酸,泪水开始在眼眶里打圈。我知道你当时的失落,因为你好久没有再见到我了,我知道你的等待,只是为了换回我的一个微笑。你也许不知道,秋风拂过你的衬衣时,你摇摇晃晃的背影在秋天这个伤感的季节里显得多突兀,让人感到是如此的悲凉。

当我爬上那座山时,我想象你还在我的身边。我想着当时我躺在柔软的草地上,仰着头,看着蓝色的天,而天的颜色,就像是刚被洗了的一样,你则去草丛旁拔来几根狗尾草,绕成一个环,套在我的头上。我嫌它太丑,不想要,你就那样固执地将它放在我的头上。

我看见你的认真的神情,突然笑了。原来你也有可爱的地方,在那些我不知道的方面的涉及。我手里拿着你送的环,嘴角翘起一个弧度。你惊讶地看着我,说我好久没有笑过了,你的脸上也浮起浅浅的但很满足的笑容。

火车的鸣笛声开始将我拉回现实。就在一瞬间那样,我手里捏的全是碎片。我睡不着了,看着浓郁的夜色,黑暗,吞噬了大地。现在你是否也和我一样呢,在盯着夜色发呆,还是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屋子等待了我的到来?

我忘记和你说了,我的离开并不是我的自愿,殊不知,我的离开带来你的离开,若我知道如此,我便不会离开,在那个梧桐树的院子里,我们一起嬉笑,一起玩耍。我记得那课梧桐树,是我最爱的树。儿时,我总爱爬上枝头,却总也摔下,还好有你的拥抱。

你说,等到我长大了,那棵树就可以爬上去了,你说,等我长大了,你变老了也就再也不能抱住我了,你说,你希望我每天都开开心心地生活。

是的,我记住了你的话,我努力地坚强着。当我看见你的惨白赫然出现在我的眼前,我还是无法预料地哭了。我没有准备,也不想准备。我倔强地认为那不是真的,但是你摊开的无力的手已经证明了一切,我知道,这是所谓的事实了。我还记得那天,天蒙蒙的,大家前往山上。穿着白色的丧服,步履却变得异常的沉重。眼泪流干了,不是因为不会再流了,而是因为心早已没了眼泪,被悲伤蒸发了。

当我在梦里见到你对我打招呼,我多想冲出生和死的距离去拥抱你,但是,我面前是一条好宽好宽的黑色的河流,我拼命拼命地游到对岸,却发现你的身影在一直一直地离开,我的心骤然变疼了。我看见你变得更老了,好像,你也不怎么笑了。意识到,我们已经是却是旧时相识了。如今,隔着生与死的距离,对不起,无法逾越了。

我不知道你现在是否还是喜欢淡紫色的紫玫瑰,当初我说我就喜欢紫玫瑰,你就托了好多的人去外国打听。现在,换做是我了,我去打听了好多的地方,为你送上我爱的紫玫瑰,我知道,我爱的东西你都爱。我将那束盛开的尤为漂亮的紫玫瑰放在你的坟前。然后,我看了看你的带着笑容的照片,静静地坐了一会儿。

嘿,奶奶,你过得还好吗?你是否也在想着我呢?

轰轰的火车依旧在夜间行驶,真的不知道,那个所谓的终点是黎明的光亮还是来夜的黑暗,但已是旧时相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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