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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桥(一)

发表时间:2020-08-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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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是会有很多的文章去描述情感,而我们没有一个人能够说自己真正看得透情感,最全的情感美文都有哪些呢?下面是小编收集整理的外婆桥(一),欢迎阅读与收藏。

(一)

外公走后很久我才哭。

是在一个有雾气的清早。拱桥上散发着有绿色气息的晨光。我看到桥上站着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我像以往一样,不假思索的叫了声,外公。

声音远远地传出去。震碎了那个影像。

于是我走进看的时候,拱桥上除了柴堆,什么也没有。

我一下子哭起来。

那个简单的坟冢,就像这个句号。除了以一个结束的符号昭示世人,便只留下中空的内心,和前后左右茫茫的空白。

(二)

仲夏午后,半空中飘零着零星的雨。树梢的知了偃旗息鼓,老山沉默的像天空。放眼是青翠欲滴,连阳光也被雨洗出了绿意。那是一种生机盎然的绿,深深浅浅浓浓淡淡地荡漾在山头上,粼粼地闪着光,晃着人眼亮。

我们沿着山径走,不时伸手拨开挡路的草木。越往上,草木越是茂盛,几乎看不出小径来。父亲前头开路,一面小声嘀咕:真该带把柴刀来。

小路尽头,是齐人高的野草。父亲要我站着,在草丛里来回踩了几次,踩出一条小道来。母亲拉着我往前走,小心的绕开草丛里伸出来的带刺灌木。踏上中心的水泥地,母亲这才松了我的手。

四周尽是又密又深的齐人高的野草,从各个方向往中间伸来。半年前这里是被人踩实了的黄土,那些潜埋在泥土里的种子在人看不到的时候疯长,用半年时间长到了我18年才能长到的高度。仿佛在我们到来前的一刻,它们还在向中间疯狂蔓延。

时间也是用这样的速度吞噬记忆的么。

而在这一刻,它们变得如此之安静。只在风过时,它们交头接耳的悉索声,像是不怀好意的呓语。

母亲点燃白烛,在墓碑前小心放好。坟冢上郁郁葱葱的草木,从墓碑上垂下来。父亲清理着墓碑上的藤蔓,他忽然退了一步。我顺着目光看去,看到几只手指般粗细的长虫在草叶上蠕动。有几条从草叶上掉落到水泥地上,它们费力的扭动着,蠕动环节的身体,拼命想躲回草木中。我惊得后退几步,背脊上碰上了什么。猛一回头,看到草叶上另一条色彩鲜艳的长虫。定睛才发现,几乎每一株野草上都有这样几条可怕的虫子,几十条长虫在草丛里扭。吓得我不敢说出声。

没事,是些钢笔虫。父亲一把把我拉回中间,别碰它们就是,离草丛远些。

我永远没兴趣去问钢笔虫是个什么东西。父亲小心翼翼的避开那些虫子,将长鞭炮挂在松树上。母亲说:当心点,别起火。放心吧,没事,还下着雨呢。父亲说着把鞭炮点燃。鞭炮噼噼啪啪作响,打碎了老山的沉默。五颜六色的长虫像是被鞭炮声吓坏了,焦躁不安的滚动起来。

母亲给我递来几柱香。我跪在地上,对着坟拜了几拜。母亲亦如是,嘴里低低念着什么。

然后起身,拍拍膝盖上的尘土,熄了白烛,准备离开。依然是父亲打头,从齐人高的草丛里穿过。母亲拉着我走。走时回头看了一眼。长虫还在地上兀自蠕动,插在砖缝里面的香静静的起烟。

那是高考完的那个暑假,父母带我去外公坟上还愿。母亲牵着我的手回家,可是却没有人把外公牵回家。我知道的,那个黑黑的坟墓不会是他的家。一想到他住在那个不见天日的地方我就害怕。最害怕孤独的外公确实要一个人住在那,陪伴他的,是满山茂盛的青草,蠕动的虫子,和荒凉的寂寞。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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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桥(二)


(三)

江南的山是少女的青绿的裙裾,每处皱褶藏着的村落都像藏着秘密。山间不知何处泻下一弯小溪,将一个个秘密串在一起。

我的家那时离外婆家不远,沿着与溪水平行的田间小道走,约莫两里,便走上一座小桥。名副其实的小,小到没有人花功夫为它取名。水泥路铺就的路面,因为年代久远而坑坑洼洼,每逢一下雨就在小桥的一侧积起水潭来。没有护栏,桥每隔一步砌着一块砖。溪水过了桥洞便遇见一个斜坡。圆而光的岩石错落有致地叠在一起,被哗啦哗啦的溪水成年累月地打磨,变得更圆更光。

溯流而上不远是一座拱桥,只不过不连着路,连着面对村落的山。我猜它的年代比水泥桥更远。黄土堆成的桥身,笨拙而厚重,还长着迷丛丛的草。路面上铺着拳头大小的石头,边上堆满不知谁家的柴火。也许它不是桥,是两只脚站着的山。

那座伫立溪上的小桥,像桥头那颗高大的杉树,像停满春天叽叽喳喳鸟儿的电线,像砌在路上被人踩得又扁又平的岩石,像溪水,像大山,像天空一样,自我出生起就存在于我的世界里,并且未曾因世殊时异而改变分毫,以至于我理所当然的以为,小桥有着跟天空一样的年纪,在鸿蒙初辟时便已静静守在那,为着未知的原因。

幼年时的我自负的以为我就是那个原因。世界是因为我而存在的,上天精心安排好一切,只等我去经历。桥也等在那里,等我去走。它亦是因为我而存在的。

外公外婆就像我的桥。他们自我出生起便已经衰老,于是我便以为他们一直苍老;他们自我出生起便在那里,于是我便以为他们一直会在那里。就像我的桥。

外婆家就在小路的尽头。那座像他们自己一样苍老的房子,让小路除一条以外的所有岔道都对我失去意义。那些延伸都可有可无,只除了一条,一条同样铺满石子的小路将我带进外婆的微笑里。

在拐弯之前我便会叫:外婆我相信某一天外婆决定一个人去某个冰冷的地方旅行的时候,那个甜甜的声音依然会回响在她耳畔,带给她尘世的暖意。她会一直记得那童音,就像我记得她呼我的名。

门前几株盆栽的茶花也是从未改变的,比季节更守时的花开,然后凋谢,其他的时间都只是冷漠的摇曳着几片青而且硬的叶子。叶子边缘有一些小小的齿轮,微微卷起。花盆旁边是水沟,青苔由水里攀到墙上。曾有一段时间几只鸭子在水沟里扑扇翅膀;它们不见了,水便在沟里静静的淌。

门环是暗淡无光的铁色。依稀让人想起旧时叩门的样子,手持铁环在铁片上笃笃敲响。只是外婆在家的时候从不掩门,门环便也派不上什么用场。紧贴着大门前是两扇小门,木为框,将带孔的铁板框起,为的是把鸡鸭关在外面,对于我却是有着别的用途。小时候的我喜欢抓住圆孔,脚踩在木框上,然后小门带我旋转起来,带着吱的声响,直到当的一声撞在门槛上。每次被外婆逮着,她总不免唠叨上几句:快下来!快下来!门要掉了!门要掉了!但是我仍然背着外婆偷偷的玩,小门也始终不曾坏掉。农村的孩子没有什么旋转木马,没有摩天轮,但是他们总是很快乐。我的快乐就是踩在小门上,轻轻荡过四分之一个圆。

进门便是大堂。说是大堂,其实不大,容纳桌椅而已。没有我家那样大气的天井,把朝风暮雨都接进家里。外公外婆膝下一男三女。舅舅新婚,他们把自己的房子让出来,住进小房子,后来舅舅自己买了房子,他们才住进自己的房。但是房子里所有舅舅的东西,满墙表弟的奖状和挂画,都丝毫未动,像随时候着主人归来,即使主人早已将他们遗弃。

厨房在另一侧,而且另有门户。乍一看是两户人家。邮递员总是在大堂门口前放一份报,又在厨房门口放一份报。厢房外一条走道将厨房与大堂连在一起,走道顶上总是挂着猪肉或者大蒜。我们喜欢绕着圈子追追逃逃,玩猫鼠游戏,大堂、走道、院子、又回到大堂。偶尔一头撞到大人身上,被呵斥几句,又笑闹着跑开

(未完)

外婆桥(三)


(四)

我不吵你,要你好好读书,考个好大学

外公是隐忍而沉默的,就像村口的桥。在他下不了床的最后那段日子,我常常看见他拄着一根木棍站在桥上,拱桥或是水泥桥,独自默对夕阳。那片漫卷过去的浩大的祥和与宁静,滤去风中所有的杂音,覆盖外公与桥之上,岁月只有在那时才显露它的无可奈何。

即使是屋里最热闹的时间,外公依然寡言。满桌宾朋语笑宣嗔,他只是偶尔插上一两句。他的声音浑浊而厚重,让我想起那座黄泥的拱桥,在时间的水流上巍然不倒。

直到现在我依然无法相信,外公是最先离开的人。我脑海中的外公,就是岩石的形象。硬朗的、坚韧的、沉默的、桀骜不羁地突起在水流里,觉得可以在漩涡中托付生命。苍老的只是容颜。他的看不出喜怒,只看见沧桑的脸,棱角分明,颧骨突出,皱纹像某种寓意丰富的暗示一样爬满额角。他不常笑,但是在儿孙面前那些皱纹会弯成柔和的弧度,像从瓦片罅隙里斜斜射进老屋的阳光。

第一次看到外公拄着棍子在田间散步,我讶异不已。早先外婆上山时摔坏脊背,卧床数月,大家都担心外婆的身体。谁知外婆痊愈,外公却日渐羸弱。我问外公身体怎么样,他只是笑笑,不可置否。

住的离外婆家不远,但是因为忙于学业,再也不能像儿时那样整天泡在外婆膝前,也只能逢年过节去看看。不久听说外公卧床不起。一入初中,便听见些言语,说是外公疯了。

他一改往日的沉默,变得絮絮叨叨,总有说不完的话;变得暴躁,易怒,会因为小事与外婆口角。每一个去看望的人都会被他拉扯到床前,纠缠不休。他定定地望着对方的眼,嘴里叽里咕噜的说,声音越发浑浊,语速又快,听者往往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可是他不允许人插嘴,有谁打断他的话便跟小孩似的生起气来,大叫大嚷。他说着,不断的说。听的人都腻烦了,他依然说,像是要把这辈子没说完的话都吐出来。亲戚们被他的架势吓着了,便避着他,找借口走开,或者根本不愿去看他,说是来不了。

他变得神经质,话说不清楚,还非要唱。有时口念佛号,学着留声机里抑扬顿挫;有时唱着京剧,曲调生涩诡异;有时大嗓门唱起不知道从何而来的调子,尾音袅袅绕在梁间。微仰着下巴,伸长脖子,摇头晃脑。谁都听不懂他在唱些什么,除了外婆。外婆是他最贴心的侍婢。他一开唱,外婆就知道该端茶了,该送水了。

他还喜欢在半夜三更给人带电话,惊醒睡梦中的人。也不多说,就说一句:你快来!担心外公出了什么事,接到电话的人急忙赶过来,却是发现外公安然无恙的,好好的坐在床上,嘴里胡言乱语。爸妈也经常接到电话,有时是刚睡下不久,有时是在凌晨。我迷迷糊糊的躺在自己的床上,睡眼惺忪的看到他们的房间亮着灯。门开了,又匆匆掩上。

舅舅与姨娘们不胜其烦,外公却是尝到了甜头般乐此不彼,晚上不睡觉,专给人打电话。并且点着姓名,谁谁谁,你快来。近些的,便从另一个城市迢迢赶来;远些的,就推辞说来不了,外公便破口大骂。外婆不愿意叨扰子女,将电话机从外公床头移开,外公腾的一下暴怒起来,外婆只好把电话还给外公,白发愈发苍苍。外公则像是打架赢了的孩童,得意洋洋,又开始打电话。人们夸老人健朗,总说他返老还童。其实返老还童又何尝是一件好事。

但是外公始终不曾点我的名字,最多叫去爸妈。

被这样子折腾,再孝顺的人也有不满。多了几次,大伙学乖了,再接到外公的电话,便推辞说有事,来不了。见没人上当,外公气愤的闹起来,从床上下来,在地上折腾,大声嚷嚷:你们是要等我死了才来的了么?外公的儿女们商量了一下,决定带外公去医院。满以为外公会闹的,谁知他又像个孩子似的乖乖去了医院,并且因为身旁围了一大圈人而兴奋不已。他像一个孩子,拼命折腾胡闹,想吸引众人注意力,此刻阴谋得逞,便温顺乖巧起来。

外公在度过他最后一个新年时,他还能拄着拐杖下床。那天一家人聚在外婆家。我记得当时大姨娘等人正在张罗中饭,余人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聊天,然后外公拄着拐杖进来。一进门便坐在一张小桌子上,咿咿呀呀的开唱,声音喑哑浑浊。外婆忙打了盆热水,端到外公跟前。外公脱了鞋袜,开始洗脚。原本闲话的众人都静了下来。所有人都一言不发地看着外公洗脚。

我不解的问了句:要吃饭了,怎么还洗脚呢?

吃饭当然要洗脚外公又咿咿呀呀的开唱。每个字都拖得很长,像是在和我讲道理,仿佛吃饭前洗脚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那一刻我的心下一篇冰凉,我在想,外公真的疯了。

洗完脚的外公躺在床上,一大家子人在大堂吃饭,他把从庙里带回来的宣念佛号留声机开的震天响。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外公从来不信鬼神的。可是今天他带上佛珠,唱着佛号,案前还供着菩萨,父亲略显轻蔑的说:不就是怕死么。

是呀,但是有谁不怕死呢。

我扶着外公下床走几步。他摇摇晃晃的起身,棉毛裤下露着一小截瘦骨嶙峋的小腿。一手扶着我,一手扶着桌沿,颤颤巍巍的迈出几步,便重新回到床上。我忽然明白我已经找不回以前那个岩石一样的外公了。原来一切的强悍都是表象。时间将表象一层层剥离,知道什么都不剩。

再一次见到外公的时候,他气息奄奄的躺在床上。颧骨越发突出,像是挡在时间流里的一块顽固的岩石。脸色蜡黄,眼神松散,瘦小的叫人害怕。但是他还是絮絮叨叨的说。他用像他声音一样浑浊发黄的眼睛看着我,絮絮的说开。我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是不断点头。要好好读书。他说。我听懂了。我老是叫人来看我,可是我不要你来看我。我不吵你,要你好好读书,考个好大学,我不去吵你,不占你时间,你要考的好

外公确实不曾吵到我呵,不曾占我时间。他连死都死的那么巧好,正好是寒假最末那几天,甚至没耽误我开学。

外公不是真疯呵,他只是害怕寂寞

(未完)

外婆桥(六)


伤心也不曾持续多久。道士又开始做法。他用大米摆出一个云海的模样,又找了八只碗,分别在每只碗里放上水、酒、茶叶、金等八样不同的物事。然后让八个人跪在八只碗旁边,跪成一圈。我也在其中。他闭着眼睛开始唱,每唱到一样物事,对应的人便举起碗在胸前晃一晃。我们不解其意,却觉得分外好玩。那道士唱到最后,大家都不禁笑起来,气氛也不如先前那么压抑了。

到得第二天,丧事直如过节,老相识的聚聚,年纪小的玩乐,凑热闹的吃喝。听守灵几个人一边在闲扯,守灵倒也不是苦差事,无非是打着牌打发时间。我便跟着母亲央求也要守灵,母亲说夜里风寒,硬是不依。

然后是送外公去火葬场。火葬场的车一到,鞭炮声即又大作。大群的人聚在外婆家的小院里,挤不下的则堵着小路,里里外外尽是人。火葬场的人好容易走进屋里,麻利地将尸体装进一只长长的裹尸袋里,拉上拉链。又将外公放在棺材板上。众人簇拥着往桥头走去,一路上爆竹声声。

外婆始终不曾跟我们出去。不知道是因着习俗,还只是不忍心看着老伴先去。

天很冷。阳光在空中飞舞,像雪片,像冥纸。我们在火葬场的空地上打着哆嗦。等了好久才轮到我们。工作人员将载着外公的小推车推进一道门。满以为我们会被关在门外。众人紧跟而上,他竟也未阻拦。半是好奇半有恐怖,大家都进了门,个怀个的心情。

是所有人最终都需来的地方吧。

焚尸炉高大而气派,很是高科技。交错的管子在炉上攀附,遇到彩色的按钮和指示灯。工作人员将裹尸袋抱到焚尸炉前的一块平板上,然后按下什么开关。平板开始缓缓加速。很慢很慢,很慢的接进一个黑黝黝的洞口。我忽然有些害怕,一把抓住母亲的手。

大约烧了一个多小时,炉子内开始降温,平板又慢慢重新划出来。我从炉边退开。戴着耳塞走到外面,耳朵里响着轻松愉快的乐曲。天很蓝。是个好天气/。同行的人三三两两坐着。男人抽着烟,有些不耐烦的等着。烟雾缭绕。

工作人员戴上手套,伸手把几块焦黑的东西捡进骨灰盒。然后取来一个类似吸尘器的东西,将骨灰吸进华丽的骨灰盒里。

烧的真干净有人小声说。

可不是么。

烧的真干净。

所谓生命,不过是烟火的尽头,宇宙中,渺小的瞬间光亮。

可不是么。一下子闪过去,就什么都没有了。

舅舅捧着骨灰盒,走在最前面。舅妈和表弟跟着他,手里拿着招魂幡。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山上走去,一路自然也没有忘记放炮仗。我一直不太懂为什么中国人有放炮仗的习俗。好事放炮仗,坏事也放炮仗,喜事放炮仗,丧事也放炮仗,造房子放炮仗,造坟头也放炮仗,迎亲放炮仗,送人也放炮仗,生孩子放炮仗,死了人也放炮仗。

噼噼啪啪放上一阵,算是告知天地么。

外公的墓早就造好了。我一直觉得人死之前就准备好棺材,挖坟头是件很残忍的事情。可是农村依旧保持着这种习俗,还有拍遗照。在你活着的时候为你拍等你死了才挂出去的照片。面对镜头,我真不知道外公怀着怎样一种心情。

舅舅将骨灰盒小心放进墓穴,连同外公一直戴着的佛珠的事物。几个泥水匠上来。糊好事先备好的砖头。火化就是方便,连棺材都免了。墓碑后的大土包,原来就像死亡一样,空空如也。

我们看着不相干的人死觉得怕觉得伤。其实也无非只是因为,每一个死都在提醒你你自己的死。你自己空虚的坟。

母亲不忘让我磕几个头:求外公保佑你高考顺利。我依言。余人纷纷在坟前许愿,金榜题名,财源广进,仿佛死去的人能比活人做的多。

从山上回来,村子里正大摆宴席。所有认识不认识,来得了来不了的人都聚在一起,热热闹闹。外婆家的小院自然挤不下。共有40来桌。我也一直不太懂中国人为什么会有什么事都吃饭的习俗。好事吃饭,坏事也吃饭,喜事吃饭,丧事也吃饭,新房落成吃饭,筑好陵墓也要吃饭,结婚是吃饭,践行也是吃饭,贺喜要吃饭,吊丧也要吃饭。

这顿饭分外丰盛,众人都夸厨师厨艺了得。吃完饭后,给每个吃饭的人都送上两斤肉,一包饼干,两只白烛,一根鞭炮。所有人酒足饭饱,心满意足,作鸟兽散。

有回忆的带上一点回忆,没回忆的带上两斤鲜肉。

外公走后很久我才哭。

是在一个有雾气的清早。拱桥上散发着有绿色气息的晨光。我看到桥上站着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我像以往一样,不假思索的叫了声,外公。

声音远远地传出去。震碎了那个影像。

于是我走进看的时候,拱桥上除了柴堆,什么也没有。

我一下子哭起来。

那个简单的坟冢,就像这个句号。除了以一个结束的符号昭示世人,便只留下中空的内心,和前后左右茫茫的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