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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娘

发表时间:2020-08-18

【www.qg13.com - 关于野菊花的情感美文】

关于情感方面的文章很多,而每个人对情感的看法的都是不一样的,最全的情感美文都有哪些呢?下面是小编收集整理的哑娘,欢迎阅读与收藏。

一次,一位好友和我喝酒,在酒阑人醉的时候,他讲述了一段他亲身经历的故事

我的母亲是一个聋子,我家原先住在极偏远的农村。家里有两个哥哥,还有三个姐姐。而我是家中最小的。虽然我最小,但家中只有母亲一个人疼我。因为我一出生,额头上就有一大块青紫色的胎记。这在当时的农村是个很不详的征兆。

打我出生后,母亲就没什么奶水。后来,听说附近的刘家村,有我一个表姑,她有很多多余的奶水。母亲就一天三次的抱我去求奶。这来回得好几个小时,母亲正因为这事,没有太多的忙家中的活,经常遭到奶奶和父亲的责骂。这样的幸福时光并不长,不久重病的父亲离我们而去。家中的重担完全压在我的母亲一人身上。从那以后家里的人更恨我了,因为在他们心中是我这个不详的东西克死了我的父亲。也正是从那时开始,村里的小孩没有一个再和我玩了,个个都躲着我。奶奶有好几次都想办法把我扔掉,但每一次都被我的母亲,经多方打探求饶又把我找了回来。

还记得那年深冬,我高烧一直不退,全身发烫。母亲想了很多办法,但都没有用。后来我的傻母亲竟然自己只穿一件单薄的衣服,然后站到雪地里,等自己身体特别凉的时候再进房抱着我,想这样替我退烧。但这样依然没有多大效果。于是母亲还是终于去求叔叔伯伯他们。可他们恨不得我早死!母亲把额头都磕出血来了,但叔叔伯伯始终都没有答应把我送到医院去。

就在这时,固执地母亲毅然把我背起,飞快的跑到离家几十里的一家医院,这一路上,母亲不知道摔了多少次。好在我命真的很硬。医生说要是再晚来一小时,我就真的去了。

后来,我开始上学了。但自从那次我被班上的同学说成怪物而哭着再也不去上学时,贫穷的母亲再次作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带我去省城做手术,除去我额头上那一大块青紫色胎记。我至今还记得母亲在我手术后那含泪微笑的样子。但我后来才得知,她和我的几个哥哥姐姐在以后的时光里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母亲后来一天只睡几个小时,在外找了好几个工作,每天都是起早摸黑的,以致后来身体完全累垮,还落下了严重的病根。我的二哥和大姐因不愿看到母亲如此劳累,主动放弃自己的学业外出打工。其他的哥哥姐姐都是省吃俭用,家中把所有的爱集中在我一人身上。

再后来,我终于考上了大学,而且后来又去了美国留学。在我到留学的第二年,母亲不仅被确查出患有肺癌晚期,还患有糖尿病和胃癌。我那可怜的母亲,老天却如此的对她不公平,她没有过上一天安稳幸福的日子。直到医院再次发病危通知时,她依然还是不让几个哥哥姐姐告诉我,说自己都这样了,怕我担心,会耽误了我的学习。后来二嫂终于过意不去了,偷偷的给我打了电话,她说,老弟,要是你再不回来,就再也见不到妈最后一面了

我连忙赶到医院,只见病重的母亲躺在床上。病魔早已完全把她折磨得不成样子了。但母亲看到我回来了,她很是艰难地对我笑了一笑,眼里都笑出了泪。看到这场景,我再也按耐不住自己的情感了,眼泪还是终于流下下来了,我顿时跪在地上,大声的声声呼唤着娘娘娘一生听不见的她,仿佛听到了我的呼唤,她紧紧地握住我的双手,一如26年前她把我生下,用她那双手把我哺育长大,那是无言的母爱,那是爱的心灵的回音,那是她苦难的开始啊

这世界上只要有爱,生命就是不朽的。

文/李瑜良

扩展阅读

《娘······》


娘是在一个阳春三月走的。那一天,老天爷的脸阴了一整天,老天爷的泪落了一整天。

像往常一样,老娘送我回家到村口。老娘说娘已病了好几天、不减轻,让我回家看看娘。老娘把一块塑料布裹在我身上系好、并嘱咐我路上小心别摔着。我使劲点头,走了很远了回头看老娘老娘还在看着我。老娘的家到我们家先要经过一片桃林,三月的桃花已经争艳枝头、粉的迷人,我却没有一个好的心情,只是随手摘了一支拎在手中脚步急匆匆地往家赶。过了桃林是一条宽宽的河,河水清澈透底、一直潺潺着流向远方

到了河边,我站住了,想起娘给我讲的一些故事,于是、就学着那故事里的样子嶊了一个沙丘把花插在上面,然后很虔诚的跪下默默祈祷老天爷的保佑,让娘的病快些好起来,可是,雨越下越大,我已经泪眼模糊,雨也不像三月的春雨,但我记得清清楚楚,因为我已经十岁了

回到家天已不早了,姑姑在家,姑姑边做饭边说娘的病,姑姑说娘感冒的厉害,转到了县城,县城甚远,今天无论如何是去不了了。吃过饭姑姑就哄着我睡觉,半夜我做了个梦,梦见娘回来了,娘穿着一身富贵人家才有的衣裳,娘的脸色很漂亮也很慈祥地拉住我的手说;大军,娘要出门几天,你长大了要有出息,还要看好你弟弟,你要永远记住你是个老大哥,说完娘拿着一个包袱就不见了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在哭,我一看是姑姑,是爹回来了,爹声音沙哑着讲娘的病,爹说大军他娘得了一种病叫神经炎,已经到了后期,接着又说,大军他娘走了,喝了药、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药。我接着就吓呆了、心在一阵阵的疼,我恨爹,我恨爹为什么没看好娘,这时爹走过来看我没醒,就对姑姑说别哭了,大军睡着呢,爹就和姑姑进了里屋,我已经拼命地用被子唔住了嘴,我的脑海一片空白

第二天是给娘送行的日子,天依然连绵着青雨,街上立满了整个村子里的人,村里的人小声谈论着娘短暂而又辛劳、可惜而又伟大的一生,但是我终未再见到那怕是娘的遗容,因为昨晚娘已从医院转向另一个殿堂,我见到的只是娘的骨灰。娘走了,走的很匆匆,可是娘把什么都带走了,就是在灵堂上放张照片都找不到,娘怕我们伤心,娘其实早知道自己得的不是感冒,娘隐瞒了许多年的一切,娘在上城之前就把所有能带走的都带走了,娘与我们永别了

我努力的想娘,春天,娘忙在地里,娘的花衣裳和油菜花一样漂亮,娘忙忙碌碌的样子像一只翩翩舞动的彩蝶,忽隐忽现。

夏天,有一年河里发大水和邻居家两个娃偷偷走老娘家,河水涨到了我们的下巴上,我们紧紧的手拉手,在水里摸索了好几个小时才到了浅滩,而娘追我们却用了一天,娘是转了很远的路找我们。去了老娘家大舅就叫我跪着,一直到娘气喘吁吁地见到我们,娘吓坏了,我也吓坏了,后来娘想了个办法,就是每次再走老娘家必须带着娘写的字条,那样都放心了。就这样,每次我都捧着娘的字条走老娘家了。娘在家是个大的,娘不上学了才有了我舅和姨那时的大学梦想。娘书虽读到高小,但是娘写在条子上的字却极好,每次我都横看竖看,像老师写在黑板上的粉笔字,至今想起我也模仿不了。

秋天,我们帮娘干活。娘为人和气、遇人行善,娘那时是生产队里挣工分最多的,因为娘总是早起晚睡,吃苦耐劳,从没有怨言。

冬天,我把家里的皮靴偷出来去河里捉鱼,我们从晶莹透底的冰层中看到鱼,就用大点的石头猛击下去,这时只要是石法准确,无论大小的鱼都被击昏,然后我们把冰窟窿开大些,用热乎乎的小手伸进去捞出胜利的果实,那时我们是感觉不到寒冷的。可有一次,当我掏出一条足够二斤的大鱼沉浸在欢乐之时,脚下的冰已经咔嚓作响,从冰窟窿中涌出的水向我侵来,来不及逃遁,已被深深漏进去,当我死死抓着鱼爬出冰窟窿时、已全身湿透,只好借一放羊人的火点了一捆柴,来烘干娘辛苦做来的花棉裤。天快黑了,爹找到我,狠狠地打了我一顿,然后带我回家,人还没有站稳,爹就又动手,娘连拖带拥把爹关在门外,娘赶紧换下了湿漉漉棉裤,然后俯下身来,抚摸我哭过的脸说;大军,都成男子汉了,应当当一个好的哥哥,我使劲的点头,然后把那条道冻得发抖的鱼捧到娘面前。娘;我给你逮的大鱼,只给你自己吃,娘点着头,一把把我抱在怀里,我感到从未有过的温暖,我看到从来不哭的娘的好看的眼睛里有滚动的浪花,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挨爹的打因为在娘的眼里我已经长大,而那一整个晚上,娘都在为我重新做那件华棉裤。

鱼养了几天就不见了,原来娘在我会老娘家上学时卖了,并给我和弟弟买了连环画,那些连环画至今还在我的书架最显眼的地方,这正是那个时候娘奖给我最好的礼物,也成了我一生难忘的记忆,它伴着我成长,长大、乃至成才

娘走了,娘是在一个阳春三月走的,那一天,老天爷的脸阴了一整天,老天爷的泪落了一整天,娘虽然只走了三十几年的路,但在娘走后的每一年、每一天、每一刻、我们都深深怀念

疯娘


疯娘

23年前,有个年轻的女子流落到我们村,蓬头垢面,见人就傻笑,且毫不避讳地当众小便。因此,村里的媳妇们常对着那女子吐口水,有的媳妇还上前踹几脚,叫她“滚远些”。可她就是不走,依然傻笑着在村里转悠。

那时,我父亲已有35岁。他曾在石料场子干活被机器绞断了左手,又因家穷,一直没娶媳妇。奶奶见那女子还有几份姿色,就动了心思,决定收下她给我父亲做媳妇,等她给我家“续上香火”后,再把她撵走。父亲虽老大不情愿,但看着家里这番光景,咬咬牙还是答应了。结果,父亲一分未花,就当了新郎。


娘生下我的时候,奶奶抱着我,瘪着没剩几颗牙的嘴,欣喜地说:“这疯婆娘,还给我生了个带把的孙子。”只是我一生下来,奶奶就把我抱走了,而且从不让娘靠近。


娘一直想抱抱我,多次在奶奶面前吃力地喊:“给,给我……”奶奶没理她。我那么小,像个肉嘟嘟,万一娘失手把我掉在地上怎么办?毕竟,娘是个疯子。每当娘有抱我的请求时,奶奶总瞪起眼睛训她:“你别想抱孩子,我不会给你的。要是我发现你偷抱了他,我就打死你。即使不打死,我也要把你撵走。”奶奶说这话时,没有半点儿含糊的意思。娘听懂了,满脸的惶恐,每次只是远远地看着我。尽管娘的奶胀得厉害,可我没能吃到娘的半口奶水,是奶奶一匙一匙把我喂大的。奶奶说娘的奶水里有“神经病”,要是传染给我就麻烦了。


那时,我家依然在贫困的泥潭里挣扎。特别是添了娘和我后,家里常常揭不开锅。奶奶决定把娘撵走,因为娘不但在家吃“闲饭”,时不时还惹是生非。


一天,奶奶煮了一大锅饭,亲手给娘添了一大碗,说:“媳妇儿,这个家太穷了,婆婆对不起你。你吃完这碗饭,就去找个富点儿的人家过日子,以后也不准来了,啊?”娘刚扒了一大团饭在口里,听了奶奶下的“逐客令”显得非常吃惊,一团饭就在嘴里凝滞了。娘望着奶奶怀中的我,口齿不清地哀叫:“不,不要……”奶奶猛地沉下脸,拿出威严的家长作风厉声吼到:“你这个疯婆娘,犟什么犟,犟下去没你的好果子吃。你本来就是到处流浪的,我收留了你两年了,你还要怎么样?吃完饭就走,听到没有?”说完奶奶从门后拿出一柄锄,像余太君的龙头杖似的往地上重重一磕,“咚”地发出一声响。娘吓了一大跳,怯怯地看着婆婆,又慢慢低下头去看面前的饭碗,有泪水落在白花花的米饭上。在逼视下,娘突然有个很奇怪的举动,她将碗中的饭分了一大半给另一只空碗,然后可怜巴巴地看着奶奶。


奶奶呆了,原来,娘是向奶奶表示,每餐只吃半碗饭,只求别赶她走。心仿佛被人狠狠揪了几把,奶奶也是女人,她的强硬态度也是装出来的。奶奶别过头,生生地将热泪憋了回去,然后重新板起了脸说:“快吃快吃,吃了快走。在我家你会饿死的。”娘似乎绝望了,连那半碗饭也没吃,朗朗跄跄地出了门,却长时间站在门前不走。奶奶硬着心肠说:“你走,你走,不要回头。天底下富裕人家多着呢!”娘反而走拢来,一双手伸向婆婆怀里,原来,娘想抱抱我。


奶奶忧郁了一下,还是将襁褓中的我递给了娘。娘第一次将我搂在怀里,咧开嘴笑了,笑得春风满面。奶奶却如临大敌,两手在我身下接着,生怕娘的疯劲一上来,将我像扔垃圾一样丢掉。娘抱我的时间不足三分钟,奶奶便迫不及待地将我夺了过去,然后转身进屋关上了门。


当我懵懵懂懂地晓事时,我才发现,除了我,别的小伙伴都有娘。我找父亲要,找奶奶要,他们说,你娘死了。可小伙伴却告诉我:“你娘是疯子,被你奶奶赶走了。”我便找奶奶扯皮,要她还我娘,还骂她是“狼外婆”,甚至将她端给我的饭菜泼了一地。那时我还没有“疯”的概念,只知道非常想念她,她长什么样?还活着吗?没想到,在我六岁那年,离家5年的娘居然回来了。


那天,几个小伙伴飞也似地跑来报信:“小树,快去看,你娘回来了,你的疯娘回来了。”我喜得屁颠屁颠的,撒腿就往外跑,父亲奶奶随着我也追了出来。这是我有记忆后第一次看到娘。她还是破衣烂衫,头发上还有些枯黄的碎草末,天知道是在那个草堆里过的夜。娘不敢进家门,却面对着我家,坐在村前稻场的石磙上,手里还拿着个脏兮兮的气球。当我和一群小伙伴站在她面前时,她急切地从我们中间搜寻她的儿子。娘终于盯住我,死死地盯住我,裂着嘴叫我:“小树……球……球”她站起来,不停地扬着手中的气球,讨好地往我怀里塞。我却一个劲儿地往后退。我大失所望,没想到我日思夜想的娘居然是这样一副形象。一个小伙伴在一旁起哄说:“小树,你现在知道疯子是什么样了吧?就是你娘这样的。”


我气愤地对小伙伴说:“她是你娘!你娘才是疯子,你娘才是这个样子。”我扭头就跑了。这个疯娘我不要了。奶奶和父亲却把娘领进了门。当年,奶奶撵走娘后,她的良心受到了拷问,随着一天天衰老,她的心再也硬不起来,所以主动留下了娘,而我老大不乐意,因为娘丢了我的面子。


我从没给娘好脸色看,从没跟她主动说过话,更没有喊她一声“娘”,我们之间的交流是以我“吼”为主,娘是绝不敢顶嘴的。


家里不能白养着娘,奶奶决定训练娘做些杂活。下地劳动时,奶奶就带着娘出去“观摩”,说不听话就要挨打。


过了些日子,奶奶以为娘已被自己训练得差不多了,就叫娘单独出去割猪草。没想到,娘只用了半小时就割了两筐“猪草”。奶奶一看,又急又慌,娘割的是人家田里正生浆拔穗的稻谷。奶奶气急败坏地骂她:“疯婆娘谷草不分……”奶奶正想着如何善后时,稻田的主人找来了,竟说是奶奶故意教唆的。奶奶火冒三丈,当着人家的面拿出根棒一下敲在娘的后腰上,说:“打死你这个疯婆娘,你给老娘滚远些……”


娘虽疯,疼还是知道的,她一跳一跳地躲着棒槌,口里不停地发出“别、别……”的哀号。最后,人家看不过眼,主动说“算了,我们不追究了。以后把她看严点就是……”这场风波平息后,娘歪在地上抽泣着。我鄙夷地对她说:“草和稻子都分不清,你真是个猪。”话音刚落,我的后脑勺挨了一巴掌,是奶奶打的。奶奶瞪着眼骂我:“小兔崽子,你怎么说话的?再这么着,她也是你娘啊!”我不屑地嘴一撇:“我没有这样的傻疯娘!”


“呵,你真是越来越不象话了。看我不打你!”奶奶又举起巴掌,这时只见娘像弹簧一样从地上跳起,横在我和奶奶中间,娘指着自己的头,“打我、打我”地叫着。


我懂了,娘是叫奶奶打她,别打我。奶奶举在半空中的手颓然垂下,嘴里喃喃地说道:“这个疯婆娘,心里也知道疼爱自己的孩子啊!”我上学不久,父亲被邻村一位养鱼专业户请去守鱼池,每月能赚50元。娘仍然在奶奶的带领下出门干活,主要是打猪草,她没再惹什么大的乱子。


记得我读小学三年级饿一个冬日,天空突然下起了雨,奶奶让娘给我送雨伞。娘可能一路摔了好几跤,浑身像个泥猴似的,她站在教室的窗户旁望着我傻笑,口里还叫:“树……伞……”一些同学嘻嘻地笑,我如坐针毡,对娘恨得牙痒痒,恨她不识相,恨她给我丢人,更恨带头起哄的范嘉喜。当他还在夸张地模仿时,我抓起面前的文具盒,猛地向他砸过去,却被范嘉喜躲过了,他冲上前来掐住我的脖子,我俩撕打起来。我个子小,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被他轻易压在地上。这时,只听教室外传来“嗷”的一声长啸,娘像个大侠似地飞跑进来,一把抓起范嘉喜,拖到了屋外。都说疯子力气大,真是不假。娘双手将欺负我的范嘉喜举向半空,他吓得哭爹喊娘,一双胖乎乎的小腿在空中乱踢蹬。娘毫不理会,居然将他丢到了学校门口的水塘里,然后一脸漠然地走开了。


娘为我闯了大祸,她却像没事似的。在我面前,娘又恢复了一副怯怯的神态,讨好地看着我。我明白这就是母爱,即使神志不清,母爱也是清醒的,因为她的儿子遭到了别人的欺负。当时我情不自禁地叫了声:“娘!”这是我会说话以来第一次喊她。娘浑身一震,久久地看着我,然后像个孩子似的羞红了脸,咧了咧嘴,傻傻地笑了。那天,我们母子俩第一次共撑一把伞回家。我把这事跟奶奶说了,奶奶吓得跌倒在椅子上,连忙请人去把爸爸叫了回来。爸爸刚进屋,一群拿着刀棒的壮年男人闯进我家,不分青红皂白,先将锅碗瓢盆砸了个稀巴烂,家里像发生了九级地震。这都是范嘉喜家请来的人,范父恶狠狠地指着爸爸的鼻子说:“我儿子吓出了神经病,现在卫生院躺着。你家要不拿出1000块钱的医药费,我他妈一把火烧了你家的房子。”


1000块?爸爸每月才50块钱啊!看着杀气腾腾的范家人,爸爸的眼睛慢慢烧红了,他用非常恐怖的目光盯着娘,一只手飞快地解下腰间的皮带,劈头盖脸地向娘打去。一下又一下,娘像只惶惶偷生的老鼠,又像一只跑进死胡同的猎物,无助地跳着、躲着,她发出的凄厉声以及皮带抽在她身上发出的那种清脆的声响,我一辈子都忘不了。最后还是派出所所长赶来制止了爸爸施暴的手。派出所的调解结果是,双方互有损失,两不亏欠。谁在闹就抓谁!一帮人走后,爸看看满屋狼籍的锅碗碎片,又看看伤痕累累的娘,他突然将娘搂在怀里痛哭起来,说:“疯婆娘,不是我硬要打你,我要不打你,这事下不了地,咱们没钱赔人家啊。这都是家穷惹的祸!”爸又看着我说:“树儿,你一定要好好读书考大学。要不,咱们就这样被人欺负一辈子啊!”我懂事地点点头。


2000年夏,我以优异成绩考上了高中。积劳成疾的奶奶不幸去世,家里的日子更难了。恩施洲的民政局将我家列为特困家庭,每月补助40元钱,我所在的高中也适当减免了我的学杂费,我这才得以继续读下去。


由于是住读,学习又抓得紧,我很少回家。父亲依旧在为50元打工,为我送菜的担子就责无旁贷地落在娘身上。每次总是隔壁的婶婶帮忙为我抄好咸菜,然后交给娘送来。20公里的羊肠山路亏娘牢牢地记了下来,风雨无阻。也真是奇迹,凡是为儿子做的事,娘一点儿也不疯。除了母爱,我无法解释这种现象在医学上应该怎么破译。


2003年4月27日,又是一个星期天,娘来了,不但为我送来了菜,还带来了十几个野鲜桃。我拿起一个,咬了一口,笑着问她:“挺甜的,哪来的?”娘说:“我……我摘的……”没想到娘还会摘野桃,我由衷地表扬她:“娘,您真是越来越能干了。”娘嘿嘿地笑了。


娘临走前,我照列叮嘱她注意安全,娘哦哦地应着。送走娘,我又扎进了高考前最后的复习中。第二天,我正在上课,婶婶匆匆地赶来学校,让老师将我喊出教室。婶婶问我娘送菜来没有,我说送了,她昨天就回去了。婶婶说:“没有,她到现在还没回家。”我心一紧,娘该不会走错道吧?可这条路她走了三年,照理不会错啊。婶婶问:“你娘没说什么?”我说没有,她给我带了十几个野鲜桃哩。婶婶两手一拍:“坏了坏了,可能就坏在这野鲜桃上。”婶婶问我请了假,我们沿着山路往回找,回家的路上确有几棵野桃树,桃树上稀稀拉拉地挂着几个桃子,因为长在峭壁上才得以保存下来。我们同时发现一棵桃树有枝丫折断的痕迹,树下是百丈深渊。婶婶看了看我说,“我们到峭壁底下去看看吧!”我说,“婶婶你别吓我……”婶婶不由分说,拉着我就往山谷里走……


娘静静地躺在谷底,周边是一些散落的桃子,她手里还紧紧攥着一个,身上的血早就凝固成了沉重的黑色。我悲痛得五脏俱裂,紧紧地抱住娘,说:“娘啊,我的苦命娘啊,儿悔不该说这桃子甜啊,是儿子要了你的命……娘啊,您活着没享一天福啊……”我将头贴在娘冰凉的脸上,哭得漫山遍野的石头都陪着我落泪……


2003年8月7日,在娘下葬后的第100天,湖北大学烫金的录取通知书穿过娘所走过的路,穿过那几株野桃树,穿过村前的稻场,径直“飞”进了我的家门。我把这份迟到的书信插在娘冷寂的坟头:“娘,儿出息了,您听到了吗?您可以含笑九泉了!”

娘心


我和两个姐姐读小学是在本村。那是70年代挣工分过日子的时期,物资匮乏,吃饭糊口少粮少油。虽说是本村上学,可也得在家早早吃早餐去学校。早餐一般都是娘做,偶尔姐姐们合计着做一次。

在娘看来,我是娘心头的养命儿,娘处处照顾着。每天早上,总是将姐姐们的两碗饭盛起后,娘再在锅里特别另加上几勺油,翻翻后再盛给我。至今,姐姐们还常常提起那早餐来说笑我。其实,我那时毫无感觉。

我上初中先是去5里外走读。需要起早,否则迟到是肯定的。第一天迟到罚站后,我是流着泪对娘说娘,明天要起早,早上我一人走,怕。那我早上送你。娘说。自此两年,娘风雨不移。夏天踏着晨露,冬天披着晨霜。冬天娘总是裹着那还是政府照顾的旧军大衣,和我一起走在寒风中。因没钟表,许多次娘儿俩起得过早,娘就差送我到学校了。我高高兴兴上学去,娘却还要赶回家,也许,娘想起儿,她有使不完的劲,儿是她的希望。父亲是一次也没送过我的,也许所有的父亲都会将儿子推向社会,走四方,闯荡成才。对于做母亲的,她是万万放不下心的。

初三最后一年我终于可以住读了,娘特高兴,只是新的担心又让她念叨着。说是住读,其实也还是自带行李,吃自带米蒸土砵饭,咽咸菜。当她得知学校教师食堂可以买或用米换馒头和新鲜菜肴后,每周上学,娘总要悄悄在我的米袋里多装上几碗米(家里口粮本不足),让我去换馒头吃。要知道那时我家哪里有钱哦。其实,我去教师食堂很少,原因是害羞,多半多余的米周末背回了家。

我上高中得去50里地外。住读,一月一回家,也是自带行李、自带米蒸土砵饭、咽咸菜。需要独立生活了,娘也照顾不到,她不无忧虑。想不到娘后来每次让我带上晒干的咸萝卜丝,让我就放在土砵里和饭一起蒸,确实,吃起来有油有盐比长期咽咸菜,算是改善伙食了。我不知道,娘是从哪学来的或是自创的这道半成品菜,可以想见,她是如何的上心做这道半成品的,真是儿行千里母担忧啊。

在我懵懂和青春年少时,不懂娘的心,或许还有许多耍赖式的要求,唯娘总是满足着我。如今,我知道娘心了,可娘驾鹤西去了,在天上。我总在想,天下的娘是不是星星下凡啊?生前在人间温暖着孩子,逝后在天上还照耀着后人?

上周末,我在汉读大学的儿子回来了。妻子高兴不说,更是嘘寒问暖,忙里忙外。儿子返校,我拿了100元放在桌上给他做车费,转身我看见百元钞下多了几十元的零钞,我没责怪的意思,问妻你给的吗?妻说:是啊,现在不在身边,很少给;以前他在你学校读书,在食堂吃的时候我倒总是偷偷的给了些零钱,你不知道。哦,我也为人父了,妻现在也是儿的娘了。瞬间,感觉妻越来越像我的娘了,真是天下娘心一样啊!

每每静夜,我仰望星空,寻找着,寻找着,寻找着最是娘的那颗星。是的,天下娘心心光不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