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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日出

发表时间:2020-09-21

【www.qg13.com - 温馨家园情感说说】

两个人遇见了那一定会发生很多的故事,记录爱情本身就是一件浪漫的事情,我们究竟记录了什么样的爱情故事呢?以下是小编帮大家整理的家园日出,希望能够帮助到大家。

怀念霞,怀念和霞一起度过的那一段美好的时光。昨天来到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城市,打开我的电脑。和霞聊了很久才安然入睡。离上班我想还有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我不想浑浑噩噩地度过,该做些有意义的事情。就像此刻,翻出我曾和霞在家乡的武当山看日出的那篇文稿。也许,这是唯一能用来寄托我的思念的方式。时光飞逝,这句话并没有说错。我多么希望时光就停留在那一刻永远不要前行。 前记

清晨,枕边的手机响起一阵悦耳的铃声。耀眼的光芒刺的眼睛隐隐作痛,翻开那一款已经掉色的方块诺基亚手机。是霞来的信息;今天去爬山吗?

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依然那么冷清。妈半闭着睡眼说;是谁的电话?''

''哦。妈,是霞来的信息。叫我去爬山呢我说。

哦,如果想去的话就去吧,记得多加点衣服哦?还有记得早点回家来吃饭。妈关切地说。

嗯嗯嗯,我一边应和着下了床开始找衣服。翻腾出去年爸爸给我买的那件黑色西服,又套上了大姐送我那件棕色风衣。已经觉得穿的很厚实了。

三月的永昌依然冷风入骨,很快便到了四中的大门口。霞在护城河边保持惯有的微笑望向我,粉色的外套更衬出它的娇小可爱。摆着手招呼我过去。一路上聊着如烟的往事。向武当山走去。

武当桥下,河水在漫无边际的荒草下流过。走进,河面上结着一层薄薄的冰,河水在冰架间流过发出沙沙的音响。升腾起一股朦胧的雾气。大理石做的狮子威严得蹲坐在桥的旁边。

过了武当桥已经离武当山不远了。杏花村遥遥在望,露天的寒座早已凝聚成霜。漫步至大雄宝殿,青烟漫天,飘飘渺渺。

一路直上,绕过地藏菩萨庙。穿过玉振门便来到了孔夫子的庙前。檀香弥漫,青烟缭绕。望着东面膳堂内飘出的烟雾我缓缓地说:霞,要去给夫子上柱香吗?

哦,当然。我们进去吧。霞抬起玉臂,温柔的转动手腕习惯性地作出在我面前那特有的动作。向我挥挥了挥手。

也许我已经习惯了他的调侃。好吧,老大。我们进去。我微笑着说。

焚香片刻,我们来到后山。此时,太阳正如火球一般在云海的旋涡中升腾而起。那么的明亮,周围涤荡着一层红晕。而后,周围便黯淡了下去。

太阳依旧在云海中升腾,遮挡住了海雾后的青山。一会儿与乌云接壤,透射出墨绿色的光华。又慢慢地进入了乌云的深处,像一盏戴罩的明灯洒下万丈光芒。照亮了清冷的天边。

太阳在乌云深处汇聚成一柄金斧,把乌云劈开一条裂缝。霎时,乌云与朝霞混作一片。冲脱了,快要冲脱了乌云的束缚。我的太阳。

一颗明珠似的闪耀在天际的楼阁之中。渐渐的,太阳如同一只破茧而出的金蚕蠕动着。天边也霎时呈亮了许多。突然,周围出现一片蓝紫色的光芒。似乎这只金蚕像是变得轻松了许多。疯一般的从云层中冲出

一轮红日已遥遥的挂于天际,霞听着优美的音乐似已沉醉在这美景之中。朝阳照耀在她的粉颊上,似泛起微微潮红。

我怎能打破这份静谧?抬眼望去,一曲碧水流向远方的平台。霞光照耀,显得格外美丽,安详。最后还是霞打破了这份静谧。在我眼前挥了挥手微笑着说:嗨。我们该走了吧?我点了点头和她并肩走着。

向山下望去,雾气氤氲。半山腰上,看似有一个女孩双手插在衣袋中,剪着齐耳的短发。清纯至极。向我们这边望来。

我的眼神有些不好使,霞一眼便认出来了。轻微的推了推我,仰望着我说:喂,我看的好像是洁?我轻微的哦了一声,仔细看去果然是洁。

洁是霞的好朋友,我们也曾见过好几次。是在霞的介绍下认识的。等我们走近,洁用那种我至今都令我无法忘怀和理解的眼神望着我,使我心中涌起一种想逃避的感觉。好似过了几个世纪一样,洁终于把目光投向了霞。

洁看到霞便低泣着,霞转过身推着我的胳膊把我推到了一块很大的岩石旁边。柳眉微蹙,略带一种责怪的语气说:去,我们 孩子家的事你们臭男生最好少管。站到一边去。

我微笑着,心中不免暗暗佩服霞的机智。想是他早已经看出洁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想哭,却又不好在我面前哭出来。我很听话地转过身去,看着岩石上被一些不文明的游客刻着的弯弯斜斜的字体站了许久。转过身,两个好朋友依旧紧紧地拥抱着。

我们下了山,向北海子公园的那条路走去。走到情人桥边,洁的心情好了许多。像往日一样调侃地对我说道:呵呵,情人桥到了。

我微笑着。情人桥下的河水欢快地向北海子公园里奔去。整洁的街道一直延伸至城区的中心。暖和的阳光照耀在楼房的琉璃瓦上。似要流泻一地的璀璨。我们迎着朝阳走向这座美丽的城市。

后记写完这篇文稿天已经不知不觉地黑了。看了看我的手机才八点多一点,若是在家乡天一定还亮着。我此刻也许正在花园里散步。肚子有些饿了。我承认:以前从没有为一篇文稿忙得连饭都顾不上吃。也许,写作和灵感有着很大的关系。今天好想写点文章,爬在我的电脑前面一改往日在笔记本上写完初稿后一改再改得窘态。今天竟然奇迹般的一气呵成了这篇文章。哦,差点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文中多次提到几位朋友,还望海涵。记得有位朋友对我说:你呀,文章写的和你一样老实。但没有你那样木,是的,我的文章是写得很老实。这一点我绝对承认。我想这篇文章是没有一点虚构成分的,以及文中提到的两位朋友应该知情。今天去把胡须和头发剪了,看起来是年轻了许多。果然有点吴京的样子。

截心浪客

20xx年07月26日

作于广东省东莞市莞长路宜安街南六巷601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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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黎明·印象


漫漫长夜以后,独自倚在窗边,窗外的景色尽收眼底,抬头,只看见东方那一抹恬淡的蔚蓝。

题记

这是黎明前的前奏,这美丽的景色萦绕在心间,定格在永恒。我望着东方的天边,淡蓝色的天空被初升的太阳画出了一条完美的弧线。好比天地之间,万物都仿佛在那一时刻静止,刹那间,构成了一副迤逦的画卷。

我感谢黎明给我带来这素洁的画面,它是自然赠与我的礼物。看那天地日月,恒静无言;青山长河,世代绵延。我沐浴在这唯美的初晨,聆听着万物的复苏,鸟儿的晨唱,涓涓的细流

黎明好比像重获新生的自由源泉,它给我带来的是对人生的追求,人生向往的完美诠释。在我看来,每一天都是新的开始,世界的每个角落都是崭新的,它们等待着我们去描绘,等待我们去勾勒。黎明把尘封落寞的往事抛在了昨天,它会让我们不再祭奠曾经的韶华。

我喜欢自己静静的享受黎明的美景,它会让我回想起那些曾经欣怡的画面。我也同样会想起我的人生,多么希望有一天人生辉煌的像黎明一样韶华旖旎,它使我的思绪对现在,对未来充满了无尽的幻想与期待。

然而,黎明毕竟是短暂的,黎明过后,旭日东升,火红燃烧的太阳毅然勾勒出天边的云彩,世间变得不再那么静谧恬淡。我们谁也改变不了自然的规律,因为黎明就像自然界中那一缕瞬间即逝的花火。

时过境迁,已是多年

自己还是与曾经一样,每到清晨,依偎在床边。窗外,还是那么恬淡唯美,望着东方,蔚蓝依旧。

黎明印象。

家园印象(三)


家乡的味道

离开家乡已经整整二十年了,但对于家乡一些美食的味道仍然记忆犹新,那种味道是渴望已久的,是年轻时的记忆,更是家乡的味道。

在农村,每到傍晚时分,一位挑着担子的老者会准时出现在村口,用沙哑低沉的嗓音一遍又一遍的叫卖着豆----腐--脑,渐渐地,老人、小孩、上地归来的汉子,各自从不同的方向聚拢过去,或立或蹲,一边聊着家事,一边吃着豆腐脑,你来我往,直至夜幕降临。

乾州四宝 锅盔、挂面、馇酥、豆腐脑。作为乾县发展旅游经济,开发饮食文化产业的一块招牌,已经享誉全国。尤其是豆腐脑,作为乾县数百年来的经典小吃,不仅豆腐细腻,而且嫩滑顺口,且营养价值较高以酸、辣为特色,是补品中的瑰宝。堪称乾州四宝中的一绝。

而豆腐脑最为传统地道的做法是选用上等优质的白豆,用河水或泉水经过一夜浸泡、去皮,然后用小石磨细细研磨出豆浆,用粗白布过滤,大火煮至沸腾,去掉沫子待用。制作豆腐脑最为关键的环节就是点制,取一定比例的石膏水和匀,倒入瓦缸,最后将豆浆倒入。十来分钟后,鲜嫩细白的豆腐脑就制作成了。它虽是半固体,但凝而不散,翻而不碎,用浅勺轻轻舀到碗中一片,晶莹剔透,色如白玉,形似凝脂。再辅以食盐、姜、蒜泥、酱油、五香醋、油泼辣子等佐料,真是红白相映,入口即化,味浓辣香,引人食欲。

如果说豆腐脑是传统手艺人的专利,那么浇汤面的做法则更为简单,也是家家户户逢年过节必不可少的美食。按照县内地域不同,浇汤面的做法与口味也大相径庭。以泔河为界,南乡人称之为酸汤面,北乡人则称之为辣汤面。

酸汤面是制作相对简单,是食材也最为普遍的。将挂面煮熟过凉水待用,鸡蛋摊饼切丝,葱、白菜切末,韭菜切成小段备用,调制汤汁则较为讲究,取高汤(炖肉汤)几勺,加水烧开,根据口味需要,放入适量食盐、五香醋、大油,再加入姜片稍加熬制,最后将葱花、鸡蛋丝、白菜末(韭菜)撒在汤中。食用时取小碗乘面,浇上汤汁,这样酸汤面就制做好了,再配上一碟酱辣子,轻轻吸溜一口,那酸香味真是沁人心脾。浇汤面又称一口香,其精髓在于汪煎稀,意即油要汪,汤要煎,面要稀。

辣汤面较之酸汤面的最大区别则在于将辣味运用的恰到好处,用大油泼好的辣面,少了辣椒单纯的干辣,多了厚重绵柔的醇香。取适量放入汤中,在辣味的遮盖下,食盐、五香醋、大料等调味品的量也要适当增加,所以其汤味更为醇香浑厚。北乡人在食用挂面的同时,更喜欢烙面,烙面的制作工艺相对复杂,所以只有在冬季农闲时,腾出专门的时间进行制作。烙面是将面粉和成较稠的面水,摊成煎饼,晾凉后切丝,浇汤烙面的吃法则讲究及时,忌浸泡,烙面吸汤,所以口感更佳,是逢年过节的必备佳品。

乾县的浇汤面,与流行于西府、制作繁琐的臊子面可以相媲美,如果说臊子面是关中传统面食里盛开的牡丹,浇汤面则是水仙,不事繁华,恬淡酸香,回味无穷。它也就成了乾县人待客的传统美食。

锅盔是乾州四宝之一。相传,盛唐王朝当年修筑乾陵时,动员了众多的工匠、民夫、士兵,吃饭问题供应不上,有的士兵就用面粉制成饼坯,放在头盔里在火上烤熟而食,这种饼不但味道香酥,而且还便于贮存,被当地民间运用。因为饼是以头盔代锅而制,故名锅盔。其外观呈圆形,馍边压成带辐射状的一高一低的波纹,火色均匀,看上去宛如一个大菊花图案。也俗称毛边锅盔,其显著特点是边薄心厚,表面鼓起,馍瓤干酥,色形美观。用手掰开,层层分明,闻着香,吃起酥,回味无穷,耐饥,耐贮,携带方便。数百年来,是乾县人制作羊肉泡馍特有的必备食材。

家乡的美食有好多种,其实全国各地也都有各自的特色,家乡的美味何尝不是四川人心中的龙抄手、担担面;云南人的饵丝或饵块;湖南人的油炸臭豆腐呢。而每一种都会以其独特的风味不断刺激人们的味蕾,在每个人心中都会留下独特而美好的记忆,让人流连忘返,欲罢不能。当你身处异乡回味那些美食的时候,其实你的心已经飞回了家乡。

家园印象(二)


难忘的童年

70年代生人,如今正是风华正茂的日子,但生活的压力也应该相当大了,儿时的点滴记忆也许早已淡忘在岁月的烟尘中。可每每在梦里偶尔会出现那段饥饿并快乐的童年岁月,一遍又一遍的冲撞着思绪,让人难以忘怀。穿着兄长们淘汰下来的衣服鞋子,胸前挂着弹弓,与同龄的孩子们一起爬树,掏鸟窝,套知了,偷西瓜。。。。。

那时的乡村大体都是一个模式人民公社。大人们早起听生产队的铃声集合,生产队长派活出工,大家挣工分,实行集体劳作。每个家庭四五个小孩,大人们参加生产劳动的时间,一般都是由老人或大点的孩子经管小孩子,实际上孩子们都各自与同龄的伙伴们一起玩耍。所以,那时农村的孩子就像荒山上的野草一般自由的疯长。

爬树、游泳、善于奔跑是男孩子们的基本技能,如果那个不会,便没了玩伴,甚至会被大家笑话。在这一基本技能的支撑下,才会向更高的领域发展,比如套知了。说起套知了,那的确算是技术活呢。在一根细长的竹竿顶端,大约两寸的地方,用马鬃密密麻麻的缠绕上,把另一根质地较好的马鬃扎紧,顶头露出约一尺,挽一个活套,然后一个人爬上树干,找个树杈坐好,另一个将准备好的竹竿递上去,树上的便小心翼翼地将竹竿顶端的马鬃活套沿知了的前端慢慢的往下套,待到知了发现,起飞的时候,正好被套住。即使失手,也会迅速找到下一个目标。

三婆,是村里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太婆,小脚(三寸金莲),走路却相当麻利,缺牙的嘴活像一个塌陷的窝头,说起话来十分利索。平时头顶一块帕帕布,那时是孩子们的死对头。村里的池塘边有几棵很大的柿子树,枝桠伸展开来如同几把硕大的绿伞,夏日里的午后,每天都有几个老太婆拿着草垫子坐在树下纳鞋底,拉家常。孩子们也常常去那爬树,甚至有稍大点的孩子会把那几个柿子树杈当成在池塘里游泳的跳台。日子久了,柿子树免不了要遭殃,柿子的青果及枝叶常常被糟蹋一地。为此,孩子们经常在玩的高兴的时候, 会被三婆的谩骂声驱散,个别倒霉蛋会被从后面揪住耳朵, 被三婆骂骂咧咧地交给家长。

物质生活的极度匮乏,是促使孩子们发挥聪明才智的主要途径,到了秋冬季节,要找到更为适合的玩耍工具,就只能自己动手做。链子枪是孩子们百玩不厌的。先用质地稍硬的铁丝扭成一把枪的框架,再把废旧的自行车链条拆开,然后找810个链节用车内胎皮筋扎紧,做成枪筒,最难做的当属枪头,找一个自行车辐条帽,用辐条帽把前两个链节穿起来,(一般的做法是用榔头硬砸,记得自己曾为此付出了左手的半个大拇指盖)还要用铁丝做一个类似于撞针的东西,最后进行拼装,这样一把打火药的枪就做成了。后来,甚至有人用摩托车链条做成了威力更大的链子枪。再后来,用木头做枪身,钢管做枪管,填装火药,能打钢珠的自制手枪都被做了出来。

那个特定年代的农村是非常清苦的,大人们辛苦劳作一年,在生产队凭挣工分所分到的口粮根本解决不了一家五六口人的吃饭问题,所以饥饿是常有的事。每家每户的自留地便被利用的更为扎实,种的麦子收完种苞谷、种谷子,在田埂地头种胡萝卜、白萝卜、红薯等。凡是当年地里产的都会当做食物来填充辘辘饥肠。每年包谷面做的馍馍、搅团会吃的人每到饭点发愁。相比较而言,红薯发甜的口感更让人愿意食用,当然个儿大点的红薯会被家人卖掉,然后攒着到年关用来扯点布匹,给孩子们做衣服,小的、带伤的就成了餐桌上的美味。所以每年到了生产队夏收或秋收的季节,大人们便会督促家里稍大一点的孩子们去地里拾麦穗、捡苞谷粒,那场面是甚为壮观,每一片割完麦子或是收完苞谷的地里,全是老幼妇孺,提着笼,拿着筐,在地里头搜寻每一寸地面,生怕错过了一个麦穗或一粒苞谷粒。记忆尤新的是,有一年家里口粮跟不上,母亲便将秋季晾干的萝卜叶子煮熟剁碎后,拌点调料,淋点熟油包了一锅大包子,起锅后,看着兄姊们狼吞虎咽地吃相,我也拿起一个尝了一口就放下了,大人们看看我,也没说什么,后来,要吃就在里面找包子嘴儿大点的,因为那样的包子面多。

夏末秋初,是那个饥饿年代孩子们记忆中最为美好的时光。到了午后,几个顽劣的孩子们聚集在一起,向着生产队的西瓜地进发了。快到目的地的时候,是最为紧张的,连自己的心跳都能听得到,穿过包谷地的时候,恨不得让自个变成兔子,以免撞得包谷叶沙沙作响。到了,先打发一个去侦察一下,看看守瓜地的几个人,在什么位置,有狗没。其他人则猫在包谷地里,等侦察的人回来,然后分工协作。一般的是两个人从包谷地里开始匍匐前进到西瓜地里,顺藤摸瓜,摘下来用脚往后一蹬,接应的另外两三个将西瓜搬到临近的包谷地里,如此反复几次,便肩扛手抱的回村了。西瓜自然是不敢带回去的,就在生产队的打麦场里现场解决两三个西瓜,然后将剩余的藏到麦草垛子里,瓜皮自然是就地消失的好。当然,浑身沾满的泥土和污渍往往会出卖了自己,回到家里,自然是免不了挨批或挨打,当然,偷西瓜的事是绝对不可能说出去的。

乡村的夜晚是漫长而宁静的,单纯而枯燥的,所以农人都会养成早睡早起的好习惯。但对于孩子们来说,安静而漆黑的夜晚是无聊的,但凡打听到方圆哪个村放电影,便会三五成群的结伴而去,不管冬夏,无论风雨。《闪闪的红星》、《南征北战》、《地道战》、《地雷战》、《马永贞》、《醉拳》等等,都是百看不厌的。为了看电影占据较为有利地形,跟外村的孩子们发生冲突,甚至打群架都是常有的事。记得有一次,跟人家发生冲突后,没讨到便宜,走到村外,不知是那个将人家的麦草垛子给点着,看着人家村人救火,我们吓得一口气跑回村里。直到香港电视连续剧《霍元甲》上映,大队里添置了一台14寸的黑白电视机,每到傍晚时分,大队院子里黑压压的坐满了前来观看的人们,电视远远地被搁在一个带锁的高木架子上,位置较好的坐着小木凳,稍偏的则站立在后面和周围,还有一些来迟的小孩,爬到树杈上,只为远远地看着那个心目中的英雄。

冬季是漫长难熬的,因为一年的口粮到了冬季会愈来愈少,也是大人们愁肠百结的时候,尤其是时令进入腊月,一是要考虑一家人的温饱问题,二是要考虑过年的种种开销。那时常听老人说穷汉的腊月快如马。可是冬季却也是农闲季节,大人们便会想方设法的将家里谷草,或是窖藏的红薯变卖,或是将多余的小米拉到城里卖掉,有手艺的人们早早将自家前庭后院的桐树伐掉,做些简单的家具或厨具,拿到集市上卖掉,给家里置办一些年货;给孩子们扯一些布匹,做过年的新衣。鞋子是始终如一的黑布鞋,那是妇女们在农闲时间或是农忙时节的晚上,在昏暗的油灯下一针一线的赶制出来的。但是孩子们仍然无忧无虑地生长着,下雪后,他们会一如既往地往雪厚的地方跑,一如既往地冰面上跑,一如既往地堆雪人、打雪仗,忘情的玩耍。白天还干爽的布棉鞋,到了晚上就会摆在炕洞里。过年,是他们最为盼望的,可以吃白馍、砸核桃,可以穿新衣新鞋,可以挑灯笼,可以串亲戚,可以......。

到了腊月二十三祭灶,年气就上来了。孩子们会找家长讨要一些零花钱,早早到集市上给自己买好炮仗,平日里小心翼翼的放到锅台边或炕沿上烘烤。二十四、二十五大人们会在集市上买菜割肉,二十六蒸馍,蒸一些白面膜、菜包子、花卷。二十七摊烙面,将和好的面水摊成煎饼,晾凉切丝,以备食用。二十八煮肉,装蒸碗。二十九开始做豆腐,备菜。这几天的孩子们是兴奋的,在外面玩耍也是心不在焉的,不时的跑回家中看看包子蒸熟了没,问问肉煮好了没,就想咥几个包子或啃几块骨头。三十早起,把院落及门口收拾干净,贴对联,吃过午饭,上坟祭祖,到了晚上,大人们的叔伯兄弟会在年长者的家里聚会,守夜。孩子们则兴奋的难以入眠,早早地取出新衣服,一件一件套好摆齐,新鞋子甚至舍不得放到地上,与新袜子一块摆倒炕前的凳子上。只等黎明的第一声炮响,便会匆匆穿好新衣新鞋,拿着炮仗,点一根香火,兴高采烈地跑出去,快速融入到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中去。

童年的饥饿会令人倍加珍惜现在的美好时光,童年的乐趣却一去不复,只剩下追忆,永远!

回归生命的家园


昨夜一帘风雨,滴滴答答,我的心已是千疮百孔。清晨,居然彩霞满天,我的心啊,瞬间愈合了。

带上妻子,领着孩子,在高远的蓝天下行走,风虽然有点寒冷,但阳光却格外温馨。积久以来的抑郁像一块巨石,压在心里,并且这块巨石随着寒冷的冬雨与日俱增。如今却被温暖的阳光轻轻移除了,心里的阴雨停了,天空中有了快乐的云朵。

车窗外的景色,沐浴着阳光,清新而又迷人。远处是起伏的山峦,披着一层薄薄的轻纱;山峦下面是肥沃的田野,披着略带金黄的绿装;近处的行道树翠绿茂密,闪着金辉。景色宜人,心情美丽,听着一首首优美的歌曲,不觉有点沉醉了。在蓝莲花的旋律中,灵魂经过它的漂洗,在逐渐变得轻灵,变得清澈,自由而飘逸。这首歌曲旋律实在优美,歌词清新脱俗,令人心身清爽,挣脱了尘世纷繁事物的枷锁,仿佛获得了人生的解脱。感谢许巍,感谢他的创作和演唱。每一次倾听,我都能感觉到灵魂的飘逸,生命的飞翔。

回到岳池老家,那熟悉景色映入我的眼帘,那些静静伫立的柴禾,历经风雨、荣枯,像一个个智者。有着阔大叶片的桑树,自下而上,由金黄到碧绿,每一枝都浓缩了桑叶的一生。乡亲们现在不养蚕了,这些桑叶挂在枝头,终究金黄之后飘落泥土。它们仿佛也不悲伤,在阳光下静静释放它们的美丽。田野里豌豆苗等蔬菜生机勃勃,看不出一点冬季的寒冷苍凉。

夕阳西移,黄昏如约而至。霞光展翼,轻轻飞到故乡的草木上,飞到故乡的屋檐上,飞到故乡清清的水面,秀丽的山岗,故乡成了金色的海洋。炊烟袅袅,空气中传来了秸秆燃烧的熟悉味道。村庄开始忙碌的回家了,大人小孩走在回家的路上,洒下一路笑声;白鹅麻鸭走在回家的路上,唱着一路歌声;牲口们走在回家的路上,或打着响鼻,或兄弟相逐,母子相依,留下一路温馨。(网/)

夜幕降临了,家家户户吃完了饭,便看起了自己喜欢的电视节目。乡村的夜晚很宁静,也很美丽。城市的夜晚很喧嚣,虽然有霓虹,亮如白昼,但坝坝舞实在喧闹,夜啤酒扰人清梦,车水马龙让人烦躁,故乡的夜晚,一年四季都有一些不知疲倦的歌者,在唱着一首叫做生命的歌谣。这些歌者很高明,能唱走你的疲劳和忧伤,能唱出你的酣睡和美梦。当然,如果你暂时没有睡意,看看月光下的乡村景象,那浮动的雾霭,那朦胧的山岗,那稀疏的灯光,伴着那醉人的旋律,实在是一种美妙的享受。

如果从半夜醒来,像今夜,一轮下弦月正悬挂在窗前,我赶忙拉开窗帘,在翠竹之上,正悬挂着一钩弯月,银辉静静地洒在田园,千山万水都沉醉在它的光辉里。岁月就这样流逝,无声无息,想到生命的开始,生命的成熟,生命的终止,我不禁泪流满面。常听人说岁月是一把刀,刀刀催人老,今夜看着这半轮月亮,我的理解更深了,岁月这把刀,你不仅看不到它的刀锋,反而看到的是它的温婉可人的一面,然而正是它的温婉可人,让我们的生命悄然从开始走向结束,也可以说,岁月用它的温婉可人的刀,让我们不知不觉地了却一生。有点伤感吧?大可不必,且享用这无边无际的月下美景,既然注定走向死亡,那就不必哀伤。

夜已深,窗外月华如水,虫儿在轻轻歌唱,美丽的夜晚,我也进入美丽的梦乡。明天又是美丽的一天,我将迎接朝阳的轻盈的霞光。

东边日出西边雨


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出自《庄子大宗师篇》

晨曦若隐若现,只在东边的天际露出清清浅浅的一抹乳色,鱼青就蹑手蹑脚地起床了。

多年来,鱼青的生物钟都和北京时间一样准确无误。城市尚且半寐半醒,只有早起环卫工人的扫帚沙沙有声,在城市四月浸了浓郁花香的街道上,一声声,渐行渐远。鱼青拉开厨房的玻璃窗,沁人的春天的气息凭空而入,让人不由微微一震。春天,总是这样一个让人莫名震颤的季节。鱼青家住一楼,拉开窗户,窗外栅栏里蓬勃的花花草草,就齐齐伸了脖子对着鱼青摇摇摆摆,仿佛早起邻居热情的互相问好。

早餐必有粥,是鱼青坚持多年的习惯。尽管女儿乔娇多次建议把粥换成豆浆,鱼青都只是笑笑,不作答。乔立君胃不好,浅表性胃炎。医生告诫不宜食用豆制品,以免刺激胃酸分泌过多加重病情。鱼青知道治胃病不能急,是个天长日久细细调理的过程。这就需要耐心,这耐心不但丈夫乔立君要有,照料乔立君饮食起居的鱼青更得有。于是,鱼青的粥就格外用了心思,每每煮粥时,鱼青都会用量器仔细量了沙参、枸杞、贡米,加水放在电饭煲里,慢慢熬煮,等粥快熟之际,加几瓣玫瑰花,再稍煮片刻,一锅香气扑鼻、温情四溢的粥就浓浓的弥漫了厨房。

如此,鱼青就不得不放弃黎明前的酣梦。在城市尚且半寐半醒时分,多数人还徜徉在梦境的时候,鱼青已经开始了新的一天。鱼青不但把乔立君的粥煮得有情有义,乔娇的早餐也是不能马虎的,已经11岁的乔娇,正是发育身体的时候,早餐的火腿、煎蛋、牛奶和面包片也是必不可少的。只有鱼青自己是马虎的,馒头、榨菜就白粥,间或面包片蘸了果酱,也就草草打发了。

早餐桌上,鱼青说自己今天得早走,商场安排了员工体检,今年还外带了商户,自己作为楼层经理,无论如何是不能迟到的。

乔立君不抬头,只瞟了眼腕上的手表,缓缓说道:急啥,时间完全来得及。

乔娇则歪了脖子,咬了口面包片,看着立起身子收拾东西的鱼青说:我敢打包票,你上学的时候一定没有迟到过,恁积极做啥呀?看我们,泰山压顶也不弯腰,老师说迟到一分钟罚五块,以为这样能吓住我们,结果是根本也没有人害怕。

别说了,快吃,当心迟到。鱼青快速拿了手机、钥匙,换了拖鞋,做好了出门准备。

你们领导怎么安排这个时候体检?要出门时,乔立君突然问。

噢,听说是一家新开的医院,为做宣传搞活动,也有人说,我们领导夫人在那家医院做会计。不管怎么说吧,今年把商户也带上了,那些商户可高兴了,说商场这样才体验了一点点人文关怀。再说,这个季节草木发芽,也是疾病多发期,查查有好处,有了杂草早清除,才能健健康康啊。

乔立君张了张嘴,似有别的话要说,看鱼青匆匆忙忙的样子,打住了话头,把最后一口汤倒进嘴里,催促乔娇,快点,上学的倒没有上班的积极。乔娇翻了一眼乔立君,说你不也没走吗?乔立君扬手做欲打状,乔娇弯了腰,携一路银铃般咯咯的笑声,早跑出了大门。乔立君摇摇头,收拾了餐桌,才从从容容拎上包,最后一个跨出门,上班去了。

单看这样的画面,你会觉得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家庭。一个温文儒雅的丈夫,一个善解人意的妻子,一个调皮活泼的女儿,有着风平浪静的家庭氛围,自给自足的小康状态。如果,生活肯这样一直眷顾他们,也许他们的日子真就这样,像沙漠里一颗沙子一样,不会有谁去多看他们一眼,也不会有谁会把他们和那千千万万颗沙子区分开来。

鱼青和乔立君都没有料到,这个平平常常的早晨,正是他们此后波澜起伏生活的开端。

鱼青是唯一一个被医生留下来的。

当时,鱼青正在大厅里安排那些做完体检的员工们撤离。安排栗子带已经拿到体检单的商户们先回商场。她知道,有很多家商户都是老板自己经管店铺,她们一离开,商铺就唱了空城计。如今,商场竞争激烈,稍不如意,商户们就会像落雨后的泥石流样哗啦啦流向别的商城。一个商场要立足,首先你得给商户服务好了,得了良好服务的商户们,才会众星捧月样围绕着你的商场。

鱼青,鱼青,在不在啊?

护士的声音就是这个时候在大厅里响起来的。

在,在在,我还在。

你来一下,王主任找。

事后,鱼青觉得那小护士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可能,这是个才上岗不久的小护士,否则,一个医院里天天面对死亡的医生或者护士,是不应该有那样的眼神的,不过,也许这只是鱼青自己的猜测罢了。因为,手术后的鱼青已经不是先前那个善解人意,面面俱到的鱼青了。

王主任,一个和善的中年女医生,告诉鱼青,说鱼青还得再做个彩超。

有什么问题吗?我?鱼青问。

现在还不能断定,你必须再做个彩超,带她去吧,小严。

事后,鱼青回忆起来,觉得王主任的口气很生硬,不容置疑。你听听,她用了必须两个字,她告诉鱼青说,你必须再做个彩超,那意思就是不管你鱼青怎么想,彩超都是非做不可了,也就证明鱼青的身体肯定出问题了。但为什么她又说,现在还不能断定,这岂不是拿自己的矛戳自己的盾吗?妈的,虚伪。别奇怪,这是鱼青后来经常骂人的口头禅。鱼青觉得,所有的人都心怀叵测,鱼青自己的身体自己反倒无法做主。就那个貌似和善的王主任,明明已经清楚鱼青身体出了大问题,却还能装出一副菩萨般和善的面容。让鱼青做了彩超,再做化验,又验血又验尿,还单做了个什么巴氏涂片检查,却又告诉鱼青别太紧张,一切都是例行检查。

那天,王主任把鱼青像猫玩老鼠一样玩够了后,告诉鱼青,三天后来拿化验单。还嘱咐鱼青最好和家人一起来。鱼青离开王主任的办公室,是怀了满腹的心事。这样的情况,鱼青虽没有亲自经历过,但听得可不少啊。要家人来陪同,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傻子也能猜出个所以然。为什么医生们还要欲盖弥彰,重蹈覆辙,掩耳盗铃,也可以说成是此地无银三百两。难道病患的智商都很低下吗?她鱼青看起来很笨吗?切。

鱼青走到医院大厅的时候,掏出手机准备给乔立君打个电话。打开手机,鱼青才发现有条短信,是乔立君发来的。看看时间,应该是鱼青正忐忑不安躺在诊床上做彩超的时候。打开短信,鱼青记得乔立君的短信很简洁,就一首古诗: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鱼青觉得奇怪,乔立君为什么发了这样一首古诗?但她很快就回过神来,她知道这是唐朝农民起义将领黄巢的诗句。这首诗是以菊喻志,借物抒怀,通过刻划菊花的形象、歌颂菊花的威武精神,表现了作者等待时机改天换地的英雄气魄。尤其后两句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其想象的奇特,设喻的新颖,辞采的壮伟,意境的瑰丽,都可谓前无古人,生动地展示出农民起义军即将攻占长安,主宰一切的胜利前景,显示了作者天翻地覆、扭转乾坤的壮志胸怀。

联想到乔立君单位最近面临的人事调整,鱼青猜出来,乔立君应该是所向披靡,胜利在望了。鱼青长长吐出一口气,这些天来,也包括刚刚生发的不愉快都随着乔立君这则短信,轻飘飘烟消云散了。

三天犹如三年,不,在鱼青来说,甚至比三年还要漫长。起码三年里还有春夏秋冬,姹紫嫣红。可鱼青的这三天几乎都是凛冽的寒冬。

鱼青上网查了查,明白了巴氏涂片是查宫颈癌最关键的手段。这么说,鱼青有可能?会吗?应该不会吧?鱼青怎么可能得这样的病呢?从小,鱼青的身体就很健康,一年四季,连感冒都难得。怎么可能会突染疾病呢?鱼青的家族很健康,爷爷奶奶,甚至姥爷姥姥都是八九十岁,无疾而终的。鱼青父母的身体也都很健康,怎么到了鱼青这儿,才三十六岁,多年轻啊,就会出了问题呢?

那天晚上,乔立君是横着身子破门而入的。当时,鱼青拉开门,就闻到乔立君身上冲天的酒味,鱼青皱了皱眉头,看见乔立君斜了身子,右臂伸直扶了门框,左腿屈起交叉搭在右腿上,左脚脚尖点地,头微微右倾,一个很酷很性感的型男姿态。往常,乔立君喝了酒回来,怕鱼青不高兴,都会这样摆一个性感的姿势逗鱼青发笑。可今晚,鱼青没笑,鱼青不但没笑,甚至还怨恨地看了一眼乔立君。

乔立君当然不明白,他摇晃着身子扑进门,抬脚甩了脚上的皮鞋,一边醉眼迷离地寻找拖鞋,一边高声嚷嚷道:青儿,好老婆,知道,知道什么是,满城尽带,尽带黄金甲吗?哈哈,知道什么是我花,开后,百花杀,杀吗?

鱼青不做声,看着乔立君意气风发,知道乔立君肯定是如愿以偿了,为了上这个副科,乔立君可没少动心思。自古以来就是夫贵妻荣,乔立君如愿了,就等于她鱼青也如愿了,她应该高兴才对,可她那时那刻却就是高兴不起来。看来,就算是息息相关,同舟共济的夫妻二人,也是各有各的命啊。只是,鱼青没有想到,当乔立君的小舟长风破浪,奋勇向前时,她却被抛到了谷底,且在坠落的过程中惊悚地发现,自己原来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鱼青住院了。

那个有着菩萨般面貌的王主任告诉鱼青必须住院治疗。

鱼青选择了市立医院,那是这座城市里最好的医院。所有的检查又统统做了一遍,基本上和那家私立医院的检查相符,鱼青的子宫里长了个鸡蛋大的瘤子,且属于多发性子宫肌瘤,必须手术切除。鱼青不言语,只眼巴巴盯了主治医生:林主任,能不能不切啊,切了子宫我还能算女人吗?林医生笑了,他告诉鱼青,子宫只是在孕育胎儿时担当着重要作用,无生育要求后,切除子宫是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鱼青坚持不切。其实,鱼青远远不知道自己的病情有多严重。医生只是告诉她要把子宫和肌瘤一起切除,事实是,鱼青恐怕连宫颈和卵巢也得一并奉献。医生只所以没有告诉鱼青实情,是因为乔立君看鱼青反应那么激烈,怕她闹情绪影响治疗,就阻挡了主治医生准备告知鱼青实情的计划。乔立君知道鱼青怕的是什么,他趴在鱼青耳根告诉鱼青,说他在网上查了,有研究表明,就全子宫切除术本身而言,对患者没有任何实质性影响。鱼青明白乔立君所说的实质性影响是什么,看乔立君也这样说,鱼青就定定看了乔立君:你说的,真没影响吗?

当然了,我还会骗你吗?肯定没影响,我才让你做,再说,病情大于山,有病咱们就得治,别说是没影响,就算真有影响,咱们照样得治,不是吗?是命重要,还是那个,那个什么影响重要啊?别怕,有老公呢,万事都有老公和你一起面对。

反复权衡之后,鱼青一咬牙上了手术台。

一切顺利,术后鱼青恢复得很好。在鱼青养病期间,乔立君也表现得格外体贴。鱼青觉得,生活似乎只是起了个小小的波澜,一切随着身体的恢复又归于平淡。鱼青不是个矫情的女子,她不怕平淡,她早就明白平平淡淡才是真。

如果不是鱼青无意间听到了乔立君和婆婆的对话,她可能会一直被蒙在鼓里。

那天,她和乔立君一起去婆婆家。婆婆住的是小院,看屋外的阳光不错,鱼青就搬了椅子坐在外面晒太阳,一边帮婆婆择韭菜。乔立君在厨房帮母亲收拾,鱼青是送择好的韭菜进厨房时,无意听到了那一对母子的对话。婆婆问青最近没闹腾吧?乍一听到这句话,鱼青不由一震,闹腾?难道在婆婆的眼里,她鱼青是一个能闹腾的主?鱼青乍了耳朵,想听乔立君怎么回答,良久,就听乔立君叹了口气,说道,她什么都不清楚,闹腾什么?乔立君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沉重,不像平时和鱼青说话的口气。就听婆婆也叹了口气,缓缓道,她今天不知道,难保她明天也不知道,你还是考虑怎么和她交代了吧,要不日后她知道了,能不和你急眼吗?

我怎么和她说?乔立君的声音略带沙哑,仿佛有什么东西堵在嗓眼里:她当初连切除子宫都不愿意,我再告诉她,给她说你现在不但没有了子宫,连卵巢也都没有了,你说,她还不得崩溃了啊?母子二人说完这些就都不再吭声了,仿佛这个不愉快的话题也让他们不堪重负。

窗外,鱼青已经在瞬间骨肉分崩离析。

怎么可以这样?原来自己一直都被谎言蒙蔽着。医生护士,父母家人,包括亲朋好友,可能都知道了自己的病情。就鱼青自己什么也不知道,那么所有有关病情的问候和欣慰也都是假的了?他们原来都是表演给她看的啊?他们庆幸,庆幸鱼青只是长了个肌瘤,切了就好了,看他们庆幸,鱼青也跟着庆幸;他们淡然,淡然鱼青就做了个小小的手术而已,很快就恢复了,看他们淡然,鱼青也淡然,如果真是大病,他们不可能这么淡然。却原来,这一切都是假的啊?

鱼青愤怒了,鱼青越想越愤怒。鱼青怎么能不愤怒呢?身体是她鱼青自己的,她鱼青却没有了知情权。不管是医生护士,还是父母家人,任谁也不能剥夺鱼青自己为自己做主的权力。怎么能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就随意把她的器官给切除掉呢?鱼青的思维进了死胡同,她只想到了自己被蒙蔽的可怜,却忘了那些蒙蔽她的家人的辛苦。任何一件事情,一旦进入了片面的理解,就算是对的,也成了错的。

一念善一天堂,一念恶一地狱。

虽然,我们不能指责鱼青的愤怒就是恶。但,起码,鱼青在愤怒的时候,已经无力考虑到家人的善。开始的时候,鱼青只是自己撕扯自己,像西伯利亚寒流带来的锐风般,一刀一刀劈头盖脸划向自己。鱼青在寒风里先是瑟瑟发抖,继而,浑身打起了摆子。鱼青咬紧牙关,试图把身体的抖动按捺在骨缝子里。但,尽管鱼青拼尽了全身的力气,甚至于大汗淋漓,可还是无济于事。鱼青剧烈抖动的身体让身上的被子也如风中的落叶般簌簌有声。

终于,乔立君觉察了鱼青的反常。

他拉开鱼青的被子,看见鱼青面如死灰,额头豆大的汗珠熠熠闪亮。

怎么了?老婆,哪里不舒服吗?

乔立君的这一声问候,恰如一张充满了气体的气垫床,准确无误地接住了鱼青那吱吱乱窜、无处安放的愤怒。

乔立君,你个人面兽心的东西,你还把我当你老婆吗?

乔立君被鱼青因愤怒而尖利的这一声呐喊震懵了。这都哪里跟哪里啊?什么人面兽心?什么不当老婆?乔立君风驰电掣般急速回顾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不要说自己婚后表面上的所作所为,就连内心里一些不便明示的所作所为都做了彻底的回顾,直到自认为底气十足的时候,才稳稳当当地转向鱼青,道,老婆,心里不痛快就说出来,但不可以这样随便冤枉一个人。

其实,自从鱼青生病后,单从精神层面来说,乔立君所承担的远远比鱼青自己所承受的要艰辛许多。

虽然,病生在了鱼青的身上,但却扎在乔立君的心里。十多年的夫妻,早就水乳一体,难分你我了。乔立君比鱼青更明白她的病情,因为明白,也就更加忧心。有的时候,鱼青因为不明就里,还可盲目乐观,期望自己快点好起来,再和从前一样健健康康。但只有乔立君明白,就算鱼青好起来,却再也不可能和从前一样了。他明白,接下来鱼青要面对的就是接受事实。原本,这个事实也许是十年二十年后才需面对。虽然,人人都会老,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这是任何人不可抗拒的现实。但如果这个事实按部就班,循规蹈矩,照着章程来,相信任何一个人都可以从容面对。可如果这个事实猛似狂风骤雨,劈头盖脸,让你猝不及防地降临的时候,很多人的心理防线还是会如豆腐渣工程一般摧枯拉朽,毁于一旦。

乔立君也没有想瞒鱼青的意思。他明白纸里终究包不住火。就算瞒得了一时,也瞒不了一世。紧接着的化疗,鱼青就会明白一切。乔立君只是想等鱼青恢复得差不多的时候,找个合适的机会再慢慢告诉鱼青。想鱼青怎么也是个成年人,起码的理智还是应该有的。就算鱼青到时候会埋怨一两声,但比起生命来说,孰轻孰重,难道她能不清楚?

岂料事情总是一波尚未平息,一波又荡涟漪。

如果,事实像乔立君设想的一般,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乔立君和鱼青心平气和摊开来,把这一不容忽视的事实娓娓道出,想鱼青也不过痛哭一场,哀叹一番。然后,乔立君再适时抚慰,给予信心,甚至必要的时候,再海誓山盟,卿卿我我。按乔立君的设想,开始的画面应该是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接下来的画面也许会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再接下来应该是夫妻对望,无语凝咽,唯有泪千行。但最终的结局都会是涛声依旧。不是吗?不管怎么说,鱼青当下不是还好好活着吗?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呢?

只可惜事实没有按着乔立君的设想如期发展,这就让乔立君一霎时陷入了不仁不义的尴尬境地。乔立君的千般心思万般善意,都因为这不经意的节外生枝而面目全非。乔立君在鱼青的眼里,已经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旋转。最后,不管乔立君如何解释,鱼青都只有一句话,一个词:人面兽心。

乔立君不知道鱼青固执起来竟然如此可怕。在乔立君的心里,鱼青一直都是一个比较理智的女人。比如,自己在前一段单位人事的竞争中,难免有心浮气躁的时刻。每次,鱼青都会不经意的拍拍他的肩头说,老公,不要心思太重,凡事都谋在人成在天。只要你努力了,领导会看见,同事会看见,上天也会看见的。再说了,不就一个副科吗?有那么重要吗?

乔立君知道鱼青是在安慰自己。内心里,也许鱼青比自己更看重那个副科的位置。开始的时候,乔立君并没有要志在必得。是鱼青同样拍着自己的肩头说,学而优则仕,你为什么不能竞争副科呢?你看看你,学历本科,年龄相当,正是年富力强,经验丰富的时候,怎么就不行呢?我可不希望自己当年的选择失误,不小心嫁了个窝囊废嗄。

同样一件事,鱼青运用了不同的手段。当乔立君信心不足,踌躇不前的时候,鱼青是连推带拉,把乔立君激上了跑道。当看到乔立君上了跑道,红了双眼,欲罢不能的时候,鱼青则及时搀扶了乔立君,又温温软软给了他暂缓的心灵驿站。乔立君庆幸鱼青没有像别的女人,在男人剑拔弩张的时刻,再使出九阴白骨爪助阵。这样,即使乔立君败下阵来,也不至于气喘吁吁,嫁恨与人。

一层秋雨一层凉。

秋,在鱼青不经意的时候,悄悄如一个中年人鬓角的白发般点点侵染,层层叠叠晕染了乡村的田野和城市的角角落落。春夏秋冬,四季交错的时候,女人往往都是最最敏感的。该换季了,首先要整理的是衣橱,那些被冷落已久的过季服装,在自己的季节到来之时,都会像花儿期待自己的花期一般,在衣橱里挤挤挨挨,等待着喷薄而出的盛开。要在往年,鱼青也不例外。她会在每个季节来临之际,早早把一家人的衣服被褥该收收,该晒晒。春捂秋冻 夏舒冬藏,这点常识鱼青还是懂得的。春主风,风为百病之长,所有的病往往是从风开始的,所以春天要捂。秋天要冻,是因为秋天阳气开始往回收,人体不能太热,如果太热,阳气就会向外释放。夏舒冬藏,讲得也是这个理,人要与天地相应,才能妥妥当当,健健康康生存在天地之间。

今年,鱼青的季节滞留在那个春寒料峭的平常日子里,仿佛一直没有走出来过。在鱼青的心里,已经没有了春夏秋冬,没有了星月交替。原本一个温馨幸福的家庭,就因为鱼青这场说大不大、说小也绝不能算小的病,让这个家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质的改变。这变化,说大不大,还没有大到令这个家庭支离破碎,说小也绝不小,足可以让这个家从恒温降到零下。就像立秋后的霜降一般,原本斑斓有致的色彩都蒙了一层凝滞的白霜。这白霜,最最让人尴尬,它没有夏雨的淋漓尽致,也缺乏冬雪的妖绕浪漫。就那么不尴不尬地凝成一片淡白,却足以让人心冰凉一片。这变化,乔立君感觉到了,就连乔娇也感觉到了。唯有鱼青是麻木混沌的。

婚后好多年了,乔立君和鱼青从来没有分床分被睡过觉。也不能说,乔立君和鱼青多么如胶似漆。他们也只不过就是一对普通的再普通不过的夫妻,他们之间也会有争吵,也会怄气,也会一阵风一阵雨。但不管怎么说,他们基本上还都是床头打架床尾和。不管有多大的矛盾,乔立君都可以在被窝里春风化雨,润物无声。乔立君的这一招,足可以让气头上的鱼青梨花沾露,含怨带嗔。更多的时候,鱼青也会举了粉拳,在乔立君光裸的脊梁上,噼噼啪啪落一阵虚张声势的疾风骤雨。当然,乔立君是能觉察到那疾风骤雨里的几许温情,就一手握了鱼青的粉拳,息事宁人般到,睡觉睡觉,老公很累了,这力气活很耗人的。死样。鱼青娇嗔一句,就依了乔立君,柔情蜜意地入了梦乡。

鱼青因为做了手术,出院后怕碰了伤口,就不得不和乔立君分了被窝。开始的时候,鱼青很不习惯,常常半夜里会蹬了自己的被子,不知不觉就睡在了乔立君的被窝里。乔立君睡觉很实在,常常可以一个姿势到天亮。早上醒来的时候,看鱼青挂在自己的脖子上,就会轻轻掰开鱼青的手指,这时候,惊醒的鱼青就会猛地护了自己的小腹,先看一眼乔立君,再急急低头环视自己的肚腹。当然,鱼青是穿了短裤和睡袍,自然是什么也看不到的。这时候,乔立君就会把手放在鱼青的肚子上,关切地问,怎么?碰着伤口了?鱼青也就不经意的豁开乔立君的手掌,轻描淡写地说,没有,伤口都长好了,不怕。其实,鱼青是怕乔立君看见自己腹部的刀口,虽说,那刀口恢复得不错,但还是留下了疤痕,一个肚皮上留了疤痕的女人,心里上多多少少也是要有阴影的。乔立君知道鱼青的心病,就也没有非强求要看鱼青的伤口。

可是,自从鱼青开始用人面兽心来形容乔立君之后,他们夫妻间连这份心照不宣的遮掩都不再有了。

自从乔立君成了鱼青眼里的人面兽心之后,乔立君就很少回家吃午饭了。原本,鱼青不上班了,可以从从容容准备乔立君父女的一日三餐,但,自从人面兽心事件发生后,鱼青的心思渐次寡欢,甚而暴躁。常常是午饭时间到了,鱼青才惊觉菜还没买回来。然后,一阵风似跑出去,匆匆在菜摊上抓几样回来,洗淘切炒,一切都显得毫无章法,混沌一片,不是咸了淡了,就是酸了辣了。所以,乔娇首先声明自己中午不再回来吃了,说这样在路上来回跑太耽误时间,自己还不如就在辅导班吃完还可以午休一会。乔娇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因为以前乔娇一直渴望中午能回到家里吃饭,说辅导班的饭实在不好吃。可是,这会儿乔娇有了回家吃午饭的条件,却主动声明不回来了。乔娇的意思乔立君懂,但乔立君没有阻拦乔娇。因为,乔立君也早就不想回来了。乔立君怕看见鱼青,看鱼青失魂落魄的样子,乔立君就觉得自己束手无策,仿佛自己在鱼青的治疗上真犯了什么错误一样。

虽然,乔立君觉得自己没错,他觉得鱼青应该能接受如此善意的欺骗。

慢慢的,乔立君也找各种借口不回家吃午饭了。乔娇不回来,乔立君独自面对鱼青觉得更棘手。如果,乔娇在场,鱼青尚可理智,但就剩他们两个的时候,鱼青常常会瞬间就丧失了冷静和理智。你比如,夫妻两个原本好好吃着饭,为避免饭桌上无话找话的尴尬,乔立君会开了电视,边看边吃,这样,会觉得双方的注意力都分散开来,以减少冲突的几率。可是,没承想,如今的电视节目也实在是内容丰富,精彩纷呈,凡是生活中有可能发生的细微末节,电视节目都能涉及到。就算生活里没有的章节,那些电视编剧也能编得出来,且编得绘声绘色,入木三分,比真实的还要真实可信。如果一个人想按照电视剧来对号入早,那简直易如反掌。

这样,鱼青就会在不确定的时间里,突然受到电视剧的刺激。就猛然墩了饭碗,指着电视屏幕,大声喊道,卑鄙,无耻,简直没有人性,猪狗不如啊,你们。骂完电视里的人,接下来鱼青就会扭了头,对着乔立君,铁青了一张脸,乔立君,看见了吧,这样做会伤人,这样做会死人,你们懂不懂?懂不懂啊?

开始的时候,乔立君不做声。他知道鱼青心里难受,想就让她发泄发泄吧。这事搁谁身上都不好受。本身疾病就是灾难,再加上心里的纠结,一个人要走出来,肯定是需要时间和过程的。作为丈夫,乔立君觉得自己有责任牵了鱼青一块跨过这道坎。可鱼青却把乔立君的无语当成是乔立君的愧疚,面对乔立君的愧疚,鱼青并没有反思自己的行为,她觉得你乔立君这样对我,就是欺骗,就是背叛。对于欺骗和背叛自己的男人,女人怎么做都不为过,怎么做也都难解心头之恨。

鱼青的情天恨海淹没了自己,也吞噬了乔立君。

在鱼青又一次无端的爆发后,乔立君愤而拂袖摔门离去。走出家门,乔立君站在华灯初上的繁华街头,心下一片悲凉。他不明白鱼青为什么纠缠在这样简单明了的事情里就是出不来。他乔立君作为丈夫,有权在妻子受到任何伤害的时候,出面保护妻子。他错了吗?他就是想让鱼青少知道一点真相,少一点伤害,怎么这份心思反倒成了欺骗,成了背叛?

乔立君心下的悲凉无处倾诉,看看满街的车来车往,却没有一个人能替他乔立君分担一点。哪怕,就是停下脚步听听他乔立君心里的冤屈,为他乔立君主持一点公道。可是,没有,熙来攘往的人群顾自河水一般流去。乔立君摇摇头,顺脚进了一家小饭馆,点了两个凉菜,一瓶白酒,独斟独饮。

借酒浇愁愁更愁,乔立君不知不觉就醉意阑珊,心头却更觉悲凉。

乔立君站在楼前,看着自家窗口闪烁的电视屏光呆怔着。

他不想回家,他觉得那不是家,那是一个冰窟窿,你若不小心掉进去了,就会被锋利的冰碴子刺得面目全非。乔立君扭头蹒跚着出了小区大门。一阵秋风穿过,乔立君才觉得自己原本无处可去。他四处巡视一番,看见小区门口那家名叫健足中药足疗店还亮着灯。那晕黄的灯光,在这冰凉的秋夜里,让人不由得心生温暖。乔立君移动身子,不觉间朝着那团温暖靠拢过去。

推开店门,乔立君看见店里空无一人,只一排供客人浴足的沙发空空荡荡立在墙角。看来老板是装备打烊了,乔立君拿不准是进还是退,就在乔立君踌躇间,粉色的帘子后闪出来一个娇俏的女人,女人三十出头的年纪,着一身大红色的短衫短裤,衬得一张脸更是白里透红,楚楚可人。

洗脚啊,老板?

哦,能洗吗,老板娘?

乔立君和那女子都被自己的问话逗乐了,气氛一霎时就轻松了许多。女人安排乔立君在沙发上坐好,就麻利地端来泡脚的木盆,乔立君看见木盆里是茶叶般浓浓的中药汤。就弯了身子踢腾掉一双皮鞋,却怎么也摸不到袜子的端口。女人见状,就急忙蹲下身子,帮乔立君褪了袜子,把双脚移到木盆里,温温柔柔问了句,烫吗?啊,哦,不烫,烫才舒服。乔立君看了眼女人,觉得女人的目光柔柔的,媚媚的,甚至还娇娇地看着自己。乔立君就觉得自己心头有潺潺流水缓缓漫过,多久了,自己似乎都麻木了这份感觉。

这目光鱼青生病以前常有。那是在夫妻温存的时刻,鱼青就总是用这样的目光抚摸着乔立君的身心。鱼青荡来荡去的目光,常常撩逗的乔立君情不自禁。每当乔立君在这样的目光鼓励下意气风发的时候,鱼青却会缩了身子,把自己缩成虾米般咯咯笑着,看乔立君在一边急得狗咬刺猬般无从下爪,鱼青就乐的满床打滚。鱼青在乐不可支的滚动间隙,就会不自觉伸直了身子露出间隙,乔立君看准时机,一个鱼跃扑上去,鱼青做反抗状,当然这反抗是半推半就,带了暧昧隐了情趣的。乔立君懂鱼青,鱼青是个很有情趣的女人,包括床上,鱼青都是一个调情的高手。于是,夫妻两在轻松愉悦间成就了一番云雨,当然,乔立君的身手也是不容置疑的,往往能把鱼青带上云端,欲仙欲死,娇喘连连。

一对和谐的夫妻,美满的性生活是前提也是关键。

可是,在今晚,在浴足店老板娘柔媚的目光笼罩下,乔立君才意识到,自从鱼青生病后,他们就再也没有了床第间的恩爱。开始的时候,是乔立君心疼鱼青,怕鱼青身体不适,怕鱼青腻烦。一个男人,怎么能在老婆大病初愈的时候想那些事呢?可是,后来,随着鱼青的郁闷和暴躁,夫妻间就再也没了这样的兴致。鱼青不想,乔立君也不敢想。好多次,乔立君都是背对了鱼青,用手紧握了自己意气风发的尘根,告诫他,稳住,稳住,一定要稳住,咱们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困难算什么。

脚泡好了,女子搬来垫了海绵垫子的方凳,把乔立君的双脚放上去。然后,女子又扭身关了店里的大灯,开了身后的脚灯。这样,乔立君的脸就隐在了暗处,那一团晕黄罩在女子的头顶,乔立君就可以肆无忌惮地盯了女人细看。女人抱了乔立君的左脚,用攥起来的右手指关节摁下去,就皱了眉头望向乔立君,吆,你的胃不好吗?

女人的一句话,就让乔立君想起了鱼青煮的那绵绵软软的,掺了沙参和枸杞的米粥。多久了,自己都没再喝到那温情的热乎乎的米粥,简直太想了。

足疗店女老板的名字叫胡可,一个可人可意的女人。乔立君这样觉得。

人有很多本能,比如,饿了会吃饭,渴了会喝水,高兴了会笑,难过了会哭。自然,人冷了就会不自觉靠近温暖。当鱼青在自己的领域里遍布森冷的时候,她绝没有想到,乔立君会采取退避三舍的战略战术。在她的心里,乔立君还算是个堂堂的老爷们,只要是对的事情,他就是打破脑袋也会坚持的。但鱼青没有意识到,在乔立君的心里,她已经变成了可怕的海葵,海葵的触手上有一种刺细胞,当你不小心触及到它的触手时,这些刺细胞便会像一个个极小的鱼鳔射入触摸者的皮肤并往皮肤里注射一种有刺激作用的液体,是接触者麻痹死亡或被吓得退避三舍。

乔立君不应战,乔立君退避三舍,乔立君只望其项背,乔立君不忍目睹鱼青淤泥里艰难得挣扎。

胡可的足疗店成了乔立君的避难所。要说,一个男人若想找这样憩息的场合,那不难,甚至易如反掌。可是,乔立君的心里,怎么说呢?应该还是有所顾忌的。如果,乔立君远远的隐在城市的任何一个角落,只在那些远远的角落里让自己放平了身段,吐吐心里的浊气,把烦恼暂时拒之门外,应该是更安全更可靠。但那样的话,乔立君会不安心的,他觉得那样离鱼青太远了,远到连鱼青的气息都置若罔闻,他会惶恐不安。想起鱼青以前对他的无微不至,他就觉得自己虽然退避三舍了,但自己还是不能远远抛开鱼青。在胡可这里乔立君是最安心的,即看不见鱼青,又没远离鱼青。看不见鱼青,就刺激不到鱼青。没远离鱼青,就表示没有放弃鱼青。

慢慢的,乔立君和胡可熟悉了,知道胡可是个单身女人。说良心话,乔立君知道胡可单身,但乔立君并没有浮想联翩,他只是觉得胡可单身,那么他和胡可相处起来更从容了一点。你比如,如果胡可有家有口,乔立君作为一个浴足的顾客,是不可能长时间在店里逗留的。但胡可单身,这就让乔立君少了很多的顾虑,他可以不做足疗,就只是和胡可聊聊天,或者就是借胡可的店里小憩一刻。胡可很善解人意,知道乔立君就住在小区里,但胡可从来不打听乔立君的家事。看乔立君有些时候在店里磨磨蹭蹭,胡可也从来不做任何疑问。她不问,乔立君不说。两个人在一起,就是不咸不淡聊一些别的,无关痛痒的话题。这样,两个人反倒都很轻松自在。

那晚,落雨了。秋风秋雨总是让人更添些许愁绪。鱼青又没事找事和乔立君闹起来了。事情很简单,源自乔立君办公室的李莉,不知道何故李莉给乔立君发了一条短信,短信内容是,从你家到老地方,需要多久呢?短信很简单,简单到没有一个值得大做文章的字眼。但短信很暧昧,暧昧到你浑身是嘴也解释不清。当时乔立君在卫生间,手机滴滴响的时候,根本就没往心里去。鱼青在客厅,原本鱼青是从来不看乔立君手机的。那天却看了,不但看了,还立马就炸了。要搁在以前,鱼青不会是这反应的。那天,鱼青就直接把电话拨到李莉的手机上,开口就问,你们的老地方在哪?

电话那头是李莉惊诧的声音,怎么是你啊?嫂子?

嫂子?谁是你嫂子?我看叫我大姐更合适。

嫂子,误会了,我刚才发错短信了,正准备挽救呢,想不到你这里电话就过来了。

骗谁呢?听到我的声音就准备挽救呢,要是乔立君的声音呢?就该酥得发麻啦吧?狗男女,是不是看我成废人了,你们就无所顾忌了?告诉你,就是我死了,也挨不上你接班。

嫂子,你,你怎么这样说话?你

电话那头,李莉的嗓音已经泪汪汪的了,不等李莉你完,鱼青就啪一声挂了电话。

鱼青接着和乔立君闹。

鱼青问乔立君和李莉多久了?上过几次床?都在哪里上的床?美不美?爽不爽?是不是心里特希望她鱼青早点腾地方?为什么敢这样做,不敢这样说?接着就是,猪狗不如,人面兽心,衣冠禽兽,奸夫淫妇,凡鱼青能想到的骂人的字眼,鱼青都一一骂遍了。

开始的时候,乔立君还试图解释这件事。因为,这件事原本就是冤枉的,也是能解释清楚的。但乔立君但凡一张嘴,都会被鱼青一一堵回去。后来,乔立君发现鱼青根本就不听他的解释。他所有的解释都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所有的解释都是欲盖弥彰。鱼青就顺着自己的思路,骂乔立君无耻,下流,淫棍,流氓。后来,甚至骂乔立君一开始的时候,就居心叵测,说乔立君也想男人人到中年的三件好事,说乔立君也想升官发财死老婆。说都怨她鱼青不识趣,不会配合乔立君,说她应该死在手术台上,免得乔立君遗憾,三件好事不能都一一兑现。

骂到后来,鱼青真被自己的推论给震撼了。她觉得自己及时识破了乔立君这个人面兽心的东西,是多么值得庆幸啊。她又哭有闹,拉了乔立君要去见李莉。要看看他们这对狗男女是怎么背了她翻云覆雨的。否则,她会找乔立君的单位领导,让领导为她主持公道。再后来,她又扯了乔立君的衣袖,要乔立君立马就写离婚协议书,说自己不能再和这样人面兽心的男人在一起了。乔立君被逼无奈,就唰唰唰几笔写好协议书,签了自己的大名,啪地扔在鱼青的面前,说,离吧,再不离,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看乔立君真写了离婚协议书,鱼青却楞了。

她扑上去,一把抓在乔立君的脸上,大叫到,想离婚?门都没有。我鱼青就是死也要耗死你。

乔立君伸手摸一把火辣辣的脸颊,心里的悲哀汩汩涌涌泛滥开来。他拉开防盗门走出去,听见防盗门在身后啪一声关闭了,人立刻就虚脱般软绵绵的。面对鱼青,他真的束手无策。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原本也是有原因的啊。各自飞了,可能还能保全一个,否则真的会双双对对香消玉殒啊。

对鱼青,即便现在不谈爱,那责任总还是有的吧?他怎么能在鱼青最艰难的时刻,弃她而去呢?那样,自己的良知该往哪里摆放?多少夫妻都发过誓,希望夫妻二人能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可是,比翼齐飞何其艰难啊。就算他乔立君愿意比翼齐飞,鱼青能做到吗?鱼青混沌在自己的世界里,已经看不到曙光,看不到希望,谁又能拯救了她呢?

落雨打在身上,冰凉一片,比落雨更冰凉的,是乔立君一颗绝望的心。此时的乔立君,也许比鱼青更绝望。鱼青混沌,鱼青可以不看,世上好多事,你闭眼不看也许就简单许多。但乔立君不糊涂,鱼青可以不看,只一味发泄自己的情绪,乔立君却不能不看。因为清醒,乔立君就更绝望,比鱼青还要绝望千倍万倍。难道,他和鱼青真不能做庄子笔下那两条受困于陆地小洼的鱼儿,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也许,相濡以沫并不能作为一个生活的常态,只是一种非常时刻的非常举动?难道,相濡以沫,真的不如相忘于江湖?可是,能够忘记的鱼,无疑是最快乐的,而如果其中一条鱼不能忘记呢?

乔立君的眼眶湿了。乔立君看到胡可足疗店的灯光,在雨夜里迷茫一片。那一抹晕黄,真的在乔立君心头温暖如春呢。人在寒冷的时候,是多么渴望和煦的温暖。乔立君毫不犹豫抬脚朝着那温暖迈开步伐。

也许,明天就会是个大晴天,谁知道呢?

老宅院,我的家园


老家的院子四周全是石头垒的墙,再用木棍、树枝做成栅栏门,栅栏门上拴一只大铁铃铛,有人来了推栅栏门时,大铁铃铛叮叮当当地响,主人便急忙迎来。乡里乡亲左邻右舍有事你帮我我帮你,闲了没事串个门儿唠唠嗑儿,扯不断的家常话儿。

开春儿,风儿吹进农家,像羽毛掸子轻轻柔柔地拂过脸颊。小院沐浴着春风,冻土渐渐消融,泛着清新的泥土香,稼人谁还在屋里猫得住?

祖祖辈辈以勤俭为本的庄稼人都会精打细算,把院内这一方小小的地盘经营得井井有条,红红火火、热热闹闹该修猪圈的地方修猪,该搭鸡舍的地方搭鸡舍,剩下大块些的地方做菜畦种各种蔬菜。一天三顿饭,家家的饭桌上顿顿都是翠嫩水灵的时鲜菜,而且花样不天天换。谁家院子白白地闲了或种了青菜却莳弄不好,该上肥时不上肥,该浇水时不浇水,人们就把嘴撇得像拧了个儿的勺子,嗤笑这家的爷儿们是懒汉娘儿们是懒婆,不像过日子样儿

农家院里既要种菜,还要养猪、养鸡、鸭、鹅、兔。肥猪拱门,公鸡打鸣,鹅、鸭咯儿嘎叫,显得有生气,那才是庄户人家的日子。过去,老家人养鸡、鹅、鸭,养猪养狗,老乡俗鸡犬没有圈,大多是散养。新生的猪娃也要散养,猪离母,四十五(天),一个半月长到五六斤八九斤才能栏。早晨起来,那些猪娃和鸡鸭鹅,乱跑乱飞,满院子撒欢儿,一片喧闹。鸡公鸡婆们四处刨土觅食,猪娃们喜欢拱泥土,眨眼间,院子里一片狼藉为了防止畜禽们糟蹋菜畦,家家都用树枝或高粱秸杆儿在院里的小菜园周围夹一圈儿篱笆栅子。既可护菜园,又可以让长大的扁豆秧、黄瓜秧、南瓜秧沿着篱笆栅子高攀远爬,通风透光,瓜、豆结得多。秧苗长到尺把高,多施肥、勤浇水,几天的工夫,那秧儿就开始伸蔓儿,刷刷地往上长。那秧蔓儿沿着篱笆栅子左右盘旋,瓜藤上长长的须蔓一圈儿一儿地把篱笆栅子紧紧地缠住,与篱笆牢牢地成为一体,风儿刮不倒。秧苗儿水足肥足,用不了十天半月那浓绿的叶子就将篱笆栅子遮住,青葱葱的仿佛一道绿色屏障。再过几天,那绿色屏障就变成了色彩斑斓的五彩山!金黄色的南瓜花、黄瓜花、淡红色的或紫色的扁豆花儿、芸豆花,一朵朵一串串,色彩缤纷,引来了蝶儿、蜂儿,歌舞蹁跹,嗡嗡嘤嘤,一片欢腾

花事繁忙,疲劳了蜂、蝶,疲劳了姹紫嫣红突然有一天,主人便惊讶地发现那一个个嫩瓜崽儿钻浓绿的篱笆窥人,那扁豆、芸豆秧下一串串豆角在微风吹拂下像鱼儿似的摇头摆尾

瓜儿和豆角越长越水灵,越长越胖,今天这边摘了一篮子,明天那边的又长胖了,三两天摘一茬,自家吃不完就担到集市上去卖些零用钱。

小院里瓜儿蔬菜疯疯地长,从春忙到夏,忙到秋风起树叶落,篱笆被压得弯了腰。渐渐地花儿老了,秧儿老了,篱笆也老了。只剩下老藤蔓上一个个老得发黄的南瓜凸兀着圆圆的大肚子。主人把黄亮亮的大南瓜扭下来,抱回屋里放到柁上,留待冬季做窝瓜粥吃。那窝瓜粥可是庄稼人的美味,小米或者高粱米下锅后,把切成小块的南瓜放进去,再放上些豇豆或绿豆、红豆。窝瓜粥做熟了端上桌,又甜又香,全家人都吃得咯儿咯儿打饱嗝儿

大南瓜肚里的红瓤包裹着鼓胀胀的窝瓜籽儿,那窝瓜籽儿可是好东西,晒干后炒熟了吃,那瓜仁的味道比葵花籽香呢!

如今,故乡的茅草屋、石头墙、篱笆栅子、叮叮咚咚的铁铃铛,那热闹的农家小院,那古香古色的乡风乡韵,都已成为人们心灵深处永远的怀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