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一生网

欢迎来到情感一生网
你的位置: 情感网 > 情感美文 > 导航 > 石宝寨——江上明珠

石宝寨——江上明珠

发表时间:2020-11-09

【www.qg13.com - 江的情感美文】

总是会有很多的文章去描述情感,情感这件事我们永远都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到底有哪些优质的情感美文呢?以下是小编帮大家整理的石宝寨——江上明珠,希望能够帮助到大家。

回船时间是中午十一点多中,接着用了午餐。船上的餐虽然简单,却也是可以接受的味道,比起北京,和内蒙的餐好了很多。

餐后就开始午睡,这次行程因为靠船载着,所以相对轻松。下船玩景点,上船就可以看江边风景也可以好好休息。大概头天感觉被子痒痒的没有睡好,结果中午睡觉感觉很香,晕晕乎乎不知道什么时候听见一个陌生的导游声音:前面,船讲停靠石宝寨,这个寨子建于明朝万历年间……楼高八层,保存完好至今……

听见她的声音感觉很遥远,似乎真的不想起来,但是听见那些内容感觉有点兴趣就答应前往。结果发现同行的人们都去,票价60元。价格也算合理。

于是2;30我们同行18人一起前往。远远看见那红色的楼阁飞檐翘壁,分外因人瞩目。因为三峡蓄水的原因石宝寨的底部快被淹没了,所以为了保护文物,就给修了一道很高的围墙。远看石宝寨好似一个孤岛。我们沿着江边的道路前进,一路上少不了有人招呼买东西的。也有滑竿,但是我们意外发现这里很多轿夫是中年妇女,而且这些妇女都是积极主动招呼客人,男人倒是跟着,不要操心。为了赶着更多的客人,看见他们奔跑着在道路上,浑身流汗。心中不免隐隐感觉不忍。但是,或许我们的感觉不能代替她们的生活,毕竟船靠岸的班次有限,所以,他们在有限的时间里奔跑着。追逐更多生活的来源。这里是一个移民小镇。主要的收入就是依靠旅游。所以,她们的生命状态不是按照我们正常的生活节奏能够想象的。在旅游淡季的时候,是不是很久没有客人来光顾,希望自己累一点而不可得。

沿江边吊桥走进石宝寨,的确看出建筑精美,气势恢宏。依山而建,逐级上生,慨叹古人的智慧在某些方面毫不逊色于今天的人们。只是限于传播没有那么发扬光大。

沿着石基而上,可以感觉到楼梯渐渐变得狭窄。至高处,可以看见下面的江水滔天。据说当年这山顶上有口井,一个农民发现这个井口居然可以直接联通江底。因为他用一只鸭子试探才发现了这个秘密。据说后来的农民起义军就是因为这井口所以能够据守此地三个月。这是清军没有想到的。

沿着山顶而下,就是有些古旧的房子,没有特别特色。但是只需要直到石宝寨当年的辉煌故事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相关阅读

璀璨的明珠


万千霓虹灯点亮如黑绸缎般的夜空,银白色的月光倾泻而下,与海融合在一起。几艘游轮在海上缓缓驶过,在海面上搅起层层波浪。岸上,来自五湖四海的人们汇聚在这繁华的商业街,享受着悠闲自得的夜生活。

这就是神秘的上海,一颗璀璨的东方明珠。

我到上海的那一年,世博会在上海举办。各国展馆都有着各自的特色,例如墨西哥的展馆外是一片绿茵茵的草地,草地上有着彩色的风车,迎着风转动;比利时馆内有这美味的比例是饼干和巧克力;中国馆则是鼎一样的建筑,极具中国味;丹麦馆内有自己国家的国宝美人鱼。每个国家的人也集聚在这世博会里,其乐融融,仿佛印证了四海之内皆兄弟那句名言。

一路行走,总有热情的外国人向我问好,用不太流利的中国话问我的名字。印象最深的是在地铁里遇到的一位外国老太,她衣着前卫,一头鹅huangse的波浪卷发,挺立的鼻梁,还有着一双湖蓝色的眼睛,令我惊讶的是她竟然能讲一口流利的中文。她问我从哪里来?玩的开心吗?并且还给我讲了一个笑话,内容我记得不太清楚了,但我还清晰地记得,下地铁时她还给硬塞给我一个香脆的饼干。这是我第一次收到来自一位素不相识外国人的礼物,礼物虽小,但我心中仍旧充满着感激。我不由得深深的感慨,能生活在这和平的世界,真幸福!

望着不远处穿着吉祥物海宝工作服的志愿者在辛勤的工作,望着不同风格的建筑,望着那天边落日的余晖,在一片寂静中,我的内心恢复了平静,那是一份和平给予我的美好享受。

难忘上海,难忘这世博会。在离开之际,我却不舍得抬起脚步。愿上海繁华依旧,让这颗明珠永远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江上杂记(三)》黄裳


江上杂记(三)

黄裳

××:

生活不安定极了。近天来,一直陷入一种迷惑中。好像一直到临出发的前一天晚上,还不知道明天要去的目的地,也许明天一早就要到几万里外的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去。也许不走,还要在这个地方呆下去。这种心情,过去真是不曾经验过的。说到临别,似乎应当有一种惜别的举动。不错,也有许多人给我饯行过了。不过,在这当中,我不能无一种虚无之感。万一明天不去呢,岂不是演了天大的一出喜剧?所以,当一位朋友把一本精致的纪念册——上面还肯定了我要去的一个辽远的地方的名字。“XX赴XX临别纪念。”——递给我的时候,我心里有的就是上面的那一种感想。

昨天晚上,一个人坐茶馆,无聊已极。天气暖起来了,在茶楼的竹帘隙里,我看见了一轮满月,刚升起来。红红的,周围的蓝天被衬得格外的蓝,茶馆里人多得很,谈话的声音鼎沸着。可是好像都与我不相关,我一个人,心里无名的“烦”。结果,哼戏。哼《坐宫》。我明白了一点事情,为什么杨四郎和他的公主住在那么美满的环境里,——那是皇宫,过着那么“美满”的生活,还要有烦闷,还要由公主来猜一猜。人是那么一种奇怪的动物,有许多事不易了解。《红楼梦》里说春天来了,贾宝玉就要感到不自在,莫名其妙的一种不自在。紧张惯了不觉得难过,就是在紧张之后,另外开始一种紧张之前的一刹那。一天,一个晚上,好像闲得很,这时极容易发生“不自在”之感。所以我宁愿附议某学者的建议,干脆发明一种药品,使人变成一种机器,没有思想,只有动作,倒也干净利落,不是吗?

话说得太远了,还是回到《四郎探母》上来罢。公主虽然在夸口,说她母后的军机大事,由她一猜,还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可是在猜四郎的心事时,还是失败了。她提出的几点,也不能说不扼要,“莫不是夫妻们鱼水少欢”,“莫不是抱瑟琶,另向别谈”,究竟还不能脱“女人本位”。同时,她究竟还有一个时刻不离的小宝宝,分

去了她最大的注意力。这使她与四郎的生活分离了。她当然无不满足,她怎么能了解驸马爷的不自在呢?至于末了的终于猜中了,那不过是写戏的人把发展归结到本题上去而已。据我看,那并非驸马爷真正的不自在的地方。

《四郎探母》终于不失为中国戏里的杰作。我看戏十多年——似乎有写“十年梨园梦影录”的资格了——《四郎探母》也听了若干次,昨夜,才又格外的了解了一点,于是我更爱它了。

今天早上起来,好天气,难得。蔚蓝的朝霞后面是一轮初日,云淡风轻,麻雀叫得人心里乱乱的。好像有这么一日之闲。朋友们到南温泉去了,我到哪里去呢?拿了墨水纸笔过江,坐在那个可以望见远山,黄桶树,瀑布,浅浅的楼里去。眼前的景物使我迷惘了。我是如何地感到了“生之欢悦”呢?我要援引纪德的一些话,来说明我现在的情感。

“人是为幸福而生的。全自然都如此教训。都是求欢乐的努力使得草木萌发,使得蜂房注满蜜,人心注满仁慈。”

“飘荡的微风,抚摩了花朵,我用了全心来听你,世界第一朝的清歌。早晨的清兴,初生的光明,沾的花瓣,……

不要太延伫,顺从最温柔的劝言,就此让未来,轻轻地把你给浸遍。看来得如此偷偷的,太阳的温暖的抚循,纵然最生怯的灵魂,也不由不委身于情。”

“人生尽会比人所公认的更美,智慧不在理性而在爱。啊!我一直到今日为止,生活得过于谨慎了,听新的法则。先必须没有法则。解放啊!直到我的欲望所能及的地方。我要去,我所爱的你呀,跟我来吧,我要把你带到那边去。愿你能走得更远。”

也许我抄得大多了。也许纪德文字的原意和我现在的感想不太一样。然而无关,一切美的事物,都有待于新的诠释,才能发生一种新的意义。至少我来引用这些话,今天,在我是别有其意义的。不用多说,我喜欢这,这春天给带来的一切。给我一种新的生活力,这不奇怪吗?当我十九岁的那个春天,也是这样的一个下午,我一个人坐在沙发里,晒太阳,看书,心里充满了“无常之感”,要不得的年轻的Sentimenta1。现在,我悔改了,我声明我厌弃那些“忧愁”。

公主在第二幕里出现以后,她的旗袍,她的高高的两扮头(那种旗女的髻装)。她的身段风飘的衣袂,她的话语,“桃花开牡丹放花红一片,艳阳天春光好,百鸟声喧。”她的轻微的叹气。——可惜的是,这些给那个抱了布孩子的丫头的出现给破坏了。

这两天城里在大演《董小宛》。我没有时间去看。昨天在朋友案头拿到一册剧本,翻开来看,真不禁使我生气。说一句不客气的话,我似乎倒宁愿去看周信芳的《董小宛》去,我竟不能卒读这个剧本,因为里边实在太多荒谬之处。举例来说,第一幕开盒子会,顾横波吩咐兰儿,“我要痛痛快快的热闹一下,兰儿,你告诉门子,我今天是不接待客人的。”根据幼稚的想像,顾小姐的派头,似乎不致如此的罢?至于后面硬请小宛说出许多连鸨儿都说不出来的话,更是令人“发指”。总之,这戏和我脑子里所想像的,完全是两件事。南明史事是我所喜欢的,写剧本也曾有此野心,然而仅凭《板桥杂记》和《明季稗史》就想动手,却无此大胆。而更基本的一点,如上所说,这些人的Sense,似乎全有问题,才是最致命的地方。

为什么说这些话,因为前几天曾经想写一篇“论浪漫”,曾经发意于此。据《董小宛》的作者说,这戏是他的“家事”,因之戏本身的目的,便在表扬冒辟疆先生的大义,甚至使小宛夫人的结局也是骂贼而亡,我觉得这是残忍的。

对于明末的东林,我始终无甚好感。四公子中侯方域自然是最丢人的一个。李香君的脱籍,虽然是由于杨文骢的帮忙,然而后面出钱的却还是为东林所痛斥的阮胡子。然而侯生却眼开眼闭的接受了。这样的新人物,的确就是浪漫也还不漂亮,更无论后来的堂堂出仕了。小宛的脱籍,是钱牧斋的力量,而这位牧斋宗伯,后来却作了新朝的礼部侍郎。虽然在乙酉之后,在《同人集》《有学集》中找不出与辟疆先生来往的诗文酬唱。这也未便是由于宗伯的“愧对故人”,我想大概是因为某种原因刊落的罢?至于龚芝麓的无耻,却抬出顾横波来痛骂一顿,似乎也有些冤枉。中国人似乎一向视女人为祸水,成事不足坏事有余,有什么事总是向女人身上一推了事。龚芝麓的“奈小妾不肯何”,真是标准的无耻之论。郁达夫诗:“尚书白发老江湖,卅二芙蓉句不磨。莫怪临危难授命,只因无奈顾横波。”实在骂得很痛快。#p#分页标题#e#

不知从何时起,中国人对浪漫的解释大变了。代表人物可以举出小杜来罢!“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被视为浪漫的代表作。推而广之,唐伯虎、章秋谷,自然都是一派,殊有滔滔者天下皆是之意了。和这个相同的,还有许多事也使我怅然。如“荡子”在古诗中,不过是游子的意思,现在却变成了“淫棍”,“风流”本来是形容一种优美的丰度的,变成了“行为不检”的省称。明末的秦淮河上自然也被认为标准的“浪漫时代”,而四公子的艳迹,就永远为天下仕女所称羡了。

也许东方人真是缺乏幽默之感的罢?那么浪漫在中国之不被了解,也许正是当然的事。我以为浪漫即是大幽默。世界上的事有许多是要以幽默的态度来应付的。唐伯虎虽然不脱“才子气”,然而在中国的旧文人中,还算是懂得幽默的。最近看故宫画展,其中有唐的一幅画,画的是南唐的故事,这事在我是颇熟习的,因而也更觉得它的有趣。

这是一幅《陶谷赠词》。这故事很出名,记得明人杂剧中也有一出叫做《陶学士醉写风光好》的,也是说的同一故事。宋太祖的气量是颇小的,当他还没有到征服南唐的时机时,先派了一个以正人君子著名的陶谷去聘问,陶一向是“容色凛然,崖岸高峻”的,然而这却为韩熙载所看破,以为他并非“端介正人”,“其守可隳”的。于是就用“美人计”来引诱。“遣歌人秦弱兰诈为驿卒女以给之。”结果这位陶学士竟上了圈套。唐氏原图,就画的是陶氏和弱兰的缱绻之态。弱兰弹琵琶唱歌,陶则曲一膝,以手按拍。神气实在非常可掬。后来后主宴陶于澄心堂,陶还要露出大国威严来,装模作样,等弱兰出来情酒,“谷惭笑捧腹”,大为尴尬。弄得“倒吐茵席”,大失上国威仪,后来竟因此事而不得大用。

唐伯虎在画上题诗一首:“一宿因缘逆旅中,短词聊以识泥鸿。当时我作陶承旨,何必樽前面发红。”极尽调侃之能事。

这里唐寅的话说得很是幽默。本来这种事是不必怕难为情的,然而一向以正人君子露面的陶学士,却不懂这个。难免为《三笑姻缘》的主角所笑了。

然而浪漫竟是与“胡调”同义么?这当然不是的。我以为应当讲求“浪漫的严肃”。像龚定庵的“偶赋凌云偶倦飞”的态度是要不得的,这只是“儇薄”,如王静安所说。为中国人所误认的浪漫,正是“儇薄”。

说一句笑话,浪漫是有家庭遗传的根性的。突然地有一个浪漫的子孙,是大偶然。我和T说过一些门第非常好的朋友,是不能了解浪漫的,因为世家生活正是世界上最被认为正当的生活。他们的无缘过生活,实在是命定的事。我们怎样能希望他们来了解呢!如果不“攒眉而去”,就已经是有“宿慧”,值得佩服的了。

今天例外,吃了点大曲之后,大谈浪漫,请不要笑,还是抄东坡小札作结:“江上微雨,饮酒薄醉,书不能谨!”

二十二日在土桥,有好好的太阳

《江上杂记(一)》黄裳


江上杂记(一)

黄裳

XX:

很久没有写信,原因很多。除了忙以外,没有一个安静的地方也是一个大原因。你恐怕不能想像我们这里过的是怎样的生活,唯一的特点是“乱”,似乎比你们那间客厅还要乱一点。和我同房间的是几个XX人,对于XX人,老实说,我一向是并无恶感的。可是不知如何,这次似乎又是例外。我无法描写他们的一举一动,因为这几乎都是言语道断的。这几位之中最风雅的一位是被称为诗人的。每天用了湘乡曾文正公的调子念诗,念他祖父和他自己的“杰作”。过去曾在一本什么书上读过,一位德国老教授在游历中国时住在旅馆里,整日为嘈杂的人声吵得睡不着觉,虽然用了棉絮塞了耳朵可是终于没有用。我现在不敢自夸,修养的功力是远较那位德国老教授为深的。在旅馆里,人声鼎沸的旅馆里,我照样能提笔写东西。然而对于这位诗人的吟诗,和其他几位的高谈阔论却实在没有抵抗的能力。因此可以推知,我自己的房间对我的意义不过是旅馆,这似乎与古人有点相近了。李白说天地是万物之逆旅,这是达人之言,吾辈岂敢妄攀。然而事实总是事实,我现在所采取的,正是达人的行径。这实在是“乏善足陈”中“聊堪告慰”的。

元旦日去南温泉,道经土桥,在那依山带水的一条狭狭的街里,看见一个茶馆,非常喜欢。可惜匆匆未能久坐。今天吃完饭,带了纸笔渡江,想去找寻上次坐过的那个地方,领略一点悠闲,写一封信,然而,多巧呢,我赶上了市集。在这个小镇唯一的一条街上.挤满了人们,手里拿着烟叶子,嘴里衔着长长的木杆烟袋的人们。这烟管是用一根长长的生满了骨突的树枝作成的。上面漆了黑亮的漆,镶了雪白的铜烟嘴的。你看我多狼狈,手里拿了两个大大的广柑,另外一包书,手套,没有地方坐。这时候前面一副座头上演了一出小戏,一个年轻些的正和一位生了山羊胡子的老者在“揖让”。——这里我想补说一点关于本地人的礼貌的说明。有一次我独坐一副座头,光临了两位不相识的人物。他们开始用四川话向我围攻了,看姿态又并非寻衅。我是莫名其妙地惴惴然,后来才知道他们两位是想要请我坐在高处的——等他们坐定以后开始叫茶,向一个驼背的小孩子——其实未必年轻了--买纸烟,这个矮小的驼背后生,头上戴了一顶绒线帽子,手里托着箕斗,里边放着花花绿绿各式纸烟和一些葵花子。不知怎样一来,他们忽然争执起来了。大概是那位买纸烟的还了价,歪戴灰线帽的驼子就用了种种的话来讥刺他们。可惜我听不懂他们的话,从驼子不屑的脸上看,大概是非常精彩的。末了那位还价的从腰里掏出一叠票子来,放在桌上,表示并非买不起,驼子也从怀里摸出了一卷,比那位的还要厚一些,这一幕争执延长了十几分钟,茶房走过来,驼子向他诉说了情形的始末,斜眼茶房在他箕斗里抓了几个瓜子扔在嘴里,笑笑推驼子出去了。

我的写信的计划,不用说,是完全失败了的。我看了一眼这个可爱的茶馆,现在是埋在一片喧嚣里,只好走出去,我想等我再找到一个安静点的地方时,再给你描写一下这个可爱的茶馆风光。

好!现在我是坐在另外一个茶馆里,虽然并不怎么清静,然而写字总还是可以的。

这个可爱的茶馆其实可以说是一个茶楼。因为后面即是深深的河流,远远地可以看见一角瀑布。瀑布从远山上悬下来,好像几幅珠帘。悬崖上面是几株黄桷树,河流从远远的地方流来。流过浅浅的沙滩,石板桥下面的石壑,等到经过茶楼下面时,已经是看不出流动痕迹的伏流了。河边有几个洗衣服的女人,跪在那里,在天然的砧石上洗衣服,我不禁想起一句戏词来,“青山绿水难描画”,因为这水实在是绿,长长的水草摇动着,好像如云的鬓发在风里飘拂。茶楼的阑干是弓形的,涂了黑色,有着简单的图案花,对面是一片万字窗格子,上面糊了毛边纸,阑干上面摆了几盆兰花,正开着。也许是新看了故宫画展的马湘兰的画的关系罢,对这几盆兰花特别喜欢,好像是把那几幅“月娇马守真制”的着色兰花搬到这里来了似的。几片雪白的花瓣里边夹杂了几点黄蕊,我摘了一朵夹在书里,过了几天,一翻书就有一股喷鼻的淡香。

我在茶馆对过的酒店里吃过一次酒——大曲。大曲是可爱的,我特别喜欢它那爽脆的风味。吃完了饭时就有些晕晕然。从石板路上晃下来,把那朵兰花扣在右襟的扣缝里。记得苏东坡有一首诗:“人老簪花不自由,花应羞上老人头。醉扶归去人应笑,十里珠帘半上钩。”苏老先生真有好兴致,现在的年轻人就还缺乏勇气把花插在头上,至于十里珠帘赢得那么许多笑靥的盛况,更是比不上了。

四川的水田真是有如一局局的棋盘,这时水面上就都覆着与土色相同的水萍,不露出一点水面来。石板路从水田里伸出来,前边远远的地方是一个庄子,我想起了水浒上面的那些庄院。山角处的宅院,被水田围绕着,斜斜的瓦房,高高的门楼,前面是一排石阶,和一些竹丛。大门里的“福”字有些看不清楚,房后高处旗杆上斜斜地挂了一面旗子,我除了在水滁全图以外,就没有看见过这样斜斜的旗子。我似乎可以想像写着“替天行道”的杏黄旗,挂在潦儿洼里的一面可爱的旗子。

我从茶馆里碰壁出来以后,就挤在人群里赶了一次集。回想最近一次赶集,也已经是十年以前的事了。北平的厂甸,护国寺,我还不能忘记左手拿了糖葫芦,嘴里吹了响玻璃的高兴。这里有另外的一套,墙角站着一个穿着不折不扣的百袖衣的老道,乱乱的头发,卷了一个圈,用一根牛骨簪插着,从脖子后面伸出一根松枝来,拴着一只小鞋,和一个用毛缠起来的布人,布人身上有一个红辣椒,老道手里拿着一个紫色木雕的梭子,右手拿了一块牛角,从里面挖出一些黄色粉末来。嘴里喝了一声:“买这药,……”十分严肃,然后慢慢说这药的功用。你要在这里时,准会给他吓一跳的。

茶馆不少,北方南方的都有。外面都挂着“开堂”。粉蒸牛肉,在上海时常吃,是盛在蒸笼里端上来的。这里的粉蒸牛肉是装在月饼大小的小蒸笼里。这种小蒸笼一叠有几十只,高高的竖在锅里,从顶上冒着热气,像是几根烟筒。对这地道的粉蒸牛肉,还没有敢尝试,实在是怕被辣翻的原故。还有一样东西叫“金钩抄手”,翻成普通话即是“虾米馄饨”。本地人吃的时候,浅浅的碗里倒有半碗是红油,曾在旁边看过一下,有馀悸焉。

鱼在这里是希物,虽然不至于像青海人,在筵席上端上摆样子的木鱼来,也差不多。像样点的饭馆,门口往往摆了一个木盆,里边是三寸左右的小鲫鱼,上边贴着“眼观手不动”的小纸条。香烛店十分兴盛,我颇欣赏那一对对的花烛,上面画了各种美丽的图案的,很想买两对回去,在晚上点起来写文章,应当别有风味。#p#分页标题#e#

四川人的爱吃辣,实在也并不在湖南人之下。地摊上最多的是这种货色:大概总有四五样,我所能叫出来者,也仅是辣椒末,胡椒,豆瓣而已。韩康卖药在我想像中应当就是这么一种情形罢?至于前面所说的那个道人,似乎神气太凶了一点儿,韩康必不如是。虽然十竹斋笺谱上的韩公也是作道家装的。

在一个“洋货摊”上我发现了久违了的“印度帽”。路过周口时,我们曾都买了一顶戴起来,大有印度诗哲泰戈尔的神情,一直到成都,还戴了在街上摆来摆去,现在却没有那种兴致了。

回来时经过一条石板路,下面是突然落下去三四丈的水田。在这水田里边有一所房子,似乎是与人世隔绝的样子。我很喜欢这种办法,如果能置办了相当的食用品,笼居数月,大概颇有意思。纳兰容若词云:“偕隐足风流”,我是挺喜欢的。

过去在画上看山市,总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现在自己从高高的街上,曲曲折折的走下江边去,经过一座座悬空的危楼,茶馆、酒店,在江边回头一望,又好像是在看画了。江边有一艘停在那里的木船,上面摆了几张木方桌,卖茶,不禁想起上海的“水上饭店”来,过江的摆渡上,坐满了人,船夫一手掌舵,一手摇橹,在急流的江水里摇去,江面大约有十几丈宽,船夫一个人摇着整个的筏子,他的那一副古铜色的脸,涂满了风霜的颜色的。眯了眼向前望着宽阔的江水。身体不停地作着前后的运动,真不禁使人感到他过的是怎样的一种寂寞的生活呢,他送了一船船的人口到温暖的家里去,他自己却好像永远在这烟波江上摇,摇。站在船头收渡钱的是他的小儿子,才五六岁罢,已经在帮忙作着种种的事情了。看他那赤着的脚,在船边上跑来

跑去,再看看摇了橹的他的父亲,正是明显的两代的对照,一幅生活在水面上的人们的图画。

风大了,把围巾吹到背后去,我站在这长江渡口船的船头,一个人站着,想着种种的事情,觉得生活的多变真是使人料不到的。一年前今天夜里,十点钟,从一家戏院门口,坐了一辆银色的车子离开了那个地方。一年后,变得跟水十分亲近了。几乎整日出没在这烟波江上。想想远离了的朋友,温暖的家,我默然,不说一句话。我近来老实得多,不愿意再说什么感伤的话了。

未了我想告诉你一点“戏坛近事”这里又在上演《董小宛》了。在现在重看《董小宛》,应该是颇有意思的,三百年前的江南故事。似乎并不陈旧,吴梅村诗里的董白,《忆语》里边的小宛,飘零的身世,也正是那时的“乱世佳人”罢?

三十二年一月九日,重庆九龙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