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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荡荡的小寡妇

发表时间:2020-1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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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起的时候一定会发生很多的事情,当我想念你的时候就翻出来看看,有哪些浪漫的爱情故事呢?下面是小编收集整理的空荡荡的小寡妇,欢迎阅读与收藏。

这一早上,幺妹来到店门上,门锁竟是扭开的,她怔了一下,推开店门,人便像被烫着了,惊得尖起一嗓。临街店铺里的人,听到喊声,全都慌神跑过来,伸头探脑。幺妹的店铺,麻麻糟糟乱,一片倒海翻江模样,货架趴在地上,货物零零散散。竟是被贼偷盗了。

幺妹傻在门上,僵成一根木头。街人叽叽喳喳,说幺妹这下,最少也得损失近万元。眼下年关将至,这一祸害,幺妹不一定还能撑得起。幺妹软塌在地上,脸上菜色青黄,接着就哭了起来。幺妹孤家寡人,平日并不总是睡在店里,盗贼一定知道这点。

当日幺妹报了案,然几天过去,连那贼人的影子也没见。派出所老张说,事属小偷小摸,大案要案都忙不过来。幺妹听了,酸酸哭一鼻。邻店的张家女人过来,立在门上看一阵,说幺妹,你咋也得雇个伙计了,人越是舍不得,越要出事哩,该破财破财,找个人看管着,到时有个唤声,咋也顶用些。

幺妹琢磨是理,谁家开店,孤单单没个帮手呢。眼看到了年前大忙日,多个人手,总才对路。次日早上,幺妹也就找了个伙计来,伙计姓王,本要找房住下,幺妹就让他看店连住房,白天一同卖货进货,搬搬运运,出些力气,晚上睡在店里看房,将就凑合,也算两全其美。

店里有了帮手,幺妹总算喘过一口气来,只是两人开销,日子更紧,幺妹心想,说啥也得熬过年前这段苦日子。

谁料,那日早起,店门却又大敞大开,一股寒气由性子在门上吹,幺妹怔愣一下,忙去临街铺子找那伙计,却没有一点踪影。幺妹慌慌转回店,又去找那钱匣,这时她心上已经一阵阵扑腾,分明感到几分不祥。钱匣里果然空空荡荡,幺妹激灵冒出一身冷汗水。街人看幺妹脸上厚着一层惊白,知道事不对了,都围拢来,至尾,都叹声,料定那伙计是跑了,一准还偷了啥。幺妹点点货物,果然是缺了啥,加上钱匣里的零用,一共够上两千多块。损失虽然不多,但幺妹如此倒霉,总是背兴,不觉泪又流出来。街人看了,都怕连累,扭身匆匆走散。

幺妹哭罢,关门点了长香,供了桌上菩萨。凄凄楚楚声音,让那观音娘娘,拉她一把,最少不要再出事情。门外,臊嘴娘们儿,反似刀子刮过来,说那伙计,准跟幺妹有一腿儿。幺妹晚上关紧店,插严门,尽剩男女俩儿,谁知黑里鼓啥。幺妹粉皮嫩肉,一笑一狐媚,黑灯瞎火,哪个经受住,两人床上一准拧麻花儿。有人说那小子近来刀子瘦,准被幺妹吸干了精血,抽光了骨髓。咋看咋如街上一柴狗,不跑等啥哩。西街这块儿,一街破嘴烂豆腐。

就这时候,街上突然传出话,说赵仁、李大炮等人,都想趁这机会,夺下幺妹的这间店铺。这消息让幺妹愣怔。幺妹不知,这几天里,那狠毒毒的诡计,已经从暗里泛了上来,正在西街上蔓延。西街上的生意人,个个都狠,吵吵幺妹关店的音音调调,似已敲响的锣鼓家伙,幺妹关张日子,真像过不了这年。

这天晚饭过后,幺妹火火急急,跑去提前交了吴妈一千块钱的房租费。吴妈惊着,说幺妹,你这是干吗?咋像个赶死鬼!幺妹勾了头,她想吴妈不会不清楚,这几日,她因倒霉,总有人暗下想夺她的这间店铺。她不能因为给不起房钱,再让吴妈不放心。吴妈猜中了幺妹心思,嘴上却说,幺妹,千万别想得太多。

这日早上,天气冰冰凉凉地冷,黄黄的日头,稀稀松松。幺妹立在门上,眼巴巴地等着一个人。她向街上死瞧一阵,又死瞧一阵。幺妹茫然多日,终想明白一件事情,现在她咋也要找个人,为她伸把手,不然日子真就难熬下。

那人若是转了来,幺妹准就啥都依了他,摸一把,亲一口,她都接下就是。幺妹终于想通,人生在世,总要过了眼前这一步,不然咋有那么远呢,只有尽剩等死哩!年关将至,整个西大街,都要炸了一模样。这几日上,从早到晚,人都丢魂一般。店铺门前,一面面幌子,在风里噼里叭啦响。幌子下站满笑佛似的老板。眼下这景,各家一个月的收入,便能顶上小半年的光景。生意人都红了眼睛,整日扯嗓高声叫,斗架鸡般仰脖不停闲。

而幺妹的店铺里,却是少有的冷清寡寂。在最该进钱的时候,幺妹的店里却蔫得没有一丝响动。这会儿的幺妹站在门前,迎着刺刺冷风,向街上深一眼、浅一眼巴望着,是等着那憨人朱喜贵。喜贵三天两头,便会自动迈腿进来。

幺妹不知今天喜贵来还是不来。幺妹难就难在这里,她不能主动去找喜贵,那便要惹下许多是非。幺妹是个寡妇,人又花儿样动人,还长着一对儿惹男人的大奶。

平日不咋,也要遭一街女人恨几回,编一街筒儿腥臊故事给她。风言风语,一直伴于幺妹左右,一动身,一迈脚,便准抖下一堆风骚来。

前年幺妹男人死于水淹,事情险些把她掀倒。她痴痴呆呆地半年过去,便狠心把孩子送回了娘家,租吴妈一间街面房,开起了这间小店铺,摇摇晃晃,支撑到今。

去年装修,购置柜台,花去小两万块。那钱,都是偷摸和朱喜贵借来的。

喜贵是个憨人,一脸红紫疙瘩,大头大耳阔鼻,总想啥时摸下女人,可街上女人见他只笑。喜贵心里的女人,也就落下寡妇陈幺妹。

冬日太阳,黄黄软软,挂在镇子中央,像个不明不亮的黄柿饼儿给地上铺了淡淡薄影子。幺妹似片枯叶,抖抖索索,在门前愣望着天。她身后的货架上已经稀松得不见了啥,也似这数九寒天,冰冰冷冷没了一丝热乎气。幺妹不觉突然想,大概不久,她真的是要完了。这样等下去,早晚也会把她逼疯。这想法使她心上忽悠一下。她赶紧回到店里。这时门上传来咚咚的脚步声,随一声门响,推进一街喧闹。

幺妹脸上,不易察觉地露出一丝笑。这是朱喜贵,她终于等到了这个死鬼。喜贵人已立在门上,幺妹却不回头,装做无事模样,不知门上是个谁。喜贵立在那旮儿,挂一脸破破烂烂笑。

幺妹头不回,直身说一句,今个关张,看不见没货!我是朱喜贵。喜贵喊一嗓。喜贵是憨,感觉不到幺妹这是要故意绷一绷。幺妹拧转身,真想骂他一通哩。喜贵贪婪地瞄着幺妹一张漂亮脸,又瞄那胸。幺妹的胸脯高高的,里面装着一对儿惹是生非的大奶子。西街上的男人,没个不爱。

幺妹被喜贵看得就像被他抓住了奶子不放,她退一步,却又猛丁儿想,今个儿是要求他喜贵呢,便又往喜贵跟前迈一步,使劲想,不管整啥法儿,也要让喜贵帮她一把。喜贵长一副傻脑子,倒也看出,今个儿幺妹对他很好哩。

幺妹又往前迈半步,身子几乎贴住喜贵。喜贵不知幺妹这是啥举动,一腔热闹情感,顿时在肠胃里翻腾不已。他突然伸出手,猛地在幺妹的胸上摸了把,又忙缩回来,虽然隔着厚厚的衣服,却似占了多大个便宜,慌张得退一步,跟着自家倒先嘿嘿笑起来,一脸的不自然。

幺妹轻声道,你就会占这便宜。事情反就成了喜贵欺负女人哩。

喜贵听出今个幺妹不恼。色胆又涨涨,猛地拉下幺妹的手,总算破了往日的老鼠胆。

幺妹装做不理,心想,喜贵这样子,早晚要被别的女人耍。喜贵太傻憨,总也看不出深浅来。喜贵脸上挂了一丝满足感,等着幺妹的骂声哩。要是平常,幺妹准要瞪眼骂几嗓儿。那时喜贵就咧嘴笑一笑,挨完骂,狗癫狗癫退出去。

幺妹今个儿却没骂,喜贵扭扭身,疑疑惑惑找骂声。幺妹迈一步,突就拉起喜贵的手,飞快瞟眼门外,把喜贵的手猛地放在自己胸脯上。喜贵丝毫没料到幺妹这一手,吓得惊惊颤颤,红脸红脖,嗓眼儿里干涩涩的好难受。可手已按在了幺妹的奶子上。他浑身麻酥,肚里就像灌了老烧酒,顿时感觉,该了幺妹一大堆,几辈辈也还不清那债。

幺妹是女妖,喜贵猛丁儿就想起一街人的这个话。幺妹说,喜贵,我没货了,你得帮我进货呀,这个年关,我就靠你了。那声,那调儿,似猛地把一座大山扔过来。喜贵心里咣当一声,五脏六腑都往下坠。这时的幺妹已经飞快地闪开身子,离得喜贵几尺远。喜贵怔在那里,身上的热劲还没退,但终将是醒转来,似玷污了幺妹一模样,慌张着,一脸丑兮兮,愣怔怔模样。

门外光线,已近晌午,斜里照于窗上,半白半暗。幺妹正正衣服,这戏算是告一段落。你要多少钱?喜贵张开嘴巴,因摸了幺妹的激动,使他的声音还在颤抖。

借你两万块,不能再少了,过了年就还。幺妹急切着,眼睛火辣辣地盯住喜贵不眨眼。

喜贵立着,像根木头,在想咋样才能从家里弄出两万块?要是别家,无论哪家,喜贵拿出三万块来不打紧。可对幺妹,他爹那关却不好过。要说心思,喜贵借钱给幺妹,白给才对他胃口,给得像一个锅里才对头。可爹那关咋办?平日爹走在街上,目光总是搓成绳索,瞄着幺妹的小肚子,死盯死瞅不放,好像他傻喜贵,早晚要在那旮儿生米做成熟锅饭,让一街人笑话。

幺妹看着喜贵立成一根儿死木头,道,喜贵,你回去再想办法,我可等着你啦。

喜贵走后,幺妹的心情反而变得更糟,她突然觉得喜贵根本没有把握。至尾,待完全冷静下来,她几乎肯定,这如同空等没有两样。

时间已是中午,冬天模模糊糊。街上的叫喊声不但没有减弱,反而随着更多来逛西街人的脚步,形成更高更猛的声浪,声浪一波波荡着,简直就像一个燥热难挡的夏日。这一街的叫闹声里,是应着一街人的活法。西街人就得这样乱乱哄哄,混混沌沌才能过下去。谁静下来,谁就等于被人吃掉,挤垮,丢了性命。在这西街上,谁也逃不脱这累人要命的活法儿。谁敢清静哩,那是最不敢的事情。

这会儿,幺妹明明白白有一种感觉,或者她很快地被一街人吃掉,或者她的身边就必须发生意想不到的奇迹。幺妹被这个幻觉支撑着。随着这个幻觉,幺妹心上那若明若暗的东西也一直飘忽着,她的右眼也开始跳个没完。随着这跳动,一个人影开始在她的心里渐渐扩大。

这人就是张永庆。在这个关键时刻,幺妹不能不想永庆了。这使她先是打了个冷颤,一阵哆嗦过后,幺妹骂一声,狗日的,要是人,这时你咋也应该露一面。幺妹爱着永庆,可也恨着永庆。两人的关系,要说早就断了。但两人要见,转过三两个街角,也就见着了。可两人都避着躲着。往日爱时,幺妹老想咬永庆一大口,后来恨时,也想咬他一大口,无论爱时恨时,幺妹都对自己说过几回回,再不想那狗日了!可心里却生生忘不了,丢不下。平日只要一丝牵动,那整片的情网,就会被牵动起来。

永庆不像喜贵,永庆就是永庆,永庆敢在半夜里,穿过一条两条街巷,咚咚敲开幺妹的门,进屋便把幺妹抱在床上,热火朝天干一通。事完,再说那说不完的事。

幺妹本来等着永庆来娶她,一天两天,从春到秋,熬日中直等得那热焰熄了,永庆也没办到。永庆有女人。永庆那女人母狗般野性。去年这会,拿菜刀找过幺妹,没哭没闹,放下铁定的话,说你们再有半点来往,我就剪断永庆那根驴圣,豁开你的裤裆。

那一阵子,幺妹的脸色终日如一片干黄菜叶。过后永庆痛打了自己的女人,是插了门,任一街人死敲不开。听那声音,一街人都说,准要死人。然却没有,打完,门至敞开时候,门里的两人,言归于好,永庆再不和幺妹来往了,狠下一头,和自家女人一心过日子。

幺妹现又想到永庆,一想到这个杂种,她心里便火烧火燎那劲。幺妹不想再和永庆有那事,她受不了那一来一往之后的煎熬与猫样的躲藏。她只是希望有人能来帮她一把。她要度过这个要命的年关。

结果,这时候,门上果就晃进一个人来,不是幺妹想象中的永庆,而是刘奇刘老板。刘奇是开布匹店的,手上总有两钱。刘奇这么晃进来,就让幺妹有些惊愣,幺妹想什么,什么不来,怕什么,什么却到了,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幺妹的心已经随着刘奇的到来而悬了起来。

刘奇的目光故意在空旷了的货架子上瞟来瞟去,他点了烟,舒坦地吸一口,似看了幺妹就要关张的模样。这几日,西街上想拿下幺妹店铺的人,并不只是赵仁和这个刘老板,狠毒诡计的人总有几个哩。

刘奇张开嘴,说幺妹,你连货都进不起,死撑啥呢,这年月,做生意,办铺子,又不是养娃生孩子,外面没个关系,家里没个男人怎么行,这不活受死!刘奇的话不冷不热,却落得很是地方。

幺妹扭一下身子,要说啥,却又咽了回去。心想这碍你狗日啥事!刘奇接下说,你要赔了,还不如这就放手哩。这年年关,我看你是过不去了。

刘奇不想和幺妹多磨牙。他掐灭烟,又正了身子说,我就说痛快的,这日子上,谁也别太多废话,放跑了大钱,在这里磨牙不值得。你把这店和货让给我,明年房钱肯定还得涨,每月至少一千五百块,多了还要翻一倍。吴妈是不好意思跟你开口哩。

我给你一个整数,两万块。你可以摆个临时摊儿,照样过日子。西街这旮儿,没人再给你两万块了,你这点货不值两万块。你要想好了,就给我个话儿,年前年后都成。说完,他车转身,迈出门,淹进一片繁闹里。

幺妹真想哭一鼻。但她猛丁儿想到,或许,刘奇已经找过房主吴妈了。她怔了一下,惊出一身冷汗。那么吴妈一准是同意他来透话的,不然刘奇不会这样坦然。

这使幺妹痴痴呆呆地愣了好一会儿。她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落在她头上的到底会是什么事。

这时候,她希望永庆出现的念头变得不再朦胧,而是希望永庆一脚踏进她的铺子,哪怕只说句贴心话,让她好好哭一通。

也许在这个年关上,她幺妹真要败下阵来了。幺妹突然从心里打了一个哆嗦,其实这个事实已经鲜明无比地摆在眼前,还有什么呢,店都已经空了啊,她连进货的本钱也借不到。

幺妹希望永庆来,却不敢相信永庆真会来。永庆却真的来了,随着门上一股冷风,梦般立在幺妹跟前。永庆是在早上,突然听说幺妹准备退店的消息,他是为了抢在别人头里,买下幺妹的店铺。永庆这样一脚跨进来,吓了幺妹一跳。她等着永庆,见到永庆真的来了,却不知他来做啥。永庆走进来时,脸上没有半点表情,随手吱一声,关了店门。店里立刻暗起一层,灰灰蒙蒙一团儿。

你来干吗?幺妹望着被关上的店门,梦般惊着,疑惑地望着永庆。永庆走到幺妹跟前,猛丁儿伸出手来抱住幺妹,他竟还是老样,还似从前。幺妹很久没被男人碰了,身上软了软,可忽就冷了眼,一下跳开了。你别,她说,我不想这样。永庆脸上拧了下,人就立住。

屋里突然显得奇静,静得让人难以忍受。街人走动的脚步声,很响地从门缝上传进来。幺妹就是不能见永庆,一见永庆,她就像被永庆整个地攥死了。她对喜贵的那一套,在永庆身上没有一点用处。

你还躲我,永庆说。幺妹突然想到,她正要向永庆借钱哩,现在这世上,只有一个永庆了。她的眼睛亮一下,接着低了眼皮,又如被永庆掐死了一回。永庆就看出来,又将她抱住,在她脸上亲了口。永庆的喘气里带股热浪。幺妹一下就麻酥了,软塌了。她本能地挣扎了一下,但却不强烈。永庆一只大手,就毫不客气地伸进她的衣服里,拼命在奶子揉搓着,嘴里吭哧吭哧,我想死你了。永庆说。这话一下刺伤了幺妹,幺妹猛地挣脱了,整理一下被弄开的衣扣。

永庆看到幺妹脸上挂着泪珠,他愣一下,没有再动。说,幺妹,听说你要关张让店了,多少钱,给我咋样?幺妹全然没有料到,永庆是为来买她的店。幺妹惊着,脸上立马秋黄了,身子晃了晃,她猛地高了嗓子,你听哪个说我要让店?永庆咦了一声,转转眼睛,看看空了的店铺,目光再次移到幺妹脸上,好像一切并没啥错。幺妹咬咬嘴唇,眼里透出一股冰冷,她想,这一定是吴妈放出来的话,吴妈是在试探,看有谁肯租这店。看来,吴妈已经打定主意要换店主了。那么事情就比她幺妹想的还要糟糕。

永庆把目光重又向货架,货架上分明空了几层,缺少货物的地方,暗影空洞,缺了生气。整个店铺都显出寒气。永庆偏下头问,你不关店,这是做啥?幺妹脸上挂着薄雾般的灰色,说,永庆,我没钱进货了,我要进货。幺妹的声音嘶嘶哑哑,似门外冬日一阵阵吹着的冷风。你借我两万块怎样?不然我就等死了。

永庆张大了嘴巴,愣在那里,一点没有料到幺妹已经是这个处境。

我得做下去,咋也不能关张啊永庆。幺妹拉出少有的哭腔儿。这声音从近到远,把疏远了的永庆一步步地拉了回来。灯影里,永庆看到,幺妹脸上的泪水抽抽动动。

他沉一沉,说,幺妹,我还以为你真要关店呢,原来是有人算计你这店哩。永庆一下也就明白。这种事情,在西街上并不新鲜。幺妹说,就是夺店,下黑手哩,开布店的刘奇前晌来过了,吴妈那边,一定也想涨些房钱。

永庆往空架子上死盯一眼,掏心窝子般说,明天我给你拿三万块,你得赶紧进货了,不然横竖再赚不到哪儿,什么时候,远近就这几十天工夫,再等下去,真就等死了!幺妹的脸上,顿时也就有了软颜色,她赶紧说,我知道,我知道,可我一个寡女人,谁敢沾呢。

永庆怔怔,像是刚刚想起,幺妹是个寡女人。便又迈一步,抱住幺妹,在越显静了的傍晚,一切也就随之静了下来,一切将要过去的平静,使幺妹没有反抗。任永庆一双大手,在胸上摸来摸去揉搓,她闭了眼睛,轻声哼着。永庆摸着她的奶子道,放心,明天我给你拿三万块。好像这是代价。幺妹也就依了这三万块。

幺妹又让永庆弄了回。她不能在这个要命的年关上,被人吞掉。

永庆走了,给幺妹放下一个平整而又愉快的希望惦念着。只要明天永庆拿钱来,幺妹立马就可以进货了。那样,一切都会变过来,一切的忧愁急虑,一切的惊恐惊颤,就都会被扫荡。接下来的日子,便是风平浪静。幺妹心里渐渐明亮起来。店里也就显得暖和了,她还闻到永庆身上留下的丝丝烟末味儿,这味道说明一切都是真的。甚至她觉得,事情已经如此了,什么都解决了。这时她觉得肚子饿了,她快乐地想。你看,这是几天来,她第一次感到肚子饿。

如此好的心情,使幺妹即刻想到一件事,那就是吴妈那边。她再不能让吴妈因为担心她交不起明年高涨的房钱,而去散布换店主的言论。她要主动地把房价涨上来,干吗让老吴妈心里打鼓呢。幺妹想得很对头,这一刻,她的思绪敏捷而不混乱了。

于是,她吃完晚饭,便主动去找吴妈了。她想,吴妈看到她主动要涨房钱,一定会高兴死。一路上,幺妹的脚步很有力量。吴妈见到迈进门的幺妹,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料到她会来。幺妹感到了,爽爽快快地道,吴妈,我想好了,明年我还得租您的店房,房费涨到一千五怎样?说完这话,幺妹等着吴妈脸上跃出的喜色。她知道当初吴妈租给她这间房的时候,暗里是有些后悔的。吴妈要是租给别人,就会得到更多的实惠,如今人做事情,都讲个实理,人情早就无关紧要了。

然而幺妹并没有看到吴妈脸上有什么,一点也没有,幺妹反而愣住了。她突然意识到,一千五百块原来并不是吴妈的希望。难道一千五还不行吗?幺妹的心猛地颤了下,像一棵干枯的再也经不住啥的玉米秆子,被冷风吹得抖了起来。她恍惚着,不知吴妈想要多少。她猛丁儿想,会不会早有人给了吴妈更高的数目?这想法让幺妹的脸上冒出了汗水,似轰地倒塌了啥,难道她真的完了吗?吴妈也不肯给她一条活路了。

吴妈也是寡妇,且艰辛地在西街上活了一生。如果连吴妈也不放她这一把,她幺妹真是没有活路了。

吴妈,不然你说个数,我不还价。幺妹淡了脸,准备吴妈涨到一千七或一千八。

而她身上那点热力,进门时的冲动,已被这一刻消耗得无影无踪。两个寡女人对坐着,谁敢不吭气,人都死了样,幺妹,吴妈,这世界,全都死了的模样。

半晌,吴妈终于叹了声,像是很费劲地挣扎了下,望着幺妹说,幺妹,早有人说到两千块了。吴妈的神态平静着,口气淡到一个地步,但声音却刀子般,在幺妹心上猛地刮了下。

幺妹倒吸了一口凉气,两千,真的是翻倍了。她差点倒下去。一个月两千块的房租费,幺妹惊着,脸上飘过绝望的神色。吴妈强笑笑,是为让死了般的幺妹活转来。她缓口气道,幺妹,我知道你难。

幺妹突然不想再说啥。她说,好吧吴妈,就这样……这一夜,幺妹心上针扎般不对劲,她在半睡半醒中朦胧着,巴望着天色快一点亮起来,然后永庆或是喜贵,给她送来那笔要命的款子。拉着立马去进货,把这越来越难的日子,赶紧抓牢住。

次日天还没有亮透,幺妹就在雾蒙蒙的天气里爬了起来,她感到嘴里不是味道,有些发苦,她愣一愣,她想自己可不能在要命的节骨眼上病倒了。那样她就完了。

于是,为了预防不测,她从乱糟糟的盒子里翻找出些不知何年月的去火药。她想,她一定是火大,胃口都被顶住了。她这样判断后,便把去火的药丸儿吞了下去。幺妹总是这样胡乱地吃药,与胡乱的生活没有两样。

只一会儿,整个西街,就又显出热闹非凡的景象。更多的店主,则把货物直接摆到门外去,在门前支一张床板,或搭一个货位,似一只只拦路虎,张大嘴巴等待着。一家家生意人,精神十足地等待着又一天的好收成。有人仰起头,说今个儿一准还是大太阳。

幺妹伸着脖子,站在自家店铺门前,尽量向远望去,等着不能再晚了的货款。

太阳缓缓慢慢,渐渐就升到竿子高。可街上并没有永庆和喜贵的影子。幺妹睁大了眼睛,不知道这两个死鬼为什么都不露面。幺妹的盼望终于又变成了一种实在的惊恐与担心。难道她幺妹在一街人都该发财的时候,真要倒下不成?过来过去的行人,都奇怪地看着幺妹,这实在是个不该闲歇的时候。幺妹也觉得别扭。

大约就要吃中午饭的时候,她终于等到了永庆。

永庆进门阴沉着脸,拧一把,能落下水来。永庆的样子让幺妹心里扑腾了一下。

永庆什么也没有办到。他垂下头,又抬起,剜一眼空货架,生硬硬说,幺妹,她把现钱都进了货,几张折子死死地攥在手上不放。她好像知道我要借钱给你。永庆的声音硬成冷石头。

永庆是在说他的女人哩。现在一街人,谁不知道她幺妹要向人借钱,哪个不躲,永庆女人怎就想不到。她真是完了。

幺妹一脸死灰,如若不是那转动的眼睛,真的看不出死活来。半晌,她终于缓上一口,说,那就算了永庆,声音轻得没有一点力气。她努力抑制着自己,不然她真要倒下了。在这个要命的关口上,她只怪自己倒霉,谁欠她哩,谁也不欠,她倒也怨不下谁。

永庆一脸干丝瓜。一只手缓缓地伸进口袋,掏出一叠纸票,说,这是两千,你拿着,不用还。纸票散在桌上,哗地抖了一下。

幺妹瞟一眼,知道这是永庆打牌的赌码,西街男人都赌,且都不是小数子。永庆脸上淡淡的,像有什么事,这就两清了。

我不要,不管用处。幺妹说。说完她又很后悔。还说这些干吗呢。

永庆扔下钱,就走到门外去。幺妹望着桌上的两千块,一阵呆愣,两千,只够一个月的房钱。如果错过这个年关,她还要房子啥用。永庆走后,幺妹的左眼开始突地跳个不停,心里慌得没底。她想,咋啦,这罪不够吗,还要来点啥?下午,日头又埋在灰云里,街上的小风成了冷刀子。买卖的人叫声却仍然不肯弱下。朱喜贵一直没来,幺妹已经不敢等他了。这时幺妹浑身开始酸疼起来,脸上也发烫,像是真的病了。她索性咣咣当当,关上了店门,蜷缩在那张临时的小床上,街上的叫卖声,在静了的屋子里,反而变得十分响亮,与冷风一起吹着门缝儿。幺妹瞪眼想,今后怎么办呢?不成就嫁人吧,随便嫁个谁,后半生再不要遭这个罪。qg13.COm

马上就嫁人,年前就嫁人!天将黑下来的时候,幺妹爬了起来,步子摇摇晃晃,她扶着柜台,硬撑起。她想,这就去和吴妈说,退房。木木呆呆的幺妹打开店门,一街的冷风扑将上来。她突然怔住,是看到从南街上走来的郭大头,幺妹的心里顿时动了动,像沉在水底的人,猛然看到一根稻草。

郭大头不知幺妹愣着瞅他做甚,就冲她张开大嘴,粗粗拉拉地笑了下。幺妹像是条件反射,也冲郭大头笑一笑。幺妹的这种样子,就出乎了郭大头的意料,郭大头的脚步淡了淡,脸上浮起一层惊惑。

平日里,幺妹见了郭大头,准个垂眉闭眼,装作看不见。今儿咋啦?这真算给了他郭大头一个脸。郭大头立住脚,凝神向幺妹瞅一眼,就看出来,幺妹今个与往常不一样哩。他想起来,一街人都说幺妹的店要垮,他转转眼睛,笑了一下。西街人都敏感,郭大头就猜出了幺妹这是为啥。你还没有进货?郭大头脱口而出。

幺妹下意识地往后退一步,像怕被郭大头一口吞下去。

郭大头在西街上势力可大,总有七八家店铺,他啥时见了幺妹,啥时都是色迷迷个眼神。可郭大头还是不相信幺妹真会向他张嘴。他看看幺妹,抬脚就要迈过去。

郭老板,幺妹看着郭大头移开的脚步,突然尖起一嗓。郭大头反被吓住般惊了下。

他这才相信,幺妹是真的有事哩。他彻底扭转过脸,故意道,你是叫我吗?声音老大,是说给别家铺子里人听,告诉人家,是幺妹招他哩,可不是他猫闻腥,他说着就往幺妹的门里迈步子,有些刻不容缓。幺妹挡在门上,知道他进来手脚都不会老实了。

郭大头咦了声,原来你不是叫我啊,你没事,我还有事呢。年关都急哩,一寸光阴一寸金。这话果然起了用处,幺妹闪开身子,让他走进来。郭大头笑一下,对着幺妹一张脸,压低声音道,这就对了,总得让我先进来,谁信你是真守哩,喜贵那样的人你都肯让睡,他能帮你啥。永庆家的女人又看得紧,找我就对了,我的家伙也好使哩。

郭大头直来直去,肚里想啥,嘴上说啥,全都端到脸上就是。

幺妹打了个哆嗦,她就怕郭大头这一手,郭大头对女人,从来就这样,想啥说啥,一张驴粪嘴,走哪臭哪。郭大头掏出烟来点上,腮帮子嘬得一瘪一鼓。是把所有的事都放下,要跟幺妹好好泡一泡的模样,年关将至,这个对他,也真不易了。

幺妹思谋一下,知道这会儿不能太伤他,张嘴道,郭老板,我想跟你借三万块,我得度过这个年,不然我就惨啦。郭大头扫了一眼空落落的货架子,把烟吐得雾山雾海,知道这是机会了。说这你找我就对了,你知道我扶幼济贫,三万块没有问题,一会儿我就叫给你拿过来。郭大头说得很认真。只有鱼上钩时,他才会这般认真。

幺妹心里亮一下,就又对郭大头笑一笑,心里却咚咚跳起来。她想,她只要抓牢了郭大头,就等于抓牢了这个要命的年关,抓牢了自家的一条性命,此外她再没有退路了。

郭大头觉得幺妹已经稳稳地落到了钩子上。便跨一步,毫不迟疑,一把就将幺妹抱住,没等幺妹拧过身,使劲在幺妹脸上啃了口。这就是郭大头,他对女人说来就来,从不错过机会。

幺妹心里一阵恶心,推一把,却本能地没使多大力。她要借钱,她要进货,她要在西街上站住脚,还要还清一笔笔该下的旧债。这会儿,一切都不重要了,都被淹没了,她只有一个念头,在脑子里清楚明亮着,这就是不能太伤了郭大头。

郭大头看得比她还清楚,嘿嘿笑一下,手就伸到幺妹的衣服里,是再也等不及,就要轰轰烈烈干一场那劲。幺妹像条鱼,一下闪开了,郭大头又扑上来,幺妹急得泪水都快流出来,说你看门上有人呢。郭大头扭过头去,果然看到门外人影晃动。

他一点都不在乎幺妹多么恶心他,色迷迷吐了烟,笑道,你拿什么报答我?幺妹剜他一眼,你是不要报答的人嘛,让你抱了下,你还要咋?晚上给我留着门,我那玩意都说好使哩。你试试。晚上我来你不能插门。声音像锤子,一下下敲在幺妹的心上。

郭大头走了后,幺妹心里一阵狂跳,她隐约感到有些不妙,知道自己已经掉进了陷阱里。郭大头这人,最难甩的主儿,没有便宜占,绝不会帮助谁。幺妹狠心想,既要用他郭大头这笔钱,又不能被他缠住了。甚至恶毒地准备拿了钱,就和郭大头闹翻脸。反正日后,一子儿不差,还他就是。幺妹打定了主意,心里才算有些安稳。

时候不长,郭大头果然派管帐先生老王来送钱了。老王自然知道里边的门道,不怀好意地对幺妹说,我们郭老板有些地方,就是肯花钱扔票,打水漂也不怕。幺妹全当没听见,落下一张回条便关了门。

三万块钱,厚厚地掂在幺妹手上,她心上顿时就有了平整日月的感觉,一脉一脉似看着了往后的步子。这个年关,她肯定会度过去。她比一街人都更勤奋,早起晚睡,不知拾闲,她知道像她这样一个寡妇,怎么才能对付艰难的生活。

幺妹当即便奔了田家,是去办货了。清单早写好了。街上专门搞发货的田老板,知道幺妹紧急,答应次日早上,便去为幺妹提货。

从田家出来,幺妹的步子已经轻盈了许多。一切都来得急,这真是个好年景。

幺妹的心情终于也与一街人成了一模样。多日的惊怕与愁楚,全都化解开来。心上万里无云,世上也就万里无云。

幺妹回到店里,正是要吃饭的时候,街上还有些零散买主在。幺妹突然灵机一动,何不抓个空儿,把那些旧货甩出去?只要有人哄一下,什么货都会被人看花眼,说不定是个好收成。

幺妹难得有这样好的心境和主张。人一顺时,真就啥都顺了。她麻利地摆出一张行军床,又把陈货搬了出来。几天的气力拧在一块儿,变成甜甜脆脆一声喊,街上人就跟着围上来。幺妹先出手两件大红毛衣,价钱低得惊人,又卖掉几条旧花手巾,等于白送一般。其实这些,都不是年货,但价钱压得过低,倒也吸引了街人。

一小时不到,幺妹已经卖了近八百块钱,街灯于远远近近地闪耀着,半街的快乐都汇到幺妹的店门前,似陡然转了风水,几天死静了的店门,突然就喧闹一片。一街人都立着看,不知幺妹咋就又活了起来。

幺妹这晚上,几乎甩空了店里的所有陈货。旧货甩了,明天到的新货就更不愁卖。幺妹愉快地想,明天还得用这法子,不怕小本小利,只要经得住这辛苦。幺妹竟高兴得哼起歌来。似雨过天晴般,再也没啥难。可幺妹忘记了一件事,那就是郭大头。

危险的事情正在向她来临。幺妹却没有防备。

晚上十点来钟,幺妹关了店门,回到自己后街上的小房。她准备好好地睡一觉,以迎接明天的到来。明天一定是繁忙的。现在,幺妹的心上已经没有任何惶恐了,只要咬紧牙关,明年就会好转来。现在幺妹还有什么担心呢,什么也没有了!幺妹就要躺下的时候,听到了敲门声。幺妹没有想到是郭大头,幺妹以为郭大头不会这样急。幺妹是一下子好心情,她打开门,冷风里,撞进一股熏鼻子的臭酒气,幺妹一下惊在那里,像被冷风冻僵住。

闯进来的郭大头,步子没稳,便伸手抱住幺妹。幺妹一把推开他。郭大头晃了下,说咋啦,我说话算话哩,三万块,你还躲啥。谁睡不是睡,啥年月,谁信你还死守哩。幺妹想喊,却觉得喊来人,对她更不好。就说,看你喝了多少,酒醒了再来,我讨厌酒气,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儿。

你哄谁哩,还装!我出了三万块,睡一次不行,谁肯借你三万块。郭大头转过身,把门插了个严实。屋里充满酒气,幺妹喘不上气来。她看着被插上的门,惊得不行,她躲避着,大声说,三万块是我借你的,我会还。你再不走,我喊人了,真的喊人了。她往门跟前转去。

郭大头笑着,好像不怕幺妹叫,说,叫来人做甚,看咱咋个睡?说完,他一把又抱住幺妹,一只大手,狠命去解幺妹的裤儿。

幺妹挣扎着,却没有多大力气。郭大头的手已经伸到她的大腿上,在那里一通乱摸。幺妹的泪水都涌了出来,她觉得她真是完了。郭大头熟练地解着她的裤儿,另一只手伸到她的奶子上。幺妹挣扎着。

郭大头腾出另一只手,开始解自己的裤儿了,幺妹拼尽狠力,猛地推了一把,郭大头一手还在裤子上,没站稳,身子向后倒去。

幺妹听到郭大头重重地跌在桌角上。她系好裤带,跨过倒在地上的郭大头,拉开门闩,一步迈到门外,她回身疑惑地看着躺在地上的郭大头。郭大头竟像条死狗,窝在那里不动弹。幺妹突然瞥见郭大头的脸上全是血。她惊了下,怔一怔说,来人了,你还不走,我喊人了!冬夜冷风吹进来,充满一股灰腥味。窝在地上的郭大头,倒像睡去一般,没有一丝动静。

幺妹打了个冷战,他死了吗?幺妹睁大眼睛,愣愣怔怔地想。一种彻心透骨的冰冷,顿时漫过她的全身。门外黑得极深,沉沉实实。远处,路灯一点黄亮儿眨着,四下寂静无声。幺妹终于醒过腔儿,一声惊呼,奔出门去……街上,幺妹疯喊着,撕了肺叶子般,破了一街的静。一街生意人,吱吱呀呀,全都打开门窗。夜晚的空气,阴冷阴冷,一世界冻得嘎吧嘎吧响。人们大呼小叫,披着衣服立在门上,惊恐地望着街上这是谁?问倒是死了哪个?郭大头被众人抬出幺妹房门时,他的裤子还是解开的,腰带松松垮垮,成了最惹眼处,谁看了都明白这是咋个事。原来郭大头和幺妹还有这一手。幺妹立在自家门外,黑暗中,有车子开过来,声音很近又很远。人们手忙脚乱,慌慌把郭大头抬上去,车子响起吓人的笛声,拐个弯儿,又向黑里开了去。幺妹木木呆呆,耳边一直响着郭大头女人的叫骂和哭闹声。有人抱着她,不然,她会过来和幺妹拼命。

幺妹没有一点躲闪的意思,她木然着,僵僵硬硬地立在那儿。她想,郭大头咋会死了呢?人怎么一下子就死了呢?这时周围乱乱糟糟的。幺妹觉出脸上有些凉,伸手抹一把,冰冰凉凉的湿,是下雪了,天上迷迷蒙蒙。雪花在夜晚发出一片咝咝唰唰声,不重也不轻,一会儿功夫,眼跟儿前就雾样雪白起来。

有人披着雪花走过来,对幺妹狠狠剜一眼:幺妹,你咋能跟这种人!说话的是朱喜贵。喜贵的语气闷闷的,像棒子砸过来,好像幺妹骗过他什么。喜贵平日想摸幺妹一把都不行。可郭大头却在幺妹家里解裤儿。老实的朱喜贵就是这个想不通。

幺妹是个女妖,现在他相信幺妹就是一个女妖。他使劲地拔出一口恶痰,啐在地上。

迈着重步,走过去。幺妹还看到了永庆,永庆也站在人群里,灯影下,那目光竟也是冷冰刀子样。好像幺妹都对不起他们,都欠了他们一模样。

幺妹愤愤地想,我和你们有什么关系,有什么关系!这时街道治安员刘二增晃着走过来,哼一声道:幺妹,这是咋回事,咋闹成这样,像是凶杀。凶杀?幺妹愣住了。是他自己倒下的,是跌在桌角上。幺妹使劲抢白道。

他咋半夜跌在你屋里,还解了裤儿?刘二增说。

幺妹不知咋答,她迈一步,要进自己家,她想躺一下,她软塌得有些站不稳。

刘二增却挡住她,说要保护现场。幺妹愣住,难道她自己的家也不能进吗?这使幺妹迟顿的精神有了激灵。郭大头死了,人死是要偿命的。那么,她也要蹲监了。郭大头死了吗?她脱口而出。没有回答她。有小孩子跑过来,仰起脸,小声说,你是杀人犯!半夜时候,幺妹被一辆警车带走了。一切像在梦里,恍惚着,那么不真实。那时雪花已经飘得大了,地上灰灰白白。幺妹听到有人说,再下大一点就好了。

郭大头的女人告了幺妹是谋杀,是为骗取郭家的钱财。讲不清的幺妹,被关了十天,郭大头是脑震荡,直到几天后人才醒转来。几天里,去看望郭大头的人多了,镇长,书记,都没落下,李老板、张老板,一街的老板也没落下。却没有谁来看过幺妹一眼。郭大头有势力,西边跺脚,东边也颤哩。这等人,玩个女人算啥,不算啥,尤其这年月,就更不算啥。没玩上,出了事,大家也同情哩。还说不值当,为个烂寡妇,又不是什么金香玉翠。

不过,郭大头还算是条汉子,他说没有幺妹的事,是他自家喝多,跌了一下。

郭大头也不想把事情闹得不好收拾。既然郭大头这样说了,幺妹也就被放了出来。

那时还有两天,就是大年三十了。

西街上,已经挂起了彩旗,有人还在门上挑起些大红灯笼。人走在街上,到处都是过年的味道了。听说幺妹被放了出来,为幺妹办货的田老板,急忙迈进幺妹店铺。进来喘一下说,愁死我了幺妹,这几天你家闭门上锁,那几万块钱年货,一直压在我的库里,你等着。然后匆匆走了。幺妹木木呆呆,没有多少反应。店里冷冷冰冰,窗上尽是冰花。幺妹身上,心里,没有丁点儿热乎气。

屁大工夫,便有货车急急停在幺妹的店门前,田家伙计五六,进进出出,不管不顾卸货,不看幺妹一眼。幺妹立在那旮儿,她心想,已经过年了,还进什么年货,谁还来买?幺妹借了三万块,购来这些积压品干吗。幺妹看着田家伙计进进出出,都像小鬼。至尾,被搬进来的东西堆满一屋。幺妹突然觉得,这咋竟像一座坟茔。

在年货终于到了的时候,幺妹却已经败了。幺妹是再也不能呆在西街了。这时门外有一群孩娃跑过去,喊着过年的话。就要过年了,幺妹想,真的要过年了!在这个年节上,幺妹不但没有赚到钱,反而重又背上三万块的债款,她该怎么办呢?她麻木着,心上冰冰的冷,她想要能这么木然下去也好啊,永远别醒来也好啊。

“三十”这天,西街上的生意人,都为年前大捞了一把而欢欣庆贺,吃年饭的时候,各家都点了大灯泡子,尽可能地亮堂地闹一闹。一街人都说,今年这年,真是好风水,年底更是吉祥。只有幺妹家的店门关得死死的,有人听到屋里的哭声。

那是寡妇陈幺妹,呜呜呜……声音顺着北风,时而大些,时而小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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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要坦荡荡


一个朋友再次恋爱了。

她十分愁怨地对我说,她没有跟他男朋友说她以前谈过恋爱,他自发的以为她是处女。

这让人很尴尬。

她打算等他问了就说,没问就这么过下去。

我问她,你都快28了,又不是18,他是凭什么认为你一定还是处女呢?

她说,不知道。

我说,一定是你给过他这方面你什么都不懂的暗示。所以,你下次就明示他一下好了,或者直接告诉他,他懂的你都懂。

我不知道这位朋友后来到底是如何做的。

我只是知道,过了不久,他们还是分手了。

事实上,每个女子到了一定的年纪,就会经历那个年纪有关的故事。

比如爱情,比如xing,比如关于一个幼小的小生命。

这就像花儿,顺时绽放,其实并没有太多道理可言。

但也正是因为像花儿一样,所以有时难免遇到狂风骤雨的摧残。

如果发生过,必然都会留下痕迹。

所以如果想要交付真心的人,其实不必刻意隐瞒。

爱本就应该是一件坦坦荡荡的事。

因为只有在坦荡的基础上,才能享受爱情的甜蜜和温暖。

在心怀鬼胎的情绪里,蜜汁也会变成毒药。

况且,在真正爱花的人眼里,被狂风骤雨摧残过的花会更需要怜惜,因为要经受多大的苦难,才能依然娇艳如初。

而真正爱你的人,爱的也应该是完整的你,温柔善良美好大方的你,栉过风沐过雨却从不放弃期待彩虹的你。

所以,你要相信,有一天你也会遇到一个人。

你们彼此坦诚毫无芥蒂也恰如其分的合适。

可以对他任xing撒娇无理取闹却不需要刻意的迁就。

你们有着超乎寻常的默契。

他能懂你的哈哈大笑或低头不语。并一直守护着你的孩子气。

在喜欢他的每一个日子里也被他喜欢着,彼此温暖,互不辜负。

就是这样坦荡明亮像摊开在星光底下的爱情。

情感故事:王寡妇家的奶牛


这天早晨,山河镇派出所所长李永年一上班,就接到报案:昨天晚上上夼村的寡妇王秀娟家里的牛栏门被人撬开,养的两头奶牛不翼而飞。

李永年不敢怠慢,立即前往现场勘察,却没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他看着眼前这个三十多岁,颇有几分姿色的女人,问她以往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王秀娟摇摇头说没有。李永年又问了一些问题,便去了村委办公室,找村长了解村里有没有偷鸡摸狗的惯犯。村长说有一个叫牛二赖的光棍,名声不大好,此人好吃懒做,家贫如洗,三十多岁了也没找媳妇,平日弄几个闲钱净顾吃喝玩乐,村里少鸡少鸭的事不用找别人,一准是他。

李永年叫村长把这牛二赖找来。不大一会儿,牛二赖就耷拉着脑袋来到村办公室。李永年见他鼻青脸肿,眯缝着眼泡,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便说:牛二赖,知道叫你来干什么吗?

牛二赖头也不抬,瓮声瓮气地说:知道,不就是因为王寡妇的牛吗?

李永年没想到这家伙还挺痛快,便说:知道就好,你把牛弄哪儿去了?

牛二赖说:我是想偷牛,可没偷成。

怎么回事?

昨天晚上十一点多钟,我刚把牛栏门上的锁撬开,准备牵牛,忽然从旁边走过来两个人,前面那个低声道:谁?你在干什么!我也是做贼心虚,听到喊声,撒腿就跑。气喘吁吁跑回家里,大约过了一个小时,我缓过神来,又回到牛栏想牵牛,进去一看,牛已经没有了。

哦?李永年皱了一下眉头问,你看清那两个人的面目了吗?

黑灯瞎火的,哪能看得清楚,只看到矮壮和瘦长的两个身影。

李永年思索一会儿,又问:你为什么要偷王秀娟的牛?

牛二赖挠了挠头皮说:这骚娘儿们欺骗我!

她怎么会欺骗你?

牛二赖就说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几天前,他在邻村偷了一只羊,卖了五百元钱。有了钱,就想到了王寡妇。这小娘儿们长得好看,他做梦都惦记着。牛二赖就找到王秀娟,把五百元钱朝炕上一摔,问够不够。王秀娟看着那沓钱,就同意了他的要求。不承想,牛二赖去的那天晚上,王秀娟竟用酒把他灌醉了,等他迷迷糊糊地醒来,却发现自己睡在王秀娟的牛栏旁。牛二赖想了半天,才想起是怎么回事,知道是被这娘儿们耍了,心里这个气呀,就去找王秀娟理论。王秀娟说他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牛二赖憋着气,一连喝了两天闷酒,就决定去把她的那两头奶牛偷出来卖掉,挽回自己的损失,不想刚动手就碰到了人。

李永年听后说:你说的都是实话吗?

牛二赖指天发誓,说他的确没偷到牛。

李永年说:好,先信你一回,不过,在牛没有找到之前,你仍是最大嫌疑人,这段时间不准乱跑,我们会随时来找你,懂了吗?

牛二赖点头哈腰地说:我懂,我懂。

回到所里,李永年仔细地想着这个案子,如果牛二赖没有说谎,那么牛就是被那两个矮壮、瘦长的人偷走了,可这两个人是谁呢?是本村的还是外村的?他们又把牛偷到哪里?不管怎样,有一点是肯定的,就是偷牛的人离不开这附近,而且不会把这两头牛长时间地留在家里,不是被杀,就是转卖。想到此,李永年就布置了两项任务:一是对临近村的养牛户进行明察暗访,查找一下线索;二是对全镇所有个体屠宰户进行调查,看有没有买牛杀牛的。

紧锣密鼓查了三天,却一点收获也没有。难道是自己判断有误?再想想牛二赖所说的情况,忽然意识到他疏忽了一个重要细节,就是牛二赖怎么会鼻青脸肿?再说事情会那么巧,他刚打开牛栏门那两个人就过来了?看来这小子还没说实话,他一定知道内情,或许还与人打了架。事不宜迟,李永年立即重返上夼村,提审牛二赖。

村委办公室里,李永年犀利的眼光盯住牛二赖,直盯得他浑身哆嗦才厉声道:牛二赖,你没有说实话,你应该知道偷牛的人是谁。

牛二赖哭丧着脸说:李所长,我说的都是实话,真不知道偷牛人是谁。

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牛二赖叹口气说:唉,李所长,今年我的运气实在不好,喝凉水都塞牙,我什么都告诉你!

原来,那牛二赖发现没有了牛后,心里就气得不行,他猜想牛可能是被喊他的那个人偷走了,这算什么,自己撬锁,让别人牵牛。他在牛栏边转了一圈,就想到了王寡妇,想来想去,觉得自己这五百元钱不能白丢了,便决定来个牛不喝水强按头。于是,攀上牛栏,爬上了王秀娟的院墙,跳进院子里。他推推家门,没想到门竟没插,轻轻一推就开了。牛二赖心里高兴,奔进卧室就向炕上爬。由于动静过大,惊醒了王秀娟,她大喊一声,拉亮了电灯。这一下,牛二赖又栽了跟头,灯一亮,他发现王秀娟旁边还躺着一个人。那人一咕噜爬起来,二话不说,朝着牛二赖的脑门上就是一拳,牛二赖一下子就被打懵了,也忘了跑了,呆呆地站在那里,那人就跳下炕,对他拳打脚踢,把他打了个半死,给扔了出来。

李永年听了是又好气又好笑,问:你认得那个人吗?

认得,就是经常到村里收购牛奶那小子,没想到他也跟这骚娘儿们搞到了一起。

牛二赖说的这个人李永年知道,是个牛奶贩子,叫刘永发,长得满脸横肉。因山河镇是个奶牛养殖大镇,几乎家家户户都养奶牛,刘永发每天都开着一辆农用货车挨村挨户收购牛奶,送往镇里的牛奶加工厂。因为三聚氰胺的事,李永年对刘永发做过调查,因此熟悉。照情形看,牛二赖说得那个矮壮之人,跟刘永发相似,可他是在王寡妇家里幽会,怎能去偷牛?再说,牛二赖看到的是两个人,也不沾边。无论怎样,这是一个重要线索,李永年再次来到王寡妇家里。

见到王秀娟,李永年也不跟她啰嗦,板着面孔问她奶牛被偷的那天晚上,在她屋里睡觉的那个人,是什么时候来的?

王秀娟说:那天晚上没有人在我屋里睡觉。

李永年提高了嗓门说:想不到你还这样刁钻,牛二赖可把什么都告诉我了。说吧,牛到底是被谁偷走的?你要知道,说谎对你意味着什么,别让我多费口舌!

王秀娟低下头,心里就骂牛二赖坏她的好事,看来是瞒不住了,便说:好吧,我全说。

因为镇里的牛奶加工厂产品销量萎缩,奶农们的牛奶卖不出去,出现了倒奶现象。为了稳定局势,上边既不让杀牛,也不让卖牛,说是养牛户都会给予补助。可是,给的那点补助对养牛户来说只是杯水车薪,根本起不了作用,眼瞅着养这么两头张口兽是只赔不赚,王秀娟就找刘永发想办法。于是,刘永发就出了个主意,让她先买一份家庭财产保险,然后他再找个弟兄在夜里把门锁撬开,制造个假现场,偷偷地将牛拉走卖掉,让王秀娟报案失窃,这样既得了卖牛的钱,还能索取一部分财产保险金,买牛的本钱差不多就回来了。王秀娟觉得也没有别的办法,就同意了刘永发的行动方案,商定那天夜里十一点来把牛偷走。

说到这里,李永年也明白了这起案件的过程,刘永发领着一个弟兄准时来行窃时,不巧碰到了牛二赖,等刘永发把这个真正的偷牛贼吓跑,让他的弟兄把牛弄走后,他就去和王寡妇幽会了,不想又被牛二赖搅了好事,牛二赖挨打就在所难免了。

案子是破了,但李永年的心里却感到很沉重

爱情不再坦荡荡 爱情已是心慌慌


爱情不再坦荡荡爱情已是心慌慌

三十年前的爱情,只需一个眼神就能让对方砰然心动,在心跳中回味今后的美景。那是一个纯情的年代,爱情就是爱情,不需要任何附加条件,只要你心中有我,我心中有你,就是你一无所有任然不变的是真情。不需要考虑今后,更不需要去考虑生活。当时,一首改编的歌是这样唱的:我不要自行车呀,我不要收音机呀,还不要五彩衣,只要一个心爱的人儿什么东西都有了!真是不要为今天愁,也不要为明天忧,得到了什么都有了。那是爱是无私,无需讨价还价。

二十年前的爱情,只需牵一下手,雨中送一把伞,酷暑里来一杯茶。就能让心爱的人终生不忘。那花前月下的牵手,那公园里侧耳倾听的钟声,那一段泥泞的小道,所有一切都是厚厚实实你侬我侬的记忆。如《懂你》那歌:把爱全给了你,把世界全给了你!爱情坦荡荡,相知相应值得托付终身。

十年前的爱情,不仅是我欠你一个拥抱,我是不是能给你一个坚实翅膀,因为你要飞得很高,是否能带自己心爱的女人旅行成了可靠的通行证。生命在盲目中碰撞,在生活的花裙之间飞舞。爱情如一叶扁舟,飘飘荡荡靠不了岸。舞厅的灯红酒绿,霓虹下的五彩诱惑,相逢的人不再是回家的路上,牵挂的人就是在那遥远的地方。一个乞丐曾评价过陕北的这几句民歌:是我的哥哥你挥一挥手,不是我的哥哥你莫回头是鹞儿姐拉客!

现在的爱情,谈情就是谈判,男女双方都有几个问号,都握着筹码,温情脉脉全都输给了房子车子。房价物价天天涨,恋爱的成本越来越高,你想打一个欠条没门。茫茫人海中相逢,首先谈到的没有爱情,而是条件。房价物价无情,房子篮子你的价格是不是女人炒高的呀,永远是一个明明白白的问号。花前月下的牵手和相拥比昙花凋谢的还快,试婚同居已经成为新潮。保持家庭的模式已经落伍,时尚的是离婚,包养情人。婚姻真是只金色鸟笼吗?在外面的想冲进去,在里面的想闯出来?婚姻这块土地耕作时再没有我挑水来你浇园的快乐了。男人说:如果我有钱;女人说:如果我有钱同床异梦,各有风景。阅尽千帆终莫是,眺探春色总无宜。火车提速了,飞船上天了,爱情却回到了短兵相接的时代。

真的不敢说爱你,因为爱情已是心慌慌

我们一直陷落在浩浩荡荡的烟火里


突然想去看见江边芦苇了,向朋友发了短信。没有等到想要的结果,又挥不去探望的渴望,那芦苇丛高过我的头顶,一直在心头随风而飘。

周末相约几个朋友,在秋雨中一行人到汉江边找芦苇。

车窗外的雨一直没有停,车在雨中行进,没人说话,这次没人提起放音乐,只有雨打在玻璃上的沙沙的声。

外出要找兴趣相同的人同行,不然,如今天汉江水全是浑的,还下着雨,而心中却是晴朗的,不用再诠释什么了。

由于目标不是太明确,司机也随心开着车,只是想只要到了江边,也许就可以看见半尺长的芦苇花了吧。

在江边一条路上跑着跑着就没路了,侧边一条乡村路在,拐上去瞎开。不远到了四通八达的水田路上,前进不远路又堵住了,只能返回。沿另一方向开出不远,田中惊现一群白鹤!大约百十数,或站或飞,田中许是留下了才收割后的谷粒,有了这些食物,它们才相聚留恋这儿吧。

这时天懂人意,雨下的很小,田中的水也平静下来,白鹤站在水中有了倒影。同伴侧着脸说,看来每次出门没有既定的路线这个方案是正确的,不然按原来熟悉的路就会错过这些风景。

我暗道,所谓意外惊喜和不被常人发现的总是在不合常理中出现,只要你想一些惊艳,世上总会留给有心人看,只要你心存美好,美好的事情总是在出其不意地发生着。

大家用手机拍照时,司机总是那么合拍的放慢速度,也怕一停惊扰了这群天仙降落人间的精灵。来过便有记忆,走过就有足迹,此时就有了一种生命中难得的相遇。这不是上天安排能让心灵放松的机会吗?平时我们总是告戒自己把该做的事做好,告诉自己把该走的路走好,用心生活,守住自我。但墨守成规就会画地为牢,哪有这种漫画般的相遇呢。

每次都说出门是一次静心之旅,让自己暂时逃离太过压抑的日子,但每次过后又在抱怨没有真正解放出来。我想,真的达到每天浇水,静等花开,这种心态,恐怕不是我等能达到的水平吧?

当我们拍照好后,我说大叫一次吧,让这鸟飞起来,我要来一次美丽共飞的画面。谁知大家不约而同大声向天一吼,人鸟共惊!

引来了村中临近的几条狗狂奔而来,也引来近处几个农人提锹张望。天上鸟飞盘旋,田边我们发呆。我惊同伴为什么要发出这么大的吼叫,我们这群不速之客,打扰了此处的宁静。同伴说你的声音难道比我们小吗?我一时无语,我也向天吼叫了?

等近处老农到车前时,同伴给一技烟,这条路走哪儿能到大路上啊?

你们只能按原路返回了,这是一个村寨,平时人来的少,看见你们开车到了田中,就知道是远方人。车上的人相视而笑,扫去路上少些的沉闷。

我们的脚步一直想流浪到天涯,所以爱出来乱行走,让我们不停释放着多余的情结。有人说,人最需要是心灵的驰骋。我们每天深藏在琐事中,每天看着手中的微信和电脑,仿佛在守望着一次百年难遇的奇迹出现。

后来者居上的微信闯入我们生活时,我们开始不懂,在好友的教导下,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只敢加此熟悉的同事。后来看见更多人到来,不知道来自哪里。不说话,但转发的文章铺天盖地。一下懵了,原来世上这么多的人每天都在用心读书啊。一时一股凉气从脚底漫上心头, 我知道读书是种爱好,并不想让它能带来多少对生活的帮助,但习惯下来的东西,如流在血管中的血液,不能少了这,不曾想这种人多到让人心惊。每逢周末,睡的大刀阔斧惊心动魄。一看微信时,一弹而起。让自己惊诧:我还能睡得着吗?

有人说,牛的单位不是每个人比你牛,而是比你牛的人他们努力的比你还牛。所以一见大家这么惊心的读书,我还能牛得起来吗?

汉江水比平时大了很多,水势成了一种奔腾。同伴说,这样的时间看芦苇,怕是被水淹没了吧。应该等到太阳高照的日子来看,那时芦苇在阳光下一照,那个味道绝对是一种怀古。

没事啊,只要知道芦苇在,也许水中的芦苇成了另一番的模样呢?同车有人如是说。嗯,有点佛家的意思。我看花则花在,我不看花,则花不在。这意境有几人能懂?不懂又何妨?我们宁可用10小时时间来找1小时的快乐,不可能花1小时时间寻找到10小时的快乐吧。想想,平时我们哪个不是这样的想法呢,总是想用一天时间找到能让我们一生都开心的绝世武功。

车窗外的山色变得有些秋意了,尤其在这秋雨中,不屈不挠的雨没有停下来的意念,仿佛是将秋意洗刷到冬季。那些变深了的叶子被水洗的没了夏日的含蓄,直白的告诉我们,流失的不再回来。

沿江慢行,同伴叫停下来,我们在雨中下车,他跑到一家农户家前,我们才看见是一种特别的花。这花开的很艳丽,红中带粉,没有叶相拥。

我们站在花前说这是什么花啊,同伴说,不知道,当地人叫蒜瓣叶,不想能开出这么娇艳的花啊。另一人说,能不能说点好听的名字呢,这土名儿会误了它一世的美丽,是一种罪过。于是有人真的用手机一查,花语,彼岸花!花叶生死不见面。喔,再看时,确实有点凄凉的美。

悠悠荡荡地走过江边,有人说,还是到城中找吃的吧,太晚了,我们一看时间才知道一路来就用了五个小时,连芦苇的影子也没找到。好在那芦苇只是心中突然荡起的一种另类思念,因为那芦苇曾经一荡时,有过另种风景出现过。也是一种遇见,不在此时,只在此地。

突然记起有人说,无论你怎样用力扫地,明天的落叶依然会飘下来。

我想,无论是相逢花或是人,聚散总有定数,平时不惊不扰,偶然想起,有种温暖就行了罢。

没有风的日子,云是雨的守望。多好!

江边的芦苇花开了没?但它一直在。

青春的小纸条


你是不是也收到过小纸条?在上课的时候,小心翼翼地传过来的,在下课的时候羞羞答答地递过来的,或者是在一些特殊的节日里就那么直接地给你了。

小说中、电视中都会有这样的情节,漂亮的女生,总会过早地就暗暗地生出了许多的情愫,那青春的小纸条早就如蝴蝶一般翩翩起舞了。

我不漂亮。

所以,当我也收到小纸条的时候,你可以想象那种意外、诧异、惊喜、紧张、害羞、无奈、茫然以及不知所措。

好奇怪的感觉,竟然不单单是惊喜!这是我多年之后,想起那件事情时的感觉。

印象最深的一次收到别人递过来的小纸条,是在读高中的时候。

记忆中的那一天好像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如果非要说有,或者就是那一天的天更蓝了,花儿更香了,心情也更复杂了。

我和同学一起吃完了中午饭,正在为一道物理题而愁眉不展,咬住笔头在苦苦思索,那受力分析可真难啊,鬼才知道总共有多少种力呢!就在我发愁的时候,旁边的一个同学用胳膊肘碰了碰我的胳膊,我从愁绪中挣扎着抬起头,就迎上了她笑容满面的清秀容颜。我不耐烦地问道:怎么了?那同学挤眉弄眼地对我说:喏,给你的。

我下意识地问了一句:谁给我的?要问我题吗?(这话好自恋啊,我的成绩有那么好吗?哈哈!)

后面的一个男生,某某某,你自己看吧。那同学再次笑嘻嘻地看着我。

听见她这么说,我不由得就紧张起来了:男生?天哪!男生居然会给我传小纸条?难道我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想了,不会是他喜欢我吧?

某某某。

那个男生的成绩特别好!好像上课也很积极,老是喜欢回答问题,并且赶快打住吧!

我才刚刚开始想,就忍不住先紧张地看了看周围的同学,典型的做贼心虚啊不对,我没有做贼啊!还好,大家的眼睛都没有离开桌子上的书,都在进行题海战术!忐忑不安的我这才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那纸条。

我喜欢你。放学后六点在篮球场见。某某某。

非常漂亮的字,潇洒飘逸,龙飞凤舞。只是,短短的一行字还没有看完,我就只觉得自己的脸都烧起来了!既害怕别人知道他给我传了小纸条,也暗暗惊讶于居然有人会给我传纸条,只是,再转念一想就是紧张了,同学们如果知道了,这得多吓人啊!老师知道了,会不会叫家长啊(我好冤啊,又不是我让他写的。)?马上就又想到这会影响学习的,那岂不是就考不上大学了吗?

想了一会儿,便再去偷偷地打量周围的同学,一个同学笑眯眯地轻声问我:他写的是什么啊?是不是他喜欢你啊?

我慌忙摇头,像贼一样。生怕那同学我从脸上的表情看出了什么,便只能板着脸!

什么?有人给你传纸条啊,看来真的是喜欢你了!一个同学说道。

我连忙否认:不可能的,我们从来都没有说过话,他怎么会喜欢我?这倒是真的,大家都忙着学习了,哪里有时间说话啊?

可是,她们好像都并不相信我的话,还只是一个劲地在问我,并且都还在笑,有的同学居然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而我,都急得要哭了。

不知为何,电光火石间,我突然明白了他们为何要笑了!

那一天是4月1日,愚人节。

原来,他们在和我开玩笑。

我不由得释然了,刚刚的紧张、忐忑、害怕等等统统都消失了,遂和大家一起笑了起来。

看看,青春的小纸条,我也曾经收到过啊,就是,这小纸条比较特殊一些。你的青春里,是否也收到过这么特别的小纸条啊?

我的小油灯


1968年10月25日,是我下乡插队开始知青生涯纪念日,如今已是五十个年头。这天下午,手机里响起集体户同伴崔雅洁的声音,她约我去某茶馆。

没待握手,尚未寒暄,她认真地抚摸着我鬓角,悄声问,还写吗?瞅你头发,咋白这么些?别熬夜了

我笑答,看你,头发还这么黑。她嫣然一笑道,昨晚才染的。

茶馆包厢,落座稍许。她一手解开拎兜又一手按住,低声问,长慧,你猜,这礼物是啥? 未等我答,她拿出一打白色蜡烛,欣然一笑,给你,为纪念咱们下乡插队50年,也感谢这些年你能第一时间把你的作品给我,让我跟你的文章一起失眠还偷着抹眼泪。

我吸烟无语,她接过打火机,轻举纤手,把两只蜡烛点燃,并肩粘立在茶桌上。

茶水醇香浓似酒,烛光摇曳且无声。看着眼前微弱的烛光,看着她凝思的眼神,我纷杂思绪一下聚拢起来,回到我50年前知青集体户。

1970年深秋,是我在敦化江沿屯插队第三个年头。那时候,招工返城刚刚开始,几名同户知青已回城当了工人。羡慕焦切之余,我与初恋的女友雅洁暗自相勉,一定好好干,争取早日返城回家。

不久,生产队让我当了记工员,每天多给那一分工,相当5。5分钱。按当年购买力,起码在集体户食堂能多买一个玉米饼子。若再添上4分钱一两粮票就能到供销社买一个大面包。我虽不在乎这一分工钱,但雅洁却一再嘱咐我,要学着把握机会,好好表现。我反复揣摩她话中那深层次的含义。

庄稼已拉进场院,每天早晨,电线杆子上的广播喇叭和老榆树杈上的出工钟声接连一响,社员们便聚在生产队大院。我站在生产队长身边,掏出记工簿,急速潦草地记下全队社员当天的劳务去向和应得工分,例如张山赶车,李世铡草,王武做豆腐,赵六在铁匠炉,知青们去打场,密密麻麻记完,再跟同伴们一起虚心甚至虔诚地接受再教育。

忙碌一天,回集体户已是夜幕低垂之时。若不夜战打场,或不开会,晚饭后,男伴们下会儿象棋,拉会儿二胡,就各自钻进被窝,做各自的美梦去了。东屋的女同胞忙于洗涮或钩织,或偶尔低声轻歌,但总是不够委婉与优雅。为此雅洁曾认真问我,为何她们姐妹劳动细胞多亢奋,而文艺细胞则偏弱?我想说是时代病,可话到唇边我又咽回了嗓子眼。

当年冬夜,停电是正常的,若哪天没停电,我们反倒感觉不正常了。每天晚上8点,门框上广播喇叭里新闻和首都报纸摘要节目一播完,全屯的电灯泡就都灭了,集体户也安静下来。这时,我只能点上煤油灯,趴在炕梢被窝里履行我记工员职责,以对得起队里多给的那一分工钱。

这盏小煤油灯是雅洁和我一起研发制作的。那天傍晚,我俩在用过的葡萄糖玻璃瓶盖上扎了个小孔,灌满煤油,雅洁搓了根黑鞋带串进去做为灯捻。擦下两根火柴,油灯俨然闪亮,尽管燎有轻烟,我俩仍然为那微弱光芒而击掌而欢呼。此前停电时,我记账都是用集体户的手电筒取光照明。不久,我发现,有同伴为我浪费电池而有非议,有同伴为我影响其睡眠而不满。现在,一切问题迎刃而解,而此时,在我眼里,雅洁的目光比小油灯光更为亮莹,更是清澈,满是青春甜润。

转眼间,油灯伴我一个多月。社员会上,老魏队长还特意表扬说我,账目做得细致还干净利索,并说村里想在知青中选拔会计和代课老师呢。那天,坐在对面炕沿上的雅洁特意抬头瞥了我一眼。就是这热辣辣的一瞥,竟又在我心头烙下了一个不可磨灭的印记。

小油灯虽好,但它天然缺欠是排烟功能不足。每天晚上记完账目,我的眉毛鼻孔甚至脸盘都给熏得黑糊糊的。那天,雅洁帮我把枕巾洗净,悄声跟我说,她一看见我熏黑的模样想笑还笑不起来,等年底生产队开支,她一定买一打蜡烛给我,还说点蜡烛冒烟小。

眼瞅到年底了,我必须把全年账目结清,交给队里做年终决算。连续几天起早贪黑,我忙累的头脑像一盆苞米面稀粥,就想交差后好好睡上一大觉,然后就和雅洁去供销社。若是她给我买了蜡烛,我就多买几个大面包给她。

账目终于要做完了。那天晚上,忽闪的油灯下,我趴在被窝里算到最后一页,写着写着,我不知为何竟与雅洁携手走进公社供销店

突然,同伴的惊叫声把我从梦乡惊醒。幸甚!火灾没有发生。只是倒在枕边的油灯烧了我被褥一角,溢出的灯油污染了我的账目和毛衣棉袄。慌乱中,同伴们端着脸盆往我行李上泼水,我呆呆看着那些伤残账目不知所措。雅洁把棉大衣披在我肩头,边拉我去卫生所,边哽咽说要是早点买来蜡烛就好了

不久,命运大门为我欣然敞开,我终于拿到招工返城登记表。挥手离别江沿屯的拖拉机旁,匆匆赶来的雅洁揉着眼睛说:想去给你买蜡烛,又怕车开了

此刻,拖拉机已隆隆发动,突突起步。

再后来,雅洁却在她青春年华饱经磨难,历尽坎坷。而阴差阳错、劳燕分飞的我,却只是在我几十年后的《泪洒丹江畔》、《寒冷的冬天》、《梦断白桦林》等知青文章的字里行间,挥笔揭示当年那个时代,抒发我朦胧的情怀与酸楚的忏悔。

小蜡烛相依并肩,边闪烁着微弱光芒,边把泪珠般熔化滴落的蜡滴凝挂在乳白身躯,一滴接着一滴。

稍许,雅洁看着我轻声道:长慧,还记得那首唐诗吗蜡烛有心还惜别,替人垂泪到天明

我凝视那双双依偎的蜡烛,缓缓低声道:多情却似总无情,唯有樽前笑不成

勇敢的小企鹅


企鹅爸爸和企鹅妈妈都十分疼爱自己的孩子,他们经常下海捕鱼,让小企鹅吃得饱饱的。小企鹅有爸爸妈妈的细心呵护,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一天,一群海豹向企鹅居住的地方发起了突然袭击。企鹅爸爸和企鹅妈妈为了保护小企鹅,不幸遇难,小企鹅躲在隐蔽的地方,侥幸没有被害。

燕鸥对小企鹅说:我很同情你的不幸遭遇,也很想帮助你。你有翅膀,我可以教你飞翔。以后遇到危险,只要飞上天空就安全了。

小企鹅说:感谢你的关心。但是我爸爸说过,我们的翅膀不能飞翔,叫我不要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学习飞翔上。

鸬鹚对小企鹅说:我很同情你的不幸遭遇,也很想帮助您。你最要紧的是生存,我可以教你捕鱼的本领,让你不要饿肚子。

小企鹅说:感谢你的关心。但是我妈妈对我说过,我们的捕鱼方法与你们不同,我会利用自身的优势去捕鱼。

小企鹅扑通一声,勇敢地跳入了大海。他多次潜入水中都一无所获,但是并不灰心,一次又一次地潜水捕鱼。燕鸥和鸬鹚,见小企鹅一直没有捕捉到鱼,很为他担心。燕鸥对小企鹅说:我和鸬鹚商量好了,我们会帮助你,把我们捕捉到的鱼送给你一些。你捕鱼不行,不要再在这里白费力气了。

小企鹅说:你们说帮助我,我很高兴,也十分感激!但是,我不能一直靠你们的帮助生活。我坚信,通过自己的努力,一定能够养活自己。

小企鹅说完,又继续钻入水中捕鱼。经过半天的努力,终于有了收获。燕鸥看到小企鹅捕捉到了鱼,很高兴,他感慨地说:小企鹅遭遇不幸却没有丧失信心,他勇敢地面对现实,在困难面前百折不挠,是我们学习的榜样啊!

小企鹅游泳、潜水的本领越来越大,成了远近闻名的捕鱼高手。伙伴们都佩服他,喜欢他。

任何时候都不要被困难击倒,要用自己的力量和智慧去战胜困难。

小夫妻的日常


迷糊中翻身,想往更温暖的地方挪去,可没想头皮一阵生疼,好梦就这样被打断。我闭着眼摸到一张脸,推开,“顾青川!你压着我头发了!”身旁的人动了动,嘟嘟囔...

迷糊中翻身,想往更温暖的地方挪去,可没想头皮一阵生疼,好梦就这样被打断。我闭着眼摸到一张脸,推开,“顾青川!你压着我头发了!”
身旁的人动了动,嘟嘟囔囔翻过身把我搂在怀里。他睡得倒是香,我可是睡不着了,一脚把他踹下床,“喂,顾青川,起床去做饭,都中午了!”还没等顾青川从床底下爬起来,外头已经响起了噼里啪啦的炮仗声,连绵不绝,遮天蔽日,顿时我们俩像刚被薄荷洗过脑一样,无比理智清醒,就差没抄起身边的东西往窗户一通砸去了。

翻了翻日历,我抱着被子靠在床上,顾青川趁我不注意又缩进被子里,我蹬了他好几脚都没蹬动。
“咦,今天是元宵节啊。”
被子里的那坨毫无动静。
“咳,哟,原来今天也是情人节啊。”我边说边睨着眼,露出被子的那半颗头终于动了动,却是又往里缩了一截。我忍不住出手掐了一下他的腰,乖乖,只见一阵狂风扫过,伴随着一声惨叫,顾青川立马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虽然嫁给你还没个三年五载,但收拾你的办法多的是~

顾青川坐在床上,半睁眼闺怨的看着我,“您老昨晚已经折腾死我了,大清早居然还来玩我,这日子没法儿过了。”说罢就要继续倒床而睡。
我“噌”的站起来把被子一掀,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嘿我说顾青川,昨晚我怎么折腾你了,怕不是昨晚做春梦了吧!我一个活生生的大活人躺在你旁边你居然给我做春梦?!”
顾青川半张着嘴看了我好久,忽然伸手抓住我的脚踝,我正要蹬掉他的手,他却一使劲把我撩翻摔在床上,然后朝我扑来,模样非常之狰狞凶猛。
“叶青禾你是皮痒了么?!昨晚是谁把水管弄爆害我收拾了一宿,而当事人却双手撂个干净一倒床就睡着了!啊?是你啊混蛋!”
我一听,摸了摸鼻子,“嘿嘿,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哦。”
顾青川气结,用头撞了一下我的脑袋,然后假装晕倒又滚到被子里去了。自知理亏的我,只好起床做早饭了,噢不对,是午饭。

我正刷着牙,顾青川就挤了进来。
“怎么不多睡会儿?”我含着牙刷小心翼翼的问着,他却只给了我一个斜眼,埋头继续挤牙膏。
如果说没睡醒的顾青川像一只小羊羔,那么没睡好的顾青川就是一只炸了毛的雄狮,要想不被他眼神扫射得外焦里嫩,外嫩里酥,那么一天N次,柔情似水顺毛摸,切记切记。
最后午饭还是顾青川做的,谁叫他做饭比我好吃,除了当他女朋友的时候给他过生日做过一次,之后他就再也不要我做了,打击了我好久,还说我只要会吃就行。当初他说这话的时候我没细想,结婚以后他才用行动让我明白,这是他顾青川的喂养老婆计划......
他说,养肥点儿,抱着才不硌得疼。
于是我心安理得胖了一圈又一圈。

我跟顾青川都不太喜欢过节,特别是两个待在异乡的人,只要我们有个家,能知冷知暖的守在一起,每天都是过节。吃完饭我俩窝在沙发里,我给他爸妈打电话,他给我爸妈打电话。这是我们的约定,要把对方的爸妈当做亲爸妈一样对待,结果就是,亲爸妈都嫌弃我们,倒是彼此的爸妈喜欢儿媳女婿,喜欢得不得了。

我抱着电脑,想找几部剧来看看,忽然从天而降飞来两件衣服把我头给罩住,我一顿扒拉,正欲朝顾青川破口大骂,一抬头却看见他穿着一件衬衫,外搭枣红色的套头毛衣,手上还搭着一件外套,瞬间亮瞎了我的眼,这不就是几年前我死追死赶才勾搭上的那个青春无敌超级帅的顾青川么!不,现在也很帅,只是我不知道他穿的这般年轻貌美,是去准备勾搭谁。
“我...你...”
“什么我啊你的,赶紧把衣服换上,爷带你出门溜溜。”
我拿起刚刚他扔给我衣服,居然是和他同款的情侣衫,顿时老脸红了大半,“顾青川,我们都老夫老妻的了,还穿情侣衫?”
他正在整理衣袖,抬头看了一眼老脸水红水红的我,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嗯,老夫老妻款。”
我用衣服蒙着脸憋住笑在沙发上打滚,然后认命的跑去换衣服,现在的顾青川比起年轻几岁的顾青川,真是可爱多了。

顾青川说,今天的叶青禾全部都是顾青川的。顾青川去哪儿,叶青禾就去哪儿,顾青川吃什么,叶青禾就吃什么,顾青川开心的笑,叶青禾就要更开心的笑。只是有一点,如果顾青川要叶青禾放手,那么叶青禾死都不能放手。
“诶,如果我俩都挂在悬崖边,我放手就意味着我能得救,那你也不准我放手?”
“嗯,死也不放。”
我甩了甩他的手,“为什么?一般这种剧情男主绝对会要女主放手让他摔下去让女主得救的,还说什么‘啊,你一定要活下去’之类的,顾青川你不爱我。”
顾青川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我,“与其让你活着痛苦,还不如让你跟我一起死了。”
我先是一愣,随后幸福的笑起来,是啊,与其让我苟活于世,天天思念你恨不得用刀扎心口一百遍,还不如让我跟你一起死了。可我嘴上还是说,“哼,谁想跟你一起死啊。”
这就是我爱的男人。永远走在我前面,永远走在我左边,就算空不出手,过马路的时候还是会腾出一只手来牵我,看着我笑,也必定要看着我哭,有难他当,有福我享。

顾青川带我去的地方,都是以前我们谈恋爱时爱去的,现在装装嫩再去走一遭,心境真是有很大的变化。绕了一圈来到C大的小吃街,我们就是在这条街上认识的,走在我们旁边的大多是些年轻情侣,我忽然就觉得岁月沧桑,容颜易老啊。可没等我感叹完,顾青川就递给我几根烤串,立马什么岁月啊容颜啊,统统都给老娘滚一边儿去~
我和顾青川一人拎着一大把烤串蹲在路边吃,他还把外套脱了搭在肩上,见我一直看他,还问我,“要不要喝点啤酒?”我摇摇头,只是没想到,三年前陪我蹲在马路边吃烤串的男人,三年后,还陪我蹲在马路边吃烤串。

哎呦,不行了。我把吃完的竹签扔在垃圾筐里,胡乱擦起脸来,眼泪鼻涕口水不要命的往下掉,把顾青川给吓着了,扔掉手中的签子就来帮我擦脸。
“别动!等我给你擦,小心进眼睛。多大的人了,还这么脏兮兮的,谁还敢要你。”
“你。”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脸凑到他毛衣上蹭。
等我蹭干净了,他才把我从他怀里拎起来,说,“三年前我见你,就是这般的模样。看着让人牙痒痒儿的,却还是止不住的要爱你。”
我老脸一红,又埋进他怀里,刚擦干净的眼泪鼻涕又蹭在了脸上,果然,顾青川嫌弃我,是有原因的。

回家的路上,顾青川牵着一路老脸粉嫩的我,有种想要不认识我的冲动。我甩了甩他的手,“喂,顾青川,刚刚你跟你朋友介绍我的时候,说我是你的什么?”
“你是我的优乐美啊。”
“顾!青!川!”如果现在不是在大街上,我一定一脚踹他屁股我发誓!
就在我准备动手掐他的时候,他却回过头来,满脸情深的对我说,“你,叶青禾,是我顾青川的爱人。”
对,不是老婆,不是太太,不是媳妇儿,是爱人。
是顾青川爱的人。
是叶青禾爱的人。

“顾青川,谈恋爱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过年过节的这么多花样?”
“因为那时的你,还拥有很多,可嫁给我,你就只有我了啊。我不对你好,谁对你好。”
“油嘴滑舌~啊,对了,等下我帮你剪指甲。”
“好,水温还合适么。”
“嗯,真舒服~”
“明天要吃什么,下了班我去买。”
“糖醋里脊!”
“馋猫。”
“...........”
“...........”

这就是顾先生和叶小姐在双节的日常,不管是夫妻还是情侣,生活总归是生活,永远不能像拍电影电视剧那样,跌宕起伏勾人心弦。能过一辈子的生活,不就是平平淡淡细水长流的么,不就是柴米油盐柴米油盐反复腌攒的日子么。
不管现在看这篇文的你,有没有找到那个一辈子的人,但是祝你幸福。

爱哭的小师妹


会计在三楼办公,四五位刚分配到镇里的大学生有些怵怵地看着我们。我问娄站谁给我审单据,娄站冲着他们说:小邱,你给崔会计看看。一位瘦弱的二十五六岁的姑娘走到我桌前:白白的,大大的眼睛,长得特漂亮。(不这么写,小师妹看到会骂我的)第一句话你知道问得啥?崔会计,我是叫你叔呢还是叫你哥?我说我儿子十九,你看着叫吧。我叫你叔吧?她眨着大眼睛问我。我有那么老吗?我问她,你也就三十多岁,那我就叫你哥吧?我儿子都十九了,你让她叫你姑,想充大辈咋地?听我这么一说,她有点茫然,不知到底叫啥好。站在我跟前,搓着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一看这孩子要哭,赶紧和颜悦色的对她说逗你玩呢,这一说不要紧,眼泪真的流下来了。

她把目光飘向娄站:娄站,你给我换个人吧?娄站更损,还叔哥的敬着他,啥也别叫,给我严点审他单据,不符合条件的一律撕掉!她看有人给撑腰,抹一把眼泪居然笑了,往桌前一坐,命令我:把单据给我拿来。我得好好看看。她开始审单据,什么经手人,审批人,收支款人签字,附件,印章支付款摘要看的那个仔细。我边看她审单据,边琢磨,这孩子爱哭,在家保证是娇生惯养。100多枚单据你老人家慢慢看吧。待着无聊,心理琢磨着,还的把她逗哭。我问她:你管娄站叫啥?叫娄姐呗她不加思索的回答。我说娄站平时都管我叫叔,我叫她大侄女。不信你问问你娄姐。她真的抬起头,冷不丁的问:娄姐,崔会计是给你叫大侄女吗?问的满屋哄堂大笑。我一看,这孩子可真够坏的,她想让娄站收拾我。

债务清理的时候,我到镇里报表,两个人唠家常,才知道她父亲是我高中老师,从此以后她管我叫师兄,我叫她小师妹。小师妹大学毕业后,到农经站工作,没编制。边工作边学习公务员考试资料。这其中正赶上三资清理,材料繁琐且事情又多。原来农经站配备5人,后来人员调动,只剩娄站一人,打小邱来,站里俩人,人员配不齐,工作压力大,三资清理这一块由小邱负责。

一天下午,我到财政所办事,路过秘书室时,她正在里面打电话,看见我,招招手让我进屋。电话是给各村会计打的,让把三资清理所有表册马上送来,明天上午镇领导要看看各村三资清理进展情况。我劝她说,二十几个村离镇最远的四十多公里,各村交通条件又不一样,你让娄站跟镇领导说一下改到明天下午,。赶得也巧,正赶上有一个村一笔没动,她不依不饶地说了人家一通。气汹汹地瞪着我,都是干啥吃的,五六天居然一个表没填。这活也是,今天这么填,明天又那么填,还让人活不?越说越激动,居然爬到桌子上哭了起来。我一看完了,哄哄吧,啥事不能着急,得慢慢来,我话还没说完,她冷不丁地问我:你制完了吗?我说:还没呢,朝令夕改没法填她突然对我说了一句:滚。没制完还在这干啥!这死丫头,不知好赖歹,我才不劝你呢,慢慢哭吧。

过了两天,她给我打电话,让我到镇给她帮帮忙。把各村的科目余额表与账上的余额核实一下,该调整科目的调整一下科目,累计折旧提取途径是否合理那几天她大哥长大哥短叫的那个甜,又是请吃饭又是请喝水的,别提有多热情了,就是绝口不提滚那事。

小师妹在农经工作一年多就调走了,现在有时在网上与她聊聊天,依旧逗她,哭鼻子没?她回道:大哥,我这么个老实人,你咋还逗我?我说:属你坏,等哪天我把你的事抖落到网上去,嫁不出去可别怨哥。她回道:正好给我征征婚,别忘了把QQ号也写上,免得无法联系。

你想知道小师妹的QQ号吗?不敢写,哭了可真不好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