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缅怀故人情感语录

发表时间:2021-02-12

山河尽,故人辞

两个人遇见了那一定会发生很多的故事,当我想念你的时候就翻出来看看,我们究竟记录了什么样的爱情故事呢?下面是小编收集整理的山河尽,故人辞,欢迎阅读与收藏。

叶十七姑娘眼睁睁地看着锦床上的慕阿筝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鼻尖一酸,泪水十分不争气的从眼角滑落下来。

“沈萚,这便是你一直所期望的?你……真的狠心看他惨死于此?”叶十七再也控制不住,微微抽泣起来,他是慕阿筝啊,这样好的慕阿筝。他清隽秀雅的眉目间终于拢上挥之不去的忧愁,可是,她记得很久以前,他还曾对她露出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

沈萚沉默着,眼神黯淡无光,垂眸,长长的睫毛掩盖住了他的目光,投下一片扇状的阴影,似乎无人能解他所思。“公主,臣请罪,远赴边疆戍关,此生永不回京。”他的声音清冷,却也掩不住悲伤的情绪。真的……舍得吗?

叶十七未回答他,不知她是否听见了他的话,只愣怔着,走火入魔般盯着双眼紧闭的慕阿筝,不受控的慢慢伸出手去探他的鼻息,半晌,脸色苍白,玉手垂落,终于忍耐不住,放声号啕大哭:“沈萚,你还我的慕阿筝,你把他还给我呀……”

“公主,斯人已逝,还请节哀,请顾及公主仪容,切莫如此。”那人语调平静,毫无波澜。

“准了,明日你等便启程去玉门关,无召,永世不得回京……如此,阿筝也可心安。”叶十七渐渐停止了哭号,声音沙哑疲倦,仿若茫茫沙漠中最后一滴水,蒸发,空寂。哀莫大过于心死。

“臣,遵旨。”

齐明十年,天色入秋,江南煮酒。

临安旧宅,屋瓦飞檐,朱红画廊边残存着几枚枫叶,泣血的颜色,让人触目惊心。

屋内有温暖的橘黄色灯光和香烛,雕花的铜褐色火炉上温着一壶清酒,隐隐有冷冽的梅香幽幽传来,雅极。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叶十七怀里抱着刚温好的一小罐梅辞,脸颊红红的,有些微醺。她同慕阿筝席地而坐,眼睛亮晶晶的,声音软软糯糯。

慕阿筝的唇畔溢出浅笑,看她醉意朦胧,便存了心思想要逗她:“哎?《问刘十七》?”

叶姑娘横眉,驳他:“是《问刘十九》!”

慕阿筝歪头,缓缓扯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你说错了。是《问刘十七》。”尾音下落,字正腔圆的陈述句。

叶十七愣了,两腮酡红,不太确信地嘀咕:“真的是《问刘十七》?”

慕阿筝悠然倾杯,微笑着点头。

叶十七看着慕阿筝,蓦地傻笑起来,心满意足地叹了一句:“慕阿筝,你是好人。我叫叶十七,这样很好。”眼前人是心上人,这样很好。

慕阿筝的唇角微微上扬,坏笑着调侃:“坊间传言我是大齐最黑心的谋士,公主恰巧说了反话,我听了,倒觉得违心。”

叶十七没接他的话,只皱起了眉,不满的评价:“你不乖,我说了,要叫我十七。”

慕阿筝温柔地笑了,轻声唤了她一句:“十七。”

叶十七昏昏沉沉地嘟哝了一声“哦”,又继续开怀畅饮。忽地,她又似想起了什么,清了清嗓子纠正道:“刚才你那句话说的不对。大齐只有一位最有心计的权谋者,便是沈萚。才刚及冠,丫城府那个深,堪比狐狸。”

慕阿筝轻笑:“你这样说了,沈丞相只怕又要不高兴。”

“那啥,你不许跟他说……嘁,我才不是怕他。来,我们继续喝。”

倏地,有人推开了门,屋外的秋风萧瑟,凛冽吹入屋中。而门外长身玉立的,恰是丞相沈萚无疑。

他的视线锁定在叶十七身上,眸中清冷深邃,淡声:“公主若喝醉了狐狸可不负责带你回宫。”

叶十七不禁打了个冷颤,清醒了不少,讪讪地举起怀中的梅辞:“沈萚坐下喝酒。不用狐狸带,沈萚带我回宫就好。”

沈萚这才脸色稍芥,没搭理叶十七,下人关起了门,他踏入屋中同他们席地而坐,动作自然熟稔,仿如常客。

“慕弟不怪愚兄不请自来吧?只是受命于皇上,要带公主回去了。”沈萚面色冷冷,声音也染上透骨的寒凉。

慕阿筝的眼里却满是笑意,摇头温和道:“自然不怪。公主与丞相情谊甚笃,众人皆知。丞相来接公主也在常理之中。只是这梅辞是用去年所采的梅花酿制而成,香气醉人,丞相可不要拂了十七的意才好。”

沈萚神色黯了黯,沉默,一阵冷气压逼近,伸手夺过叶十七还举着的梅辞,兀自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好酒。”

叶十七的脸蛋蹭地红得灿若朝霞,小声尴尬地嘟囔:“我就是客气客气,那酒我喝过了,你怎的如此不避嫌?更何况男女授受不亲,你要真喝问我要个盏子也好啊……”

沈萚面不改色,沉声:“闭嘴。”

叶十七:“哦。”

他转头对慕阿筝颔首,礼貌作揖,复又搀起叶十七,“告辞。”

踏出慕府,忽有冰凉的雨丝被风吹落在脸上,激得叶十七打了个激灵:“丞相,下雨了。”

沈萚未答话,解下身上的狐裘大氅披在她肩上,接过仆从手里的伞,撑开举到她头顶,走在她身后。

“丞相,雨落在你身上了。”

“丞相,你要是染了风寒,我可不管。”

……过了一会儿,没忍住,又道:“沈萚,宫里的太医们医术并不好。”

“沈萚,雨越下越大了。”

“沈萚,你怎么不说话?”

“阿萚……”

当叶十七可怜巴巴地唤了五六声沈萚后,那人终于冷清开口:“闭嘴。”

十七:“哦。”

沈萚自顾自闷闷出声道:“臣在窗外等了公主许久。”

十七呆,默默扭头,扯了扯他的衣袖:“为何不进去?外面还刮着风,多冷呀。再说慕阿筝又不会对你怎么样。”

沈萚感到莫名的别扭,微微有了怒意:“臣并没有怕他。臣只是怕贸然闯入会惹得公主不高兴。但后来看你喝的多了些,便也顾不得什么了。”

叶十七缓颊微笑了,温柔耐心的看着他,无可奈何:“沈萚,你呀,你这个闷葫芦。”

沈萚当年官拜丞相之位时,年仅十五,恰是意气风发少年时,凭着过人的才智与谋略得到圣上的赏识。那年入秋,他与同僚入宫觐见圣上,在太液池畔的一棵梨树下看到当时才年仅十二金钗之年的大齐公主叶十七。她穿着嫩黄色的罗裙,发髻上别了一只蝴蝶钗,两只小手扒着梨树粗壮的树干,在树后眨着眼睛怯生生地看着他。

他对他的小女孩充满怜惜,却满心欢喜,想着日后定要娶她为妻。

齐明十年,寒风飒飒,江南飘雪。

慕阿筝邀了沈萚来太尉府相饮,说有要事相谈。

“江东吴军已经南下,欲攻我大齐,沈兄……想

必已经知道了吧?”慕阿筝亲自起身,为沈萚斟上梅辞。

沈萚闻言点了点头,举杯将酒一饮而尽:“又是梅辞?”他挑了挑眉,细细品咂了一番。此酒刚才从瓦罐中倾泻而出时便飘散了一室的清雅寒冽的梅香。

慕阿筝笑着颔首赞许:“沈兄果然是好酒客,才饮过一次便记得。这是今年初冬才采的腊梅花酿成的新酒,可与去年孟冬的黄梅旧酒一比。”

沈萚难得露出一丝笑容,淡声:“十七公主很喜欢喝这酒。”

慕阿筝笑道:“那待会儿走时,沈兄替弟捎几罐与公主罢。”

沈萚未置可否,只对慕阿筝也温声道:“江东吴军南下,愚兄已略有耳闻,只是圣上还未下旨,不知要指派谁去与之抗衡。”这话说得巧妙,一意表明他不会领兵上阵,二意犹指慕阿筝位至太尉,此事定将与他有所关联。

“不瞒沈兄,弟正有意率兵前去,只是还未上书圣上,想先询问一下沉兄的意思。”慕阿筝善察言观色,听完沈萚所言,立即回应,把话说的滴水不漏。

沈萚沉思了一会儿,点头认可:“甚妥,贤弟若能亲自挂帅上阵,定会使士气大受鼓舞。”

慕阿筝的唇畔扯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的笑容,转瞬即逝,端然倾尽杯中物,朗声温和笑道:“然。”

大齐史册记载,太尉慕阿筝出师未捷身先死,卒于与江东吴军的背水一战,年仅十九。

野史则记载,齐公主叶芳寻曾在太尉出征前对其表露过心迹。

她站在慕府的一棵梅树下,勉强同他笑吟吟:“慕阿筝,你一定要活着回来,回来,做我的……驸马。”

他说:“好。”

她的贝齿咬紧了下唇,努力不使自己哭出来:“等你凯旋归来,我们在太尉府里栽满园子的梅树,待百岁之时,共赏花海,好不好?”

他说:“好。”可言语之间却浸染了决绝。

而另一棵梅树后,立着一个身姿挺拔的男人,他紧紧盯着叶十七与慕阿筝,一瞬不瞬,沉默不语,周遭却环绕了寂寞。他像一座山,一座巍然耸立却静默如初的山。

后来啊,后来慕阿筝死了。将士们有的觉得奇怪,说他仿佛有意寻死般直往敌军的长矛上扑。可没人能证实。唯一知晓的,便是他已经死了。

初始沈萚闻讯,一言不发,默然许久,命人将还有气息的慕阿筝速速拉回太尉府中,叶十七知晓立即赶来。

她泪眼朦胧,抬手指着沈萚,半天发不出一个音。因他下令,不必要人来医治。

终于,人心相悖,各散一方。

之后,沈萚真就依命去了边境。

叶芳寻闻之也未曾流露出丝毫要挽留之意。

潦潦草草间,一眨眼,白驹过隙,忽到了暮年。

叶芳寻曾几拒皇帝赐婚的旨意,独守深闺,屈指数数,而今,也已有二十余年。坊间皆道,公主欲为太尉守贞。

可那头发花白的姑娘仔细想了想,亦思虑了二十余年,却恍然发现,她一直钟情的,然非潇洒风流的慕阿筝,而是在她身边与她朝夕相处默默陪伴了她十余年的,那个叫做沈萚的男人。

有些事情,停在此处,便好。不必翻到翻不下去,一片空白。

那沈萚虽然城府极深,可却知谨守礼,未曾逾越过半分。叶芳寻唤了他十余年的沈萚,而他一日复一日,便是连宿醉之时,也只恭敬地使了尊称,叫她公主。他深知坚守这份欢喜着实不易,却仍固执地在一旁给予她最好的守护,令她别无忧虑。即便不能自持,也仅在心中诚惶诚恐默念“芳寻”二字。

他承认,当初慕阿筝垂死之时,他是存了私心的,他有意不派人医治,欲让那人消失,让叶芳寻死心。可他唯一忤逆了她的这一次,却千算万算也没能算到,叶芳寻的反应出人意料的剧烈。那时他想,他应是知晓了叶芳寻对慕阿筝确是真心,他与她十几年相处的过往一刹烟消云散。

沈萚坐在藤椅上,眯着昏花的眼,微微笑了。他当年只在太液池畔见了她一面,却为她疯了一辈子。他凭借得圣上几分厚爱壮了胆子奏请为公主教书,他处心积虑地得偿所愿,名正言顺地陪在她身边,只为不毁了她的声誉清白。

齐宣五年,叶氏长公主卒。享年五十三岁,谥号惠懿。

叶芳寻走时,沈萚居所的院中几树梅花已数年不曾开花,却在那夜有预兆般齐齐开放。冷艳清贵,芳香袭人。

没过多久,消息传来,沈萚闻言却轻笑出了声。

众人皆怪之。

他想,当年慕阿筝义无反顾地上了战场,无非是为了寻死,以此让他与叶十七决裂。恰后来,真遂了慕阿筝的愿。他幸好未把这事告诉她,他想他的小女孩,永远也不要知道这世间光鲜背后的丑恶与肮脏。

上穷碧落下黄泉,他还没来得及好好问一句,她究竟有没有属意过他?

大齐国相生的极美,他带着满腹算计、阴谋阳策而来,呼风唤雨令得随侍扶正了发顶的玉冠,却在垂头之时,瞧见了梨花树后胆怯地看着他的大齐公主,终于,眼角落下一滴清泪。

再抬眼时,已是故人旧友,相继辞去。

可他,却再不能好好地,看她一眼。

西北望长安,离人千千万,而他,再与她没什么相干。

情感一生延伸阅读

杏花辞


楔子

庆和十三年,黄河大患,丞相宋知明奉命去江陵勘察治水工程,短短半月,竟然意外身亡,此后,国师上官迁举荐右丞许信担任,宣德帝应允。

同日,派刑部侍郎张和前去查探丞相身亡一案的真凶。

江陵渡口,一个红衣女子持剑正等着什么到来。倏尔,一群官兵正朝她走来,中间有一小官员骑着马。

“前面是何人?敢挡大人的路?”,不远处的官兵挥舞着那手中的刀,高声喊道。

红衣女子眸中如寒冰一般,她冷冷的说道:“我是来送你们上路的人。”

官兵们满脸诧异,意识到有危险到来,立马举起手中的兵器冲上前去。他们几乎看不到红衣女子所出招式,红衣女子随手使了几招前面的几人纷纷倒地。

那马上的官员一脸惊恐的说道:“快……快给本官拦住她。”

话刚说完,红衣女子用着轻功直接飞了过去,手中的剑一挥,官员即刻毙命,从马上倒了下去。

随后,一群官兵手握武器,却不敢靠近。

红衣女子见刺杀任务已完成,便飞入丛林不见踪影,而后隐隐听见后边的官兵在喊着:“抓住她——”

在一处悬崖峭壁上,风兮拿着一壶酒独饮着,她用一块白布擦了擦剑上的鲜血。

她深深的咽下一口酒,自己手中的这把剑,早已不知沾了多少人的鲜血,该杀的,不该杀的……

很快,消息便传到了京都,派往江陵查彻此案的官员,纷纷被一蒙面红衣人暗杀,闹得人心惶惶。

一、江陵一案

宣德帝满目惆怅的坐于大殿之上,问道:

“此次江陵一案,哪位爱卿愿前去彻查?”

顿时朝臣们全都低下头不语,谁也不想跑去送命。

只有一人却一点也不担心,便是国师上官迁,他低下头,嘴角微微扬起,似乎他很满意这样的结果。

良久,宣德帝见下面无一人愿意去,便怒道:

“没人去么?不过区区一个刺客,居然让你们一个个闻风丧胆,朕当真是白白养了你们这一群废物!”

这时,上官迁走出来说道:

“皇上息怒,依臣所见,丞相早已是古稀之年,病发身亡也说不定,不如将此事就此搁下,日后再议。”

上官迁抬头,意味深长的看了看那九五至尊,那所有人都无法企及到的位置。

而端坐在上面的宣德帝,正在努力缓和自己心中的忿忿不平。

面对此形势,他只得无奈的隐忍,手中紧紧攥着拳头,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平和下来。

“丞相乃两朝重臣,一生为我大周鞠躬尽瘁,若此事不彻查清楚,如何对得起那些全心全力辅佐大周的忠臣?”

上官迁脸色渐变,这话倒有些含沙射影了,于是他低下头说道:

“若皇上执意彻查此事,那臣倒有一合适人选。”

“何人?”

上官迁邪魅一笑,故意抬高声音,说道:

“回皇上,七皇子日表英奇,天资粹美,却未得重用,臣力荐七皇子前去彻查江陵一案。”

“这……”宣德帝蹙眉。

这时,底下的文武百官议论纷纷,这七皇子不谙世事,平日里自由散漫,除了与一群文人吟诗作画,对朝政之事几乎从不关心,是几个皇子中最不起眼的一位。

“儿臣愿意前去彻查江陵一案!”

这时,大殿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慕轻寒一袭白衣走进大殿,两边的文武百官惊讶不已,纷纷用别样的眼神看着他。

慕轻寒神色冷静,像是早已下定决心,又重复说道:“父皇,儿臣愿前往江陵,彻查江陵一案。”

见宣德帝有些犹豫,如此一来来正和他意,上官迁内心窃喜,劝道:“既然七皇子决心要彻查此案,皇上何不就此成全?”

“朕……允了。”宣德帝痛心疾首,但也只得无奈的答应了。

二、临行

话说那日临行之时,宣德帝忍痛告别了慕轻寒,跟随慕轻寒多年的宫人洛安也泪湿青衫,洛安紧紧抓着慕轻寒的袖子,涕泪交加的问道:

“此去路途凶险,皇子为何执意要去?”

慕轻寒缓缓一笑,叹道:

“当今上官迁权倾朝野,一手遮天,文武百官多半听命于他,就连太子也对他言听计从。江陵命案,不猜也知,多半是他所为。我自是不想掺和前朝之事……”

慕轻寒眸里深邃,呆呆的看着他身后这宏伟壮观的皇城,想起了母妃临终之时曾告诫过自己,这皇城之中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希望他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一生平平淡淡即可。

现如今他的几个皇兄早已有了自己的封地,各自均势一方,而他尚未立一功,终日呆在皇城里。

慕轻寒却也只希望在有生之年,可以踏遍大江南北,最后与一群挚友归隐而去,暮鼓晨钟,清静自在的过完此生。

可如今怕是难以如愿,入了这皇城当真是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就连拥有这整个天下的父皇也是如此,慕轻寒想。

他又继续说道:

“可若是再无人站出来,拨乱反正,只会使乱臣贼子愈加猖獗,天下迟早大乱。若是此行,能还九泉之下的丞相一个公道,能护我大周江山安稳,我虽死何妨。”

“奴才深知殿下一片苦心,殿下一路保重。”洛安渐渐松开慕轻寒的袖子,仍旧哭着。

慕轻寒便是也有些不舍,又有些不放心的嘱咐道:“若是……若是我回不来,洛安可要记得每年初春,采上几枝杏花替我去母妃陵前祭拜。”

“殿下会平安归来的。”

“洛安,答应我。”慕轻寒认真的说道。

一旁觉得泣不成声的洛安听了,这才缓缓点头。

京都郊外一处隐蔽的宅院之中,风兮正和其他杀手一同练武。

“风兮!”突然有人叫道。

“师父!”风兮收起剑,连忙走过去。

一花白胡子的长者,神色冷峻,身着黑色的袍子,脸上有一道刀疤,递给风兮一张纸条,说道:

“大人命你,务必将七皇子慕轻寒抓到,带回去见他。”

“我的剑下从不留活口。”风兮擦了擦手中的剑,淡淡的说道。

长者抬起头直视风兮,严肃的说道:

“我们都是大人底下的人

,大人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得做什么?这就是杀手的使命。”

“是,风兮明白。”风兮低下头,持剑渐渐走远。

慕轻寒一行人正赶着路,这次跟随慕轻寒的,都是御林军中的精英。

三、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由于路途遥远,他们数月之后才快到江陵。

有人拉开帘子,说道:“殿下,前面便是江陵渡口了。”

慕轻寒却毫无畏惧,他淡淡的说道:“继续前行!”

此时,江陵渡口,风兮一人持剑伫立于悬崖峭壁上,眼神犀利,风轻轻吹起她凌乱的秀发。

看到慕轻寒一行人慢慢赶来,她紧紧握住剑柄,早已在这儿等候多时。

因为到了江陵渡口,随行的御林军都格外谨慎,然而他们预料中的女贼却迟迟未出现。

这时,一群早已埋伏在山中的盗贼却冲了上来,他们也顾不上里面是何人,只管拿起大刀肆意抢掠。

慕轻寒掀开车帘,盗贼人多,跟御林军打成一片,忽然,一个武功高强的盗贼飞来,用手中一把砍刀猛地将轿车劈开。

眼看那把大刀就要落在慕轻寒头上,一刹那间,盗贼脖子多了一道深深的血痕,倒了下去。

彼时慕轻寒不知所措,便被一蒙面人带走。

芦苇荡中,一群候鸟飞过,待慕轻寒醒来时,睁开眼只见一蒙着面的红衣女子正划一兰舟,许是十六七岁的年华。

“姑娘,刚才可是你救了我?”慕轻寒问道。

风兮就像没听到一般,继续荡起船桨,晚风轻扬,将风兮的面纱吹了起来,飘来的岸边的芳草气味芬芳馥郁。

慕轻寒起来,不禁哑然,他痴痴的看着眼前的女子,气质不凡,淡雅脱俗,内心感概道,世上竟有如此出尘绝艳之人。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慕轻寒忍俊不禁的从口中吟道。

风兮往后瞥了一眼,只见那人白衣胜雪,衣玦飘然,神采飞扬,扶手坐于舟楫的另一头,出神的看着她,面容清秀,目若秋波。

慕轻寒见风兮正看着他,倒也不回避,他笑道:“原来令朝臣们闻风丧胆的刺客,竟是个沉鱼落雁的姑娘。”

风兮眼中寒光潋起,持剑对向慕轻寒,

“休得胡言,否则别怪我手中刀剑无情。”

慕轻寒不语,小舟静静的游于水面,月色如漾,他看着风兮荡起船桨,而后便又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往何处?”

“京都,国师府。”风兮淡淡的答道。

慕轻寒听了恍然大悟,他皇子的身份到底还是有些用的,慕轻寒嘴角扬起,苦笑着。

他明白进了国师府,也不过九死一生,他的命便再也由不得他自己了。

“姑娘,这是往哪个方向去?”

“前面不远,便是扬州了。”

慕轻寒沉思着,良久,他问道:

“去了怕是很难回来了吧!可否让我先去母妃陵前祭拜一番。”

“不行!”风兮果断的回绝道。

慕轻寒一声长叹,不再说什么。

而后他又问道:

“姑娘,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姑娘,你年纪轻轻,为何要当刺客?”

“姑娘,你……”

风兮听得有些烦了,随即打断慕轻寒,说道:

“去京都之前,还是先去皇陵吧!”

赶了几日行程,便到了扬州,这天正值上元灯会,扬州城内一片繁华,四处无不张灯结彩。

风兮和慕轻寒来到人群熙熙攘攘的街上,有猜灯谜的,逛花灯的,也有舞狮的、以及一些杂技曲艺。慕轻寒第一次见到这般热闹的场景,便四处逛着,风兮持剑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慕轻寒望了后面的风兮一眼,说道:“你是怕我跑了么?”

风兮不再说话,她持剑往别处走去。

慕轻寒走到一处饰品摊,徘徊来去,一眼相中一支嵌宝石花瓣纹金簪。

“公子,买一支送给心上人吧!”

慕轻寒往灯火阑珊处看了看,那人持剑,面容清冷,一头青丝却简单的梳成一把。

他拿起那支簪子,浅笑道:“就要这支吧!”

风兮见有些时辰了,便让慕轻寒回去,慕轻寒却执意说道:“待我去河边,放完河灯便随你回去。”

风兮便随慕轻寒来到河边,河边也有许多人在放着荷花灯,慕轻寒提笔写上:愿此生,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便放入荷花灯中,顺水而流。

而后慕轻寒又看向一旁的风兮,问道:

“风兮,你的愿望是什么?我为你放上一盏吧!”

风兮看着如星辰繁多的河灯,沉缓抬眸说道:“不必!”

这时,原本静谧的夜空中,绽放起了璀璨的烟火,绚烂夺目,明艳照人。两人纷纷不言,抬头欣赏起烟火,烟火停在空中只有数十秒,正如昙花一现。

四、又是离歌,一阕长亭暮

行至半月有余,他们走过大城小镇,一路上所见所闻都令慕轻寒略为新奇。

他们终是来到了皇陵,慕轻寒如以往一般,在郊外的杏花林摘上几枝杏花,点烛焚纸上香,于陵前祭拜。

而风兮在远处静静的看着,慕轻寒神色哀沉,一人跪于陵前,向那墓碑说着话,似乎有着道不尽的衷言。

他们一同下山时,风兮不禁问起:“你母妃生前喜欢杏花么?”

慕轻寒点点头,说道:

“嗯!我母妃在我八岁那年便去世,她生前极爱杏花,后来她去世,不知为何,父皇却不允在陵前种上杏树,于是我每年前来祭拜母妃时,必会在郊外采上几枝。”

两人再无多言,而风兮脑海中却忆起幼时的记忆,江南一场水患湮没了许多人,死里逃生的她如浮萍般流离于世,那时吃不饱也穿不暖。

一个雪夜里,坐于轿车中的达官显贵发起了善心,给了她一口饭吃,自此,她便成为了国师府中一把锋利的刀……

“快到京都了。”慕轻寒说道。

沉浸于回忆中的风兮看了看眼前,这正是他们刚路过的杏花林,彼时杏花开的正是烂漫时候,花瓣轻扬远飞,随风舞于半空。

慕轻寒突然紧紧抓起风兮的手,从袖中拿出那日买来的簪子,说道:

“那日上元

节,见这簪子做工精致,便买了下来,进国师府前,我想将它赠予你,你戴上定是极美,只可惜……”

说着他语气逐渐低沉,苦笑道:“只可惜,我以后再难看到了。”

此时此刻,风兮内心一阵触动,她看着那簪子,轻轻蹙眉,久久未接。

慕轻寒见状,将簪子放于风兮手中,缓缓说道:“去国师府吧!”

两人在杏林中复行数十步,风兮手中紧紧攥着簪子,忽的停住脚步,冷冰冰的说道:“你走吧!”

慕轻寒先是愕然一惊,而后他便说道:“我若走了,你如何向上官迁交代?”

“无需多说!”风兮转身不再看他。

说完风兮直接走了,只听见慕轻寒在后面轻唤她的名字“风兮!”

说罢,慕轻寒便追了上来,从树上折了一枝杏花,聚精会神的看着她,认真说道:

“我以这天为媒,地为证,以这十里杏花为聘,娶你为妻,随我一同回去可好?”

少年的嗓音如天上仙乐一般,悦耳动听,少年的眼眸如湍湍溪流一般,澄澈无暇。

风兮怔了怔,缓缓接过那一束杏花,目光中潋过一丝寒意,直接将束杏花扔了下去,冷冷的说道:

“我对你,从未有过半分情意。”

“簪子还你,此后,你我再无瓜葛!”

说罢,风兮又将手中的簪子递给慕轻寒,持剑远去。

刹那,风兮的的一字一语都像是一根根针,深深刺进他的心,慕轻寒颤抖着手,木然的拿着那支簪子,抬头痴痴的看了看,只见片片杏花从眼前纷纷飘落,再无那人身影。

“此生所爱,只此一人,待我诛尽奸佞乱臣,还这天下太平,定归来寻你。”

慕轻寒在原地,暗暗下定决心,默默念道。

昔日,大殿之上,宣德帝随即昭告众位大臣,道:

“江陵一案,已彻查清楚,江陵督抚李洋下毒谋害朝廷命官,传令下去,即可问斩。”

底下的文武百官纷纷行礼叩拜,喊道:“吾皇圣明!”

其中,上官迁脸色极为不悦,只听到宣德帝又问道:“倘若朕未记错的话,这李洋似乎是国师亲自举荐的。”

上官迁只得作揖说道:“臣一时眼拙,皇上恕罪!”

“罢了,此次七皇子查案有功,当封赏!”

宣德帝左手一挥,说道。

只见底下无人回应,群臣面面相觑,窃窃私语道:“七皇子哪去了?”

……

五、凭栏久,墙外杏花香

下了朝之后,大家依次从大殿退下,上官迁一边走着,今日朝堂上的平静是他早已知晓的。

那日只见风兮一人来府中,跪下向他请罪道:“属下无能,路上让七皇子逃脱了。”

上官迁异常平静,眼中满是看不透的心思,突然他笑道:

“风兮,你一直以来,都是我上官家最好的一把刀,人孰无过,下次莫要再犯罢!”

忽的,只见后面一官员追了过来,拉着上官迁的袖子,细细说道:“国师大人,皇上已查到李洋身上了,是否准备动手。”

上官迁停下脚步,目向前方,说道:“本官自有主张,何况,那皇帝活不久了。”

杏花开了又落,又是一年初春,这年京都,大臣们口中谈的最多的便是七皇子慕轻寒,向来不问政事的他,开始着手参与了朝堂之事。

宣德帝任命他为大理寺丞,一年之内,将多位贪官污吏斩杀,而这些官员大多都属上官迁一党。

京都醉烟楼,名妓聚集之地,达官显贵们常来之处。

大臣们闲来无事时,便在此喝上一杯,觥筹交错间,有人谈论道道:

“慕轻寒只身一人敢于国师作对,此为以卵击石,怕是不要命啦!”

“这慕轻寒就是不要命了,那日军机处有一人仗着自己是国师亲信,率领一众手下作乱,想要冲出大理寺。可慕轻寒竟挡在前面,眼也不眨,厉声喊道,若是今日你想出这大理寺,必先从我身上踏过去。”

“那后来呢?”

“后来御林军赶来,那人便被就地正法了。”

……

这时,慕轻寒一人坐于城墙之上,看着繁华的京都城,却看不到郊外盛开的杏花。良久,他拿出玉笛随即吹奏了起来,那笛声听来却是悲哀婉转,道尽相思之苦。

洛安闻着笛声寻来,在一旁候着,等笛声而止,慕轻寒一言未发,静静看着远方,似是思念什么人。

后边的洛安说道:“殿下,起风了,回去罢!”

京都郊外,杏花遍野,几片花瓣从墙外飘来,风兮停下练剑,伸手接过一枚飘来的花瓣,似是想起了什么,看得出神。

墙外的杏花大抵是又开了吧!她想,只可惜这高墙阻隔着,如何也见不到了。

“风兮,为师可曾教过你,练剑时不能分心?”一位长者走来严肃的说道。

“教过。”

长者又看了看风兮,随后长叹一声道:“罢了,你去练剑吧!”

风兮持剑走向竹林,只听见后面长者的言道:

“切记,杀手永远只能是无情的,倘若有了感情,那么,死亡也会随之而来。”

风兮止步,听长者说完,又继续往竹林里去了。

六、人事多错迕,与君永相望

庆和十五年宣德帝驾崩,次日,太子被杀,国师上官迁起兵造反。届时,亲王皆从封地领兵于城下,繁华的京都城内一片混乱。

许多官员不堪重压,纷纷倒戈相向,上官迁更是接宣读先帝遗诏之由,请君入瓮,将众位皇子纷纷引来宫中,来了个瓮中捉鳖。

皇子们被杀的杀,降的降,而那日唯独不见慕轻寒一人。

眼看大周江山即将被取而代之,一些旧臣纷纷热泪盈眶,痛心不已,然而却有心无力。一时之间,国内发生动荡,各州郡的一些草寇和叛臣,招兵买马,纷纷起兵。

原本一片祥和的华夏大地,狼烟四起,战火纷飞。

镇守边关的苏将军带着十万铁骑赶来时,见城中一片荒芜,宣德帝早已驾崩,从马上下来,朝大殿方向磕了三下响头,哽咽的喊道:“皇上,臣来晚了。”

慕轻寒被上官迁囚于宫中,不得而出,上官迁登基那日,便派人来了。

那人奸笑道:“你慕家大势已去,是殿下

自行了断,还是我们送你一程?”

慕轻寒冷眼睥睨道:“何来的乱臣贼子,在此如犬吠一般叫嚣,着实令人可恨。”

那人继续狂妄的笑着,笑声渐止,低声吩咐道:“不必多说,只管取他首级回去复命便是。”

说完,一群人朝他走了上去,血溅刀起,顿时那一群宦官纷纷倒地身亡,慕轻寒持剑,白衣上沾上了一道鲜红的血,按照洛安说的,去城门与苏将军汇合。

他持剑来到玄武门,一群死士挡在门口,满是杀气,似乎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说着,一群人举起刀剑而来,慕轻寒紧紧的抓着手上刀剑,他知道寡不敌众,此番上去必是命丧于此,此等关头,他别无选择,无所畏惧的冲了上去。

几招之内,慕轻寒身上已有几处被刺中,他身上的一袭白衣几乎染尽鲜红,死士将他团团围住,他拂去嘴角的血,又慢慢站了起来。

拿起刀剑,眼里满是倔强,持剑大声喊道道:“我慕轻寒誓与大周共存亡!”

又举起剑继续抵抗,这次一招不过,手中刀剑便为击落在地,一个死士便拿起刀剑打算直取他的首级。慕轻寒闭上眼睛,此生唯一一憾便是再也见不到那人一面了。

忽然,数十秒过去,只听见刀剑落下,忽的被另一剑挡住,他只听见耳边一个日夜思念的声音。

“你快走!”

慕轻寒睁开眼睛,见风兮来到他的身边,喊道:“走!不必管我,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风兮抵挡了一切死士,慕轻寒犹豫了一下,说道:

“风兮,等我!”

“好!”

然而这一刻,既是永别。

“我永远记得,那年京都城里流下的血,足以将满城的杏花染尽。”

年老的宣文帝跟史官提起时,眼里尽是哀思,他闭上眼,不愿再忆起。

风兮一人在玄武门,足足杀了三个时辰,玄武门外,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当那些上官府秘密训出的死士都死于她的脚下时,风兮早已遍体鳞伤,可她依旧在等,等那人归来。

“她是我培养出来最优秀的杀手,但背叛本官的人就得死!”

远处的上官迁面色阴沉,近于癫狂的一把夺过手下的弓箭,对着玄武门那一人射去。

“风兮!”

她终是等到了那人归来,嘴角微微浅笑着。

而慕轻寒朝她狂奔而来,只可惜为时已晚,他眼见着所爱之人在自己面前倒下。

慕轻寒跑过去抱起风兮,风兮嘴角的血不断的流着,她伸手想拭去他脸上的泪水,还未触碰到他的脸,手便垂落了下去。

“风兮……风兮……”慕轻寒喃喃的念着,却早已是泪流满面。

彼时,苏将军率领的十万铁骑攻入皇城,一举将上官迁拿下,慕轻寒脸上未曾有半点表情,他拿起剑将上官迁亲自斩杀。

数月后,百官欲拥慕轻寒为帝,慕轻寒婉言谢绝,但百官在大殿长跪不起,当今皇子所剩无几,也只有慕轻寒能继承大统。

七、我思古人,俾无訧兮

景云元年,宣德帝第七子慕轻寒登基,下令平定各地叛乱。

转眼三十余载过去,一日,花甲之年的宣文帝因病卧床数月,他醒来时,只闻到了淡淡花香,便问宫人道:“殿外可是什么花又开了?”

宫人答道“回皇上,是御花园里的杏花又开了。”

“是吗?替朕更衣罢!朕想去看一看。”

宫人扶着他来到御花园,看到满园杏花皆开,宣文帝却老泪纵横,一旁的宫人都不知何故。

那日晚,慕轻寒卧于榻上,奄奄一息,恍惚间,他又看到了一位红衣女子持剑朝他走来,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笑着朝那人伸出手。

“风兮啊!是你回来了吗?风兮……风……”

彼时,文武百官跪于寝殿外,内侍手持拂尘,含泪念道:“皇上,驾崩了。”

届时,群臣哭声一片。

永徽三年,宣文帝毙,传位于九王爷之子晋康。

史料记载,宣文帝在位期间,平定各州郡叛乱,重视民生,轻徭薄赋,开创了大周盛世,但,终身未娶。

故人情


把我们的爱情写成生动的故事,等到我们都老的时候就翻出来回忆,我们究竟记录了什么样的爱情故事呢?下面是小编为大家整理的故人情,欢迎大家借鉴与参考,希望对大家有所帮助。

紫红丝绒的大幕缓缓地垂下来,把沉雷暴雨、生离死别,把难解难分的戏剧矛盾,统统都遮住了。结束了,漫长的、艰难的、有声有色的人生历程,浓缩在两个半小时之内走完了,闭幕了。被戏剧力量所震撼的观众,经过了几秒钟的沉默,突然醒悟过来,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掌声。陈局长舒展了一下有些酸麻的身躯,准备站起身来,陪同身旁坐着的国外戏剧大师翰斯先生和夫人走上台去,和全体演员握手、照相,祝贺演出成功。望着那还在缓缓摆动的大幕,一刹那间,陈局长突然想到自己也已经到了“闭幕”的时候,也许今天是他平生最后一次以省文化局长的身份坐在显赫的位置上看戏,然后再引人注目地走上台去扮演戏外戏的主角了。这个主角,他已经当了许多年。自从大军渡江解放了这座省城之后,他就留下来当了省文化局长,甚至在动乱的十年中,省文化系统的批斗会上他也是“主角”。后来,官复原职,又继续当他的局长。在他的管辖之下,从话剧、歌剧、地方戏,一直到木偶、杂技、曲艺,每台重要节目,几乎都要由他来审查,拍板。每逢会演、调演,也总是由他来授奖。有首长、外宾来看戏,当然也是他陪同。几十年来,他已经习惯了看戏、谈戏、发指示、接见、照相,习惯了在明亮的灯光照耀下,在花花绿绿的演员的簇拥中,以领导者持重的姿态,温和的笑容,和他们一一握手,并且颇为内行地一一指点着那些他所熟悉的演员,评论他们的成败,或是问一问他们的生活、工作情况。习惯了,这一切都已经习惯了,在这样的环境、气氛、节奏、旋律中,他感到充实、愉快,充满了生活的乐趣和工作的欲望。然而,这一切却就要结束了。根据党中央关于干部年轻化的决定,他即将办理离休手续,离开这个当了三十几年的文化局长的位置,让位于比他年轻的李副局长。也许下一次的这种场合,扮演他的角色的就将是李副局长了。想到这里,他的心里升起一种难以名状的感慨。是不是丢不下手中的权力?放不下身上的架子?担心随着权力的失去会失去一切?不是,他们心自问,决不是。对于党的决定,他是坚决拥护、坚决执行的。他懂得,新陈代谢、生老病死,是谁也无法抗拒的自然规律。他纵使能够活到一百岁,也不可能当百岁局长。到那时,他耳朵听不得,眼睛看不得,嘴说不得,腿动不得,偌大一个文化系统,他气息奄奄地躺在病床上怎么指挥?他记得刚当文化局长的时候,才只有三十几岁,完全是个青年人。而现在,已是年逾古稀的老人了。近几年,他明显地感到精力、体力、耐力下降,开会久了便有些昏昏欲睡,在为翰斯先生举行的宴会上,竟然还中途出来上了趟厕所,好似“一饭三遗矢”,英雄气短了。就像这台演员,三十几年也换了好几茬了。当年演四凤的小姑娘,现在演鲁妈都嫌老了。花开花落,春兰秋菊,各占一时,规律如此,又有什么办法?但是,人可以老,党不能老,事业不能老,就像河床里要流着活水,血管里要流着鲜血。陈局长对这一切,完全是看得清、想得开的,所以他不等上级来“个别谈话”、“做工作”,就明确表示要离休,并且提名由年轻、懂行、能干的李副局长接替他的文化局长和党组书记职务,只待省委正式批准,他就可以“交班”了。这形势,无须宣讲已是人人明白,在他今天登台的时候,团长、导演和演员都比平时对他更加尊重,一口一个“老局长”,像给他送行似的,颇有一点“西出阳关无故人”的味道。也正因为这个缘故,他也对他们格外地情重,握手的时间拉长了,分量加重了,以往只和主要演员握手,今天连站在边上的“龙套”也都照顾到了。好像即将离开自己的部队的指挥员,他对机枪手、爆破手、司号员、船工、马夫都充满了同样的恋恋不舍的感情。直到从剧场驱车回家的路上,他还沉浸在这种感情之中,滔滔不绝地对陪坐在桌旁的马秘书一一细数着每一个演员的成长史和今天在表演上新的进步。

小汽车沿着江滨路行驶,街上行人很少,车开得飞快。他让司机开得慢一点,深情地从车窗中眺望江城的万家灯火,倾听江水拍岸的涛声,就像当年第一次来到这里似的,对一切都感到新奇。他好像第一次发现马路旁边两排高大的法国梧桐的浓阴在路灯下是那样绿,绿得醉人;画屏山垂在江面的倒影是那么美,美得像诗。三十几年了,他竟然没有一次能抽暇细细地领略一番。以后,以后就有的是时间了。

回到家里,已近午夜时分。

像往常一样,马秘书先跳下车来,搀他下车,回手关上车门,嘱咐司机明早来接局长开党组会的时间,然后扶着局长走进宿舍院门。像往常一样,马秘书的妻子刘玉芬已经给局长准备好了夜宵,等在那里了。自从老局长重新工作以后,这已成了惯例。局长老伴已死去多年,儿女又不在身边,家里也没雇保姆,一个人住着空空旷旷的宿舍,同院的马秘书夫妻便自动管起了他的家务琐事。好在刘玉芬已经提前退休了,搭把手的活儿也不算什么。每逢看戏、开会回来得晚了,刘玉芬总是要为他准备一份夜宵的。

“今天的戏散场晚了点儿吧?您一定饿了。”刘玉芬递过碗筷,关切地说。

“哦,是吗?我还觉得挺早的呢!”陈局长拿起筷子,夹了一撮他所爱吃的盐水煮笋丝。这时,他才注意到,饭桌上比平时多了几个菜,而且还摆着一瓶以“清、香、醇、纯”著称的“四特酒”,面前的杯子里已经事先斟满了。

他端起杯子嚼了一口,望望刘玉芬说:“咦,再拿个杯子,小马也一起喝点嘛!”马秘书顺从地坐在他的旁边,端起刘玉芬递过来的酒杯,轻轻地抿了一点。马秘书向来是滴酒不沾的,局长的夜宵,也从来不陪。今天,算是第一次破例了,也许是出于服从的习惯,或者是为了照顾老局长的感情吧。

半杯“四特酒”落肚,陈局长便觉得一股清香从口腔到肠胃,从脑际到心胸回荡蔓延。他虽然酒量不大,但也是经过场面,品尝过许多名酒的。好酒并不使人麻木,会饮酒的人也并不在于“一醉方休”,而是细细品评其中韵味。现在,不知为什么,陈局长从“四特酒”中突然感觉到一种“饯行”的味道。也许是马秘书和刘玉芬出于对行将卸职的老局长的崇敬和留恋之情吧,连夜宵也为他加备酒菜了。想到这里,他那微微兴奋起来的神经又不免揉进了一种莫名的惆怅。

“往后,您就用不着再这么熬夜了。七十多岁的人了,离了也好。”果然,刘玉芬一开口就落到这个话题上,她说的“离”了,就是指的离休。说着,还唉地叹了一口气,“你说是不是?”她问马秘书。

“哦,哦。”马秘书说不上什么,手里的筷子在饭桌上划来划去。

“我看也是离了好。”陈局长解开了上衣纽扣,让从江边吹过来的风驱驱身上的汗气。接下来,他本想谈谈离休的意义,话到嘴边又觉得那些在文件上、社论上都阐述得清清楚楚的话无须再说了,和他们扯扯家常吧。他离休之后,从两家的关系上看,不是远了,而是更近了。他用不着起早贪黑地每天去局里上班,刘玉芬也不必为他准备夜宵了。反过来,他还可以帮他们做点什么呢。这些年,他欠他们的情也太多了。

“唉!”刘玉芬又是一声叹息,苦笑着说,“您说到哪儿去了?我们可从来没有这么想啊!我是怕您闲下来过不惯了呢,要是他陈奶奶活着,老两口还能……”刘玉芬话说了一半,看见马秘书在朝他摇手,她发现自己又触及了老头儿的痛处,哽咽下不说了。

陈局长的心里咯噔一下,手中的酒杯放下了。刘玉芬说的陈奶奶,是指他那死去了十三年的老伴——按照孩子们的称呼叫她“陈奶奶”。一想起她,什么酒也不能浇灭他心头的悲痛和忧伤。

就是在这间房子里,十三年前,她倒下了,倒在病床上,弥留之际艰难地呼唤着他的名字。而他,却被关在“牛棚”里,有家难归。晚期的肠癌折磨着他那三十年前患难相知、三十年来荣辱与共的妻子,而守在病床前的却既不是丈夫,也不是儿女,只是无亲无故的邻居刘玉芬,刘玉芬是机床厂的一名铣工,祖上三代贫农,横竖什么也不怕,敢于凭着工人阶级、革命群众的身份向文化局专案组的人大喊大叫,据理力争:“共产党的政策管不了你们文艺界吗?管他是不是黑帮、叛徒,也总是个人!罪该砍头也得让他和亲人告个别吧?”他该怎么感谢刘玉芬的拔刀相助啊!由于她的哭闹,专案组竟恩准了他和妻子见最后一面,尽管是在两名专案人员的押解之下。

他本然地站在床边,看着艰难地呼吸着最后几口空气的妻子,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你过来,过来……”妻子的声音低得几不可辨。

他挪动了一下伤痕累累的腿,扑通跌倒在床边上。

他死命地抓住妻子干枯的手臂,像是要竭力从死神手里抢回来。

专案人员威严地立在那里,其中的一个大声说着:“有话快点说,时间到了!”“出去,你们出去!”刘玉芬疯狂似地闯进来,朝专案人员吼叫着,“留点儿德行吧!临死还不让人家说句私房话?”天晓得是怎么回事,“鬼怕恶人”,专案人员真的被她镇住了,他们退了出去,但是有言在先:只给三分钟!三分钟,多么宝贵的三分钟啊!他紧紧地抓住老伴的手,恨不得一口气说完一辈子的话。

“你……承认了叛徒?”老伴的声音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没有。”他说,眼里忍着泪。突然,他嚎啕哭了出来,伏在老伴的胸前说,“不,我想承认了算了,好让他们放了我,给你……送行。孩子们也能落个‘可以教育好的子女’。”老伴的手在推他,虽然没有力气,但他分明感到是在推他。她闭着眼睛,闭着嘴唇,像死了一样。不,她没有死,她在积聚最后一点气力。足足有半分钟之久,她突然睁开了眼睛,直直地看着他,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不能……感情用事……拿原则……做交易啊!”她死了,就这样死了,这个参加过渡江战役的女战士死在她亲自解放的江城,直直地睁着眼睛、紧咬着牙关。

是的,她死在这里,那张床,就摆在现在放饭桌的地方。他被押走之后,老伴的后事,一切都落在刘玉芬和小马身上了。一定是费了很大的艰难吧?尽管他们事后并不愿表白,他也完全可以想象得到的。

陈局长觉得一腔热血涌上咽喉,仰面一口咽下了杯中的苦酒。气氛变得沉闷。刘玉芬后悔自己多嘴,惹得老头儿伤心。

“四特酒”没有尽兴,陈局长再也无心饮了。他让刘玉芬收拾了桌子,嘱咐他们早些休息,说自己也累了。

刘玉芬和马秘书唯唯诺诺退了出去,轻轻给他带上了门。

夜深了。陈局长躺在床上,其实一丝睡意也没有。刚才,他想早些躺下,只是不愿在部下面前失态,不想重提那已经成了过去的往事,也不想用语言来表达对于曾经在危难之中给予他莫大帮助的刘玉芬夫妇的感激之情。

然而,这种感激之情是无法混灭的。现在,抚今追昔,陈局长的心中升起一股对于这一对心地善良、工作勤恳的夫妻的愧意。这些年,自己可曾对他们有过什么关怀帮助吗?没有,一点也没有。似乎自己天生就是局长的身份,而人家,理当就该为他无偿、无限、无条件地服务似的。小马夫妻俩工资低微,上有老,下有小,紧巴巴的日子是怎么过来的?他们的老人是哪一年死的?养老送终作了多少难?他一点也没有过问。还有他们的孩子,插队之后都怎么安排了?刘玉芬是为了让大儿子顶她的班才不得不提前退休的,退休之后把陈、马两家的家务都揽在身上。小马呢?小马给他当秘书也好几年了。可是,这几年,他当的岂只是秘书?打扫办公室、提开水、沏茶、陪他看病、拿着皮包跟他开会、扶着他上车下车,甚至他每天的早点都是小马买好了放在饭桌上。简直像个公务员!局里的人也真的这样半开玩笑地叫他“局长勤务兵”。按照陈局长的本意,当初把小马从行政处调上来当秘书,是想让他抄抄写写,起草个总结、报告之类。哪知小马没有这方面的本事,掂起笔来沉重得很。记得有一次,他叫小马到剧团了解剧目安排,剧团的领导仔仔细细地做了半天汇报,小马竟然连一张纸都没记满。原来,当人家汇报到《窦娥冤》时,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出这个“窦”字怎么写,憋得满脸汗,后边的汇报都忘了听了。偏偏陈局长让他在几位副局长都参加的会上汇报一下,又是把小马憋得满脸汗,结结巴巴地说了个“豆、豆、豆芽菜”!有人提醒他,是不是《杨乃武与小白菜》?小马认真地把记录本摊开:“不是小白菜,您看,是豆芽菜嘛!”开会的人都凑过去看他的记录,见那上面真的画着一根大脑袋、弯脖子的豆芽菜!结果,小马的洋相风传了全文化局系统。从此,陈局长就不再难为他,扬长避短,让他干点力所能及的吧。而小马虽然自惭形秽,工作却仍然一丝不苟,不习不懒,不过整天奔忙的都是一些琐碎小事。唉,唉!小马不小了,四十七八,奔五十的人了,还给他当个勤务兵。陈局长后悔自己怎么没有注意培养小马的工作能力,给他的肩膀上加点沉重?怎么没有给他个学点业务专长的机会?是不是自己太自私了?只顾使用方便就误人青春,真的把他当成一匹温驯的小“马”了?难道让小马当一个终身秘书吗?而且,自己即将离休,能让小马继续再给论年龄比他还小的李副局长——将来的局长当“勤务兵”吗?想到这里,他心里十分不安,发觉由于自己的疏忽留下了一件棘手的事。他觉得惭愧,自己刚才对那些演员的依依不舍之情都超过了小马,而小马,才是他最该挂牵的一个人哪,我走了,留下他怎么办?他感到自己还没有到卸掉肩上的担子、交出手中权力的时候,就像在战争年代夜晚出去查哨的时候,他不能丢下任何一个哨位,哪怕是离任前的最后一晚,也不能。

天亮的时候,小马仍然和平时一样,为他买好了早点。车来了,小马拉开车门,搀着局长上车。

陈局长第一次轻轻地推开了马秘书的手,笑笑说:“搀我干什么?像个勤务兵似的!”车子开走了,陈局长心情舒畅地挺直了身子,从车窗里扫了一眼推着自行车走出宿舍大门的马秘书,从心里漾起了一缕笑意。昨天彻夜不眠,他把全局的干部名单在脑子里反复排了好几遍队,终于有一个满意的打算:论年龄、党龄、工龄和政治表现,小马完全有资格做新班子的办公室主任人选,而由陈局长亲自提出这个方案,也决不会有任何人反对,今天上午的局党组会议上,他将提出这个设想。

谁能料到呢?他的发言刚刚结束就遭到了李副局长的反对,反对得那样坚决,话又说得那样委婉:“老马同志的确是一位好同志,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然而,作为统筹全面工作的办公室主任,他缺少一个根本条件:工作能力。几年来,马秘书实际上连秘书工作也不能胜任,只是像同志们说的那样,是一名‘局长勤务兵’。对此,包括我在内的几位主要领导都不闻不问,采取了不负责任的态度。如果现在再把更重要的担子压在他肩上,就更加不负责任了。干部的更新不是论资排辈、轮流坐庄、拔苗助长,而是为了党的事业!尽管,我充分理解和充分尊重陈局长的感情……”感情!多么圆滑而又尖锐的语言,他使用了这个一针见血的字眼:“感情”!陈局长果然大动感情了;我还没下台呢,你就敢于这样了,那我怎么能把小马扔到你的手里?他想慷慨陈词,为小马再次呼吁,但是,说什么呢?说在他饮“四特酒”的时候想到的一切吗?

写于1984年

(发表于《女作家》1985年第3期。收入霍达小说集《魂归何处》,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1988年出版)

悲歌辞旧人


寻梦?撑一支长篙,

向青草更青处漫溯;

满载一船星辉,

在星辉斑斓里放歌。

题记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送君千里终有一别

八月的天,灰色的天,是谁在轻声吟唱那首送别呀,枫叶随风翩翩起舞,落在别离人的肩上。

太多的伤难诉衷肠,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人各有志,我不能自私的要求你留在我身边,我想和你坐在菩提树下轻轻靠在你肩上,依偎你怀里,然后说着我们的未来。

曾经一生一世的誓言,如今却觉得: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往事如烟,说给我的一切,说的话不会在实现,不过是敷衍。

我知道,曾经我们约好的未来和甜蜜,你早已丢弃而我还在这里,

年轻的我早已不是爱情的虔诚信徒,反而厌倦害怕触碰到爱情。

相识相恋分手,时光漏斗中不停流逝的沙,我却不能喊等一等。

或许,初见的那一天就是错误,我动心了,我动情了。失败的爱情,错了,输了,如今,只能说,祝你幸福。

没有我的日子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别再喝醉了,天凉了要增衣,不要逞强,晚上要注意充手机电,经常打个电话给父母,感冒了要吃药,不要挑食

以后,你会站在谁的身旁?以后,谁牵你衣袖?以后,你陪谁逛街?

风吹沙,蝶恋花,古道旁,花前月下暂相逢,如今灰飞烟灭。

转身拭泪,赠你一强颜欢笑,道一声:朋友,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