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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母亲严凤英

发表时间:2021-0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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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遇见了那一定会发生很多的故事,记录爱情本身就是一件浪漫的事情,什么样的故事才能够如此浪漫呢?以下是小编帮大家整理的回忆母亲严凤英,希望能够帮助到大家。

回忆母亲严凤英

经典唱段树上的鸟儿成双对无人不晓,但七仙女这个完美形象的创造者严凤英却并非尽人皆知。80年前的今天,严凤英降生于安徽桐城罗家岭,当年这个因唱戏为族人所不容而被迫离家的小女孩,后来竟然把黄梅戏从乡野引入都市,把乡间小调变成了全国闻名的大剧种,并成为公认的一代黄梅戏宗师,其38岁的传奇人生也成为艺术界永恒的题材。

王小亚是严凤英的大儿子。由于父亲王冠亚年事已高,弟弟王小英在母亲去世时年纪尚小,因此回忆起严凤英,王小亚无疑是思路最为清晰的一个人。在安庆见到王小亚,是在一个有着难得暖阳的下午,曾经担心小小年纪就经历了与母亲生离死别的他,谈起妈妈会有些许的顾虑和障碍,但在和他聊天之后,却发现这个50多岁的男人在经历了如此之多的挫折和苦难之后,心中仍能洒满阳光,很是让人感动。

生活中妈妈的管教非常严格

从王冠亚以及严凤英同事的回忆中不难看出,严凤英是一个美丽、开朗、善良的女人,但在教育孩子时,她却不是一个很随和的妈妈。王小亚开口就说:妈妈给我留下的印象是非常严厉的,她管教我们总是很严格,有一次我用粘了米饭粒的筷子去夹菜,当时就被妈妈把筷子打掉,后来手掌都被打肿了。

严凤英在艺术上是一个敢于创新的人,但在生活习惯上却留有旧艺人的习气。王小亚说:印象中很少得到妈妈的表扬,但有一次家里来了客人,我给客人点了一根香烟,被妈妈大大地表扬了一番。结果我有些得意忘形,就拿着火柴玩,后来又是被妈妈一顿揍。总之,妈妈对我们很少表现出溺爱。牛棚里妈妈用微笑鼓励我和弟弟

严凤英知名演员的身份,曾让王小亚上小学的时候很有光荣感,并让他被老师同学另眼相看。谁知随着父母相继被关进牛棚,一家人生活的重担就落在了刚刚11岁的王小亚身上。那时候,爸爸妈妈的工资都在我手里,我带着弟弟小英每天做好饭之后,先到妈妈被关的牛棚那边送饭,等着妈妈吃完饭之后再取了饭盒,到关爸爸的牛棚那边送饭。那时候虽然每天都能见到妈妈,但我们被专人看管互相并不能说话,妈妈就每天朝我和弟弟笑一下,算是鼓励我们。当然那时候,有人怕受我们牵连躲着我们,但也有人偷偷地帮我们,塞给我们一些咸菜。

记得妈妈自杀当晚的每一个细节

妈妈自杀那晚的情景对于当时只有十几岁的王小亚来说无疑是残酷的记忆。那天距离4月13日我妈妈38岁的生日还差5天,也就是4月7日晚上的11点,我记得4月6日的《安徽日报》上刊载了揪出反对伟大旗手的现行反革命分子严凤英的文章,4月7日我妈妈整整一天都在家里写材料,这篇文章对她的打击很大。如果承认了自己是现行反革命,那么就会牵连我们这些小孩子,之前对我妈妈的批斗一直都很严厉。后来我们长大了,回想起来,那天晚上她肯定是怕写了材料之后,对我们的影响太大,所以最终选择服农药自杀。

开始是爸爸发现妈妈不对劲,让我去大医院里找医生,后来爸爸还借来了板车想送妈妈去医院,但这时候军代表来了。大夫说要给我妈妈喝碗糖水,军代表不同意,就在床头批判了半个多小时,拖延了我妈妈的抢救时间。军代表还说她是活该!你想自绝于人民!后来送到医院就开始洗胃,但已经没有血压和脉搏了,凌晨4点我妈妈就没有呼吸了。

即使这样,严凤英也没有被轻易放过。她的尸体被解剖,胃和肠子都留在了医院作为证据,因为据说她在体内隐藏了给国民党送情报的发报机。后来,我和爸爸走了很远的路,把妈妈埋了,那时候弟弟太小了,所以没有让他去。

严凤英走后,王冠亚的情绪一直起伏不定。王小亚说:记得有一天半夜,爸爸突然说你看你妈妈还活着哎我知道爸爸有点出现幻觉了,那时候没有任何人敢同情我们。

成人后才知和弟弟是同母异父

王小亚和王小英兄弟的名字,各取了父母王冠亚和严凤英名字中的最后一个字,但在严凤英生前以及她去世后的很多年,王小亚都不知道王冠亚并非他的亲生父亲,他的生父是王兆干一位傩戏研究专家。

爸爸妈妈对我一直都保护得很好,王冠亚爸爸对我也一直像亲生父亲一样,

所以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一直到了文革后期,我由于受妈妈的影响,工作很多年一直也没有解决正式编制,只能领到一点点生活费,那时候我们全家也需要帮助嘛,王冠亚爸爸就让我去找我的亲生父亲壬兆干。王兆干爸爸后来也还是给了我很多的帮助,一直到他老人家前几年去世,我们相处的关系还是蛮好的。

严凤英一生中和三个男人有过感情纠葛。在王小亚眼中,妈妈最爱的是我的亲生父亲王兆干,因为爱之深,所以恨之切。恨他的程度到了不许他再见我。听说那时候王兆干爸爸曾偷偷来看过我,但妈妈不许我们相见。后来王兆干爸爸跟我说,最不喜欢妈妈的地方就是她赌博、滥交。所谓的滥交其实就是妈妈那时候准备跟王兆干爸爸结婚了,而且已经被领导认可了,可还没领结婚证。但有一次妈妈去南京演出,想去拜访一下她的第一任丈夫,同时也是对她有恩的甘律之,但爸爸不同意她去。后来妈妈还是偷偷去了,爸爸发现之后就到甘家大院门口等着,看到妈妈出来,妈妈还介绍甘律之和爸爸认识,但爸爸特别生气就打了妈妈。妈妈是个特别要强的人嘛,两个人性格都太强了,也就此分开了。妈妈平反那天我痛快地大哭一场

虽然经历了太多的事,但王小亚的性格依然很开朗,他说:我的性格随了妈妈,原来我也喜欢唱戏、画画、小提琴,爱好很广泛的(),但现在嗓子不好了,就改幕后了,我是国家一级作曲指挥。这些年,我也想开了,不恨那些曾经害过我妈妈的人了,只是不能回到妈妈原来的安徽省黄梅戏剧院和他们共事。

1978年5月23日,我记得特别清楚我妈妈平反的日子!这一天承认严凤英是一个表演艺术家,以前对她的所有立案都是不实之词。那天的平反大会上,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痛痛快快地大哭了一场,因为那些年我们连怀念妈妈都是默默地在心里面,不曾流露。平反后,我的身份和工作也解决了,当初那些害过我妈妈的人有的反过来找我说当初是背地里如何帮助她的,我都不忍心揭穿他们了。所以我就留在了安庆市黄梅戏一团。

这么多年以来,王小亚和王小英一直是关系非常好的亲兄弟,和王冠亚也情同亲生父子。我经常去看我父亲(王冠亚)。妈妈平反以后,这些年我和弟弟也劝过他再婚,但他说我到哪去找你妈妈这样的人呢!在我的印象里,爸爸的性格就是一摊温水,我从未见到爸爸妈妈吵过架。

情感一生延伸阅读

凤栖凰


唐贞观二十三年,终南山翠微宫,处于弥留之际的李世民,轻扯嘴角,抚摸着身边的绢布牡丹,“观音婢,还记得……朕对你的承诺吗……”

贞观十年的立政殿,是悲凉而寂寞的。

一夜细雨,立政殿内,一片死寂,几殿皆伏。屏风之后,李世民手握一支绢布牡丹,静坐榻旁,静静的看着榻上那女子,薄如蝉翼,一触即碎,面色惨白如纸,冷汗涔涔,气若游丝。即便如此,她的脸上依旧挂着那抹淡淡的微笑。那微笑,让人心碎,又让人温暖。李世民执起她的手,动作轻柔似水,像在呵护珍宝一般。时间仿佛在此刻定格,静谧而悠远。

良久,李世民开口道:“观音婢……”

榻上那人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又无能为力。

“陛下……那年玄武门城门上,您还记得您对妾的承诺吗……”

“当然记得……”他似乎看出了她的意思,“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时间再次定格,所有人的思绪仿佛都随着那轻柔的歌声,飘回那年。

武德九年的秦王府,是爱恨交织的。

秦王府正殿寝宫,李世民甲胄裹身,剑眉朗目,威风凛凛。

“我走了。”

“王爷且慢!”观音婢自内阁而出,将手中的一柄长剑递给李世民“此去凶险,王爷切记要平安归来。”

李世民接过长剑,“你放心,若胜了,本王叫人第一个通知你;若败了,你就带着干儿泰儿离开长安,不要再回来。”

观音婢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王爷此次筹划周密,又有良将相佐,定会旗开得胜。”轻抚匕首,“若有不讳,亦不独生。”

李世民理了理她耳边的碎发,柔声开口:“胡说什么,你要是去了,你要干儿泰儿如何?”顿了顿“等我回来。”

李世民一身戎装,静立门前,沉声道“众将士,你们跟随本王也有些时日,如今局势紧迫,大敌当前,正是本王需要你们的时候。”话锋一转“本王知道,你们家中大多都有妻儿老小,本王并不强求,”抬臂指向身侧,“如若不愿参与,这些银两足够你们归家。”

人群静了,每个士兵脸上都挂着隐约的难色,大家面面相觑,不知所措。李世民也静静的站着,等着他们做出决定。

突然,人群中有人高呼:“誓死追随秦王殿下!”“誓死追随秦王殿下!”“誓死追随秦王殿下!”呼声越来越高,无人退出。

“哈哈!好!”李世民激动道。“秦王得尔等良将,此战定胜无疑!”观音婢款款而出,从容镇定。

李世民闻声回头“观音婢,你怎么来了。”

“此等大事,妾如何置身事外。”说着把酒碗递给他,倾壶斟酒,那酒香醇甘冽,却又带着一股强烈的辛辣。

观音婢亦自斟一碗,并将酒分与众将士。她将酒举与胸前,高声道:“众将士,天佑忠良,此战必捷!”说罢饮尽此杯,瓷碗坠地,响声清脆。众将士随之如此。“天佑忠良!此战必捷!”

号声响彻云霄。

“杀----”

战火四起,硝烟弥漫。玄武门下,李世民满目寒光,剑光凌厉。残阳泣血,就此落幕。

玄武门之变,造就了李世民,也在他心中留下了一道抹不去的伤痕。战后庆功,他却独自一人走了出去。

城门之上,李世民俯视长安,衣带当风。

观音婢自城中而出,登上城墙,与李世民并肩站立。

“观音婢,我是不是错了。”

“王爷没有错。”抬手指向城下“长安城数千百姓,会因您今日之举,获得安定。”

“可我杀了我哥哥。”

“杀一人,而救千百人者,是为仁人。王爷现在要做的,不是妄自悲伤,而是思考如何做一个仁人。”

“观音婢,你可愿与我共创这盛世?”

“王爷何举,妾皆追随。妾只求王爷,在妾弥留之际,能再赏《凤求凰》。”

“本王应你。”

灯火阑珊,月色朦胧,今夜的玄武门,格外静谧。那年的承诺,在此处许下,何时兑现?

“……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观音婢,这也算,兑现了朕的承诺……”

“陛下……妾有三愿”清咳一声“妾去以后,妾之本宗,慎勿处之权要,但以外戚奉朝请,则为幸矣;再者修建陵墓,劳民伤财,实则无用,妾只愿不修陵寝,依山而葬;贞观盛世,妾只能陪伴到此,陛下需广纳贤臣,听取忠言。”抬手握住榻边那只手“妾,有违诺言,陛下切莫怪罪……凤求凰……妾,再听不到了……”

窗外细雨骤至,一株干枯的牡丹经不住风雨的摧残,终于折断,嵌进被雨润湿的土地……

手里握着那朵绢花牡丹,李世民抬起了头。

这牡丹可以长开,可主人却已离去。

“观音婢,朕应你,奈何桥头,朕再为你唱一曲凤求凰。”

“颁诏,皇后长孙氏,于贞观十年七月因病薨于立政殿,举国素服三月,以尽哀思。皇后长孙氏,端爱柔佳,鞠躬尽瘁,恪尽职守,今告谥文德,以表殊荣。”

“颁诏,依山选址建昭陵。”

“你看,我自己的谥号也想好了,文皇帝……”

贞观二十三年的翠微宫,是寂寞而又温暖的。

“上苑桃花朝日名,兰闺艳妾动春情……自你走后着十三载,从未入梦,是不是怪朕太晚了……别着急,朕……就去找你……朕……这就兑现,对你的承诺……”

史载,武德九年,高祖次子李世民发动玄武门政变,一举登位。贞观十年,文德皇后长孙氏薨于立政殿,太宗心悲,谥文德,尊其遗愿建昭陵。贞观二十三年,太宗薨,谥文皇帝,合葬昭陵。

冬英


小时候我还在农村,家门前马路的拐角处有一户人家,黄泥的墙,暗红色的瓦,有点破败。这户人家两个小孩,一个大人,两位老人,早年因为穷,小孩的亲生母亲跟着别人跑了。两位小孩姐姐叫冬英,弟弟叫老强(因为方言用相近读音代替),他们的父亲很少管他们。

因为离得近我也就和他们熟悉,他们在我的记忆里并没有因为穷而露出自卑的神情,还有他们也没有穿过新衣服也没读过书。我甚至不知道怎样用文字描述他们,说太苦但脸上又总是有笑容,即使有大人调侃他们也总是笑,我没见过他们流过眼泪,我现在想起来也觉得他们太不容易。

那时候的夏天和冬英接触最多,她比我大,但是我随大人称呼她冬英。农村夏天会剥玉米和摘花生,因为量太多于是会叫她来帮忙,一筐玉米或者一捆花生会给一点钱作为酬劳。冬英,那个比我大的女孩在我偷懒的时候却一直不停的干活,速度很快,我问她手不疼吗?她笑着说不疼习惯了,低下头又默默的继续着。我妈曾在干活时问她是否见过妈妈,她说见过一次但是不记得长什么样子了,她说偶尔会想象她的样子。

等我上了初中就很少见过她了,偶然听说她找了媒人给她说媒,我初中结束那年听说她已经结婚了,嫁给了隔壁村比她大十岁的人,在村里没摆酒席。我妈在聊天提起时言语中透露了松一口气的感觉,或许觉得她太苦了,确实她太苦了。高二那年我在村里见到了她,带着一个小孩,红润的脸颊想必是幸福的。

后来门前的马路旁新建了一座红砖房,涂了油漆的门上贴了金边的福字,在阳光下闪耀着温暖的光。

大凤子


大凤子是四姐唯一的女儿,死时年仅25岁。在我的印象中,她从来没有生过病,以前身体非常好,可以说从未吃过药、打过针。结婚五个年头却挨尖地一连生下了两个女儿。那年三月间忽然传来大凤子得病的消息,赶紧过去探看,令人失望得紧,她患的是脑癌——后丘脑三个恶性肿瘤呈星状分布,还都长在脑干上。由于位置不好,手术无法进行。仅比这个外甥女大5岁的我听到这个消息立即悲从中来,往事历历在目。

那一年,凤子才十九岁,经父母作主、媒人撮合已经订了婚。可她与男方十分谈不拢,之后这场婚姻便宣告结束。四姐夫、四姐姐只有这一个女儿,虽觉有些可惜,但也无可奈何。后来,凤子便与一个外村人恋爱了、结婚了。这是非常自然的事。然而,结婚之后的她改变却非常大。她为了把家过起来,费尽心机,极尽经营。起初是与婆婆不和吵着分家;分家之后想多为家里积攒几个钱,就拚命地干农活,生活上更是十分节俭,虽然不见得她家过得如何如何穷困。后来,她搬到了四姐姐所在的村屯,便悠着劲地与自己的父母吃在一起,从不花自己的一分钱。春节时杀了头年猪,仅留十来斤肉,其余的连同头蹄下水之类的全都让她卖掉。置办年货,仅买了二斤韭菜。这时候,她手中的存款就已超过两万余元了。这在一个偏僻而又贫穷的小村子来说也就够多的了,但其仍不觉满足,干农活仍是咬着牙地干,山上山下,地里家里,始终能见她整天忙碌的身影,那种艰苦劳作的狠劲,似乎下一锄头就能刨出一块金子一般。对四姐家的东西,她也尽情地刮拉着。年节用的米、面、油、肉、粉条、青菜、瓜果梨桃,乃至油盐酱醋茶一应物品全在四姐姐家拿。四姐姐仅此一女,无可奈何,也任着她的性子由着她。

大凤子拚命地劳作、拢财,似乎是一个非常不好的兆头。她用尽心机艰苦劳作不说,脾气还非常地暴躁,对自己丈夫的懒怠常以生闷气的方式抵抗。而且这时,为了钱财,她变得似乎六亲不认了,不但和自己的父母在钱物上针是针,线是线的,就连我们这些当舅舅的她也毫不客气,已经“小抠儿”到了极点。那一年三哥哥出了大事,急需钱还债。恰巧县糖厂因他中了一个“甜菜大王”奖励给他一台两三千元的新彩色电视机。三哥哥就要卖掉还债,可没人买。是大凤子买了,仅花了一千多元钱,附加自家的一台黑白电视机就买下了。三哥哥无可奈何便换了。类似的事情很多,比如在自己的嫡系亲属中间放高利贷等等,真是认钱不认人,吝啬到了极点。大凤子患病时,大小便失禁,全身抽搐,抽得嘴斜眼歪。其疼痛时,全身的肌肉、骨骼都颤抖,但她从来不哼一声。

大凤死去那天,风刮得好大,吹得秫秸杆栅栏呜呜作响,像在为她死去的年轻的生命吹奏一首悲怆的挽歌。父母已没了哭声。三个月的护理,已经把他们的眼泪哭干了,把他们的心血熬干了。到了启棺“开光”的时候,我看到了大凤子死去的神情:她的脸像张黄纸瘦得吓人,两只大眼睛无神地瞪视着,牙关咬得很紧,白碜碜的露着。像是咬牙瞪眼憎恨着命运对她的不公,又像是极力地抗拒着病痛,又像是告诉她那三岁和四岁的女儿:没妈的孩子,一定要挺得住,争口气……。然而,她毕竟死了,多少遗憾只能留给活着的人,尤其对她的父母和孩子。活着一心拢财,倒使其失去了人生的真正的价值,虽不见得拢财就必死,也不见得是因拢财而死,但实实在在来说,这种活法是不是太累一些了呢?忙忙碌碌这几年,她累的不是身体,累的是心啊。她是是真正地枉了一场青春,枉了一场梦:

开眼光,明晃晃;开口光,吃猪羊;

开心光,亮堂堂;开手光,抓钱粮;

开脚光,上天堂;开耳光,听八方……

春风乍起,古老的“开光”号声和着凄唳的风声,纸钱飞舞,蒙童嚎哭,灵幡飘飘荡荡,是大凤子真正地进入天国了吗。

遥远的铃声轻颤,

在天边渺茫的响起,

再沉落……

那是奈何桥上,

亡魂不舍昼夜的歌声……

奈何桥上,孟婆悠悠端起汤碗……

来者形形色色,

有木然,有平静,有狰狞,有恐惧……

半推半就,颤颤微微……

汤端一饮而尽,

终究没人逃的脱,

终究要喝的一点不少,一点不多……

孟婆悠悠端碗汤,孟婆悠悠收汤碗……

前生再怎么深恋

走在这奈何桥上也是步履稳稳,丝毫不乱……

心静如镜,心沉如石……

花落梧桐凤别凰


虞华深爱着的,是他眼前这位舞姿婀娜,貌若羞花的如水女子——桃歌。而深爱虞华如同饮鸩止渴至死不渝的我——清漓,却是一个冷若寒冰、坚强如铁的暗卫……

碧箫沧月,一琴一剑,从他带回我的那一刻,这两物便伴我至今,我的主上,他的父亲,教我琴棋书画,箫剑酒茶。他对我说:“清漓,你的使命,就是为虞华,付出一切!”我并无怨恨,因为从那个少年向我伸出手时,我便想要为他倾尽所有,只是为了,那一眼万年……

琴音潇潇,拢抹捻挑,碧箫在我手中瑟瑟而鸣。桃花如雨溯溯落下,花雨中桃歌一舞倾城。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虞华手执瓷杯,细品清茗,眼神如柔柔月光全落在起舞的桃歌身上。

突然忆起,在遇见桃歌之前,我曾为他弹过一首《相思引》。

他说:“清漓,恐怕这世上真没有比你的琴音更醉人的了!”

可现在,他醉了,醉倒在花海水乡,伊人身旁……

一滴泪划过滴在弦上,微微蜂鸣般,不精通音律之人自听不出异样,所以那粉衣女子仍是款款水袖盈盈飞舞。

但虞华温柔的眉眼却顿时一愣,他放下茶盏,转头看向亭子里的我,阴影里的我。他自是不见那泪颜,更不会动容。只一下,他便转过了头,却不在温柔的笑着,而是眉头紧锁,我知道,他——生气了!从此我心无杂念地弹着,以至于他从琴声里再无法参透我半分……

曲终舞毕,他拉着桃歌的手向我走来。

说:“清漓,一会到书房来一下!”

随即转身离去,不留一丝感情,哪怕一分怒意,也没有。心里凄然,嘴角扬起一抹苦笑!

“虞华……”

书房里檀香淡淡,清新幽雅,但是我还是不禁打了个寒颤,心凉,无法言说。?

但我是他的暗卫,武艺超群,在他面前自不得有一丝怯懦。

他终于开口了:“清漓,琴音中途略有铮铮之声,虽渺若蚊吟,但……”

“回少主,无妨!”

他一拍桌子,愤然起身,“实话,说清楚!”

“汗落碧箫弦,闻有铮铮然!”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才坐回去,“辛苦你了,回去休息吧!”

为何我仿佛看见他眼中有团希望之火被浇灭?

“谢少主!”

一跃,便出了书房,心里涩涩的,于是,我去了酒坊!

我拿出主上珍藏的最烈的酒——千年忘,他说此酒难酿,却最能止殇!千年忘,一醉南柯,前尘仿若缥缈云烟,过眼即忘!打开酒坛,一股浓烈的酒香扑鼻而来,只闻香便有醉意,眼角湿润,我举起酒碗大口喝起来,情到深处,启唇唱出了那句歌词:“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呵,原来,我唱歌也十分动人啊,可又有何用?再好也入不了他的眼,住不进他的心!再次举起酒碗猛灌起来,终于,我也醉了,醉倒在八岁那年虞华带我回来的梦里,多希望,此梦不醒……

虞华生来体弱,主上一身高超武艺却要面临失传,不禁痛心疾首。直到他看到我,他说我骨骼精奇,学武奇才,我被继承他那盖世剑法,得沧月剑称霸江湖,但我没有这么做,我留在虞华身边,只为护他周全。

主上是护国将军,手握兵符,而所谓江湖上的武林盟主之位,他也唾手可得,如此一来,他的存在便威胁到天子和大多武林人士的地位及安危。他呈交兵符,远赴他乡寻找失踪多年的爱人,这又让圣上和那些江湖小生认为他图谋不轨,纷纷把矛头指向虞华。从此,虞华的所有伤害,都由我挡着、背着……

他也曾怜惜我一个女子为了他一个药罐子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我笑:“为了你,值得!”

他细心地为我敷药,包扎伤口,直到遇到桃歌,这一切都颠覆了……

我曾无数次想要质问他:“虞华,你为何要如此对我?”

但想想又觉得可笑,我只是一个暗卫而已,况且虞华不曾给过我任何承诺,我又有什么权利质问呢?

五天,仅两碗千年忘让我昏睡了足足五日,也让我重温了一次过往。乏力睁开眼,揉揉眉心,便听见丫头若莲大叫“不好了”。

“若莲,发生何事?”我腾的一下起床。

“清漓大人,少爷和桃歌姑娘离开都四天了还没回来,会不会有危险?”

“别着急,慢慢说,他们说去哪了吗?”

“具体没说,少爷只说和桃歌姑娘去晋城游玩三日,可这已经……”

沧月剑一提,我便冲出门跃马扬鞭而去,徒留若莲一脸震惊在原地……

直奔邺城,幸而此地不远,快马加鞭也不过一炷香时间。御马而行,我在想桃歌的真实身份,一次无意发现她的掌心竟有一层薄茧,绝对不会如表面上一样弱不禁风,她一定不简单!

“桃……桃家?邺城!十年前的伐城之战?”

我渐渐理清思路,也愈发不安,原来桃歌接近虞华并让他爱上自己还是为了复仇!

十年前的伐城之战,在我被虞华带回来的一年后,主上率兵攻打邺城,屠尽城中青壮年人,而老残妇幼全都被流放。那惨景,不忍直视……当时邺城首富桃家家主桃海雄也死在主上剑下,如今想来,那桃歌一定是其女!十年隐忍,终得仇报!可虞华是无辜的啊!

赶到桃府我不禁震惊,高楼一座,幡旗“桃”迎风飘扬,一块门匾书“落花门”。

一跃下马,破门而入,“咻咻咻……”无数梅花镖向我射来,只是,对于身手不凡的我来说就是小菜一碟。勾起嘴角,邪佞一笑,伤害虞华的人,我绝对不会手下留情!徒手接住的梅花镖又一一按原来的方向射回去,接着那藏起来的人来不及躲避全都摔下来,拔出沧月剑指着其中一个人问:“虞华在哪儿?”

“哼,我是不会背叛……”

话未说完,已被我灭口。

“最讨厌()别人浪费我时间!”

剑锋一转,又指向另一个人:“说!”

这人明显一顿,却不肯说,但就在沧月剑快要划破他的脖颈时他终于大叫起来:“我说我说,他在地牢!”

见我挑眉,他又急忙补充:“到了内堂左拐第三间房内的大花瓶旋转一下就能打开石门!”

“哦?里面什么情况?”

“八个人看守,小姐在里面审问,里面机关密布,你要小心才行……”

斜睨了他一眼,我问道:“身上有什么金创药?”

他连忙掏出一瓶止血的药粉和一瓶止痛药,“就这些。”

我丢给他一些银子:“离开吧,我不杀无辜,但别想复仇!”

他连连称是

,千恩万谢后便急忙跑了,其余人见状也纷纷逃了。

不管那么多,轻盈一跃翻过墙头,推开第三间房门,扫视一眼后,江目光落在插着桃花的花瓶上,轻轻扭转,果真墙上有石门打开,我闪身进去,石门缓缓关上……

也不去想救了虞华后如何出去,我只在乎虞华的安危,握着沧月剑的手不禁又紧了几分。一路机关重重,但我都轻松躲过,我甚至怀疑这“落花门”在耍什么花招,人少不说,机关也那么渣!

轻松到达地牢口,我找了一个角落暗自观察着:八人分别站立在桃歌左右,而他们面前的架子上是虞华,裸着上身,满身伤痕……

他沙哑的声音传来,我握紧剑鞘:“你别妄想了!我故意冷落清漓,她是……咳咳……不会过来的!”

话语中竟有一丝忧伤,我潸然泪下——虞华,你真傻!!

终究是忍受不了,拔出剑,闪身到虞华身前护着他。

“漓……”

回头冲他一笑,转头又是一脸桀骜,指着桃歌说:“你枉他对你如此真心!”

她妖娆一笑:“真心?呵,那不过是为了让你离开他而刻意为之!爱?他父亲毁我家城有何爱可言?”

我一怔,但笑容依旧冰寒彻骨:“虞华是无辜的!”

“我才不管!你们,杀了她!”

这八个人的身手超出外边那些人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各个武功非凡,我竟有些吃力。

“放弃吧!这些都是西域死士,无心无魂,你杀不死他们的!”

心头火无名烧起来,我拼尽全力才灭了四人,还有四人仍虎视眈眈,招招毙命!除了可以感觉到虞华焦灼的目光外,我已无暇顾及其他,我不停躲闪,累到半死,最后以一身伤换那八个人全部阵亡。再看桃歌,她只是莞尔一笑,便不紧不慢地离开了。我赶忙解开虞华帮他上药,包扎伤口,穿衣,然后扶着他一步一步走出地牢。

刚出来,我的心便骤然紧缩,外面已经被包围了,桃歌站在那群来势汹汹的人中间巧笑嫣然:“这才是我真正落花门,让你见识见识!”

说罢,黑衣人纷纷向我袭来,我看一眼虞华,他对我露出久违的笑,我扶他坐在旁边的石凳上对他说:“等我!”

“好,小心点!”

语罢,我取下头上的发带,蒙住了双眼,含笑举起沧月,一舞《一世安》。

梦里一曲舞惊鸿,我与他相爱,爱到这满院桃花落满肩头,爱到竟白首!

任青丝飞扬,红衣猎猎,我今生第一舞,为我心爱之人,以这满庭血色为舞台……这一舞,胜霓裳,惊讶了虞华,惊讶了桃歌,惊讶了夕阳……可惜,还是没有感动上苍……

“这,不可能……!”

尚未舞毕,便听见桃歌惊讶的话语,收剑,取下发带,如我所料,院里血流成河,几十个黑衣人全都倒下了。

我再次释然一笑,沧月剑散发着幽兰剑芒,滴血未沾。

“这,才是——爱!”

虞华的声音自我()身后传来,我卸下了冰冷的面具,温柔地宛如待嫁新娘。

“哼!什么乱七八糟的,少废话,看剑!”

这一剑刺向的是虞华,而我已精疲力尽,因失血过多导致头昏沉沉的——来不及了!

奋力将沧月掷出去,将她的剑震开,谁知那桃歌如此阴险,剑锋一转指向我……

好累,躲不过了……

拔出腰间虞华曾经送给我的柳叶刀,在桃歌的剑没入我的胸口时,我的柳叶刀也射中她的眉心!

“扑通!”桃歌应声倒地,而我也随之跪倒在地上,虞华一脸担忧和惊慌地跑来接住我:“请漓,求求你,坚持一下,我带你去找大夫!”

说罢便要背我离开,我拉住他的手,摇着头:“没时间了,虞华,陪陪我吧!”

看着他红了眼眶,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手足无措,我缓缓道出了酝酿了十一年的心头话:“一直未对你说,傻虞华,我爱你啊,爱了十年,很爱很爱!可……可是我就要离开了……怎么办?好,好想永远,永远就这样……爱着你,哪怕——时光太短……”

“清漓!不要!不要睡,看着我好吗?我也爱你啊,你忍心把我一个人留在这纷乱世界里孤独终老吗?求你,别睡啊……我还要娶你,还要给你一个安稳的家啊!你看看我啊……漓……”

他的泪滴在我的手背上,烫着我的心,想再为他擦一次泪水,却还未触及他的眉眼,便垂下了手……

虞华……

我要走了哦……

傻瓜……

我把你的眉眼,你的笑都记在了心底,来世,一定会……

一定会找到你!

意识渐渐模糊,我仿佛又看到了八岁的我和十岁的虞华,手牵手,看夕阳……

护国将军虞正龙爱子在邺城遭歹人袭击,幸而被一红衣女子所救,然女子身亡。虞华悲痛不已,将女子灵牌收进虞家祠堂,书:“虞华爱妻清漓”。

两年后,虞华踏着夕阳从清漓墓前回来,在一颗老榆树下,有一群孩童在疯闹。多年前,他就是在这里遇见清漓的?他一直未娶,纵然父亲劝说多次……

“打死他个小乞丐!让他偷东西!”

回过神,竟是一群小孩在欺负一个乞儿。他刚要吓跑那群调皮的孩子,一个大约十三四岁的女孩子跳出来赶跑了他们,安抚小乞丐还给了他一些银两:“以后不许在偷东西哦!”

发觉虞华的存在后,她转过头淡淡一笑,但却让虞华喜极欲狂:“清漓……”

和清漓一样的眉眼,一样身着红衣,一样的霸气!

“什么?我叫雪练哦!”

“你还是叫清漓好听!”

“……我们在哪见过吗?”

“嗯?,十三年前!”

“啊?”

女孩子不知为何,自己竟潸然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