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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贝传之粉色

发表时间:2020-06-13

【www.qg13.com - 粉色水晶能挽回爱情吗】

把自己的恋爱故事记录下来,想到以前的时候我会翻看我们的故事,我们究竟记录了什么样的爱情故事呢?下面是小编为大家整理的宝贝传之粉色,欢迎大家借鉴与参考,希望对大家有所帮助。

我看中一件粉色风衣。

这颜色娇嫩,我托着她,不敢使一点劲儿,只怕轻轻一捻,这娇色就化了。

我们小时候,哪里看得到这这样美色,人造的颜色,怎么比得这个?

那时候,街面流传的颜色,大多是暗淡的深色。即便春天,也是锗黄逼着墨绿,要想找到丽色,只有到田野里,看看大自然的魔法。但那自然之色,能穿到身上么?

我托着这风衣,赞叹她的美艳与娇嫩。

我将近五十岁,这风衣不是我的风格拉,不过,女儿正是花朵儿般季节,这美衣定会衬得她更加娇艳。

我急忙忙把她带回家。

我记得小时,曾经流传粉莲色藕荷色松花色,那些色彩,如今也找的到,他们依然藏在老镇的嘎啦里,他们隐身在彩扎店。

这些阴暗屋子里的艳色,乌秃秃的,没有光泽,汇成大朵大朵的花,着眼睛,阴气森森,看着看着,觉得伤感起来。

这些纸扎的颜色,在我们少年,也是高高悬挂的色彩。我们一年只能膜拜他们一次,他们作为年终学习的喜报,给予我们奖励。

这粉色或者绿色的纸,轻轻一碰就碎了,我得个喜报,小心翼翼地捧回家,妈妈把他们粘在墙上,破旧的土坯,裸着金黄的麦茬,一张张喜报贴满了墙。

什么事情都会有个群体效应,我们哥几个擅长得喜报,无论体育还是学习,每年都会得一摞儿,妈妈就仔细地贴在墙上。

今年的贴满了,去年的要揭下来,这喜报就变成了妈妈的鞋样子,鞋样子存了一纸盒,大大小小,慢慢成了长大的珍宝。

那些个艳色,绝对得黄与红,他们落的时候,天上落了尘土吧?掩去了他们的灵气,使得他们未老先衰,没有了朝气。

我又低头看这风衣,她实在美丽。透明的粉色,一层一层地凝聚,在阳光下,跳跃着星星。我轻轻抖抖,这色彩如同湖水,哗的散去又聚拢来。我忽然有些伤感。

我的青春已经逝去了。

阳光明媚,我匆匆往家赶,想看到女儿穿这风衣的美艳。

在母亲的心里,女儿总是最美丽的。

屋子很安静,女儿坐在桌旁,素白的墙壁,贴满卡通美女。这些美女尖着下巴,眨着狮子一样的大眼,比着剪刀手,腰只一握粗细,我看不出美感来。

可这是女儿的宝贝,她在手机上开了美颜,我惊异得看到女儿变了一个人,等这美颜照到我时,我惊喜地发现,我跟女儿好像双胞胎。

我不懂女儿现在,就如同女儿不懂我的当初。

可这风衣,我想,女儿一定爱这粉色。我憧憬女儿的风姿,觉得骄傲,更重要的是,她完全遗传了我的轮廓。

门口的风铃叮叮响起来,淡蓝色的小鱼儿衔着一串一串的流苏。光线落到墙脊,折射到这鱼群上,闪闪斑驳。闲暇时,我也会凝视这风铃,觉得这些颜色和谐又悦目。听这声音,柔软的春风扑面而来。

我一定是老了,我想,学会对自然嚼幸。这风不是风,这天空也不是天空了。

女儿看着风衣,她看了半晌,又看看我,歪着小脑袋,又看看衣服,试探地抖抖衣服。

我心里蹦蹦跳,如果,我跟她这么大时,也遇到这样美衣,也能穿一穿,那是什么结果?可惜,我跟她这么大时,把自己硬生生塞进黑与灰里。

笔管条直的校服,四条道的运动服,以至于职场女子的制服。

我有些伤感,伸出手指,描摹这粉色,她真的美丽啊。这娇艳的色彩,热情又羞涩,一大片一大片的粉色,衬着女儿无瑕的脸庞,真真可爱。

我不要穿这衣服!女儿说,丑死了!这样俗气!还是粉色的?我不喜欢!妈妈,您为什么买这样衣服给我?

?!这个

妈妈。她接着说,我说过您好多次了,不要擅自给我买衣服!这颜色太丑拉!

这颜色很漂亮,至少很纯正啊!

我不喜欢!女儿说,妈妈!您愿意穿,你自己穿去吧!

胡说八道!妈妈什么岁数拉?

您什么岁数?女儿惊异地说,您这岁数正好穿这粉色的衣服!

你怎么这么说?

妈妈!她接着说,您不要总穿那大红色,那是姥姥跟大姨穿的颜色!妈妈,您可以穿粉色,浅黄和娇绿。

这衣服怎么办?

您自己留着穿吧!这女孩说,她拿出一件衣服,我只觉得是阳光里掺杂了煤块,这色彩怎么看怎么熟悉,她抖动这衣服,炫耀这色彩,您看这颜色多么好看!这个不是纯粉色,是骷髅粉!我喜欢这个颜色。

我惊恐地看着这骷髅粉,记忆的闸水轰地炸开,这骷髅粉,竟然是土坯墙上的喜报,竟然是古旧镇落压了箱子底的粉莲紫啊!

到底是女儿与我产生了代沟?还是我与女儿产生了代沟?

粉嫩的风衣百无聊赖地躺在桌子上,懒洋洋看看我,嗤地一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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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贝传之暮年暮春


杜大黑从来不认为她是狗子。

今天中午,我被杜大黑骗了。

我分三条鱼,每只狗子一条鱼。

杜大黑坐在旁边,乖乖地吃鱼,她吃了鱼,在院子里溜达,我就忘记关大门了。等到我回过神来,她跑到胡同去了。

然后我与她各种智斗与斗智,到的最后,她也没有再进院子。

女儿亲自出马,把她抱进院子,她低着脑袋,又撅着嘴巴,女儿管她非常严。

然后,女儿把她放下来,她立刻跑过来跟我抱怨诉苦。

她哼哼唧唧地,抖着身体,摇脑袋晃脖子,再三再四表示,她被女儿吓到了。

我是你老闺女!她汪汪地说,你就让你大闺女欺负我?

我拍拍她的脑袋,慢条斯理地收拾音响,放好短棍,兴高采烈去游乐场了。我终于把这毛麻烦甩到家里了。

杜大黑喜欢去游乐场,她在游乐场疯玩,跑啊跑,她长的俊,又乖巧懂事,大家都稀罕她。

可她毕竟是毛孩子,她去追小孩子,胆大的孩子哈哈笑,胆小的孩子吓哭了,她就哈达着舌头,有些爪爪无措。

我陪着笑脸,安抚小孩子,再扭头呵斥她,她哪里记得住三分钟?过了一会儿,她就忘记了教训,继续跑开了。

她不肯用约束带,她把约束带藏狗窝里,明白告诉我,她不喜欢这带子,她要自由。

我依了她,也不带她出去玩了。

游乐场好多人,人多的地方,我觉得安稳与温暖。

又是春天了,暮春。

天空碧蓝。整个苍穹像一大块极品翡翠,反着光,日光透射下来,完美地折射进云层,等到落到地面,光影交错,哗地流泄进树丛了。

骷髅的树重新长了血肉,树干或挺直或曲折,树皮皴裂,皱皱巴巴,新鲜的汁液快乐地流淌着。

这树散开发辫,枝杈崩出细芽,我凝视这新绿,他们裹了几层皮,藏在灰尘里,风一晃悠,散落无数香粉。

我依着树而坐,有几分恍惚,儿童的喧闹传过来,一大群孩子放风筝。

风筝飘飘荡荡,划进天空,落进碧蓝的海洋。

孩子们牵着线,仰头看着,风筝要跌下来,他们惊讶地叫着,歇歇地怕着,慌乱地扯线,风筝低头翻着跟斗,落下来,又迎风冲上去,放风筝的,看风筝的,都大声笑出来。

有一些风筝落了地,再也飞不起来了。

孩子们扯着她,在地上拖曳,她扑腾着身体,趔趔趄趄地追着倒腾的小脚,却飞不上天空了。

折翼了。她们说,老妹子,你看看我们,只一会的功夫,我们就再也不能到天空旅游了。真可惜!

我沐浴在春风里,或真或假地表示同情,风吹得我困起来。

宝贝。我在想,这过去的五十年里,什么是我的宝贝呢?

我困起来,身体就放松了,天空断裂,无数春色汹涌澎湃,我侧耳细听,又听不到什么声音。

游乐场走过一对老夫妻。他们实在老了,人缩小了,皱巴起来,像两个可爱的小苹果。老大爷拉着老太太的手,一前一后走着,老太太是患有不遂后遗症吧,歪歪扭扭拖拖沓沓。大爷手里拎一根拐棍,他佝偻着身体,看着年迈的妻子。

我坐起来,从后背糁起来,毛毛的,有几分害怕。

这对老夫妻,他们得有八十几岁了吧?去年冬天,老大爷跟这老太太溜晚,他把自己的大手套摘下来,套在老伴儿手上。老太太扭捏地看着丈夫,又偷偷看看我,她哪里是个老人家,那样娇羞的模样,像个五岁的小姑娘。

我感慨良久,叹息这对老夫妻的恩爱,感动了许久许久。

而这暮春,老夫妻又出现,我几个月没有看到他们了,而这次相见,老太太却病了。

我伸展身体,告诉自己放松,这夫妻离我几丈远,我与他们不过点头之交而已,轮不到我来伤感他们转眼别离。

宝贝。我又依着树坐着,眼神焕然起来,宝贝是什么意思呢?

我褪去鞋子,光着脚丫,光滑的脚趾甲,弯月一样,即便接近暮年,我与这暮春一样,还踩着春天的尾巴。

我的宝贝我又想,这些年,岁月流金,我得到过,也失去过吧?

什么是我的宝贝呢?我把头抵在树上,又一拨香粉落下来,扑了我一头一脸,我甩甩头发,这头发里浸满香气,我使劲嗅嗅,觉得春天的气味又浅淡了。

我迷迷糊糊地想着,游乐场的声音闹起来又低下去,潮水一样,像春雷从远处滚动而来,又滚动开去。

我坐起来,眼皮沉重,复想睡去,终究不敢放任自己,我努力伸出手指,一样一样数着,忖度什么是我的宝贝。

风吹过来,从我的心底翻涌上来,记忆的闸又一次打开,这闸水哗啦啦倾泄,无数珍宝被托到了水面。

我的宝贝我伸出手,试图抓住这些珍宝,她们来自我的记忆,被我深藏。这些珍宝雕刻了八面的棱角,肆无忌惮地滚动,扎得我痛起来。

暮年的暮春我对自己说,不管怎样,这失去的岁月,也是我的宝贝。

我抬头看去,天空云彩追逐,漫天的春兜兜转转,我看到淡薄的暮年背负着艳丽的暮春,他们在天空跳跃,轻轻唱着歌,吹着软软的口哨,告诉地面的老妹子,这逝去的青春,裹挟着暮春,依然是我的珍宝。

拾起这些宝珠,老妹子他们说,珍宝在玉盘撞击,弹奏一曲东风破,你还有春天,还有个灿烂明媚的春天尾巴,即便你不是垂髫女孩,可你还有我们啊。

我低头,晃着脑袋,终究沉入了梦乡。

宝贝传春哥


风陡地大起来。从九霄外猎猎地扑过来,云层断裂,矫健的雪虎蹿出,一大片冰珠劈头盖脸砸过来,时间封冻。

我恍若隔世,匍匐在海底,看着遥远的晨曦,这点光线失去了温度,惨白单薄,在海面流连。

风呼呼吹过,气泡袅袅地升起,有几个气泡来到我的身边,看看我,我听到声音,他们在说,老妹子,再见,老妹子,保重。

我艰难地站起,依次辨认,他们伸过头来,我触摸他们的脸颊,这脸颊倏地焕然了。

我知道,我有极深极重的恋兄情怀。作为和睦大家庭的老妹子,我得到了太多的宠爱。

我在哥哥姐姐的膝头后背长大,他们有无数好朋友,我又在他们脖子上攀登,老妹子怎么会有恋兄情怀?

你看到什么了?主治医生问我。

我没有出声。

你脑中有什么声音?

我没有回答。

你可以跟我说一说嘛!大夫说,我跟你同岁,也是属牛,不过,我比你小半年。

我没有搭理这个茬,我心想,我跟你同岁,如果,我也去读医学院,说不得还是你导师呢!你只会治病,可我是病人,在这康复的道路上,我他妈比你有资格确认老子什么病!

可是,我聪明地闭紧嘴巴,我知道,这些话说出口,我的常规药物会加一片半片的。

你可以跟我谈谈心。他说,根本不在乎我的冷漠,你可以跟我说说你生病得情况。我看病历,这是你第三回发病了。

我有些愁苦,我花季发病,在这疾病里熬了好多年了。

发病,住院,治愈,出院,发病,再住院,再治愈,再出院

我看着他,大夫盯着我的眼睛,贼一样亮晶晶。

我知道,他在给我诊断,确定我是哪种抑郁。

哼!我心里说,我是躁狂抑郁双项情感障碍!有什么好诊断的?还不是那几味药么?

你可以把我当兄弟!大夫说,他坐到我的床边,真诚地说,难道你不需要交流吗?你哥哥介绍你的病情,他说你肯定自己还有个哥哥!

我心里动荡起来,看着他,他与我同岁,不过,他穿大夫白袍,我穿病人号服。

哦!他说,这很有意思。我觉得,你哥哥很疼你,你怎么还有一个看不到的哥哥呢?你不算小女孩了吧?

你看我。他说,我们同岁,我就没有一个看不见的妹妹。

我勃然大怒,却咬紧牙关,人在屋檐下,必须得低头!这大夫有权调理我的药物,我可不想再多吃几片药。

我沉默着,大夫巡房有时间限制,我一直不配合,他还要照顾别的病人,不会再浪费时间在我身上。

大夫走了,我到了大厅,病人们在大厅里活动。大夫与病人谈话。

我依然坐到向阳的地方,几个姐妹走过来,互相依偎,说会儿话。

大夫在瞅你。孙姐说,他刚刚跟你说了好半天,你要求减药了吗?

减不了的。我说,加不了药就得念老佛!我还想减药?

可你恢复得这么快。孙姐说,丽丽家属把你当做病人家属呢。说你这么爽快嘹亮。

我扭过头,孙大姐递给我一块点心,我接下来,看这白皮点心。

吕哥哥最爱吃这种点心,吕嫂子买来后,他们单独给我留几块。

吕哥哥得了尿毒症,已经是晚期了,花干净钱,坐在家里,等着最后的时刻了。

我跟他学武术,硬开门学习古镇棍术。

大夏天里,我抱着白蜡杆,从游乐场西边翻打到东边,大师哥戴着草帽,跟着我,给我鼓掌,大家留下一片笑声。

我喜欢这气氛。

我哥哥们很疼我,可也管得紧。杜家是书香门第,穷得只剩下书了。我哥哥他们励志把老妹子培养成淑女。

二哥甚至管理我走路的姿势。

女孩子走路,他说,脚不能踩外八字,女孩子要稳当!不许骑我朋友的脖子!

这些白纸给你,老妹子!他说,又蛊惑道,你把刚才听的广播画出来,哥哥带你去动物园看真大象去!

这叠纸是美术纸,我们只有黄而薄的纸,这纸就算贵族了吧?

我趴桌子上画,忘记跑出家门疯去了。

女孩子可以这么躺着吗?三哥说,女孩子能躺在哥哥面前吗?女孩子要懂得自律!

我爬起来,躲到里屋了。

可如今,我在游乐场摔棍子,持一根重棍,上下翻飞,棍子带着我,引我一串趔趄,大家都在笑,小师哥甚至猫腰直不起来了。

老妹子!吕哥哥说,这棍子有这么打的吗?腿和胳膊是顺撇?谁走道不是大小撇?您这一路左腿左手,大家看着后脖子发酸哩!改过来,快改过来吧!

这古老武术,来自古镇老祖宗在田间地头的颍悟,好多脱胎于劳动姿态,对我这纯摇笔杆子的笨蛋来说,他们太难了。

吕哥哥教大家冲拳。

大师哥很快会了,小师哥也会了,连大师姐都能冲得有了精髓,可我不会。

你会拔麦子吗?大师哥演示,他在地上冲拳,这不就是拔麦子吗?你看,哥哥一下一下的,把麦子拔起来,就手扔旁边,这就是收势。

我拔几下,又乐趴一堆人。

你会拔大葱吗?大师哥又说,拔大葱,你会不会?春头拔大葱,你最少拔过大葱吧?

我摇摇头,我只吃过大葱,没有拔过他。

大师兄又在健身场拔大葱。

这就是冲拳!大师哥得汗都蹦出来,他又拔一遍冲拳,我还是没有学会。

大家把我赶到南墙罚站。

什么时候会拔大葱,不不不!会打冲拳,什么时候再回来愣棍子!

我一个人站在南墙,吕哥哥他们也没有再练拳,他们坐下来,靠在小亭子里。

温暖的阳光照射着他们,他们多半筋都乐软了吧?

我百无聊赖地站着,沉沉地要睡去。

我出够了洋相,心满意足。

一转眼,吕哥哥去世五年了。

武术班子散了,大师哥为了避嫌,不来看小师妹了。可是,我知道,他会远远看看我,确保我的安全。

我留在碧桃林里,一个人缠着拳,这拳术来自杜家祖传,二哥传授我总诀,我自己练拳。

古镇古老的传统武术,夹杂太多杀戮,我从心眼里不喜欢,吕哥哥传授的拳经,作为珍贵的遗产,封存在我的脑部。

我有许多哥哥。我望远处,又觉得自己置身海底,海流激荡,我却处于海眼之中,这深沉的流水,不能撼我分毫。

我复看大厅,大夫们回到办公室,今天的问诊结束了。

我的嫡亲与血亲我看着桌子的倒影,我其实是个最幸运的妹妹。

孙大姐看着我,她有几分担心,她担心我,就像我担心她。

情若在,心必在。我又去望蓝天,依然觉得自己在海底,几千重的海水压过来,却不能碎我分毫,我的兄长,如今,我要走出这谜证。

老妹子不会永远长不大的。我在海底伸出手,哥哥!

我呼唤他,这脑海里的兄长应声而出,他有一双大大的凤眼。这凤眼如同海水,深碧透彻,装载温柔。

他脉脉地看着我,如同七夕的星辰,连带满天的夕颜与昼颜,悄悄地落下来。

我们要慢慢来,老妹子。他说,慢慢来,不要着急。

我会走出来的。我描摹他的眼睛,时间还来的急。

当然他说,他忽伫立在远天,对于老妹子来说,我存在的实在太长了。

他坐在云端,白莲一样棉花簇拥着他,他低低看我,洒落一地银线。

他招手,雪虎跃出,他踏虎而去,渐渐远了。

宝贝传之春网


单位添表,大家埋头苦干,只我一个东瞧西看,一会儿就填完了。

小杜。马姐说,快添表格,领导等着要呢!

我添完了。我说,这次,我保证添得靠谱,不会出错误。

这么快?大家很诧异,父母公婆子女,要添好多直系亲属呢。

我是光杆司令。我笑吟吟,我没有爸爸妈妈,没有公公婆婆,也没有本事生个儿子,我只有一个女儿!

所以。我说,我只要填女儿这一栏。

看看!看看!我兴高采烈诉苦,妹子我多么可怜!

人们看我一眼,没功夫来搭理我,大家都认为我的话,蹿皮不入内,走肺不走肠。

我也经历过人生大苦,父母归去,丈夫远离,痛苦生活得挣扎,如今,这钝钝的战斧击不倒我了。

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我叹息,心里空旷起来,有风从心间卷过,带着花瓣,泼辣辣地旋过来,我沉浸在春天的暖意里。

大家都在填表,有时候咨询问题,我看向窗外。

天空澄澈透明,蓝色又渐变起来,没有一丝云彩,以前,我看天空时,觉得天空飘雪,雪花卷地遮天,每个毛孔都透着冷气。

我孤居十几年了。

我执着地从四季里寻找冷泉,固执地守着自己的世界,不肯走出来。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我徘徊在碧桃林,看她们丰厚得叶子,翻看青春韶华的日历,无可奈何花落去。

车灯在林外闪烁,排成长溜,宝石流溪,东方与西方,交错开过,我仰着脖子看,想这车子里,会不会有自己的真命后老伴儿,女儿的真命后爹坐在车里呢?

杜大妞很明理,曾经主动与我谈论将来。

我不反对你给我再找个爹。她说,不过,妈妈。你这么傻!又没有心眼,我担心你被骗了。

我看看她,拿捏不好她的真实想法,就没有吭声。

妈妈!她又说,您找后爹,他一定要有自己的房子,他得有工资,他不能有儿子吧?

为什么?

他有儿子,您得伺候人家的儿媳妇!杜大妞说,我可了解你,妈妈!您最讲究一碗水端平,可您智力有问题,您不会端一碗水的。

还有。她看看我,认真地说,您这样岁数,真命后爹不会有爸爸妈妈了,您可以不用伺候公公婆婆。

我又一次侉下脸,更拿不准杜大妞的指导思想。杜大妞连杜大皮杜大黑都管得住,她来管我,不是太容易了么?

妈妈只是闲得没有事情。我说,跟你说闲话罢了。哪里真去找个真命后老伴儿?

女儿狐疑地看看我,她问到,妈妈,你早晨吃药了么?

我没有搭理她,她穿大衣服,又嘱咐道:您自己记得要吃药。

什么都要人上心。她说,杜大皮追着她跑,她呵斥住毛孩子,打开门,都回去,姐姐要去上班,你们要乖乖的,姐姐赚钱钱,给你们买鱼鱼吃。

毛孩子堆在门口,跟杜大妞再见,叽里咕噜,我猜都是贬低我,也都是拍杜大妞马屁。

屋里寂静,春天在撤退,他们又一次带走我的鲜艳明媚,剥去我的一层重彩,要远离我,进入四季轮回了。

我推窗,唱一首送别的歌。

长亭古道,夕阳横笛,碧草连天。

我凝视院落,极小极小得茉莉花牙牙探出头来,着眼睛,偷偷看着我。

毛孩子们躺在角落里,娘三个一个姿势,用爪子握住嘴巴,一排三个,一模一样。

杜小崽们坦露着大肚皮,把脖子仰去,吐着小舌头,呼啦呼啦睡大觉。

我出溜在墙角,窄窄的院落,被四周的墙壁逼得成了天井,阳光落下来,也带着阴凉。

砍瓜叶子枯黄,这去年的碧藤要迎接今年的新藤。

我忽然有几分害羞。

我握住脸,心底流过一道泉,她汩汩地倾泄,明明白白告诉我,我走出了阴霾日子,我有资格再开始一段真感情。

我再抬头望天,天空弹跳开去,极速上升,淡蓝色的流苏叮咚咚伸展,触角一样活了过来。

情网。我低呼,在这丽日下,蜷缩身体,这是新的网,她们要捕获我吧?

网沉甸甸地垂坠,乌沉沉得丝线,媚惑地眨着眼睛,网丝柔情万种,扑落下来。

她们裹住老妹子,复收缩起来,把老妹子抽成一个茧。

我勇敢地藏起自己的翅膀,在这天网里沉沉睡去。

我的爱人。我悄悄说,心若在,情就在。

我不会再孤独了。我复悄悄告诉自己,我蜗居在这里,从没有放弃希望。谜证想开不过刹那。

瞬时芳菲。我抬手指,捏住层层情网,抖抖灰尘,我知道爱人必在。

我用余生等一人。我低低嗤笑自己,世上好人有的事。妈妈曾经告诉我,等我想开了,就有好人来找我。

好好地过下半辈子。有兄长说,会有人来照顾你。

嗯我低声回答,捻住这春网,随了这春光。

宝贝传之春蓟


小路两边的枯草里,隐藏着一株春蓟。

我仔细分辨,认出是大蓟。她长了五片叶子,植株上全部是大刺。花球也长出来了,短小尖锐的肉刺疙疙瘩瘩。

大蓟比小蓟壮实,大蓟的刺儿比小蓟猛烈,花朵硕大,色彩明丽。

春蓟是第一拨野菜,味道苦涩,遍生大刺儿,不为所有人喜爱。

人们挑春菜,更偏爱济菜、曲曲菜、蒲公英。这些野菜柔软丰腴,找到就是一大片,触手温柔,口感脆甜,开淡白浅黄的小花,赏心悦目。

人们采摘她们,更看重春天的故事。

摘野菜的时候,坐锗黄土地洼里,春风悠悠地吹,柳絮悄悄地飘,抬头看得见果树浮在天空的色彩,彩色轻浮,影着蓝天白云,再远处,古树奇崛,曲折盘虬,乱花渐欲迷人眼,心情放松得可以让人睡去。

这时候,采摘这大蓟,要忍着手指被扎破的小小风险,颇为煞景。

我看这大蓟,知她是药材。清凉解毒,治一切疮疡,消炎去热。

无论干品还是湿品,药效极大。

我破开根部的泥土,看她的根须,这根爪子一样扎进泥土,不知深了几尺,主根苍白,挂着零星的土沫,辅根不知道有多少,结成大网,拼命收集贫瘠得土壤。

我肃然抓起土,把这根盖好,拍拍泥土,盘膝坐在她的身边。

她性凉而苦,有君子之风。

遍生大刺,这刺互相扶持,如果不去触摸,这刺也不会伤人。刺儿交织成网,把尖儿都藏起来,韬光养晦,收敛锋芒。

她的叶子绿成了腊,叶片厚重,花朵躲在重萼里,只爆出一点紫,花朵小瓣娇细,大蓟就顶着这么一包绣花针儿。

我又嚼幸起来,暗自忖度,这花针儿,是不是织女丢失的仙针儿呢?她们被遗留在大蓟里,是送给红尘痴女儿乞巧用的么?这样紫色,流光溢彩,人间的绣针哪里这么细密,这么温柔,这么被层层包裹,被重重保护?

我越发痴了,索性坐下来,同伴儿们远远看着我,又互相看看,都摇摇头,没有招呼我,他们知道,老妹子得痴病又发作了。

你们是君子。我说,我细心地要触摸她,你们可不是入口的野菜,随随便便被折断,进了饕餮的大口。

这细刺儿锋锐起来,被风推着,险些扎进我的手指。

哎呦!我忙忙躲开,难道我说错了吗?你们愿意当野菜,加调料爆炒,变得面目全非,进了肚子?你们愿意被火煎熬,变成一盘野味儿?

他们在风里摇曳,长袖善舞,衣带飘飘。

我们不是菜,老妹子。他们说,我们也不是药材。

那你们是什么?我高兴起来,褪去鞋子,把光脚丫踏进泥土里,好凉哦!

我舒舒服服叹口气,这大蓟互相看看,用碧绿的手掌抚到了额头。

你们是什么花么?我又问到,你们是花!是杜鹃一样的春花!

我高兴起来,拍着手掌,你们绝对称职春花,看看这大蓟花朵,她们真漂亮,这大珍珠儿,好绿啊,我可以摸摸吗?

大蓟低头看着我,恍惚带几丝温柔,他们伸手,想要抚上我的脸颊,风吹动他们,这刺儿要拥上来了。

我低低喊一声,急急爬后,躲开了满眼的刺儿。

这大蓟呵呵笑了起来,手掌呱呱地拍着,我越发狼狈起来。

我要走了。我穿鞋子,又扭头看着这大蓟,透过明月的叶子,我分明看到人类的眼睛,这眼睛促狭地眨起来,使得刺儿倒灌过来。

我们是大蓟,老妹子。他们说,我们不是野菜,不是药材,更不是千娇百媚的花。

你们到底是什么?

嗨!他们无耐地说,我们是大蓟啊!长在这草地上,逢春而生,逢雨而茂,逢月而泽,逢秋繁华。

我抬着头,呆呆地看着他们,他们直直站着,挺挺的身躯,温和地看着我。

我们是大蓟,老妹子。

他们又说,到了冬天,我们会凋蔽。

我的心悲凉起来,这春仿佛褪色了。我有几分伤感,伸出手,却不能触摸他们。

春夏秋冬他们说,老妹子,春夏秋冬循环地过。

我们到底是什么,很重要么?

我低下头,细细品着他们的话,风又吹过来,春天走过来又走远了。

我单膝跪在尘埃,直直看着他们,我的心越发柔软与悲苦。每个女孩子心里,都会有一个旖旎的梦。

你们是谁?我痴痴地问,为什么会这样说?

呵!他们笑起来,摇摇地看着我,闭了嘴巴,不再说话。

哥哥!我说,你们是哥哥!

心里空旷又有几丝恐惧。我的心里,珍藏着一对凤眼,那是哥哥留下的唯一纪念,我是个妹妹。我想,任何女子,这一生都要有两个男子,一个是哥哥,一个是丈夫。

我失去你多少年了?我问自己,即便有三个哥哥得百般宠爱,我的心底依然有这凤眼。

我无法走出这魔怔,这么多年,执着梦想中的凤眼,看着年轮交织,一层一层裹住我,我沉迷虚空,不愿醒来。

大蓟收拢了碧叶,他们仿佛睡了。

宝贝传之春晖


杜巧克力的小肚脐发炎了。

清晨,我坐在锅腔子旁边,这锅腔子自母亲离开,再也没有人使用。

锅腔子很老了,锅盖破碎,锅体发粉,旧的麦茬儿越发软了。

杜大皮跑过来,对着我呜呜,焦急低鸣,她用脑袋蹭我的膝盖,示意我看她的崽崽。

我蹲在崽崽旁边,杜巧克力露着大肚皮,她的肚脐红彤彤。

杜大皮舔着她,把她拱过来,杜巧克力翻个身体,复爬起来,钻到大皮身子底下,要吃奶了。

她钻啊钻,脑袋顶来顶去,焦急地爬,大肚皮磨蹭地面,杜大皮揽着她,又跟我叫唤起来。

我招呼杜大妞拿芦荟胶来,我把杜巧克力抱起,翻过她的小身体,示意杜大妞把芦荟胶滴进她的小肚脐,然后,贴上ok崩,举着她,等着软膏渗进去。

杜巧克力乖巧地看着我,眨眨小眼睛,讨好地晃晃小脑袋,打个大哈欠。

她可是个小骗子!她最最厉害!出生刚刚十几天,她就可以看家,奶声奶气地叫唤,不像狗叫声,倒像小猫喵呜喵呜。

她吓唬杜大皮,又呵斥杜大黑的窥伺,听到杜大妞的脚步声,立刻昂着脑袋,百般讨好。

这小骗子躺我手心里,舒舒服服地伸展小身体,耷拉四肢,歪着脑袋瓜,就这么乎乎大睡。

杜大皮闻闻她,又看看我,我安慰她,告诉她,杜巧克力没大碍,很快就好了。

杜大皮喜欢听好话,我跟女儿每天都要夸奖她,我们说这些好话,有时候也亏心。杜大皮听的懂一切真假话,为了让她相信自己很称职,我们蹲在屋里,隔着门缝儿,故意低声讨论她。

她的狗窝在门外,她耳朵灵敏,我们夸赞她,她都可以听见。因为是人狗泄密,属于偷听事件,她深信自己的称职,更尽心尽职地抚养崽崽们。

说实话,杜大皮真不是个称职的妈妈。她太贪玩了。

母亲去后,锅腔子没有再吞吐火焰,她成了秘密的花园。杜大黑跟杜老白爱上她,天天钻灶口,杜老白用锅底灰把自己染黑了。

杜大黑用锅底灰把自己蹭得漆黑铮亮。

她们母子钻进去,玩够了,才会出来。

杜大皮看着眼热,抓空就跑过来,扒着灶口,也想钻进去。

我等他们都钻进去,就端起锅,居高临下看着他们,毛孩子挤成一团,这忽然漏了光,他们惊慌失措地挤着,我就会快乐得笑起来。

母亲离开很久了吧?

我看着毛孩子抬着脑袋,抱怨我破坏了他们躲猫猫的游戏,只好把锅又放下了。

清明快到了,我想,我思念母亲了。

这锅腔子的盛年,正是母亲的壮年,也是老妹子的童年。

春天啊。我痴痴地想,那时候的老妹子,天天跟着妈妈去田野里。

家里没有太多吃的,即便存粮,也是棒子面,我吃不进棒子面。就天天饿着。

可母亲本事大,她可以用锅腔子调无数好味道。

河里出无数的鱼,根本没有人要小泥鳅。母亲花五毛钱,就拎回一大桶。人们都看不上这小泥鳅,他们说这玩意儿都是刺儿,费油费饽饽,费柴费火,腥里腥气,白白糟蹋功夫。

可是,妈妈有大本事,把这小泥鳅做的好吃。

她烧热锅,把整桶泥鳅倒进去,小泥鳅跳起来,蹦老高,妈妈盖上锅盖,小泥鳅啪啪击打锅盖,过几分钟,锅里吱吱喳喳响。

妈妈停了手,从大蒲包里,取出马齿笕干,泡进热水。

我坐在妈妈身边,剥蒜剥大葱,洗生姜块,把盛调料的瓶瓶罐罐搬出来。

春天里,锅腔子吐着黑烟,吞着热火,锅内的小泥鳅收缩成干儿,母亲铲出它们,放大盆里晾着。

小泥鳅只吃泥。母亲说,它们最干净,不用择。

自己熬自己呢妈妈说,不用费一点油,春头的鱼,开河第一遭,最香香拉!

我老闺女饿一冬了。妈妈说,等泥鳅熟了,好好解解馋。

我抬头看妈妈,她正笑着看我,妈妈那时候好年轻,黑黑的脸,没有一丝皱纹。

她看着我笑,我是老闺女,是妈妈的小宝贝。

她用筷子搅搅马齿笕,这五色俱全的野菜,在入锅前,失去了靓丽的色彩。

这些野味儿,是妈妈带着我,在去年得秋天收集的。

那样的秋天啊,母亲带我去打野菜,天高地厚,秋色飒爽,我依在母亲胸前,母亲的发撩撩我,逗引得我脸颊痒起来。

马齿笕打回来,母亲用锅腔子烧开水,把马齿笕过水焯,捞起晾着,秋日的大太阳,轰轰烈烈照着,收干净马齿笕的水份,等到马齿笕干冷成哥哥的毛笔字体时,妈妈把他们收藏起来。

这时候是春天了,马齿笕干完美地搭配小泥鳅,锅腔子收敛这野菜,把他们变成一锅美味儿。

如今,我如母亲当年,坐锅腔子旁边,也守这锅,却不能调母亲所做的美味。

杜巧克力睁眼睛,偷偷看看我,她费劲地在我手心里转身子,险些摔下去。

她暴露了真面目,渣渣地叫起来,又冲着我呜呜,试图吓唬我,我们不由得大笑起来。

杜大皮听到了,想钻出锅腔子,可急切之间,大黑老白也要钻出来,他们挤在里面,互相堵塞,急得杜大皮嗷嗷叫。

杜巧克力真不是善茬,她歪着嘴巴子,露出小奶牙,吓唬我,又扭动肉身子,想爬下来。

杜大皮终于钻出来了,顶一身黑灰,跑我身边,伸嘴巴安慰杜巧克力,杜巧克力更来劲儿了,摇头晃脑,支支吾吾,看不出到底是撒娇还是控诉,我们又大笑起来。

春天到了,清明也到了,这万丈春晖迎头落下,我与母亲分别三年了吧?

我想你了,妈妈。

宝贝传之春烂


春天突然喷薄炸开。

寒风咧咧里,杏花开了。

背阴处的毛桃染红了枝干,叶子艳红,花朵暗红,这些结小果的花朵,慷慨得喷涌色彩,春天烂熟了。

广场二姐与我溜弯儿,她是古镇传奇,我们这个古镇,有千百年的历史,独特的文化底蕴,生就了无数怪谈。

这二姐出生古镇玩闹儿之家,见过大世面,也经历大悲大喜,将近六十岁,说话还是嘎嘣脆。

这人侠义,却带着古镇的狡黠。我与每个人都说得上来,她经常与我说会话。

老妹子!她说,坐在我旁边,姐姐问你件事。

我扭头看她,她打扮得非常精致,穿米色大衣,蹬粉色高跟鞋,描着浓眉。

她依然年轻,昂着头,眨着大眼睛。我经常想,古话没有说错啊,抬头老婆低头汉,女子天天挺着身板,气力肯定足,可我,我看看自己,我没有精气神抬着脑袋,我懒散得都不愿意梳头了。

姐姐问问你!她又说,姐姐要是把这老伴儿踢了,还能找个好的么?

我看着她,我知道她是二婚,找了个城市丈夫,这丈夫对她很好,虽然是二婚,对她却是百依百顺。

您为什么要踢了您丈夫?

他嫌我不会过日子!

怎么个因头?

我吃个菜瓜,吃半个,扔半个,他就嫌弃我糟蹋东西。

我看着她,她保养得很好。

向后转!我站起来,站在健身圆盘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向后五步走!

她果然向后五步走,热忱地看着我。

你仔细看看我!我问她,你比我年轻吗?

我没你年轻!她说,我老太婆了。

你比我个子高吗?

我没你个子高!

你比我有学问吗?

我不识字,老妹子,我是个大老粗!

你比我漂亮?

没有,老妹子!她实诚地说,我没有你眼睛大,我是个小眼睛。

走回去!我说,向后转,跟你爷们好好过日子去!

我这样的都找不到好主!我气愤填膺,你还骑马找马?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

她眨眨眼睛,琢磨良久,复走过来,说:也对啊,我妹子说的有道理!

我还是跟他过日子去吧。她骑电动车,细细想来,我爷们对我挺好的!

老妹子,她又走过来,你干嘛不找个主?你条件比姐姐好多了!

我白她一眼,没有搭理她。

她骑车,匆忙跑了。

她接近六十岁,古镇原始土著,我知道,她从心底排斥自己二婚的身份,她怎么真的踢去现任,进入三婚呢?

她阔郎的豪迈下,是一副小女子的情怀,她其实是个幸福的婚姻女人。

很久以前,她一个人,独自带儿子,开酒馆,卖青菜,儿子大了,她张罗给儿子娶妻,儿子成亲后,她一个人独居,看来清净,却找个人,把自己嫁了。

你应该好好找个人。哥哥说,把自己嫁了,找个人好好照顾你。

我凝视哥哥的眼睛,他真挚地看着我,这温言软语,撕开我的心口,使得我又痛起来。

墙角的紫藤萝也开了,原来,单薄的紫色簇拥在一起,一点一点拥挤会变成瀑布。这些烂紫斑斓,新叶透明。这一带藤萝,绞盘成网,柔软的藤枝却奇崛地互相扎着要害,我遥望他们,一嘟噜一嘟噜的花朵从半空坠下来,腻腻的浓香扑过来,缠绕着我。

我伸直身体,两手抱头,尽可能四处张望,春天肆无忌惮地挥洒汗水,姹紫嫣红。

而天空,碧蓝得深邃,大块大块的水晶拼接,只这蓝色就有无数种。

深蓝,浅蓝,碧蓝,淡蓝,灰蓝,不管什么蓝色,都跳跃光芒,从九天炸开,快乐地流窜下来,地面的春天熟了,烂了,暮春吐露最后的芬芳,熏熏温暖挤跑了凛凛寒气。

从碧桃林的深处,传来音乐。一群大妈跳广场舞,咚咚的声音,震得我脑袋疼,大红的舞衣,橙红的舞扇,大大咧咧的舞蹈,惹得浅粉色的碧桃着急起来,拼命涨红脸,想让自己开得更鲜艳,无耐碧桃这闺秀,怎么比得这大妈的热力?

她们躲进碧叶里,掩住脸,捂住耳朵。

春天又要走了,我有些哀怨,我盼了好久,这春天只一眨眼,就过完了。

我的脑中,爆发了风暴。洞洞的风声铺天盖地地刮过来,我缩紧身体,齿缝儿的冷附骨之蛆般追来。

为什么不找个主?我思想二姐的话,又遥望蓝天,天空堆了棉絮,又轻又薄,飞机钻进棉层,银白的机翼消失了。

曾经沧海难为水,我对自己说,我与这春天一样,积蓄了整整一个冬天。缅怀过去十几年了。

除去巫山不是云。我又笑了起来,我听的到自己的笑声,银铃般轻松快乐,春流里的零碎冰块也没有这样清灵,我真的感到一身轻爽,哦!亲爱的。不管多么长的冬天,只要我愿意,我都会进入春天。

这春天已经熟了。我笑起来,吟吟地看着万紫千红,我也暖了,不再冷了。

我知道你在。我有些发痴,我是个纯情的女子,如今,我愿意走出这阴影。

找一个人,我想着兄长的话,把自己嫁了,让他照顾我。

春风嘻嘻地吹着,从我的身边划过,我如同坐在舟上,荡漾得发昏。

原来,我悄悄地跟这风说,这春风没正弦地呵呵笑了,心若在,情便在。

如今,这春天越发热烈,春花春曲春柳春酒都跳起秧歌舞,整个游乐场仿佛疯了,他们依次走过来,为我戴满脑袋的春色,真诚地说着春话,我斟酌字眼,搜肠剔齿,撩撩自己,复又煽情许久,终于说我也想找个主把自己嫁了。

哗的一声,这整个春天笑得瘫了。她踢踢踏踏走远了。

粉色誓言


似水年华,夺去了我们幼稚纯真的想法,现实的残酷,褪去了我们梦想的华丽衣服。是现实是岁月流逝还是现实残酷,抑或是我们各自的错。

两个原本无任何交集的两颗生命,不知为何却上演了一出不可能的戏,因为是戏,所以注定结局不会美满,戏终要落幕,人终要散场。

一年前的这个季节,正值秋季,秋季,有意味着什么呢?萧条,凄凉,这注定不是一个好的开始,就注定不会有个圆满的结局,可明知道这不是一个好果,却还是摘下了,从此,我们慢慢开始分享此果。

那个季节,你夸下海口,说以后要为我披上那件美丽的粉色嫁衣,要把我变成你漂亮的粉色新娘,你还说要为我创造一个粉色的空间。这些,都是你在那个萧条而凄凉的秋季对我说的。从此,我期待着憧憬着,幻想着你将会给我一个怎样的惊喜。

也曾记得,我说要陪你一起走那长长的红毯,也曾说过,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直到我们老得哪儿也去不了,你还依然把我当成手心里的宝。

那段时光,因你的存在,秋天不再那么凄凉,因你的承诺,我的冬天不再那么孤寂,因你的陪伴,我的天空多了色彩。只可惜,这一切似乎来得不是时候,来得不符合这四季更替的速度。

也许,是我们太过年少轻狂,才会许下那不知所谓的承诺和海誓山盟。

然而,岁月一点也不可怜我们,曾经的海誓山盟被时光的洗礼早已褪去了昔日的颜色,生活变得那么平淡无味我的空间也开始灰暗下来。当初我害怕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

现如今,我的世界与你无关,你的世界无我存在。这或许是我们当初都曾怕过的事,可偏偏你越是怕什么就来什么。或许是无心,许是老天有意,昔日无话不说的我们,如今却也变成了无话可说,昔日熟悉的我们如今也变成了所谓熟悉的陌生人。这是我起初不肯接受的事实,可事实终究是事实,我们还是离彼此而去,独留那一串誓言在那儿孤独终老

后来,渐渐才明白,所谓的承诺或誓言,也不过是一纸空谈而已终将敌不过那似水的年华,随风便消散在了尘世的尘埃中,是那么的无足轻重。

可我当初还是相信了那比纸还薄的承诺,还是相信了那串粉色誓言。

因为我总相信,你会为我实现我的粉色梦,会为我披上那件美丽嫁衣,会陪我走向红毯的彼端。

而你,似乎跟我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当我还沉浸在那未醒来的梦时,时间已经宣布这一切结束了。我似乎还没来得及睁眼就开始流泪了,可又能怎样。这时的眼泪又能值几文钱,甚至可能一文不值。

其实有时候静下来想想,某些事是很荒唐的,正如,羊怎会爱上狼,老鼠怎会爱上猫咪,香烟又怎会爱上火柴,这不是飞蛾扑火的事吗,可在某些人眼里看来就成了浪漫而幸福的呢?

然而,不巧,我却上演了一出老鼠爱上猫咪的悲剧,剧终人去,独留这只老鼠孤独的舔舐那刻骨铭心的痛。

这一切是逆到而行,所以没能顺风顺水,正如,不合时宜的紫罗兰,注定只会昙花一现。

是我们对彼此期望太高,以至最后这么失望,我们本不该如此,却还是如此。曾经以为的一生是那么短暂,随随便便就好了,然而,我们所谓的一生或一辈子太理想化了。后来才发现,这并不是弹指一挥间的那么短暂,现实是残忍的,没我们想象的那么可爱。

曾经我们紧握拳头说要为爱情自由而奋斗,却也在时光的软磨硬泡下松开了拳头,再无力反抗。我们本不该怨谁先松手的,却还是怨了。

去年的今天,我本不是一个人,而今天却只剩我一人。从同样的季节开始,又结束在同样的季节,跑了一圈,似乎又回到了原点,这一切告诉我累了,该休息了,我很听话,听了现实的话,安静了,休息了。

当时,你说祝我幸福,可我想说,没你,我该怎样幸福,曾经,只有在你面前我才会肆无忌惮的笑到没心没肺,曾经,有你,我什么也不怕。

如今,我习惯了没你的生活,没你,我也很幸福,没你,我也笑得灿烂,笑得大声。此时此刻,我很好,你呢?

桃核传


引子:自从孙悟空大闹蟠桃会起,蟠桃园的里的蟠桃有长生不老的功效的秘密便不胫而走;不论是凡人还是飞禽走兽都想尝一口蟠桃;然而哪蟠桃园在九天之上,凡人去不了 、走兽到不了,只单单哪能高飞的飞禽去得了蟠桃园 ;只是,天庭有个规矩偷吃蟠桃乃是死罪;所以,即使是去得了蟠桃园的飞禽也不敢打哪蟠桃的主义,只能寻觅个别桃核吃一吃已经是平生造化了。

熟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一只飞禽刚刚寻到了一蟠桃核另一只飞禽便来争抢;好一番打斗,从天庭打到人间;两飞禽为食而亡唯独遗落一蟠桃核与人间。

说这桃核落在人间,于一张姓人家的菜园;到春天自然发芽成苗。若是一般的粗心人必会将其当草锄掉;恰恰这菜园的主人是个极其心细的人;才引出了一段离奇的故事。

第一回---:且说这菜园的主人张貌是个极其细心的人;哪桃核刚刚芽苗便被张貌发觉;将其挖起栽在家中庭院的当中;干旱了浇水,叶黄了施肥,有虫子了除虫,到冬天怕冻又在树本上绑上厚厚秸秆。

都知道桃树结果早,再则这蟠桃桃核生成的树苗本就有天庭之灵性;不比人间凡桃树随能结果却难通人性。这年春花的季节,这蟠桃生成的桃树也已经是含苞待放、一树花蕾。恰恰这时的张貌已然到了婚嫁的年纪,只是因为家中代代都有一种遗传病一直在遗传,所以,十里八乡的人家一听是这户人家便都不与他谈婚论嫁;尽管张貌人品特好,又踏实肯干,婚姻大事都迟迟未成。

一日晚饭后,张貌在庭院里抬头看看天上的一轮圆月,低头看看含苞待放的桃花,感慨万千不禁自语道:哎!月有缺圆,花有轮回,难道我张貌就该这么孤独终老了吗?桃花呀、桃花、好美的桃花!若有如你一般的美人相伴一生、相亲相爱,也不枉我此生一回了呀!

说到这里忽然隐隐的听到姑娘的垂泪哭泣的声音,张貌四下寻找发现就在哪桃树枝上坐一女子。

细看这女子,一身粉红衣裳,羞色色沉鱼落雁,举手动足间,情微微闭月羞花;真个是倾国倾城容。

张貌正在昏昏然恍如梦中时,闻听哪女子娇滴滴开口说道:张貌哥哥,我一直感激你多年来细心的照顾之情,几年来又常闻你思情之苦楚;今日特来会你,望你今生莫负我今日之情恩。

张貌闻听此言,急忙忙躬身行礼道:姑娘这般说法,可是要折杀我了!更何况姑娘如此倾国倾城貌且不嫌弃我张貌如此家世,张貌今生岂敢负心以今日之情恩;若是此生张貌我敢生二心,发誓死后堕入十八层地狱,受尽永不超生之苦。

呵呵、呵呵呵,女子笑着说道:哥哥我知你有这份心就成,不必发这么重的毒誓,还不快把我扶下来;夜深了,好冷?

:是,娘子。张貌叫声娘子,起身抱她回屋来了。

有诗歌为唱 :都说是,春宵一刻值千金;谁曾想,洞房有仙添花锦;从来是,仙凡自古出奇吟;情悲喜,故事几段是翻新。

一夜洞房花烛不便细细描述,单说仙凡成婚触犯天法;刚刚朝上便有听查神官将案子报到情法司。

哪情法司的主管倒是一个从儒家出身的神仙;命执法的神仙道:尔等去时先晓以礼,再晓以厉害;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动武,若你二位能使仙子诚心降法,吾当在玉帝面前给你二位请功,去吧!去吧!

是,二位神官领命,驾祥云便下人间而来了。

却说哪桃花娘子自称姓陶名花,来别处投亲;路上遇到强盗幸被张貌挺身相救;感其恩德便以身相许;街坊四邻都夸张貌好福气,好人有好报娶了这如花似玉的好娘子。

哪张貌从娶了陶花后,更加的勤劳,百般的疼惜更是自然。

这日,张貌下地干活去了;二位情法司的差官便到。

陶花本以为,自己不比哪白娘子乃是千年修练的仙体,既无呼风唤雨的法术,又无霞举飞升地的本事,只不过是借着点蟠桃园的仙气儿幻化出人形而已;没曾想这等事也惊动了情法司?

只听差官说到:仙子,天庭的规矩你是知道的,无须我二位多说了;我们来时司长交代过,切莫惊扰了仙子;我二位不敢无礼。仙子,请听我一言;我们查过这张貌的家中世代相传一病,凡间人知道尚且不嫁;何况仙子贵为神仙;倘若与他生儿育女,日后多有烦心,不如随我们去天庭了吧。你来到人间成婚本是阴差阳错,非你有意选择,罪当赦免;回天庭修你这仙容不老,了却人间后来烦心,可好,仙子?

陶花听差官如此话语,回复道:张貌与我山盟海誓,此刻我若弃他而去,岂不害了他的性命,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容我落此红尘,了却这段情缘;望二位神君回禀情法司长,就说小女子心意已决,断断不会弃张貌而去;若天庭执意要拿了我去,小女子誓死不从.

两位差官闻听此话,知道凭口舌之力难以达成此次任务;便说道:既然仙子执意如此,就休怪我二位无礼冒犯了。

二位差官话音未落,哪仙子一头撞向了桃树,没来得及施用法术阻拦;硬生生的愣在哪里;只见满树的桃花一一枯萎掉落;仙子的香身也已幻化无有。

---快过年了,冰天雪地的一场寒流把放寒假了的小青山憋在家里;小青山的妈妈正在跟王姨妈一起作针线活.

听得妈妈跟王姨妈聊着:今年过年该带着青山去看看他姑姥啦;听说自从陶儿殉情后,他姑老一直哭,哭的眼都不好使了.

王姨妈接道:你说哪陶丫头怎么就那么想不开;为了儿女私情撇下父母亲情就去了;她还年轻啊!不知道父母都是过来人,都是为她好呀!你说哪张貌使得什么迷魂汤,就凭他家中代代相传的遗传病,哪个姑娘家肯嫁给他呀!哎!王姨妈停顿了一会接着说道:是命中注定吧?她去了也罢,可是就苦了他姑姥两个老人了;是啊,今年过年我也去他姑姥家看看,好歹也要劝一劝,人死不能复生啊!

小青山的妈妈问道:哪个张貌怎么就把陶丫头的魂勾了去了?

王姨妈接道:哪张貌与他姑姥家中间只隔着一户人家;可能是出出进进同一条胡同,被哪张貌的迷魂汤给迷昏了头吧?

小青山在旁听的真切。小青三的妈妈和王姨妈俩个人倒是没在意一个八九岁的孩童;而小青山心里却对这事情很是在意.

过年了,青山妈妈带着小青山、王姨妈带着女儿一同去看望他姑姥.

是哪五里外的一个人口不多的小村子;一一见过礼后,亲人相见述说思念之情、劝解、开导自然是少不了的。

而小青山悄悄的溜了出去;他早就想好了要去找找那个张貌的家;因为他觉得那个因情而死的陶丫头不能就这么白白的死了。 小青山记得,王姨妈说过哪张貌的家与姑姥家只隔着一户人家;姑姥的家在最东头;哪?这家一定就是张貌的家了。

单见一户低矮的门楼;门楼的瓦缝中一株被风吹折了的狗尾草,还在寒风中颤巍巍的抖动;透出了一丝诡异。街门紧闭,隐隐约约可以听到里面的谈话声;好像还有一女孩的吵闹声传来。

小青山自言自语道:找到他的家又怎样?我为什么要来找他的家?我想要来干什么呢?

正在小青山蒙然的时候,紧闭的街门拉出一条缝;不多时伸出一个小脑袋来。

喂!你在门口站着看什么哪?

额?小青山回过神来看见了她。

我?嗯,没人跟我玩呗!

女孩走出来问道:你是那个村的,我怎么从没见过你?

我啊;就这北山后的村,向阳村的;今天来我姑姥家拜年来了;大人们都忙着说话啦,我一个人闷得慌,就跑出来了,嘿嘿!嘿嘿!

小青山说完了向她做了一个鬼脸,嘿嘿的笑起来。

嘿嘿!嘿嘿!我也是跑出来玩的;我爸领着我给张貌叔叔拜年;大人们一说起话来就说个没完,我也闷得慌,也跑出来了!小女孩接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的名字叫钟青山,是我爷爷给我起的名字;可我不太喜欢!

小女孩接着问道:为什么不喜欢?

小青山指着山说道:你看哪山都是不动的,可我是个人呀!嗯?你叫什么名字?

我的名字叫:张美,是我妈妈给我起的,我的家就在中间的这个院;这名字好不好?

好听!张美?我觉得张美这名字好听的!

我姑姥的家就在你家东边哪家就是。

啊?哪是你姑姥家啊?

嗯!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两个小孩童开心的笑了起来!

第二回---

这一天,张貌刚回家开门;就见李媒婆匆匆而来;远远的就听到她嘹亮的嗓音呵笑声:张貌大侄子你可真能干啊,刚上山回家呀!呵呵,呵呵呵!

是啊,李婶;找我有事吗?快请进请进!

不用这么客气,大侄子;都不是外人,客气了,呵呵,呵呵呵;李婶一边说着一边随张貌让进了里屋。

张貌在茶壶里放了些新茶叶;拿暖瓶倒水冲上。

李婶,您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呀!有事吗?有事就直说!

有事,有事儿!李婶拖长了声音说道:我就喜欢大侄子这样爽快的人,哪我就直说了哈!婶子问你哈,自从陶花去了,这一两年了你怎么不再找个啊,看你家老人儿去的都早;虽说你有俩姐姐还不是你一个人过;你想不想再寻个主?

哎!张貌谈叹了一口气说道:陶花走了我一时没心情,再说就是我想也没人跟我啊,你看我这副脸呀;谁瞧得上呀?

我这里有个人儿,跟我颇有缘;我跟她提起你,人家倒是怕你嫌弃来着 。

奥?李婶,她是谁 呀,我们认识吗? 认识呀!就你隔壁家的张合的妻子,前些时间她老公不是给窑厂挖泥给砸死了吗?窑厂赔了她不少钱;我问她是否想再走一步,她说自己命不好,第一个老公病死了,带着一个女孩改嫁给了张合;谁知道嫁过来也就五六年的光景张合就死了;临死都没给他生个亲生的孩子;她说算命的说她命硬,克夫;这几年也不能生育;不想嫁了;跟丫头两个人过算了。我就劝她,提起了你,她同意,只是怕你嫌弃她。

张貌说道:我有什么可嫌弃她的;她不嫌弃我就好;张合嫂子是个过日子的人!

哎呀,这好啊;李婶大喜道:呵呵、呵呵这事情看来是成了,等事办妥了在院墙上开一个洞门,两家人就是一家人了!

婚事一两个月的时间就办好了,又不到一年的光景竟然给张貌生了一个七斤多重的女儿;女孩建健康康的,唯独在左脸处长一片说麻子不是麻子、又极像污垢的皮肤﹖好在是个女孩不愁嫁不出去。

有时候人会觉得时间过的好慢,有时候人会觉得时间过的真快;一转眼,十五六年的时间就过去了。

这一天王姨妈急冲冲的来找青山的妈妈;开口就说道﹕姐我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先说好消息吧!

王姨妈神秘兮兮的说道:你家青山谈恋爱了!

谈恋爱了?我怎么不知道?是哪里的姑娘?人品咋样?家世又咋样?青山妈妈一连串的问题要等着王姨妈回答哪!

这个就是个坏消息了,说完王姨妈皱了皱眉。

怎么个坏法?快点说呀?你急死个人得!

那姑娘是山前张貌家的女儿!

啊!青山妈妈听到这话,愣在了哪里;她只是重复的说:怎么会这个样子!

过了许久,青山妈妈回过神来拽住王姨妈的手说道:快去问问,哪姑娘是张貌的大女儿还是小女儿;快去、快去、现在就去、快去。

王姨妈怜惜的说道:看把姐姐你急得;哪张貌的小女儿才十六七岁的年纪;青山已经二十四五岁了;和她的小女儿谈恋爱可能吗?一准是那个大女儿啦。

奥,对;青山妈妈长出了一口气后说道:我一急竟然把这事给忘了,但也难说现在的小姑娘家懂事的早;不是小女儿就好。

是张貌的大女儿你就一点想法没有吗?

能没有吗?毕竟当年的陶花因张貌而死;现在若是真要跟他接个亲家,总觉得怪怪的。

王姨妈点点头说道:年轻人的事由她们自己去吧!不去干涉了,免得这些年轻的孩子做傻事;好在张貌的大女儿不是他亲生的,没有遗传病。

是啊,青山妈妈也点了点头接说道:随她们去吧,说不定过些日子,她们两个人就闹僵了、散了;我们做大人的要沉住气;愿陶花在天有灵保佑青山这次平平安安啊!奥、对了,青山这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呵呵,是我家哪莲儿说的,莲儿打小就跟青山好着哪;就连青山的抽屉的钥匙莲儿都有;莲儿自己说是看见她们书信往来的;我还说她以后可别偷看青山的书信了哈,当心他跟你急,不理你了,呵呵呵。

别说莲儿啦,那是她们自己的事,再说了,青山什么时候脑过莲儿了,不会有事,由她们去吧!

王姨妈接话儿问道:哪张貌的小女儿叫什么名字?

这我知道,叫张燕,对的叫张燕。

奥,叫张燕呀!

这一天,钟青山突然收到一封来信,落款是-张燕

钟青山你好,怀着矛盾的心情给你写这封信;我不明白你到底是跟我姐好还是要跟我好?你跟我姐好干嘛又对我也那么关心、体贴;你到底是啥意思!你要是喜欢我姐就别来骗我?你要是喜欢我就别对我姐好?你是不是爱我,爱我就直说好了---

钟青山读完信,一下子蒙住了;张燕是张美的妹妹,三人在一起的时候自然要对张燕亲切一些,只是想拉近与她们家人的距离而已;怎么竟让张燕误会了哪?钟青山想,这事可得跟张美说一说,再给张燕写一封信说得明明白白的;因为他爱张美,爱得那么的死心塌地!所以他不想爱情关系里节外生枝。

待续---

六君传


珍君

珍君何许人也?君以李姓,珍珠且修佳名,甘肃水洛人。少性顽劣,难受严慈之暂命,以成谦谦之态。及长,困于学,乃能生囊萤映雪之志,悬梁刺股之心,学有所成,吾始闻君!

后,吾亦求学,流落陇地,斯时,地异人生,倍感孤闷。君知之,乃能衔哀致诚,旦暮怀之,无论阴雨。顾首思之,泣涕零零,如此情意,虽结草衔环亦匪能报之!

噫!君情悠悠如月,皓皓之光,虽千山不能阻也,余幸得佳友,披此温雅,逸赴夜途,虽如此,不觉困厄!故妄执笔,以谢君子。

慧君传

云水深深,明月将隐。

兰芷且待,清幽奉君。

慧君者,共吾姓曰慧慧,异吾姓曰佳慧,史姓。二君共吾,情交之深若天河之渊,绵绵似灵生于地,斯时困窠,沉沦以丧,诸君共振,事殊情一,吾与二君,契兰之交,难以定分。

古之柱州,今朝新疆,以居佳人。佳人如玉,温润其身,养性怡和,名陈慧慧也。缘由何故,至于异地,以求儒风,今亦未闻其中因果,然得佳友,吾何乐耶?体修合度,顾盼生姿,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与之相交者众,吾于其一,无有大德,行多过失,君不以此致之,休戚相交,然君子之心,天清日白,朗朗若现。君且不困尘俗,落落出水,濯泥淖而不染,于此识君,当得大幸矣!

后,与君会遇陇上,前交相继,高山流水,和韵不绝。君虽有温婉之貌,实具灵动之心。相携与游,自无东西南北,居而论道,那管天地鬼神!与君相处久矣,如水之流,清幽而和乐自生,悲愁之态遁影而亡矣。悠哉悠哉,吾当放歌,且咏缁衣,以谢君子!

佳君与吾相交甚,时吾生度二七之春秋,求道闻知,志学异地,正值中途。然鸡窗暂寄,始幸闻君。君有豪杰之性,与人交而虚怀,纳众异与谷渊,虽有怒,时而释之,少不论与人后,荡荡胸襟,可得之也!

不期年,与君相离,彼之南,彼之北,离离形影不得相荫,君之雅意,已难求之。如此二载,虽时有相期,与君情意,淡然不闻醴昧矣。又三年,如此而已。又三年,与君遇,不期!

今之佳君,修短合度,修眉联娟,芳泽无加,铅华不御,明眸善睐,依稀往日旧朋。因久与君别,今始闻之,喜近狂也。于是忽焉纵体,以遨以嬉,无有难为之处。与君深义,当不困于烂轲,虽未及已逝子期,伯牙掷琴之景,相许共哀,四海亲朋之交,然则较之,近乎此也!

瞻彼淇奥,绿竹如箦。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宽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戏谑兮,不为虐兮!吾且修经,和君之性情,以佳佳君!

娟君

娟君者,郭娟林,孙小娟也。无字,甘肃水洛人。因少居异地,言谈未及幼时,故不知二君之少年聪慧也!二君年几豆蔻,共余就读斯地,持助相亲,有如兄姊。今念及君颜,每感泣涕,愈思之!

娟林君有窈窕之貌,洛神之姿,性格温婉,有碧玉之遗风。与人交而少言,皓齿含露,仪静体闲。余共汝识,未及三载,其中故事,流云散而皓月出,溪水静而佳石显。金玉之交,实不敢忘。时诸友游于学,异地之困窠,惟吾与君。斯时,虽有灵犀之心,然红尘踪迷,纷扰俗世,君乃行于厄途,自此离异,二心独独,吾虽有悲声,且闻于空谷,君不得知耳!

晓娟有华自夜始,兰幽且醉万古天。晓娟君共余二载,其中故事,较之诸君,亦更重之。春秋二度,一载共桌,闲谈之论,文术之争,共吾醉者,实此君也。君性亦豪爽,且具六尺之姿,威严之态,形于言表,吾之性灵,得益于君者,实良多也。

及后,求道异途,共余者少!虽如此,期间多有鸿雁,以求吾之安吉,君之雅意,不远诸兄,吾实感激!然时水逝者,难阻归程,终至灿灿朝霞,成暮暮之云,连舆并席,亦不复矣。此恨悠悠,赋骚灵均,北海孟坚,哀哉不尽吾悲也!

呜呼!寂寂松风,累累霜雪。君子不持,匪报琼琚。幽幽不伫,泱泱渭水。吾共二君,且行且歌。故妄执笔,属文以谢!

昀君

昀君貌美,婉约空灵,声若隔叶黄鹂,蝤蛴秀颈,盈盈语眸,有山水逸墨,竹篱远眺之姿,照水灵动之态。其性朗而近初生之姣童,绾绾谦谦,吾实喜之。

初,求道于学,终日郁郁,君居吾前,忧乐共吾,数日不绝。余之诸友,当自君始。未几,与君情恶,大抵乃言语之失,以成其害。昔之形影,成今朝之孤云,清交素朋,昨之逝水,亦可悲也!

后,归鸿有信,与君言及旧事,始得个中详略,言语之失,实妄自揣度,自困囚窠耳。其中缘由,乃君正直灵心损恶,不得空幽,故言之责责,情之苛苛,吾性怯懦,难闻三昧,故困居四载,不得解脱。今思之,唏嘘慨叹,乃不能言。

嘻,己非童子,垂琚佩觽,芄兰之友,曳带悸兮。且涉前恩,以谢君子。

楚俏传


楚俏家道中落,带着丫鬟绿屏来到杭州投奔亲戚。她出身商贾家庭,身上带些武功底子。一日楚俏在街上看到有偷窃行为,便出手惩治,一路追着窃贼竟跑到了荒郊野外,陷入了窃贼团伙的包围。正当楚俏落入下风之时,一根根树枝打到包围她的窃贼们的脸上,一位身穿绛色衣袍,手执白玉箫,腰佩绿暖玉的男子翩然而至,身上散发着温润如玉,就连教训窃贼的动作都美的像诗一样。直到被拉着去了一间树屋,楚俏才从刚才的震撼中缓过神来,刚欲说话,眼睛却又瞟到了开着的门,才意识到他们竟然是在大树枝丫上。如此巧夺天工的设计,真是让人惊为天人。这房子,是你的?楚俏惊到。男子点头,见她如此感兴趣,便为她介绍起屋内的摆设来。最后,男子手轻抚下门口长桌的凹陷处,静默不语了。楚俏见状问到,这凹下去的地方也是设计的不成?可是看上去竟像是无意之作,毫无矫揉做作之感。男子回头笑到,你倒是懂得多,竟不像是商贾之女。楚俏莞尔一笑,我爷爷是私塾先生,曾中过解元。两人欲坐下畅谈之时,男子却被人喊去,说是衙内有要事。男子将楚俏送回下榻之处便赶往衙门。楚俏心下一动,意识到尚未问及恩人之名讳,却听小斯喊他回衙门,想必定是官府之人。

楚俏投奔亲戚一事进展并不顺利,便开始自己带着绿屏找安身之所,可杭州发展良好,乃水路陆路交通交汇之处,商贾众多,适合的房屋并不好找。一日,楚俏二人踏着夕阳而归,却在客栈中一眼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背影。她赶忙向前,果然见到了自己一直想念的人,却碍于礼教,不好直言而出。

绿屏看着楚俏望着那人离去的身影发呆的样子,调笑道小姐莫不是痴了,竟不回神了。楚俏尴尬的摸摸鼻子,却不好向绿屏说什么。可是她内心却觉得这回见到的男子跟上次气质不太一样了,难道是消失的这半个多月遇到了什么喜事,所以人比之前多了几分开朗随性,少了几分沉稳内敛。

楚俏问小二是否认识刚离去的男子,小二点头称赞道,自然,这是衙门中做事的宗睿公子,惩恶扬善,很得百姓们的爱戴。说法跟男子以及自己观察的并无二致,楚俏心想,莫非是自己多心了?

如此一来二往熟悉之后,宗睿竟时不时的会来找楚俏喝茶聊天。有时说些诗词歌赋,也解释的头头是道。面对着这张如初见时一般令人温暖的脸,楚俏的疑虑慢慢消减。春去冬来,宗睿向楚俏提起求婚之事,楚俏犹豫了一下,便也答应了。宗睿说待半月之后便带她去京城见父母,正式娶她进门。那日二人在酒楼举办了定亲仪式,宗睿忙于应付,楚俏微笑坐于窗前,却突然觉得一股熟悉的感觉,心脏处狠狠跳了一下。抬头,只看到一抹绛色背影疾步而去。来不及多想,楚俏回头看了一眼还在敬酒的宗睿,紧紧跟上离去的身影。是他,那熟悉的颜色,相同的气场,和自己一如既往的心跳之感。可是出了门却再不见那抹身影。是眼花了吗,哪里出错了?这个应该才是那日救下自己的人,那宗睿呢?他明明跟记忆中那张脸一样的啊!

楚俏有些失魂落魄会到酒楼,暗自恼自己为何匆匆答应宗睿嫁娶之事,倘若真的搞错了,她现在岂不是失了再靠近恩人的资格?

心中有事,楚俏在跟宗睿说话便显得有些魂不守舍,心不在焉。而平时温文尔雅的宗睿最近也开始变得有些暴躁起来,楚俏也没心思去细问,终于有一日,宗睿喝多了酒来到客栈,楚俏见他站立不稳,便让绿屏又要了一间房,给宗睿歇息。进了房间,宗睿竟像是清醒了般,开始责问楚俏为何一而再再而三推脱回京城大婚之事。见楚俏低头又是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似是想到了什么般,头痛欲裂的样子,颇为吓人。楚俏上去扶他,竟被他一把狠狠推开,撞到了端盆进来的绿屏身上,盆落地,水洒了一地。你推我?楚俏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不知是醒还是醉的人,望着他那还未收回去的手,心下大怒。不管身上湿哒哒的衣服,夺门而出。

记忆中温润如玉的男子又浮上心头,一个人怎么会有如此截然不同的两种表现呢?楚俏实在想不通为何他会变得如此暴躁。她一路疾奔,不知去向何处,忽听的有人喊着火了。

她四下一看,自己竟不知不觉走到了城的另一头来了。看着冒烟的屋子,她二话不说加入了救火的队伍中。众人你一桶我一盆的半柱香的时间竟是便把这火给灭了。

多谢各位相助了,待我家夫君回来,定让他登门拜谢。

众人先是一怔,随即摆手笑到无妨。便各自退去,楚俏耳朵尖,听的一人嘀咕到宗公子什么时候娶的妻子啊?

宗?楚俏停下欲走的步子,回头忘了这被大火烧过的房子,突然发现这房子的构造和颜色都与树屋很像,她呆呆的站在门前,久久不去。

半晌,听到远方有脚步声,楚俏抬头,记忆中的那张脸映入眼帘,熟悉的白玉箫,暖人心啤的绿暖玉,这才是记性中他的样子啊!

待的他走进,楚俏竟发现自己眼睛竟蓄满泪水,模糊了视线。

好久不见,他向前,缓缓说道。

见她不答,拉着她进了屋,找水替她洗了脸上因救火而蹭到的灰。楚俏见到屋内熟悉的装修,和门口长桌上那与树屋几乎一抹一样的凹槽,刚洗干净的脸又滑过了泪水。她回头看着他,竟终于体会到了诗句中,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的滋味。

她,竟然认错了人。尽管不知何故,两人长的一样,但是她现在万分确定,这才是自己心心念念一直要找的人啊!

宗卿手握帕子的手紧了又紧,终于轻呼口气,说道,多谢姑娘救火之恩,夫人还在内室,我去看看她,便不送姑娘了。

楚俏目送着那抹瘦削的身影转身出了厅室,留下一片残影在眼帘,呆滞半晌,不知道自己怎么从那间屋里出来的,只觉得天旋地转,造化弄人。

他,竟娶妻了?

那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