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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身孤岛的鲸——下

发表时间:2020-06-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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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辞被判了四年,顾辞被带走那天苏翎抱着他和顾辞的合照喝了一夜的酒,他最爱的人因为自己走进了监狱,第二天苏翎被送进了医院酒精中毒加胃出血昏迷了三天。当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探视顾辞却被告知顾辞拒绝见到他。那天以后苏翎再也没有见到顾辞。

顾辞拒绝了苏翎的探视,并告诉狱警苏翎以后的探视一律不见。这一别就是八年。

顾辞是被一阵疼痛惊醒的,她睁开眼发现手里的烟已经燃到了手指,她现在是二十八岁的顾辞,是阴天的老板,她抚了一把脸发现自己满脸泪水,擦干脸顾辞出了门向公寓走去,外面已经是清晨了不知不觉顾辞在阴天里坐了一夜。顾辞看到小区里一对年轻的父母带着年幼的孩子在散步,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

顾辞想起了自己的父母,顾辞的父母是在五年前去世的,顾辞想起自己被判刑的那天一贯严肃的父亲却满脸泪水他对顾辞说父母永远在家里等着她回去,可是她并没有等待回家父母就因为心力交瘁而去世了,顾辞知道自己的父母承受了多大的流言,被打伤的男人后来经常去家里闹事,父母终是抵不住了。

现在已经接近深秋了顾辞感觉有些冷她抱着裸露在外的胳膊蹲在路边从无声落泪到小声哭泣再到大声痛哭。不顾周围人惊讶的目光顾辞累了,这么些年一个人住,一个人吃饭,一个人旅行,一个人喝酒,连哭都是一个人。泪水晕开了她的妆,弄花了她的脸,也疼了她的心。

顾辞走到楼下看到一个挺拔的身影站在那里,微湿的头发和衣角透露出他在楼下站了一夜的事实。

苏翎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问了阴天里的酒保我说是你的朋友,小李告诉我的。小辞,当年为什么不见我。

苏翎,我说过这世间的事那有那么多为什么,你看你明明知道了当初的事情不还是要娶了孟帆么。

小辞,我这辈子只爱过一个人就是你,我不会娶她的,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顾辞轻叹了一口气:苏翎,一辈子那么长怎么能这么早下结论呢。qg13.cOm

小辞,这八年来我没有一天不想着你,为什么不能。

苏翎,我们回不去了,早就回不去了你知道吗。

苏翎,今晚十二点我在阴天等你。说完顾辞转身就上了楼。

晚上十二点苏翎走进阴天就见到顾辞依偎在一个男人的怀里笑得风情万种,今天的顾辞并没有穿平常的黑色长裙而是穿了一条红色的露背长裙散下来的头发也挽了起来精致的脖颈暴露在空气之外,锁骨间的黑色玫瑰和红色的长裙相衬不同于平常的清冷,今天的顾辞美的张扬而热情。

苏翎看着男人的手在顾辞的肩膀上抚摸,大步上前拽着顾辞的手腕带出了阴天。两人站在阴天的门口秋风吹起顾辞的裙摆。

苏翎,你看到了,这就是我现在的生活,现在的我,流连于各式各样男人的怀抱,曲意奉承。

顾辞你宁愿这么糟践自己也不愿意在和我一起了么。苏翎小心翼翼的拥抱顾辞,一个快要而立之年大男人手足无措的像一个小孩。

阴天里隐约传来黄丽玲温柔的嗓音:忘记了拥抱 ,忘记了微笑,忘记我们曾经是那么那么样的好。我们都太骄傲 话说的太早是谁的怀抱 是谁在苦笑。

顾辞轻推开苏翎撩起自己长长的裙摆,光洁的小腿上一道狰狞的疤痕从小腿延伸到脚踝。

苏翎,你看知道我为什么一直只穿长裙了吗,这道疤是被城管追的时候划到了工地的钢筋上缝了十七针,苏翎你知道这几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四年前顾辞出狱没有告诉任何人回了和父母曾经的家简单的收拾了一些行李卖了房子,孤身一人来了现在这个城市。她的学籍当年被学校开除了,没有学历还带着案底没有一家公司愿意收她,不仅不给她机会还对她冷嘲热讽。没有办法顾辞只好在夜市里摆起了地摊,腿上的疤就是在一起躲避城管的时候划伤的,后来被路过的阴天老板发现送到了医院,还帮他垫付了医药费,顾辞也就留在了阴天,老板出国后顾辞用卖房子的钱盘下了阴天。

顾辞说完这些指了指阴天的牌子说:苏翎,阴天以前不叫阴天相反他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晴天,我后来把它改成了阴天,阴天,阴天,阴郁之天。

小辞,小辞。苏翎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他缺失了顾辞生命中最绝望的八年,只能一遍一遍的叫着顾辞的名字。

顾辞好像没听见一样继续说:苏翎,我已经好几年没穿过白色的裙子了。不是不喜欢了是因为容易脏我在夜市里被收保护费的混混欺负,我那天穿了一条我最喜欢的白裙子,我眼睁睁的看着白色的地方被满地的土沾满,那条裙子后来再也没有洗干净过,而我再也没有穿过白色的裙子。顾辞说这些话的时候靠在阴天的墙上,缓缓地吐着烟圈,一副好像在说别人故事的样子。

小辞,回到我身边吧,我一直爱着你,无论是现在的你还是以前的你,我从来没有忘记过。

苏翎,我们回不去了,放过我吧苏翎,看到你和孟帆我就会想起我不堪的过去,我疼,疼的都要死了,放过我吧,苏翎我求你了放过我吧,我疼的已经承受不住了。

苏翎在顾辞说出那句放过我吧苏翎时,眼泪夺眶而出,他知道他再也挽不回自己深爱的女孩,这个自己爱了十年的女孩,被自己刻在骨血里的女孩终于要彻底的离他而去了。

一个月后顾辞招了新店长,收拾行李独自一人去旅行了,顾辞去了西藏,去了凤凰古城。半年后顾辞落脚在大理这个安静的城市他在微博上看到了苏翎的结婚照,新娘不是孟帆,听说苏翎和孟帆闹翻了出了国,听说新娘是苏翎公司的同事,听说两人是一见钟情认识半年就结了婚。听说听说...

顾辞摸索着照片上和十年前的自己很像的女孩泣不成声。

彼时的顾辞站在洱海上一只小船的船头,黑色的直发和白色的裙摆随着海风飘扬,她爱了那么多年的人终于成为了别人的丈夫。

苏翎篇

婚礼的前几天一个晚上苏翎去了阴天,他要了一个包间又在里面喝了一夜的酒,他这辈子只通宵喝过两夜一夜为了顾辞,一夜为了结婚。

苏翎从怀里掏出一张明信片,明信片的正面是一个站在船头的女子,黑色的直发,白色的长裙白色的帆布鞋,裙摆和发丝随着海风飞扬,露出女子姣好的面容。

明信片的背面写着一段话。

苏翎:

你听过一个故事么,曾经有一只蓝鲸在大海上游荡,有一天一个落水的人把他当成了一座孤岛,爬上了它。这只蓝鲸爱上了这个人,它开始帮助这个人躲避着海浪和海上的危险,而那个人却一直没发现这其实是一直蓝鲸并不是孤岛。

后来这个人被过往的船只所救,蓝鲸终其一生等待着这个人,而飞鸟在它背上停过,鱼虾在它身侧游走,却再没见过那个人,孤岛只是孤岛。

苏翎,爱而不得,求不得。

没人知道那天晚上苏翎抱着那张明信片整整哭了一夜,也没有人知道明信片中的女子锁骨上有一朵黑色的玫瑰花心处纹了两个字母S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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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黑夜,喜欢黑夜慢慢降临于世的感觉。我愿化身黑夜,每当傍晚出现之时,我必悄然夜临。

《孤岛大年夜》朱雯


孤岛大年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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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生活所胁迫的,还不止她们这一群:立在街头的女子。在堵塞着每一条马路的人之狂流里,多的是无以车岁的穷氓!他们在马路上急走,想典质,想告贷;想偷窃,甚至想劫掠。他们不敢看时间,因为他们虽然希望这几点钟的时间快快地溜过,然而又矛盾地希望这几点钟的时间能够尽可能地延长。他们没有忘记到家里来催索过几次的债主,也没有忘记在家里嗷嗷待哺的妻儿,他们必须在这几点钟里面得到一点钱,只要能够应付过去的钱。于是面颜地走进了当铺,把自己以为最合用而比较值钱的东西典质了去,忍受高利的剥削,仿佛意外收获似的接受了从铁楞中授出来的钱。在匆匆的归途中,倒没有忘记为妻子买一双陈列在地摊上的洋袜,为孩子买一方吵闹了几天的年糕。这样,他便高兴地松了一口气:哦,年关度过了!于是打了一点白干,三成高兴七成感慨地喝起酒来;带着几分醉意,和妻子商量出去拜年的事。

也有厚颜地聆受着对方的呵斥,毫不放松地还是向人家告贷的人。他们可以典质的东西都没有了,便忍受着饥饿,嘲笑,诟詈,辱骂,看壁上的时钟,一分一秒地划过,无论怎样焦急却又不能够把焦急表示出来,像钉一样地笔立在地上,用沉默用眼泪来感动对方的人,可是对方的耳朵只落在低低地放送着流行小曲的收音机上,而对方的眼睛也只注视着正在剔理茸毛的黄驾,对于那样一个求救的人,他觉得连辱骂的话都已经说尽了。然而这个流泪的石像却永远兀立在那里,最后大概会由出任斡旋的女主人,用比他所要求的数目小至十倍左右的借款打发他,同时男主人用对待无赖恶棍的手段把这个坚持告贷的人驱逐出去。这样,他就无可奈何地抛到人群的洪流中,既匆忙却又茫然地去钻撞他第二条门路。

这是多么愚昧呢?把可贵的时间花费于聆受不必要的呵斥上!于是聪明的人,干脆就偷窃了!在人丛中推塞着,在公司的陈列橱窗前闲荡着,而人家衣边的钢笔,头上的帽子,手里的钱包,都会飞一样地溜走了。不到半个钟头,这些在他井不以为可贵的东西,却已非常尊贵地给当铺保管了起来。就那样,他们会获得偿付债务,购置年货,甚至新年赌博的开支。很侥幸地,他们只有几分钟的并不劳动的劳动。

也有呼朋引伴,三五成群的匪徒,在孤岛的僻静的角隅里活动着,用生命作孤注,在寒风中期待着不幸的过客。他们穿着黑色的大褂,用呢帽遮住眉毛和睫毛,埋藏在衣袖里的手,倒提着三四寸长的一根勃郎林;徜徉,蹀躞,徘徊,装扮得若无其事的样子。只要觉得够本,他们便会狠毒地下手。忘记了法律,忘记了人道,忘记了自己是一个年富力强的人,他们会像饿虎似的扑住了作为户头的过客,恣肆地劫掠和搜索。于是天下宁静了,街灯在头顶上夹眼,夜风在宽阔的马路上回旋,远远地传来了嘈杂的市声,听去仿佛是残夏的蚊阵。偶尔有一辆也许就载着这些用生命来占卜命运者的汽车,急骤地驰过,夜风便像烟似的逃进了狭巷,溜进了窗棂,把人家守岁的红烛吹得直晃;是欢喜呢,是哀怨呢,红烛淌下了潸潸的蜡泪。哦,什么鬼风啊,这样的厉害!几个攒聚在一起玩骰子的孩子中,有人便这样地嗫嚅着。于是,正在香案前安排明天敬佛果品的母亲,即刻咕噜了起来:是年夜了,为什么咒神骂鬼的?想想自己的年纪,吃过了年夜饭,不是已经长了一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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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深山古刹的钟声,回荡在五色缤纷的夜空里的是:江海关大钟的九响!人群仍然在马路上流,奸诈,欺骗和荒淫占领着整个的孤岛。电影院张着巨蚌似的大口,吞进了无数的人群,然而这又算得什么呢?每一家旅馆里,不还是客满吗?充塞在一个个房间里的,不是鸦片,便是麻将,再不然还有混合着水汀热气的淫欲味。沙哑的嗓音,逼出了苏三的供词;而那边,咭咭的笑声里,却漏出了不上调门的妹妹我爱你。听去最悠闲的是疏朗地击着桌面的牌声,可是一阵吆喝,一阵对于满贯牌的赞叹,又把热气凝冻得十分紧张了。是年夜啊,那些没有余款来料理债务的人,现在却正在这里颇为宽绰地狂饮和豪赌;没有精神来应付岁除琐碎的,现在却正在这里浪费着不必浪费的精神。只有三个钟头了,他们都惟恐不及地找寻着各种的刺激,于是--

舞场里流进了一大批舞客,赌窟里流进了一大批赌徒,群三坊会乐里的妆阁上,流进了一大批已有妻子的丈夫,结过十次婚的处子。当Saxophone在幻变的灯光下开始奏出第一支华尔兹的时候,舞客们像劫掠的匪徒,抢住了舞星兴奋地狂跳,乐律在脚跟上回旋,火奴鲁鲁的热风温暖地掠过每一个舞星的鬓脚。于是用劲搂住了那条裹在大单薄的衣服里的柳腰,一阵热流通过两个紧贴着的肢体,他们便用了合乎旋律的音调,在那晃耀着的耳环边絮语了:Fifi,这何尝是凛寒的岁暮呢?被最好的雕工雕出来的嘴唇,好像印板似的压在对方的肩膀上,一个个鲜红的嘴印便在玄色的外衣上显现了出来;老X,你想不想起你的太太啊?遥远的鸽铃似的笑声,从眼波中飞送了出去。没有的事,没有的事!然而太太的微嗔的粉颊,分明掩盖在Fifi的脸上了。然而,然而,这又算得什么呢?今夜的功课,还只开始咧!

还只开始的是:赌窟里的吆喝,妆阁上的调情!相信命运和不信命运的人,同时在命运下打赌!他们的金钱,很容易地流滚了进来,却更容易地流滚了出去。金钱在桌面上跳跃着,骰子在碟子里跳跃着,他们的心,也都在急剧的节奏下跳跃着。用一种人为的力量来占卜不是人为的事情,用一种不费精神的方法来赚取非费精神不可的利润。在大除夕的今宵,他们好像都要赎回一年间的损耗似的,注视着命运的幻变;然而命运往往是一个美艳的妖魔,即使在今年仅余的三小时中,也会把人家手里的财富攫夺完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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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让时间在这样的荒淫中溜过吗?不!也有许多不甘心沉沦于魔窟里的人,他们在侦探们的严密监视下,创造着民族复兴的历史。他们在孤岛上苦斗,他们把生命置于度外,用最消极的方法来发泄他们的愤懑,他们的热情。就像在今夜,这许多英勇的志士,早已分配了各人的工作,正在努力地分头进行呢!他们在旅馆里商议,在茶室里密谈,在僻静的寓所里草拟了工作的计划,在陋劣的印刷铺子里催排着革命的传单。他们注视着钟表,因为他们不愿意浪费一分一秒;即使是一个不很平常的节日,他们也不需要歇息,反之更想利用这时机,来完成他们没有完成的使命。旧的中国固然在孤岛上衰颓,而新的中国却正在孤岛上成长着;糜烂吧,孤岛乐园里的人们!当黑夜的云翳从孤岛上空消退去的时候,这里的景色总应该有一番大的改变的!然而乌黑的今夜,我们不能不兀立在扰攘的街头,望着蚁似的人群,以及飞舞于空际的没有生命的生物,沉痛太息了。

这是International的都市--孤岛大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