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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人,残影

发表时间:2020-08-27

【www.qg13.com - 关于野菊花的情感美文】

两个人遇见了那一定会发生很多的故事,等到我们都老的时候就翻出来回忆,怎么样才称得上爱情故事呢?下面是小编为大家整理的旧人,残影,欢迎大家借鉴与参考,希望对大家有所帮助。

即使似曾相识,却不敢确定这条路的尽头会是你,在等候我降临。徘徊,风尘沾满了鞋根,哪里是归路,哪里是思念的终点,我不能确定,这一路似曾有过的温暖,是你留下的。

思念告诉我,我还爱你,哪怕只是残片的记忆,也能完整的记录着你往日的温馨,驻留在我身边的温情。一言一语雕刻你的美丽,一举一止镌刻你的风情,你就是一朵花,开在我春天的枝头,无论岁月辗转了多少年,我,还是舍不得任你凋零。要把最温柔的情话说给你听,要把最好的情绪留给你,要将你连同我的思绪,演绎成生命中的美丽。你,就是不需要那么刻意地就能走进我的心,你,总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动摇我的情绪。真心对你,仍是我此生最想要遵循的真理。

想要记住风的模样,你就变成一片树叶的模样,在风里尽情地展现你的风姿,等到你坠了、凋谢了,翩翩飞舞的,仍是你矫健而伶俐的身姿,为我,将一场春事的浪漫淋漓尽致的上演,让我沉迷其中,忘了自己,甚至忘了我们是存在在彼此世界里根本毫不相同的两个人。你有你的追风趣,我有我的悲秋情。如果我有足够的能力,能在这个秋天的泛黄里添上一笔自己喜欢的颜色,那一定是你,一不小心就被你看透了我这颗玻璃似的心!

曾经千方百计想要讨好的人,如今已不知身在何方,是否也有了曾经像我一样的人在她的身边?为她描绘江山美景,给她讲她爱听的故事,甚至他可以变成那个她喜欢的人,只是这一切已与我毫不相干。我只是想念着,带着点尘世的遗憾,将往日的情分一一拆解,试图拼凑出一个明天自己想要的结局,那样,我们依旧如当初,你侬我侬,爱意甜蜜般占据了心府。

你需要一个什么样的地方,或者说怎样的一个地方才能将你永久地留下?是牵挂吗?可是我想见你一面却太难了,你知道我在这个地方等你吗?你知道我等待你的,世界会存在的这样一个地方吗?你可能够想象得到曾被你温情眷顾过的一个灵魂,正在企待救赎般等候你再次的临幸吗?你能猜测得到那隔着千山万水送入你耳际的悲鸣,是我最想要让你听到的呼唤吗?你一定不舍得我就这样被时间一天一天孤独无情地将我摧残吧?

根本无法描述你在我心中的样子,当被人提及,我就泪流不止。根本没有什么能够替代你在我心中的位置,当现实击破想象,我就狼狈地想要逃离。根本不能十分得意地占据你的心,当际遇戳中痛点,我就无法忍住眼角想要溢出的泪滴

始终都是你,刻在我人生路上的每一个匆忙的脚印,即使似曾相识,却不敢确定这条路的尽头会是你,在等候我降临。徘徊,风尘沾满了鞋根,哪里是归路,哪里是思念的终点,我不能确定,这一路似曾有过的温暖,是你留下的。

拾起一片风景,装进你的眼睛,你眼中的美丽也有我的美丽。但我不能得意,我还是需要卑微地默默地注视着你,企盼你的眼光能多一刻停留在我的身上,然后,细细地将我打量,盼望哪一天被你看出端倪,我就落荒而逃,逃到天涯海角,再回头看,你会追我到地老天荒吗?你会拾起一片残骸,感受过往的时刻,突然的想起我吗?原来是你啊,我也找你找了好久了!那一刻,我什么话也不说,就等待着你将我这颗残缺的灵魂再重新拼凑完满。

情感一生延伸阅读

旧人


那时候的你,并不是文质彬彬张口就是一个子曰的书生,而我也不是知书达理见了生人便以扇遮面的千金。没有西厢记以祺盘私会的桥段,没有门第高低的阻难,更没有苦大愁生的国破家亡。一切就想是静谧的湖面被西风吹起泛起点点涟漪那样的自然。一位是乏善可陈的贸布郎,一位是名不见经传的织布女,也许是日久生情或是一见便钟情,他们与布相识相恋相知,最后高堂三拜定夫妻。

可是最后,时光把耳鬓私磨的新婚燕尔换成了咫尺天涯的老夫妻。也不过是只叹岁月催人老,我知道我已不是眉若远山白脸红唇的妙龄,你却仍处于意气风发的而立之年。

似乎从我开始自卑的时候,也注定了我们分离。你必未把我休弃,相反我们的日子变的富足,我们有了一栋宅子。我却仍喜欢亲手制菜候你而归,可是月已高升,枝头的鸦雀叫嚷,只是你仍未如期踏来。你用另一种方式在宣告着我们的离散,这便是注定。

我从未如此深刻的感受过孤寂,可是在这庭院深深的府邸,每一砖一瓦却狠狠喷射着噬骨的寒气,明明四处灯火仍辉煌。

我们仍在一起,没有离开过。可是我却已然成了你的旧人。偶尔的相遇只是可有可无的寒暄,随后便是长久的沉默,也是在这沉默里,越发的想念那横竖都是木的房子,想念后门那几平米的菜地,想念那没弄几下便扎扎叫的老旧织布机,想念那时可豪不顾及用满是锅灰的手抹擦你的脸而后肆无忌惮放声大笑的我,想念那时紧紧牵住我的手,带着嘻笑与山水间,而后大声朝着山野一遍一遍喊着我的你。

我看着你也沉默,却又是紧簇的眉头,随后挥了挥衣袖,起了身,朝着门厅走去。我就是这样望着你的身影,苦笑:“原来我们才是各自的旧人。

悲歌辞旧人


寻梦?撑一支长篙,

向青草更青处漫溯;

满载一船星辉,

在星辉斑斓里放歌。

题记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送君千里终有一别

八月的天,灰色的天,是谁在轻声吟唱那首送别呀,枫叶随风翩翩起舞,落在别离人的肩上。

太多的伤难诉衷肠,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人各有志,我不能自私的要求你留在我身边,我想和你坐在菩提树下轻轻靠在你肩上,依偎你怀里,然后说着我们的未来。

曾经一生一世的誓言,如今却觉得: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往事如烟,说给我的一切,说的话不会在实现,不过是敷衍。

我知道,曾经我们约好的未来和甜蜜,你早已丢弃而我还在这里,

年轻的我早已不是爱情的虔诚信徒,反而厌倦害怕触碰到爱情。

相识相恋分手,时光漏斗中不停流逝的沙,我却不能喊等一等。

或许,初见的那一天就是错误,我动心了,我动情了。失败的爱情,错了,输了,如今,只能说,祝你幸福。

没有我的日子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别再喝醉了,天凉了要增衣,不要逞强,晚上要注意充手机电,经常打个电话给父母,感冒了要吃药,不要挑食

以后,你会站在谁的身旁?以后,谁牵你衣袖?以后,你陪谁逛街?

风吹沙,蝶恋花,古道旁,花前月下暂相逢,如今灰飞烟灭。

转身拭泪,赠你一强颜欢笑,道一声:朋友,珍重!

竹林深深,小屋残残


沿着青石板铺成的小山道蜿蜒而上,足下的碎碎的竹叶会引导我直达幽篁深处。多想去那久违的茂密的空间,将自己尘埃染尽的心灵来一次翠绿空蒙的洗涤,静听鸟语呢喃,心中的那点温情可以随着弥漫的雾气蒸腾,化作一只可爱的小鸟伫立竹叶间不忍归去。然,此刻天色已晚,滴答细雨在叶尖枝梢演绎着憔悴迷离的场景,如睡美人的眼。我的瞳孔惶然了,拒绝了雨色朦胧的竹叶邀请,只为夜色将临,我若即若离,保持一个不离不弃的姿势,只为那醉人的翠微,时光不尽人意。

路将尽头隐藏在翠竹的怀抱里,隐隐绰绰,似有似无,那是一条羊肠小道,柔滑得如水流,它也是我童年保存欢笑的小路。曾记得,与邻居小胖采白色小蘑菇,放在手里把玩,软乎乎的,剥开薄薄一层外衣,里面竟然是无比通透的水晶果冻,滑溜可爱。小胖用手不停得捻,嘟噜噜出来不少的水来,真不知道蘑菇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呢?忽然一个大人闯了进来,大声呼喝:快住手,有毒,它们是毒蛇蛋。

哇呀一声,小胖吓得赶紧丢弃手里的果冻,哭着喊着归家洗手,仿佛他的手是给小毒蛇咬了去一般,如此狼狈不堪呢!我瞧瞧自己的手,仿佛手心有点麻木,肿大起来。心里一阵紧张,莫非是毒素开始在我的手心蔓延开来,中毒了?我会不会就这样夭折呢?心里的恐惧一丝一缕的增长了起来,如同漏水的船渐渐下沉了。年幼的我将翠竹里的美丽遗忘的一干二净,仓惶回家寻求解毒的药方。

家里的安慰是最好的镇痛剂,爷爷见多识广,他告知我那个所谓的蛇蛋不是毒蛇的宝宝,而是一种莫名的真菌实在叫不出名来。小标标你可不要担心啊!继续去玩吧!

竹林依然是我们畅游的天地,我们没有惧怕那些蛇蛋,也忘记了那个陌生的声音,仿佛它从来就没有存在过一般。多美的竹林,我们如何舍去?

攀爬翠竹是我的强项,小胖却不行了。我能一节一节的爬上去,左手在竹节下方一抓,右手立即在竹节上方一扣,身体悬空着,不用紧挨着割肉的竹节。接着左手迅速在右手的上方的竹节里扣去,如此往复,苗条细小的身子扶摇直上,直达最顶端弯成一张弓似的迫降下来。我感觉如同坐着电梯一般惬意。小胖却不成,才攀爬了几节就如牛喘了,累死累活坐在了竹根上颓丧着脸。为了安慰他,我只好寻求另一种游戏安慰他了。

捉天星牛,小胖是不怕的。天星牛的头顶上长有两条黑白相见的鞭子,长长得如同柳条儿,随风而舞动。一双鼓得如瞪羚眼珠的大眼左右扫描着猎物,它的嘴巴我们是不敢去碰的,一碰就会咬开手皮流出银红的血来,疼也就载歌载舞的来了。我曾经被咬过一次,所以不敢去抓那个黑杀鬼,唯恐被咬。有一只天星牛似乎知道了我的胆怯肆无忌惮得嗡嗡而来落在了飘逸的竹叶上,一荡一漾得很是威风。小胖张开手,飞速拢去,那只黑煞鬼就定格在他的五指山上,吱呀吱呀乱叫,小嘴张开如同钳子一般十分骇人。然而一点都奈何不了小胖,身子被手指钳住了,他的手巧着呢!我不禁佩服起他来。

时隔多年了,小胖与我都成人了,他搬到大城市去了,多年不见。如今唯独翠竹林亦在,他还好么?亦不知晓曾经顽皮淘气的童年日记,还能不能借着微弱的暮光浏览一二?我心依然不肯离去,多么想进去瞧瞧,里面很黑,仿佛在黑里能藏得了无尽的恐怖在里头,长发的巫婆,獠牙的黑鬼,白皙的无常。胆怯抱着小脚,鞋子只好迟迟不前。一阵风袭来,那淅沥沥的雨点儿在摇曳的风里不停鼓捣叶片,发出了一丝丝宁静的声音,好美的境地。为何如此怕黑?大脑一声命令,脚步沿着那湿漉漉的记忆慢慢得读进层叠的过去时光里!

一风独奏,百竹吟诗。千叶絮语,万滴雨落。我沐浴在这微雨中,并没有感觉到一丝丝的冰凉,那些雨都是很有灵性的,来者皆是客,不可水花溅溅迎接。雨挑选似的落,落地韵韵有声,十分好听。那接踵而至的雨滴儿,轻轻得擦过我的身旁,分开一丝凉爽赠我,又如诗一般滑下去。我心惊疑,如若用这些精灵儿编织成一朵朵花环,戴在天的颈脖上,是多么的翩然惊鸿,宛若游龙呢?雨并没有照着我的意愿去做,它们得飘飘洒洒下一地,这是翠竹们嘱咐的事儿,势必完成。要将这个园子打扮的娟然若拭,晶晶然如镜子初开才好。远方的暮光从竹间缝隙里透过来,掩映在微润的草儿上,若碧绿的翡翠小巧可爱,可爱的下方将虫影都匿藏起来,不能惊扰了我。雨点抚摸的尽头大多数是在昔日萎黄的竹叶上,它们是去日的宠儿,也是辛勤者。所以雨滴不曾将它们遗忘,枯叶们也不会孤单了。枯叶昔日借秋风摇落,飘飘何所似,落地唯有化作尘泥更护花了。今日有雨来醉眠,是它们的梦在沸腾。

站在小径里,这些幽深的颜色笼罩了我的心跳,天格外的朦胧,视力略微紧张起来,如果再往里走走,说不定就要成为一个盲人的。脚步定格一方,让紧张从呼吸的鼻子里缓冲而去,我依然需要那份与光明隔绝的宁静。透过斑驳的个字,我发觉了一座旧房子。那是一个被大人们遗弃的住所,那么的苍老,那么的残破。苍老的就像一个拄着拐棍的老人踽踽独行在夕阳之下,有一种时光不能回头的感觉;残破的就像一个扔在旷野里的废旧脸盆,那圆润的边角都成了坑洼的豁口了。

好大的一座瓦房,用眼睛计量足足有三百多平米了,还不包揽院子的地盘。如此大的房子,遥想十年前它都是风华正茂的样子,里面的梁子是上好的杉木琢成的,雕刻着美丽的凤凰,缠绕着威严的龙。如今凤凰飞走了,龙也不知去向。那些覆盖在房梁上的瓦大半的都倒伏在了柱子的尘埃里,碎成了泥土状,它们的使命不再是避风遮雨,而是得过且过得计算房子还能风雨几年。房子都没有任何作用了,为何不拆掉呢?

房子的主人一位八十多岁的老人,不允许。这房子见证了他的辉煌,如何舍得?既然不能拆,那就修一修岂不更好?为何要让它如此疲惫不堪的活着?过往之人见之心寒,无不叹息。老人已老,孩子们都已楼房几栋,哪有这个嫌心管老房子呢?听之任子岂不更好?房子被年轻的一辈遗弃了,唯独老人的步伐依然能在竹林小道里闪现,他在回味昔日的 时光,在叹息着自己的过往。

这不!他来了。

老爷!你好,你又来看房子了?

我出于礼貌与他打一个招呼。他微微一笑,用难以掩饰的哀愁去凝望那所房子:唉!房子又倒了一坪了,不知道何时会全部倒了呢?倒了也好,我也不用再来了。

言外之意,房子已不再是房子,而是他自己了。若房子风雨里飘摇着,他的精神仍在,若房子随风而去了,他的灵魂也将雨里流逝了。我听了十分的伤感!为房子,也为这老人。

走吧!天黑了,我搀着他徐徐得蹒跚在青石道上。

旧衣·旧人·旧事


一件衣服,穿了很多年了。

是冬日的一个午后,在老街上买的。是过年的前几天,阳光很暖和,人也不多。舅舅付的钱,所以一直闲逛,想为他减一些输出,毕竟打工不容易。也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与父亲母亲一道买衣服,那家店不在了,老街也不老了。

穿了多少年,我也不愿意去细数了。上面的纽扣,有些掉色,斑驳得有些像老屋的门。那一合上了红漆的门,在岁月中被打磨得残旧不堪,红漆一块一块的脱落。它比我大,在我未来于这个世界的时候,它便在那里合上、敞开。直到我离开。铜质的拉链上,长了绿色的绣,那些原有的颜色只能在背后模糊的寻。岁月能侵蚀的地方,都泛着时光的味道,有着令人无比心酸的苦楚,亦如我不愿意细数一样。

祖父去了快一年了,埋在他耕作了不知多少年的那块地里。

小时候,不分寒夏,祖父总会掩上一扇门,那合涂了红漆却斑驳的门。因为我睡在摇篮里。祖母说,在微风的下午,祖父便抱着我在他的膝上于门前。他看着生,看着我成长;而我看着他老,看着他满是遗憾的离开这个世界。

我不敢想我的祖父,一想起我就会难过,难过到无法呼吸。直到今天,我仍不相信他走了,时时刻刻都深信此刻他在家里,亦或是那片地里耕作,等着我回去。也是一个冬日的午后,阳光很暖和,祖父坐在小院里,朝着老屋的方向。我在他的身后,望着他看着他守着他,也是老屋的方向。祖父新剪了头发,可以看到头皮上屑斑和那些短而直立的白发,还有颈上黝黑而发亮的皮肤,这些都是岁月侵蚀的地方。

祖父与我说,还有五年就可以看到你上大学,这是在老屋,他坐在我的对面。父亲母亲与我说,等我们家好起来了,我们就回家,这是在十几年前,父亲母亲外出打工的前一天晚上。祖母与我说,我老了干不了了,这是在她七十五岁,拿起那把锄头都吃力的中午。祖父与我说,说到一定要做到,这是在他病重的日子里与他谈及我还有四个月的高考。父亲母亲与我说,再努力几年我们就回了,这是在他们又又又一个年头外出我送去乘车时。祖父与我说,没放假回来干什么,我就这样,去学校吧,这是在他第一次病重我赶回家坐在他的跟前。祖母与我说,你爹走了,这是在我晚上赶回家,祖母抱着我哭的时候。

我已经记不清还有多少人与我说,也不记得说了些什么。毕竟我的衣服都旧了,老屋的门斑驳得让人心疼了。

20xx年11月7日立冬

笔于湖工

虫影


为BNW护发灵所拟广告小说

每天早晨醒来,是一个充满希望的时刻。就像每天晚上入睡之时,他会感到一种不安,一种压力。一连睡几个小时,失去知觉地躺在床上,这很痛苦。而清晨的希望,便是夜晚的失却的报偿。

他要在槐树下面做早操。他要转动旋钮,听国际电台的英语广播。他计划着一天要读的书、制的图、讲的话、见的人、写的材料。有许多许多有意思的事情要做。

然而就在他系鞋带的时候,一个不知是什么的精灵,向他吹了一口冷气。

冷气顺着衣缝领缝钻了进去,在肚脐眼上转了一圈,没有了。但肚子隐隐作痛起来。

“有——毒——”他分明听到了一声耳语。耳语最可怕。耳语比大吼大叫,比突然一声霹雳吓人得多。

“嘘……”他定了定神。太阳正在升起。夏令时间带来了更美更丰腴的早晨。树叶颤动着鸟鸣。传来了不远处无轨电车驶过时车轮发出的沙沙声音。

“本台消息,全国十二个省市的夏粮收成……”清新刚健的声音,报告着从工农业生产第一线传来的捷报。他穿好了鞋子,跳了跳。不论鞋底还是脚掌,都柔韧而且有弹性。一定要振奋精神,要学习,要多做工作。已经失去了那么多时间,那么多生命,而他,他要说要做的是,只要给他可能,失去了那么多(三分之一还是二分之一?)的他,仍然决不示弱。

“针对这种现象……”广播员的声音好清爽。特别是针对两个字,zhen和dui,清楚利落。什么是针对呢?像针一样地对着……“他们是针对你的,他们是针对你的,他们是……”好像潮水,好像蛤蟆的轮唱,针对,针对,针对,你的,你的,你……“真讨厌!”他喊了起来。

“忠强,你说什么呀?”妻还躺在床上,她听到了他的“讨厌”,便问。

“我是说,有臭虫。”“什么?咱们屋里有了臭虫?咬你了么?”妻紧张起来,嗓音也变了。

“不是,不一定,”忠强赶紧跑回屋里,“也许不是臭虫。反正很讨厌,反正让你有点疼,又有点痒,让你睡觉的时候老翻身……也许是蚊子吧?”“蚊子?怎么会是蚊子呢?蚊子是有声音的,可我们没有听见蚊子嗡嗡地响啊!你身上有包么?一定是臭虫咬的……”妻一面检查床、被褥、墙,一面检查丈夫的四肢全身。“咦,没有臭虫啊!没有虮子,也没有臭虫蜕的干皮,你身上没有包儿啊……”“这个臭虫可能咬了也不留包儿……”忠强支应着退了出来,忽然笑了,“怕什么臭虫!这么大的人还怕小小的臭虫!”于是,他确信,没有什么臭虫了。

门铃响了。他去开门。开开门,不见人。

“谁接门铃了呢?”他怯生生地问,因为不知道问谁。人行道上,有人提着炸油饼,有人提着一捆捆的小萝卜走过。早晨上班的人都是忙碌的。

“关上门,快过来!”一声低语,紧张而又严肃。“他”怎么进来了呢?忠强满腹狐疑,却又坚信“他”已经进来了,而且应该按“他”的话去做。虽然,他看不清“他”的形象。只是一个褐红色的影子,脸是圆柱形的,像一个气鼓鼓的棒棒。

“就是针对你的。”棒棒说。

“为什么要针对我?针对我什么?我从来都是那么谦让……”“你的头发!你难道认为你的头发是能够令人容忍的么……”啊,头发!忠强打了一个寒噤。他已经年近花甲,却还长着一头浓密、乌黑、柔软、纤细的头发。一个糟老头子,要这样的头发做什么用?在他年轻的时候,在他初次陷入爱情的时候,他多么希望自己有好的仪表啊,哪怕只有一根好的胡子!不,那时候没有人夸奖过他,那时候他照镜子的时候感到的简直是无地自容,如果不说是痛不欲生!那时候的头发也是脏乱倔硬如烂鸡窝。他本来打算剃光头的,只因为头形不正,南瓜不是南瓜,茄子不是茄子,才改成留平头。一推平头就露出了后脑勺儿,像一枚光滑凸出的鹅蛋,简直贻笑大方!而如今老了老了,不止一个人称赞他的满头秀发——这是不是也受了什么荒诞错位之类的新观念的传染的结果呢?信什么就会有什么,真的。

但这又有什么可“针对”的呢?难道他的头发会妨碍什么人什么事吗?他摇摇头,一笑。随之,影子不见了。非常轻松。

他和妻子一起吃早饭。牛奶、煎鸡蛋、烤馒头片、榨菜、茶。他很满足。他说:“现在确实是安居乐业,生活提高了。”“可你的头发为什么这样黑呢?”这是妻子的声音么?他吓了一跳。坐在对面的不是妻子,而是一个褐红色的棒棒的影子。

“头发……”他想反问,却发不出声音,似乎有点理亏。似乎真是理亏。

“他们问我,你的头发为什么这样黑。说是这么大岁数了,要这么黑的头发干什么?是不是弄虚作假染了的?”“染了?我为什么要染发?”“是啊,他们问的就是,为什么要染发?”“如果我就硬是染了发呢?”“咦?这是什么意思?你的头发本来就是黑的,为什么要染发?难道要染成白的?红的?绿的?紫的?金黄的?”“我什么时候说要染发了?”“咦,刚刚说了就不承认。再说,我这是把信息告诉你,让你注意啊!你跟我搅和什么!人家说,你这么黑的头发就是为了勾引女人!人家说,你每天都吃药、上油、吹风、打扮,花花哨哨,没安好心!人家说,你到处吹牛,说你的头发象征了你的智慧你的潇洒……你还说,以后黑头发的人每人提升一级,买糕点不用排队!”“你……你……你是谁?”他哑声道。

浓重的阴影渐渐散去,妻正在喝最后一口茶,喝完茶,她擦了擦嘴。原来妻的头发也白了许多。“你的头发为什么不白呢?”“你不要那样不虚心,”妻说,“我并没有说我赞成对你的头发的种种见解,我也从来没有怀疑过什么。我把一些人的议论告诉你,无非是提醒你注意罢了……”“可我为什么要注意我的头发呢?我不是医生也不是理发师。我是工程师,我制造车床、铣床、镗床、磨床……却从来不制造人头也不制造头发,不制造生发油护发素洗发香波护发润丝也不制造吹风机卷发机推子剪子梳子……”“行了行了,别啰嗦了,我今天要给孩子们上三节课!其实,我真喜欢你的头发……”妻和解地说。临别的时候,妻抚弄了他的头发。他笑了,容光焕发。确实,头发好,又有什么不好的呢?妻的爱抚使他情绪有了些高涨。他打开自行车锁,从车座后面的弹簧中间掏出一块掖在那里的破烂抹布,把自行车上上下下前前后后抽打了一通,抽得尘土飞扬、神采飞扬。他眉飞色舞、双目清明,看得清枣树树干上的每一条纹路与树下忙碌爬行的每一只蚂蚁。空气的透明度与地上天上的一切物件的可见度都很优秀。没有任何阴影或者烟雾。他骑上叮叮吱吱作响的自行车飞速前行,穿行于各种车辆行人障碍之中如庖丁解牛,如入无人之境。

一进入办公室他就伏案工作。他进入了一个标准化了的世界。一切数据、线段、图形、符号、规格的含义都是确定无误与全球通用的。在从事这样的工作的时候,连他的呼吸、脉搏与排汗也变得更加合乎规律了。

不知不觉之中已经过了两个小时。他完全没有察觉罗处长已经拧开了他的办公室的门,已经向他走来,已经出现在他的办公桌前。

“老忠!”罗处长的声音是亲切的。

“啊!”他大叫了一声。他吓了一跳。他完全没有准备从技术的世界回到现实世界来。罗处长的轻声相唤与突然出现使他一下子无法判明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的全部血液突然停止运转了一刹那,心脏憋闷,透不过气,毛骨悚然,他害怕地大叫起来。

他的歇斯底里的大叫使谨严整洁的罗处长狐疑而又不满。“你这是……怎么回事?”“我……啊啊……是罗处长,请坐!”罗处长皱了皱眉,轻声叹了口气,“我担着一定的风险来给你通个信息。你恐怕不好回避过去了……”“回避什么?”“你说回避什么?我不顾别人说什么我是你的人,特别来向你报信,要想个办法,要有个说法,起码,自己应该注意一些,小心一些,谨慎一些,稳一点,现在已经议论纷纷……”“议论什么?”“你说议论什么?”罗处长急得跺脚,“算了算了,我爱莫能助!我把心都交给你了,把我的前途都押上了!我豁出去今年提不上工资,为了交情!可你呢,你太不够哥们儿了,你还在与我打哑谜,绕弯子……”“谁?哑谜?弯子?”忠强迷惑不解。

罗处长转身便走。忠强叫住他,问:“难道是关于头发的事?”“你自己最清楚!”罗处长悲愤欲泣。

忠强呆在了那里,像个傻子,完全丧失了理解能力与反应能力。果然,又是头发。时间一分钟又一分钟地过去。风把树叶吹响,又不响了。汽车从办公楼前开过,引擎声从小变大,又从大变小变无。过去了二十分钟,他仍然呆呆地坐着,坐得呆呆。

然后他低下头,又投入工艺技术的世界。

然而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严正的、鬼祟的、恨恨的罗处长的表情不断在他眼前梦幻。然后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的头顶。全秃的,半秃的,落毛的,花白的。一个大臭虫在眼前爬行,为什么臭虫却是毛茸茸的?留下了好几道影子。他的妻子很紧张,翻箱倒柜地找臭虫。难道臭虫是那么重要的吗?臭虫在飞,满天飞……他觉得实在不舒服,便去医务室。他下了好几层楼,鞋底踩得楼梯哆哆地响。他下了决心,宁可放下工作,影响生产,也要把自己的头发弄清楚。弄不清楚,首先自己就不踏实。推开医务室的门,碰到的竟是厂长。厂长皱着眉看了他一眼,勉强地与他握了握手。那眼光好像是在说:“不好好上班跑到这儿来做什么?”握手的时候厂长眼睛没有看着他的眼睛,却是憎恶地盯住了他的头发,他觉得后颈部有些抽筋。

“您好,李工程师,”刚刚从医学院毕业的小王医生向忠强打招呼,“您哪里不舒服?”“我,我——”是的,哪里不舒服呢?“您发烧么?您咳嗽?您头晕?您消化不良、腹泻还是便秘?您失眠?您皮肤刺痒?您心律不齐?您某一部分疼痛?您变得容易疲倦和急躁……”忠强否定了所有这些提问。

“那您是来看什么病的?”“我……没有什么病!”“那……您到医务室来,是为家属要点速效感冒丸和酵母片的么?还是需要驱蛔灵与眼药水?要不就是伤湿止痛膏?”“我的家属……也都健康无恙,不需要灵、水、丸、片、膏!”“那是谁建议您到医务室来的呢?您的爱人还是您的朋友?”“我说的是小王同志,王医生!请你看一看我的头发……我感到非常迷惑,我简直弄不清楚我的头发出现了什么样的问题……是的是的,我的头发很好。没有瘌痢头,没有紫癜也没有白癜,没有变白也没有大量脱落。在我这样的年龄,头发大量变白或者大量脱落也没有什么不正常,当然。比如,赫鲁晓夫在我这样的年龄,就落光了头发。请等我说完。我并没有感到有什么不适,我完全相信,头发这种东西,没有血管也没有神经,既不会癌变也不会发炎或者发疯。当然,头发也不会说话,捅漏子。头发最安全的。不是吗?不错,而且也并没有什么人包括我的爱人正面向我警告说我的头发出了什么毛病或招致了什么危险或者我应该对头发采取些什么防范纠正弥补措施,或者为头发的事向什么人致歉……这个这个但是可是……”他突然停止了自己的“病情主诉”,他对自己向小王这样一个比自己的最小的孩子年龄还小的见习医生没头没脑地诉苦这件事感到十分羞愧,他简直是精神病!他简直是在污染小王医生的心灵!他饱经沧桑。他豁达开朗。他正直自持,有所不为,有所不言。他受到了领导与厂内外车间内外各色人等的尊重。去年冬天,厂子有千分之二的指标给有突出贡献的人晋级,全厂有三个人晋了级,他就占了三分之一!他的满头黑发的照片张贴在了工会的光荣榜上!而他在大好的上班时间,而且是上午的黄金时间——他坚信人类在上午比在下午聪明,一切重大的发明创造都是在上午完成的——跑到医务室胡扯,他简直变成了上班时间跑医务室混充病号骗病假条的无赖一流人物……他羞得抬不起头来。

大概是出自医生职业的要求与对长辈工程师的敬意,小王医生面带笑容倾听着病人的诉说。但忠强仍然看得出她不易觉察地微微皱了皱眉。显然,他的呓语使见习医生摸不着头脑,后来病人沉默了,医生也沉默了。这样沉默了大约八十秒钟。忽然,只见小王盯住了自己的头发,又盯住了自己的眼睛。头发——眼睛——头发——眼睛,几个回合之后,小王的目光变得平静温柔起来。平静温柔之中却流露出无法掩盖的轻蔑与怜悯。甚至于还有——以忠强五十余载的丰富人生阅历与敏锐观察力的名义——几分幸灾乐祸!这种眼神使忠强大吃一惊。当然,绝对地当然,小王医生对他是百分之百的善意的,而他的倒霉绝对不会为小王创造一丝一毫的机会,更不要说是利益了。但小王为什么也不能免俗,也要在确实看到他碰到了某种潜在的麻烦之后感到下意识的快意呢?为什么人们乐于欣赏别人的灾祸呢?幸好这只是一刹那间的事。然后小王医生充满理解与同情。她说:“不论怎样,您还是到医院去检查一下吧——这是三联单!当然,我也认为没有什么问题。您的头发真好!我要有这么好的头发就好了。检查了,费点时间,费点麻烦,可是能够确诊没有病变,自己也就放心了,别人也就不会再有什么可说的了。我们都相信科学的权威……再就是,您要注意劳逸结合……”“没事,没事,没有针对……”又是一声若有若无的耳语,混杂着吃吃的笑声,褐红色的影子在眼前一闪。

“你……”忠强想问医生,自己为什么听到了耳语、笑声,看到了影子,旋即又认定不应该问。越问就越严重。经验提醒他说。

有新的病人进医务室,忠强只好讪讪地退去。

离办公室还有二十米,他听到了电话铃在响。他三步并两步地跑了起来,拿起听筒的时候觉得比接任何一次电话都紧张。“喂喂喂!”就在他喊出第一个喂的同时,“咔哒”,对方把电话挂上了。

是谁呢?虽然他的办公室里装有电话,但电话铃很少响。未能接上的这个电话,显然已经响了很长时间。

他不知道做什么好。摸一摸口袋又拉一拉关一关抽屉,他恍然大悟,他戒烟已经五年了。他迫切地感到需要吸一支烟。摸出烟盒,撕开一个口,用左手的无名指从底上一弹,一支烟跳将上来,抽出来,揉一揉,戳一戳,把烟浅浅地衔在嘴里,拖延着不点火……他为什么要戒烟呢?什么煤焦油!什么一氧化碳,什么三四苯丙芘,他什么都信,什么都听!五十多年了,从《十万个为什么》到党的文件汇编,从少年儿童读物到先进人物讲演集,上面刊登过的一切训条戒律建议四六旬真言他都奉为圭桌。至今刷牙的姿势仍是按照一九五二年第一百零六期《中国少年报》第三版上的一篇文章的训示来做的。到了八十年代,一出现戒烟的宣传他就立即戒了烟……也许就是由于这种种科学的生活习惯使他的头发老当益密乌黑粲然?为什么要这样认真呢?不是在一切西方的香烟广告上,既宣传本牌子的烟的妙处又附上一行小字“XX政府忠告市民,吸烟有害健康”吗?他要不要在自己的头发上悬一个小条子呢,用中、英文写上“鄙人谨敬告各界,发黑实非得已”……天地良心,他不是女演员,他从来没有经营过自己的头发啊!电话铃又响了,啊,是妻。

“我告诉你一个消息,”妻的声音是平静的,平静中仍然流露出兴奋,通过漫长的电话线路,忠强听到了妻的兴奋的呼吸,“组织部门的一个老同事悄悄告诉我,你不要犯傻跟别人说,我现在只是一个人,我给你打电话不会有别人听见。可是大上午的你不在办公室你是上什么地方去了呢?别忙,我就告诉你……”(以下声音突然变弱,忠强没有听清。)重复了三次之后,忠强勉强分辨出这么几个字:“让你……当局长……”……什么?已经三起三落了。一年以前已经传遍整个机械工业系统,老局长将要退居二线,正在物色接班人,而第一批被考虑的对象里就有忠强。真有意思,除了他自己,人人对这个事情的源起、始末和进展状况都了如指掌,就像人人都有一个小舅子在组织人事部门供职,而且是供要职一样!五个月前,一位大人物正式找他谈了话,他决绝地谢绝了。妻也支持他,“不干不干,咱们可享不了那个做官的福,也担不起当官的挨的那个骂……”妻说。“我只不过是想搞一点业务。过去因为被迫害,我搞不成业务。现在,如果因为被重用仍然是搞不成业务,那可真是悲剧啊!”他声泪俱下了。于是大人物保证说,将会尊重他本人的心愿。

就这样平息下去了。然而局长的人选并没有确定,老局长也就一天天地更老着。怎么又重复再现了这个话题呢?奇怪的是,这次居然没有引发声泪俱下的悲剧意识,他茫然。茫然之中又似乎颇受鼓舞。

“没事。没有针对。你的头发没事了!”欢呼声就像花瓣似的从空中撒落。

他定了定神,天青气朗。他又被提名当局长。他一点也不想当局长。然而当局长的可能性意味着他的黑发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疑之处。例如,他绝对没有掠夺过黑发,更没有图发而砍了什么人的头,他没有利用黑发去为不科学的无执照的护发素做广告,没有因此而攫取巨额酬金。除了当局长,简直没有更好的办法来表白自己的黑发的清白。而局长的头发是没有问题的,就像局长的政治经历不会有什么问题一样。

吃午饭的时候罗处长跳跃着向他的桌子走来,像一只欢乐的青蛙。“老强同志,”他用不寻常的隆重称谓开始,“最新消息……啊,您已经知道了,当然,”他用手指一指忠强面前的一小碟拌海蜇与一小碟五香花生米,“我祝贺您……”他毫不犹豫地拿起忠强已经喝了两口的啤酒杯,“我们心照不宣……”他笑出了声。

他厌恶罗处长的举止。前不久还对他发脾气。可怜的变脸者啊。又禁不住含笑自问:“真的没事啦?”于是一身轻松,一身清洁,摆脱了许多粘附在身体上的秽物。

然而他已经拿了三联单。去不去医院检查呢?当然去。已经去了医务室,已经从小王医生手里接过了三联单。小王同志在三联单的存根上已经登记了忠强的名字……不去,是对医务室的不尊重,对小王医生的不尊重,对他们单位的合同医院——大名鼎鼎的中X友好医院的不尊重,也是对医学的不尊重和对具有良好的声誉的自己的不尊重啊!如果不去检查身体,将何颜以对?将怎么去当局长或辞谢局长?来到现代化的大医院他不禁诚惶诚恐。各种设施,各种技术,各种医护人员。查二便查血查唾液汗液。查头查脑查身查脚。查心肝脾胃肾。查声带查小舌查脚指缝。查脉搏查血压查脑电心电脑血流。查颅腔胸腔腹腔鼻腔口腔。查CTABF扫描……原来每个部位每个项目上都蕴藏着致命的病变危险!他被折腾被震慑得心灰意懒。生老病死,我佛慈悲,真是何等的痛苦!查声带时医生把器具捅入他的咽喉,他哇的一声呕吐不止。从呕吐物中他竟然看到了一周前闻听到又要当局长的喜讯时吃过的拌海蜇!此后他再也没有吃过生冷的海蜇!海蜇竟然在他的胃里据守了一周又两小时!他怎么能没有病,怎么能不疑神疑鬼?后来医生在他的头发里找来找去,找了二十余分钟。

“医生同志,我的头发里有什么?”不回答。

“我请问医生同志,请您告诉我,我的头发里究竟有什么?”仍是不予置答。更加庄严。

“是不是有臭虫呢?”他悲凉地问。

“唔唔,会有的,是的是的,不会的……”医生的回答模棱两可。

医生决定取下他的二十根头发长期观察化验。

“我是说,您可以多取一点,为了精确……您知道,抽样的或然率就是说概率论的原则是正确的,但是并不可靠。疾病的问题是严格的,不能搀入就是说植入概率的概念……”医生点了点头,向护士致意:“下一个……”检查得隆重邃密,检查结果却马马虎虎。又一周以后他来医院看结果,门诊部门从病历里看不出结果来。一位并没有检查过他的身体也没有听过他的主诉副诉的不可靠的小医生心不在焉地说:“没有结果就是没有什么大问题。如果——比如说如果您的细胞有恶变,就是说阳性反应,化验室就会立即送到门诊部,而且会找您的领导、您的家属来谈话,这是绝对不会含糊的……而现在,您的化验单没有送来……这说明什么呢?说明您可以放心……”忠强愤慨起来,“这么说你们弄丢了我的化验报告单身体检查表检查报告单是一件好事喽?这么说不检查无结果就是最好的结果喽……”他口吃起来。

这个水平与资历深为可疑的毛头小医生眨了眨眼,立起身来,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过了好大一会儿,小医生回来了,坚决地说:“我已经查过了,您的身体检查报告没有问题。”说完,他拉出一张证明纸,用龙飞凤舞的字体写道:李忠强,男,成(年),身体各部无异常……他沉吟了一下,意犹未尽,便又加上:健康状况良好,无问题,特此证明,切切。

“那么我的头发……”忠强急切地问。

小医生庄严地看了看他的头发,写道头发健康对头,无问题。

谢谢了,医院、医务室!谢谢了,现代西洋医学仪器手段与把人卸开、把里子翻到面子上来的检查身体的技术!我有证明了!我的头发没有事!我的头发健康对路!不,健康对头!已经有了书面结论,权威的,无可争议的!而且,遵照可爱的天使般的医生的指示,他的证明已经拿到挂号处盖了“中X友好医院医疗证明专用”章!一切的流言蜚语、见不得阳光的阴影和不怀好意的目光都将在医院的断然证明面前碰个粉碎,然后烟消云散!他再也不会因头发问题而多虑、而失眠、而伤脾、而串气、而喝啤酒也喝不出滋味来!这是多么美妙、多么幸福啊!不必为你的每一根头发而分心,而是把你的全部身体全部智慧全部心灵包括全部每一根头发献给发展机器制造业的事业!只要机器造得更多更好更精密更先进像日本一样像西德一样,他的头发全部掉光了或全部变白了变红了变绿了变成草变成虫变成森林变成箭垛枪靶又要什么紧!无怪乎又在考虑他任局长了呢!真是透彻啊!因为当局长,所以无问题。因为无问题,所以当局长!连从未谋面的小医生,在他千恩万谢地道再见的时候,也似乎嗫嚅着说了一句:“您是不是即将被任命为局长?”他微微一笑,不置可否。正是默认的兴高采烈的含蓄表示。他又觉得自己怪恶心。

五天以后,早晨醒来,在一个充满希望的时刻,在他系鞋带的时候,一个似曾相识的精灵向他吹了一口冷气。

“怎么?你又来啦!”精灵吃吃地笑。一股冷气顺着衣缝领缝钻了进去,围着肚脐眼转了一圈,没有了。一会儿,肚子剧烈疼痛起来。“唔,唔,”他叫着,“你们这些朦朦胧胧的玩意儿快走开!你们不知道吗?我有了医院体检报告!而且说不定真的当上局长!你们还有什么事情可做?你们还有什么市场?你们只能唬没有医院证明的人!我不欢迎你们!这里没有你们容身的地方!”吃吃地笑,辘辘地响,声音从肚子里发出来。

“你的头发,你的头发!你偷了头发,染了头发,做了头发的手脚!医院证明只能证明你暂时没有患发炎发癌发血栓发结石,却不能证明你未偷未染未做手脚!再说,你相信中X友好医院是你的事,我们为什么要相信呢?还有局长,局长的头发有什么?能比得上皇帝的新衣和汗毛么?能比得上敦煌壁画上仙女的丝裙么?能比得上澳大利亚纯种羊的毛绒么?以为一纸证明就可以封住我们的嘴,你太天真啦!我们照样攻你的头发,非攻倒不可!你居然以为医生也问你当局长的事?真恶心!你还微微一笑含蓄地表示高兴呢,别自作多情啦!你的二十根头发早已调到病痛坏死发学会常任理事会综合研究室去啦……”肚子里的逻辑推理,无懈可击!义正词严,气贯长虹!这就是他的肚子,他噢了一声,虚脱过去了。

当他醒过来时,他在病房里被抢救。已经灌服了大量蓖麻油,而且灌洗了肠子。他的浑身似乎都已经淘空了,他的体重减轻了二十五公斤。然而他的肚子仍然嘀嘀咕咕叽叽喳喳吱吱吜吜地响。别人听不出来,他听得出,仍然是关于他的头发的流言蜚语。他的妻于也能听懂一小部分。这使他们俩恐慌起来,要求医生加强加大用药。医生用胶皮管子通过鼻孔插到他的胃里,灌服了大黄、巴豆、芒硝等峻下药。他泻无可泻了,肚子仍然叽叽不止。医生也慌了,请了老中医、气功师与外国专家协作会诊,还是忠强自己突然想到,用微弱的奄奄一息挣扎着说,能不能给他灌一点米汤。西医认为他现在太弱,不可能接受和消化食品——哪怕是些微米汤,能够做的只有输液,一边输液一边不断用放射线与超声波扫描冲击他的肚子。中医则认为可以灌米汤,可以灌饺子汤面汤赤豆汤银耳汤参汤,还建议在他肚子上拔罐子。一般的罐子不行,必须是出土的纪元前七百年制作的陶罐,罐耳上必须有阴阳鱼的图案。

前三天按西医和外国专家的方案治疗,收效不显著,但也没更加恶化。西医和外国专家认为这是治疗成功的证明,中医和气功师则认为这是治疗无效、干脆可以说是彻底失败的证明。后者意见占了上风,忠强的肚子里有了米汤面汤。然后气功师向他的肚子发功,并断言他的肚子里有许多虫子。然后拨了罐子,用的是打欠条从博物馆借来的陶罐。妻子说拔罐子的结果是拔出了一粒状似臭虫的影子。负责给他装罐撤罐的中医护士否认有这回事,并说这是谣言。

据说住院期间对于他的头发的议论高潮迭起,险象丛生,真是满城争议忠强发。尖端的说法是说连他的头也是假的,是从黑市上用外汇券买来的走私货。还有人说已经从他的头发里检验出了T365×107型艾滋病毒。据说有各种好事者找罗处长打听他的头发的事。据说罗处长一会儿说他的头发是黑的一会儿说是白的,一会儿说是假的一会儿说是真的。一会儿说冲这样的头发一定不能、一会儿说一定能当局长。所有这些说法都从窗缝门缝衣缝罐缝唇缝里吹进来,吹入他的肚脐眼,他的肚子老是好不了。最后一天他的妻子兴高采烈地跑来告诉他,新局长已经任命了,不是他,他可以松松快快地度过余年了,而且上边说了,由于他的肚鸣症,他可以提前办退休。

“但是我正在设计新型机床呢!”他喊起来,他的声音这样洪亮,使妻子、护士、医生和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你哪里像个病人,你根本就没有病啊!”妻子抚摸着他的满头黑发说,他又昏过去了。

不久,他出了院,他惊奇地发现,自己竟然对于没有当上局长抱有遗憾的心情。而且一想到多半是因为二十根头发的培养化验出了问题才被排除于局长候选人名单之外,便觉得嘀嘀咕咕。而这种嘀咕。他无法不认为具有一种他素日最为讨厌的庸俗卑劣的性质,他惭愧万分。之后头发缓缓地开始脱落和变白,进程绝对正常。仍然有各种朦朦胧胧的影子,肚子里仍然有各式各样的喊喊喳喳。他慢慢习惯了,一面听着喊喳,看着虫影,一面往肚子里灌崂山可乐和鹿茸王浆。身体渐渐康复。研制新机床的事终于有了头绪,已经请专家做了两次鉴定,基本通过。他开始办理申请专利。厂长找他谈了一次话,鼓励他的工作热情,肯定成绩,并且委婉地向他进言,不应该把大好时光用在对自己的头发和肚子的疑神疑鬼上。

“难道我愿意这样吗?”忠强有点激动,“我希望的只有一条,工作、工作、还是工作!国家需要的是机床,而不是机床设计者的头发鉴定!难道我们的生命浪费得还不够,还要浪费在无益的事情上吗?为什么要打搅,为什么要纠缠,为什么要捉摸我的头发呢!我的头发现在不是也开始秃开始白了吗?不是和大家一样了吗?该满意了吧?!”厂长递给他一支烟,并且给他倒了一杯白开水。厂长解释说,白开水比茶或咖啡对大病初愈的人更有益。厂长说:“您还是不够坚强,不够成熟啊!您的这一场病,实在是缺乏应有的根据、应有的基础啊!对不起,忠强同志!在您生病期间,我们调查了这个事情——当然,大家关心你嘛!结果呢,并没有一个人对您的头发表示过不正常的兴趣嘛!您自己说,是谁对您头发不友善来着?您举得出捉弄您的头发的始作俑者的姓名性别年龄籍贯家庭出身和土改前后家庭经济情况来么?您举得出任何一条理由,可以证明您的头发值得引起不寻常的关注来么?瞧,您举不出来!你瞎折腾什么嘛!”厂长的话使忠强五内俱热,一口粘痰升了上来,几乎犯了呼吸道阻塞症。

他不服气,怎么会闹来闹去是他自己闹呢?他问妻子:“你一定要告诉我,到底是谁议论过我的头发?你放心,我一不会去算账二不会去告状,我本来就不是那样的人。我只是纳闷,我只是憋得慌……”妻子摇摇头,说是不记得有什么人对他的头发怀有恶意。妻子说,向她提起头发的人是她的爸爸,他的岳父。老人一千个疼自己的女儿,一万个满意女婿,一亿个好心。妻子断言,他向妻子查询本身就是找错了位置。

他去问罗处长。罗处长也摇头。“哪里有什么人对你的头发感兴趣呢?头发有什么要紧,人发还没有猪鬃经济效益高呢!”罗处长眨眨眼,坏坏地一笑。“至于最后没有任命你当局长嘛,是不是与你的头发有关系,就不是我们小萝卜头知道的了。反正对外说嘛,还是说照顾你的业务。老兄,后悔了吧?何必当初那么清高呢?有官不做,悔之晚矣!”“你浑!”他说完,离开了罗处长。

看来他只能去问肚子,问精灵,问棒棒状的影子了。每天早晨,他不再在槐树下早操,不再听英语广播,一心一意地等肚鸣,等精灵,等影子。谁知,连等了一年,什么也没等到。“他们”不来了,他悲哀地想。

他去问小王医生,小王吞吞吐吐地说:“我觉得您有点……神经官能症。”小王给他一瓶一百片装的安定,建议他一天服用三次,一次两片。他感谢小王对他的信任。

他长叹一声。完全承认一切都是自己的错。无事生非,疑心生鬼。只能说明自己思想不过硬,修养不过硬,意志不过硬。再调查下去么?难道还嫌时间浪费得不够多?呜呼,干扰容易做事难呀!两年之后,由于他坚持使用行销海内外的BNW护发灵,他的脱落了的头发又复生了,变白了的头发又变黑了。一家美容杂志的可敬的编辑约他就此写一篇经验介绍。他斟酌再三,决定不写。谁知道这里边有什么背景,谁知道美容编辑是不是接受了BNW护发灵的回扣?机床、机床,他再不能揽机床外的事了。而且,他确实一点也不了解自己的头发。“那不是我的事。”他苦笑着,豁然。

1987年12月

画影


听说江南如画,你是否也想亲自前去领略一番,或者成为画里的某一片美丽的风景?听说北方多雪,这样的一个多雪的季节,你是否也想自己也能够成为雪的一份子,为世间的纯洁做一份自己的贡献?

凭一腔自以为是的想象,将你跃然纸上,以为这样就是最美的你,你最美的样子也就能够时常映衬在我的眼中。一笔一划,都在生动得刻画着你我之间曾上演过的甜蜜情节,细节是那么单纯,单纯的,一闭上眼我就能亲吻到你温热的脸。你的妆是刻意为我画的吗,眼前这个美丽的你,美丽得几乎我已经不认识你了;你的眼泪是为我一个人流的吗,每当遭遇同样的境况,我总是希望自己能第一时间出现在你面前,为你把泪水擦干;你的笑容也是为我绽放的吧,简直是一朵娇艳花儿的灿烂,人生灰暗的季节,那一刻,仿佛我的春天已经来到。我从容地把手掌摊开,等待你的降落,然后,我就给你我所有的温暖!

不知道我们之间,应该经历一段怎样的故事,才能让我们深深地铭记着彼此,到地老天荒也舍不得忘记;不知道我们之间的这一份爱,应该怎样展开,细节又怎样延续,到后来才不会留有遗憾。我希望我一直能真实地站在你的面前,不管辉煌还是暗淡。辉煌了,你就站出来为我鼓掌喝彩,暗淡了,你就掩脸抹泪,为我哀伤。但我还是希望你永远都是快乐的,这样,在这艰难苦悲的人生,我也能找到一点寄慰,继续义无反顾地为你燃烧我的灵魂。

那些戳痛心口的话不要说,我已懂得你的哀苦,是我的错,一不小心就被尘世的惶惑迷昏了头,是我的不够坚定,辜负了你对于我的那一份信任的洒脱。听凭流言的风暴劈头盖脸地涌来,我仍然不会动摇,动摇那一颗我爱你的真心。你告诉我,我的心应该是个什么样子,才能装下你的美丽,我应该保持一种怎样的心态,才能完整地拥有你?

当不幸惹上你憔悴的容颜,我就想马上飞到你的身边,给你我最慈悲的心肠;当尘世的琐碎占据你脆弱的心灵,我就想立马跳到你的跟前,为你展现我的伶俐,让你相信我有足够的能力带你逃离眼下的境遇。你说,去哪里,我都陪你,圆你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听说江南如画,你是否也想亲自前去领略一番,或者成为画里的某一片美丽的风景?听说北方多雪,这样的一个多雪的季节,你是否也想自己也能够成为雪的一份子,为世间的纯洁做一份自己的贡献?

成全你,我就绞尽脑汁地替你打点好一切,为以后埋下伏笔。只须一笔勾勒,你就能成为你想要成为的样子,那也是我爱着你的样子啊,那么纯洁无瑕,那么可爱,可爱得我拿你毫无办法。

一个辗转难眠的深夜,一切的思绪都抛开,我就站出来与你进行一次灵魂的对话。可是等我说得语穷了,嘴巴都说干了,你却不搭理我一句话。你好像知道我心里所有的事,也知道我想说些什么话,却什么也不说,装作没听见,任由着我自言自语地将心里的话语全部向你倾吐。说的对,你也不拍手叫好,说错了,你也不指出来我哪里不对。我以为自己,只要是为你而做的一切都是对的,当遭遇世事的实践,我才明白自己的荒唐。原来这就是你啊,从不告诉我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却教会了我怎样做人!

旧人已瘦,新人无踪


信书一封封寄出去,再一次次退回来,收信人地址无法抵达。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了,就像庭院前那一株我们共同栽下的凋谢后就已不再盛开的玫瑰花。

你,藏在哪里?可听得见我午夜梦回的呼唤吗?夜已经深了,这颗心已经够累了,就让它随着这夜,安静的安息。无法逃离一种想要靠近你痛苦的思绪,你在哪里吖,天涯海角 ,音信已渺茫。说你是空气,却无时无刻不在扯痛我的呼吸。

月有醉意,照一河清影,你若仙子,便蜿蜒在一池流波的艳影。举杯对月,苍天啊,你该如何映衬这一地的空虚。像盲人一样摸寻,像老人一样蹒跚,佝偻年纪,且唱一曲峥嵘岁月;徘徊,无尽的徘徊为你。

生活有常的秩序,并不能掩饰缺席你的空洞,一个眼神,四处扫射,哪里是你的战场,何时你归来,为我这个战后伤员疗伤?无常,终究是辜负了一份信誓旦旦的等待,企盼的缘分,终是如昙花一现,我等待着你的美丽,能够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荣归故里。打扫心灵碎屑,整理凌乱思绪,痛苦的旅程应当有个完满的结局。供奉你在手心,像一个基督徒供奉上帝,唯你,是世间万能。

留给错过的缘分一个契机,等待再次相遇的火花,能肆意的燃烧,温暖两颗冰冷的灵魂。有时的你就是过于淘气,藏在梦里,就是不愿在现实里现身。因此我的梦变得甜蜜,让人沉迷,以至于梦中见到你,以为就能慰藉此生伤痕累累的魂灵。哪一列火车是你想要前往的目的地,沿途美景,我却不过是惊鸿一瞥!

红豆花开,芳香四野,追逐你,像一只恋花的小蜜蜂,处处跟着你,时时黏着你。哪怕你不见了,也要厚着脸皮去向无情变换的季节打听。坐落于一处不毛之地,每一份算计都要花费全部的心机,但是为你,从未曾厌倦这份心绪。炊烟散尽,等你归来,一杯清茶,聊却半晌茅宇。

无心寻觅新的轨迹,沿着旧时的风景,以为海誓山盟共筑栏杆,是胜却人间无数的情怀。你我终究是负了,各自安守一隅,凭一纸证明,演绎身份所赐予我们的角色。该如何表达,才能让你更加深入的了解我,该如何描述,才能表明自己当初的那一份坚守是多么的纯粹。我们终究被语言禁锢,不需要说得太多,即使有些话,有些事,你根本不懂。

或许一时的厌倦会否定那一份由来已久的坚守,或许一时的兴奋会让你忘记当初誓死捍卫的那一份苦衷。只是难得,已经丢失了,才欷歔懊恼,已为时已晚。拥抱真实的梦,修一座华丽的城堡,城里有你,有我,而我们刚好遇见。

如何架构我们相遇的情节,绞尽脑汁,也终觉太过生涩。我们还是自然的遇见吧,然后,我们自然的接吻,自然的遇见,自然的相守。不会因为一阵突如其来的沉默而尴尬,也不会因为一个晴天霹雳的噩耗而悲伤。我们静静地相守,四目相对,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想对我说的话,却琢磨了半天不知从何说起。风摇曳窗棂,我们要甜蜜的安歇。

我们终是各自期遇。信书一封封寄出去,再一次次退回来,收信人地址无法抵达。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了,就像庭院前那一株我们共同栽下的凋谢后就已不再盛开的玫瑰花。即使带刺的枝干凋谢了,枯萎了,干枯了,在某个不经意间触碰,还是会感觉到一阵刺痛。

窗外歌声依旧人已去


很久以后,当听到顾林成在楼下唱那首《窗外》时,何落突然地就哭了,当然不是为了被她拒绝的众多男生之一顾林成,不过为了这首歌,更清楚些,是为了跟这首歌有关联的人,孙子南。

他们之间的故事,似乎从来就没没开始过,可却令何落煎熬了10年。

孙子南,是何落初中时代的同学,也是同桌,气质独特,品学兼优的何落是众多男生的心仪者,可天性腼腆的何落,和男生几乎是不交谈的,包括孙子南,尽管他们是同桌关系。二人同样跻身于前三甲,平常似乎除了讨论题目,很少再说话,直到寒冬到来,何落的手如往冬一样,开始皲裂,某天早上,当何落坐到位子上时,看见桌上放了一杯热水,感到很诧异,而此时,孙子南报以微笑的冲何落点点头,何落回笑以示感激,小心地将杯子握在手里。

就这样,孙子南为何落打了一个冬天的开水,不知名的情愫已在何落心里滋长,不是因为是多容易感动的人,而是从小家庭破裂从来没有享受过的温暖,不过固执如何落,她一定不是会早恋的人。

一年的同学关系很快结束,很快他们不在一个班,很快不在一个学校,四年后,高二,何落以为彼此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了,直到有一天,她意外地收到一封孙子南的来信,是一封独特的情书,厚厚的信封,太多的内容,他说,他恋她四年。何落悄然落泪,然后写了一封回信,不过就是婉拒的意思,何落多希望自己不要这样说,多想告诉他自己也喜欢了他四年,可她没办法,她不允许任何人,任何事成为她成功道路上的绊脚石,她承受着这个支离破碎的家庭施加给她的压力。一段时间后,孙子南只回了七个字:有空听听《窗外》吧。

再见了心爱的梦中女孩

我将要去远方寻找未来

假如我有一天荣归故里

再到你窗外诉说情怀

再见了心爱的梦中女孩

对着你的影子说声珍重

假如我永远不再回来

就让月亮守在你窗外

何落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六年后,当她拒绝顾林成之后,他会唱出这首歌,其实,何落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到现在除了孙子南,还是不能接受任何人,也许是那个能在寒冬坚持每天为她打一杯开水的人始终没有出现。

更令何落没想到的是在听完顾林成唱过这首歌的第二天,她又收到了孙子南的信,不过,这次打开信封,不再是情书,而是喜帖,耀眼的红刹那间刺痛了双眸。

婚礼那天,何落偷偷地躲在角落里,看到孙子南和他美丽的新娘,何落笑了,她祝福他们。

假如有一天我荣归故里,再到你窗外诉说情怀。

如今,孙子南荣归故里,只是再也不会到何落的窗外诉说情怀。

窗外依旧窗内变。

窗外歌声依旧人已去。

释残


残缺,遗憾,有时是一种生命的呐喊,是一种美丽的诠释。

题记

破镜不能重圆,波澜不能骤静,长空,云卷云舒,淡忘遗憾;庭前花开花落,止步静心,转念察思,破镜有唯美的斑纹,波澜有恬静的曲线,残缺有时也是一种美。

残缺的体表,成全一颗刚强的内心,残缺的代价,塑造了一轮刚劲的体魄,残缺的痛苦,唯美了微笑的酸楚。

也许你不是十全十美,当然世间也没有十全十美的东西,这一点我深信,所以你何必自卑,也许你是一个残疾人,失去听力或美好的光景,但是,你至少还剩下生命,你可以用其他健全的器官去感受去聆听这个梦幻的世界,上帝为你关上一扇窗吗,就会在原地为你敞开一扇门,不要绝望,不然你会失去整个世界。

缺,不能缺人格,残,不能残尊严,张海迪的残缺是一段传奇,贝多芬的残缺是动人的音符,他们是残缺的范本,却也是刚强的典范,残缺在他们身上是一种力量,是一种独特的魅力,就像比萨斜塔,塔身的倾斜在塔界无疑是一个大漏洞但他们正因为这个漏洞,才使得这座塔变得独特,变得独具魅力,从而文明世界,谁还会嫌弃他的倾度呢?

残缺的时代,破不了前进的脚步,残缺的世纪,缺不了美好的未来,我国几百年的屈辱与耻愤,从《南京条约》签订以后的种种条约,场场战役,都为中国拷上了沉重的枷锁,但是这轮残缺的章回,泯灭不了我们复兴的力量,阻止不了我们前进得小碎步,哪怕是原地踏步也从来没有停止过,残缺的世纪,虽然是黑暗的灵魂,但是他们也给了我们如黄继光,邱少云这些最可爱的人,给了我们,团结奋进的力量,给了我们反封建的勇气与信心,正因为残缺的历史,才给了我们今日的传奇,每一个战斗的场面,都折射出抵抗侵略,保家卫国的正义的力量与光芒,残缺有时也是一种美。

秋日蓦然飘落的红叶,冬日,淡然凋谢的花片,为迎接下一个春天,重启了季节轮回的诗篇,下一个春天,因为他们的残缺才绽放动人的画卷残缺,有时也是一种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