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一生网

欢迎来到情感一生网
你的位置: 情感网 > 情感故事 > 导航 > 雪色年华

雪色年华

发表时间:2020-12-21

【www.qg13.com - 雪情感美文】

在一起的时候一定会发生很多的事情,当我想念你的时候就翻出来看看,怎么样才称得上爱情故事呢?以下是小编帮大家整理的雪色年华,希望能够帮助到大家。

这个夏天,一如既往的热。

铃儿刚到这个拥挤而陌生的教室,莫名的觉得冷。好象这里不欢迎她来似的。

高一(14)班,重点,她刚刚过了分数线。学校的人说进了这个班,相当于一只脚踏进了大学门。铃儿笑了笑,静静地坐到了最后一排。同桌是个外地的学生,口音很奇怪,铃儿每次听了都想笑但又不好意思笑,就用书掩着。同桌心里挺郁闷,这女孩怎么了?可铃儿根本不敢跟她说话,班上总是很安静,同学们总是在安静地听讲,做作业。铃儿本来是个很好动的人,可在这里,她的那些活跃的细胞都要休眠了。

夕阳散射的余晖透过云层斜射进高一教学楼,那大片大片泛红的云霞在天边浮动着,教室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颜色。五楼走廊,在教室外面,铃儿像往常一样靠在栏杆上,眺望着远方斑斓的云彩,五楼,在现在的城市看来也许并不是很高,可对于一个并不繁华的小镇来说,站在五楼,可以看到很远很远了。她很喜欢在傍晚的时候,这么静静地就这样一直看到太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慢慢的消失在天边,直至整个天空被蓝紫色覆盖,一切陷入沉静。

天上的东西总是百看不厌,哪怕是几乎每天都能照面的太阳和变幻莫测的月亮,只有黄昏的太阳才可以昂起头看吧,温和而不刺眼。貌似日出也是。虽然以前暑假清晨和老妈去江边锻炼时看过几次日出,也是很美很红的,看着他一点一点从山腰爬到山头,天一点一点由蓝变橙继而加深,最后又慢慢的变成十分清澈的蓝,时而让她看呆。直到太阳爬得很高了晒得脸都发红了才慢慢从二里湖走回家。走到江堤的小广场上还可以看到挺多中老年人在那里跳舞,舞剑怎么怎么的,大家都很爱惜身体,重视健康。可是上高中后就没那么早去江边了,那些曾经的美好,只好活在记忆里了。“像我这种懒人,能看到美丽的夕阳,也是一种幸福了。”铃儿淡淡的自我安慰。

“你干嘛呢,一个人在这里傻笑。”同学王林的突然出现吓了她一跳。

“没什么,看那边呢…”

“你也觉得很美吧,你看,长江变得多细多长啊,和天空是一样的颜色,看上去就像一条没有尽头的路……不知道通向什么地方……”他指着远方,若有所思。

“你想太多啦,赶紧回去学习吧,老师刚又发了好几张卷子。”铃儿似乎不想过多的和他交谈,转身回了教室。开始做起了测试卷子。做着做着突然这可恶的笔居然没有油了,她问了问同桌,“蔡方,有多余的笔吗?”这个闷头做试卷的外地姑娘,微微抬起了那个扎着两个小辫的脑袋,楞想了几秒,操着口音说,“木有”铃儿只好向身前的同学求助。她敲了敲前面同学的肩膀“木风,有多余的笔吗,我的笔没油了”前面的同学转过身来,递过来一直黑色的水笔。“谢谢”前面的同学没有再回应她,但是她还是明显的感觉到,他的目光曾滞留在她的脸上。

第二天是一个炎热的上午。班主任突然宣布大家要调换座位。给大家一节课的时间。霹雳扒拉一阵阵骚动,终于闹腾了一翻后,大家的位子才按照班主任的安排弄好。铃儿被安排和一个来自上半县的男孩子坐在一起,在第三排。同桌叫张远志。她猛然想起,昨天借的笔还没还,她赶忙拿起笔走到了林木风的面前,“还你的笔”“不用了,我有好几只呢”男孩抬了抬头,又低下头继续读他的书。铃儿瞅了一眼他手里的书,隐约的看到书名:平凡的世界。转身回到了座位。

说到这里,这个沉默内向的大男孩终于进入了我们的视线。

没错,他在看一本很有意义的小说,叫《平凡的世界》。最近他几乎要被这部书给迷住了,从他坚毅和略带忧郁的目光里似乎看出他远比同龄人成熟,是啊,象他这样很早就独立生活的人注定是免不了要多些什么东西的。尽管他个头不高,但是眉宇间他给我们的感觉仿佛已经是一个可以承担责任的男子汉了。就象书中的那些人物同命运抗争的情形,或多或少,似乎都有他的影子。从小学三年纪的时候,父母就双双在外打工,年迈的外婆和他相依为命。外婆的身体一直不好,到初一的时候外婆也去世了。他清楚的记得去世的头一天外婆还在给他修补那把蓝色的小花伞。外婆虽然一直都身体不好,但是去世的前几个月却都一直很健康,还经常拖人来学校通知他回家里吃饭。在昏黄的炉火前,这个苍老的老人还是无数次用自己做的饭菜不遗余力的表达着自己对外孙全部的爱。在这之前的几年里,外婆曾经大病过好几次,其中有一次病的太重了,卧床了好几天,爸爸从外地赶回来,由于交通不是很方便,爸爸背着她走了十几里的山路把她送到医院,这个并不高大但是绝对刚毅的男人此刻背的是自己的亲人,可是更多的时候,他背的可是一个家庭的重担,普天下有多少这样的父亲呀,让我们趁这个机会在心底给他一点掌声吧,愿他健康,平安。所幸上天的照顾,外婆还是渐渐好转起来了。可是爸爸工作很忙,只好把外婆拖给亲戚照顾,把木风也就就近拖给姑妈照顾。只到一个三月的下午,木风才再次见到外婆,这个年迈的老人终究因为放心不下自己的外孙,身体捎有好转就从远方赶了回来。让我们还是从无边的回忆里回来吧,关于这位老人的回忆将会伴随我们的一生。

林木风是一个喜欢看书的孩子,从小到大。书一直是陪伴他最好的礼物。上天没有给他完美的体魄和过人的头脑,却给了他一颗细腻的心灵。他拥有很强的人物分析能力,对小说中人物的心里活动有着很敏锐的洞察力。他的梦想是当一个作家,当然以后的岁月还是打消了他这个念头。但是一个偶然的机会让他知道,至少他可以当一名印刷工人。这个离书籍如此近的工作一下子激起了这个青年的热血,是的,至少他可以当一名印刷工人。也许你不能理解为什么一个年青人会如此爱读书,我想这或许是他心灵唯一可以得到休息的地方吧。还记得那次放月假回到姑妈家,回到房间里看到他平时睡的那张小床已经被靠在了墙上一股酸酸的东西涌上他的鼻子,从那以后他很少很少再去姑妈家了。但是那次他没有哭,他只是在朋友家又一次读起了他喜欢的那本书。也许你们很难想象,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这个少年的最大梦想只是希望在辛苦的学习了一个月后,能回到一个有亲人的地方,吃上一顿热乎饭,当然很多时候还是朋友收留了他。当然我们不能过多的去抱怨40岁就失去丈夫的姑妈,多年以后他忘记了很多东西,但是那个在冰冷的河水里给他洗衣服的女人,还是无数次浮上她的心头。姑妈50多

岁就死了,有点后悔没有在她生前多去看看她,多帮她做点力所能及的事。

一下子说了那么多他的过去,也许是我们对这个年青人的偏爱吧。

回到当下,我们不得不承认那个绝对算不上漂亮却也很清秀的姑娘已经在这个内向少年的心底激起了涟漪。

我想相遇是一件奇妙的事,我们谁都不知道这一生我们会遇见谁,但是我们都曾砰然心动过。我们都曾想过要去保护一个人,一生一世。

林木风和张志远分到了一个宿舍为我们的故事埋下了伏笔。林木风时不时的从张志远那里得到了锋铃儿的消息。在一个周末的下午,林木风刚从球场打完球回来,见到张志远急匆匆的要出宿舍。“火急火撩的,准备去干啥”“哦,木风赶快准备一下,我们班同学在环宇大厦那里溜冰,锋铃儿也在哦”志远凑过来小声的笑着说。木风呆了几秒钟。进而也敢快洗了个澡进而也去了溜冰场。他是初中一年纪就学会溜冰的,那时候他们几个小伙伴一起骑自行车骑将近两小时才能到县城的溜冰场,为了学溜冰没少摔的鼻青脸肿“木风,你也来了”没想到在一群吵吵闹闹的人群中,在震耳愈聋的音乐中,锋铃儿居然主动过来和他打招呼。“恩”他傻傻的恩了一声。“你会溜冰吗,带我一块溜吧”他楞了一下,半天没说出话来“好吧”多年以后他一直都在回忆那个画面,他总是记不清到底是不是人家主动邀请他的,也记不清他到底楞了几秒。似乎那一刻的记忆已经跌入了心底模糊不清。但是理智告诉他,他是没那个主动的勇气的。他只记得他溜的很慢很慢,很小心的带着她,一会儿在她的左边,一会儿又在她的右边,生怕过来的人群会撞到她。他记得她的笑容,笑的很轻很浅,那一刻,是他见过的最美的笑容。好吧,讲到这里就让我总结一次吧:今天是一个伟大的日子,林木风第一次牵到了一个女生的手,2004年11月13日。多年以后,他才找到了一句稍微能反映一点这种情怀的诗句:你坐在那里,只是微微的笑着,不同我讲什么话。可是,为了这个,我已等待了许久。

转眼高一上学期就要过去了,同学们还是一样忙碌在紧凑的学习里。他和她之间似乎没有什么过多的交集。只到有一天,张志远拿着一盒磁带找到他,“兄弟,我要转学了”说完,给了他一盒磁带。他一边为失去一位同学而不舍,一边又不知道磁带是什么意思。晚上上完自习他找来那台小录音机,把磁带放了进去,里面传来的是一个女孩子清脆的声音。讲述了对一个朋友的祝福,和翻录了一首歌,叫祝你一路顺风。也许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的听一个女孩子的声音,虽然这盘磁带不是给他录的,但是话语里透漏出的善良和温柔还是象一把厉剑击碎了他柔软的心灵。张志远走的时候把这盒磁带留给了他“我知道你的心思,这个给你吧”这是志远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此后,他们没有再见到。

终于他忍耐不住了,终于写给了她第一封信,并送给了她一支郁金香。

亲该的读者们,就让我大胆的透漏些信的内容给大家吧。

“我可以给你讲个故事吗:古代有位美丽少女住在雄伟的城堡里,有三位勇士同时爱上了她,一个送她一顶皇冠,一个送把宝剑,一个送金块。但她对谁都不钟情,只好向花神祷告。花神深感爱情不能勉强,便把皇冠变鲜花,宝剑变绿叶,金块变球根。这样合起来便成了一朵郁金香。我想送你一支郁金香,虽然他不象征爱情,但是希望你幸福。”

这样有了他们的第一次约会。那是江边的一片树林,那是一条长长的林荫小道,在夕阳的余辉里他们并肩而行。留下了一排属于他们的脚印。“你想去那里上大学?”她轻轻的问他,“我想去A市。你呢?”“我想去哈尔冰,想去感受一下那里的漫天冰雪。”谁都没有想到,若干年后今天所说的话真的成了他们人生的各自选择。

转眼寒假就来了,真没想到放完寒假回到学校就面临着文理科的选择问题,在父母亲的干预下,这个有些偏科的小伙子还是选择了文科。分别是所有故事必须面临的阶段。好吧,我们就放过这个内心强大的小伙子,不在用任何语言去形容他当时的心情。还是让我再为你透漏一些他写给她的第二封信吧

“雪,漫天的雪花。

这就是你向往的世界吗?

我在山里走着,眼前已是白茫茫的一片,鞋子越陷越深

我看到了你想要的美丽,可是你却不在我身边。”

第二天他收到了她的回信“你去的地方在哪里啊,下次我想跟你一起去”还送了他一盆芦荟。说到这里我不经要为他们惋惜,也不知道为什么,此后她们人生中的交集真的很少很少了,但是也许你也能明白,这就是这个男孩的初恋,“你去的地方在那里啊,下次我想跟你一起去”这样一句简单的话曾无数次的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在人生的很多个阶段都曾给他鼓舞。

分到文科班后,沉重的学业压的他喘不过气来。每天都是做卷子,做卷子。转眼几个月过去了,在一个早读的清晨,他突然收到一封理科班同学稍过来的信。“木风,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

或许,是我没有勇气,看到你忧伤的眼神。请相信我,我们一定能再见,大概是天堂吧

美得不可思议

想想就是令人向往的地方

在风车田里驻足

大片大片的郁金香环绕

发丝微扬

阳光懒懒的洒在身上希望我们重逢在郁金香的花田里。”他来不急读完,冲出了教室,后来才知道,她们家搬家了。一连一个星期他都没去上课。“林木风”一周后的那个下午,木风还在宿舍里翻着那本他最爱的小说平凡的世界。突然一声熟悉的叫唤将他唤出了宿舍。然来是同桌的蒋小绢。这个叽叽喳喳的姑娘果然又是来烦他的人,平日里就是这个人整天有事没事的找她聊天,吵的他不行。“干吗”林木风没好气的回答。“赶快回去上课,不就是失恋吗,有什么了不起”说着说着这个外向的姑娘就把他硬拉回了教室。“星期天去我家做客,尝尝我妈做的菜”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他随着她来到了她家。她妈妈热情的招呼他坐下来吃饭,然后又匆忙忙的去给隔壁的老奶奶和读小学的小孙子送饭。木风了解到小娟和她的妈妈常年都在照顾隔壁的奶奶和小孙子,因为他们父母亲常年在外打工,老人年纪大了,腿脚也不利索了。他真的很感动,他想到自己的童年,一股酸楚的味道涌上他的心头。以后的很多个星期天他都和小娟一起去看这对祖孙,他渐渐明白人生有很多重要的事去做,感情并不是人生的全部

。这也是那本小说里说的吧。渐渐的,蒋小娟成为了他最好的朋友,高中两年,他们一起学习,一起踏青,也陪着她过生日。

路遥说过:人生有时候,风雨雷电会同时相加。

在高三的下学期他突然得到父亲病重的消息,请了一个月假去照看父亲,还好有惊无险。父亲身体渐渐恢复。可是离开学校的这段时间,学习上却影响很大。从后来的高考成绩单里,我们就知道了。他只考了一个近于三本院校的分数。最后为了节身学费,还是选择了读一个专科。只是没想到的是,他意外的发现居然有一个学校有印刷技术这个专业,他毅然的选择了这个专业来到了A市,值得开心的是好朋友蒋小娟也来到了A市上大学,上的是一所师范院校。在认真学习的同时他们放假也经常约出来一起聚聚。

在大一的一天,他偶然收到了一封来四哈尔冰的信件,打开一看,果然如同他忐忑的心,信是铃儿记来的,原来她已经考上了哈尔冰理工大学。随信付了一张卡片,背景是校园的图片有“淡笑人生,依旧风淡尘轻”10个钢笔字,他一下字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中。人的感情随着时间是会不断变化的。我们不能用好和坏来形容,只能说,我们在成长。随后他们还通过几次电话,我们不能否认,他是一直牵挂着她的,但是已经分不清是友情还是爱情了。

大一的下学期寒假,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情。他还是想去见她。他已经放假了,在学校等了三天,因为刚好她回来的火车要到A市,然后才能转车回家。那天火车晚点,他在火车站等了三个多小时,天空已经飘起了鹅毛大雪。终于看到她了,她包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了小半边脸。他们没讲什么话,只是他似乎感觉到她笑了,也许没有。因为他只清晰的记得他努力的把那把不怎么大的伞多靠近她那边多一点。走了不算长的一段路,才看到她大伯来接她的车,大伯邀请他一起上车,他没有上,就这样,匆匆的一面后,又一次把他留在了洁白的世界里。

时间过的真快,林木风很认真的学习,年底考试考了个专业课第一。

时间又过了一年

铃儿从哈尔冰回来他约她去武大散步。当时是一个花开的季节他们走过了很多长长的花间小道很少讲话,他心里好想好想抱她一下呀,可是长长的花间小道都走完了,他也没有勇气走出路口的时候,他实在没办法了,在那站了5到10分钟,一动不动,他鼓足勇气说:我们把走过的路再走一遍吧,他用充满诚恳的语气和神情说。她楞了一下没有理她,向出校的方向走。他实在没办法,只有强行拽住她的手把她拉到了怀里大约一分钟后才放开她然后她没理他走出了校门他一个人待了几分钟就跑去追她在离校门口不远的一个小卖部处看到她停了下来,转身给了他一句:我要吃冰棒。多年以后的他回忆起来已经很模糊了,那些片段隐隐约约的,他还想努力的回忆他们是不是一起坐公交车,送她去她大伯家的,在下车的时候,天有没下雨,他有没为她撑伞,他真的不太记得了,但是从那以后他们真的没有再见面了,这就是这个男人关于初恋的全部故事。

在临近毕业的时候,突然收到蒋小娟的一条短信,内容是如果“有茶,咖啡,牛奶,可乐,等饮料,你会请我喝什么?”他想了很久,回复了她,“牛奶”时间真的好快,这次短暂的短信后他就去到了厦门一个印刷厂工作。他工作非常努力,进步很快,很快就掌握了一些机台操作的技术,也是在那里认识了那个叫张向梅的女人。

这个叫张向梅的女人成熟风趣。他们的关系发展的很快。那天他去她那里吃饭,也喝了点酒,也许哪天晚上他们会发生点什么,但是据他回忆应该是没有。因为他记得他看到她的小腹上有一条长长的疤痕,他就离开了那个房间。后来他听到了一个故事。在这个可怜的女人怀孕期间,男朋友抛弃了她,和另外一个女人在一起了。他想了很久,决定在今后的日子好好照顾她。时间过了半年,有一天她突然告诉他,要跟她分手,他问为什么,”“她说,他以前的男朋友回来找他,他还是忘不了那个人。”这一次,林木风真正的流泪了。他辞去了工作,每天借酒度日。一个月后,他又一次把自己新爱的书《平凡的世界》看了一遍。终于他做了一个决定,再回到前以的工厂,在哪个环境迷失自我,就在那里找到自我。在同事的帮助下,回到工厂的一年后,他们的工作小组印刷的产品获得了行业的最高荣誉“毕升奖”

在接下来的一个有阳光的下午,他又接到了蒋小娟的短信,“今年我过生日,你回来吗”

“回啊,只是工作忙,可能会晚几天”

“那你就准备把礼物送我女儿吧”

他笑了,第二天坐上了北上的列车。

人生是一段旅程,有惊喜有痛苦,重要的是我们有一颗阳光的心。

qg13.com扩展阅读

为安格的雪样年华


1

遇到安格的时候,我刚刚成为这所医院的住院医生。我遇上的第一个病人,就是安格。

那年,他十六岁。

刚刚毕业的我热情而开朗,有着别的医生十分羡慕的朝气与活力。他们的目光会从每一个角落里投放过来,带着一种近似于忧伤的迷恋。

我在雪白的世界里做着有关救赎的梦,未来犹如白玫瑰一般梦幻而芬芳。

某日,我一边翻看着病历,一边等待马上就要开始的主任查房,这时,我注意到一个新入院的病人他的名字叫安格。

安格?多奇怪的名字啊,我一下子就记住了。

他会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怀着这样的好奇,我很快就看见他了。

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形容一个人长得好看,但我想如果长得像安格那样,大概就是极致了。

我曾经强烈的怀疑过安格的存在性,因为哲学家说,一个人如果对一个事物的真实性产生疑问,就会用虚幻的符号去代替它。那时我脑海里的安格是一个虚幻的符号,一个虚幻而完美的符号,一个有着《指环王》中精灵般娟秀面貌的符号于是,脑子里开过一条隆隆的列车,我什么也没有听见。

主治医生的病情描述已经结束,我还在发怔。

而病床上的安格是动的,他似笑非笑的看着主任,调侃的说:主任,我又来啦。

安格,说真的,我都不想再看见你了。主任故意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

我也是耶!可是我拜托你给我一个痛快你又不干,好小气。安格轻轻嘟起的嘴巴,在清晨的阳光里宛然欲开的花苞。

你别给我找麻烦就好了,害我只敢把你排在空病房里。主任轻轻的叹息着,好好呆着,这次手术一定会成功。

嘁~每次你都这么说。安格突然笑了,笑得整张脸如同美玉一般白璧无瑕。

好了好了,好好治疗,过两天安排你手术。主任不禁也微微笑着。

这次谁管我的治疗啊,我不要上次的孙医生,他好讨厌,老是发疯一般的凶人家,搞得人家好害怕。安格一副要哭的样子,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指向科里著名的好好医生孙谨祥。

孙医生的脸立刻通红一片,他似乎要说什么,但很快低下头,什么也没有说。

连孙医生也会发火?我不禁怀疑起安格说话的真实程度,或者,孙医生可能具有的两面性。

好好,不要孙医生,这次我亲自管你好不好?主任难得的好脾气,依然笑眯眯的说。

好是好可是主任好忙,都不能一直照顾安格长睫毛转了回来,扑闪着,一副泫然的样子。

呵呵,那我给你找个好脾气的大哥哥好吗?我不在的时候你就找他?

安格天使一般的脸上又露出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他的眼睛缓缓的飘过主任身后的众人,那副神情真是又天真又可爱。

主任的眼睛在人群里来回的搜索着,搜索到我的时候就精确的定格了。

龙天,就你好了,今后由你跟着我,负责安格的治疗。

2

主任查房结束后,大家都不禁松了松筋骨。血液科主任是全院出了名的严厉,很多轮转的住院医生都在这个科里栽过跟头。所以只要有主任在,大家都是小心又小心的样子。可不,今天一场大查房下来,不异于高强度的体力活动,大家的表情都有些倦怠。

主任一走,孙谨祥医生也埋着头快步离开,犹自我天不怕地不怕,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去撞他的枪口。

尽管我有很多问题想问。

其他几个医生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好意说:跟着主任学吧,好机会,要抓住。

我会的。我会小心主任的。我诚恳的点点头。

给你一个忠告。除了小心主任,更要小心安格。

我不解。那个孩子娇贵的神态还在眼前,怎么看都像是天使落入人间。

孙医生都栽过。你想想难度吧。

医生说话讲究深奥,一切点到为止。

所以我依然如坠云端。

为什么大家都那么畏忌他呢?十六岁的孩子,就算犯错又能过分到哪里去?

我不断的安慰自己。

再怎么,那么漂亮的少年,主任又明摆着偏爱,应该是个不错的孩子。

所以第二次见安格的时候,可以说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安格,今天觉得怎么样?我捧着病历走进病房,笑眯眯的问他。

笑容这个东西,好比篮球,一个人抛出去,要有另一个接住才有意义。而现在我面临的问题是,我的笑容抛出去了,篮球吧唧一声落了地,连声响都没有。

安格扭头看着窗外,仿佛完全没有听见我说话。

也许在想什么事情吧,我这样想。记忆里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眼睛再次突兀了出来,强烈的吸引着我。于是我情不自禁的走到床的另一侧,去观察他的眼睛。

同样是深不见底。

完美之极。

却没有一点生命的感觉。

一潭死水。

我吓了一跳,连忙摇晃他:安格,安格,你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浓密的睫毛颤动了一下,他漆黑的眉毛皱了起来。

干什么?

你你刚才我很想用一个科学的词语来形容他刚才的灵魂出壳,但发现这种努力根本就是枉然。科学不支持灵魂出壳,安格好好的坐着,呼吸心跳都很正常。

告诉你,如果不是做检查,请你今后不要随便碰我。

安格从下往上看着我,但给我的感觉却是居高临下的俯视。

安格,我想你忘记了,昨天主任刚刚任命我负责你的日常治疗,我们应该做朋友的

别的医生没有告诉你吗?

突然被打断的感觉让我有点走神,我呆呆的看着他,随机的发出一个疑问词。

不要跟病人做朋友。

因为他们会死。

说到死的时候安格的目光莫名其妙的亮了一下,好像蜜蜂捕捉到花的香气,或是饿狮看见大群的羚羊。他无比兴奋的感觉着这个字从他的舌尖滚落出来,刺激着我的身体一个激灵。

我的手的确在轻轻的发抖。它握住安格的病历。

安格。白血病患者。因已成功的寻获到配型骨髓,住院接受治疗期间,择日行骨髓移植术。

包裹着病历的铁夹子依然冰冷,但其内容却是让人温暖的。

一想到这里,我又无端的快乐起来。连安格的阴阳怪调,也不是那么难受了。

安格,你看。你需要的骨髓已经找到了。不**就是一个健康活泼的少年了,这样你还说自己会死吗?

那束亮光轻佻的跳动了一下,然后就深深的隐藏在长而密的睫毛里。他无比轻蔑的看了我一眼,冷笑着:骨髓还长在别人的身上,你知道什么。

他语气中的不屑让我觉得愤怒。我不知道是什么让安格变得这样的偏激,但我不能接受安格在接受别人生命的馈赠时却是这样讥讽的态度。

我不能接受有人把生命当儿戏。

安格,不是每一个人都有你这样的好运气的,你找到了一个血型相符的骨髓,你有新生的机会了,你那么的幸运,我不知道你还在埋怨什么。

我又没有要新生。只是某个女人愚蠢的行为罢了,我为什么不能埋怨?

安格继续冷酷的笑着,他的脸孔在千里之外。

什么女人我不明白

我妈呀。只有她一直不停寻找着配型的骨髓,若照我的意思,早给自己一个痛快了。安格恶狠狠的说着,他白璧无瑕的脸上因为凶狠而扭曲着,完全不复美感所言。

你是说手术是***的意思?

当然,你以为我这么喜欢医院吗?你以为我愿意让你们这些所谓伟大其实屠戮生命的手碰我的身体吗?你以为我愿意让你们有机会居高临下的向我宣布我生或者是死吗?你以为你们是谁呀?

当安格字正腔圆的说完最后的这几个字,他满意的发现我的脸色已经在最短的时间里变成了暴怒。

平静。平静。平静。

我一再的这样告诉自己。

我知道我们两个的交谈将不欢而散,我知道我们中间有一个人已经疯了。还好,那个人不是我。

既然这样的话,我没有什么好说的。妈妈是愚蠢的女人,医生的手是肮脏的除了检查我不会碰你的,当然,我也会转告你的母亲,为了你的情绪考虑,在手术前尽量不要来看你,这样好不好?

安格俊秀非凡的脸上又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像潜伏在深处的豺狼一般让人不寒而栗。他微微的向后靠着,靠着,说了一句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话。

果然没有人愿意理睬安格,安格永远是一个人的

3

我的沮丧是大家意料当中的事情,仿佛早就在等我去栽这个大跟头一般,他们非常默契的,甚至有点幸灾乐祸的看着垂头丧气这四个字终于挂在我的头顶。

他们会用一种过来人的语气,语重心长或者老气横秋的对我说:小伙子,别泄气,这样的事情以后多着呢,想开点就好了。可是我想不开,安格乖张孤僻的脸就在眼前,比他娇俏可爱的第一印象还要深刻,我像看见一块好好的美玉被糟蹋了一般,心痛的感觉直扎到心底。

我决定去找孙医生。

孙医生是好好先生,地球人都知道。但好好先生也有脾气,当我说出安格这两个字后它酝酿出一片低气压。

不要问我安格的事情。我宁愿从来没有治疗过他。

孙医生粗暴地打断我。

可是,大家都说,安格的事情最好问问您。我必恭必敬。

这句话其实应该打个折扣。

大家的原话是:安格的事情你最好不要去问孙谨祥。

我不得不问孙医生,那次的病程记录几乎都在他本人手里,病历上只写了何时入院,何时出院。

据说是主任和安格两个人都同意他保管病程记录。这一点非常让人费解。

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好吧,我简短的告诉你。你怎么对他好都是白搭,死心吧。孙医生面无表情的说。

左胸的第二肋间有点痛。

可是,他只有十六岁啊,他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的。

我负责他的时候他才十三岁,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

十三岁如果任性一点的话也是可以原谅的

任性一点孙医生冷笑着,目光咄咄的看着我。他的身体是在靠近吗?以至于眼睛是那么的近,那么的近镜片的反光居然能够清晰的反射出我那张极度吃惊的面孔,在瞳孔收缩的那一瞬间放大。

是任性一点吗?

任性一点的人会在医院里自杀吗?

会吗?!

孙医生那咄咄逼人的面孔仿佛还在面前,但再见到安格的时候,我还是露出了笑容。

不是不相信孙医生的话,而是如此漂亮的安格实在让我想不起戒心

两个字。于是,也就刻意的忽略掉了。

我仍然期望能好好的待他,继续做我那有关救赎的,雪白的梦。

安格,我首先说明,今天我是要检查你,才触碰你的。我举起双手,向他展示我干净的手掌,而且,我来的时候有洗过手,所以绝对干净。

安格翻了个白眼,转过头去不理我。

好彩头,至少他没有当场抢白我。

开始检查。

一切还好,来时的低烧已经被完全压服了,只是心跳有点快。透过薄薄的胸壁,我几乎能够看到他那脆弱的心脏,正在拼命将稀薄的血浆一点、一点泵到全身的血管里,以支持他十分虚弱的身体。

还好。明天会给你输400毫升的血。我顿了顿,故意幽默的说,会不会害怕看见这么多的血?我明天让护士把你的眼睛蒙起来?

我知道一些幼儿的白血病患者就是这样输血的,当然也可能包括像安格这样的少年和一些自认为很勇敢的成年人。

安格的睫毛抖了抖,回过头来给了我一个诡异的笑容。

我不得不承认带着诡异笑容的安格也是极完美的,不过就是长了黑翅膀的天使罢了。

我输血的时候,一般医生比较害怕哦。要不要我让护士把你的眼睛蒙起来?

安格笑得十分开心而且可爱。

上次输血的时候我把导管剪断了,流了好大一地血,很壮观哦,昏倒了两个护士和一个医生。

安格笑得更加开心。

我承认我有点想吐。

我的表情让安格越发得意,他的脸在我的前方匀速递进着,长长的睫毛几乎扫到我高耸的鼻梁,还有一次,我乱调输液开关,回的血一直流到了输液瓶里。

13岁的时候,我有在病房自杀哦,是真的自杀

每次都好多血,你怕不怕?

人家说,医生都是不怕血的。好看的医生怕不怕血?你怕不怕血?你怕不怕?

安格已经笑得无法收拾了。

这个男孩,有着一张比我漂亮很多很多的脸。他应该是幸福的,他有一个爱他的妈妈一直在帮他找配型的骨髓,他有一个爱他的主任为他的治疗方案殚精竭虑,他有一个爱他的住院医生为解决他的心理问题悉心开导,他有一个好心的陌生人为他提供骨髓展开希望,他还有很多很多的人关心他的身体关心他的健康关心他的幸福,16岁的孩子,难道不是应该整天浸泡在蜜罐中的吗?

安格,你才16岁,为什么这样作践自己的身体呢?

我平静的问。

安格又一次把身体向后靠。

后来我知道每次他表达自己失望的时候就会无意识的出现这种动作,他小心的包裹着自己的内心,不让别人看透它,伤害它。而事实上,他自己伤自己的最深。

安格脸上露出一个笑容。

那简直不应该在一个16岁的少年脸上。

它过于妖化。它志在必得。

为什么不呢?

他笑着,上下睫毛覆盖着一片深不见底的海。

16岁,什么错误都可以被原谅啊。

4

我很累。

在与安格的战斗中我从来没有赢的感觉,这让我说不出的沮丧。

其实如果我了解安格的过去的话,我应该知足了。因为他对于自己不喜欢的人根本就不理不睬,一切不配合。对我他算是乖了,至少药有好好吃血有好好输,如果是以前的医生知道安格这么好对付,早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去烧高香了。

安格除了有点轻微的人格变态,喜欢自虐和虐人外,真的没有什么不可爱的。

TNND,如果他的变态也能称之为可爱的话,我真是荣幸的想吐。

更可恶的是,他明明跟我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对着干,但在主任面前又乖的像头猫。据说安格得白血病有14年历史,只有主任从头守到尾。想想看安格真是聪明,把主任的马屁拍得啪啪响,不仅医生护士忍气吞声,还有单人病房可以住。我深深佩服安格的深厚心机,果然不是一个16岁的少年可以比拟得。

生气归生气。我还是希望安格早日顺利手术,与公与私都是。

可是安格的手术迟迟没有进行,据说那个配好型的人出差了,过几天才能回来。

消息是我告诉安格的。他冷哼了一声,扭头看着窗外。

那一声哼,几乎又要让我暴跳起来。

什么东西什么什么

什么东西?在令他害怕?

安格依然冷着一张臭臭的脸,床单外面的手指却在发抖。

我看着他的手指。

一瞬间真的有换位的感觉。我感受着他的恐惧,他的紧张,他的孤独,他强压在自尊面具下的那份少年的惶恐。

没有人可以对生命无动于衷,哪怕是安格这样的人。

于是,我泛滥的同情心又把我不理智地淹没了。

于是,我泛滥的同情心又淹没了我对他的正确评价,想对他更好一点。

当然。这种心情是可以理解的。我刚刚成为医生,我关爱病人,我我的态度反映到行为上,对护士的态度就越来越好,除了阳光般的笑容,还有很多可口的点心在送。

小护士的心用到安格身上没有我不知道,用到我身上的却明显增加了。

小护士会在我为安格检查的时候开心的笑,会用比平时更温柔的声音跟我说话,会在安格给我脸色和冷嘲热讽的时候帮我说话,会那个小护士好像对你很有意思。

等护士出了房间,安格突然这么说。

我并不觉得小护士的态度有问题,她的表现形式在我的情史上连毛毛雨都不算。不过安格提醒了我,安格提醒我到刚才那个人可能有意思。

啊,这么说来,我记得她的样子好像长得并不难看。

我努力的回想刚才出去那人的模样。

安格偏着头看我,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话:喜欢吗?笑起来甜甜的。

我低下头,记录我的病历。

不难看又不代表好看。我的眼界很高的。

是吗?

安格倾近身体,饶有兴趣的问:你有女朋友吗?

还没。

没人要?

怎么会?我抬头,露出一个招牌式的笑容,虽然你不耐烦,可是很多人喜欢我这样的笑容,无往不利。

一瞬间安格有些呆呆的,然后他很快低下头,懊恼的说:不知道有什么好,傻傻的。

可是就有人喜欢啊。我又夸张的笑了一下,露出我白白的牙齿。

什么呀,笑起来脸裂得跟蛤蟆一样。安格很不屑的说。

那也是很帅的蛤蟆。我习惯性的回了一句,低下头去继续写我的病历。

过了很久我才意味到安格在笑。

我见过安格很多的笑容,有在主任面前腻歪的笑容,有在医生面前冷漠的笑容,有在我面前讥讽的笑容无疑,安格怎么笑都是好看的,就像钻石蒙了灰依然是钻石一样,怎样的安格也美得跟天使一样。但我没见过安格真正的没有心机的笑容,那种笑容像解冻的泉水一般甘冽,像天山上的雪莲一般纯净,他苍白的面容在笑容的映衬下如白玫瑰一样温柔的绽放着,直而长的睫毛在干净的黑宝石上仿若划破水面的涟漪一般,激起阵阵动人的潋光。

安格,我情不自禁的喃喃道,如果你经常笑的话,一百个龙天都没你好看。

笑容定格。安格僵硬的看着我。

再起嘴角,无限讥讽。

我有天天在笑啊。你没看见吗?

不是这样的。

刚才的,全无心机。

安格彻底不笑了。他重重的躺下,蒙着头喊出去。

安格,答应我好吗?说这些话的时候我的声音有些发抖,我扶着病历夹的手在告诉我我在发抖,我抖得眼前的景物都在发晃。手术成功后,要像刚才那样笑一次,露出你16岁应该有的笑容。

那天我最终也没有做出承诺。

就像从来不相信人一样,我从来不给人可能做不到的承诺。

如果说好,我就一定会做到。

如果做不到。

当初就不要给出希望。

我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一直

是这样认为的。

那个小护士莫名其妙的被安格辞退了,理由是态度不好。

当我质问他小护士态度哪里不好的时候,安格很振振有辞的说,我和小护士联合起来欺负他。

我很生气,说那你把我也辞退好了。我还巴不得呢。

结果那天安格发了很大的脾气,我看他精神旺盛的很,一点不像有病的样子。

主任知道以后狠狠的批评了我一顿,说我沉不住气,跟信任自己的病人说这样伤感情的话。

他哪里信任我了!

我禁不住大叫起来。

主任你知道吗?他只有在你面前才乖乖的,在我面前他恨不得我早点死呢!

主任很奇怪的看着我。然后说了一句更奇怪的话。

我一直以为,他巴不得自己早点死呢。

然后主任很快的转过身,不让我看他的脸。

怎么会这样?

大概。给人伤透了吧。

主任的身形突然远了很多,童颜鹤发的,沧海桑田到声音里面去了。

他轻轻的咳了两声,说你走吧我已经说得太多了。

我还想再问清楚,但谈话已经结束了。主任到渣滓洞实习过,半点口风不漏。

我无奈,对安格的态度只能忍,忍,忍。

我回到病房,吵归吵,病人还是我的病人,我要负责到底。

多么敬业的医生啊,我盲目崇拜我自己。

居然看见安格的母亲,我始料未及。

那是一个十分美丽的女性,安格恰到好处的继承了她身上1/2的优秀基因,我可以想象到另1/2的优秀基因在他的爸爸身上。

一个美丽的女性本来就让人怜爱,如果这个女性还在哭就更让人怜爱了。

安格,抬头看妈妈一眼好不好,妈妈来看你了,你看妈妈一眼

安格仿若未闻,头蒙在被子里睡的死死的。

哪个哲人说得保护女性是男人的天职来着,我冲上前去,一把拉开安格的被子,你要发脾气冲我来好了,不要殃及别人!

我这个大男人的动作首先惊吓住了安格的妈妈,她目瞪口呆的看着我,很久才想起来说两句客套话:医生,您别生气,我和儿子关系一直都不好,您别怪他。

安格也仿佛受了惊吓般呆呆的看着我,很久才羞恼的一把抓过我手中的被子,愤怒道:关你什么事啊,我在和我妈妈生气,你出来干什么!

5

原来不干我事。我挠挠头,露出一个我自认为很阳光的笑容,然后退居二线,边上悄悄照应着。

安格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

爸爸呢?

隔了好一会儿,安格冷漠的问。

还在外地

就不怕见不到他儿子最后一面了?安格嘿嘿的冷笑着。

孩子,你别这么说你的病需要钱啊

早叫他不要把钱扔棺材里的嘛很不屑的声音。

安格别再乱说话了,你说这样的话妈妈好伤心

那你也别来了,上爸爸那儿去给我挣活命钱吧。

嗓子越发的干涩起来,而安格嘿嘿的冷笑在其中分外的刺耳。

面如寒霜。

你答应我不来医院的,你说话不算话。

安格,你的手术老是不做,我真的放心不下啊,万一又发生以前的事情

那也是我的命。

和你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安格低下眼睛,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遮住眼睛,在面颊上投下阴影。

安格,不然妈妈去找那个人,妈妈去求他,求他赶快把骨髓捐给你好吗?多少钱都给他,磕多少头都可以,妈妈

你还打算贱多少次?

安格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并不大,甚至可以说是语音轻柔,如白绸子般轻软匹练。然而那语气间的狠劲,又是那样的冷酷和陌生。我想大概这个才是真正的安格,安格有一颗真正恶魔的心,他可以在亲人的伤口上再捅上一刀。

你还打算贱多少次?

没有人,可以对辛苦抚育自己的父母说出这样的话。

这句话的效果非常明显。美丽的女子惊天动地的哭了起来,我冲上去,很想在安格漂亮的面孔上甩上一巴掌。然而我没实施成功,那个女子死命拖住我,哭的惊天动地:医生,您别生我儿子的气,是我对不起他,真的是我对不起他的!

安格犹自梗着脖子不认错,残忍无比的再捅一刀:都是你的错!为什么还救我?让我死好了!反正我一直都不想活的!

安格!我怒吼道,那是***!

我知道!所以才都是她的错!

时间有一瞬间的暂定。三个人都瞪着眼睛互相看着,仿佛不认识对方。

然后安格哇的一声喷出血来,点点滴滴的,像极红色的樱花。

于是,镇定下来,一字一句,冷若冰霜。

在我18岁拥有刑事处罚权之前,我所有的错都是他们的。所以,他们要承担我所有的罪过,我所有的错误,我所有的幸与不幸

承担我存在的错误

我活着的错误。

6

美丽的女子走了以后安格的身体极度虚弱,输血都不管用。看来安格说不让妈妈来是自知之明。我很想现在就教育一下安格,但看他那昏迷中还微楚的眉头,我非常善良的把这个日期无限后延了。

主任把我叫到了办公室。

如果我今天又一次批评你,你服气吗?主任的脸可以刮一层霜下来。

是我不好,我把事情闹大了,我不应该让白血病人情绪波动,我不应该看见白血病人情绪波动的时候不横加阻止我像背书一般历数自己的过错,语气沉重的恰到好处。

很多年以前母亲就曾经说过,我不仅笑容好看,痛心疾首的样子也非常的动人。

所以每每我犯错就赶快认错,所以往往认完错以后更招人喜欢。

果然,主任盯着我看了半天,终于发出一声疲惫的叹息。

我立刻禁声。

看见安格的母亲了?

我点点头。

很美丽贤惠,而且善良的女性吧?

我用力的点点头,几乎不用一秒钟考虑。

我十四年前见到她的时候,她比现在还漂亮。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可以和她比的话,大概就是安格了。

我很想纠正一下主任的口误,安格是很漂亮,但他不善良,一点都不。如果他算善良的话,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善良的像小兔子。

主任横了我一眼,加重语气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可以和她比美丽、善良的话,大概就是安格了。

我承认我不能接受,我很倔强的把它表露在脸上。

主任置之不理。

我认识安格和安格的家人14年了,小安格的白血病就是我确症的,小安格每一次病情的反复都是我治疗的可以说,他后来14年的岁月里,有1/3的时间是在我这里度过的,我对他,有一种近乎于父亲一样的感情。

我心里暗暗撇嘴。

把别人家的小孩娇惯成这样,主任你这个父亲当得我哑口无言。

主任没有发现我古怪的表情,他沉浸在往昔里不能自拔:我是真心喜欢安格的。你没有见过他小时候,那是怎样一个可爱、懂事的孩子啊。打针从来不哭,乖乖的绝对不会乱跑,有时候他父母围着他伤心的哭,他还会挥舞着小手绢给爸爸妈妈擦眼泪。他总是用很纯净的笑容对所有关心他的人说,我会好好活着的,我要活到老,养爸爸妈妈一辈子。

老主任的话很有感情。我承认我听进去了。

我不知道是上天在眷顾这个可爱的小生命还是在折磨他,安格获得了比别人多得多的机会,也得到了比别人多得多的伤害。安格8岁的时候找到了第一个配型的骨髓,那个时候他们全家是多么的开心啊,安格像一个真正的天使一样把他的快乐传递给每一个人,他总是说他很幸福,很幸福,很幸福

我悄悄的注意到主任的一个措辞第一个。

第一个故事的结局很显而易见。那个人最后没有来,他在关键的一刻退缩了。人们总有很多理由,要学习,工作很忙,身体不适呵呵,人们有那么多善良的借口啊,一点都不会为它们的后果难受

怎么会这样?我终于忍不住打断主任的话,愤怒的嚷着,既然已经决定要捐献骨髓,为什么又那么多的借口?为什么又要反悔?这不耍人玩嘛

7

这算什么!

主任冷笑着,镜片后面的眼睛闪着锐利的光。别说这个人和安格毫不相识,救助他完全处于人道主义立场,想反悔就反悔!就连那些兄弟姐妹,父母子女,给自己的亲人献骨髓的时候也推三阻四!撒泼不干!更有甚者,面对自己的亲人也能张嘴要钱!或者要交换条件!比起这种小小的戏弄,这又算是什么!

我彻底呆住了,无意识的一直重复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这就是人啊主任长叹着,人性永远是那么的复杂,可以无私也可以狭隘,可以博爱也可以冷酷,可以忠诚也可以背叛,人性如果象血液一样可以用仪器来分析的话,人类就不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发展出今天这样的文明了!

我久久的不能说话。

什么东西在体内喧嚣着想发泄,但我知道那是无理取闹。主任说得一点都没有错,现实中总有美好,也总有残酷,一切与人密不可分。人类不管再怎么骄傲,却也知道这是由他们的本性本性中或善、或恶的两面,才促成今天我们赖以生存的复杂,赖以生存的文明!

主任默默的取掉眼镜,他按压着眉心一个据说可以安神的地方。可是最后他发现纸巾更管用,所以他给自己抽了一张,也给我抽了一张。

故事没有立场地继续着。

安格第二次获得配型的骨髓是12岁。说真的我没有想到他居然还有第二次新生的机会,这对于我,对于安格,对于他的家人都意义重大。大概是大了一些的缘故,安格不再把自己的喜怒哀乐明显的表露在自己的脸上,倒是我们这些旁人高兴的跟什么似的。我感觉到安格的压抑去安慰他,而他说出的话却让我在一瞬间感觉迷惑。他问我人的怜悯有没有丈量的工具?可怕的事情会不会一再的发生?他害怕太幸福的感觉,幸福往往是一个毒瘤,它潜伏的时候你会忽视它,而它发展壮大以后却不得不剔除时疼痛会变成N次方。安格几乎洞悉一切的目光让我都害怕了起来,我几乎诅咒的说安格你相信吧,学着去相信别人,感激别人的怜悯,享受新生,享受幸福的长远

主任很艰难的眨着眼睛,努力想把一些情绪咽回去,可以很不成功,一行清泪滑过他的面颊,流进岁月深深的沟壑里。

这一次,骗了安格的不仅仅是那个人,还有我是我让安格去信任别人的,是我

孩子,记住我的话吧,一个希望的破灭要比没有希望更加让人绝望。因为它曾经让你觉得很幸福,而这种幸福会让你在明白它终究不过是一场梦的时候,倍感人生的无常和尘世的凄凉。

屋子里安静了很长时间,只有间隙的抽泣声响起。主任的手指深深的陷入两眉之间,我突然发现这一刻的主任老态毕现,是因为对人性的失望吗?还是对安格深深的愧疚?

8

这一次打击来临的时候,安格倒显得很冷静,只是***妈受不了,跑到那家人家里去下跪,磕头,可是不管用,人家是铁了心的不帮忙。***妈是晕倒后被送进医院的。安格没有为自己的事情伤心,但是看着妈妈受这样的委屈他哭了,哭的惊天动地。他一直拉着我的白大衣问,如果自己注定要死,那什么方法可以让爸爸妈妈少伤心一点,再少一点,再少一点

主任的嘴角微微的牵动着,我感觉那也许是一个笑容但也许什么都不是,那是一个讽刺,大大的惊叹在他的脸上。

等到安格13岁因为病情反复住进医院的时候,我知道他已经找到所谓的方法了。那样漂亮的一个孩子,把自己折磨的跟什么似的,不吃药,拔针头,剪导管,能想到的都用了,我问他为什么,他只沉默不语。他爸爸妈妈来看他,就闹的鸡飞狗跳,左右不得安宁。无奈中我让他住进了单人病房,让脾气最好的孙医生照顾他。可是这样也没用,他还是在某个夜晚割腕了。抢救回来的时候人跟风干了一样,身体苍白的几乎透明。我问他这是为了什么,他气若游丝的说,不想把家里那点钱,都给医院做福利事业,不想自己的生命,还在被人怜悯的给予,不想爸爸妈妈一生耽误,耽误给他这个废人。他们还年轻,他们可以生小弟弟,那种特别可爱特别健康的小弟弟,一生都不会让他们伤心

我闭上了眼睛。我感觉两道泪很清晰的滑过脸庞,坠落到胸膛的什么地方去了。然后,安格坐在点点滴滴的樱花里,安然而恬静的笑着,笑得脸庞仿若白玫瑰一般温柔的绽放。

主任,对不起,我

我误会安格了。他的确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最善良的人

我发誓我一定要好好的照顾他的生活,让他能够以最健康的身体,去迎接新的生命

我这样发着誓,脸上的泪水还是不停的流下。我眼前一直是安格那张绝对完美的脸,他是那样的晶莹剔透,直如最高贵的瓷器。而他纯真的眼睛在层层的睫毛里,居高临下而又温柔无比的看着我,宽恕了我所有的罪。

主任,我能否向您申请,不参加科里的其他活动,只照顾安格一个人,一直照顾到他出院。我知道我很年轻,我的行为还很冒失,但我会努力做好每一件事情

只照顾安格一个人吗主任喃喃的重复着,这一刻他显得特别的疲劳,一贯精明果断的他居然久久拿不定主意,只是不停的诉说着一些琐碎的事情,这样也好他好像很喜欢你不对你不公平孩子,你可能受很大的伤害对安格好,陪他最后的医生应该冷酷吗不也许这样最好

主任终于把挡在眉间的手拿开了,他用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哀伤怜悯的目光看着我,久久的看着。

9

好吧我同意你只负责安格的治疗和生活,陪他最后的一段时光吧

他的第三次配型也被毁约了

我是在跟主任谈话后的第三天,才再次出现在安格面前的。

之前我已经对着镜子练习了很多次,我想用最阳光的笑容去面对安格我要在他最后的时光里,给他最直接的温暖。

我没想到一向以笑容著称的我,会有一天,觉得自己完全笑不出来。

由于三天前的大闹、吐血、哭泣和昏迷,安格的身体是大不如前。我替他体查的时候,他居然在轻轻的发抖。我知道今天暖气开得很足,气压也很正常,但安格的身体就是很凉,凉的像冻僵的蛇。

安格,你觉得冷吗?

他摇摇头,很沉默的低着头。

今天安格的态度也很奇怪。前几天他都很有精神的跟我吵架,但今天他乖乖的,很配合的吃了药,量了体温,做了体检。自从我们认识以来他都没有这样乖过。

我感觉你身体很凉,也在轻轻的发抖。护士说你今天的体温和血压都很低。明天可能又要输血,害怕吗?

安格摇摇头,美丽的眼睛很安静的看着我。

我觉得气氛很怪,于是靠近他,悄悄说:如果你发誓明天不剪导管,我就一直陪着你看着你输血。如果你要剪导管,我就把眼睛蒙起来其实我很怕看见很多血的,我需要蒙眼睛。

我期待着安格嘲笑的声音,我期待着安格大声说哈哈原来龙医生这么胆小我要捉弄你可是没有,安格很安静的看着我,用一种清晰的声线说:我不会那么做的,龙医生。

我有些吃惊的看着他,一边思考着那天的吵闹是不是把他哪根神经烧坏了。

我好怕你再也不管我了

安格的声音越来越低,低到细不可闻。他垂下眼睛,睫毛恰到好处的遮住他秋水一般清亮的眸子,给我一种莫名的感动。

怎么会照顾你是主任交代下来的任务,我会一直照顾到你出院的

可是你有两天没有来。

我我生病了,请的病假这个大家都知道啊

是的大家都这么说可是我还是很害怕

安格轻轻咬起下唇这使得他那漂亮的唇线上更是一点血色都没有。

我一定不会不管安格的。我用一种非常肯定的语气说着,一边拉起他没有输液的右手,像安格这样好看的人,我喜欢还喜欢不过来呢,怎么可能不管?

大概我的手传递出信息,大概我的话有某种使人兴奋的作用,安格的脸又一次出现了少见的光彩,他微微抬起半个头,急切的看着我:龙医生觉得安格好看吗?龙医生喜欢安格吗?

我肯定的点点头。

安格突然像个害羞的小孩一样把脸藏在被子下面,很久都不伸出来。我有些担心的扒拉着他的被子:安格,这样睡不好,缺氧。

等等。这样就好。

10

安格从被子里伸出一双眼睛就一双眼睛,它从没有过的清亮,从没有过的真诚。

龙医生,我告诉你我名字的来历吧。

嗯。

我出生的时候就长得非常的好看。妈妈说我长得跟天使一样,正好我们家也姓安,所以父亲给我取了个名字叫安其。

安琪?外国的很多小女孩都叫这个名字。

对呀,妈妈也说这个名字俗,所以就取了angel的谐音,叫安格了。

安格安格我来回的咀嚼着这个名字,发觉它越发像花朵一般芳香迷人,你的名字取得真好,又好听又好记,我看一遍就记住了。

对呀,很多人都这么说耶。安格仿佛沉浸在回忆里,明亮的眼波也游弋起来,从小就有很多人说我漂亮的跟天使一样,简直就不像这个世界的人。也许我真的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吧,我是偷跑下来的天使,想看看人间是什么样子的。结果被上帝发现了,大发雷霆的要收回去的,所以,注定活不到老的

安格,别乱想。你会一直很健康很健康的,会一直健康到老的。

呵呵,好啊,你给上帝打个电话,说我很喜欢这个人间,舍不得回去,让他宽恕我多呆两天。

好,我晚上就回去打,就说安格给我当弟弟了,上帝你换人吧,这个不能用了。

安格咯咯的笑着,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型。

你有上帝的电话吗?吹牛皮号码多少,你说。安格顽皮的羞自己的脸。

法X功还宣传遥控治病呢,上帝再怎么也比他先进吧。我托个梦就可以了。我也配合的眨起眼睛。

呵呵,龙医生你真的

安格又一次把头埋进了被子里,不过却依然发出好听的声音。

这一次我没有阻拦。因为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阻拦的理由。

日子要是一直这么过该多好。

幸福的感觉要多少都不嫌多。

可是我还是要醒过来。

本性。

动物都会本能的去避免伤害,何况人?

龙天的笑容阳光但却无力,我一看就知道有问题。

幸福是一个毒瘤,清除的痛苦会变成N次方。

所以不敢让自己幸福太多。

所以不敢让自己做梦太多。

对于我而言。

18岁和幸福。

都可以是奢侈的。

那天下午我去巡房,又一次看见那个美丽的女子,她依然在哭,我好像每次看见她的时候她都在哭。

安格素面如霜。

同样的一双眼睛,为什么上午的时候可以笑成弯弯的月牙,下午就变成冷硬的冰块?

我立刻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像上午的时候安格敏感的捕捉到我态度的变化。

安格,妈妈以后天天都来看你好不好?妈妈来照顾你?那个可怜的女人哭着哀求,如果声音也可以流泪的话,我相信它现在流的是血。

不好。

安格的话言简意赅。好懂的令人费解。

安格,我们还有机会啊,你好好养身体,养好了我们再等,我们可以一直等下去啊。

11

给人玩了这么多次,还没有烦吗?

安格冷冷的笑着。眼睛看着窗外。

尘归尘,土归土吧。

安格淡淡的说着,轻轻的呼吸好像在抚动古老的窗台上厚厚的尘埃。

女人哭泣着走了,不是她自己要走。是我要求她走的。

安格被子里面的手不住的颤抖,让我突然觉得害怕。

如果要真的发作,安格好像每次都是最后的一个。

然后就是最痛苦的一个。

送走了女人我回到安格的病房。他依然固执的看着窗台,其实那上面什么都没有,可安格就是固执的看着。

为什么***妈会突然来?不是不要她来吗?

我告诉她,不要再做梦了。

安格淡淡的说着,好像说着一个莫不关己的事情。他清秀的侧面在下午的微光里模糊为一片,柔软的,仿佛彻底的溶进墙壁,纸一般的苍白。

我的心沉沉沉你知道了?

嗯安格微微的思索,然后淡淡的冷笑着,其实很容易的,给脊髓库打个电话,问那个人的脊髓手术什么时候做然后都知道了。

也很容易猜到这样的结局。知道自己的病人死路一条,如果态度还没有变化,大概就真的无可救药冷酷了。

说到冷酷,安格脸上果然就浮现出一个冷酷的笑容来,他冷漠残忍的看着对面枯坐的自己的灵魂,目光一点,一点的,就这么死去了。

安格,别泄气好吗?你都有三个换骨髓的机会了,也可能有下一次只要你不放弃治疗,很可能马上就会发生奇迹的

没有下一次,没有奇迹。安格生硬的打断我的劝告,异常断绝的说道,关于我的病情我也直接问过主任了,他说我活不过今年的三月。

三月吗?

是的。

三天前我就知道了。我知道的一清二楚,不过是不承认罢了。我刻意的忘记了主任交代下来的话,继续做我无知贪婪的梦。而现在,相同的话从安格嘴里一个字,一个字冰冷的蹦出来,我几乎像受了侮辱一般感到难以接受。我无望的想要捕捉着什么,甚至希望安格的手指在被子里面抖成筛糠而我伸进去握住它们的时候,除了刺骨的冰寒,它们坚硬如磐石。

不要以为我很脆弱。如果我是那样的人,大概活不过8岁。

安格无比讽刺的冷笑着,将手轻轻的抽离我的控制。

不应该是这样的。安格,不要这么压抑自己的感情好吗?我对他说,也对自己说。

如果想哭,就哭出来吧。我对他说,也对自己说。

为什么要哭呢?

安格很奇怪的看着我!

这是我早就准备好的结局啊。

人性的背叛在这个世界上本来就俯仰皆是啊。

然后他久久的看着我,看着我现在的表情比他更像一个初闻噩耗的病人。

别的医生没有告诉你吗?

不要跟病人做朋友。

因为他们会死。

同样的话,同样说话的人,同样的听众。我有一种时空倒错的感觉,仿佛安格还是那个乖张的安格,我还是那个嫩头青的医生,安格在说到死的时候眼睛会突然一亮,然后满意的看着我的愤怒在胸腔里集聚。

12

一瞬间我明白了母亲的担忧,也明白了主任的犹疑。他们没有点明的顾虑,就是人那飘忽不定的感情。可惜我清醒的太晚,我一头扎进安格淡淡悲伤的目光里,怎么游都游不上来。

对不起啊,又让你伤心了。

不过我只有十六岁啊,所以,所有的错都可以被原谅的,不是吗?

安格这样笑着,眼睛里是怜悯的悲伤。我不知道他是因为自己?还是,只是单纯的觉得愧对别人。

对不起哦。

让你伤心了。

其实我也不想的。

虽然我只有16岁,任何的错误都可以被原谅。

但我还是不想承担太多。

太多的情感跟太多的幸福一样,都是要还的。

可惜我没有时间还。

如果上帝可以多给我一点时间的话,我会让你觉得幸福。

既然不能够,那就让你觉得我很幸福好了。

我想给你一个真正的安格。

一个真正的Angel。

13

我知道这样的决定有些冒失。

我知道自己有很多的借口可以推翻自己的坚持。

我可以说自己刚刚工作,要学的东西很多,工作很辛苦,情绪上也不太稳定,身体好像也大不如前不过我知道每一个人最初的借口都是这样的。然后我们就被这样那样的借口束缚住了,忘记了自己做出决定的初衷,忘记了自己曾有过的悲天悯人。

我报名参加了骨髓验型,我知道两个人的骨髓相符好比要找出两个人的指纹要相似一样,属于大海捞针的低概率事件。但我依然在每个夜晚祈祷着自己的骨髓和安格是相似的。我想让自己彻底的自私一次,如果我可以救一个人的话,我希望他是安格。

骨髓验型的事情我没有告诉安格,在他的原罪理论里,我想他也不愿意知道。

安格彻底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安静而乖巧。我不知道是不是人之将死,其颜也善,安格在这个时候表现出来的温柔和恬静,正好可以证明他对死亡的感召。其实我更加希望安格像刚入院的时候一样,颇有生气的捉弄我和其他人,如果是那样的话我知道安格至少还有力气跟死亡开玩笑。

原来这样也是奢侈的。

安格再也没有精力,去捉弄任何人了。

孙谨详医生和安格冰释前怨了吗?

我想是的。

没有人可以在他最后的时光里怨恨这个孤苦的灵魂。我不止一次的看见孙医生站在安格的病房外默默的注视,然后我又会在他的身后注视着他,直到他转过身,对着我微笑。

为什么不出声?你要进去吗?

我摇摇头。我很想跟他谈谈,谈13岁以前的安格。

我不想孙医生是因为同情他才宽恕他,需要原谅的,其实是我们。

原来,你还在担心这些事情啊。在医生休息室里,孙谨详长长的叹着气。

孙老师,您不要再生安格的气了,其实他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男孩子。我恳切的说。

孙医生看着我,久久的看着我。

可怜。

他轻轻的低喃着,久不闻声息。

14

我不知道他在说谁,是说我可怜?还是他可怜?还是那个人。

而下一句话又让我坠入五层迷雾。

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他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男孩子。

孙医生宽容的笑着,笑中带伤。

知道为什么从前的病历都是由我保管吗?这是安格和主任双方都同意的,代表了他们的信任。安格虽然讨厌我,但也知道这不过是他的任性罢了。他在我面前剪过导管,拔过针头,甚至自杀过纵然主任和安格自己不说什么,别人也不会说什么吗?院方也不会说什么吗?安格自己也知道给我带来了不得了的麻烦,所以他自杀后清醒的第一句话就是孙医生对不起。当时我就哭了,我知道我会一辈子陷在那句对不起中怎么爬都爬不出来。我说安格你是好孩子你为什么不听话?他说医生你是好人,你不要管我了,让我死吧,我死了就不会给你找麻烦了我当时怎么说的?我很清楚的记得。我说安格我不会让你胡闹下去的,你要死了我就去吊销医师执照,我真的去吊销我的医师执照!

我当时真是这样想的,我控制不了自己愤怒的情绪。而安格安格他闭上眼睛,长流的泪一直从眼角流到耳朵里,他用那样虚弱的声音说,他用那样虚弱的声音一直说:医师你人好好我下次一定不让你治疗因为我一定会死所以我不要你失去你的医师执照你一定一定不要失去医师执照龙天,知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不要对安格用心吗?

因为你会舍不得。

我就是例子。我不想你也成为例子。

那天我很想告诉孙医生。他所说的话我懂,就是不能自已罢了。

我想他其实也懂的。

所以我依然做我的龙天,我依然,做我应该做的事情。

我依然悉心照顾安格,并彻底沦陷自己在他的时间里。

在安格最后的岁月里,我的记忆总是一段一段的。很奇怪,当初时间的发展总是线性的,为什么回忆就一定是片断呢?我很想把这些珍贵的记忆串成一根线,但是不能够,这些记忆总是以安格的昏迷开始,再由安格的清醒结束。

安格的身体真的是无可挽留的衰弱了下去。他不停的低热,然后高烧,昏迷呓语。出血,说着说着话突然就会呕出一口血来,然后自己若无其事的擦去。他可能在任何一个没有预兆的情况下陷入昏迷或者昏睡中,或者是我给他读书的时候,或者是我给他讲我生活的时候,甚至我还在给他做体查的时候安格不知道自己又一次昏睡,这种昏迷是短暂的,患者自身往往完全没有意识。所以他会在下一刻清醒的时候微笑着说你的故事怎么不讲了,我还没有听够呢主任说这种昏迷和昏睡会随时病情的恶化越来越频繁,持续的时间也越来越久,我不知道哪一次他睡过去后就再也醒不过来,所以每次他睡去的时候我都不动,我静静的等待着他再一次的清醒,我要让他感觉自己的生命从来没有间断过,就好像我一再的告诉自己我从来都没有害怕过。

15

有时候,他会带着淡淡的微笑,无意识的昏迷了过去,那个笑容会一直凝固在他的脸上,好像最后的诀别。然后我的记忆就会突然的崩断,我会完全的忘记自己作为一个医生的职责,忘记去看他的心跳,他的呼吸,他可能散大的瞳孔我只是静静的坐着,等待着,等待着他再醒过来好像我不这样做,他就可能真的醒不过来了一样。

我像一个守护着自己鸟巢的母鸟一般,静静的等待着安格最后的诀别。

其实我不是不知道自己有时候会突然的睡过去。

因为每次醒来的时候我都会看见你的脸,由一种失魂落魄再变成感恩的微笑。

但是我尽量不让你知道。

就像我自己都不承认一样。

我会努力在清醒的时候微笑。

让你继续刚才的故事。

其实我真的不记得你刚才讲到哪里了。

我不想说对不起。

因为我知道你会原谅我的错。

16

我终于见到了那个男人。

安格的父亲。

安格曾经笑着说,如果那个男人不回来,大概就赶不上见儿子最后一面了。

没想到几乎成为事实。

如预料的一样,那是一个高大帅气的男子。

安格那1/2的优良血统,一定来自他。

在我们仔细的嘱咐后,男人和安格在病房里独自呆了半个小时。

然后,安格就捧起书,无声的下了逐客令。

男人不肯走,趴在病房的玻璃门上一直看,一直看,手在头顶上圈成奇怪的菱形。

这样好吗?

我问安格。

那个男人趴在玻璃门上一直哭,一直哭,哭的所有人的心都碎了。

我没见过成年的男子这样哭过。我没见过,这样悲伤,而又完全无声的泪水。

这样不好吗?

安格抬起头来看着我,微笑着,脸上是刚刚哭过的痕迹。

我讨厌他哭泣啊

安格说这样的时候表情很无奈,但我知道他是认真的。

生活如此的痛苦,也许只有死后,灵魂才能得到安宁。

而在这之前,芸芸众生都在轮回中痛苦着,谁也不能解脱。

龙医生。

嗯。

我爸爸好看吗?

我抬起头。

距离那个男人的最后一次出现,已经又过了两天了。两天来安格从来没有提起过他,我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想起这个问题。

而安格,好像很闯定这是一个普通问题,脸朝着阳光,很安详的等待着。

嗯。很出色的男子。

那我的妈妈呢?好看吗?

当然很美丽的女性。

安格在阳光里笑得很开心。

那你说

如果爸爸和妈妈再生一个小弟弟,是不是也会很好看?

安格的幸福从阳光里传递了过来,他向往的对着光明微笑着,贝齿隐现。

而我旁边的护士却不得不背过身去,悄悄的揉眼睛。

我很快的低下头去,继续读我的书。我不敢停顿,我不敢有丝毫的停留情感会如同洪水,轻易的把我淹没。

而安格的态度又一次强硬的挤进我的不情愿中。

17

龙医生。我觉得你长得也非常的好看。

安格转过头来看着我,很认真的看着我。

我点点头。我等待着他的下文。

其实我第一次看见主任身后的你的时候,就觉得你长得很好看,可是我不敢告诉你。

为什么?

因为,我想,让自己很喜欢的人伤心,是件很残忍的事情。

安格微微垂下眼睛,表情有些黯然。

那为什么又决定改变了呢?

因为,后来我觉得,如果不让你知道,我会更难过。

安格的头垂的更低,他仿佛看到自己的罪一般有一些惶恐,那种上刑场一样的感觉折磨着他,没由来的一阵惊慌。

傻孩子。

我亲昵的说出这样的话,然后就手脚轻柔的帮他拉好被子,一直,掩到他的下巴处。

而他很快就提起被子盖住自己的脸,只露出一双美丽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我。

对不起。

他轻轻说。

为什么要道歉?

把你也任性的卷进来啊。

别瞎说。就像你不相信人类一样,我也不相信,人类的医术会救不了你。

那我相信你好了,你继续保持不信。

安格含着笑意的眼睛从被子下面看着我,看的我心中一团暖意。

安格,有一句话我一直很想问你。既然你对我的态度都改变了,也想当一个真正的好孩子,可为什么对父母还是不能释怀,还是不让他们来看你呢?

就是因为不能释怀啊。

就是不能接受,如果我不在了,父母会怎样的想法你的表情好奇怪。

让我忍不住想去抚平你眉间的皱纹。

真的很对不起。

虽然我一直忍,一直忍,但还是不想放开你。

原谅我无法对你也如父母一般狠心。我做不到。

因为你是惟一一个陪着我走到最后的人。

因为。我会害怕。

我骨髓的配型很快就出来了,这段时间远远比我陪伴安格的时间要短。我之所以忘记了交代,是因为这个结果对故事的发展毫无建树。

我的骨髓不是安格需要的。

然而人生就是面临这么多的选择。

你可能曾经以为它是对的,之后会觉得它是错的。

也可能曾经以为它是错的,它就会变成对的。

主任告诉我,我的骨髓配型是一个山西的小男孩所需要的。

他等了整整八年,知道消息的时候一家人抱头痛哭。

知道消息的那一刻也很想哭。我想我还是可以挽救一个生命的,只可惜这个人不是安格。

那家人就快进京了,你做做准备,接受手术吧。

主任说这话的时候面容恢复了严厉,他知道我现在的犹豫,所以说话的时候用的命令的语气。

主任,好像你说过,安格活不过三月。

主任转过身,用背影表达默认。

好像三月就要过了。

我觉得自己的语气里有一种不确定的飘忽。其实我极力否认时间的流逝,就像我一直不承认安格病情的恶化一样。

那又怎么样?

主任的背影里都透露着深寒。

可不可以等到安格

那如果安格熬过三月了呢?

如果安格的病情又有好转干脆就出院了呢?

这样的话你要等到什么时候?如果是安格在等待手术的话你会让他等到什么时候?

我彻底没了言语。我知道主任的意思,看似冷酷的他其实最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我的道行比之主任差出老远,在我医生生涯的初期,我的情感会淹没我的理智。

去手术吧。无论你的初衷是什么。

主任轻轻的叹息着。

严厉的背影无端的佝偻起来。

别再让一个生命毁在另一个生命的怜悯里。

安格,就是在这种等待和怜悯中,毁掉的。

18

手术的前一天,我知道自己被逼上梁山了。

与其让别人转告安格或者是任由安格自己去胡想,不如自己去告诉他,让他安心的等待。

其实骨髓手术也就是两三天的事情,两三天里面酿成了无可挽回的后果,大概也是极小概率事件吧。

等手术完了以后我要搬到安格的病房去,医生和患者都躺在病床上,也许能给他更多心理上的支持和安慰。

想到这里我的情绪又好转起来。今天安格的精神看起来不错,也许是个好的征召。

安格,我要跟你讲一件事情。

安格漂亮的黑眼睛看着我,它们纯真的透明。

是这样的短暂的犹豫后我狠下心来告诉了安格手术的事情,我告诉他有个山西的孩子需要我的帮助,我必须去做这个骨髓移植手术。我甚至很委婉的告诉他我并不想离开他,只是我不希望第二个安格将毁在我的手中。

安格很认真的听着。他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覆盖住他的眼睛,覆盖住他所有的心事。他的睫毛是多么的好看啊,在说话的间隙我不只一次这样想,毛绒绒的,好像最名贵的皮毛的边缘不,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能够比安格的睫毛更加美丽的,它是独一无二的,它是最初,以及最终的美丽我不知道自己絮絮叨叨的说了多长时间,但我想真的是够长了,可能比我手术的时间都要长。

如果安格能够像刚才那样专心而清醒的话,大概我真的能够看着他重新走出医院。

朦胧中我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弄的很开心,我好像很相信自己一定能够和安格住在同一个病房里,再看着他健康的走出医院。这样的话,我们回头见了,你要对我这个室友温柔一点啊。

说到这里我忍不住笑了。大概就是那种很电人,很阳光的笑容。这个笑容依然抛出去没有回应,但我不介意,我知道我还有很多微笑的机会,而这些微笑总有一天会有回报的。

我转身准备离开。

什么力量阻拦了我。

安格晶白的如同透明的脸上纵横的同样透明的泪水,蜿蜒着在唇上积聚。他依然低垂着头,长睫毛依然覆盖着他秋水一样清亮的眼睛,而这些睫毛全部都被打湿了,它们无辜的粘连成一条一条,尖端是几颗珍珠般动人的泪珠。

19

安格,没关系啦。我两天就回来了。

我伸手去抚弄那些泪珠。太美丽的东西,居然有让我下不去手的感觉。

安格不理我。他死死的拽着我的衣角,一个劲的流泪。

我不得不重新坐下。

不,被他拉住,坐在床边上。

好,我答应你,醒了就回来看你好不好?真的很快的。

我几乎是在哄他。

安格,累不累,你休息一下好不好?我答应你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我试探着问他。

安格默默的摇摇头,他缓缓伸出他白皙的臂膀,用他最大的力气在拥抱我。

他冰凉的泪水无力的蹭在我的脸上,而右颊的某一个部位,因为被花苞温柔的抚过,而散发出一股清甜的香气。

告别吻好吗?我亲了你,你也要回亲我。

说这话的安格似乎想恢复当初的骄横,但也许泪水冲刷了他的霸气,也许他本来就只想撒撒娇,他的声音柔软如清晨的第一缕春风,在春寒料峭的三月,温暖了我的整个身体。

我认认真真的看他,很想把这个最美的时刻映在我的记忆里,但其实我也仅仅记住了他的那双眼睛,由于太过的漂亮太过的纯净,局部代替了整体,再次让一路火车,隆隆的开过我的神经。

我低下头,在他面颊的右侧印下我的告别吻。

我好害怕。

依稀中,我仿佛听到了什么。

没有。

他轻轻的放开我,然后又轻轻的笑了。笑容依然纯净依然天真,将那片美丽的秋光,都模糊在一片粼粼的泪光里。

他好像一直都那样乖巧而安静的坐着,面孔如白玫瑰花一般,温柔而恬静的绽放。

手术很成功,我在麻醉后的第二天清醒了过来,发现自己在无菌加护病房里。

手术之前我看见了那个男孩,他也许长得不很漂亮,神态也不那么的高贵,但眼睛里的东西和安格是一样的,同样是对生命深深的渴望,还有对未来无辜的恐惧。

那个男孩的手术应该也完成了吧。

我这样想。

于是,在休息的间隙里,我更加无可抑制的想念安格。

手术后第三天,我果然就从加护病房里转了出来,住进一个空着的双人病房。

奇怪的是,病房虽然空着,却有一束白玫瑰在窗前怒放。

看着我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鲜花,好心的护士把白玫瑰索性端到我的床头柜上,并帮助我拿到玫瑰花丛里潜伏的一张小小的卡片。

祝你早日恢复健康!安格

卡片是白色的,有淡淡的青纹。安格的字迹还是幼稚的少儿体,歪歪斜斜的每个都胖的像冬瓜。我能够想象安格在我离开的某天趴在床上笨拙的写着这张卡片,然后乖巧的嘱咐护士一定要让我在换房的第一天就看见这束花,还有花上的卡片。

卡片带着玫瑰浓郁的香气,就像安格的小脸,永远惊人的美丽。

我仿佛看见他抱着一束白玫瑰矗立在那里,羞涩甜蜜的脸孔在花朵后面天真的微笑着,然后这个笑容会永远在我的脑海里定格,代替他所有的娇纵,所有的乖张,所有的冷酷和所有的讥讽,他会那样一直笑着,笑到我希望的天荒地老里。

安格呢,我什么时候可以看见他?

我对旁边忙碌的护士露出一个最最阳光的笑容。

在我的词典里,笑容就像是篮球,抛出去就一定会有回应。以前我曾经固执的认为笑容是一定要等同回报的,我有几分真诚,就回报几分恳切。而安格教会我回应也可以是多种形式的,它可以是同样潇洒的微笑,也可能是不动声色的感动,它可以是诚心诚意的交付,也可能是故意懒散的漠视。它甚至可以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个表情,一句话可能仅仅是一句话。

一句话。

他已经走了。

十六岁,我所犯下的任何错误都可以被原谅对吗?

我说。

十六岁,我还来不及犯下什么错误不是吗?

我问。

十六岁。

我甚至还来不及说那些话。

我甚至。

还来不及告诉你。

没有你的陪伴。

我走得真的很孤独。

草色青青


时光一点一滴流过,树荫下阳光的影子慢慢倾斜,葡萄架子上的树叶越发绿了,想起曾经那个午后,青草地上,秋千架旁,那个扎着辫子的小姑娘在一字一句的读者小学语文课本上的《美丽的小兴安岭》:我国东北的小兴安岭,有数不清的红松、白桦、栎树几百里连成一片,就像绿色的海洋绿色的海洋该是多美呀!从此绿色的海洋这几个字就深深地记在了小姑娘的脑海里。

她生来喜欢绿色,看到小径冒出的小草会兴奋;听到风吹树叶沙沙响会忍不住嘴角上扬;看见梧树的大叶子会喜欢的离不开手,会在自家院子里栽种的蔬菜前呆呆的看一下午,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许是和环境有关吧,自出生就生活在一个满园绿色关不住的小家里。妈妈是一个普通的农民没上过多长时间的学,但却不是一个庸俗的妇女,她仿佛有着一股特殊的美丽,什么美丽呢?我也不知道。她虽然没上过多长时间的学,但是却读过许多书,我只模糊的记得她坐在黄色的白炽灯下一边轻轻的拍着她熟睡的女儿一边看书。在窗子外头是满园的菊花,那个时候村子的人们只要院子里有块地方就会种一些蔬菜什么水果什么的,没人会浪费土地栽这些花花草草。为这个小女孩的爷爷还专门跑过来大吵了一顿。可是这些花还是伴着小姑娘一天天长大,也许是这些菊花的缘故也许是遗传了妈妈的那一缕独特气息,小女孩在那个泥土和汗水的时代里就像一朵白菊一样绽放,妈妈去泉子里洗衣服,她会跟在后面看路上的小草,拽一支狗尾草拂过一路上的每一处绿色。妈妈去邻居家串门会带着她和别家的小朋友玩,姑娘年纪不大人缘却还不错,村子里的小朋友都喜欢和她玩,那时,她有很多朋友。小女孩渐渐的长大,似乎也淡忘了语文课本里的那几行字。

后来小女孩从这个村庄里搬走了,爸爸妈妈为了她受到更好的教育搬去了县城,一个离这里很远的县城,城里不像村庄里没有那么多玩伴,也没有随处可见的草色青青,绿树成荫。刚开始小女孩还没有意识到这些,渐渐的在城市里生活久了感觉到了眼睛的疲乏,因为每天见到的都是灰灰的水泥色,白白的墙壁,五颜六色的彩灯这些虽然好看但是时间长了总感觉少了些什么。女孩的家里非常注重她的学习成绩,每天会在父母的谆谆教导之下认真学习到很晚,日复一日的重复着学校-家里两点一线的生活,在别人三五成群的去k歌,风风火火的去野外烧烤,青春年少的帅哥美女在某个咖啡厅约会,她始终坐在书桌前,看着人教版数学、语文、物理周末拼命的补着弱项英语。

再怎么学霸也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也会有那么一个男生在她心里悄悄泛起涟漪。也不是没有追求她的男生,可是她始终没有谈过恋爱。

如果她的一生就这样平平淡淡的也许也不错,可是那片绿色的海洋呢?别人忘了,她也忘了,可是生活没有忘。不,或许她不是忘了,只是被城市的东西压在了心底下。

再刻苦的学习路程也有一个终点,和我们大多数人一样那就是考上大学的时候,功夫不负有心人,她考上了A大,她以前的所在的村庄正好隶属于A市。20年又转回来了。A市里也有灰灰的水泥色,白白的墙壁,五颜六色的彩灯但是除此之外它还有道路两旁的茂盛的梧桐,一眼望不到头的垂柳,而绿化带里的植物也不是灰蒙蒙的,随处可见的大片草地。一点一滴的绿意又回到眼前,记忆深处的那个感觉仿佛又出现了,可是她还没想起那是什么。在大学里,去那个村庄的时间和机会也就多了,她会时不时的回到那里,看看村子里的亲戚,以及那个充满着她童年回忆的老宅。老宅常年没人居住院子里长出了齐膝高的荒草,树上还结着青青的山楂果,背阴的砖上有一层毛茸茸的青苔。虽然破旧可是她并不感觉荒凉,因为有绿色生出。关上了简陋的栅栏门,走出来看见小径上长出的还带着雨水的青青小草,恍然回到小时候妈妈,妈妈,你去干什么呀?我把咱们门前的那几根草拔了,那边来往的人不多,草经常能冒出来。她听了连忙跑到前面说:妈妈不要拔那些草好不好,你看它们多好看呢!妈妈宠溺的看着女儿:好,不拔了,走,妈妈带你去小广场玩。女孩蹦蹦跳跳的牵着妈妈的手走了,身后的小草越发的清翠。

从那次老家回来之后,他就感觉自己仿佛找到了什么,那个封存心底已久的梦想又回来了,二话不说就背起行囊向北而行,在那里她拍了好多照片,给我邮过来让我看,真的很美,在她的照片里到处都是一片绿,一望无际的草原,郁郁葱葱的树木,雾气迷蒙的山间,涓涓的流水,草是绿色的,水是绿色的,连雾也是绿色的。看过之后我默默的为她高兴恭喜你,找全了你的灵魂。

后来有一天她对我说:我要走了,去小兴安岭,每天行走于丛林大山,用心去保护好那里的每一棵树木,每一处流水,每一个生命。

其实我们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有那一片与名利与尘世喧嚣无关的绿色,只是它或被我们刻意忘记或用灯红酒绿想方设法的代替。擦去上面的灰尘,追寻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渴望,当某一天我们回望时才不会后悔!

锈色红叶


如果只是一个农民,二亩田就占了庄稼汉的全部心事。使农夫寒耕暑耘,手成其劳,天色变了即脱下单衣,套了棉袄过日子,哪里会为山里长了什么样子的树、树的叶子又变得什么样了而费尽心思怀想?可我不是农民。

倏踩点而至的动车组从眼前飞驰而过,黑亮的车窗映出我站立的身影。车厢相接处的缝隙一道道过去好像湖面被风皱起的纹,它安稳地停了下来。

靠窗坐下,摊开地图册,黄色的土地与绿色的森林赫然在前,我陷入了沉思。

我生长的土地上的树是常绿型,冬风能让它减枝少叶而并不能制造一番满坡火红的炫景。虽有枯槁的法国梧桐叶似香蕉干片依留在小学操场边的道行子里头,终究冬景还是光秃的地面与远处绿盈盈的山陵了。

当我还小,我那太婆还不到八十岁的时候她对我说:要不是天气冷得猫儿躲进了屋,棉袄裹上了身,光看这些绿树还不知道秋天就这么来了哩!我给她装好热水袋,大声说:太婆,冬天都来啦,过几天就过年了!噢,瞧我这老糊涂!她一怔,过年了才把你们盼来孙儿,锅里煮了水潽蛋,我弄给你吃。又是一年新来到,孙儿吃了快长大!我嬉笑着胡乱应和:吃了水潽蛋我可不长大,长大太婆就不疼了!

怎么会!太婆竟着急地提高了声调,又忽地沉进升起的水雾中,太婆要老去,你要长起来,这是一直的事情。你要出去啊,像你爷爷,像你爸爸,去别处读大学,去做事别处?别处的蛋有你煮的好吃吗?我喜滋滋地接过碗。她的眼神含笑而发亮,像院里永不冻结的井水,纺车咿哑一般的声音传来:别处有烧煤的壁炉,有戴狗皮帽的车夫,有可以踩人的湖冰和秋天烧遍远近山岭的火红的红叶,火红的颜色像火钳上新生的铁锈在火里发光发亮,告诉你秋天来啦,咱们的季节更变啦

动车组轰的一声驶入隧道,眼前跌落的黑暗被车内的灯光渐渐驱散。车窗可以映出我稚嫩的脸庞,还有长时间沉湎怀想遗留下来的感伤。我看着地图册黄土地上分散开来的浅绿、深绿的森林轮廓,从亚热带的这片常绿阔叶林穿过,驶及温带落叶阔叶林有多远的路,要多久?列车又是一瞬驶离隧道,天光温柔抚去车内的灯光。

八十五岁时,她坐在院里晒太阳,疲倦的神情从家里的猫出走后再没缓回过。你太忙了。太婆见到我时便说,有时时间久得我真觉得自己已经走了,眼里不知是太阳光还是什么,通红。梦里是北京的红叶,火钳上的铁锈红。你们一个一个出走,我就放心地去看红叶了我看着这个年老色衰的童养媳,自小被迫待在这个家中,温柔贤惠,坚强隐忍,勤劳苦干,只读过两年学堂书,带大三代人,她做梦梦见别人给她讲的北京锈色的红叶。

她会煮温软的水潽鸡蛋,能裁鲜红的缎面,给岁月催弯了腰,快被时令带到秋天尽头。她好像是生作农民的,却拥有情怀与爱意,胜于一般农民的眼光,使她本人远不只是一个农民了!

窗外的颜色随着一路北上似乎渐渐明亮了起来。我欣喜地贴上窗,是明黄、枫红与无数种其他绮丽的色彩,是北方的秋天!

同车人能否懂得我的欢悦呢?一个终于亲见北秋之明艳的孩子的欢悦,在亲人的爱中浸润成长,带上梦想奔赴远方。人的茫然无助、心事好像在温晴的山色中明朗清晰。人性的坚强在成片红叶里燃烧坚硬。是景物的界限分明提醒着人应坦然坚定。锈色的红叶,那般分明多好,带着八十七岁老人的梦,承载中国遗落下多少个相似的梦,看遍山叶红,一场爱的全盛活过。

双色风


双色的风,吹的我渐渐迷失,喜欢狂风卷起千堆雪,卷起发丝飞扬;怜爱柔风轻抚我的面颊,带动我衣袂飘飘。如临世之仙,超然物外,不沾一丝纤尘。

昨夜狂风大作,冲刷着整座城,我站在阳台,急风飞速离去,回眸间便以千里之外。风将吹向何处我无从只晓,更无法预见,何时能再次遇见这相同的一场风,我静静的站在原地,如老僧如定,用心体会这自然狂野的美,用心感悟自然的力量,也正是这可怕的力量吸引了我,我想拥有,我想用双手拥有宇宙,追求无尽的自由。狂风划过长夜,除了这风,便安静的出奇,此刻的我不知何时已入屋,已安详的入梦,而这风便是我梦中的新娘。

今朝,换一身妆素,柔风拂面,尽显了无尽的柔情与情思。一身仙气,衣袂飘飘。柔风包裹着我,让我如身处桃源般的梦幻。春风无力却又显无尽的力量。如母亲的双手,给儿子无限的暖意,是那么的心安,是如此的不舍。我爱慕这温暖的风,它给我了力量,勇于向前的力量。

心有猛虎,就不得不离开这温暖的冢,欲以高飞远走,就不得不破茧成蝶,飞翔于苍穹。轻轻的风激起我内心的怜爱,泪落千行。愿相伴清风,与君长谈。

长叹这双色的风,激起我心中的涟漪,翻起了千层浪,享尽了自然赋予的启迪与哲思。今夕看我舞象,尽展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我乘上风的脚步,去实现没有翅膀的飞翔,扶摇直上九万里,看尽世间浮屠。

雪舞雪屋


是的,这就是我钟爱的雪屋。

雪还在飘舞着,轻盈,薄透,清凉。厚重的积雪覆盖下,远离城市的郊外小屋宛如安徒生笔下的童话,古朴,典雅,洁净。宛若一幅蜿蜒淡彩的水墨画,直扑我的眼帘。雪屋,有着竹外梅花三两只的春机无限,有着小扣柴扉久不开的温馨浪漫。

雪舞,雪飘,雪落,寂然,无声。斩断了通往城市的喧嚣与繁华,洋洋洒洒飘落于天地间。雪屋里,一杯香茗暖手润心,向往已久的时光莫过于此时。轻轻打开喜欢的书页,写下心中流淌了许久的文字,让心情在键盘上随雪花飞舞飘逸绽放,纠结纷乱的思绪被雪花浸染,竟然如此清晰。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徜徉于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自在,一种惬意无比的快乐于雪舞下静静的释放流淌。

这样静谧美好的时光,带着丝丝禅意。这样静谧美好的时光,可以烹雪煮茶,可以品茗听曲;可以吟诗作对,可以研墨作画。这样静谧美好的时光,可以静静聆听天与地的对话,可以静静聆听梅花与雪落的柔声细语。

雪,飞舞着,盘旋着;风,冷冷的吹着,心中却盈满从未有过的透彻心扉的融融暖意,一种感动的幸福,一种恬淡质朴的情意盈怀。原来,幸福就是简单平凡的日子,如小河流水,不必波涛汹涌惊涛骇浪轰轰烈烈;原来,穷其一生所苦苦追寻的幸福,就是平和静好的每分每秒,她,从未走远更未远离......

雪花,飘舞;雪屋,宁静清幽...

云上云上/20xx.1.4

年华


不知不觉中,又到了年关的时候,我们即将告别这段年华迎接新的岁月,不管你是否愿意,它任然在我们的成长中,悄悄的从身边流逝,把今天变成了昨天,将如今推向了从前,把一切熟悉的曾经变得陌生,一如,此刻相遇的身影,会变成明朝散去拜别,一如,今天的故事会成为他年回忆,随着年华的步伐,桃花的落下,去向遥不可及的远方。

今夜,我用一支无力的残笔,写下一纸微不足道的心扉,以苍白的文字告别这场将要更新的年岁,不知道多年后的我再次翻开这一页的时侯,是否会像现在那般轻轻的感怀,是否,就能够无悔的走过这一朝?也许,我能够微微的闻到笔墨间溢出的馨香,看见那词间句里徜徉出许多的故事,带领我去往回忆的方向。

走过的这二十多年里,我不但失去了最初的青葱年代,也败送了曾经许许多多的可爱笑颜。那年少的容颜我不再拥有,那当年的相伴也早已不知去向,只有着被岁月洗礼后的苍白与纷乱,纠缠着思索的心绪,撕扯在写下的此刻,兜转在这安静得窒息的夜晚,染湿了这纸无辜的年华。

浸泡在千姿百态的生活中,多年来我似乎早就淡去了过往,忘了年华,只是,总会在不经意间想起一些断片的画面,迷离着如今眺望的双眸,摸不着,看也不清,儿那一场曾经花样年华,那一场灿烂的过时烟花,躺着岁月的胸怀来到现在的梦醒时分,也只不过是一袭水中月,镜中花。

一路走来,多少的过路成为了携手的共度,又有多少的熟悉,最后慢慢沦为了陌生的插肩。我不知道,在匆忙的岁月步伐里。曾相遇几出回首间的凝眸,也忘了,曾出席过几场离别时的叹息。我只知道,今天的天还飘着昨天的云,明日的年是否还如今朝的天,如今的人更新着昨天的故事,明天的念,该怎样才可把现在一一的呈现。

有人说,流年是指尖中的尘沙,慢慢流逝着时光里的繁华。渐渐修改着我们的容颜,挥毫着有你有我的画面,偷偷把过往更新,变成一副熟悉而又陌生的年华沙画,留下所谓的故事在那里不生不灭,不染不退。而岁月的痕迹还是那番,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只是年华还在,故事已老,故事还在,缘分已了。

岁月还在走动,我们也都在去往未知的方向,它匆忙的脚步把我们一天天的苍老,将故事一页页泛黄,最后换来的只是,一份思念的情怀。聚首的人儿一个个被流光送走,把所有的欢声笑语带去,喜怒哀乐淡忘。来到如今我们老了,成熟了,却越来越孤单了。

摸着脸上浅浅的纹路,想着走过的年轮,似乎这一切都是只在眨眼的一瞬间,就变了模样换了地方。那十里桃花,想念的年华,只不过是一指流逝的沙,曾经的韶华,昨年的梦年,也只不过是一场哑色的烟花。

我知道,年华留下很多个故事给我,而我,却早就忘了它们是怎样的开始与结局,或许,这已经不再重要,起码我留下了一点走过痕迹,也留下了忆起的线索,待到彼岸花开,我品着一壶清茶,翻开昨日的年华,告诉岁月,我曾来过。

也许,我不该总是怀念着昨天,更不该依恋年华,因为我抵不过它的轻狂,手中的笔尖更是赶不上它的步伐。年华无限好,岁月却是在催人老,流光似乎在刹那间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而我憔悴的鬓发,还在靠着年华未散的影子,寻寻觅觅,痴痴迷迷。

留不住的是时间它老人家,看不清的是那纸残墨的笔花,忘不了的是昨日的年华!

仅以此文祭奠我们老去的年华,送给你,送给他,也送给我自己,送给我们曾经的芳华。

残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