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挥之不去的黑衣男

发表时间:2021-0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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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我们的爱情写成生动的故事,想到以前的时候我会翻看我们的故事,我们究竟记录了什么样的爱情故事呢?那么下面是迷你句子网小编收集整理的"挥之不去的黑衣男",希望能够帮助到各位。

我是一名武警警官,1986年入伍,中校军衔,在黑龙江武警某部某支队任职,下面是我曾在烟台武警某部招待所的离奇经历:

1999年10月,我和时任我支队政治部副主任的臧某二人作为所在支队代表参加武警部队本系统内部干部培训。当日10时30分下飞机,即被接到靠海的武警某部招待所。这是一家很普通的招待所,只有三层楼,由于靠海,我和臧某分到的房间显得特别潮,我仔细地观察了一下房间,这是一个很普通的双人房间,入门右手边是洗手间,径直走就是卧房了,两张床中间是一些控制按钮,有一个18寸的彩色电视机,窗户朝东南,窗帘仍然拉着,似乎好久没人住过。但我也没多想,困意有些上来,吃完午饭我就和臧某睡觉了。可是虽然很困,但头脑却始终很乱,总在无意识地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我都想起来,怎么睡也睡不着,翻了一会儿身看看表,就已经到了下午开预备会议的时候了,于是和战友赶去会议室开会。

晚上聚餐回到房间已经是9时左右了,简单地洗漱了一下,我和臧某躺在床上打开了电视,边看电视边闲聊,时间过得很快,不一会儿到了夜里11时,我们都有了睡意,就关了电视,我清楚地记得我关了台灯。WWw.qg13.Com

就在我闭上眼睛要睡觉的时候,就感觉我的床边站了一个人,个子不是很高,是一个穿黑色衣服的男人,直直地看着我的床,我当时一机灵,一下睁开了眼睛。可是房间里墨黑的什么都没有,一切如故。难道是我的错觉?我正纳闷着,就闭上眼睛,可是不出十秒钟,它又站在我的床边,直直地看着我的床,这不是视觉,也不是触觉,这是一种异样的感觉。我看不到它,但我能感觉到它,很清晰,很真实,这是一种我从来没有过的感觉。我时不时地睁开眼睛,可是现实中又什么都没有,说实话我很害怕,我甚至闭着眼睛用胳膊肘尝试着去碰它,可是什么都没有。就这样折腾来折腾去,我的睡意全无,拧亮台灯看表时已经是凌晨2时40分,我点燃了一支烟,边抽边看睡在另一张床上的战友,他有很严重的鼻炎,平时鼻子总是咳咳咳地不停,现在也是,可是我后来才知道,他睡觉的时候鼻子是不会发出这种声音的,也是后来才知道,他也是一直睡不着。就这样,我和它僵持着,一夜没睡

到了第二天早上,招待所提供早饭,我发现臧某眼睛红红的,于是我警惕地问他:昨天没睡好?他说:哪里是没睡好啊,简直就是没睡!我当时头皮一阵发麻,问他原因,他说的话差点没把我吓死,他说昨晚睡觉时,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感觉到一个男人背对他冲着我的床低头站着,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和我的感觉一模一样!我惊讶地告诉他我昨晚也看到了!

第二天的夜里,我俩早早地躺下,两个人闭着眼睛说自己的感觉。来了,来了,你看见了吗?看见了,现在就在你床边!你把手伸过来。可是我们俩的手却碰到了一起。就这样,昏昏沉沉地度过了第二个夜晚,我们两个人都知道了,胆子大得多了。第三天,我们实在是受不了睡不了觉的日子,就和负责人提出换房,但理由又不能说这个,因为毕竟是军人。可惜房间已经客满。第三天晚上依旧如此,好在会议只有三天,离开烟台后我们去了天津,这样的经历就再也没有了。

情感一生延伸阅读

寄山,我挥之不去的乡愁


春风一夜吹乡梦,又逐春风到洛城。行走于伯苍先生的诗行里,郁郁乡情是挥之不去、欲去还留的悠悠眷念。

寄山,在隐隐约约的记忆里,依稀中略显清析,回味中却又渐趋朦胧

据《洞庭湖志》载:洞庭湖面有团山、寄山和明山三个岛,寄山湖水周遭,浮峙如鸡子,本名鸡子山,音讹为寄。三山中,寄山虽最小,却因其人文背景而最神,传说是秦始皇当年用赶山鞭赶百山去蓬莱,到洞庭湖听到鸡叫,恐泄露仙机,慌忙中将其中的一座寄存于此,故曰寄山。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刘禹锡先生的书中经典,宛若对寄山真实的写照。

当然,关于此山的传说还有很多,不胜枚举。自古,从这座灵山脚下走出的寒门学子、湖湘子弟,衣锦还乡、被泽桑梓之人,不在少数。可谓物华天宝,人杰地灵。

从电脑屏幕、书卷故事里走出来,从四方长城、窝居屋子里走出来,抛开城市的喧嚣和琐碎的烦恼,带上爱子和黄脸的娇妻,一路欢歌一路笑语。

暧暧的阳光流泻在湿湿的微风里,阵阵的清香集结在满满的嗅觉中。几声莺歌、几处蝶影,舒适、明快而和谐,浓浓的诗情,洋溢在三月的春光里。

树绕村庄,水满陂塘。倚东风、豪兴徜徉。小园几许,收尽春光。有桃花红,李花白,菜花黄。

从南县和华容交界处的入口,穿过曲曲折折的水泥小径,便来到了寄山脚下,跃入眼帘的是沿山数十里的桃林,绵延不尽,如同粉红色的绸带,环山缓缓延伸

粉里透红的桃花一朵紧挨一朵,挤满了整个枝条,它们像一群漂亮的小姑娘,正在展示自己婀娜多姿的身材。

一阵微风吹起,花瓣纷纷扬扬,似飞舞的蝶,又似纷飞的雪,美丽缠绵。淡淡的幽香,在恬静的思绪中弥散,如痴如醉、飘飘欲仙。

把掌心温存在一朵桃花的面孔上,都能听到桃蕊心跳的律动,听到这个季节最动人的声音。

只是那诗中的粉面伊人,不知迷失在谁家的门庭之中

沿着山脚一条蜿蜒的曲径,盘旋而上。

连绵的茶梯,蜿蜒着,一波接着一波,层层叠叠,密密麻麻。像一根根碧绿的玉带缠绕,郁郁葱葱,苍翠欲滴,漫山遍野,拾级而上,将你的目光,拉得曲曲弯弯

《红楼梦》中的宝玉说过,女儿是水做的,看着就清爽。女性的灵韵无处不在,浓浓绿茵的山野有了那采茶的山姑,也立刻灵动起来。

黄莺般清脆的歌声,如流水般清澈,抑扬顿挫,错落有致。袅袅的余音在山间回荡,宛若天籁之音,美妙蜿蜒,婉转妩媚。闻之舒适,赏之素雅,尝之甘甜。

饥渴的目光,寻声而至。三三两两如山涧妩媚山花灿烂的茶姑,尖尖箬笠下,青丝漫卷,紫色面纱中的容颜,明媚依稀,却遮不住那清清浅浅的目光。

叽叽喳喳的笑容,薄薄洁白飘飘的衣袂,娉娉婷婷妙曼的身姿,盈盈飘逸,烂漫天真。

葱白灵动的手指,微波起伏,细浪绵绵,鼓鼓的围兜,很快装满了绿色的收成。

龙井源头问子瞻,我亦生来半近禅。泉从石出情宜冽,茶自峰生味更园。

寄山的茶虽比不得西湖龙井那般名扬中外,确也是远近皆知。

民间相传,西湖龙井茶分五品:皇帝茶、黄毛丫头茶、姑娘茶、嫂子茶和婆婆茶。寄山毛尖,因其上吸寄山天地之精华,下纳洞庭湖水之灵气;阳光充足,气候宜人。因此,其色绿、香郁、味醇、形美。形光扁平直,色翠略黄似糙米色,滋味甘鲜醇和,香气幽雅清高,汤色碧绿黄莹;叶底细嫩成朵。枪旗俱全,应属丫头茶以上品级。

寄山之名不在其高,须臾,即可至山顶。顶上有一圆形水井,据说建于七十年代初期,初用于灌溉和饲养贮水,但因无法补漏,且功用不多而废弃至今。因山顶风大,后来之游客多用于野炊或露营之用。

沿山顶圆井绕行至寄山之阳,自有一览众山小之开阔视野。山下诸村,如注南、杨家铺(东风)、东方红、丰城、华东等,尽收眼底。这些地名,留下了历史深深的烙印。地理位置上,这些村及周边村联成一片,从寄山顶俯瞰周边,可视范围达两万余亩,且素有油、棉套种的习惯。

黄萼裳裳绿叶稠,千村欣卜榨新油。爱他生计资民用,不是闲花野草流。古人颂扬油菜花的诗词很多,当数乾隆御笔最为经世。对其评价之高,也是逾越古今。

清明前后,寄山之巅,向南而望。山下小河,流水潺潺,村庄古朴,田野空旷,百花竞芳,如诗如画,宛若国画大师笔下的一幅田园丹青。

一望无际的油菜花,柔情万种,款款盈盈。朵朵竞放,簇簇相拥。层层叠叠,连成片,汇成海,金黄夺目,弥漫着幽香,沁人心脾。

春风一起,油菜花便如潮水般涌来。其势铺天盖地,金浪翻滚,不可阻挡;其身朴素简单,褪尽铅华,一任天然。

如泼彩般酣畅,流云般淋漓。飘逸而温润,磅礴而雄浑;奔放而豪爽,热烈而张扬。 白云悠然,春风煦暧,大地金黄。蝶舞莺飞,花香混合着泥土的芬芳;蜂鸣鸟唱,云彩点缀着蓝天的秀丽。

或花间嬉戏,或山野奔跑,或花径徜徉,或干脆在触手可及的蓝天白云下,枕着花香,静静一眠,把自己放逐在原野。看青山绿水吞吐云烟,识乾坤之自在;任乳燕鸣鸠送迎时序,知物我之两忘。如梦似幻,飘飘然欲仙

寄山,一道道靓丽的风景,并不是大自然的独创。是心境与美景的融汇,浑然一体;是人文和自然的结合,高度和谐。感受到的不仅是一种美的愉悦,更是一种气势,一种震撼和一种无名的感动。

或许,这里就是你诗意的远方。无尽的乡愁再也不用遥遥相望

半夏晚年三(擦不掉的回忆挥之不去)


女孩鄙视的看了他一眼说道哪个大男生还喜欢吃巧克力的。他调皮的说道,现在不就是让你见到了吗。其实她知道,她的那帮好姐妹早已被他收买,就这样他们聊着聊着坐车去了电影院,虽然没有之前说的那些同学,但他们谁也没再追问什么。

看完电影,男孩找了一家西餐厅,也许是天还没全黑的缘故,人不是很多,他点了女孩爱吃的,开了一瓶红酒,他们一边喝着一边聊着学校里有趣的事情,喝到差不多的时候,有人进来拿着一束鲜花说你好!是李文玉小姐吧,这是你的玫瑰,请你收下,和上次不一样,十一朵蓝色玫瑰,代表着一心一意。

此刻心里还有些感动,明哲握起她的手说文玉,做我女朋友吧,当看到你的第一眼时就被你迷住了,那时就有种冲动想和你一辈子在一起,组合我们幸福的家庭,但一直没机会不敢和你表白,这么长时间的煎熬,今天我豁出去了,嫁给我吧!这辈子我只爱你一个人。

虽然没有鲜花和掌声,但仍阻挡不了内心的窃喜和感动,她温柔的说,你让我好好考虑考虑吧,男孩追着说,你能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吗?女孩想了想轻声说道,那看你以后表现吧!他的心终于平静了下来看完那次电影以后,他们之间的感情逐渐升了温,不管在学校图书馆,活动室,运动场,总看到他们暧昧的在一起,周末休息也都一起出去吃饭。逛街,那时的他们尝遍了整个城市的美味,玩遍了周边每个想去的地方。

不长不短的几个月过去,却像是过了几年,本以为就这样能够过一辈子,直到有一天,一个叫黄珊珊的出现,彻底打败了她所有美好的梦晚上回到宿舍,还未开门便听到她们在议论,董明哲和那个黄珊珊的关系,什么青梅竹马的转来这个学校了,昨天还看到她们在一起吃饭,还有说有笑的,感觉跟认识了很长时间似的。听到这儿她再也听不下去了,猛的推开门,寝室里的人都惊呆了,安静了下来,有人便说,我们只是随口说说的,所有学校里的人都知道,你们才是大家公认的一对金童玉女,他不过是一个配角而已。

如果事情真的就这样过去了也挺好,第二日,她电话里说要一起吃晚饭,他说有点事要忙没时间。结果她晚上来食堂等着,看到他们一同走来有说有笑的样子,本来的好脾气全部爆发了,冲过去吵着说董明哲,你这是什么意思,和我说有事,就是陪她一起吃饭,昨天晚上也是,要不是听别人讲,我还被你蒙在鼓里。

虽然周围的人都看着他们,但她也一点毫不示弱,珊珊忙说,同学,你误会了,我们只是普通朋友。一说到这儿,她更生气了,谁是你同学,你们要真是普通朋友,他至于为陪你吃饭骗我呢明哲拉着她的手去了门外。先别生气,她刚转入这个学校什么都不知道,她父亲和我父亲又是多年的战友,这么多年的老朋友,说我在这个学校,让我帮助照顾一下,我当然是义不容辞了。听完这番话,她气消了很多,还是说道那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男孩抱过女孩说不是怕你会想多吗!女孩说那以后要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先通知我好吗?男孩,嗯!然后一起回了食堂。

她客气的说,珊珊,刚才是我不好意思,太冲动了,请你不要放在心上哦。对方也礼貌的回应,常听明哲提起你,说过你特温柔,漂亮,今天见了,性格果真让人喜欢。听的他心里美滋滋的,然后看着明哲你真是这样说的吗明哲笑了笑,没吭声。

晚上他们三个人一起吃了晚饭,点了一个她最爱的糖醋排骨,一个鱼香茄子,还有红烧狮子头。珊珊,食堂里的饭菜就这样,可能没家里烧的好吃吧!他关心的问道。她也回到,我觉得还挺好的吧!他们俩坐着对面的位置,珊珊吃饭时,时不时的抬头看看他,他一抬头她就笑了,脸上的两个酒窝很好看,她也只顾着吃饭,懒得去看他们了本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吃过了早餐来到教室、看到同学都围着一个人的看着什么东西,那么起劲,她也凑过去看,一张照片上有着明哲和珊珊两张脸,她随即拨通了明哲的电话你昨天说她朋友过生日,她晚上一个人出去不安全陪她一起去,怎么还拍上合照了是吗?挺亲密的嘛!她一通电话吼过去,男生忙解释到,昨天晚上喝了点酒、可能我们坐在一起有人恶作剧吧!

女孩说,昨天晚上我都想问你了,一个学校那么大,为什么她就认识你一个人吗?非要让你陪着去啊!她不知道你有女朋友了啊!男生也解释道,我们比较熟,在一起会比较放心吧,我昨天晚上不是也和你说了吗?女孩不耐烦的说道,我知道她比我温柔比我善解人意,那你和她在一起好了啊,干吗找我。

说完挂了电话,顿时眼泪一涌而出,大家看到了,都上来安慰说,董明哲他人挺好的,不会做那样的事,一定是谁嫉妒你们太幸福,故意的恶作剧、上午的课她都没心思听,中午正在收拾东西的时候,男孩儿来到她的面前说,我和他真的没有什么,女孩儿赌气说,我现在什么也不想听,我想一个人静静。

男生也没办法,和他一起走回宿舍,一句话也没说,过了两三天,一直都是这样,女孩儿也一直想让他爱自己多一点,能多惯着自己一些,本来想和好了,但是又忍住了,后来男孩儿也都忙着自己的事情年轻气盛的时候,大家都不愿低头,都等着对方主动认错,一旦有人认错,一个人又赌气矜持着不肯接受,一来二去,感情即随着耐心,渐渐淡了下去。

忘了大概过了多久,有天走在校园的路上,听见有人说,最近那个李明哲和黄珊珊在一起了,他们俩从小关系都挺好,是世交,挺般配的,之前那个叫文玉的,太小脾气了,一看就是个娇小姐,当初他们在一起就觉得不会维持多长时间,她气冲冲的对她们吼着,我怎么样那是我的事儿,和你们有什么关系,你们有什么资格说我!

一群人一哄而散的走了,说了句疯子,但事实上董明哲没有和黄珊珊在一起,只是那段时间珊珊不忍看他伤心难过,主动一直在身边陪着她,也只有他们是从小玩到大的,对彼此的性格生活习惯都比较理解,很小的时候他们就是邻居,有时候珊珊的爸爸妈妈在外边忙,没有时间回家做饭,明哲的妈妈总是让明明带她来吃饭,那时的她也很乖,拉着他的手叫他明哥哥上了初中以后,他们也都在一个学校一起上,放学了一起回家,偶尔星期天会到他们家来做作业,明妈妈总会问她喜欢吃什么,留她在家吃晚饭,她也会主动帮忙收拾桌子帮忙洗碗,明妈妈总是说,做了一天的功课累了,去坐那看看电视和你明哥哥聊会天吧!

明妈妈挺喜欢她的,隔些日子不见就会说,珊珊又长大了,又变漂亮了,将来我们明明能够遇到你这么好的女孩我就省心了,虽然只是玩笑话,她也害羞红了脸,说着,明哥哥这么优秀一定是所有女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形象,女生都会喜欢的,不会让你操心的。明妈妈说瞧你真会说话那时青涩的岁月是多少人默默怀念的,然而却是再也回不去的,就这样在你的记忆里,深深的画上隆重的色彩,随着岁月的冲洗才淡去。

澄子夺黑衣


宋国人澄子不知在什么地方丢失了一件黑布做的上衣。他跑上大路沿途寻找,到处都找不着那件黑衣。

蚀财的痛惜化为一股气恼。他一边走,一边捉摸着要想出一种办法来补救丢失一件上衣的损失。碰巧这时迎面走来一位身穿黑色上衣的妇人。澄子不由分说地将她一把抓住。他一面拉扯那妇人的衣裳,欲取其衣,一面狠狠地说道:刚才我丢失的黑衣,原来在你这里!那妇人被这光天化日之下突如其来的拦路行凶举动吓懵了。她急忙对澄子解释道:这件衣裳是我亲手纺的线、织的布,亲手剪裁、缝制而成的。它的长短、大小正合我身。虽然您丢的也是一件黑衣,但是并不是这一件呀!那妇人的声音听起来显得有一些柔弱、哀怜。但是她如泣如诉吐出的一字一句里所含的份量,使澄子心里怔了一下。如果把一个小女子的衣裳说成是自己的,扒下来后,自己却穿不上岂不荒唐?于是他立刻转了一个话题,但是仍然气势汹汹地说:我丢失的是一件夹衣,而你身上穿的这件是单衣。你用一件单衣抵我一件夹衣,难道还不便宜吗?

这则寓言告诉我们,任何时候都要尊重事实,不论如何狡诈诡辩,事实总是不能歪曲的。

白衣服与黑衣服


都说我不该参加白衣服先生的婚礼。

我也知道白衣服先生做过对不起我与我的朋友们的事。他与我们不是一路人。他见到董事长时候的那副表情没有几个人能受得了。董事长打过他耳光,他笑着说感谢老板赏了一个脸,董事长当众让他站到自律岗上反省,他掉着泪说是“生我者父母,知我者董事长!”他竟然跪下来嚎啕大哭而且谁都知道他是一个打黑煞拳和告小密的大王。

那大他喝醉了酒突然来敲我家的门。他含着泪说,我不能和你们比,你们是业余拳击七段,你们不在公司里当差了可以上电视充佳宾当裁判获铜牌吃澳大利亚龙虾收受含量等于百万分之一的中华老鳖精时不时地还接到外国拳击协会的邀请。我呢?我不侍候他们行吗?我从小长这么大容易吗?二十八岁了我突然得了小儿麻痹,差点没变成了残废,是董事长一脚踢到我私处才治好了我的小儿麻痹后遗症!这种经历你们有体会吗?我的苦大仇深杀父霸母,你们知道吗?如果我没有今天的头衔,在拳击场上,我早就让人一拳给灭了。然后,他嫣然一笑,如妇人好女,从大褂里边掏出一只水晶猴子。猴子会说:“豪毒油毒?”猴子便滔滔不绝地给我讲了许多此亦一是非彼亦一是非的深刻原理。

从那一大起我就谅解了他。

然而他的婚礼仍然使我不快。那天,他的领带夹总是高高地别在领带上端,与衬衫分离,自说自话地荡来荡去,松松垮垮,这种悠荡简直可以说是令人发指。他的松垮而且荡来荡去的领带与领带夹常常使我联想起骗过了的毛驴的脱落了的鞭具——聋子的耳朵,摆设,这是最深邃的北京歇后语。每天想几遍这样的歇后语人就聪明得成了老子庄子苏格拉底,一辈子代表正确输入信息路径。我不想提他的牙缝里的菠菜和眼眶里的眼屎,免得读者误以为我的这篇小说抄袭了湛容或者刘心武。

这使一切有血性的男儿恨不得当场枪杀血溅鸳鸯楼杀人者武松也。我想这里没有弗洛伊德的因素。他是二婚头子。我可能其实还是封建的,结婚本来就是吃苍蝇。一次又一次的结婚就是吃了一颗苍蝇再吃一颗苍蝇。

我的妻子喜欢女方,她说那人写过私小说,长得虽然黑,但确实是一个纯情女,两只大眼睛活像两颗黑钻石。她能下嫁白衣人实在是令所有的私小说写家昏倒。她的小说里写过少女的怀春与妇人的失落,写过一朵玫瑰花怎么样变成了红蜘蛛,一块巧克力夹心糖怎么样变成了窃听器,一条银鱼怎么样变成了手榴弹。即使这样的巨变也赶不上她的婚姻那样荒诞离奇。她也会唱歌,都是我们父辈年轻时候喜欢的歌。比如《喀冬莎》和《小河淌泥》和《东伯涅》和《梭罗蜜》,我们听起来只觉得粘乎乎的,像是煮猪脚的汤,给坐月子的女人吃了,一定促进下奶。

我想也许是穿白衣服的先生给我的妻子送过了——金戒指或者速效救肝丸?妻她们的企业效益不佳,医疗费用刚刚报到1992年6月以前。我无法把人们对于白兄的领带的真实感受告诉她,即使是妻子,我也只能是有所不言,我是一个有着七段职称的绅士,我正在申请特殊技能补贴,起码应该有花袭人得自王夫人私房的每月另加的二两银子。我有一贯风纪记录良好的铁证如山。

……历史作证这是一个很好的婚礼,不是很好的人也可以有很好的婚礼,懂得了这个就意味着进一步的成熟。满天星的手表是新郎反馈贺客们的礼物,满天星的灯火是人类的第三个宇宙。第二个宇宙是我们的渺小的弯弯绕的心。哪一个我们也看不明晰。所有的菜肴都洋溢着从传统到后现代的东方与西方以及南北对话的文化。所有的饮料都是XO干邑茅台。所有的小姐都是以参加服装表演和平演变的糖衣炮弹。所有的伴奏都来自去年诺贝尔文学奖金获得者大江健三郎的弱智儿子,为他的可怜的儿子,获奖者已经写了一部又一部书。而餐厅呢,我还没有写到餐厅,餐厅是从香港用起重机完整地运过来的,采用了世界最新最科学的后现代超级整合大力乾坤再造回春壮阳滋阴技术。服务小姐也是花巨款从旅游服务学校租来的,所有的小姐都会讲“多谋”“多佐”“噢哈腰裹砸姨妈死”。而比这一切更重要的是,我的天,新娘子长得活像是玛丽莲。梦露!只是肤色浓烈一些。那梦露式的含苞欲放的红唇令男人燥热而令女人阴狠,她的嘟里嘟嗜的脸蛋儿柔润丰厚如皮球苹果花开花放,她的声音嘶哑艰巨野性疯狂如狼嗥狮吼虎啸龙吟。而且她一开口就说。

“寂寞啊,寂寞啊,我是爱罗先河一样地孤独呀,坐地日行爱天遥看神州大地竟没有一个真正的男人!阴盛阳衰,不仅是在巴塞罗那呀!”所有的男客都低下了头,包括穿白衣服的人,一时男性的惭愧像阴云下的山岭一样地弥漫着重压着善良和不中用的同性同胞们。

什么时候能振作起来,什么时候能够振奋起来呢?白衣先生侃侃而谈:“朋友们,女士们,先生们……”他忽然打住了,眼睛盯着新娘子,说,“翻啊!”新娘子不屑地译道:“福软子,累呆三得尖突门……”“我的婚姻实在是上勾拳门派的一个伟大的胜利,是人心所归的一个证明,谁说我们是少数?且看今日,竟是谁家的天下?我们是多数。谁说我们形象不好?形象好得如梦露的人儿不是投向了我的怀抱吗?然而,不。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生活像是花蝴蝶的翅膀,爱情像是对了威士忌的咖啡,拳击不过是变相做爱,潇洒练一回,你海风轻轻地吹!而宾客呢,拉拢就是快乐,快乐万岁!”“多么堕落了呀!”一个戴深度近视眼镜的瘦高个儿叹息了一声,痛苦地流出了许多口水。我赶忙递给他一个NW国际航班波音飞机上用的清洁袋。

“抬头望见北斗月心中想念呀……”他咕咕哝哝,忽然呛得咳嗽起来。

“然而这毕竟是一个胜利,”一位穿翻领青年服的小个儿大力摇一摇头,他说,“怎么能说是堕落呢?如果是在文化革命当中,你想堕落还没有条件呢!那个时候倒是没有快乐主义,因为快乐也是没有的,没有快乐哪儿来的主义?堕落当然是不好的,但是,如果你改变一下观念,你就会知道,你所说的堕落不过是人们开始活得有了那么一点意思。比如说,女人抹了一点雪花膏,系了一条花围巾,男人吃了一剂枸妃乌骨鸡汤,穿上一双冒牌意大利皮鞋,小孩子玩了一个变形金刚,过年的时候得了二百元的压岁钱……莫非你就是如丧考妣了吗?”一片嘘声,谁都不愿意听谁的话了。

然而仍然是喜气洋洋。这里谁与谁结婚其实并不重要,谁在讲什么话也并不重要。这里只不过是一个场:联欢会(我的原意是聚会,然而王码电脑软件硬是把这个词组改变成为联欢会)加吃饭加啤酒加背景音乐加衣冠楚楚加男男女女加扭搭扭搭的服务小姐加满天星的灯光特别是加你心目中的梦露,这就足够了。哪怕是新郎和主宾在这个场合做波黑与车臣形势的报告也与大家没有关系。后现代的最主要的特点就是谁也听不见谁的话,人人又聋又瞎而且口若悬河,种种的小恩小怨小打小闹就这样化为了乌有如果不是发展成星球大战。自由民主废除RFC议价兑换RMB移民新大陆达成知识产权协议即将入关早晚要在北京南京拉萨开世界奥林匹克大会以及让一名炎黄子孙获得诺贝尔文章奖等就是遵循这样的必由之路实现的,傻子!

我的小说侃到这里忽然发生了突变。事情是从一次晚饭开始的。白衣先生的婚礼之后才一个多月,竞技公司的代总裁请我陪世界拳王达里达特拉博士吃晚饭。我自是受宠若惊欣然雀跃,地点就在白衣先生举行婚礼的那个香港正宗餐馆。几个星期不见,餐馆更加辉煌,只是在我迈进餐馆的第一秒钟我就觉得味道有点不对。八个服务小姐都靠着墙背手而直立,好像是被处罚站壁角。她们对于我们的到来的欢迎显得勉强,经理——婚礼上他前来祝贺而且喝了一杯准拔兰地酒——面色阴沉,好像已经决定自焚,把餐馆与全体员工一火而尽。我们被让到了正中间的座位上,我觉得我们是被展览被揪出来批斗——如果不是被标上价拍卖。

我吞吞吐吐,不知道该不该点菊花普洱茶或是百事可乐。代总裁告诉我由于非常特殊的原因达里达特拉拳王无法出席今天的晚餐了。那——我们来干什么呢?我显出了幼稚。代总裁不屑于回答我的问话。

有四个菜我们点了但是小姐说没有。说没有的时候小姐不说对不起,于是只好由我说真对不起。点餐馆没有的菜肴,这实在是对他人的一种冒犯。我无法不痛感失礼。

代总裁还约了几个客人,一个又一个的电话打入代总裁的大哥大,总之是说来不了了,每个人都言之凿凿,一个是妻子正在动手术,一个是早晨从床上跌了下来,造成踝骨软骨损伤,还有一个是孩子进了公安局。便只剩下了我们俩。而在吃完了一个八宝拼盘之后,代总裁接到了董事长的命令,他也匆匆地离去了。

一桌子菜,只有我一个。四下里一看,世界上最可怕的事发生了,整个一家餐馆只剩下了我一个顾客。

一阵寒气袭来,我低下了头。我看到自己的裤腿一个长一个短。我的衬衫缺一个扣子,而且衬衫领子太龌龊。我想拉一拉裤腿,不小心却碰翻了茶杯,我想抢救茶杯,却碰落了筷子,我去拾筷子,袖子又带下了咸鱼堡,我想优雅地打自己一个耳光,却干脆把一桌菜肴掀到了地上。

经理抬起他忧郁的眼睛向我瞥了一眼,竟像什么也没有看见似的,他麻木地低下了头。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呢?我想起了这里的盛大的婚礼。我想起了执着而又殷勤的小姐。满大星与激光效果。卡拉欧开与摇摆舞。跪式服务与信用金卡。连门口都站着顾客,为了吃饭他们排队!多么火的餐馆,多么火的生活,多么火的场所,多么火的感觉,感觉感觉!现在呢,孤独,凄冷,无人问津,等待死亡。我是来陪拳王吃饭么?我活脱脱是来参加一个葬礼!传来了一阵细碎声。最初像是衣裙的磨擦。以后是微黄的床第欢声。然后是胶鞋底子在地板上探求。再以后是你正在入睡的时候来了一个人在你身边不停地翻报纸。我的每一根神经末梢都在被绞动被点燃被揉搓。我大喝一声发现是一个人坐在沙漠和荒草间。在我的面前有一条大蟒,姿态平安地凝视着天空的云。

“你是蛇?”它问我。

我是蛇么?是什么?我眨了眨眼,回到了餐馆。我心慌起来,便要求付账离开。

您还有一个菜——蛇餐,正在剥皮,腌完了还要蒸四十五分钟。小姐无声地提示说。

她说得真可怕。我连忙声明,这个菜我不等了,但是我可以为我没有见到的这一客菜付钱。

那是不可以的,真不好意思,您多等一会儿吧。小姐无声地说。她的无声语言使我魂飞天外。

我于是发觉,我也说不出声音来了,我们都失去了语音。

绝望使人平静。平静使人进入崭新的境界。我的平静如等待处决的犯人。我的深沉如密封起来了的拔兰地酒。我悲哀地坐在我的敌人似的朋友和朋友似的敌人举行婚礼和狂欢的豪华餐馆里。我深知我只是一个人而餐馆人多势众,他们个个阴郁险狠,都练过太乙鸳鸯剑和哭败家门功,可以百步之外取人首级如探囊取物。除了听话,我没有选择。

我充满了沧桑感与沉重感。一个餐馆,曾几何时,是那样地如火如荼,如花似锦,千种风情,万种气象,效益第一,贡献最大,春风得意,笑做众生,一览苍茫。

到如今,竟然萧条冷寂到这般地步。

我觉得我不是来吃饭而是来参加遗体告别。哀乐缓缓地奏响,黑纱戴在手臂而白花别在胸前,遗属哭得死去活来,连同来吊唁的体委主任都与众宾客一样地叹息:“人这一辈子,人这一辈子,这辈子究竟有什么意思呀!”

我见了人就想谈谈餐馆的事。我问我的女友A.A说,哪有什么冷落,原来压根就没有红过嘛。我大吃一惊,她竟然不顾事实一至于斯!她太不了解我了,她不知道我的重重心事,她缺少对于我的终极关怀。我的心如铅之下堕。我的心沉重得如直奔黑洞。而A只知道形而下的俗事,一点也不深沉升华。她甚至在我与她痛苦地探讨餐馆的秘密的时候让我给她揉脚心搓脚背,抱怨我的嘴里有五天以前的蒜味。她既丧失了思维能力又丧失了现实感。我决心与她断交。

我问我的女朋友B.B说,您累了,您吃不吃速可眠或者氯丙嗪?建议自己性伴侣吃强镇静剂,这种史无前例的大革命性事件使我顺手给了她一记并不犯规的敲门拳。B晕过去了。

我问我的业余拳击教练。教练说,好的好的,市场经济条件下,每日每时总是会有一个或者好几个餐馆倒闭的,否则世界就没有进展了。有新开的,有新开的,就在状元楼对过,是法国潮州菜,加拿大淮扬宴。你到那里去不就齐了吗?而且,我不喜欢我的女朋友们了,A与B都不理想。我嗫嚅着。

今天晚上到夜总会来,我会介绍你认识美雅小姐C、D、E、F……我知道我完全错了。拳击,就是说只应该用拳头尤其是要用脚后跟思想判断。

我想起了我的姨妈,她是一个老处女,会看手相,会隔着信封读信,会在电话里听一听人的声音就给人诊病。五年以前,我去她那里拜年,临走时候她给出租汽车公司打电话为我叫一辆车。出租车公司的业务员一接电话,她忘记了要车,而是告诉人家:“不好了,你有肝癌,只怕过不去今年了。”业务员在电话里用粗话骂了起来……赶巧四个月后那个业务员就死了,一家小报的周末版刊登过我姨妈的特异功能事迹。为此那一家小报受到停刊一个月的奖励。

姨妈说:“哼,虎子,你与你的女朋友全吹了。”“姨妈明察,您老圣明,前五百年,后八百载,您全清澈见底!”“改改风水,该改一改风水了!”姨妈苍老的声音如秦砖汉瓦秦时明月汉时关。

“您这是说什么?”“我什么都没有说。”她的电话挂上了。再拨,剩下了应答机的回话:“主人不在家,在蹭地一声响后,请留言,谢谢。”风水!风水!从此我见人就谈风水。我给那家餐馆打电话,刚一开口人家就把电话挂断。夜间做梦,我哭醒了,我梦见我的家风水不行,对面的楼房像一把尖刀一样地捅入我的心房,我的心脏喷出的血溅红了一个网球场。上班以后老板找我谈话,说是如果我再在班上谈风水就炒我的鱿鱼。从老板的办公室里出来我先是向女秘书打了一个榧子,然后照直去找穿白衣服的人,我的计划是见面先给他一个耳光,那样也就取得了某种平衡,使反对我参加他的婚礼的非职业拳坛上的朋友得到一些满足。然而,我的计划完全破产了。穿白衣服的人不在,人们告诉我说他正在打离婚,他因为不愿意离婚乃服了十三片安眠药还喝了五公撮敌敌畏,经抢救已脱离了危险期……结婚才这么几天就打开了离婚了,打得黑煞拳与告小密大王差点送了命。我感觉我主已经惩罚了他,我不再关心他的道德情操,转而更痛切地思考我们的风水大局。

我去找我的老班主任。老班主任建议我认真阅读最近的机关报纸,他说也许从那里边可以找到最新的精神,能够帮助我弄清餐馆、我们家以及白衣服人的家居的风水走向。我一听就摇开了头,我说我情愿左右腮帮子各挨一直拳也不愿意看报纸,老班主任一笑,叹道:“你所以是进步最慢呀!”我也无耻地一笑,说:“是呀,我就是不愿意进步的啦,辜负了您老人家的栽培的啦!”老班主任给我出主意:可以花几百块钱雇一个人文科学教授替我读报纸。我乐了,老师长的观念更新也这么快了,真是人过七十一朵花呀啊。

教授很好雇,他立即给我用红笔圈了一批段落,据说能够帮助我弄清餐馆冷热盈亏的秘密法则。

一段是这样写的:“同化主体的客体选择性的直线延伸与曲线延伸的变量与常量之间的非稳定比已经成为当代第四产业熵值的主要指标的软性符号……”另一段是这样写的:“顾客、经营者、大厨、领班四者的矛盾的对立与统一,硬件、软件、兼容性能、过滤性能、抗毒性能、功利性能与非功利性能数者之间的龃龉、尴尬、渗透与整合,自然选择与人文选择,社会选择与公民选择,选择与淘汰,活着还是不活着的哈姆雷特式的永恒的终极疑团,付方与贷方,白条与金卡,政治账与经济账,羊杂碎与大盘鲍翅的转型挑战——这是一个永远的秘密,是二十世纪的最后一个黑箱。”还有一段说:“反正您是又想吃好的又不想给钱,他是又想要钱又不想下功夫,希望人都像绵羊一样守纪律,像蚂蚁一样地做工,像奶牛一样地吃的是草而挤出牛奶,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马儿呢,不跑还要吃革命的小酒天天醉,喝得机关没经费……”再一段:“马无夜草不肥,人无外财不富。不打勤的不打懒的,专打没眼的。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拼一个够本,拼俩赚一个。赔本赚吆喝,赔了夫人又折兵。舍不得孩子打不了狼,舍不得脸面站不直腰。吹牛皮不上税,吹死西山的牛还有东山的狗,被窝里放屁崩苞米花!”我读着读着,一阵头晕,大喝道:“痛杀我也。”直挺挺倒在了地上,恍惚听人文科学教授喊了一句:“他还没有买单呀!”他的声音小得像是蚊子。

我住了一个月院,经过专家会诊,确定我得的是“餐馆焦虑综合症”,诊断虽然十分科学到位,医疗对策却差不多是零,而我的症状一天比一天严重,持续低烧,进食与二便日益困难,意识忽明忽暗,常常语无伦次,血压时高时低,心律失调,转氨酶、血沉、尿蛋白、抗O指标全部是+至+++++。连已经与我分手的女友A、B也联袂前来看我,她们捧着鲜花,隆重推出的潜台词是:“放心地去火化炉吧……不要恨我们!”起死回生,老师长通知我餐饮学会决定为我举办一次“餐馆起落与婚姻预测学国际研讨会”。会议将以我的名字命名,研讨会将在九月黄金季节于南方某特区城市举行。

这个消息赛过了一切灵药,我活了,我在电视台的直播节目中回答了电视记者的采访提问,并把这次我的病的突然好转归功于中欧合资的医药公司新药——“神如灵”,为此神如灵公司给了我三万元的谢礼——说是这样说的,实际上我到手的只是三百盒“神如灵”。按照药品的说明书,我吃了这些补药,非变成原子弹并获得世界业余拳击赛冠军不可了。然而,我能通得过药检吗?我是乘头等舱来到特区城的。我们住在丽丽花大酒店,每个标准间里都有芒果、番石榴、香摈和放置着总经理名片的小花篮。房间里的电视机不但可以收到全套电视节目而且收得到美国有线台CNN的全天新闻节目,包括小儿尿不湿广告。每天中午十二点半至三点、每天晚上八点一刻到十二点半两次播送闭路电视,每个录像带片头都有一段中英文警告:本片仅供家庭放映,严禁在公众场合包括机场、旅店、酒吧、餐馆放映。我想起到处可见的在禁止通行的牌子边人们长驱而入的风景,我坚信我们这儿才是世界上最最自由的地方。

会议组织了早筵午宴晚宴,我们吃了金刚天王大将军,吃了千年王八万年龟,吃了炸蝎子煮蚂蚁穿山甲娃娃鱼果子狸香肉火锅鸡蛋内膜活鱼眼珠二鞭药酒九鞭精英液。

会议组织了参观访问,观看了歌舞厅时装表演夜总会交易会证券市场跨海大桥船上游乐园屋顶咖啡馆流动卡拉欧开一年赚一个亿的白手起家小作坊。人人称奇个个流涎。

会议给与会人员发放了零花钱、公文包、派克笔,另加一对说玉不是玉说石头不是石头的玉石手镯。我只感动得热泪盈眶,温暖呀,胜过三春一样的温暖呀。

我们开了会,宣读贺信贺电就用了四十分钟,名方面人士致词用了七十分钟,合影留念用了二十五分钟,通过主席团名单用了五分钟,通过议程用了八分钟,然后休会。

……我始终闹不清楚的是我们这些人来研讨的主题在什么地方。是我病后健忘?是我一时糊涂?是我听力锐减?为什么开了这么多天会我最后完全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讨论过我所关心的那个餐馆的营业额与白衣服先生的婚姻状况问题呢?我对于他的婚姻远远说不上感兴趣,只是我总是觉得他的婚姻与餐馆的命运有一定的关系。我为之而常常深深高度困惑迷惑蛊惑。

尤其使我惊异惊慌的是虽然没有研讨餐馆与婚姻,虽然旧的困惑未除,新的困惑又来,我的焦虑症却完全好了。会议治病,会议延年,会议健体,会议可以平肝健肾消食去邪除风湿,壮真阳,这实是医学界一大发明创造。

沉下心来的确是一个好主意。气功也好,下神扶乩也好,发明也好,写诗也好,防拳或出拳也好,乃至拥抱接吻做爱,如果心浮气躁那是绝对搞不成功的。我的短短的三四十年黑白两道的生活经验告诉了我,这是一条颠扑不破的真理。

一结婚即与白衣服先生离了婚的女子,来看我的妻子。她回避关于她的婚变这一话题。我的妻子向她叙述了我的怪病。她叹了一日气,那叹气的样子足以上电视大特写——如秋雨残荷,如烛影摇红,如山角夕阳,如轻轻拉了一下风箱,如黑天鹅在黎明前死去。

只一声叹气便使我魂飞天外。这时黑美人唱道:

这是一个乏味的故事,

我嫁给一个诚实的骗子,

我也利用了这个骗子,

谁是,谁不是骗子呢?

欺骗是一道腐臭的菜,

而诚实意味着白痴与被欺,

一首又一首倒胃口的歌曲,

我只觉心灰意懒力尽精疲。

没有男子,没有男子,

失落情义,失落情义,

谁知道我们的痛楚?谁把凋零的花朵怜惜?

这时候奇迹发生了,她的歌声如一种特殊的符咒,我忽然脑清目明,洞察一切,婚礼的画面音响重新以超越CD影碟的高保真高清晰度再现在我的眼前。

“寂寞啊寂寞啊……阴盛阳衰,不仅是在巴塞罗那呀!”美丽的叹息打开了我泪泉的闸门,永远的寻找温热着我渺小的魂魄,在庸俗与浅薄之中,在直拳勾拳与暗器毒汁的包围之下,我看见那个阴沉的黑衣人了!那是一个缩着脖子的穿黑衣服的人,他戴着一顶肮脏的黑色前进帽,即使室内温度很高,他是死活不拿下帽子。他的夹克衫黑乎乎,脏兮兮,油唧唧。他的一双鞋忽然伸出忽然收回,好像始终找不到放足的地方。更可怕的是他的手,那是一副绝对的鸡爪子一样的所谓手,那手伸出来也畏畏缩缩,好像刚刚在电车上用这一双手偷了女士的钱包,好像刚刚在居民楼里用这双手撬开了一家房门。现在他开始用那佝偻的手指挖自己的鼻孔,轮流用十个手指挖完鼻孔,然后开始把右手食指横过来在鼻孔下面来回地蹭,那样子活像是在用一只牙刷刷长在唇外的豁牙。然后是左手食指“刷牙”。然后是其他各指。然后继续挖鼻孔。轮流操作,如圆环之相接,无始无终。

再看看他的表情,令人胆战心惊!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眼皮不停地哆哆嗦嗦,乱挤乱夹,眼珠抖抖颤颤,左顾右盼,气短心虚。不知道是由于惊惧还是由于紧张,他连一忽儿的正常与平静也没有,他究竟怎么了?是在逃避追捕?是在躲闪黑枪?是打算自己净了身去当太监?是入座时屁眼里坐入了一根药针?是在发狠要杀死自己的妻子?是犯了吸毒的瘾?是押上了身家性命等着赌博揭盖儿?是等待法庭的死刑判决?是构思入人于罪的陷害罗织不实之词?是正在纺织一套弥天大谎?是准备自杀或是跪下来求饶?是刚刚吃了一条四脚蛇?是梦见自己当了某一个自己又恨又妒的名人的专案组长?是想着把穿白衣服的人和他的新婚妻子送到电线杆子上吊死?忽然,他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中一转脸就解开了腰带,把手放到裤裆里去了。人们还以为他有湿疹或其他恶疾,人们甚至认为他也可能是某种变态,结果他摸摸索索摸摸索索掏出了一个钱包,他在人家婚礼上数起小票来了。他是把钱包放到裤子里的什么隐蔽地方的,老天!他在哪怕是不无瑕疵的白衣服人的婚礼上,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姿态、表情、穿着与举止!我的最大的特点就是常常在欢乐之时对于不愉快的东西视而不见。非礼勿视,这是我们民族的优良传统。我当时就转过了视线,转过了身。尽管穿黑衣服的人样子那样可怕可恶不协调如一只苍蝇飞到了一盘杏仁豆腐上,尽管我当时是那样地受到了恶性的刺激,我还是转眼就忘记了他。

在那个怪女子的歌声的启发下面,我想起他来了。

于是,我向妻与黑美人讲述了我的回忆。

她们都说我说得对。那个黑衣人实是灾难的根源,那是戾气的化身,那是病毒的载体,那是一个大家都说不好但是什么地方都清除不干净的脓包。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妻说。

我没有太听懂。

黑美人见到我惶惑的样子,她哑声说:“有一次我去庐山山麓的聪明泉——那是一个非常美丽的泉眼,一年四季流着清水,相传人们喝了那水就会变得分外聪明。我找到了泉址,那地方美极了。然而,你想得到吗?泉眼正中不知道谁吐了一口浓痰。”“太恶心了!”我们三个人同声惊呼道。

“夜斯夜斯奥瑞提!”一声尖细的呼叫,出自白衣人送给我们的水晶猴子。然后猴子给我们讲了许多天道有常的深刻道理。

妻走了,她说她要与离了婚的黑梦露去梦巴黎餐馆吃法式西餐。我非常怀疑妻与这样的人交往的后果。如果她也变成阴盛阳衰的理论的拥护者呢?可怕呀,可怕呀,第三次世界大战一样的灾难呀!看来,我需要未雨绸缪了。

于是我给半巫半神的姨妈通电话。姨妈说:“这就是上帝的启示,这就是上帝的愤怒,这就是上帝给我们这个民族的惩罚。婚礼上的穿黑衣服的人,就是聪明泉眼正中的那一口浓痰。你能想到这里自然会觉得豁旧贯通了呢。”“我懂,是的,我懂,天机不可泄露,当然。”我在猴子的启示下用心说话。我们都没有把真话说出来,难以完全免俗的我们不敢咄咄逼人地再想下去。但是我们相信,对方所说的也就正是己所想说的。

人们,我是爱你们的,你们要警惕呀!

挥不去的思念


又一个清晨说来就来了,早餐却还没有一点着落。面包,我们仨,没有谁喜欢。蛋糕,因他拒绝甜食,也是略显小众。大清早的,谁还能分而治之?想想还是煮点素面,简单省事,皆大欢喜。

在我甚小的时候,经常上姑姑家小住,西红柿烩彩蛋,盐菜包子,芹菜饺子那般好滋味,我从未淡忘,但我最留恋的,却是姑姑做的素面。顷刻间,那样的场景又一次跃然眼前。

窗外,风动杨柳,蝉声鼓噪,屋内,炉火正旺,炊烟四起。我坐在小板凳上,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握着比我脸还大一圈的海碗。炉火烤得我满脸通红,豆大的汗珠落下来,也不管不顾,就那样痴痴地守望着。

左边生出包浆的桌子上,三个碟盏一字儿排开,盛着的是花生碎,香葱末,还有蒜末姜末儿。右边炉子上的水沸了,一根一根的挂面被姑姑浸进去,它们翻腾着,跳跃着,好似扎了个猛子又扎了个猛子。

姑姑手持一双长筷子,定定地立在那里,间或搅拌三两下,眼瞧着挂面就要扑腾而出,我看得心惊,不知哪来的一碗凉水,哗啦一声倒进去,一切又化险为夷。一抬头,原来是姑姑,看她悠闲地立着,其实也是思而有备。

每每挨到这个时候,我的耐心早已丧失殆尽,一个劲地追问姑姑,好了没有呀,怎么还没好呀?姑姑总是轻声说,别急别急,凉水进去,再开一次锅就好啦。

偏偏这开锅的功夫,时间仿佛停滞了一般。出锅啦,准备吃!终于,等到了姑姑的一声吆喝,我蹭地一下站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碗递将过去。姑姑三下两下,便把我的大海碗盛了个半满,随之,香葱末、花生碎、蒜末姜末儿悉数撒上,再搁盐适量、酱油少许、香油几滴,最后顺着同一方向可着劲儿搅拌。眼看差不多了,我刚一伸手,姑姑却按住碗沿,道,急什么,两根香菜摆上才好看!

这两根香菜,不过是金玉其外。我哪里还管那么多,低着头,兀自开怀吃起来。不一会功夫,海碗就见底了,我却意犹未尽,只恨自己肚儿太小。袁枚曾说,大概做面,总以汤多为佳,在碗中望不见面为妙。其实,也未必,姑姑做的素面,汤极少,也因了汤少,她那三个碟盏的食材才大显身手,若汤过多,则必掩其味。

那时的姑姑,还很年轻,双眼皮,深酒窝,自来卷的头发,笑起来爽朗又洋气。记忆里,她好似永远不知疲倦,下班之余就总是呆在厨房,不是忙着为我们煮素面,就是在小心翼翼地剥西红柿皮,再不就是撸着袖子和面醒面。她一边忙活,一边说,素面的调料马虎不得,西红柿的皮一定要剥干净,但又不能伤了它的肉,当然,做出来的东西还得有卖相。

弹指一挥间,我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长成了一个阅尽人间悲欢的孩儿妈,姑姑也已作古多年。我时常学着姑姑的样子掂炒勺,煮素面,甚至做包子饺子。程序还是那套程序,但味道却各有不同。

有人说,美食是有灵魂的,一菜一饭,融进的是司厨者的精神与气息。只有理解了美食的灵魂,然后去善待它,美食才能在司厨者手中翩翩起舞,绽放魅力。这样的大道理,姑姑不曾说起,但我相信,她一定懂得。

每次做素面,我就会想起姑姑,想起她陪伴我们的美好时光,她爱我的点点滴滴,自觉不自觉间,总会把这一切跟儿子提起。原来,这剪不断的素面里,更是裹挟着挥不去的思念。

割舍不去的记忆


坐在车里,可以清晰地看到树不断向后移,那些车轮走过的痕迹,已经消失,宛如从来就没有到达这里一样,留下了思绪里面的惆怅。而前方的路,有着些许的迷雾,遮挡着岁月的唏嘘。本来想要就这样睡去,但是,外面的风雨,却不断侵袭,留下了点滴,落在心头,让那些并不多的忧愁,从心头,慢慢划过,带着失落,带着时光里面的轮廓。本来让感情已经变得冷漠,本来想要让岁月变得沉默,因为一个人的路本来就是寂寞,还有落寞。却偏偏涌动心底的波澜,留下了数不尽的缠绵。那些日子里面一直都是那样的清醒,看似平静,却从来就没有让心变得安宁。

本以为时光会淹没了心中的痛恨,却偏偏会在不知名的角落里留下疑问,就像是天空的浮云,看上去好像是没有根,却会不断漂浮,从而心中就有了踌躇,有了犹豫,也会有了数不尽的忧郁。身后的岁月中,有我的真诚,在不断涌动朦胧;而我的梦,如风,在不断摇曳,就像是秋风中的树叶,在天空中不断飞舞,不知道应该落下何处。只是那些希望,却在彷徨,在身边如水一样慢慢地流淌,就像是花香,只是在不断地芬芳,在不断荡漾,也在不断地激荡。

想要变得绝情,想要把从前的世界变得一干二净,只是风却在不断地鼓动,让我的脚步沉重,因为我放不掉的记忆,从来就没有消失,即使是想要用刀割得一干二净,即使想要变得无情,但是那些过往,却不断在脑海里面涌起波浪。什么是奋不顾身?什么是精神?这些都是很遥远的词汇,总是在沉睡,或者是沉醉,而偏偏会在这一刻来到了我的唇边,留下了红颜。这并不是我的爱恋,只是我的行为留下的蜿蜒,还有那些日子里面的幽怨。

想要有一个新的开始,想要有一个新的记忆。只是面对着新的生活,依旧还是有着数不尽的交错,无论怎么样的行走,都会增添新的忧愁;无论怎么样的彷徨,也会留下心中的惆怅。那些过去,是歌曲,有忧伤,有惶恐,也有高兴,还有平静。如果真的需要忘记,就会感觉到难以呼吸。看着那些足迹,拨动心里的轨迹,过了很久,才知道为什么会让那些片段留下长久,是因为我的一只手,总是握着过去不放,而那些日子就这样不断激荡。

想要松手,想要原因过去的忧愁。但是心中的疼,还有情感的痛,让我再一次情不自禁地紧握,留下一些揣测。那些错,还有那些承诺,早就被烙下了眷恋,还有依恋。这是情感,也是心的流连。但是那些曾经的痕迹,还是有着我的哭泣;那些留下来到疲惫,伤痕累累;那些过于沉郁的呼吸,让记忆有了距离。想要改变,却无法再一次走进那些日子的眷恋,只能在心中留下无数的牵念。只是淡淡的敞开胸怀,想要拥抱未来。毕竟那里是我未来的世界,虽然有风的凛冽,但是依旧会留下着我心中的期且。不要再让记忆困扰,也不用为了那些曾经而不依不挠。

不可能会再一次拥抱着过去,只能是在脑海里轻轻抚摸着那些过去,让记忆,微微有着涟漪。多少事情擦肩而过,多少事情相互交错,却是往事蹉跎,留下了失落。可以每一天都对过去进行问候,然后就开始新的追求。这才是人生,这才是旅程。

回不去的爱


想你的天空下起雨来,没人心疼的黑夜,脸颊两行咸咸的泪水。歌中那哀伤的旋律这么唱道。一股凄凉的寒冷仿佛吹过,蜷缩在窗边床上的角落,想念带我回到了年少时候。还记得出生在常宁的一个小镇旁边,吃喝玩乐,那里的一切,跟随着我最爱的人外婆长大。那是我永恒的家乡,永远都无法忘记,每当想起时眼角不自觉的湿润了。从一个捧在手里的娃娃,外婆看着我一路的成长,关心我、爱护我,不让我受任何伤害,当作手心里的宝一样害怕摔坏、融化。吃着外婆外公种的大米、喝着自己家挖的水井、玩耍着他们亲手制作的玩具,那种开心如今仍难让我忘怀,我也不想忘记,只怕越想牢记,就越容易忘记。那时候的外婆是多么的年轻,挑着水担,去到田里割稻谷、收花生、带着才二三岁的我去打猪草等等。像个壮汉一样的跟着外公干活,觉得那才是最真实快乐的生活。

当我三四岁时,我被远在衡阳市的爸妈硬生生的从外婆身边带回到了市区生活一段时间,那时的我哭得不行,死都不愿意跟他们走,因为陌生,我放不开外婆的手。可是没办法,终究还是被无情地带走了,回到市区,虽然说环境好,见识广,去感受我未感受过的事物,吃更多的冰棍,谁明白那并不是我想要的,我什么都不懂?每天依旧哭哭闹闹,要外婆。在我坚持下,很快我便回到了外婆身边,见到她,也许那时是我这辈子最灿烂的笑容啦!无法用语言表达的开心、高兴、激动。

回到常宁小镇,跟着外婆继续放羊孩子的生活,每天脏兮兮的一脸泥巴。外婆仍未改变的原有的生活早出晚归!忙的不可开交,还要坚持带着我这个小调皮到处帮倒忙惹祸。到了五岁时,我跟所有人一样背着小书包开始了校园生涯的第一步。外公带着我去学校报到回来后,买了很多学习用品,将铅笔一支支削好,摆放在文具盒里,视如珍宝一样爱不释手。第一天上学,早早的起床穿好衣服,吃完外婆早已煮好的早餐(面条)。外公牵着我的小手把我送到教室门口,老师带着我找到了座位,看着外公就这么走了,没有想哭的冲动、更没有不舍。因为我知道这是一个需要勇气去成长的过程,不能就这么软弱,我坚强了。不知是环境让我陌生,还是同学们的脸孔让我惶恐不安,我居然放肆的大哭起来。此刻,我变得特渺小、特胆小、还特无奈。老师见此状况把我拉到了办公室开导我、劝告我,才让我那嚎嚎的哭声得以恢复平静!读书的生活就这么开始了,无忧无虑,不顾一切的向前走了。很快,到了期末,我没有参加考试,因为天气很冷,我病了,只能乖乖的呆在家。可听读书回来的同学们说,只要去参加开始就有奖状,那时候我的心,真的很激动,很想有足够的力气跟勇气去考试。结果,还是败给了病魔,我做不到,不是因为我毅力不够,实在是太年少,没有办法支撑整个shenti去独自面对。就这样,我错过了人生的第一场考试,第一张奖状。

好景不长,晃眼已经五岁半了。这次不会再跟上次一样那么好运了。爸妈正式的来接我回家衡阳,所谓的家我却感受不到温暖的地方。总之,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陌生。爸妈在外婆家呆了几天后,收拾我所有的衣服,我坐在床边一声不吭,不愿意走。早上,整理好一切,准备出发时,外婆拿给我一套才买好的新衣服,我竟毫无防备的放声大哭起来。抱着外婆的大腿不肯放手。因为我明白,这次走了真的不一样,也许一年只回来一次,伤心的哭,被爸妈抱起来带走,我回头看着外婆,满脸泪水的她也很不舍我。结局就的是这样,只能坚强面对,无法从头再来。

回到自己的家,尽管父母对我万般疼爱,仍然弥补不了外婆给我的那份纯纯的爱,永远无法比拟,相提并论在一起。前一个月都是吵闹着要回外婆家,每天看着那条大路,何时才能看到他们的身影,恐怕这只是种欺骗,父母对我的欺骗,让我在心底有个期待。慢慢地、慢慢地、日子越过越远,记忆没有淡忘,只是想念变成怀念后不再变得那么想念、那么漫长。直到了我的6岁生日,我依稀记得奶奶抱着我给了我一块钱的零花钱,是十张一角一角的,我很是开心,第一次拥有了那么漂亮的钱,红红的,还有很多人,却不知道该这么花,便把它收藏在一个破旧的,还是属于父母的笔记本里。如今,已不知它在哪个角落生长发芽或已被老鼠咬的连渣都没有了吧?人总是朝着岁月的增长,我再也没有那么吵闹着要外婆了,只是偶尔会想起,会怀念那个曾经,只属于我和外婆两个人的过往。

一路走来,我已长大了许多许多,每年过年都会去外婆家,希望都能多待上些日子。读初中了,因为住在市郊区,便在那里读书,朋友也变得不一样了,不再去想小时候的玩伴了,不知都是何种模样。只知道外婆的shenti一年不如一年,病的很重,每年去看她,shenti都慢慢的消瘦。初二暑假,我跟父母商量想去外婆家过,很快他们同意把我送到那里。刚去不久,外婆每天吃药shenti还稍微好点。有谁知道,每晚睡觉,月光洒在脸上,那么的清晰明亮,各自以为大家都熟睡了,其实不然。外婆每晚被病魔折磨的难以入睡,只能靠简单的shenyin缓解痛苦,睡在另一头的我,听着撕心裂肺的哭喊,我无能为力,用牙咬着被角放声的哭起来,怕被他们察觉。眼泪不断的往下掉,一行、两行、三行没有睡好的夜,第二天依旧喜笑颜开面对每个人。记忆深处,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我这辈子都忘不了那种痛、那绝望的眼神以及苦涩的眼泪。

2007年10月中旬,病魔归根结底结束了外婆的疼痛,让她永远都感受不到了。那是一个晚上,九点下晚自习回到家,意外的看到了妈妈跟舅妈,没有任何讯号告诉我她们要回来了。更意识不到是因为外婆就这么的走了。当舅妈对我说出这个消息的那一瞬间,我假装很坦然,简单地、低调地听着这个噩耗,洗漱后藏进被窝,眼泪再也无法掩饰淡定的过程,泪水变成海洋,天空像塌了一样,再也不会有人为我遮风挡雨,不会让我有牵挂了。在朦胧中,唏嘘中睡去,没有更多的思想,安静的过完黑夜。早晨,随着她们坐上大巴车,经过几小时的颠簸和内心的不停扯动,到达了。打开车门走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听到了哀乐、看到了密密麻麻的人群以及满世界白布条,我慌了,停驻脚步不知该往哪走?心中没有了方向。突然,被爸爸拉住,帮我披上了最不愿意看到、不愿意戴的孝带。爆发了,终于忍不住的嚎啕大哭了,看着大厅后面放着的棺材,里面永恒睡着的尽然是我最爱的人,该作何感想?如何继续面对?用眼泪诉说这一切,是最适合的诠释了。就这样,经过几天的不眠不休跟折腾,外婆终于安然的下葬了,我跟着他们直到看到最后一眼,我才回头。世界在那瞬间告诉我,人死不能复生,我依然的继续生活。

别了、别了,永远的别了!用最无私的爱去抚养我长大chengren,却最无声无息的离开我。让我不受一丝伤害的她,我拿什么回报?也许我从未想过回报?因为相信她永远都不会离我而去。希望在天国的世界里,她是快乐的、安详的、不受折磨的、逍遥的活着,而我会延续你给我那份珍贵的爱继续往前走,带着天国的你去看还来不及看得世界,想过却没有过上的生活。踏遍天涯海角,你是我的依靠、最坚强的后盾,用余生去感谢上苍让我遇见了你,变成了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谢谢您!带着这份爱,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不会孤单、不会害怕。在旅途中,相信我们将会再度相遇,你仍然是我的亲人,谁也带不走曾经你对我的爱,如今我对你想念。

回不去的故乡


家乡,已经具体为一个小村庄,一栋老屋。

仿佛变得陌生了。那个叫家乡的地方,我已经头尾7年没回去了。老妈说,老屋的石阶,长满了青苔;厢房边的墙基,再不修都要倒塌了;我住了一二十年的那间房,有些年头没打开过,书架都积满了灰尘;

还有啊,门前的那条土路,这个冬天要铺灌水泥了。

这条土路,距离村前的省道,有一公里长。那可是村庄最重要的一条路。它连着山里山外呢。外出打工,出门读书,女孩出嫁,小伙子带着女友回乡,都走这条路呢。

这是条有历史的无名小路。30年前,我刚开始读小学时,它是一条石子路,平坦,坚实。放学后,教我们的民办老师,从这路石子路离开,回到3公里外他的家。天天如此,周而复始,小山村有老师,已经比邻村的孩子幸运多了,尽管老师是走教,民办的身份。

到了我上初中时,它是一条烂泥巴路,坎坷,泥泞。最怕雨后,解放鞋踩上去,黄泥巴粘满鞋底,连鞋面、裤脚都有,鞋子湿了,到学校要穿到周末回家才能换。我经常穿着湿鞋子熬学,尤其是春天和梅雨季节。之所以烂,是因为小村子有人买了农用三轮车,把石子路拓宽成机耕路。

后来,我离开家乡到外地读书了。再后来,参加工作了。这条路也先后拓宽过几次,但一直是弯弯曲曲的烂泥巴路。

再后来,我远离了家乡,到了城里,再也不知道它的冬去春来,花开花落。

二个月前,老爸回了趟老家。走时,给村民主任留了3000元,那是这条路铺灌水泥的捐款。先交这些吧。我打电话给村民主任时,他在电话里告诉我,我爸说了这么一句。

老爸从老家出来后,来了我家一趟,却只字未提给村里捐款的事。这笔钱是大弟给他的。也许他不知道我们还要不要再捐些,结果连问也不问,说也不说。几十年来,老爸就是这xing格,沉默寡言,老实巴交。我们兄弟参加工作后,他更是哪些,大小事,都由我们自己拿主意。

老爸回福州大弟家不久后,有一天老妈接了个村里亲戚的电话,这才旧事重提,说村里铺灌水泥路的事。我听得出来,村民筹资款还不够。我决定跟村民主任通个电话,表达一份对家乡的牵挂。

因为人口少,我的家乡是一个自然村,归属建制村管辖。现任村民主任是本村的,解放后第一位本村的村民主任。电话是夜间九点多拨通的,小山村的村民,这时候多半已经入睡。

电话里,没上过什么学的村民主任,反复用千年等一回来形容他对这件事的态度。他说,一公里的烂泥巴路,灌水泥要30万元。县交通局拨了10万,村委出10万,缺10万自筹。我算了算,在外工作、经商、打工的人,每人出2000元,就差不多了。其实,全村村民,几乎都外出了。我这个年龄的,正是外出村民的主力军,主要分散在泉州、福州、汕头、广州一带,经营超市的居多,也有开手机店的,不少村民都在城里买了房。没外出闯荡的,也想办法迁居了,家乡周边的平溪、斜滩,就是他们的选择,朴素的村民,已经把这当作平生最伟大的事了。但每年的清明、春节,多数村民都还是要回家的。这条路,也因此有足够的凝聚力。比我大十几岁的村民主任说,每个人尽自己心意和能力,大家心要齐,才能把这条路拿下。他反复念叨说,谁谁捐了多少,谁谁到现在还没行动,谁家连女婿也捐款了。这可是千年等一回啊。

我十分明白他的意思。小村庄村道硬化,不在政府部门村村硬化的范围内,很难争取到拨款。过去村委穷得叮当响,前些年因为县上建水电站淹没村集体所有的山林,得到一笔数额可观的补偿款,这才有些钱。但那集体山林严格意义上,不属我村地界。若不是他这次当上了村民主任,做梦也别想能争取到10万的支持。小山村,这个数字,绝对是天文级别的。

我鼓励他,无论有多大困难,这条路一定要灌上水泥。聊到最后,我补捐了3000元。要了卡号,当晚就打款。这样,我家捐了6000元。在村里,这个数字应属中上了。至于捐款人的名字,就写上我父母的名字吧。我原本想多捐点,但老妈反复强调,捐这个数够了。村里今后还有不少公益事业需要支持。我只好交代:如果不够,记得再跟我说。并不是自己经济有多好,主要是想多尽点力。力所能及嘛。 水泥路和烂泥巴路,那可是天壤之别啊。有了一条像样的路,村里的粮食外运,可就方便多了。今后开车回家的村民,就能将车子开到家门口了。 更重要的是,这是一种象征。我曾痛恨家乡几十年的一成不变,痛恨它在我工作多年后还没拉上闭路电视,痛恨它似乎被外界抛弃和遗忘似的如此贫穷。那种恨,是一种深切的爱与忿啊。时隔多年,它有了起色,难道不值得欣慰吗?

但也仅是臆想而已,仅此而已。我能做什么?我又做了什么? 我很想在工程动工前,回去拍几张烂泥巴路的照片,那才是真正的家乡风貌啊,那才是岁月的印痕啊。但我就是忙不开,似乎为这点事来回奔波近千公里,理由也不够充分。

还有,尴尬的是,回家乡住哪里呢?老屋已锁门,久不住人。总不能住邻居家吧。在哪吃饭呢?小村庄没饭馆,老家的水槽也久不使用,灶台已尘埃扑面,起不了火啊。我若回去,连个儿时的玩伴也找不到了。

那还是我的家乡吗? 我还回得去吗?除了长眠于此的先祖,我还牵挂什么?

几百年历史的小山村,一直都名不见经传。生活在这里的人,多是农民、木匠、挑夫,忙时种田,闲时放牧,再有就是外出打短工。这样的村庄,在中国农村,有很多很多。是很多很多年轻人逃离的地方。

离别家乡岁月多,近来人事半销磨。唯有门前镜湖水,春风不改旧时波。1300多年前,那个叫唐朝的时代,有个叫贺知章的诗人,回乡时发出如此感慨。经年累月,我又何尝不是如此。

回不去的时光


夜晚是人的神经总敏感的时候。今晚我想写一些纯粹的白话文送给劳顿了一天的自己。

兼职的第一天就把老板炒了,原因单纯,在物质社会如此膨胀,物价如此高涨的今天他们残忍地告诉我工资降低了。我确是痛心疾首,我本不图靠它如何在下月生活费的基础上锦上添花,却是真的很想拿它来买件重要的物品。这就是现实与计划间的差距。我奔波在大大小小的巷道,面对无数张喜怒不一的脸,连心都先累了。这样说好像有点夸张。

可是我不得不承认这是件苦事。因为他们轻盈地落座公交车的时候我感觉周围都在发光,清一色的校服,青涩的脸庞,瘦长的双腿在宽大的裤腿里荡,我开始想念我的十八岁,十七岁,还有可能是十六岁

我曾拥有过的校服时光。放学了,下班了,所有的路人都在往家赶,可我却偏执而小资的感觉我永远都不可能再赶上那时光。今天我见了很多人的脸,很多人的手,很多人的过客匆匆。

当我坐在电脑前,感叹郭富城的演技,甚至为那一句,趁活着,我们结婚吧唏嘘不已时,也许我未曾想起这样的时光就是唯一的现场直播,左手是你,右手是你,满满当当。

或许还是在这样一个季节,我赶上了公交,能够听到的有命令,斥责,宽慰和请求,甚者是孩子的哭声,流水声,和争吵声。我想我是否也在怀念这样一个傍晚,跻身拥挤的公交明目张胆的羡慕中学生的我。

到得了远方,却回不去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