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搅面房

发表时间:2020-07-11

【www.qg13.com - 六间房午夜情感故事】

两个人遇见了那一定会发生很多的故事,当我想念你的时候就翻出来看看,什么样的故事才能够如此浪漫呢?那么下面是迷你句子网小编收集整理的"搅面房",希望能够帮助到各位。

马路边这几个生产队都种小麦,可竟然没有一家有搅面房。包括半边街、马家沟、街头好些个国营单位、部队、学校、农科院、研究所里凡事不求人的老大哥老太爷,哪天突然想起搓顿臊子面或者包顿水饺他都得因人成事。你总不至于瞧不起豁皮就昏了头牛逼到非得要自己用对窝去舂面粉吧?生产队这两个搅面房在沙河堡周围可谓风车斗转如日中天。

一个出邮电校大门右拐,顺万年青缺口下到墙根儿、排水沟间的一条草径径直走上三十米,左拐,生产队露天化粪池浅浅的土坡上。介于文文家自留地、后竹林、李洪太正门、曾家竹林攀外生产队红苕地之间,距离邮电校围墙外爱心龙头不足二十米。不过这条满是瓦砾的小路除了挑粪的社员多数人不会选择去走,硌脚,沾雨、露水稍不留神就会摔筋斗。特别是大小百货资格塑料底北京布鞋。水生那辆方圆百十公里内令所有生产队顶礼膜拜奉若神明的东方红(手扶式)就供奉在搅面房一间偏房改作的祠堂里。祠堂门前杂草丛生的空坝子里很容易就找到长长的官司草、千担公、油蛉、蟋蟀、打窝儿的方铁片、废弃的马达皮带、甚至玻璃糖纸、不菲的纸烟盒。窝儿,我自然而然是藏怒宿怨不共戴天,他二位和邻家老六那群每天石灰桥血精厂穿上穿下的背篼帮们从来就没停止过在公家的牛草堆里挖空心机费尽思量!再把费尽思量掳来的财富就宁可打得千疮百孔生灵涂炭也绝不会舍得一只半枚残羹剩饭良心发现!我又何苦自作多情为虎傅翼。我允执其中不哼不哈,并不是表示你同样可以无动于衷于我的无动于衷,更不是表示呆若木鸡拈花微笑的我对街头杂货铺里的人间烟火真没有一丝一毫的念想。他妈,壮丁还几抽几呢?得了彩头就舍不得撒盘花椒面儿!而皮带则不一样,一股股撕开来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铲牛牛儿必须的胶绳,还用得着窝儿那般杯羹之让捧屁掇臀性情大变?

打窝儿,七十年代初,起源于沙河堡农村背篼帮一种简单直接的赌博方式。一片平整开阔的三合土坝子,三米左右间距的两端用利器分别划上两条平行线。几位赌家出相同份额的镍币,足数撒在两条界线中间,再按麻麻伟或者拾圈儿来的顺序先后击打。击出线条归于自己,断档换人,直到此轮击打告罄。窝儿,约五平方厘米正方形铁片,厚度约0.2到0.3厘米。一只得心应手的窝儿,正是羊狠狼贪击打者所处心积虑网罗天下的杀器。

马路对面这个我最先随王老五母亲张翠芳张孃成天穿进穿出如入无人之境的搅面房距离住家至多百米。对于我们这帮狗蛋般无人问津的孩子说来,它丝毫不啻生产队这片沃土地上除哑巴堰、苹果园、邮电校、秧母田另一片物我两忘空灵澄澈的乐土。它最大的优势就是离邮电校近,随时可以观察到售票窗口是否张贴有电影预告;其次,渴了喝生水方便;再者,顺田坎几步蹿到曾家大院明哥家后屋檐逮地姑牛时,三岔口那大片梨儿园平安与否隔着竹林岂不是明察秋毫不露声色?搅面房背后那片除了曾家几乎不会再有人路过的红苕地里紫芯黄芯金星水星更是挑肥拣瘦吹毛索垢。痨了,冲过红苕地,黄二嫂(明哥的母亲,曾经带过李老大一段时间)家竹林外小堰塘里花花绿绿水陆杂陈管饱,只要你够生猛。尽管下暴雨也从未在这个池塘里捞起过哪怕一尾调皮捣蛋的麻麻鱼,而一度我甚至还动用过具有毁灭性山肤水豢一网打尽的虾筢。干豇豆却还是照过几次,特别是塘边死皮赖脸的青蛙,脚底抹油的长虫。而那滩一度失望透顶的池水里我再熟悉再爱戴不过的恐莫过于那只只体态婀娜轻盈自若的水爬虫,池坎上永远留不下几个的家李子。

晒坝矮矮的围墙满是十字砖空,伸手就可以够上墙头,再顺势一个翻身就已经骑在墙上。你可以顺着墙头攀爬上正房房顶,再从人高的风口摸入搅面房。摸进去后你会吃惊地发现,原来里面同样没有令所有小无产者爱恨交织意乱情迷的糖弹!或者你就留在晒坝晾架上练习走钢丝。也可以饿狗扑食般隔着米多宽排水沟直接飞入红苕地。当然,你还可以赤条条横躺在暖洋洋的三合土上翘起二郎腿大胆地尝试到底在梦里头飞不飞得进去杀猪房。反正你老娘给你缝那条类似叉叉裤的裤头和一几片树叶差别不大。纵使你就是踏雪无痕登萍渡水的草上飞我坚信你也绝不可能飞得进二十米开外一只蝼蚁也不许给老子放过的邮电校。那不然哪百年前你早已发迹。还用得着天天跑过来偷卵的灰面坨坨吃!个顶个抢着请你帮忙飞进去,半价人次。平日里除了我们绝不会再有其他人到晒坝,只有在龙头前排班站队久了找不到消遣的人才会出现在它的周围。他们多数习惯把扁担长枪般斜挎在肩头,选择沿晒坝外通往红苕地、曾家大竹林、梨儿园的田埂四处闲逛,也有极个别隔着砖孔神神叨叨东张西望。而在选择通往梨儿园那条道路上泄水著地意气自若的所有人还是颇为瞩目在接下来的那段旅途上会不会果然天上就飞来了书本上描述得油暴暴的馅饼。最少吗,你还是飞几根黄瓜过来嘛。

几乎每天下午我都会独自或者随老五推着铁环到那里去铲牛牛儿、斗鸡、搧烟盒糖纸、偷生面条、拌泥巴枪、难为情陪他们跳房,帮她们牵橡皮筋。吃过晚饭再赶过去和文文、小老五、李阿幺一块儿捉密藏。李阿幺,与与晒坝几乎等距的文文家,同属于搅面房大门前一左一右两户最近的人家,父亲李洪太,一个妹妹,红。和三家村小学堂后刚引孩子的玉莲沾亲。阿幺的父母虽远不如我后门邻居那般暖心,却也绝不会让人莫知所措不知所从。尽管大门每天敞开,他家我并不常去,真没有值得你好念想的地方。大白天进屋喝水都可能把人呛个半死。黑魆魆的你根本就找不着自己嘴巴。一不留神把自己藏哪个永远不会有人发现的漏洞里,岂不呜呼哀哉如何道哉?文文家却不一样,小青瓦房高高大大,亮亮堂堂,父母姊妹为人正直,待人热络。文文家厕所旁周围唯一一丛繁茂的芭毛竿成为了所有人手里绝好的道具。可以从无羁少年胯下的竹马,力挽成思汗手里的强弩,瞬间蜕变为削铁如泥的宝剑,立马舞成劈向鬼子的大刀,也可以老套筒、盒子炮、中正、卡宾、德国造,爱哪哪样尽管舞,爱怎怎么尽情闹!搅面房晾晒的挂面每天就这样被没头没脑撞落成一地的面节大人们都懒得再和你啰嗦,直接回炉!

这个方向十几户人家都从文文与发荣家后屋檐竹林之间几米宽的搅面房专用机耕道入口进去,沿晒坝围墙外去到爱心龙头前排班站队,洗衣、淘菜、挑水。而凡在那里对撞上的人儿,不分男女老幼,远亲近邻,也无论亲朋好友,三亲六戚,总是会驻足彼此寒暄客气谦让一番。可以说周围家家户户的家长,男男女女的孩子随着年龄的增长都到那个爱心龙头前排过班站过队洗过衣挑过水。而轮到我到那里小铁桶挑水的时候,敲敲精和李老大为公平而你来我往剑拔弩张的内战几近尾声。口渴了我就会跑过去抱住龙头或者扑在哪家水桶上咕咚咕咚狂灌一番,再埋在龙头下冲冲脑袋。也常常和一帮踢天弄井飞扬跳脱的小孩子一哄而上抢来龙头旁若无人捂住狂飚。惹得旁人赶紧挪开水桶,却嘻嘻哈哈风一般再没了影踪。这个龙头前任何时候都不会有人试图加塞,哪怕凑巧一整天停水后恢复供应,你与上下家间杵一地的水桶、盆子并不见主人。这个水龙头原则上只针对本生产队社员,偶尔过来喝生水的野孩子除外。

搅面房前门外除文文,阿幺外还有两户人家,李定一、李定心。孤傲的发荣和活脱的小老五父亲是同气连枝,李姓,定字辈。发荣同哑巴堰角落上无线电泰斗曾瑞成同是生产队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会自己组装、修理无线电。发荣和小老五家茅草房同一个天井进出。老气横秋的发荣可能比老大还长好几岁,下面几个全是妹妹,发荣的父亲眸光锐利历来我怯而远之。老五的家人总是能让人从一些毫不起眼的小事中体会到他的实心实意推诚爱物,我常常过去。只是我搞不明白他家的屋檐怎么会几乎都杵着了我这样个头小人的脑袋?发荣家后屋檐和李洪太宅旁的那片竹林一直我也搞不清归属。我却几乎都用这片林里的竹子做玩具、水枪,倒也没讨来过哪家大人的理论、责备或者呵斥。那片竹林从搅面房入口断断续续拉扯到了搅面房另一方(搅面房成直角布局)后屋檐梨儿园。我常常借助这片竹林的掩护不为人知偷偷摸去梨儿园,特别是雨天。得不偿失一次又一次心疼刚烫接上的泡沫凉鞋又被生生扯断,或者陷入深深的泥淖把自己折腾成分不清本色的泥猴而欲罢不能。此时的你纵使当众开瓢破肚也没能留下来一丝一毫的把柄,可是又有谁(包括派发二二三的人保组)能够想得通如此一个大雨天不待在家里的你会是无端就被牵扯进离家百十米外梨儿树下这个完全可以(窝痢窝血)指矢天日的境遇。又有谁甘愿牺牲向毛主席保证信用指数一次又一次为你这位三番五次人赃具拿的倒霉窦娥频频叫屈沉冤分钱不干?况树下地里几个鲜活的梨儿把还新新的。

一条浅浅的排水沟从成渝马路旁生产队梨儿园角落起头,沿围墙墙脚经过爱心龙头青石板边缘、文文李阿幺家自留地地边、邮电校大门口走廊涵洞,与哑巴堰泄水沟在大门另一头一处低矮的点位交融,穿透围墙下人高的铁栅栏流往七〇三科研大楼地沟。而这条曾几何时成群逐队笙歌离陌短短三十米通往罗曼提克金碧辉煌的地下阶梯,却最终因为一次又一次骚动的影夜一波又一波人仰马翻一败如水的追梦人而深陷臭名昭著的泥淖。那年,一夜电影过后,一早,雪霁初晴,晨曦曈朦,刺骨的霜风轻划过耳畔刀尖般扎入领口,地沟上面足足五十米一段围墙被掀翻在地。废墟上跳进跳出无数次我也没搞明白,到底是头晚的风大了,还是翻墙的人多了,或者多出的人干脆他娘的就豁出去了。要知道那里距离售票窗口才不足二十米。春秋两季的初夜我们常常结伴过来照黄鳝,也掐灭油灯顺沟坎径直摸向前面的梨儿园。晚上看电影他们也多选择以龙头旁边为突破口,一是蛛游蜩化轻车熟路,二是这段围墙只有人高,即使无狈狼也游刃有余。墙内五十米沿线全途毛竹,其中一处毛竹林里简单圈拦上半人高的门卫专用厕所虽然肮脏却可以搭脚。再怎么也比其他地界跳下去空捞捞的命运要强上许多吧。况且唯一一栋灯火通明的教学楼就杵在毛竹后面,朗朗读书声正可以掩盖夜幕下不可告人的罪行。谁又会想到壁垒森严恍若白昼的眼皮子底下就还真有大摇大摆的共军?

这个上千平方的搅面房分成两部分,四四方方数百平方露天三合土、圆木架子晾晒场,宽敞整洁明亮直尺布局的小青瓦作坊。从大门进入加工区,加工好的面条工人从侧门高高托举入晒场,保证了整个流程的连贯、高效、卫生。员工,生产队社员六七人。经营种类,一、磨面;二、来料加工水面、水饺、抄手皮;三、麦子、灰面、粮票、一定比例现金兑换干切面;四、现金交易。我前门邻居,王老五的妈妈,上善若水的张孃,生药厂后门,万梦秉节持重的母亲,敦默寡言的水娃儿,干妈的哥哥,油嘴滑舌的王三全都在那里工作。尽管我从不会主动搭讪虚头虚脑的王三全,却也念在老大那里捋来的远亲,诺诺连声为尊者讳。其他几位母亲无论哪里撞面我都会主动凑跟前亲切地尊呼她们。她们同生产队曾经我形影相随所有母亲一样,永远是我心目中夙兴夜寐自强不息贤良淑德呕心沥血最非同凡响的典范。

另一个搅面房位于沙河堡上街邮电所旁边,一道高高的水泥坎上。与街对面高不可攀十数级阶梯上的沙河堡医院门对门。而要去到这个闹市里的搅面房实可谓魂亡魂失举步维艰。首先你必须得抵挡得住在那个乡村搅面房沿途所勿须担忧铺天盖地的种种诱惑,其次,很可能路过那个迷人眼目的收购站你就会心旌荡漾举棋不定,狗日的,得不得收面粉呢小供销到底可不可以灰面调糖?这个搅面房同样对外经营零散的带料(面粉)加工业务,一两分钱一斤面粉。不同于前者不生产干面,不对外磨面。无论生产规模、场地面积还是职工人数都是霄壤之别。就几十平米一间小青瓦,就年富力强何兴发、田玉珍、邝母母三个人。同街头所有若干年里单枪匹马杀进杀出必须金钱与智慧并举的摊子一样,这个搅面房对我而言同样也是意志品质的严酷考验,稍不留神花小少大组织的悉心栽培就可能功亏一篑前功尽弃。你不妨大胆试想一下,倘若把送过去原本需要加工的面粉适当减量,把多余部分半价倾销,再把加工的难度系数稍作调减,半面半粉,半真半假,水中捞月,雾里看花,对门山头上那个你一向魂牵梦绕魂的糖果店还不是爱哪哪天就可以走上一遭。怎么可能才千年走一回?是谁在耳边,饿饿饿饿饿

每次路过那道高坎上歪歪扭扭梧桐树下揭去铺板半人高铺满白色纤末的窗口时,我总会伸长脑袋向里面扫视。我很期待可以看见勤勤恳恳的他,他瘦长瘦长的白脑袋,老成练达的举止,温文尔雅的眼神,以及他前面长长的一列队伍。我也很希望他可以看见我。我想他记得我一定不会只是因为我是众人嘴里徐孃家的老三,一定是我脸颊上那颗穿凿附会颇有微词的地标建筑老大美人痣吧?而对撞上他囧囧有神的眼眸时我又会不知所措赶紧跑开。尽管我长期在那里带料加工,也非常非常清楚这家红红火火整个街头唯一的面条加工作坊里唯一的他是刁贵儿的父亲,也尽管念在极有可能网开一面的份上每次出发前对着镜子我早已将何叔何叔又蹦又跳几乎练习到万寿无疆的高度,不敢想象地将我们原本就亲密无间同志社员加兄弟的无产阶级革命友谊的距离拉近到了令人恐怖的纳米,甚至感动到自己抖落一地鸡皮,到了,却怎么也张不开那张镜子前妙语连珠能言善辩的巧嘴。我执拗不过深闭固拒的怯懦只能面带微笑端着筲箕远远地站在别人身后踧踖不安与搅面机前时而回头一眨不眨盯住你来回跳的他、他的白脑袋、他的搅面机、墙壁、蜘蛛网、三合土神交。拱手听命于他心情大好落寞别无二致三分五分的加工费。在这间类似蒸汽轮机颟顸乌烟瘴气的白屋子里边,其实除了歇斯底里的比划,秤平斗满的买卖,你情我愿的交易,根本也用不上乖唇蜜舌樱桃小嘴儿。况且卖不卖乖,一板一眼的他分钱不少!

那年土地下了户,那年我读了中学,那年母亲在家门口12路车站旁开了馆子,从此我再未迈进去过那个曾经蕴藏过我几多渴望、兴奋与不安、眺望、夷悦和期盼的搅面房。甚至都再未刻意路过过那道高高的坎,坎上的树,树下的窗。一晃一年,一晃经年!另一年,住家拆迁,街头拆迁,雨后春笋般建的建,迁的迁,拆的拆,搬的般,渐渐地,渐渐地,我有些模糊,直到那么一天,我终归是彻彻底底遗落了那段岁月,那个地方,那些人物

那年,和母亲终于住进了巴望已久的小区,却发现曾经的青梅竹马已经形同陌路。翌年,母亲参加了另一个小区王伯的丧礼,我知道了老五的母亲已经痴呆。那月,同他,连续有过好几次擦肩。那日,我终于从形迹上推断出便道上拄着拐杖尨眉皓发的他极有可能就是当年那位为生产队八百号人口的衣禄孤军奋战万死不辞离群索居中流砥柱的何叔,揆度在晚饭桌上得到了母亲的证实。再见面的时候,我却依然磨不开那道狭隘自闭卑怯荒唐的面子,面对踯躅不前战战巍巍的他,我怎么也无法伸出我微不足道对他却坚如磐石的膀子。那个傍晚,天空飒飒飘起来细雨,母亲回得有些侘傺,我几乎窒息,可怜的我,这辈子里再也没有了可以当成在那个搅面房里面对面敞亮地去亲切称呼他的荣幸!

再见了,我的八拜之交搅面房,再见了,搅面房我煮粥焚须的兄弟,再见了,我若昧平生叨在知己的老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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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钟点房


福来老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穷了一辈子却在晚年发达了。自己和父辈一样务农,没有别的副业,又没有别人头脑灵活,所以日子一直过得紧巴巴,发财的梦似乎遥不可及,父母给自己取“福来”,可这福什么时候来呢?可这命东西很难说得清楚,运气说来就来了,省城在大搞建设,福来老头所处的地段原来属于农村,省城的扩建以惊人的速度推进到了这里。福来老头的父辈留给他的房子发挥了作用,福来老头全家得到了补偿款上百万元,政府还给他们建了安置房。福来老头们的身份变了,他们成了城里人,更让他们难以置信的是,他们所在的地方不多久就变成了繁华区,一所规模巨大的私立大学进驻了,不久一所大学的分校也矗立在私立大学的对面,如织的人群、高大的建筑,日益红火的商品买卖让福来老头心痒痒的,他也想找点致富的门路……

福来老头一下子找不到合适的发财门路,他就悄悄的观察,他看到大学周围真的好做,因为学生多,两个大学的学生加在一起将近40000人,加上附近的居民、流动人口,消费力巨大。开餐馆、开服装店、开网吧、摆地摊……这些似乎都赚钱,但福来老头认为并不适合自己,不是本钱大就是太辛苦有风险,他在寻找是适合自己的商机。经过多日观察,他终于找到了,他观察到附近几家宾馆和小旅馆的生意很火爆,特别是周末,成双成对的学生拥向宾馆和小旅馆。福来老头认为自己开旅馆有优势,一是自己有房子,不需要租房,二是自己是本地人,懂其中的门道。商机不可失,福来老头马上请人来装修,将墙壁粉刷一新,把房子隔成一间间,买来了床、风扇等简单家具,没多久一个小旅馆就成立了,在开业的那天就迎来了七八对客人,这让福来老头的劲头更足了……

随着生意的日益红火,福来老头看到了更多的奥秘,来旅店开房的大多是学生,也有外面的老板和民工。有些学生经常出来开房,福来老头让他们以低于平时的价格长期租住,福来老头看到有些学生把他的旅馆当做家,很少或根本没去学校上课,还有些学生今天带来的是这个女孩,明天就换了另外一个,有些学生在女朋友怀孕了后来找他“帮忙”。福来老头也看到了一些老板带着穿着光鲜的小姐来他旅馆开房,他也看到了一些形象猥琐的民工找来一些低档次的小姐来他旅馆开房,在他的旅馆里,他看到了形形色色的各类人群,他看到了他们冠冕堂皇的一面,也看到了他们猥琐卑劣的一面,他就在想这些学生就不用上课?他们的家庭就都那么富裕?他们的父母就都是当官的或者做老板的?那些老板就不怕老婆知道?他们在外鬼混就对得起家人?还有那些民工平时辛辛苦苦,就舍得在那些从事皮肉生意的女人身上花钱?

不过福来老头可管不了这些,他看中的就是大把大把的钞票,而且自己又不需要付出太多就有可观的收入,这样的日子实在轻松惬意,他不禁感叹命运这东西实在难以琢磨,也感谢父辈留给自己的财产发挥了作用。福来老头请了人来搞卫生,自己只是管理,他慨叹自己比个市长还舒服。福来老头还找到了赚钱的门道:在有些男学生因其女朋友怀孕照他帮忙时,他会“积极”为其奔走,收取不菲的好处费,他和几个私人诊所的医生保持着联系,他也会应某些老板和民工的要求,为他们找来档次不同的小姐,收取中介费,成了不折不扣的“皮条客”,他甚至还进了一些生活用品、食品、性用品等放到店里,给前来住宿的学生、老板、民工“应急”,福来老头的生意越来越红火,得意之余他会感谢父母的先见之明,毕竟父母为他祈来了福……

福来老头这些天不知道怎么回事老喜欢“跟踪”前来住宿的客人的行踪和动静,他等到前来住宿的客人进入房间后就悄悄的躲在一旁,恣意的听房间传来床铺因摇动发出的吱吱声和女性的呻吟声,那些声音让他沉醉入迷,仿佛回到了懵懂躁动的青春年代。他迷恋上了这个,每天他就盼着客人来他的旅馆开房,然后他就在旁悄悄“分享”他们的快乐,他简直到了入魔的境地,一听到房间传来那吱吱声和呻吟声就兴奋不已,仿佛是自己在享受,不光如此,他还用录音机录下了这些销魂的声音。不过他很快发现了一个令他震惊的事实,他在受到这些刺激后也有找小姐的欲望,可下面却怎么也没反应,他知道自己已经60多了,可也不至于“无能”到如此地步吧,他怀疑自己得了病,可他又怕去医院看,毕竟这是个羞于启齿的事情,就这样,他在偷听、“分享”和怀疑自己的双重煎熬中生活着……

福来老头好久没到外面去走走了,他忙于自己的生意,他开的旅馆也不需要去外面奔波,他不记得自己多长时间没到外面去逛逛、看看了,他刚交代好清洁工换上衣服准备去外面走走,一个头发凌乱、双眼红肿、穿着白色衣服的50来岁女人冲进了他的旅馆,直上二楼在一个房间处停了下来,双手用力敲打房门,福来老头一下子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不过他知道住在这个房间的是个学生,住在这里有一个多月了,平时没见过他去上学,老是跟一个红色卷头发的女孩进进出出的。冲进来的女人撞来了房门,揪起了房子里还睡眼朦胧的男孩,呼呼就是几个耳光,然后是呼天抢地的哭骂声……从哭骂声中,福来老头才明白冲进来的女人是住在房间里男孩的母亲,女人和男孩的父亲在福建的农村老家辛勤劳作供男孩读书,希望他好好读书,毕业后好好工作,不想男孩拿父母的血汗钱在这里玩耍,过上了“公子爷”的生活,前不久男孩的父亲在工地的一场事故中摔死了,女人就千里迢迢来寻儿子……看着女人血泪的控诉和男孩现实无动于衷后来痛哭流涕的场面,福来老头觉得自己的胸口闷得慌,前几天,也是一个女人找到他,希望他帮他挽救沉迷的丈夫——那是个发了点财在外包养情人的男子,经常带情人来福来老头旅馆里开房,也时常找福来老头“帮忙”并不忘给他好处,所以福来老头也很“关照”他。对于在外包养情人的男子的老婆的求助,福来老头当然遵守“职业道德”,表面上答应了她,实际上什么也没帮,反而提醒她老公严加防范。福来老头看到女人痛不欲生的样子,他真想狠狠揍那个男孩一顿,如此糟蹋父母血汗钱的家伙真是天理难容,可自己就没责任?自己不是为他的“堕落”提供便利条件?自己也没劝导他走正道,只认钱了……福来老头好好劝慰了一番那个女人,见她落魄的样子,安排她吃饭、住宿,并偷偷塞给她几百元钱,把她儿子带到一边,狠狠地数落了一顿,并规劝他好好读书,支撑起这个家。

福来老头走出旅馆到街上到处走走,繁华热闹的街道上各色人在忙碌着,他看到了很多人步履匆匆,面带忧郁,他一边感叹生活的不容易,一边为某些人的过分“紧张”叹息。他回想起这几天的经历,他觉得有时候自己是在犯罪,是在助纣为劣,虽然挣了钱,虽然实现了父母来“福”的的希望,可那都是建立在损害别人的基础上的,他的良心受到谴责,他不能再干这损德的营生,他要干一种无心无愧的生意,即使少赚点钱,福来老头一想到这些,心里反而放开了,他大踏步的往家走,他要关闭生意正火的旅馆,寻找新的门路……

兄弟造房


我们家位于四平北窑地那个住处,建筑面积八十平方米,其中土坯房四十平方米、砖平房四十平方米,这是2008年棚户区改造时丈量的结果。两座分别为四十平方米的房子,一座是1958年我父母亲挖土脱坯盖的,一座是我和我哥***期间捡砖头盖的。

1967年左右,***从文斗发展到武斗,工厂停工,学校停课,没参加武斗的人们都闲在家里。我哥哥是闲不住的人,就领着我去挖窑基。北窑地这地方过去有多处烧砖瓦的窑,窑扒没了,窑的基础还埋在土里,可以挖出旧砖来。我们兄弟俩推着手推车,这挖挖,那挖挖,挖出很多旧砖拉回家里。后来我们兄弟俩就用这些旧砖在我家土坯房的对面盖起了一间砖平房。

1968年,我哥下乡了,这间砖平房也没人住,就租给农村生产队来城市里捡粪、收粪的人居住,每月租金三十元,差不多相当于当时一个上班人的月工资。

1972年,下乡知识青年开始陆续返城,我哥也返城了,被分配到市金属公司工作。那时候没有房子结婚的问题非常突出。大批知青返城,都到了结婚年龄,可是老一辈三代同室而居、一家五、六个孩子睡在一铺炕上的情况非常普遍。在这样的住房条件下,有很多知青回城后,因为没有房子迟迟无法结婚。而我们家有我们兄弟俩造的那间砖平房,我哥结婚的房子就不愁了。我哥有了对象以后,我们兄弟俩又弄了一些旧砖,在原有那间房子的东面又接了一间房,形成了一间厨房、一间居室的格局。这在当时是很难得的结婚住房条件,令很多同龄人羡慕不已。

等到我结婚的时候,我哥已经分了公房,已经从那两间砖平房里搬走了,我和我妻又弄了一些旧砖,在原有那两间房子的东面又接了一间砖平房,形成了一间书房、一间居室、一间厨房的格局,让我的同学、同事们艳羡不已。

我们兄弟俩造的那几间房子,虽然很简陋,但是在我们家庭的发展历史上,曾经起了相当重要的作用。

它曾经是我们家一个重要的经济来源。出租时的租金弥补了我们家生活费的不足,等于我们家多了一个人上班,使我父母亲有了条件给我们哥俩积攒一些娶媳妇用的费用。

它曾经是我们家繁衍后代的温暖窝巢。我哥哥一双儿女,一个是在那座房里出生的,一个是在那座房里孕育在公房里出生的;我的一双儿女,全都是在那座房里出生的。

它曾经是我走向成功的基本保障条件。在那间简陋的书房里,我修完了大学汉语语言文学专业的全部课程,取得了成教本科毕业证书。在那间简陋的书房里,我阅读了大量的书籍和文件,撰写了大量的公文材料和文学作品,使我得到了社会的认可和组织的重用。没有那间简陋的书房,我的人生可能就是另一番模样。

和现在居住的房子相比,当年那座我们兄弟俩所造的房子简直是太寒酸了,纸棚,土炕,水泥地面,烧煤的炉子,夏天热,冬天冷。特别是冬天,下班回来要先点炉子生火把炕烧热了才能吃饭睡觉。早晨起来,要把孩子的棉衣放在被窝里暖热了才能给孩子穿。在那座房子里我们度过了那么多艰难困苦的岁月,但是我们就是从那里一步一步走向幸福的今天。

现在,我们兄弟造的那座房子早已经在城市改造时灭失了,可那造房时的劳动欢欣,那一件件发生在房子里的生活往事,将永远留在我的记忆里。

宿舍停尸房


我叫范晨,不久前幸运地考入了这所医学院。新学期伊始,我便加入了学院的新闻社。

深夜,被电脑屏幕照得脸色发青的我正在网上搜索着各种有意思的新闻信息。

滴答

不知道是哪个应用程序突然在屏幕的右下角弹出了一个小窗口。我点开小窗口的链接,页面上赫然显示出五个血色扭曲的字迹灵异档案馆。

灵异档案馆里面有着许多以人名命名的文件夹。赖志鹏?我很快就在众多的名字中发现了这个名字,他是我的舍友之一。我好奇地往下滑动滑轮,逐渐显现的照片跟文字让我不寒而栗!那是一具焦黑的尸体,除了焦炭般的皮肤就是一些外翻的血红烂肉。照片底下是一段说明:赖志鹏,20XX年8月14日于家中死于天然气泄漏引起的爆炸。

20XX年?岂不是一年前?我嘀咕着转身望向已经熟睡的赖志鹏,难道我每天都跟一个鬼魂生活在一起吗?我嘲笑了一下自己的想法,便把这一切当成一场恶作剧抛诸脑后了。

铃铃铃

一大早,赖志鹏的手机就响个不停。

赖志鹏,把你手机关掉!被吵醒的我不耐烦地喊道。

他一早就出去了,也没带手机。你去帮他关了吧。同样睡眼朦胧的李睿掀开蒙在脑袋上的被子对我说道。我只好不情愿地离开被窝,去关掉这恼人的手机。

我拿起赖志鹏的手机,看到一条短信,发件人一栏显示的竟是灵异档案馆!我一惊,随后好奇地点开短信内容:灵异档案馆温馨提示,清于本日8点43分在家中做好死亡准备7月15日。

7月15日?我看了看手机显示的日期,上面显示的分明是8月14日。正在我不解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打开手机日历:是阴历的七月十五!

七月半,鬼乱窜。我碎碎念着从我奶奶那里听来的顺口溜。想起昨晚在灵异档案馆里看到的图片,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时,我的手机与桌子震动摩擦,发出一股沉闷的声响。我翻开手机,是我订阅的新闻短信:新闻早知道,本市唐茂花园小区于十分钟前发生天然气泄漏爆炸重大事故,现场状况惨烈,有关部门已介入营救与调查。唐茂花园正是赖志鹏的家,十分钟前是8点43分,那网站跟短信的预言成真了!

我把还在熟睡的李睿跟邓尚松喊醒,把事情的始末都告诉了他们。我们感到惊奇的同时还抱有一丝怀疑,于是我们决定赶往唐茂花园小区,看看新闻的真假。

正当我们在太明湖站转车时,身后传来一位老奶奶的呼救声。她喘着粗气,紧张得连话都说不清楚,她一把拉起李睿就往湖边跑。清早的太明湖没有什么人烟,周围一片死寂。老奶奶指着湖中央的一团波纹喊道:孙孙子我们马上反应过来,她的孙子落水了!

水性最好的李睿立即脱下了全身衣服,纵身跃入水中,朝水中央的波纹游去。此时,李睿留在岸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我打开一看,发件人又是灵异档案馆!

灵异档案馆温馨提示:请于本日10点54分在太明湖做好死亡准备

7月15日。接着传来老奶奶清晰的声音:是时候走了。

我紧张地一回头,却没发现老奶奶的身影。而李睿一声呼救后在湖面上留下了最后一片水花。

这是真的,这是真的!我们都被诅咒了,我们必须按它的指令一个接一个地死去!受到惊吓的邓尚松看着沉入湖底的李睿默默地念叨着。

不是!我们一定有办法阻止它!这是什么狗屁档案馆?

我们没有办法阻止命运!我们死定了!邓尚松把他的手机屏幕对着我。

灵异档案馆温馨提示,请于本日14点32分在市体育馆天台做好死亡准备7月15日。我无力地望着邓尚松手机里的短信,想不到还有什么能和他辩解的理由。这条昨晚还被他当成恶作剧的短信,现在却成了他的催命符。

这一切都是因灵异档案馆而起,灵异档案馆的背后到底是谁?为什么会选中我们?一团疑问纠结在我的脑子里始终找不到解答。你先回学校,我一定会弄清楚的!说完我便独自一人离开了太明湖。

我随意在附近找了一家网吧,再次登陆了灵异档案馆。依然是那五个血色扭曲的文字,仿佛一团鬼火,看一眼就让人感到不寒而栗。我在网页上仔细寻找着,发现又多了一些文件夹,李睿、邓尚松都在其中。我依次点开了文件夹,里面都是一些触目惊心的图片和简短的解说。

李睿,于太明湖死于溺水。

邓尚松,于市体育馆死于失足坠楼。

铃铃铃

手机突兀地响起,把此刻精神紧绷的我吓了一跳。我接起电话,只听到邓尚松冰冷的告别:范晨,我死定了。我不知道我会怎么死去,我受够了等待死亡的恐惧,现在我要自己结束它。我还没来得及说话,电话那头就只剩下了嘟嘟的忙音。

正当我把手机挂掉时,灵异档案馆又更新出了一个新的文件夹。范晨,没错,正是我的名字!我点开文件夹:范晨,于瑞希网吧死于火灾浓烟引起的窒息。

我会死于这家网吧?不!我会活下去的!我起身马上往外走,直到安全地走出了网吧的大门。这个诅咒就这样被消除了吗?当我回头望向那个黑暗又深邃的网吧入口的时候,我的手机又一次突兀地响了起来:灵异档案馆温馨提示:请于本日16点13分在瑞希网吧做好死亡准备7月15日。

我不会理会任何人给我安排好的死亡!我要远离这个网吧!

将这条该死的短信删除后,我便搭车回了学校。

我到达学校时天已经黑了下来,空荡荡的校舍带着一股刺骨的寒意。当我经过解剖实验室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个长相恐怖的人在玻璃窗后面盯着我。他没有头发,皮肤干瘪,头骨轮廓分明,与其说是人,不如说他更像一具干尸!我吓得夺路而逃,他穷追不舍。我每经过一个教室,他都会在玻璃门后面盯着我!

铃铃铃

我的手机铃声响彻整个过道,空洞的回音让人头皮发麻。来电人显示的是灵异档案馆,还是找上门来了吗?我接起电话,那头却是一个像客服一样温柔的声音:范先生您好,您没有准时在我们指定的地点做好死亡准备。如果您有什么不方便,我们可以帮助您就地死亡,请问您需要死亡服务吗?

不!我不要死!我不要什么狗屁死亡服务!我歇斯底里地对她呐喊。

您确定吗?她却是疑惑的口气。

确定!我不要!

好的,范先生,系统将自动解除您的死亡服务需求。祝您生活愉快,再见。

我挂掉电话,回头也没有再看到那具一直在追我的干尸。一切都结束了。我暗自庆幸。

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宿舍,打开门后涌出来的却是一股逼人的寒气。宿舍里已经面目全非,只剩几个银白的冰柜。我一抬头,赫然看到太平间505几个字!赖志鹏、李睿、邓尚松三人惨白的尸体分别躺在三个冰柜中!

这是怎么回事?不是已经结束了吗?我拿起手机,找出灵异档案馆的电话回拨过去:你们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把我的宿舍变成了停尸房?

请您冷静一下,范先生。她的口气依旧温柔,您一直住的都是停尸房。您跟赖先生、李先生、邓先生在死后被安放在了同一个停尸房。因为你们的死亡时间是七月十五之后,错过了鬼门关大开的时间,所以你们的魂魄只好暂时停留在太平间。我们档案馆就是负责处理你们的转世业务的。而您刚刚拒绝了我们的服务,所以我们不能再帮您转世了。祝您生活愉快,再见。

我透过反光的冰柜看到了一直跟着我的那具干尸,原来那具干尸就是我。我在一年前的火灾中被熏死了,我不是这家医学院的学生,而是停尸房里的一具干尸!我把自己装进了塑料袋,躺进了那个属于我的冰柜。

我能嗅到周围浓烈的福尔马林味儿,刺激的气味让我的鼻子感觉格外通透。一群白大褂围绕在我身旁,白帽子、白口罩,将他们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双麻木的眼睛。

他们拿着精致的手术刀在我身上随意划动,掏出我的肝脏,截去我的四肢。然而我却动弹不得,也发不出任何声音。我被做成了标本日夜站立在实验室里,看着另外几个福尔马林玻璃罐里装着的我的心脏、我的肝、我的肺

父亲的老房情结


每次回老家,父亲都提起他的老房。

父亲提起他的老房,总是在两个时段,一是在每顿晚饭之后,一家人围坐在土炕上聊天,或者是看电视之际,是一本正经、非常严肃地在说。另一是遇到节假日,父亲喝点小酒,半醉半醒之际,是满怀深情、流着眼泪在说。每当这时,我们作为儿女的,要做的只能就是当一个非常忠实的听众。父亲说得次数多了,我们听得次数也多了,也就习以为常了,也就没把它当一回事,听了也就忘了,根本就没心思记在心上。

父亲就这样在我们爱听不听、爱记不记当中打发着时日,渐渐老去。我们也在半听不听、半忘不忘当中奋斗光阴,努力打拼。近几年,父亲随着年事渐高,再加上腿病,不能麻利地行走了,卧炕休息的时间也就多了起来,但对老房的思念之情却与日俱增,父亲的老房情结也就越来越深了,只是作为儿女的我们没有察觉而已。

20xx年农历腊月的一个双休日,我只身一人去看望父亲。几个月不见,父亲明显感觉苍老了许多,父亲的腿病也更加严重了。吃过晚饭,弟弟到外面闲逛去了,弟妻陪两个侄子在东屋里写作业,堂屋里只剩下我和父亲了。我和父亲一边聊家事,一边看电视。那天晚上,父亲兴致很高,倒上互助散酒,自斟自饮起来,还不时地问我,要不要喝一杯?几杯酒下肚,父亲的话匣子就打开了,父亲又提起了他的老屋。边说边饮,边饮边说,说到心酸处,眼泪就下来了,开始啜泣起来。我只好识趣地赶紧关了电视机,从思想上做好了又一次当一个忠实听众的准备。那天晚上,不知是父亲极度悲伤的样子感染了我,还是我对父亲孤身一人(母亲因病离世已经23年了)的凄凉处境所打动,我对父亲的话题突然有了好感,打破了以往每次只听不说的局面,我主动插话和父亲攀谈起来。

父亲说,在他的一生中,我家的堂屋已经翻修了三次。第一次是在父亲结婚后的第二年(1961年)春天,也是父亲学木匠手艺刚出道的时候。那年春节刚过,父亲在爷爷的安排下,开始张罗盖房子的事宜,从平地面到打地基,从赶市场到选木料,从起大梁到上房泥,整整三个月的忙碌,三间堂屋才终于落成。接下来,从垒土墙到装门窗,从修土炕到做家具,从搞粉刷到贴窗纸,父亲时断时续的又忙活了半年,到立冬的时候三间堂屋才全部收拾停当,并挑选了一个吉日,和母亲一同搬了进去,开始和爷爷分家过日子。

从父亲修建堂屋过程的描述中,我可以明显地感受到他当时修建堂屋之艰难。虽说后来父亲木匠手艺日益长进,甚至成了我们那个地方比较有名的掌尺(老家人对手艺高的木匠的称谓),但当时父亲想通过自己不太成熟的手艺,修建堂屋也是有很大困难的,这一点也许只有父亲自己最清楚。父亲说,我家的堂屋落成之后,装饰了当时最流行的带小方格的花窗,非常好看。虽说,由于经济拮据,堂屋的椽子、檩子、大梁等没能使用上等的松木,木料的直径都比较小,但当时也算是比较好的了。

显然,不难理解,父亲对自己经过一木一料亲自挑选,一丈一尺亲自比划,一砖一瓦亲手垒成的房屋,自然是最难以忘记的,因为这里面包含着父亲太多的心血和汗水,因此感情也是最深厚的。可惜,这三间堂屋在我哥哥结婚成家后的第二年(1988年)秋天就被拆掉了。原因很简单,据父亲说,是自己的一句气话造成的。当时,哥哥结婚以后,家里婆媳关系处理不好,经常闹矛盾,一次矛盾过后,父亲就说了一句气话,叫哥哥把三间堂屋拆了另起炉灶。于是,正值血气方刚、年轻气盛和不知天高地厚的哥哥就在那年秋天,叫来几个朋友把老家的堂屋给拆了,拉到自己的新庄廓里,当成偏房盖了起来。这也是直到现在,父亲还和哥哥有着解不开的矛盾的根源所在。

第二次,修建堂屋的时候,是我参加工作的那年(1993年)秋天。当时是父亲手艺最娴熟,经验也是最丰富的时候,可谓是炉火纯青,随心所欲,父亲当时在本地木匠中的名声很大。可恰在父亲事业蒸蒸日上之际,母亲却被查出患了绝症。不愿放弃一丝希望的父亲,就卖口粮、卖牲口凑钱,和亲戚、朋友们借钱,送母亲到省内最好的医院省人民医院进行治疗。

一个多月下来,母亲的病一点也没见好转,但钱花了不少,从此父亲就有了欠账,再加上我当时在外地上学,开销不少,家里的经济状况已经是非常地糟糕。随着母亲的离世,家境更是萧条。母亲离世的第三个年头,父亲又在原址修建了三间堂屋。这次修建堂屋,还是由于家里经济拮据的缘故,父亲还是没能买上诚心如意的松木,父亲的好手艺也就没有了用武之地,父亲也就半是松木,半是杨木,甚至还夹杂了不少柳木、榆木之类的,将就着将堂屋又盖了起来。在这种情况下,修建的堂屋,可想而知,父亲对他的感情自然也是比较淡漠的。

第三次,修建堂屋是在前年(20xx年)春天。前两年,弟弟到玉树地震灾区去打工,两年的时间,挣了八九万,钱多了,弟弟就有了想法了,和父亲商量以后,弟弟就把堂屋给拆了,把庄廓向后拓展了五六米,用上等的松木新盖了三间堂屋。弟弟对堂屋进行了双层封闭,廊檐里面一层用松木板,廊檐外面一层用铝合金,外墙全部用红砖砌成,里墙全部用涂料刷白,堂屋廊檐地面铺了乳白色带花纹的地板砖,堂屋里间铺了米黄色的复合木地板,房子又高又宽敞,既大气又漂亮,冬天非常暖和。但此时父亲的想法是,房子不是用我自己的钱修建的,修建房子的木匠也不是他自己,所以对这新修建成的堂屋产生了一种抵触情绪。堂屋全部修缮完毕后,父亲竟执拗的不肯搬进堂屋居住。在亲戚们的苦口婆心和好说歹说下,父亲才搬进了堂屋。因此,父亲对这次修建的堂屋也就没有了一点感情,真应了那句话俗话:金山银山不如自家的土山,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

父亲对堂屋的三种态度,三种感情,反映了父亲的三种心理状态,也从一个侧面间接地反映了父亲对自己一生事业成败的一个简单的评价和总结。第一次修建的堂屋,之所以有深厚的感情,是因为它太多的包含有父亲年轻有为、事业初成的欢乐与喜悦。第二次修建的堂屋,之所以感情比较淡漠,是因为它表现的是父亲空有一身武艺却无处施展拳脚的无奈与伤悲。第三次修建的堂屋,之所以没有一点感情,是父亲对自己日薄西山却壮志未酬的遗憾和自责。父亲对老房的情结,实际上是他对自己过去美好生活的一种怀念。

从父亲的浓浓的老房情结中,我更加深了对父亲内心世界的了解,使我真正地读懂了父亲,它将使我对父亲更加的肃然起敬。同时,我也有了很多的感悟。诚然,现实生活中,每个人人生的轨迹各有不同,但每个人都有为实现自己的梦想而努力奋斗和积极拼搏的权利,不管结局如何,精彩的是为之奋斗的过程,有时过程比结果重要。由此,我联想到了创业和守业之间的关系。人的一生中,创业固然是重要的,也是很艰难的,但守业是尤为重要的,比创业还艰难。光创业不守业,最终会一事无成。谁能保证,每个人的一生是创业和守业的双丰收呢?唉!大多数的人可能跟我父亲一样,只有创业,没有守业。

再见,海景房


两壁成直角的墙,另一面是铝合金框架,装嵌着玻璃,很透亮,整个房间成扇形。窗外是个丁字形路口,车来车往,这就是我的公寓宿舍,我叫它海景房。楼房林立,茫茫人海,这里不会有海。窗外的云很惨淡,云开处,天空湛蓝,这是一个离别的日子。

到了离去的时候,总会想起刚来的光景,火车在茫茫戈壁行驶了二十多个小时,天黑了,然后又亮了。等再一次天快黑的时候,我们来到这个城市,一切都在计划之中,一切又都让人措手不及,总之是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很惶恐,却故作镇定。八个人的集体宿舍,匆匆收拾,然后把自己放在床上,缓解旅途的疲劳,不管怎样,明天太阳依旧会照常升起。

吃饭,工作,睡觉,每个人的生活不都是这样吗?纵使从一个城市到两千多公里外的另一个城市,工作依旧,生活依旧。工作的时间总是很容易对付,最怕闲暇时光,漂泊感总会漫上心头,不知觉根深蒂固。努力的往前走,走在一条林荫道上,不记得是哪天发现了这条路,一条足以躲避夏日阳光的路。每个日子我都会来这条路,慢慢的踱步,想些事,亦或快步疾走,意图甩掉万千烦恼。后来搬到了新公寓,住进了我的海景房,虽然离这条林荫道远了,但我每天依然会来,是习惯,更是喜爱。

海景房是我们的,同住的有一个退伍兵哥哥,依然保持着在部队养成的习惯,被子是豆腐块,洗漱用品整齐的摆放在脸盆里,毛巾搭在脸盆边上,桌上的用品也是整齐划一。有时候我在想,他会保持这样的习惯多久。同住的还有一个司机,上过大学,出过国,长的挺高,也蛮帅,有些风流。交往都不是很深,走的时候只是说,只能有缘再见了。对啊,有缘再见,我们不都是这样吗,某一次分别,也许就不会再相见。多少同学、朋友、恋人,随着毕业、分手或其他原因,便再也没有见过,下一次在人海中相遇,你还能喊出他的名字吗?行在消逝中,惟愿我们且行且珍惜。

火车开动了,不早不晚,离我的海景房越来越远。远处黑色的山脉绵延向远方,夜色渐浓了。流畅的和弦扰了我的思绪,是她打来的电话。问我为什么招呼不打就走了,我支吾了半天也没说清楚,为什么就走了。她好像很生气,路上有好多隧道,信号并不好,挂断了,又打过来,反复好几次。第二天看到她发朋友圈了,很悲伤。我们是工作上的合作伙伴,经常为工作争吵,经常是她在数落我。你怎么能这样,你太不负责任了,你这样做,让我们怎么办?也许是脾气好吧,她自顾自的说,我只是笑着应和着,但问题最后都会圆满的解决。思绪万千,就算提前告诉了她,又能怎样,走是一定的了,何必徒增伤感。

也许是太疲惫了,躺在卧铺上很快就睡着了,梦见了一些人、一些事,梦醒时分,怅然若失,火车依旧 在路上,窗外有大片的油菜花,开的正好。卧铺狭小的空间,刚够弯腰坐起,但睡着了跟别墅里的床是一样的。趴在床上,吃着零食,翻着最近在读的《青蛇》,似乎挺惬意。再见 了,我的海景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