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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家村.二

发表时间:2020-07-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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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遇见了那一定会发生很多的故事,记录爱情本身就是一件浪漫的事情,什么样的故事才能够如此浪漫呢?以下是小编帮大家整理的三家村.二,希望能够帮助到大家。

己饥己溺邝大爷无疑是三家村土地上众望所归无可替代的灵魂人物,也是我所知晓三家村土地上久经考验的开社元老,首任队长。学前的我几乎每天形影不离随母亲混迹于保管室,在那里我有幸和他、蔡队长、邓队长、刘公俊、李孃等生产队班子成员朝夕相处了好几个年头。花甲之年的他鹤发鸡皮,耳明目聪,精神矍铄,宵旰忧勤。泛白的老蓝布,千层底圆口布鞋,一年四季叼着一把尺许长黄铜烟斗。每隔几天就会在后门口看见他健步如飞顺哑巴堰坎赶往沙河堡。透过生产队大茶馆摘去铺板的窗口,也偶然会瞅到二郎腿翘得高高的他边娴熟地裹叶子烟,边一群老年人堆里谈笑风生。而邻桌老老少少的茶客通常只是频率稳定的收音机。回到家里他习惯慵懒地躺在堂屋门前一张全部展开的马架子上有滋有味吞云吐雾。这个时刻无疑是马不卸鞍,人不解甲一天下来最为遐逸的修整期。离开了这个嘘寒问暖聊以慰藉的避风港,八百号嗷嗷待哺的呻吟真是会把这把老骨头撕得粉碎。褪去了那份为了理想、信念、追求咸吃萝卜淡操心不多拿一分钱,一根红苕,一窝厚皮菜徒有虚名的队长差事,他也仅仅只是一位普普通通一天至多十分工的社员。三家村土地上的他哪有闲情逸致拄笏看山?一支叶子烟也不知得磕熄点燃多少次才能抽完。

邝大爷一墙之隔三十里铺(从沙河堡到大面铺)鼎鼎大名特困户丝绦衫黄麻子除外,三家村每家每户都喂猪、鸡、鸭、鹅等等畜牲。生产队年前一次兑现的工分自然是聚沙成塔刀刃之需,类似修缮房子,购买大件,乃至结婚、过年。而靠随便哪里觅食秕谷、野草、菜叶粗枝大叶长成的几只家畜更大的用处是孩子的书本费,学杂费,一年一套的行头,油盐酱醋,人情客往,生疮害病等等不时之需。多生一只蛋多捞一斤盐巴,栽进了沼气池求之不得,正好青椒雉鸡一饱口福。它就是每天下几只半斤重的三黄蛋,你也得有胆子上街!七十年代的近郊沙河堡同黄土高坡上的高店子同舟共命,红袖套就是蠢蠢欲动机会主义的致命克星。哪里滋生起投机倒把的贪念,哪里就汹涌着斩草除根的狂澜!如果你不惧怕鸡飞蛋打,如果你信心百倍百米冲刺全亚洲率先破十,不妨一试,白云苍狗风云突变,悬念迭起江湖凶险。敢卖,老子定让你有来无回,敢买,竹篮打水是无言的结局。按倒,按到!那个虾子卖蓊菜!站到!卖瘟猪肉的!老子马上踩到你尾巴了!市场就是听天由命的战场。鸡娃、鸭仔、鹅蛋、蔬菜、号票,有胆量到街头淘换零钱除了得有在一群蓝精灵中慧眼识珠的法眼,同时万万不能缺了那双脱缰野马般举步生风一日千里的风火轮,以及身陷囹圄时假痴不癫撒泼打滚嫁祸于人的真功夫。反正敲碎了脑袋也不知是哪个天打雷劈的东西栽赃陷害的。小民冤枉啊,包大人!

农村人家就免不了会和兽医打交道。黄医生是教仪厂河沟那边花果二队一名本本分分的普通社员,同工农兵中学校知遇之恩一代宗师辑才良校长是老乡,也是我一世追崇的对象。打心眼里我就把他视作三家村水乳交融的一份子,同时他也是周围生产队远近有名的猪郎中。花果大队社员家里的生猪几乎都是他在独家打理。家里生猪害瘟每次都是放学后我小跑过去请他,他也总是来者不拒雷厉风行,而且也总是药到病除着手成春。黄医生豁达大度,品行端正,技艺精湛,机敏干练,无论哪家有需求,也无论任何时候,总是接到恳求后丢下饭碗就去。不怕苦叫累,不计周折琐碎,长风破浪,风雨无阻,深得大家口碑。干净利落翻进猪栏,啪啪,几巴掌脆生生抽打在猪背上,奄奄一息的也给你抽得撒腿开飙。狗日的,好吃懒做!啥子时候了还在睡懒觉?还不去上班!爬起来!男左女右,手伸过来!哦,伤风感冒,感康,一天两次,一次一片,禁忌开车!取精用弘,朝乾夕惕,虚怀若谷,始终如一就是他认真负责的工作态度和对家乡人民最朴素的情感。

这个晒坝既是生产队凉晒农作物的场地,也同时全天候兼着三家村小学校的操场。田月桑时这里简直就是一个流金铄石的世界,社员同志们热情高涨、干劲十足,比拼赶超,不为人后。就包括保管室守夜、喂耕牛耄耋之年的付大爷老当益壮主动为大家烧茶参水忙前忙后。从田间到晒坝阡陌相连的田坎、小路上人欢马嘶,金鼓喧阗,随处可以见到你追我赶风风火火的他们,割粮食,打粮食,挑粮食,拉粮食,赤膊上阵,肩挑背扛,忠贯日月,颠倒衣裳。一千平米的晒坝就是一个千军万马气势恢宏的战场。田间地头四处摆放着大大小小的半桶,边挥汗如雨边谈笑风生,边甩开膀子边扯起靶子,他们不像是在重复着枯燥乏味的简单劳动,他们总是能从繁琐艰辛的劳动中吮吸到令人信心百倍为之一振的精神食粮。不分年龄,无论男女,人人勇挑重担,个个不遗余力。一部分割一部分打,一部分挑一部分装,一部分插科打诨一部分尽开黄腔,一部分眉飞色舞一部分匆匆忙忙。晒坝上更是人头攒动,尘土飞扬,语笑喧阗,锣鼓铿锵。这个日新月异大有作为的广阔天地上处处洋溢着曼妙的劳动号子,方方舞动着明快的田园舞蹈!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我家就在岸上住,听惯了艄公的号子,看惯了船上的白帆,这是美丽的祖国,是我生长的地方,在这片辽阔的土地上,到处都有明媚的风光这是一种对社会主义祖国忠贞不渝的热爱,这是一种翻身做主尽职尽责的强大驱驶,这是一种所向披靡战无不胜惊天地泣鬼神的磅礴力量。母亲和几位女社员负责粮食从田间转运到晒坝来后的一切后续工作。自己的晒坝根本就凉晒不了如此之多的粮食,得用架架车拉一部分到邮电校操场,每天早出晚归没日没夜两个地方来回奔忙。深明大义的她们总是能在简简单单中做到国尔忘家公而忘私,丢下襁褓中嗷嗷待哺的孩子、病床上七老八十的父母、猪圈里一年的唯一希望,以满腔热忱全身心投入到忘我的本职工作中去。她们用自己无声的行动宣誓了新中国妇女的心声,三家村的女人能顶半边天!我一直相信,我深信不疑,不识不知惠心妍状的母亲们也同样拥有着赤胆忠心精忠报国的崇高情操。母亲们,同样无愧于三家村土地上改天换地最伟大力量的中坚!三家村的昨天正是由这千千个心底无私的父母,这万万幅欢声笑语的画卷谱写而成彪炳青史灿烂炳焕的壮丽诗篇!

在邮电校口子大粪坑旁边生产队家喻户晓熬锅肉按片分魏孃家里我吃过一次烟熏老鼠,是吞下过后白兔儿才附在耳边偷偷告诉我的,即使抠也无能为力。虔诚的白兔儿一家子团子肉挂满暖心的媚笑,一本正经,就差鼓掌,很有家有贵客岂敢怠慢的气象。老三,这个样子一丝一丝的撕起更有味道!,边一丝一丝的撕边一丝一丝绽放出果不其然的神奇光芒。一丝一丝盯准下肚后他才告诉我并不是之前所标榜的山肤水豢!其实真是利欲熏心鬼迷心窍,试想,猴年马月才打一次两片猪肉牙祭的他,鸡毛都打算撸管油出来,怎么可能会忍痛割爱留下一丝又一丝的腊肉请别人?鼓睛努眼一眨不眨的他莫不当初当真会是把苍蝇见血的老子当作了御用银针了吧?当初他的眼神里很有双眼一闭两腿一伸的忌惮。我也亲历过工作组和农业学大寨运动。也不止一次随义愤填膺的群众咬牙切齿振臂高呼打到管制份子某某某,绝不答应吃二遍苦受二茬罪!我记忆犹新的是从大人嘴里得知的除四害。三家村连畴接陇,沟浍交错,地肥水美,物产丰富。除了雨天捉鱼,晚上照黄鳝,夜袭果园番茄黄瓜外,每一个果园附近几乎都有一个大粪坑,而围绕大粪坑的乐趣就是捕捉麻雀。这种乡村里司空见惯的所谓害虫,一如命运多舛三家村一般,也同样经历过不堪回首的一次轰轰烈烈的大运动,直到被城市农村密密麻麻敲打脸盆,挥舞竹竿的人们穷追猛打赶尽杀绝。逮到,逮到,狗日的又歇梢了!呵嘘!鬼子进村了,快碾啊!噹噹噹噹喏,又来了,快,快,快!呵嘘!哪里落脚哪里就是天昏地暗的战场。不知疲惫的他们没完没了的挥,没完没了的敲,没完没了的追,直到麻雀精疲力竭一命呜呼!那简直无异于一场与麻雀拼命的群众运动。最终铺天盖地的麻雀淹没在浩浩荡荡人民战争汪洋大海之中。而扑捉麻雀的方法其一是弹弓,其二是气枪,其三铁夹子。弹弓的绝妙、简单、高效全天下皆知。气枪对农村人家而言只能是咫尺天涯望洋兴叹。大百货里就有现成的,你有银子?这种两扇合一的半圆钢丝夹子匠心独运,威力十足,机关灵验,百发百中。夹子正中尼龙胶线挂上蠕动的蛆虫,除蛆虫外碳灰掩埋上整只夹子,麻雀衔食虫子时,轻微的力量就足以击发机关,啪,噗噗噗噗,伴随飞扬的尘土阵阵撕心裂肺的嚎叫。只要触发了机关,无论麻雀,点水雀,斑鸠,马半儿,乃至你乌黑血浸的手指无一幸免。

雨天无疑对缺吃少穿三家村每一个家庭说来是老天的恩赐,越大越好,越猛越好,最好把哑巴堰、小观堰、黄河、长江的全部给老子冲过来!三家村随便一条小沟、水凼奔跑着大大小小欢欢喜喜的雨衣、斗笠君们。包括石灰桥河道,大小沙河戳鱼的,撒网的,搬筝的不计其数。而秧田的进水口却是多数人忽略的重地,这个大鱼大肉蹄膀炖鸡人家不足挂齿的不毛之地,随随便便也可以收获各色鱼等几十尾。站在高高的坎上就可以看见肥实金黄的泥鳅细水中挤作一团逆流踊跃。雨天放学回家也不忘悄悄咪咪摸过去,徒手就可以穿上满满一关司草。泥鳅、麻狗儿、川川这类鱼儿好的是挣上水,泥鳅甚至可以爬上几十厘米高湍急的水坎,一戳箕下去,啪啪啪,五花八门,满满当当。教仪厂这条接壤于东风渠的河流穿过污水站汇入大沙河,闸门算起长不过五百米。整条流域澄澈清冽,漴漴泠泠,蛙鼓虫鸣,鱼虾成群,花小的伢子暑假都到闸门游泳。而翻过桥洞五十米河岸两侧栽满了桑树,桑葚成熟的季节孩子们常到河沟一个稍大的水凼戏水,即使坐水里多数时候也遮挡不住风情。小学堂一清二白的伢子们也根本就不解风情。穿两元钱一条的游泳裤?到底好吃不完用不完,当逑不到买零食吃!雀雀飞了!雀雀飞了!岸边过上过下的社员或者背兜帮老是大呼小叫嘻嘻哈哈取笑他们。

谷子、麦子成熟的季节,隔三差五神神秘秘从哪里赶过来一两个戴斗笠,披蓑衣,背大笆笼,扛长管火铳的猎人。裤腿、衣袖挽得很高,帽沿压得低低的,不和任何人搭讪,脸颊铁青,面无表情,独来独往。只管顺着田坎四处转悠,也不会计较后面叽叽喳喳的尾巴。很像故事里见到真面目就会杀人灭口的高手。嘭,一声掀天掲地的板机搂响过后,腾空而起的麻雀铺天盖地鱼溃鸟散,惊魂未定,哀嚎遍野,遍地缺胳膊少腿奄奄一息四处扑腾的战利品,你只需要不动声色尾随其后即可上演番番螳螂捕蝉的好戏。随便一处生上柴火,美美享受一次又一次鲜爽可口火烧麻雀。甚至还可能捉到被震晕或者吓晕的画眉、斑鸠。只是一定要分清主次,切不可反客为主得意忘形,渔翁得利不劳而获人人得而诛之,况生杀予夺只是一念之间,激怒了他,失去理智的火铳抠响过后,散弹可是不长眼睛的。你狗日的浑水摸鱼强取豪夺一出一出的!换老子,连开三枪!

趣味横生的暑假,除了头顶烈日赶上几里地到沙河大桥五桂桥至观音桥河段粘蝉子,我干得最多的就是到三家村最开阔的粮田里兜大郎。一条长长的丝毛草捆上一只随便什么蜻蜓,或者就是一条空草,圆圈轨迹不停晃动,边大声呼唤大郎,大郞,平日里绞尽脑汁也无可奈何的大郎不知何故立刻俯冲过来死死抱住你摇晃的饵子不撒手,一次次上演蜻蜓救美的义举。上钩后将草轻轻放到田埂上不慌不忙取下它。顺着阡陌纵横的田埂边奔跑边摇晃边不停呼唤即可,一个下午可以按上好几只。大郎放蚊帐里据说驱蚊的效果不啻盘香。当然兜大郎更多时间里只不过是欺人耳目的幌子而已,除了猪肉哪家里会缺得了盘香?瞅准了机会,既然可以秧田边跑边摇,又怎么不可以番茄地、黄瓜地、苹果园边摇边跑?只是千万可别让人索取到你大郎以外百口莫辩的证据!苹果就是大郎摘的!是它,是它,还是它!他奶奶的,那会是多大一个个头张牙舞爪的大郎!深奸巨滑,一派胡言,给老子五花大绑送人保组!

除陪哥子斑竹、东桂、洪河、高店子割牛草、欠红苕外几乎都是从巷口去往窑坝子方向。生产队土地百分之九十以上在这个方向马路两旁,端端拉拢马家沟农科院位置。董家山水蜜桃园、打靶场蜜桔园是这方的尽头,毗邻农科院水稻实验田。与桂溪公社以马家沟通往污水处理厂一条公路为界,与花果二队以教仪厂围墙河沟为界,与花果五队以川师公路为界,与下沙河堡以生药厂围墙为界,与斑竹村上沙河堡以成渝马路为界。形成三面环公路一面临界河的地势。门前这条毫不起眼的马路始建于一九五八年,是生产队经济腾飞的生命线。也是沙河堡货源调度得心应手商业集散游刃有余的交通枢纽,更是政治思想与人民政府保持高度一致架海金梁。无异于一个铁定时期一个铁定范围一个铁定背景下的定海神针,一方栋梁。他承载了沙河堡、生产队节节攀升直到如日中天的辉煌足迹,他记录了这片土地上自强不息的每一户人家发奋图强的艰辛历程,在整个人民公社年代可谓劳苦功高,居功至伟。伏天里,袅袅升腾热浪下沥青路面会缓缓融化,直到稠稠的四下里流泻,光脚丫走在上面烫烫的,软软的,粘粘的,很像踩上沙子的感觉,把凉鞋提上一路小跑很舒心。除无冬无夏担挑子扛锄头的社员外这条马路平日行人无几,只是上学路上会偶遇上托满竹筐蔬菜匆忙进城的自行车。路上的机车屈指可数,除摇摇欲坠体态臃肿的十二路就是邮电校一辆嘎斯,一辆老解放,一辆幸福两轮,偶尔会嘟嘟嘟嘟嘟狂飙过去一辆部队的吉普车、几轮卡、或者人保组的三轮挎斗。街头打煤场那辆惊天动地的永向前很扯眼球,没有倒档,据说是社会主义坚决不允许开倒车!上下学路上可以比拼速度,但绝不能打主意,非洲人般的面目回家会招惹来麻烦。万万没想到的是,小学肄业的吕同学后来居然光膀子立正姿态开上了这辆沙河堡独此一家威风八面鼻涕都是劳动人民本色的永向前!为了两分钱一个蜂窝煤翻脸不认人的东西!都没说免费让老班长体会一番男男女女一行五十位凤管鸾箫珠缠玉绕屹立在永向前脑壳上从三家村、人民南路到杀猪房朱轮华毂衣锦还乡!不少送完菜出城往龙泉方向的马拉车、牛拉车,或者一两个人借助敲敲板方式惯性滑行的板板车、架架车,见他们一上一下珠联璧合有说有笑游刃有余。放学后或者假期里这条路上不少小孩子玩滑车,自己也回家做过一辆,却不如他们玩得如此自在,一口气从生药厂门口快冲拢大营门!鞋底刹得青烟直冒!生产队两辆手扶式每天会在这条公路极限穿梭几个来回,老远就能听见它歇斯底里的嚎叫,嘣嘣嘣嘣嘣,和永向前不相上下。本队的长生哪里都停下来招呼你上车玩格,看见周庆发快蹦上天的火箭可别回头,很可能惹恼了怒气冲冲的他直接就突突了你!待到近前趁其不备冲上去,五分钟到窑坝子。上下学路上不少花小学生都会吊车,除人保组的包括三轮车、自行车、解放车、公共汽车都吊,也不管顺不顺道,更不管有些车上去了是否能全身而退。反光镜透视到眉花眼笑鼻泗横流的追风少年,八十迈急加速、老刹车、摇头甩尾、蓦然回首的后果那将会是一种怎么样子不可收拾的结局?屁股甩成八十八瓣兰瓜九十九朵玫瑰。火哟!狗日的,还有口气!再来一盘!沿路左边是生产队菜地,苹果园,秧田,没有一户住家。海舰家上马路口子正对过去一条机耕道,口子上一片竹林,后面一个大粪坑,进去右边是苹果园,左边邮电校围墙。这条沿围墙走势的泥路可以通往教仪厂、川师附中。苹果园中间三户社员,胡三和、黄家、江麻子。从十二路站台右边起头是王伯四家,养猪场,哑巴堰坎下几块秧田,过去是曾、李、冷、吴四家居住的大院子。海舰、二哥、望天三家在大院子旁边靠哑巴堰苹果园。从马路上可以看见几米高坎上曾家悬空的部分基石。很奇怪的是曾家和邻居朱家的房子怎么会是篱笆泥巴墙,这种结构通常说来是街头居民住房的格局。曾家后屋檐一大片竹林挨着生产队苹果园,再过去是生药厂围墙外生产队几亩秧田、菜地。从哑巴堰苹果园尽头顺生药厂围墙外的毛竹林拉扯到学校入口,对面一垄高于下面秧田几米的菜地正中矗立两根高高的水泥电杆,望过去可以看见菜地后面几十米一排红砖小瓦房,这就是窑坝子,也叫三家村。这几百米倚围墙走势的毛竹林里玄机重重,除了飞禽走兽还有野人,他们在里面打鸟搯窝生火取暖或者煮筒筒饭偷袭果园、菜地,甚至翻墙进生药厂。里面有的可只是奶牛,难道是异想天惦记上了烤全牛打痨?还有大老远跑里面去的男男女女,据说是到里面执子之手与之偕老,人保组追起来了你狗日马上脚下生风色即是空!他们都说那个背背篼捆围腰的圆脸女人是被人骗到里面怀上孩子的。那个三十岁左右笑呵呵的大肚皮女人每天都会在马路上碰面,对于调皮捣蛋小孩子的挑衅她从来都是一笑而过,很难见她生气或者凶人。或者她根本就分不清挑衅和亲善的区别。这正就是那张三寸面具的致命凶残!她哪里会搞得懂三头两面笑里藏刀?她笑起来的样子像个孩子,非常天真。听斑竹三队同学光光说竹林里很多飞禽,个头和家鸡差不多大小,窝就建在竹林根部泥土里面。他们不止一次到竹林里生火或者扒窝,最后被窝里的土蜂追得屁滚尿流。不少被生药厂围墙里边篝树上的马蜂螫成大脑袋,灯泡脸,哭爹喊娘半死不活。活该!掏地里的鸟窝居然去招惹天上的马蜂!倘若真是动了烹饪全牛的念想,一火穿翻你几个眼高手低而又贪如饕餮的东西!

之所以常常去窑坝子,并不是作为别人眼里的三好学生好学不倦,没事去那里请教充电。从小学堂到高中毕业,我从来不会课堂下和哪位先生太太探讨熟是熟非,谁对谁错,更不会和调皮捣蛋鸭蛋帮理论数学几何。我憎恨强人所难的教学方式,尽管这种强加与己无关。我很不理解为什么自己一定要去川师附中,我同样不愿意看到我同手同足的学友在肆言詈辱中饮泣吞声心神恍惚。学非所愿,何苦为难。我同样眼馋小贩摊前芳香四溢的美食,却又腰无一緡。我渴望大鱼大肉满嘴冒油的感觉,可我又很难有不慌不忙大冒其油的运气,家里边那两位同样延颈举踵寸阴若岁。每每每个星期四中午家里即将冒油那天,肠子还没缓过神来,别个就已经快刀乱麻釜底抽薪,直接把饭扣菜碗里,看你还冒油!只好看别个伸长舌头满碗弦子舔你原本打算冒的油。真想连人带油直接生吞!发自内心说来读书只是迫于无耐例行公事,不去的下场不言而喻,借你几个狗胆也不敢有非分之想。心里惦记的根本与几好学生八竿子打不着,当五年大队长也没免费享用过一次水果糖,当逑不到读幼儿园!不知拿奖状作何用途?你为什么就不可以看在从学校大门扫上成渝马路的孜孜不倦施舍上几个钢崩的奖学金?唉,其实你不懂我的心!朝思暮想的主题只有沙河堡大百货架子上玲琅满目的昂贵商品和供销社玻璃罐子里十里飘香的饼干、糖果,其次才是马路两旁的果园、菜地、西红柿。去窑坝子却又总会惹来莫名的失落,几位口若悬河的小贩子喋喋不休闹得人心猿意马,又逑不送几个免费品免费尝,或者干脆凭脸卡赊账,屠杀上一只肥头大耳路边谁家的鸡公,签字画押,歃血为盟,飞黄腾达衣绣昼行之日数倍奉上。急功近利,鼠目寸光。早该驱逐出境!假期里少了那些让人啧有烦言气很难消的小贩子心情会好上很多,这里宽阔平整的水泥地面很适合推铁环,耍子弹壳飞炮,打窝儿,投篮球,斗鸡。还有一个不可示人但又昭然若揭的幌子,宣传碑后面渣滓坝下很大一片累累果实的西红柿,个头大,色泽鲜,滋味甜,心灵手巧不花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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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家村.六


三家村小学除了四合院里一左一右泥砖堆砌自娱自乐的品乓球桌再没有更多体育设施。一路之隔四四方方生产队三合土晒坝上一前一后两个完好的篮球架,不少社员、高年级学生、外来人员都到那里去投篮。小学堂的娃子体育课、课间休息也到那里去斗鸡。正对保管室大门晒坝边缘一长溜闲地,杂草丛生,藤苗滋蔓,金色的兰瓜花朵簇簇朵朵,层层叠叠,拳头大小的瓜儿缀满枝头。几垛高高的干谷草堆在那里,是生产队为耕牛储备过冬的饵料。爽了作业或者因为迟到而免得招徕狗血淋头被迫逃课的学生大都习惯到那里栖身。最起码那里人来人往不会闹鬼!大冬天藏身草垛里面暖暖和和囫囵一觉不正好回家混午饭?今宵有酒今宵醉,大不了爷下午随你拧!柔软的地势加上谷草的铺垫,那里更加适合按包功、滑梭梭板。坎上是一畦菜地,菜地正中两根嗞嗞作响的电线杆直冲云天。却从来没有谁敢去攀爬。听人说高压线会把近处人儿吸上天去,噼里啪啦一通烧烤撕扯,再落下满地你的粉屑。所以这个菜地偶尔种韶苗也绝没有谁会不知死活过去搯韶籽。哪怕生产队就全种上瘟猪肉也得有那个命不是?右边田坎很高,至少七八米,绿油油一个斜坡。没下巴的胡大爷平日里就坐坡顶,羊撒开,镇守下面的番茄地。而上下学我总是故意从那里绕上一圈。高高壮壮的番茄苗爬满插在地里的竹竿,人高的藤蔓上果实累累,圆润通透,青的、红的、半青半红的,一串串拖拽到地面半扎进潮湿的泥土里,底部渥成白色。

蕃茄地坎下是生产队最大一大片平整、开阔的粮田,碧绿的麦苗春风中起伏反转,潮起潮落。哗啦啦不禁让人联想起郭兰英那首家喻户晓、朗朗上口的歌谣,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我家就在岸上住,听惯了艄公的号子,看惯了船上的白帆。这是美丽的祖国,是我生长的地方,在这片辽阔的土地上,到处都有明媚的风光。

不由笑了,不觉醉了,不住忘情了,这就是我美丽富饶的家乡

年终分配无疑是这一个乡村一年里最振奋人心的盛典,我有幸主动参加过唯一一次年终兑现大会,那是在一九七九年腊月末一个细雨蒙蒙的黄昏。实际上头晚我已经从父母按耐不住的谈话中意外截获了这个让人神魂颠倒的特大喜讯,只是佯装愚不可及蒙在鼓里。顺门前马路焦急赶到晒坝时天空再次飘起来密密麻麻的雪花带雨,偌大的坝子敻无人烟,唯一不同以往的是正对大门右边墙壁上工工整整张贴了三张粉红色宣纸。湿漉漉的晒坝滋生出绿油油一层青苔,融化的雪花结成了一层坑坑洼洼的薄冰,一脚踩下去喳喳作响。推开保管室虚掩的大门,滚烫的热浪迎面扑来。写字台旁团坐着邝大爷等分配小组成员,桌子上摆放着数捆十元、五元、一元、角分面值人民币、话筒、分配清单、印台。熊熊柴火中,围成一大圈子的老少爷们红光满面神采飞扬。拖家带口的人们从乡村的各个角落争先恐后一路狂飙,就包括老年人、五保户、困难户、倒找户一个不落。哪个第一个到,哪个供销社随便啖!分配了!兑现了!拈油大了!雨夹雪的晒坝上寒风凛冽,人头攒动,围着工分单子,里三层外三层的社员一户户看,一户户叹,一番番感慨,一通通议论。天黑时分,透过保管室门缝昏黄的灯影可以看见晒坝上鹅毛雪片柳絮般飞舞,怒号的狂风汇集越发迅猛的暴雨向保管室铺天盖地狂轰滥炸。彻骨的寒气却丝毫未能遮挡内心的燥热,灯火辉煌的三家村保管室内群情振奋欢声雷动。老老少少欢欢喜喜的爷们儿婆姨大叔大婶们紧紧拥挤在四百平方每一狭小的角落里,期待着他今生在三家村土地上最为辉煌壮丽的那一时刻。四千!!天啊!四千!满堂哗然,掌声迭起!卢发元,发喜烟哦!元良,稳起十点半不偷嗦?一个人两包红芙蓉!抽起,抽起!好事成双!哈哈哈哈。对咫尺天涯的杀猪房,对囊匣如洗的众乡亲说来,这是这一个精诚团结的集体之花结出来最为丰硕的成果!这是这片土地上众志成城一往无前的崭新里程!依偎在一位大爷烘笼前屏住呼吸两次聆听到掷地有声三千九归属本家特大喜讯时我几乎蹦了起来!滚烫滚烫的我一反常态无所顾忌地冲出了保管室大门,迎着怒号的风雪向着梦想一路狂飚!

第二天听母亲说,那次分配足足持续一个通宵。除去小孩子没有一位大人提前离场,热烈的气氛几乎揎开房顶!

农忙季节公社每月来晒坝放一两场电影,全是大伙儿喜欢的片子,过足瘾!不需要宣传画报,不需要广播通知,一传十十传百,喂,晚上窑坝子看地雷战!,喂,晚上窑坝子英雄不怕白跑路!,喂,晚上窑坝子第八个是囉儿!。算逑!太远了!,居然传到了春熙路!非常奇怪的是窑坝子放电影街头居民是几乎不会去的,少了他们自然少了诸多二字辈的惶恐。也只有没有他们参与其中的坝坝电影才会鲜有二字辈的身影。在周围几个生产队中窑坝子放电影频率是最高的,愿意来的都欢迎,绝对没有欺生的说道。对社员们而言,窑坝子就和家里边自己放是一回事,自己的地盘上躺着看都成!窑坝子的电影几乎是不需要等待跑片的,而且也绝不会因为中途下雨而扫兴。比较起邮电校而言,档子更小些,机器更老些,喇叭更差些,更莫搞头些(不要妄想像邮电校起个大早打扫战场!才没得哪位有多余的票子家当落给你。)。一次,兴致勃勃间瓢泼大雨哗啦啦啦起了头,整个场子一阵骚动,包括我满以为是看不成了,只见先有人脱下衣服遮挡机器,再有人冲进保管室拿出来油布,机器旁边几位社员义务拉扯起临时雨棚。所有社员顶着倾盆大雨坚持到最后。对沙河堡周围每一户农村人家说来,因为电影与邮电校的矛盾从来就是针尖对麦芒。由社员一肩一肩挑出来建立在生产队土地上的邮电校,才不管你滴水之恩的花果一队,还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大观五队,对他们而言都是冲着它邮电校便宜而去的。生产队的鱼嚷嚷着过年留给他们,苹果梨儿免费啖,大门不让进,围墙又封杀,搭人还喳哇!即使你不翻墙,买了票也给足你脸色!心血来潮死活不让搭人!你管逑得老子一毛五二毛五,搭不搭,搭几个,老子屋头姊妹多!看不惯你把老子全家掐死噻!

谈虎色变的那年,二哥家里被生产队这群意气风发的青年人推向了风口浪尖,摇身一变成为了花果一队小资产阶级思想兴风作浪的桥头堡。李老大每天吃过晚饭便会神眉鬼道顺哑巴堰坎边摸过去,生怕天机外泄的样子。偷偷尾随而去,一群人像中了魔怔,伴随一首类似夜上海的歌曲搔头弄姿,伯歌季舞,不是碰上墙壁就是撞上箩篼!夏二哥!你还是把箩筐尿桶搌一哈嘛!哈哈哈哈哈哈。破饭桌上摆放了一个方方正正牛皮箱,皮箱正中一个黑色盘子缓缓旋转,淫哇正是出自这个盒子。一打听这不是皮箱,那也不是盘子,是一部旧社会地主老财军官太太们才享受得起的日本电唱机。他几位酒疯子般偏偏倒到摇来晃去的是港台时下最流行的慢四步。狗日几个红苕屎都没有屙干净居然玩起洋格来!让年青人偷听濮上之音,效仿港台风潮,不是别有用心是啥子?哪个教唆的?是不是你夏二娃?猖狂得很嘛!丢人保组,先把哑巴堰偷苹果摸麻狗儿那些事交代清楚再说电唱机、慢四步、屁儿甩得溜得儿转那些破事!后来他们又追捧上了双声道,几喇叭,纯毛,羊毛,比基尼,凤凰,嘉陵,雅马哈。和邮电校吃皇粮的邮递员一模一样,上凤凰他妈蛋都要撕裂,生怕别个看不到他穿的甩尖子!

那年,母亲辞去了夙兴夜寐无冬无夏二十七个年头的保管室,经营起个体三六九饭店,而我已经就读中学。中学毕业后我参加了三圣信用社工作,日复一日的学习工作我几乎再没有机会去过三家村。一九七零到一九八零是我亲眼见证生产队最为辉煌的时期,三家村之于我无疑是少年乃至生命的全部。他哺育、关怀、慰藉了我,它恍若生命旅途中一盏引领我奋进璀璨夺目的明灯。我深深知道其实我热爱的不仅仅是窑坝子,三家村,沙河堡,九眼桥,而是一个时代,一个时代默默无闻的贫民英雄,一个时代碌碌无奇的父老乡亲。他们的品质岂是一朝一夕,而是一点一滴许许多多普通人家所共同铸就的一种精神力量,一种强大感召。三家村精神时时刻刻感动着我,激励着我,鼓舞着我,鞭策着我,我以三家村人为荣!

这一片乡村里的日子就是这样,春雨秋蝉,秋收春播,辛勤的人儿在这片他心爱的土地上挥洒希望的汗水,绽放火热的青春,倾注一腔腔热血,来来往往,去去留留,过着清苦但却心满意足的农耕生活。日子在平平淡淡中悄然流淌,一日复一日,一载又一载,一岁再一岁,朴实而又挚爱这片热土地的他们续写着这个乡村无与伦比的精彩瞬间,积累着一重又一重耐人寻味的人生感悟,沉淀下它一个又一个平凡人家的感动故事,平凡得来就不曾掀起一丝涟漪,普通得来就记不起一次传奇。

噹噹噹

再见了,我相濡以沫的三家村,再见了,我花晨月夕的小学堂,再见了,我风华正茂的同侪们!再见了,我的老师、少年、蓝衫军,再见了,一九七七!

三家村.三


乌苏里江水长又长

蓝蓝的江水起波浪

赫哲人撒开千张网

船儿满江鱼满仓

阿朗赫那赫尼那雷呀

赫那尼赫尼那

与烟花爆竹笙歌鼎沸年初几大相径庭的是,除去田间地头单位学校大喇叭里游鱼出听丝竹之音,无论沙河堡老街、杀猪房巷弄、邮电校走廊、还是门前这条几天前还车水马龙的柏油马路上落叶随风行人空空。只有沿途两旁行道树、菜地、麦田、果园、青砖宿舍、茅草棚子、罐罐窑新粉刷上巨幅标语深挖洞,广积粮,备战备荒为人民的围墙、和哑巴堰那座早已风化的红砖水塔孤零零地矗立在萧瑟的冷风中。再没有了往日你追我赶争先恐后的社员,雀喧鸠聚擂鼓筛锣的学生,风起云涌势如破竹的运动,掘墓鞭尸亲痛仇快的批斗,南来北往神色苍黄的过客,也无需再贫下中农地富反坏几大阵营纠缠不休,仿佛过去那档子打倒批臭工分儿母分儿压根儿就与这个风不鸣条雨不破块的小村庄没有过丝毫瓜葛。从半边街罐罐窑三叉口到糍粑店龙舟路九眼桥,鸦默雀静,寂然無聲。人们,都去了哪里?

除了隔三差五替父母买针头线脑,趁红套套中午休整躲躲藏藏卖一篼篼蕹菜、火葱、十来个鸡、鸭蛋,总是要等到铺天盖地柴火中两元钱肥膘六只倒映着熊熊火焰鼓睛努眼中噼里啪啦炸开了锅才会被吩咐十万火急大供销社打上一斤酱油、半斤醋、几分钱豆瓣、甜酱的周四牙祭大会战,只有过年我才会如此三番扬眉吐气飞奔于大百货、小百货、糖果铺、路边摊、住家之间。尽管历来我所不屑于大供销社那台躲藏在铺板后面满是油垢、蚊虫、委屈、苦恼,却很会察言观色看人说话的人来疯菜油机,看见穷人,前列发炎滴滴嗒嗒,瞅到富人,荷尔蒙井喷股股爆发!我依然为了仅仅只是最近的一个出处,或者母亲的吩咐而奔那里去。也很可能是出于一种潜移默化的本能而不由自主直奔了最有可能染指运气的福地。或许所谓的马无夜草不肥正是上天为眷顾马属穷光蛋我而冥冥之中早就注定好了意料之外的托词吧!我今生唯一一次发生在沙河堡商铺间的蓝精灵事件(五毛)就梦幻般发生在那里。尽管措手不及间我一再告诫自己,做一名诚实的少先队员,不要被肮脏的横财冲昏了清醒的头脑!我却依然红头花色不管不顾飞奔了远去!甚至头昏脑涨那一刻我已经彻彻底底搞忘记了常常会令自己因为镍币失魂落魄时为之一振的超级大队长头衔!没得钱,最起码老子是实力派噻!我恨透了她,他一惯嫌贫爱富的睥睨,和种种盛气凌人的做派!老子拿上莽列、油票打二两菜油,又不是从你身上免费接血!他的矫情丝毫不啻于糖果铺子慈眉善目如来佛手心里不忍直视的游标卡尺,十、十一个间,一发千钧险象连连!该吃鸡儿逑朝天!心中若有桃花源,何处不是水云间!大不了小爷发迹了那天再还你不成!我喜欢那种一群千金散尽蓝精灵中跻身聆郎满目柜台前肉飞眉舞呼风唤雨很容易忘记自己是谁的感觉。喜欢钢镚哗哗啦啦货真价实的奔跑声,喜欢荷包里铜臭氤氲心惊肉跳的新票儿,喜欢看别人羡慕嫉妒的眼神,喜欢听他们无助绝望的呻吟,和大热天穿甩尖子皮鞋戴电焊工墨镜凤凰二六从沙河堡招摇到九眼桥飘飘欲仙一样一样的。

在上沙河堡农民粮店、理发店、望江照相馆五六个大大小小的国营铺子来来去去若干年,小百货距离住家最远,相比较其他铺子也最小、最旧,经营的品种也最单调,甚至都还是坑坑洼洼泥土地面,却不失我最心仪的商铺。以此为界,我从未光顾过搅面房对面几米高阶梯上连着散发着刺鼻消毒水沙河堡医院的糖果铺,虽然那里也可以打酱油、醋、甜酱、豆瓣,那里的手摇菜油机也是行云流水细水长流随心所欲因人而异。听大人说那里凶神恶煞的医生怀心情的时候也很可能堵在糖果铺门口逮谁谁屁股上来上一针要命的凄霉素。特别是眼睛快落进还试图扳倒玻璃瓶那些憨痴痴的小乡巴佬!那里的水果糖很可能鸿运当头那天就数成为了十一个,那里七老八十的售货员也很可能烈日炎炎的晌午几米于制高点上血压一冲就找错了零头,至始至终我却以为整个沙河堡最为赏心悦目的铺子莫过于胡鸭子对面的小百货。尽管在那里我并没有感受过大供销社类似让人七上八下口干舌燥被正义之锤敲打得奄奄一息找头多了退与不退的要命考验。资产阶级,你究竟将大把大把的美金、人人喊打的糖衣炮弹搁在哪儿?

彭家的住宅,就像比邻的邮电所、保和信用分社、何兴发唱独角戏的搅面房是我再熟悉不过的,就在小百货旁边一棵树干歪斜的老梧桐树下。我可以从家里眯上眼睛摸到那里。发达的树荫正好撑起一把夏日纳凉的大伞,是老街头千篇一律一字纵深的铺板小瓦房。彭家的男主人我却从未得见。每次路过她家门前我总会刻意回头张望一番,我真心想搞明白帮国家开铺子的人家家境是不是远远比街头关工资的居民更加殷实。是不是一天一身涤卡、纯毛、灯草绒外,墙壁上挂满腊肉、香肠、猪脑壳,五抽柜上既摆得有收录机又摆得有座钟、黑白电视、半导体。彭家几娘母一个模子,一副习性,中午总是端起饭碗站或者坐家门口梧桐树下吃饭。怕招徕拐弯抹角旁得香气的嫌疑,并没有斗胆近前垫上脚尖窥视,也并不确定是否是顿顿斗碗里不缺大鱼大肉。即使是也大可不必神经过敏,对沙河堡绝大多数三月不知肉味人家说来能够安安静静在自家门前搞定一餐牙祭,而不是端起斗碗大街小巷敲锣打鼓已经算得上按行自抑损之又损!小百货与大百货间隔一间杂货铺,同为街道企业。一间不过十平方由居民住宅不加修饰而成的商铺。彭家母亲、大小女儿先后在小百货上班。小百货从来只有一位营业员。除去进门正前和右方的玻璃展柜、木头壁橱,容不下几位买主。从十数年切身体验看来,彭家老少三位营业员待人热情,为人真诚,爱岗敬业,尽职尽责。无论彭家心宽体胖的母亲还是彭家后来居上的姊妹,她们无愧于一个辉煌的时代,她们无愧于一个辉煌时代的光荣使命,她们是新中国社会主义建设征途上千千万万个默默无闻克己奉公的典范。

在房前屋后众多近邻当中,房管局门对门打煤场一墙之隔很少吃猪肉却每天听杀猪房猪叫的胡娘、爪妈、李显明、李大汉儿、胖孃几户除外,我所有过亲密交流的人家只有三户,一户就是住家巷口香草地坡脚一栋半工字结构小青瓦张家,另两户则是堂屋正对门养猪场毗邻同住一个院落的钟家、王家。提起到底脱不脱或者半脱不脱产一代名伶张家幺爸儿在花果、沙河堡乃至附近几个公社赫赫有名。至于到底是花果大队给他们划圈圈儿还是保和公社给他们算工分儿不得而知。几十年后听花小赖老师讲,花小民办老师同社员一样挣工分为生,单个工分是全大队的平均值。大队按每人每天十分工拨给学校,小学内部每天进行民主评议,登记造册,年终一次兑现。一堆猴屁股男女眉来眼去鸠舞鹊笑的样子日子过得挺滋润。或许这才是支撑其口口声声为社会主义文艺复兴奋斗终生的强大源泉之所在吧。互为邻居几十年,对于张家,我历来都是这个印象,房子乌央乌央一片,人口乌央乌央一团,唯有自留地干活嗨着嗨着任何时候就只有他老汉儿一个。张幺爸,身高中等偏下,体态匀称,五官清秀,能说会道,能歌善舞,和生产队几位活力四射红男绿女同为花果大队宣传队成员,只是在一波又一波各怀心事的舞者当中他长期稳稳盘踞在不可替代功勋演员霸位。那年大队文工团解散后,旱涝保收的张家幺爸儿迫不得已改旗易帜摸起了尿桶、锄把子,挣起来闻鸡而起日落而息面红耳热不得不已的几分工。张家最先住在街头望江照相馆对面临街的大房子里,是土改工作组解放沙河铺那年充公分配的,足足上百平方的大房子。后来生产队用人保组后墙外香草地与之置换,张家不花一分钱便住上了成渝马路旁边生产队最大的泥巴墙小青瓦新房子。非常奇怪的是偌大十几间新崭崭的瓦房,却舍不得门前坝子打上三合土,一场细雨过后杂草丛生,飞蛩满野,泥泞的坝子满是家人挣扎的脚印。我曾经就在空无一人的雨天里,眼红别人别墅而把新买来的泡沫凉鞋挣扎作废。还好,没把小命一并作废!他家的老房子后来生产队经营起了茶馆和锅盔摊子,锅盔师傅彭州张师傅,徒弟正是当年奉陪张大爷后屋檐、竹林攀、男厕所、母猪圈南征北战最亲密的战友,宁死不屈打死不说海枯石烂永不叛变统一阵线联盟忘年挚交,一学期读不了三天书重点川附稚气未脱弱冠之年的敲敲儿精李老二。而他们咕咕怪叫接头暗号你死我活比赛第二镍币铸就永不褪色的友谊可以追溯到李老儿刚断鼻涕那年,甚至还要更早一些。一句话,李老二,一位八面玲珑的小社员最终在重点中学与普通大学失之交臂而甘愿将二八年华建树在白面、旋子(两种锅盔)八分一毛之间沾沾自得不能不说与张大爷安之若固麻木不仁多少脱不了干系。

率先经营起方圆生产队第一家茶馆张家高高大大气势恢宏的老房子里,除了五行八作的茶客,说黄道黑的市井,遮遮掩掩的投机,临街角落上成天拽瞌打睡最终靠孙子一雪前耻铩羽而归的胡豆摊主红鼻子家公,那对房上房下、上街下街、摊里摊外一言不合丢下生意擀面杖对坳子杀进杀出一个打锅盔一个炕膜膜屁股对屁股锅盔李兄弟俩,那年竟然唱起了川戏。这个与沙河堡上街最老的国营大茶馆相聚三十米的新铺子无论规模还是人气与之旗鼓相当,除了茶盏价格相同,对外打水也毫无二致,五磅水瓶,两分,八磅,五分。而相对偏僻的小观堰茶馆则不可同日而语。七八年临近春节茶馆开张,一早我便起了床,风风火火赶了过去,我由衷期待这个由母亲一手一脚操持的公家生意能够风风光光蒸蒸日上。待我睡眼惺忪转过杀猪房拐角时,茶馆里早已是蜩螗羹沸,济济一堂。一时间一头雾水!天啊!沙河堡难道哪里还有一条地下长城?凭空哪来那么些生脸孔?而这种感慨在五年后母亲开张三六九饭店时尤为强烈!何止生脸孔多!沙河堡天天杀馆子的大有人在不可斗量!红红火火钢碳炉上一色热汽腾腾铮光瓦亮的黄铜水壶咕噜咕噜向外飞溅滚水,嗤嗤嗤嗤不停洒落在炽热的炉火上汇集成缥缈的雾汽轻快地向各个角落飘逸,再拼命地钻出铺板缝隙奔向它寤寐的世界。桌上盏盏盖碗里散发着袅袅水香,缕缕热汽,络绎不绝的茶客摩肩接踵吹唇唱吼,骁勇善战的三位女堂倌满面春风招呼应酬,一百好几十平方堂子内座无虚席人声鼎沸,生意盎然,气象万千。这三位女堂倌分别是,严娘、吴娘和母亲。八二年土地下户后,茶馆承包给了元老严娘、吴娘打伙经营,迎来了沙河堡茶馆文化有史以来翻天覆地的蜕变,茶馆居然唱起川戏说起评书来。每天从麻麻黑到子夜时分,只要茶馆不熄灯就一定会被里三层外三层叽叽呱呱的免费看客们包围得水泄不通,蚊虫般高高矮矮嘟嘟哝哝粘在茶馆各个可以窥视到内堂的缝隙口,老马马肩的,搭人梯的,爬相邻人家窗口、房顶上远距离窥探的,自家屋里椅子、条凳、床头端起饭碗大气不出一眨不眨支棱起耳窝子的,远远是茶馆里一茶一坐有钱人的数倍。焕然一新的下里巴人彻底削弱了过去数十年间坝坝电影一家独大百世不易的霸主地位。八分一碗上等三花,一毛一个旋子锅盔,二郎腿翘起边品边嚼边看,二毛五一部坝坝电影,你还得过五关斩六将树上地下连滚带爬。换成你,选哪样?无论你是置身上沙河邮电校、罐罐窑三岔口、还是杀猪房任一地界,每每夜色降临,都可以清清楚楚一点不落采听到叮叮当当的锣鼓、咿咿呀呀的唱腔、引人入胜的说讲、扣人心弦的惊堂,丝丝入木,环环紧扣,高潮迭起,波澜壮阔,喝彩叫绝,此起彼伏。整个上沙河堡恍若不夜城。一群又一群,一波又一波,一批又一批川戏迷、评书痴不远千里前赴后继,生怕晚上一刻就错过了头日切听下回分解的精彩瞬间。那一年整个沙河堡地区所有茶馆范水模山蔚然成风,只要茶馆就说评书,就唱川戏,茶爱卖不卖,水爱喝不喝,买了也没功夫给哪位老太爷掺。乡村茶馆不知不觉间早已升华成为了沙河堡国家大戏院。街头巷尾众说纷纭的话题除了评书就是川戏,人们对精神食粮的渴望甚至掩盖住了曾几何时搞得人焦头烂额大放光芒的牙祭!罗贯中老先生那年果真是跨越了三个多世纪到生产队大茶馆里说《三国演义》来了?他们一直对全沙河堡所有茶馆里最会说书的罗贯中老师赞不绝口五体投地。那年坐落在水岸的小观堰茶馆里不知有多少一文不名蚊虫般紧紧粘连在红砖护栏上的川戏迷被一次又一次,一势胜一势,一盘又一盘,死无记性的推下池塘。也罢,索性顺手牵羊,摸鱼!打牙祭!还好,斑竹三队晒坝那个步步惊魂有来无回的大粪坑在几十米外原子核大门口。

张家父亲我通常都是毕恭毕敬称呼其张大爷,年逾古稀,体魄健硕,庞眉白发,老而益壮。张大爷体态迥异的兄弟在生产队饲养耕牛,不知何故孑然一身,直到仙逝一直寄居在张大爷家里。实际上我非常熟悉张家幺爸儿并不仅仅只是每逢庆典窑坝子他女人堆打起鸡公脸醉舞狂歌裙袂飘飘,他家的自留地在我、李老二房间窗口外紧挨着我家自留地。站窗口内使晾衣的长竹竿就可以够上他家的糯玉米。李老二被老妈追得鸡飞狗跳打得鸡叫鹅叫却冥顽不化死不悔改就是和起他七十几岁父亲张大爷不成体统东躲西藏打敲敲儿。每次张大爷提起水瓶水盅扛上锄头顺水沟坎过来时,我都会主动招呼他,而他也总是乐呵呵半张开白胡茬缝隙两颗门牙从不说话。而且我会倚在后门口面带微笑不露声色观察,期望他老人家终于在有一天里幡然醒悟良心发现这位一贯扫径以待婉婉有仪小邻居的心思,不栽地瓜,黄瓜也还是可以的噻!张家这几分曾经欣欣向荣的自留地在张大爷年迈而无力经营之后,最终成为了少年我独享的乐园,我可以一整个下午在那堆长长的野草丛里为了一只臭名昭著的地滚子捏上火砖撵出几个来回,也可以为了一只诡计百端的蛐蛐儿或者蚱蜢一把火让那片荒野寸草不生,我也曾大气不出拽紧细细的麻绳透过后门缝隙苦苦等待竹筛旁边久久徘徊的只只麻雀,我还常常意外揽获一条条颇似地瓜的藤蔓大喜过望顺藤摸瓜,拿起弹弓穷凶极恶东追西赶枪枪放空。气急败坏就很可能一个砖头甩滑了手,直接打在科老五家的洋瓦房上。我乐此不疲的是借助他家自留地的长度,高高飞越钟家竹林攀后面那个三、四米宽密不透风的肥猪苗蓄水凼。我也依托自留地豇豆栈栈掩护阒无人声的中午捏上金竹竿透过张麻子后院篱笆提心吊胆叉他家红得发紫的白香蕉。装神扮鬼念念有词,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一阵风吹或者一只猫咪的动静就足以让掩耳盗铃的自己变脸变色末路狂飙。无论和张家的长辈还是一个辈分的孩子,包括巷子里诸位邻居,我们从最初淡白如水点头之交不知何故却会渐渐漠然到视而不见行同路人。而唯有张幺爸儿我是多数时间愿意去主动亲近他的,最主要的原因他会捏着鼻子变着法子讨小孩子喜欢。除了唱歌跳舞拉二胡,他还会类似螳螂手晃不停蛇精般嗤嗤怪叫的猴拳,无论哪里撞上都是孙猴子般老远飞过来堵住你去路抓耳挠腮猴跳舞跳。撅起半只屁股,垫上几乎撕扯烂菊花的马步,东西南北不停摇晃两只嗤嗤怪叫谓之生灵涂炭级别的狰狞螳螂手!抓烂你脸,抓烂你心,抓烂你肝,直到抓爆你鼻涕泡泛滥成灾的小老人头!甚至过于凶狠的举动常常会让你不无担心意外伤害。你的前后左右都是他张牙舞爪嬉皮笑脸的影子,躲无可躲,藏无可藏。粘上了他准会让你苦不堪言,欲罢不能!既生瑜何生病也!莫非他真是得坏了猴病?老三,嘻嘻嘻嘻。哎呀妈呀,螳螂手!快跑!

纵身跃过门前连接哑巴堰香草地的小水沟是钟家的自留地、后屋檐、四合院、竹林攀以及那棵据说上百年树龄浑身刺丛的乔木。一棵被人云亦云谓之皂角的老树。树荫下面是一座光秃秃的祖冢,旁边是那年我亲眼所见新添上小玉儿的新塿 。玉儿是幺爸幺娘皈依佛法踏破铁鞋中年得来唯一的宝贝,和自己兄弟夭折年龄大抵相当,殁年四岁。歪着小脑袋尖下巴两条来回晃动的小辫子清澈水灵的眼神天真无邪的笑容恍若隔日。邻家后屋檐竹林攀里这两堆常常被风儿闹得唰啦作响的坟墓不知何故我却丝毫没有过以往那种风声鹤唳的畏俱。而且几乎每天从睁开眼睛我都会这个样子从它旁边的水沟若无其事跳过去再跳回来,跳回来再飞过去,直到中学毕业依旧保持这个习惯。总是幻想在那片凉悠悠的毛竹林里或许果真拥有他们神乎其神的种种玄机,笋子虫、星星屎、马背儿、金虫子、推屎爬、牛牛儿、鸟窝、小钱、镍币、金条、银元

每到冰雪消融春暖花开,生产队就会从哑巴堰抽水灌溉三岔口曾家大院子周围的梨儿园、邮电校后门李均成门前的荒田,而门前这条水沟是从哑巴堰引流到马路对面的唯一途径。曾家竹林攀和梨儿园之间的小堰塘都极有可能是通过这条水沟抽水灌注。每天从早到晚便会潺潺不断输送水源,里面自然少不了顺流而下大大小小的鱼儿。人民公社第一代手扶拖拉机手水生所掌管的抽水机正好架在离家二十米香草地坡脚下,将三棵梧桐树下蓄水凼的水转送到马路对面。和他的交情你可以帮他摇你永远也不可能摇燃的抽水机,你永远也不可能恰如其分掌握减压阀的使用卯巧,不闪快些的话手摇柄强力回弹很可能打得你半身不遂!而它,永远都是一个样子,嘁嘁嘁嘁,叽叽叽叽,轰轰轰轰,轰铳!噗嗤!怎么听都似嘻嘻嘻嘻取笑你。或者他回家吃午饭时帮忙看管抽水机和手摇柄。只要抽水我就会提上戳箕顺门前戳往蓄水凼,那次无意间捡到一条被抽水机搅得半死的金色鲤鱼,回家母亲和起白漂渎了一碗口齿留香的泡菜鱼。水生不在就只有爬上枝头沐浴阳光。而梧桐树上戴起伪装帽透过树叶手搭凉棚目光炯炯既有小嘎子鬼精灵的神韵同时又可以将整个水凼包括抽水机一览无余。给老子把哑巴堰的鱼全半死不活抽过来!捡得老子手抽筋!

六十年代初父母亲和养猪场出生不久的李老大曾经租居在钟家院子一间房子一段时间,租金是父亲工资的五分之一,直到那年逐客令后诚惶诚恐间得到含蓼问疾邝大爷的体恤在钟家旁边香草地新建两间茅草房而从此安身立命安居乐业。从沙河堡、东大街、到四合院,从、绵阳、到宝鸡,从结婚到李老大坠生,在城市农村辗转反侧居无定所的父母亲惊喜若狂终于第一次拥有了两间属于自己的安乐窝。对丙吉问牛老队长善体下情知遇再造感恩戴德的情愫不能自已。

母亲十六岁那年从花果八队伙食团调到哑巴堰区伙食团工作时,伙食团、周围社员生产、生活用水全是池塘里的天然蓄水。我记事起两位兄长每天都到化粪池邮电校围墙外抬水,再到挑水,附近不少姐儿哥子都到那里盥洗衣物、蔬菜等等。唯独那里你是见不上街头居民的。这个无奇不有的大千世界啥时候荒谬到居然轮到狗屁不是农二哥吃独食屙黑屎耀武扬威一家独大的地步了!听曾经帮助母亲照看两位兄长的舅母说,为抬水两兄弟没少打架,扁担正中俨乎其然五五点位的绳子怎么抬着抬着自己就变成了一九?甚至水桶围着脚后跟转的敲敲儿精根本就迈不动步子。而旗开得胜的后面根本就已经按耐不住窃喜!嘻嘻嘻嘻打,打,打!两兄弟几乎每次抬水都会为绳子到底是不是自己走的路红口白牙口沫翻飞,化粪池旁边翻来滚去鼻青脸肿。到最后抬水俨然就变成了空手道。居然把水桶也摔成了一堆木头。父亲不得不改成铁皮水桶。铁桶照样摔成瘪肚皮。给老子一个人担一个星期!看你隔着空气还打!如果不是母亲特别叮嘱,我是很难得主动到爱心自来水龙头一长串水桶后排班站队的。排队时和熟悉的大人们常常语塞令人手足无措境地尴尬。我由衷向往后门外自由自在的老池塘。无论去哑巴堰清洗衣物、窑坝子要钱还是三家村上下学我都习惯顺后门这条水沟两旁溜达,沟这边依次是本家、张、王、胡娘、爪妈家的自留地,沟那边最先有一条尺许宽的草径作为杀猪房巷子通往哑巴堰、新村的过道,发娃儿修房子后成为了断头路。而发娃儿修房子前,地势是巷子唯一一个高坡上的木板公厕。抛开春光大泄,五米高的落差,无论你多急,蹲上面嘎吱嘎吱唯一的念想就是是得赶紧提上裤子走人!高度五米,晃晃悠悠,人宽的蹲位,你还能气定神闲弯弯月亮一门心思通泰吗?况且还得随烂木板真空间过上过下12路的赶客们不停左右挪动体位!除了帮母亲借农具、过年推汤圆粉,平日里和老五几位邻家孩子邀约一道邮电校捡牙膏皮、养猪场捉迷藏我也从钟家前后门穿进穿出,口渴了抱起木瓜瓢狂灌青石板大水缸里的自来水。而雨天过后会有不少戳来的小鱼儿在水缸里摇头晃脑游来游去。他家的大门连接他们几户共用的大院子。钟家在生产队除了左邻右舍外几乎没见与哪家有过互通,只是小学堂里边曾经道听途说仿佛哪辈先人与富农瓜葛,沙河堡来了土改工作组那年被苦大仇深的乡邻们彻底瓜分了田地、家产。而且我一直隐约感觉到他们与班级里哑巴堰角落新村居家那波到底什么成分的曾氏家族或有渊源。钟家的房子为小青瓦泥墙标准四合院布局,而他家被充公的祖产全部是青砖小青瓦格局。窄窄的天井起先我非常好奇,正中的青石板上遗留下曾家先人一串串岁月的足迹,边缘被雨水长年冲刷形成一条条深深浅浅的水辙、大大小小的滴孔,黑色的石板上丛丛簇簇新生、陈年的苔癣让人不敢冒然落脚。而且在别人家里趁人不备周扒皮般面露喜色垫上鞋尖颠去颠来万一被无意撞上很容易让人面红耳赤无言以对。后门开在自留地方向,前门正对成渝马路,四周靠墙码满了劈柴、竹把,是方圆里我所亲历过最大的四合院,甚至远远大于房管局后墙外一个加强班建制的卢家四合院,伯仲于沙河堡公厕旁边张家老房子。其实我对我这位师心自用独行独断的邻居意见也蛮大的,烟火邻居守望相助,取长补短同甘共苦,却居然自留地里就一次都没想到栽过小邻居我最好的番茄地瓜之类不值一文的东西。卖李钻核处心积虑,独吃自屙一盘散沙!纵使你就全部栽上荔枝,我未必就会日啖三百,洒家又不是岭南人!偌大一个自留地除了打上乐果的几个烂冬瓜水萝卜都不肯就范!更不必多提罐头厂拉回来喂猪的番茄酱里我精挑细选早吃腻味逑了的洋海椒。

三家村.四


钟家共五个孩子,钟娃儿是唯一男丁,行三。钟家二姐夫水生和花果二队周庆发同是七十年代初三家村土地上远近闻名的第一代手扶拖拉机手。邻家孩子、我们几兄弟都直呼他钟娃儿。其实在以后的很多年里我一直不知道他并不姓钟,也从未听任何人包括母亲提起过解放前他家富甲一方的显赫家世,沙河堡整半条街都归于他家祖上。而一直以来我不止一次遐眺着他落拓的背影同情过我这位很可能连三家村小学堂门口豆沙冰糕都没有运气啖过可怜兮兮的兄长时乖运蹇生不逢时。他比较起我至少年长十几岁。落魄不羁笑口常开就是我对这位牛高马大微微驼背是不是钟哥哥的印象。几十年后特意向母亲打探若干年里耿耿于怀的钟家,母亲谈起陈孃、五姐、利霞,提及几十年间她话里话外钟娃儿钟娃儿的邻居原本姓曾,我着实一惊,几十年里就没有哪一次听别人称呼过他钟娃儿以外的姓氏。不过,令我失魂落魄的是,钟娃儿、或者曾娃儿都已经彻底成为了我生命当中曾经生动的闪光记忆!他、他母亲、他的妹妹哪年哪年以前就已经迁去并落户了他父亲外地工作的那个单位。即使有幸能在有限的生命里再次交融那也只不过就是断梗浮萍茫茫天涯遥遥无期。而门前钟家那一栋曾经我眼里富丽堂皇的四合院里也再没有了往日的鸡飞狗咬、人来人往,就连那帮曾天叽叽喳喳调皮捣蛋的麻雀、蝉子和斑鸠也不知是树倒猢狲散还是随了它家主人远飞去了外地。无助地矗立在湍急的岁月里,就像一位弱不胜风首丘之望的驼背老人无可奈何中捱等着他生命火花的渐渐散去。他的父亲,一位任何时候见面都蔼然可亲半秃顶老者据说是外地一个铁道还是煤炭部门的机关干部,过年总会遇上探亲回家的他,每次称呼他钟伯都笑逐颜开应诺你,拽着膀子和你拉家常开玩笑。我从小喊到大他们一个院子住的幺爸儿姓曾,我同样喊了几十年曾家幺爸儿的哥哥叫钟伯,听母亲说幺爸儿是钟娃儿的亲幺爸儿,钟伯的亲兄弟,到底什么乱七八糟的逻辑?

每年年三十下午我会欣然受命垫上脚尖挑起水桶到他家去推一口袋几十斤汤圆粉,他家才有方圆唯一一部吊绳长柄大石磨。也可以卸去长臂改为短柄,只是会非常吃力。年三十下午推好吊在屋檐口水桶上滴沥,初一一早保准能吃上色香味俱内的红糖汤圆是父母亲和两位兄长过筋过脉的经验之谈。倘使逾闲荡检而惹恼神仙走了背运短了财路穷了家屋,或者过了时辰长了六霉素七霉素吃不到上好的汤圆休要叽叽歪歪怪罪哪个!所以几十年里无论守岁再晚再饿再馋我也丝毫未曾动过初一天亮以前偷吃汤圆的邪念。吊臂高度几乎快齐了我的脑门,所以陈孃每次都会非常体贴地放低吊绳再吆喝着帮忙,而我也总是加以礼貌地婉拒。借磨子,还请人帮忙推,无论如何我是想不通这个机关算尽的道理的。即便如此她也会抽空帮忙舀上几勺子米,或者赶赶浆,边做家务边陪你说说话。

陈孃家四合院大门外是她、张登秀、王忠元三家人共用的一个泥巴大坝子,几家人晾晒粮食、红苕、豆类、衣物都在那里。一边紧挨着生产队养猪场,距离马路二十米,距离12路沙河堡进城站台五十米。靠王伯家篱笆外有几棵没有归属斗碗口粗的香樟树,我常常过去和老五一道攀爬最粗那棵,也趁饲养员张大爷、李大爷忘记闩门偷偷摸进去偷猪槽里的耙红苕。在香樟树丫上晃晃悠悠的感觉和听说来的城里人的沙发没有一点区别,最主要的是等待砖孔里热气腾腾红苕下槽后稍纵即逝的机会。无论如何猪儿还不至于心狠手辣到像昏昏欲睡大热天糖果铺那些个一贯手滑心慈南无阿弥一板一眼把游标卡尺使得不差毫厘让人此恨绵绵的老太婆。您老人家在我们狭路相逢这一辈子里哪怕就大而化之破冰一旅把一两数作十一个我就感激涕零三呼万岁了!无论是青梅竹马的王老五,还是初中假期作业大包大揽的王四姐、钟五姐以及我前门的几家长辈在国困民穷关山难越那个特殊年代里给予了我、我家庭惠风和畅的体恤,无以为报的关怀。

与哑巴堰一坎之隔生产队目前这唯一一个养猪场听母亲说大约兴起于1961年,介于住家、哑巴堰、成渝马路之间,前身是母亲上班的区伙食团和另一个林场伙食团,五八年大跃进成立到六一年自然灾害经营惨淡而倒闭前后共三年时间。既有过千军万马气势恢宏如日中天,也留下啼饥号寒饿殍遍野嗟叹万端。哑巴堰里那座沙河铺人尽皆知三米高红砖蓄水池不啻历史的见证。养猪场主体那一栋几乎杵着成人头顶的青砖青瓦平房足足有三百平方,是解放初期没收钟家祖上的另一部分家产。长五十宽三十米,首尾各一道齐人高褪色的绿色双扇木门,中间青石板通道,两旁木栅栏猪圈,青石板地面,石头开凿的猪槽。伙食团时期这栋房子临时改成了集体小卖铺,经营面条、馒头、稀饭之类小吃。而我每天上下学路过靠近堰坎那排泥墙伙房(我唯一一次逃学栖身地方)是拆除伙食团简易棚子后新搭建的。七十年代初并列伙房垂直成渝路新修了一排火砖小瓦房最先用途是养猪场库房,尔后改由冯三娃儿负责经营中餐,与街头母亲所负责的花果小食店(四季青前身)同为生产队社队企业。至此三家村各个临街、临路的企业首尾相济应运而生百花齐放初具规模。

在三家村这片历尽坎坷注定峥嵘的土地上,听母亲和长辈提起的运动不计其数,我所亲历的运动一是农业学大寨,二是斗地主。农业学大寨巨幅宣传碑耸立在窑坝子垂直于保管室一条边界正中,也永远耸立在曾经百折千回无怨无悔每一位三家村父老乡亲心中。在窑坝子几乎每天我都会与工作组两位男、四位女成员碰面,到今天我脑海里依然清晰刻画着他们曾经碧血丹心斗志昂扬的样子。来的那天听母亲说他们会分到生产队干部家里吃派饭,而且极有可能会派到我家一位。只是千呼万唤也没能等来他们。自然心中有关横飞来熬锅肉的如意算盘全盘落空。几乎每次我过去保管室,他们都是围成一圈半蹲、团坐在宣传碑下手捧红宝书领着大队书记、生产队干部认认真真学习、讨论,再学习、再讨论。三家村人民公社的批斗大会从来都是不拘一格,不分时间地点场合,只要发现了阶级斗争新动向便会迅速掀起一场轰轰烈烈的批斗大会。本生产队五十多岁张姓老两口除去起早贪黑参加生产队劳动改造就很难有喘息的机会,哪里有批斗哪里就少不了他俩。邮电校大门口梨儿园渣滓堆被人打得头破血流,三家村晒坝大方桌上戴尖尖帽再被义愤填膺失去理智的社员打下方桌,游行的路上被围观的群众唾沫鼻涕拳打脚踢,大队的操场上被民兵鸭儿浮水脑海里时常就会闪现出梨儿园渣滓堆现场批斗会的画面,清晰得就恍若昨天,高举铁拳打倒批臭声震环宇的群众,诚惶诚恐唯唯否否不知所可的两口,以及我无意对撞上面如土色恐慌万状的神态,通红的瞳孔、脸颊、浸润着鲜血的指甲印、撕破的蓝布衣衫、胆破心寒的躯壳。听母亲说,卢家在房管局后墙新修四合院之前,原地基是一个远远小于哑巴堰的池塘。本生产队一位曾姓地主婆,斑竹三队小观堰主人蒋麻婆,她二位解放前横行乡里十恶不赦,一位不许人到竹林攀捞柴禾,另一位则不许邻居到池塘挑水。解放那天终于被血海深仇当家做主的邻人们以血洗血一还一报。用麻绳生生穿过耳朵牵起绕那个堰塘一圈又一圈地爬,一圈又一圈被人唾弃,侮辱,殴打,其中一位终于不堪折磨,不久后一命呜呼。

谷子快成熟的季节父母亲会骑自行车或者搭生产队为养猪场进料的手扶拖拉机到十里甚至几十里外高店子、大面铺、贾家镇赶场采购猪仔、麦麸、糠,顺带买回十来个麻鸭、几只小鹅。后门外五十米苹果园下水量充沛鱼虾成群的哑巴堰正是得天独厚的天然牧场。鸭倌成为了权衡利弊后义不容辞的责任。否则就很可能杵着脑门心数落出唾沫星子同等擢发难数天经地义的义务。

黄昏时分,独自斜躺在养猪场后屋檐毛竹丛旁,一眨不眨追逐着殷红的他被云朵点点残碎吞噬。低沉的天空中只只落单的小鸟惊叫着仓皇远去,只留下蚊虫般大小的黑影点点消失于铅色的天幕。五颜六色的蜻蜓像热情洋溢的音符忘情地在水面上跳跃,果树迎着湿漉漉的清风蹁跹舞蹈,一泻万丈的光芒为袅娜的云儿涂抹上了一娟羞涩几盏俊俏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我真心不知,我是应该先追逐着轻盈的风儿一道奔跑,还是应该先拥抱上热情的彩霞纵情呼号。池塘边嬉戏的少年们撒下最后一把水漂留下仓促的步点欢笑着奔向远方,原本喧嚣的池塘、菜地渐渐趋于平静。余晖徐徐映红了氤氟着丝丝络络乳白水汽的池塘,青翠的果园,滋蔓的田塍,生生不息如日中天的这个村庄。如果不是后门外大人一而再的呼喊,如果不是被炊烟唤醒的强烈欲望,我会一直这个样子痴痴的守望,哪怕等到浩如烟海一天星斗。我着实很想很想一点不落体验一把细碎残阳、火烧云天到星罗棋布繁星点点是被怎么样子一双不为人知的巧手偷天换日光前绝后。当然我也绝不会厌弃薄暮冥冥风潇雨晦两眼抹黑,那样误打误撞到苹果地就有了更为堂而皇之的籍口,总不至于铁石心肠到雨天不允许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小社员苹果树下躲会儿雨吧?好吧,好吧,为了可能会小有斩获的俯首帖耳,忌惮诬良为盗的恶意中伤,收队!鸭儿,啰啰啰啰,灵性的它们便会排成一字纵队轻划着彤红的池水徐徐靠岸,呷呷呷呷,高兴地回应着你,左摇右晃赶回家去,留下一圈圈金色的涟漪在晚霞的映衬下向池塘空旷地段欢快地蔓延开去。此时回眸,原本金黑色交替的天空乍然被绯红的霞光朵朵片片絣染为七彩缤纷的花篮,哑巴堰上空在波波碌碌毫不经意的那一时刻灿然绽放成为了金碧辉煌的锦绣画卷!我眼里的整个世界彤云密布华丽如兰!而这波哑巴堰家里来去自如不需要额外操心的鸭子最终得偿所愿一只只成为了四方桌上的佳肴。绝佳的口感甚至和杀猪房买回来的猪肉不相上下。水冬瓜梨儿大小的鹅蛋每每凑齐十个,遇到雨天中午放学后趁红袖套休息便会急赶去国营理发店门口躲躲闪闪遮遮掩掩相机卖掉,淘换来酱油、醋、盐巴、豆瓣、红芙蓉、飞雁香烟、六花茶叶等等。而我两位经天纬地聪明一世的伯仲,除了潜心致力于公家牛草里割出自己的天地心灰意懒。好吧,好吧,你老态龙钟,我玉树临风,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再说除了尿桶挑子哪次沙河铺抛头露脸丢人现眼天堂地狱般的揪心事又让年老色衰的你们操过心?好吧,我珠圆玉润,好吧,我风情万种,好吧,我兵贵神速,好吧,我死不足惜,活该我去。蕹菜,蕹菜,三分一把!其实我们每个小人心里所最最企盼的才远远不止是鸡鸭鹅全部掉沼气池,最好连猪也栽下去,这样就可以天天月月年年时时分分秒秒吃不完的嘎嘎打不完的牙祭!还又哭又笑黄狗飚尿抢卵的油油饭!在七十年代的三家村,在怵目惊心的现在,还有那样嘉肴美馔能胜过其味无穷咂嘴舔唇的青椒稚鸡、烟熏瘟猪肉,蒜苗熬回锅,杀猪房两毛一脸盆的猪血渎蒜苗。拜托,能不能换成小几个号的脚盆?

在很久很久以前 你拥有我

我拥有你

在很久很久以前

你离开我

去远空翱翔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外面的世界很无奈

当你觉得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我会在这里衷心的祝福你

每当夕阳西沉的时候

我总是在这里盼望你

天空中虽然飘着雨

我依然等待你的归期

据我的班主任赖祥明老师回忆,四五十年代,三家村与污水处理厂、花果二队界河之间有个几倍于哑巴堰的池塘叫上河堰,三家村因此又曾得名上河村。1941年7月日寇分别从运城机场和汉口机场起飞108架飞机,分4批,每批27架,对进行连续轰炸。被炸区域主要为调堂街、少城公园、盐市口、春熙路一带。那年城里三家有钱人到沙河堡躲避日机轰炸时偶然相中了小学位置空旷地势,新建了一溜青砖青瓦房间作为临时避难场所。由此得名三家村。解放后在此基础上开设的翻身学校(扫盲班)命名为三家村小学。

三家村与沙河堡的差距至多体现在聊以自慰的数字印刷卷多一少一沓,屁股五颜六色多一少一个疤,邮电校声东击西多翻少翻一次墙,供销社神气活现多买少买一块糖,与四衢八街门庭若市九眼桥则不可同日而语。你沙河堡依然眉飞色舞趴在各个坝坝嚼起玉米杆乐不思蜀时,别个九眼桥早翘二郎腿躺新桥电影院凉板排排椅上边啃雪花糕边哟西咪西嘻嘻嘻嘻。你大不了人手一把七十毫米手摇篾,别个猴年马月前早脚趾头尖尖嗒嗒嗒嗒对准四百MM呼风唤雨,你穿蓝布,别个涤卡,你裹灯草绒,别个披比基尼,你嗨瘟猪肉,别个啖猪蹄膀,你背晶体管读书,别个抬八喇叭游行,你左撇右撇汉奸分,别人拉子十寸大爆炸。穿套土家族蔚蓝到眼晕的鹌鹑皮不晓得死皮赖脸跑别个锦衣华服地界洋盘逑啥?听说过城头茅房要分公母吗?整反了的话憋憋把揩过去的油撸出骨粉!新桥电影院看电影不许高声喧哗知道吗?不要给老子丢人现眼恶习不改,哪儿都拿火砖占位置,不习惯也要坐椅子上。那狗日个光光,赶趟九眼桥一路嚎了八里地,到了站她晓得放你下来!孤陋寡闻丢人现眼的东西!

如果说一年一身皮再加军大衣一条缝是七十年代桑户蓬枢三家村一代子弟的缩影,那么丰神俊朗剑眉星目小伟同学以及令小伟舌挢不下上课时间拿麦乳精涮嘴的另一位女同学则代表了沙河铺另一个春风得意的阶层。对小学堂里某等家境窘迫人家说来,一学期一半以上的作业本是母亲用白纸裁好铺盖线装订而成,再情非得已,一通狗血淋头后你也不得不装入书包背进教室。五分一个的本子你自己割牛草卖血精厂还是生产队挑大粪挣工分换?大不了作业一交撒腿开飚。反正你娘老子至始至终鼓吹的就是,不背印刷体老子就还就不信他真敢大庭广众之下把人给灭格了!老子锄头扁担绝不是吃素的!把虎皮给老子蒙上,就是景阳冈小爷我也闯了!而街头住家的小伟同学则贯朽粟陈霄壤之别,不缺人民币,不缺个别嫌贫爱富农民老师掇臀捧屁万千宠爱,更不缺令所有乡巴佬心慕手追花容失色春熙路胡开文文具店才有的高档货,泡沫文具盒、自动铅笔、三色圆珠笔、圆规。这位我成渝路行道树旁结伴而行十数载情同手足的总角,包尖班上被所有豁皮孤立的居民班长在我所知根知底十一年义务教育里最大的乐趣就是狗屁倒灶不露声色,只要是他的邻桌哪怕几张课桌的距离十死九活在劫难逃。天涯若比邻,海内存知己!懂噻。通俗易懂的说法,他无愧于三小魔坛不可多得充满想象力的盖世奇葩!比尔盖了。只要到了他的手里,就是井蛙醯鸡也让它点石成金吹古拉朽。上课时间不是无声手枪(自动铅笔)逐个点杀,就是雕虫小技隔岸观火,让人大为光火的是哪怕真刀真枪刚干过了仗,下节课保准了冰释前嫌嬉皮笑脸该雕雕该刻刻该画画该刺刺。你敢东躲西藏,他就敢穷追猛剿,哪怕天涯海角,看你给老子哪里跑!你的后背是他爱不忍释的画卷!一年唯一一套新崭崭的蓝布衫,只要不吭不声,一节课时间足以在后背上给你勾勒出一幅清明上河图,谱写出一曲曲满是泥鳅蝌蚪的三家村圆舞曲。即使东窗事发你也只能负屈衔冤忍气吞声。他为啥不我衣服上画?他错就错在不该皂白不分同流合污。我的天,和谁说理去。谁让你豁皮世家,又逑不是居民班长?为了世界和平,为了小屈大伸,为了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物质刺激,就请让他在你姹紫嫣红的裙装上淅淅沥沥尽情地涂鸦吧!百思不解,又逑不信岳,怎么就会如此酷爱刺字。不过,与各种惨绝人寰的菊花插、猪儿虫、丧心病狂的移动弓相比教,已经算得上菩萨心肠大慈大悲了。

小学大门正对一条三米宽平整的水泥路,体育课跑步训练就在这条路上。不过所谓的跑步就是勾肩搭背蜚短流长,窃窃私语把臂徐去,爱哪里哪里去,想怎么怎么跩,体育老师由各科任老师越俎代庖轮番上阵。来来来,今天压腿。是压腿吗?怎么看怎么像撅起屁股撩云拨雨卖弄风骚。左边距离成渝马路五十米,右边尽头通往坡顶八一农场、狮子山。沿途两边是生产队秧田、蔬菜地,过教仪厂水沟依次是花果二、三、四队地界。那边几个生产队的学友家境普遍更为窘迫,生活更为拮据,衣衫更为褴褛,态度更为消极。学习对他们说来就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就是抱起铺盖卷儿过来蹉跎青春少年好时光的。说白了就是光光那般过来寄人篱下躲偷闲躲静的。为啥子不交作业!你暴跳如雷,他却不温不火,黑了要挖地。。切!他不晓得在哪个果园子飞檐走壁倒挂金钩!这边几个逗猫惹狗一刻也不得消停的男同学个个一副打扮,百家衣、弹绷子、火药枪、军挎有意掉屁股上,走路左摇右晃一哒一哒,里面除了几卷零叉叉蹦叉叉的盐菜就是瓜果、番茄、豌豆、胡豆、泡豇豆。作业爱做不做,试爱考不考,书本爱带不带,家长爱请不请,老师代答不理,成绩漠不关心。未必你赖祥明敢六亲不认连舅子老表街里街坊一起弄?千万不要给老子一窍不通乡巴佬谈啥子光阴与寸金,他妈听到就有火!老子都有了寸金还会拿去买狗屁不是的光阴?老子不晓得供销社买桃酥水果糖!来嘛,老子卖几光阴给你!只收镍币。听不得啥子前途命运,四个兜商品粮,老子这辈子的衣祿就是挑大粪挣工分修地球喝吹吹稀饭。偎慵堕懒调皮捣蛋的光光与四处惹是生非动辄打架斗殴的他们相比充其量算得上小巫。当然他们也并非一无是处,听包尖说,万不得已的时候作业给他抄,他还是肯为了你的小嘴巴儿八一农场出生入死马革裹尸。大不了,他老子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穷村


勤汗吃臭水,懒汉吃泥水,牲畜吃的是废水......这是每天凌晨最熟悉不过的声音,如同清晨的鸡鸣一样准时,从未终止或迟延过。

天还没有大亮,村子里又响动起来:开门声,呼喊声,夹杂着狗咬声打破了夜晚的寂静,汇聚成了一首不合时宜的打击乐。村里人又要抢水了。吃水难是这个村二十户人家一年四季的惆怅事,家家户户为了抢水常常三更半夜打着灯笼到沟里去等水,大桶小桶排着队。

闲话筒晚上不睡觉,和她男人去等水,一夜就可以倒满大缸小缸锅碗瓢盆。天刚麻麻亮,她就在村头宣传村里的头号新闻:昨天夜里村支书和无底洞(刘宏卫的媳妇)正搞那个,刘宏卫从新疆搞副业回来(本地方言:打工),村支书光着屁股逃跑了,闲话筒说的十分生动,满嘴喷着唾沫星子。听新闻的婆娘越聚越多,把闲话筒围在中间。她开始愈发说地津津有味,似乎已经把等水的枯燥乏味抛到九霄云外了,也不会因为早起影响他丝毫的精神状态。边说还禁不住手舞足蹈起来。他从中因此体会到了自己的价值和意义,也找到了自己的存在感。当然她的存在的确使这个人孤寂的村庄带来了不少生机。

怪不得今早高音喇叭没有响,吴玉英说。

五十多岁的人了儿媳一大阵,还干那么伤脸的事情菊花抢先说。

你不知道老马爱吃嫩草吗?,赵女子一句话使在场的婆娘一阵哄笑。

刚从泉上挑水回来的王月月放下水桶也插了一句,我看那瘦婆娘哪有眼见人。

光棍李牛子起床最迟,担着担子去挑水,听见那群女人说这事,边走边骂,狗杂种,吃了群众的救济粮,用了群众的救济款,又玩弄起女人来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像这样热闹的村子,各种有形无形窜动的大小广播无处不在。

只要不是傻子,任何人就知道了。当然刘宏卫耳朵也好使。

刘宏卫憋了一肚子气回到家,狠狠地揍了媳妇一顿,他觉得媳妇不仅丢人现眼还给他戴了一大顶绿帽子,让他在其他老少爷们面前抬不起头。

让他更加生气的是,就算和别人乱搞,那也得看人啊。。。

想到这里他愈发生气,于是又拿了杀猪刀子向村支书家里走去,未进门就被村支书的老婆一顿臭骂,骚狐狸精,勾引我家男人......,两人嚷得不可开交。这时天已大亮,赶着牲口种田的村民放下犁围在大门口,几个人进去连忙解劝,好说歹说才使一场风波平息了。刘宏卫不甘失败,觉得丢不起人,马得山害怕刘宏卫暗害自己,他心里明白刘宏卫天不怕地不怕。于是赶紧叫了乡上干部召开村社会议,乡镇府的官们在在会上批评了刘宏卫,说刘宏卫侮辱村干部,寻滋挑事,造成不良影响,罚款一百元,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

晚饭过后,牙豁台(地名)上坐满了人。

老天爷不下雨,地里没有一点湿气,麦子咋种哩,八十手里搓着旱烟卷说。

老年人常说,怕的是鸡猴饿狗年,今年是狗年,这是大意,存生边磕烟灰边说。

李大爷接着话茬说,泰伯也殿里香火不断,卜了卦,说老天爷要降雨了。

一方神灵保佑一方百姓,泰伯爷神恩广发,有求必应。王二爷虔诚地说。

李大个右手拿着长杆旱烟锅,慢慢地走过来,狠劲吸了一气老旱烟,嘴里像烟筒似的,显出一副得意的样子唉,真是奇事怪事的眼角屎,猫儿拉了个鸡汤屎。赵思成(做过结扎手术)翻过邻居家院墙,被那年轻媳妇连哭代骂撵了出来,惊动了对门婆婆家的狗,婆婆以为媳妇家发生了什么事,连忙开门去看,只见媳妇抱着大孙子哭泣呢。

女人们听见李大哥个说这风流事,拥过来,你一言我一语说个不休。

夜深了,男人们从牙豁台走散了,光棍李牛子回到家里,父母很多年前都离他而去,走的时候他还没有成家。现在更别提娶媳妇了,那对他来说都是很奢侈的事。看着若大的院子里,除了几间黑洞洞的房子,唯一的主人就是他,白天很少有人来,晚上更是寂寞空虚冷。他躺在创上辗转反侧,昨夜那甜蜜美好的梦使他回味无穷:他梦见自己站在一群年轻漂亮的女人中间一阵快感,他惊醒了,身下湿漉漉的一片,用手去摸有滑腻感,他连忙拿被子去擦,早晨起床后一看,床单上明明显显地印着一个澳大利亚。

美梦像放电影一样结束了,他不禁哑然失笑。村支书和无底洞,赵思成越墙的事又在脑子里周旋,越想就越睡不着,决定出去转转,他拉上篱笆门,怯生生地向桂花家走去,边走边想,桂花的男人不在家。一种兴奋感油然而生,嘴里哼哼着:

过了二道关我心里比蜜甜,妹呀妹呀我来到你炕前,只要你不把我往外撵呀,我就算度过了三道关

一抬头到了桂花家门前,他轻轻敲了敲门,桂花蹑手蹑脚地来开门,门开了,牛子一把握住桂花的手;绵绵的、嫩嫩的、甜甜的,似乎在嚼六月的哈密瓜,一股汁液下肚去,心里甜透了,他想把这种感觉永远嚼在嘴里,藏在心里,回味无穷,他用力一握桂花的手,不知啥时候她早已缩回去这一夜牛子睡得特别甜,不知不觉太阳东升起来了。

一年一度月中秋,月亮圆了人却瘦。夜深人静,月光如流水一般。王蝉老汉去庙里还愿,老婆坐在屋檐下静静地等候,总算盼来了,儿子有了对了,还是神仙有灵。她自言自语地说。

王蝉老两口为了给儿子找媳妇到处求神拜佛,请阴阳念经,盼星星盼月亮总算盼来了个儿媳妇,但儿子总说不顺心,嫌那媳妇一只眼不顶用。母亲看着儿子愁眉苦脸的样子,苦苦哀求说:你快三十的人了,只要人家愿意你就谢天谢地了。

眼看结婚日子逼近,三万彩礼还欠人家。王蝉老两口(二十多个夜晚没睡觉了)眼熬红了,人也瘦了。

明天你就到娃娃他姨姨家去碰碰运气,我托人去营业所去一趟。王蝉对老婆说。

连续三年大旱,老百姓勒裤带过日子,借钱还比上天难!王蝉老婆说着叹了口气。

村上的高音喇叭又响起来了,村支书鹦鹉学舌地讲着乡上会议精神,什么土地承包费啦,超计划生育罚款啦。下面就有人亮着嗓门喊,又是崔粮食款,刮宫引产。

光棍李牛子挑着空尿桶径直往回走,边走边喊,修房钱,打院钱,柴米油盐酱醋钱,天天要钱;水费、电费,土地承包费,真的费钱......

大伙们对这样不洋不土的声音早就恨之入骨,不仅污染视觉还影响胃口。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这几年来看着村支书一家的生活过的越来越富足,房子是拆了又盖,不断翻新,从最初的土房子换成砖瓦,再到现在看着高大上的宫字亭。矗在这个寂寥的小山村还真是养眼。从远处望去,和其他泥砖瓦片比起来甚是刺眼。

村支书媳妇本来就人高马大,走路从来不看脚下,如今更是趾高气扬。但是那又能怎么样呢,似乎人们已经潜意识里已经不知不觉形成了一种顺服的心态。

晚饭过后,牙豁台上又开始热闹起来了......

飘落的刺玫花(寨里村记忆系列散文之二)


农历四月底,也许是寨里村最热闹的季节之一。那时,全村百十个田埂四周的刺玫花迎着和煦的春风,一起烂漫开放,村里村外瞬时沐浴在芬芳的花的世界里。远近的亲戚,或娘亲,或姑表,或姨表,都会蒸上一笼馒头作为礼品,提着篮子来走亲戚,借着看花,叙说亲情。

这是土改以后兴起的新规矩。放在过去,多数田埂属于地主;现在不同了,差不多家家户户都有一个田埂,亲戚来了也可以在自己的田埂上一边观花,一边收摘豆角、茄子、辣子等蔬菜,喜笑颜开,其乐融融。

要说起刺玫花开放时的绚烂,寨里村确实值得炫耀一番。成千上万株的刺玫花,沿着一眼望不到边的沟沟汊汊延伸,就像一个艺术家手执巨笔在大地上彩绘,霎时霓虹飘飞,云蒸霞蔚,一幅色香味形俱佳的美景画嫣然目前,整个村子就镶嵌在画中,弥漫着诱人的芳香。

我家亲戚中,我最看重的是姑姑家的女儿小美。她大我八岁,已经是十八九的大姑娘了,正是如花似玉的年龄,人长得又漂亮,细条的身材,白嫩的肌肤,一双乌黑灵动的大眼睛,和田埂上盛开的刺玫花堪有一比。远近的小伙子如蜂蝶恋花一样的追逐她,可她像一个高傲的公主一样,一个也看不上。每年四月花季,她隔三差五地往我家跑,母亲问她有啥事,她说:舅妈啊!我没有事,就是来看看刺玫花。来到你们的刺玫花丛里,我就觉得到了仙境,我也觉得自己成了花仙子了。

随后就在我家那一亩田埂上徘徊。我家的田埂紧邻城墙,四面沟渠边上全是刺玫花,梗粗花大,层层叠叠,高过人顶。她一朵一朵地看,一朵一朵地闻,嘴里还不断地念叨着:好漂亮!好漂亮!。直到天已过午,还没有看够。母亲几次站在寨城上喊叫,才慢慢腾腾地回家吃饭。有一次,她搬了两个小凳子,拉上我到田埂的花丛下坐,我问她这有啥讲究,她悄悄对我说:我给你说个故事:好些年前有一个姑娘,二十岁了还没有嫁出去。她就坐在刺玫花丛里哭,哭了三天,媒人带来了好消息,说有一个富家公子愿意娶她。后来就风风光光嫁了出去。我说:上天有灵,交上了好运了啊!她有点神秘地说:你知道这个姑娘是谁吗?我问:是谁?她说:就是你的姑妈,我的母亲。可见这刺玫花不光好看,也还有灵气,它是通人性的。这时我才明白,表姐喜欢刺玫花,不光是因为它好看,还有另一层意思呐!我说:姐姐这么漂亮,又知书达理,一定有一个你满意的夫君在等着你呢!她笑着说:好兄弟,姐姐借你的吉言了。

我家田埂东北角有一棵刺玫花藤,得两边近水之利,长得异常茂盛,顶端开出的花竟大如荷莲。她指着其中最大的一朵说:你看这朵像谁?我笑着说:除了姐姐,它还能像谁?你看周围成群结队的蜂蝶,像不像追你的那些浪子?她立即沉下脸说:兄弟不许你胡说。说完竟又噗嗤一声笑了。她说:这朵花你要看好啊,可不许别人乱采。我会隔几天会来看一次的。我说:我一定看好,就把她当成姐姐了!

以后,表姐再也没有来。我问母亲,母亲说:你表姐问下婆家了。我问:是哪里人?母亲说:是咱邻村绪张的,说起来你还认识,他姓张,和你同过学。啊,我想起来了,张宏谋,大我五岁,小表姐三岁。以其才华、长相,稍逊于表姐,不过也算勉强般配了。结婚那一天,我也去了,表姐情绪不高,不过还是勉强笑着对我说:姐姐就这样了。那朵刺玫花你要看好,千万不要让别人采了去。我点头答应。

回来的第二天,我就到田埂上查看,不禁大吃一惊:那一朵荷莲似的刺玫花只剩下一个绿色的骨朵,几个硕大的花瓣虽然其粉红的花色依旧,却已被风吹落在地。我有点难受,一瓣一瓣地拾起来用纸包在一起,埋在了沟边。以后两年的四月,田埂上的刺玫花依旧开开落落,我年年盼望着,可是表姐再也没有来过。一九五四年全村实现了农业合作化,土地连片时,田埂周围的沟渠被填平了,沟畔的刺玫花也随之被毁。这时,听母亲说表姐已经有了好几个孩子,一天到晚忙得顾东顾不了西,走亲戚的机会越来越少了。直到我母亲去世时,我才见了她最后一面,这时她年近七十,已是满头白发了。

杀高梁(寨里村记忆系列散文之三)


杀高粱啦!七八月的清晨,随着街道里的一声喊,男人背上铲子,女人提上盛满茶水的驴嘴罐,就直奔成熟的高粱地,一年一度的秋收就开始了。高梁收罢,依次就是谷子、大豆、白薯、花生,人们一直要忙到十月种上麦子,一年的农耕才算画上了句号。

杀高梁的杀字用得奇巧。其实这个杀就是收割的意思。对于一些低杆作物一般不用杀字,小麦、谷子、大豆叫割,白薯、花生叫 挖或出,只有较大作物的收割叫杀,除了 杀高梁,还有杀荆条、杀白腊条等。想想也就是,高梁杆儿既高又壮,叫割显然是小看了它。

除此而外,收高粱所以用 杀,还和所用的农具有关。收高粱不是用镰刀将高梁就地割断,而是用一把铁制的类似锄头那样的铲子,安上尺把长的把柄,把高梁连根挖掉。为什么不叫挖高梁?因为高梁的果实不像白薯、花生在地底下,而是在稍上,况且农民挥起右臂一铲子下去,高梁随之秆倒根断,还是用杀字较为贴切。

高粱是庄稼行里的好汉!这话是我们家族的立志哥说的。立志哥生于上世纪二十年代中期,高高的个子,黑红的脸庞,像钢打铁铸一样的身体。由于他为人正直,处事公平,村里一致推举他为看坡人。所谓看坡,就是看护村族的共有林草,不让一些奸诈人等糟蹋。五十年代初时他正值年富力强,一天到晚肩上扛一把铁锨,背后挑一个箩头筐,在村里的林草地和老坟里转悠,春夏秋冬风雨无阻。见到有擅自砍伐林木者,不论亲疏,不惧权贵,他都会严厉斥责。为此得罪了一些人,有人背地里说他六亲不认。他听到总是哈哈一笑,说:只要保住村里的大片林草,能挡住西北风吹来的滚滚黄沙就好。随他们骂去!

这句话是他在高粱杀倒以后说的。这一年,我们家西南地那四亩高粱长得杆粗穗大,父亲领着全家整整用了两天才全部杀倒,又用了大半天签掉穗子拉回了家,只留下成排的青皮秫秸在地里。这秫秸的底节汁多味甜,酷似甘蔗,我贪嚼秫秸久久不愿离去。这时,立志哥背着箩头筐从西北地走来,和我说起了闲话。他问:高粱杆甜吗?我说:甜!他说:那就明年还种高粱。我说:不。高粱杆虽甜,可高粱面难吃死了,吃了连屎也拉不下来。

立志哥这才坐在秫秸上,正儿八经给我说起来。他说:高粱是庄稼行里真正的好汉。你说咱寨里村,蛤蟆撒泡尿就淹,日头一红脸就旱,天一潮满地白茫茫都是盐碱,种啥啥不成,不种高粱种啥?他说的是实话,各样庄稼中,谷子、红薯怕淹,豆子怕旱、怕盐碱,只有这个高粱,旱涝不怕,盐碱地里照样长。怪不得父亲在这片地里年年种高粱,高粱虽不好吃,总比饿肚子强啊!

其实,高粱也不是不好吃,就看你怎么吃。他说,高粱能酿酒,酒是粮食精,劲道大着呢!咱把高粱和豆子磨成面混在一起吃,高粱的火和豆子的柔互帮互补,既好吃又养人。你看咱村虽穷,有的人还能活到七八十岁,这都是占了高粱豆的便宜啊!我想想也对,北头儿的前清老秀才傅良相就活了八十多岁。

还有,高粱浑身都是宝。他接着说,你回家看看,墙上挂的蓑衣,地上铺的草缮,不都是高粱叶编的?那锅上的锅、盛馍的馍筐,孩子玩的叫蚰笼子,不都是秫箭编的?还有扫地的扫把、刷锅的炊帚不也是高粱穗缚的?

我说:哥哥说得对,高粱的功劳真是太大了。

不,还有。立志哥又接上说,高粱的功劳还有三薄。

三薄?我有点不解。

他说:是三薄,这是用高粱杆做的。用麻绳将粗壮的高粱杆系成薄子:放在床撑上叫床薄,上面铺上芦席和褥子,松软有弹性;竖在房梁底下叫薄篱,就是富贵人家说的屏风;放在屋顶的椽上叫房薄,再摊上一层泥巴,上面缮上草,就可以遮风挡雨了。

看来对这位一个大字也不识的族哥,我真该刮目相看了。我平时只见他风里来雨里去,少言寡语的,没有想到他心里还装着这么多刀刀拐拐。他说完这一番话,挑起箩头筐,说声我得再到坡里转一圈,走了。

我看着他匆匆远去的伟岸身影,忽然生出一种感觉:立志哥这样挚爱高粱,对高粱的了解这样透彻,难道他是高粱托生的?你看他高高的个子,黑红的脸庞,多像田野里的红高粱。他一年四季早出晚归,不避风霜雨雪,身体健壮如牛,又多像高粱那不择地而生的坚强脾性啊!

如今我离开故乡已经六十多年,再次返里,一切都发生了变化。站在村口向西南望去,遍地都是金灿灿的玉米,昔日铺天盖地的高粱随着土地和水利条件的变化,已经悄然退出了历史舞台。我再访立志哥,他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离世,活到了七十多岁,一辈子也没有娶过亲,回想他当年风里来雨里去的伟岸身影,我不仅黯然唏嘘。

(20XX.8.29)

秋游桂花村


偶然认识一网友达县赵家镇中学的杨老师。闲聊中说起他们那儿有个桂花村,因村里有片桂花林而得名,以柑橘为主的水果面积达2200余亩。我开始向往那个桂花飘香,漫山挂着金黄色柑橘的地方。

11月的第一天是星期天,真好!

不到七点,我起床了!给从小一块儿长大的俩姐妹打电话,相约一起去桂花村。10分钟内我们就上了车,一路上都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

半小时后,到徐家坝高速出口换车,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花儿和草是清香的,露珠晶莹剔透,泥土也带着芬芳。

接我们的车还没到,先吃碗面条。小狗张京京痴痴地望着我们的碗,小店没他的早餐火腿肠,饿坏了这可怜的小东西!

接我们的车来了!三姐妹像猴一样窜上车,开车的粟哥一路上和我们说笑着。汽车在高速路上欢快的行驶半小时后,驶出百节出口,开始在一段土路上颠簸,粟哥心疼他的车,还被我们抢白了一顿。半小时后,我又看见那在视频上熟悉的身影杨老师,在路口等着我们。

杨老师要先带我们去看赛鸽。上楼梯的时候,他说有条大狗,我东张西望,你不是狗吗?大狗哪儿会咬同类?我无奈地晃了晃拳头。上了两层楼,就是赛鸽的家,两个房间里共有各式各样的赛鸽90多只,多半都是灰色的,还有川陕赛鸽大赛的冠军。三只冠军享受着特别的待遇一间精致的小屋子!姐说他们眼睛放光,动作也机灵一些。杨老师见我们这么喜欢赛鸽,就带着七八只鸽子让我们出去放。

小心翼翼地下了窄窄的楼梯,我的狗狗怎么不见了?我在周围搜寻,只见粟哥从怀里掏出张京京,好像刚喂完奶!我想着抓拍这个珍贵的画面,可是手发抖,镜头都拿反了。我和姐都笑蹲下去了!娟妹买了火腿肠回来解释:刚才狗狗冻得瑟瑟发抖她喂着京京,我拍下了幸福的三口之家!

穿过三四道田埂,来到鱼塘。雨过天晴,水特别清澈,霞光与田埂上不知名的杂树倒映在水里。姐带着张京京,漫步在池塘对面,水里倒映出的影子,多像仙女下凡!可惜相机不能拉近,我没有留下这个镜头。姐捧着展翅欲飞的鸽子,我抓拍下来这个经典镜头:姐笑得好灿烂!我刚刚抓住鸽子,无意瞅见杨老师的眼睛里有一丝怜惜,故意放了鸽子,却不小心滑进了水坑里,巴巴地望着离我不到1米的杨老师,他瞥了我一眼,稳坐钓鱼台!我快要哭了,还是姐妹一人拽只手,救我起来了!

由于钓不着鱼,他们要挪地儿。汽车行驶几分钟后,仿佛来到了世外桔源:这是一个山坳,就像风水学说里的像一把椅子,坐北朝南,东西是两个扶手,东西北三面漫山是金黄的桔子,挂在矮矮的树枝上,可惜不让采摘,少了几分情趣。南面是清澈见底的湖水,把周围的橘树倒映在蓝天白云里主人摘了一袋过来,13斤!好甜!

太阳渐渐升高了,有点儿发热了,姐妹都去了凉亭,只有小狗在逗岸边的几只鸭子玩儿:他要靠近,鸭子伸出扁扁的嘴,嘎嘎直叫,他又缩回听见我的声音,他奔过来,在岸边跑来跑去,小东西也很兴奋。

杨老师钓了好多条小鱼儿,而粟哥却一无所获,难道鱼儿也欺生?他们的额头已沁出密密的汗珠儿,我觉得钓鱼也挺辛苦的。杨老师却问大家饿了没有?

吃午餐那家小院门口,鲜红的鸡冠花开得正艳,我忍不住和这些花儿合影,这是我最满意的照片。我想着摘一朵,可是不好意思说出口,就一个劲儿赞美着花儿漂亮。主人很善解人意,让我们摘了两朵。

厨房里的香味让我感觉到更饿了。杨老师在打扫辛苦钓的鱼,也凑过去帮忙,被赶回来了,说别让我小手沾上腥味儿,我感觉他朴实得可爱!杨老师钓的鱼做成酸辣味儿,我们边吃边赞赏他。有种炸成金黄色的小面团,很酥脆,我们姐妹都爱吃,于是又加了一份。

午饭后,我们去参观村委会。

首先进入视线的是别致的石刻简介:桂花村位于达县赵家镇西北1.2公里处,是达县三村建设示范村、省、市命名的科普村、无公害农产品基地村和国家以工代赈示范村。桂花村将建设成为集绿色生态、休闲娱乐、旅游观光于一体的柑橘园新村。

村委会的二层小楼依山而建,很漂亮,门前环绕着柑橘树,金黄的柑橘点缀在绿叶中,姐妹们忍不住亲吻着这金黄的精灵,合影留念。和大地的精灵亲密接触的感觉真美!姐还把鸡冠花插在粟哥的头上,戏称鲜花插在牛粪上!

村委会的宣传栏上,挂着领导班子成员的照片,很亲切。院儿里还有健身器材,真是小康村!

太阳偏西了,我们告别这美丽的小村,种鸡冠花那家主人还送我们两袋橘子。

为什么愉快的时光总是短暂?

要是还有机会去,我一定要抢在桂花盛开的时候!

杏花村


那是清明前的一场细雨,落在行人急促的思念间,携几片零碎的柳枝,戴一个草叶编织的帽子,骑着一头瘦小的老马,行走在淤泥的路上,一步步走进故乡的路途。马蹄浅显,人迹稀罕,唯有缕缕轻烟,占据山间荒芜的原野,摹成一副雅典的淡景。

某个突然出现的路口,看见几个行影匆匆的人儿,许是离家荡泊的浪子,借以清明的光阴,缅怀某个已离了人世的故人。或许,那里该有一座矮小的坟墓,碑文让时光抹了痕迹,记忆化作梦里寻常的场景,突然涌上心头,方才暗自明了,早已归宿无路。

遥望荒际肠路,看不见一个可以相伴的人,亦没有一丝袅袅而升的炊烟,几棵半已枯萎的树,安静的遮住了远方的景色。胯下的瘦马,经不起长途劳累,走一程休一程,归家的路却仍旧那么遥望,何时又是相逢时。

山间岁月多久远,想要找一人打听距离清明的日子,路边简易的草堂,已久未居人,收在屋里的干柴,已燃不起火焰,土石搭建的屋墙,青苔布满,已没了原先的模样。门前挂着的牛皮,许是有人刻意留下,可惜让岁月脱去了水分。

连绵的细雨,延续不停,一段本已狭窄的小路,经雨水冲刷,先前的脚印,行人刻下的疤痕,乃至曾经留下的标志,历历消失在雨季间。曾经念念不忘的身影,也该如是忘却的吧,不知不觉,已找不到相逢的借口和彼此探望的缘由。

思念飞跃千山,落在不可抵达的院子,那里曾有耀眼的灯盏,佳人相随,红袖添香,一杯茗茶,一宿温柔。只是不知怎就忽然消失,留了一夜不眠的惆怅,行路上多了念想的梦,就此少了些许寂寥,心怀牵扯,漫长的路,自然有她相随。

可惜,路尽处荒草丛生,如思念一样,唯有期盼前路短一点,相遇的时期短一些,即便只是一邱低矮的坟墓,足以唤醒心间沉静的某段回忆,黯然伤怀却亲切真实。或许,唯有苦疼的畅想,倍感舒心,有时不如意,反而更让人记怀不忘。

终于临近一处村落,牧归的童子骑牛而来,遥遥望见行人单薄的身影,不着怀疑的缓缓而过,想要说些客套的话语,却终究还是道出了缘故。酒家何处,今日几时开阁。掌柜的又是哪个,儿时曾认识的故人又有多少,几人归家扫墓,几人赌物思人。

微风凛凛,细雨荡街,一股浓浓的酒香,和着雨滴飘来。多少年故乡的酒依然如故,村前飘扬的酒旗,迎风飘舞,该也是打望某个归人。牵马走过街巷,哪里是家呀,几个打趣的孩子,悄然走进,询问从何归来,可惜,却没有认识的人。

走到熟悉的门前,几个头发花白的人,久久守望,走进一看方才清楚,原来是几个还未辞世的友人,相约等候我归来,送去的书信想来已经收到,不知那时是否也有人刚好离世,唯独却见不着最后一面。温好的酒,一杯灌入肚中,不知是外界的风太寒冷,还是内心的情丝太长,收不住成了泪水。

喝吧,这杏花村的酒,许久未曾入肚,像经久不回的故乡,仅此一杯,足够温暖沧桑的心。

火影村的奥秘


我是一个非常爱美的女孩子,由于我从小眼睛就比较小,所以我非常爱戴美瞳,最近我又迷上了动漫,特别是火影忍者,特别喜欢那里面的有写轮眼的人,尤其是哪里面的宇智波鼬,他的天照,以及最强幻术-月读。

以及他那帅气的晓组织的祥云衣服,所以我特意在淘宝上面买了一对写轮眼的美瞳,是宇智波鼬那个款式的。过了几天我收到了快递公司的来电,说我订购的美瞳到货了,我很快就开车到了快递公司然后我说出了我的姓名然后他拿出一个快递包装盒,我说了一声:“谢谢!”然后我也没有等他回我话就走了出去,然后把美瞳放在了车上然后就飞奔到家中,然后我回到家中把美瞳放在了化妆台上,然后取出了以前戴的美瞳,然后飞快的拆开了包装盒,然后我就看见了那个帅气的宇智波鼬的写轮眼美瞳。我迅速的把美瞳用美瞳的专用工具把美瞳拿了起来,然后我把美瞳慢慢的放进了眼睛里面,然后我抬起头看了看镜子然后不禁感叹道:“我戴上这个美瞳还蛮好看的。”我不禁这样子感叹到。

我就这样子戴了几天,每次晚上我要取下美瞳的时候我还觉得有一点不舍,可是我还是要取下来,因为我知道美瞳对眼睛伤害很大,就算是白天也会有很大的伤害,更何况是晚上呢。

不过有一天我晚上玩电脑玩得很晚了,所有就忘记取下美瞳了,我直接就带着美瞳就进入了梦境,在我睡着的时候是还做了一个梦,而且还是一个噩梦,我梦的大致情况是这样的:

我梦见我进了一个村子,那个村子我非常的面熟,可是我一时间也没有想起来这个是什么地方,但是我可以确定的就是我一定见过这个地方。我走进去之后看见了很多的人,她们的在和谐安静的生活着,我走了一会儿才发现这里是哪?

为了证实我的猜测我又走出了这个村子,出来之后我抬头一看我就知道我没有猜错,这里就是我在动画片-火影忍者里面看见的火之国的-火影村。

我见到这里的建筑物的时候我第一个想法就是我在做梦,我为了证实这个猜想,然后我就找人打了我一下,那个人在听我说要他打我一下的时候他都有点发抖的说到:“真的要我打你?”

我点了点头,他虽然还是有一点儿害怕,但是在我的一番鼓励之后他还是打了我一下,这一下很轻,然后我就对他说到:“你没吃饭啊,用点力。”他见我有一点发怒然后就用了很重的一下就打在了我的脸上,这一下很痛,我既感到可怕,但是又感到高兴。

因为我害怕我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可是又高兴来到了我一直想要到的地方。然后我突然就尖叫了一声,然后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我,眼神中充满了杀意,我吓得赶紧把嘴闭上了,然后我自己又往前走了很久,最好我进到里面的时候我发现里面一个人都没有,然后我听见里面有哀嚎声,我仔细辨认了一下然后发现那是类似于野兽般的叫声。

我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当我推开门的时候我惊呆了,我眼前是一片无法形容的景象,我看见一个人正在啃食另一个人的尸体,我认为这种场面只有在电视中那些科幻的,或者恐怖电影中才能出现,可是到了现在我已经不感到有什么怪异了,因为我现在站着的地方就是只能在电视中才可以出现的火影村,我吓得大叫了一声然后我就跑了出去,之后我出去之后我不知道往哪里跑了,最好我想到了火影的雕刻碑-影岩。

我跑了过去,然后我看见上面站了一个人,这个人证蹲在上面,然后双手抱着头,正在哪里打颤。我顺着山岩爬了上去,然后我走到那个人的身边,我轻轻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到:“喂,你是谁呀,还有这里是什么地方?”他被我拍了一下,然后过了一会儿他也没有说话,然后在我想要再一次拍他的时候他猛的站了起来,这一个突如其来的举动把我吓了个半死,然后我见他只是傻傻的盯着我看,我以为我身后有什么东西,可是我回头一看我发现我身后什么东西也没有,过了一会儿他还在盯着我看,我不知道他在看什么,然后我就问到:“喂,你在看什么?”这句话刚问出口我就反应了过来,我想往常一样的看了一下胸前,果然,刚刚我上来的时候我的衣服上的一个纽扣掉了,现在我的半个文胸已经露在了外面,我赶紧把两个衣服用手拉了一下,这时候他也反应了过来。

然后我又问到:“喂,我问你话呢,你在这里干什么?”

这时候他才对我说了第一句话,他也许是因为太长时间不说话了的缘故,所以他说的话都是磕磕巴巴的:“我,我,我是外,外面世界的人,我,我也不,不知,知……”我听见他说话这么费劲然后就对他说到:“停,我知道了,你是外面世界来的,那么你应该和我一样都是来自地球的吧?”他听见我这么说,然后就飞快的点了点头,然后我想要上去把他扶起来,可是我刚一碰他,他就突然间蹦了起来,然后他就向着村子里面跑去,我急忙要上去拉住他,可是他力气很大,一下子就窜了出去。

我赶紧叫住了他:“喂,你要去哪里啊?”他头也没有回,还是像刚才一样像村子跑去。

我也赶紧追了出去,然后我下去之后我发现他跑的非常的快,我四处找到了,他的身影之后我就赶紧跑了过去,然后我跟着他转了几个转角,随后我发现他进了一个巷子里,然后我也跟了上去,过了一会他进了一个好像是酒吧的地方。然后我进去之后我看见的一幕把我吓傻了。

那里面有很多的丧尸,然后我赶紧想要跑出去,可是已经晚了,外面被人挡住了,一群丧尸冲着我走来,然后我吓晕了。

“啊。”我大叫了一声,原来是个梦,我洗了脸,刷了牙,然后化了一个妆,然后我发现了眼中的写轮眼美瞳,我这才明白,原来这个梦就是这个美瞳带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