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一生网

欢迎来到情感一生网
你的位置: 情感网 > 情感美文 > 导航 > 点滴记忆思父亲

父亲的情感语录

发表时间:2020-08-17

点滴记忆思父亲

关于情感方面的文章很多,而每个人对情感的看法的都是不一样的,最全的情感美文都有哪些呢?那么下面是迷你句子网小编收集整理的"点滴记忆思父亲",希望能够帮助到各位。

又是一年清明节,这些天来,网络上到处呈现着很多有关清明思亲的文字,为那些消逝的怀念和悲哀的诗文。看着满目悲凉的文字,我的心也为之沉重和悲伤。

2000年对于我们家庭来说是一个灰色的年份,父亲因为生病医治无效永远离开了我们。带着遗憾带着眷恋

他还想看他未曾出世的孙子呀,他还想沾一点三儿子的光,他还想到他三儿子打工的东莞走走呀却都未曾如愿

父亲的一生历经坎坷,风风雨雨,没有过个什么太平日子;又因为脾气不好,常常受到别人的排斥。父亲前半生过得很琐碎,戎马生涯多年,但因为没有读过书,错失了很多好的发展机会,以致于后来常常跟我唠叨:文伢子,你跟老子一定要好好读书呀,我老子就是吃了没有文化的亏

父亲虽然没有什么文化,但他讲出来的话,说出来的道理却是硬硬梆梆的,也常常让我这个有文化的人自愧不如。因为我们姊妹多,家庭穷困,但父亲从不低声下气,说话做事不亢不卑,这也许是一个老军人特有的胆识。

父亲这一点给了我很深的遗传基因。父亲虽然离开我有9个多年头了,但他鼓励我读书的教导还时常萦绕耳边:一个人不读书是不会有出息的只要你肯读,哪怕是砸锅买铁哪怕是把裤子卖掉,我老子也要送你读因为第一次高考没有考上,我走过新疆走过宁夏走过父亲都毫无怨言给我支持。至今想来,我常常震憾不已;为此也因为我的不用功,不争气,而不少挨打。

父亲是我们村子里最凶的人,大人小孩基本都怕他,父亲发起脾气来常常几里外的人都听得到吼声,虽如此,但我并不怎么害怕他,因为我知道在父亲的吼叫声背后并没有隐藏任何的恶意

转业到地方后的父亲干过采石场场长,干过革委会主任,干过大队长;但他很直很清廉,从没有为自已的亲人争点私利,他常说我们是毛咯爹时代的干部,当然要跟毛咯爹学,现在的干部太贪太私,我老子瞧不起!

父亲只活了68岁。晚年的他脾气好很多了,以致于村里人都说他变了,儿女们也说他变了。记得我到广东打工,2年后因为父亲生病回去了一趟,那时我才发现父亲真的老了,回广东之前的晚上,父亲拉把椅子靠近我说话,话音低低的,完成没了当年的霸气。

他跟我说了好多好多,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好好在外干吧,回家没有出路,不要恋家,我当年也是喜欢在外闯荡,但没有搞出名堂来,你不要学老子哪知此次一别竟成永久

年年清明年年雨,年年凭吊心凄凉。只因又不能回家前往拜祭,只能在此涂鸦一篇,以祭父亲。

相关知识

记忆深处的暇思


情感在文章中总是美好的,情感这件事我们永远都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什么样的情感美文才称得上质量高呢?下面是小编收集整理的记忆深处的暇思,欢迎阅读与收藏。

总是在安静的时候,习惯思考很多问题,记忆的深处,也对往昔的种种有着各种的留恋与暇思。

回忆自己走过那些年,想起某人某事某物某个片断的自己,总会有种怀念的冲动。打开抽屉,拿出早已泛黄的相册,翻看老照片,看看曾经清涩的自己,如今已慢慢变的成熟,看着自己幼稚微笑的照片,感觉自己的单纯是一笑而过,那里面谱写着自己的青春、微笑、感触,那是一段神彩飞扬的日子,有喜、有悲、有甜、有苦,这些都会铭记一生,更让平凡的我热泪盈眶。

人生莫过于时间、青春、梦想、学习、爱情、孝、友情、结果,这些都离不开生命的历程,每个人都希望自己能够天天向上,一步一步走向圆寂,走向成功,走向辉煌。时间,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公平的,时光易逝,需要我们在每一天来珍惜与把握。

关于时间:东流逝水,匆匆而过,叶落纷飞,荏苒的时光就这样悄悄然,慢慢地流逝了,换上新衣,点了烟花、鞭炮,一年,一岁。渐渐接近,偷偷远离,还没来得及整理凌乱的思绪,向新的一年迈去,可已又是一年芳草绿时,奈,捉不住时光毫不留情的越出手指的缝隙。时间不会等待我们去感悟,只会在我们理不清思绪时慢慢老去。所以,我们要好好珍惜自己拥有的,不要等到失去后才后悔。

关于青春:青春是每个人一道明媚的伤痕。即使时间流逝多长多远,被承载于玻璃片上的青春标本,还是依然完好无缺。青春是一种无形的财富也是一种对人生的概念。在青春的道路上,心境总是那样的舒畅洒脱。而我,不知不觉中已走过青春之河,回眸青春的每一处气息,几乎每一瞬间都有鲜花绽放,回眸青春的美好,几乎每一处都有生命的奔息,无论用哪个角度衡量青春,都是那么玲珑剔透,犹如----琉璃般之美。

青春是每个人的必经之路,不管快乐也好,伤心也罢,我相信对每个人来说,青春永远都是最美好的记忆,而这段记忆将陪伴自己度过此生。好花不会常开,好景不会常在,人生的青春,也是很有限的,在拥有青春的时候,好好的享受青春的阳光,青春的活力吧。

关于亲情:孝,是最基本的为人之道。作为一个人,对父母要尊敬、孝顺,对子女要精心呵护,对穷亲戚要慷慨,对每个人要以貌待人。如果这些都做不到,纵使再成功也不会有人竖起大拇指夸你。孝顺并不是说要让自己的父母每天大鱼大肉,对我来说,孝顺就是早晨的一句简单问候;孝顺就是节日时候一句简单的祝福;孝顺就是严寒冬天里温上一杯暖乎乎的热茶。

记忆深处的暇思,总是有着很多别有一番风味的感悟,指引着我未来的方向。

记忆中的父亲


总是会有很多的文章去描述情感,而每个人对情感的看法的都是不一样的,什么样的情感美文才称得上质量高呢?下面是小编收集整理的记忆中的父亲,欢迎阅读与收藏。

编辑荐:我想,如果世上真的有天堂跟地狱,父亲他一定会上天堂,那里没有病痛,只有快乐!

关于父亲!

有人说,父亲是沉默寡言,不苟言笑的;有人说,父亲是高大威严,像一座山似的;也有人说,父亲就像个巨人一样,天塌下来也会扛着!父亲的爱,是深沉的,不言于表的。每个人心中的父亲都不一样,每个父亲表达爱的方式也不一样,但父亲对子女的爱,却是一样的

在我模糊的记忆里,父亲是温柔的,像春天的风轻轻柔柔。即使是病痛中的父亲,也是温声细语的!可我,连他的模样我都想不起来。只模糊记得,高高的,瘦瘦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可能是因为生病的原因吧!

那时候的我不到五岁,我不知道父亲得的是什么病,只知道每天要用很多草药,屋子里都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草药味。一开始的时候父亲还能起来陪我玩一会,后来渐渐的,就只能躺在床上,受着病痛的折磨!依稀记得那时候,常常搬个小板凳,坐在床头,听着父亲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

直到那一天,屋里的人多了起来,个个神情悲伤,掩面而泣,屋里被一股悲伤笼罩着。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见平常一脸温和的父亲,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睛紧紧的闭着,我扯着他的手臂,都不曾睁开眼睛,看我一眼!刹那间,脑海仿佛有什么一闪而过,隐隐的好像知道了一些什么,只是太快,还没来的及想明白,就被大人抱了出去。

那个时候的我,还不懂得生离死别的含义!只是机械般的照着大人说的话去做。直到几天后,看到空无一物的屋子,才慌慌张张的跑去问母亲。母亲说,父亲上天堂了。我问,在天堂还要吃药吗?母亲说不会,我就一脸欣喜的跑开了!并没有注意到母亲眼里的悲伤!

后来,母亲带着我到另外一个家庭,我经常问,父亲什么时候回来?慢慢的,我也长大了,懂得了,原来父亲,再也不会回来了!

还记得上学那会,走在路上,看到别人的父亲,用单车搭着去学校,下雨天了,有人骑着单车来接。而我,孤身一人默默地走在雨中,默默地想念父亲,幻想着,如果他还在,想必我也会像他们一样!想着我就觉得特别幸福,脚步都轻盈许多!听老人家说,天堂,就是在天上的!所以我在想,父亲会不会在看着我呢,抬头望着天空,雨水打在脸上,有点疼,疼的眼泪都流了下来

长大了,我再也没有问过,父亲什么时候回来了!只是在每次受了委屈,难过的时候,晚上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偷偷地想念,偷偷地哭泣!偶尔也会在心里质问一句,为什么要丢下我,不要我啊!虽然我知道这并非父亲所愿,但我还是忍不住的质问着。

曾听母亲说起,父亲刚生病那会,还不是特别严重,只是家里没有条件去医院医治,拖着拖着才严重的!当时只有几个月大的我,他们曾想把我卖给别人,好换钱来医治父亲。当时人已经把我抱走了,是父亲追着别人把我抱了回来,说就算不治病,也不能把女儿卖给别人!后来的情况可想而知。我常常在想,如果当时没有把我抱回来,就有钱去医治了,父亲,是不是就不会离开了!

一转眼,二十年过去了。那时候的人都是土葬,到了一定的时间就要开坟起棺,把人骨用坛子装起来,放到别的地方祭拜。还记得那天,心情特别沉重、不安,当时只有我和弟弟,一个老人家,开坟都是姐弟俩亲自动手,挖掘了很久都不见棺木,我们都有点忐忑不安。直到突然出现的一节白骨,才知道,原来当时埋葬的时候,连一口棺木都没有,直接用床板卷起草草埋葬。那一刻,我突然好心疼,那种窒息的感觉,至今我都忘不了!我好恨那些所谓的亲人,叔伯,他们怎么可以那样对待!那样对待我的父亲!我小心翼翼的用手扒拉着土,拾起那一节节被腐蚀过后,剩下的白骨,再拿着纸细细的擦拭。我们谁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哭,就这样静静的扒着土,把能拾起的都拾起、擦拭,再一一放好!我从来没想过,长大后,与父亲的第一次接触,会是以这样的一种方式。

我看着这仅剩无几的白骨,人的一生,辉煌也好,平庸也罢,人走茶凉,最后也只化为一堆白骨而已!我心疼父亲的不幸,更无奈当时的我们还小,没有能力为父亲做些什么。我想,如果世上真的有天堂跟地狱,父亲他一定会上天堂,那里没有病痛,只有快乐!

父亲活在记忆中


你知道,我听见了岁月。但你见到的岁月和我经历过的岁月,是完全不同的。因为我们的人生并不相同。岁月对于每一个人来说,都是不一样的,它留在我们心里的印记,也不一样。

我爱我经历过的一切,它们像元素。它们构成了我全部的记忆和回想。它们像底片一样,记录着我生活里的风雨和波澜,光荣与耻辱。

我来到这个世界上,我并不知道我为什么来,是怎样来的。这些都不重要。关键在于,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是怎样生活的,怎么劳动的,如何爱的。

我爱我的父亲,到现在,他还活在我的记忆之中。

我出生在僻远的甘肃省的一个僻远的乡村。我的父亲是倒插门女婿,只有高小文化程度,他如果能娶得上媳妇的话,肯定不会当这个所谓的上门汉的。父亲的父母,也就是我的爷爷奶奶,去世得都很早,具体哪年哪月,我不知道,父亲也从来没有给我们说起过。我只听父亲说,他是他的大哥养活大的。在我们农村,有一句老话叫长兄如父,它的意思是,做长子的应该像父亲一样爱护自己的兄弟姐妹。我想我父亲对这句话是深有体会的,因为他在要求我善待弟弟和妹妹的时候,也经常这样对我这样说。我估计,大约在父亲还不到十岁的时候,他的父母就已经不在人世了。我的爷爷奶奶没有给我留下什么,连记忆也没有我甚至连他们的名字也不知道。他们留给我的,只是一座坟头,让我在童年的时候,每年去上一次或两次坟。父亲的兄弟姐妹很多,五男二女,在父亲前面,有三个哥哥一个姐姐,下面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

爷爷的家庭,应该是人们常说的地主阶级。据父亲说,爷爷家有上百亩的土地。但在土改前几年,闹了一场火灾,把房子、粮食、钱物一夜之间,烧了个一干二净。在接下来的几年里,只好卖土地:用来盖房子(那房子现在还在),过日子。土改的时候,父亲的家庭成分幸运地成了中农。这让父亲在***期间,常常暗暗地,感谢那一场大火。要不是火灾,要是父亲也成了所谓的地主,他也许连媳妇也说不上。更严重地说,对父亲这么一个争强好胜、把个人的尊严与脸面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人来说,如果经常挨批斗的话,他也许会死。他受不了那样的折磨。用我现在的人生阅历,设身处地地为父亲着想,并以此来观照我父亲当年的内心世界,我认为他很有可能那样做。

外婆生了母亲和大姨两个女儿。外爷的大哥没有生养,大姨从小就过继给了他。我外爷给国民党当过兵,后来逃回来,又当了几年土匪。外婆不知道什么原因,就在外爷当土匪的时候,跟他离了婚。离婚以后,外婆一个人在深山老林里种了几年鸦片,后来就跟我现在的外爷在一起过日子。我现在的外爷在我四岁的时候,得心脏病去世。外婆在我十八岁那年,因肾病去世。我亲生的外爷比外婆死得迟了大约八年左右,我一直没有认他是外爷,但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他跟我们一家人的关系,他跟我们一家,一直住在同一个村子里,但他是什么时候去世的,我不知道。后来回村,问起来,村里人说,都死了好几年了。我问母亲外爷是什么时候死的,母亲说:问他做啥?似乎很不想提及这样一个人她的亲生父亲。我也就不多问了。连母亲都不愿意说起他,我那么在乎,又算怎么一回事呢?

因为我的爷爷奶奶去世很早,我没有跟他们使用过爷爷奶奶的称呼,还因为我的父亲是上门女婿,自然而然地,我把我的外婆,叫婆(奶奶),我把外爷叫爷。这不仅仅是对称呼的改变,还包含着我对父亲这个上门女婿的身份的承认与尊重。不错,父亲经过他自己不懈的顽强的努力,已经把自己完整地融入这个他原本陌生的村庄里了。像一滴水进入一桶水,像一株玉米站在玉米地里。

但是,在这样一块普普通通的玉米地里,我的父亲是突出的,醒目的。是他的人格力量照亮了他。到今天,我完全可以这么说。站在父亲的立场上,我还认为,我是在问心无愧地说着我想说出来的话。

父亲对奶奶很孝顺。吃饭,父亲总是让母亲把第一碗饭端给奶奶吃,家里来了客人,做给客人吃的细粮,如果客人没有吃完,父亲首先考虑的,还是奶奶。穿衣服,父亲母亲可以不穿新的,但每年,总要给我们三个儿女和奶奶换一身新衣服。奶奶由于年轻的时候抽过大烟,有烟瘾,奶奶的水烟一直没有断过。父亲把奶奶是当亲娘一样对待的。

我对爷爷几乎没有什么记忆,他去世的时候,我还很小,记不住什么事情。我想,父亲对待爷爷的态度,应该跟对待奶奶一样,我觉得我的推理不会错。

我童年时听过了无数遍的流传在民间的《二十四孝》的故事,大部分是父亲讲给我听的,或者,是父亲首先给我讲过了,别人才给我讲的。他一边讲一边教育我,一定要做一个孝敬父母的人。父亲给我讲这些故事的时候,当然也有他的私心,他是为了让我长大以后好好地对待他和母亲。但这些故事的教育意义,远不如他用自己的行动给予我的教育那么深刻,那么难忘。

我父母的身高都不足一米七,母亲更矮些,勉强一米六。在他们的庇护下,算好,我怎么也有一米七六的高度了吧?我也不知道我具体的身高,这并不是非弄明白不可的事情,无论填什么表,也难见到身高这样的栏目。由此可见,身高除了在谈对象的时候能够发挥一点点作用,别的事情,别的方面,它就显得无足轻重了。

我的母亲连自己的名字也不认得,她不漂亮,即使在她年轻的时候。这一点我完全可以推断,定论。母亲的脸很黑,是晒黑的,我认为她年轻时就很黑,经过日积月累的风吹雨打,那黑,早已深入到母亲的皮肤里去,抠也抠不掉了。

我父亲喜欢串门。在这里,我觉得仅仅用喜欢这么一个词来形容父亲对于串门的爱好,还远远不够。我认为我应该用的词是酷爱。不错,父亲酷爱串门。天一黑,或者,天还没有黑,父亲吃完了晚饭,撂下碗筷,一边擦嘴,一边往外边走。不到凌晨一两点,他是不会回来的。他出去又没有什么事情要做或要说。但每天晚上,父亲都要出去,风雨无阻,雷打不动。父亲张家屋里出来,李家屋里进去,少则半个小时、一个小时,多则五六个小时,七八个小时。他找人说话、打牌,也喝茶、抽烟、喝酒。人家不喜欢他的到来,给他一口水也不给,他照样能坐好几个小时。上门的是客,人家又不好意思撵他走。走与不走,全凭父亲的兴趣。村里曲曲折折凹凸不平的小路,什么地方有个坑,什么地方有块石头,哪儿有个柴垛草垛之类的,父亲心里非常清楚。村里的路,无论有月亮还是天黑得什么也看不见,父亲闭着眼睛都能走得稳稳当当的。

收拾完锅碗瓢盆,喂完了猪,喂完了包产到户时生产队分给我家的那一匹枣红马,用稻根或麦草或玉米秸杆,把炕煨得热热的了,母亲并不去睡。她把大门关上,并没有闩住。闩了大门,父亲就进不来了。

母亲回到屋里,坐在火塘边,她一边烤火,烧一点开水,一边等父亲回来。火很旺,但火缓慢地小了,母亲往火塘里再添几根柴进去。火慢慢地,又小了,火焰收起了红亮的跳跃的火舌,变暗了,变弱了,挂在钩子上的水壶里的水早已烧开了好几次,换了好几次,所有的热水瓶都灌满了。母亲不想再把柴添进火塘里去,她觉得那样做已经是一种对柴的浪费行为。火焰很快就没有了,灰烬覆盖了火,灰烬完全吞灭了火。

父亲没有回来。

母亲靠在墙上睡着了,冻醒了,父亲还是没有回来。

母亲靠在火塘边的墙上,继续睡。父亲或迟或早地回来,必定到火塘边去,叫醒迷迷糊糊的母亲。他也知道母亲一直在那儿等他。

父亲有时候回来,鸡都叫了。母亲照样不问他,不说他,两个人,无声无息,煤油灯也用不着点。炕已经冷了,冷透了,冰凉冰凉的。

父亲对他的大哥是很尊敬的,他也许从他大哥身上能看到他的父亲,也就是我爷爷的影子吧。父亲时不时地,总要给大伯送一点礼物去,烟啊,酒啊,或者是大米、白面。大伯家住在对面山上一个叫寺陡坪的村子,他们村不出产水稻,小麦也很少,很难吃到细粮。虽然那样的年月,我家的定量也不过是十天才吃一顿细粮,但父亲觉得我们家的日子过得比大伯家要好很多,他觉得他不能独自享福。父亲送给大伯的东西,有时候是托熟人捎去,有时候父亲派我去,或者干脆是他亲自去。逢年过节,更少不了预备给大伯的一份礼物。

对于父亲的做法,外婆从来不说什么,母亲也是一贯支持的。母亲的一生,几乎就没有反对过父亲。在我们家,总是父亲在说,母亲在做。父亲说什么,母亲就做什么。经常批驳父亲反对父亲的人是我和弟弟。我的话,不管父亲爱听不爱听,他都能听下去,但他照样我行我素;弟弟说了他的不是,就要挨打。每当这时候,我就会站出来,把弟弟护住,我知道父亲不会轻易打我,我非常知道,但我不知道父亲这么偏袒我的原因。我经常利用这一点,并以此来博取弟弟对我的顺从与尊敬。我弟弟是一个脾气很拧很倔的人,他谁也不服,但他服我,这跟父亲对他大哥的态度,如出一辙,一模一样。

事与事之间,人与人之间,有时候,真是惊人地相似。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当我们老去,满头满脸都是经验和教训的时候,我们对它,又了解了多少,知道了多少呢?一个人,真是太小太小了,太微不足道了。我因此经常暗暗地告诫我自己:无论什么时候,千万不要把自己看得太大,太高,否则,必定栽跟头。

在我的记忆中,父亲和母亲几乎没有吵过架。父亲在家里是绝对的权威,母亲没有顶撞过他,偶尔抱怨几句,也不当着父亲的面。母亲一贯听父亲的安排,即使父亲安排得不对,母亲照样严格执行。母亲不动脑筋,不操心,她只是在做,她一直在做。父亲却是只说不做的人。即使同在地里干农活,几乎有一半的时间,父亲在休息、抽烟、察看,母亲却怎么也从地里抽不出身来,她一到地里,就歇不住自己的手脚。

是招一个上门汉不容易,是母亲觉得自己配不上父亲,她才故意迁就父亲的吗?我以为,并非如此。

现在,我用我的心来观照母亲的心,我仍然无法给出一个让我信服的答案。父亲已经去世十余年了,母亲依然健在,但我不能用这样的问题去问我的母亲,我以为,我如果这样做了,就是对母亲的大不敬。

听我弟弟说,父亲虽然去世好多年了,母亲还是隔一段时间,就到父亲的坟上去,给他烧一些纸钱,还嘀嘀咕咕地,说很多家长里短的事给父亲听。她这么做,好像在给父亲汇报工作一样。弟弟是带着笑说给我听的,我却一点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可笑的。这是阴阳两界的交流,是心与心的交流,这样的交流与沟通,应该是没有任何界限的。

母亲有了想说的话,谁听她的唠叨呢?弟弟是个急脾气,他从来不听,因为母亲说事又慢、又细致,她老怕别人听不清,她一般是任何细节都不会遗漏的。弟弟只要看见母亲做出开讲的架势,立即就阻止了她;弟媳妇自然也没有耐心听母亲的絮絮叨叨。妹妹嫁得远,我也不在她身边。她要说的,她想说而又没有说出来的,谁会在意呢?只有父亲听她说话,而且很认真。我甚至知道,父亲不是装出来的。父亲心里明白,一个不怎么说话的人有了想说的,那么,她认为就是非说不可的。我偶尔看见的,都是父亲认真而又耐心地听母亲说话的样子。父亲从不打断母亲要说的话。他让她把她想说的,都说给他听。母亲说得不对的地方,父亲还会不厌其烦地,一一更正她。

说句心里的话,有一段时间,我对父亲与母亲的感情,还是持怀疑态度的。

隐隐约约地,我从乡亲们嘴里,还是听见过一些关于我父亲流言蜚语的。说的人说得似乎还很像,父亲也的确经常到那女人的家里去串门。我认为这并不能说明什么。我觉得父亲对那个女人,仅仅是有好感,因为她漂亮。一个男人可以对漂亮的女人、温柔的女人、贤惠的女人有好感,而且喜欢接近她,愿意接近她,但这不能说明他就爱她,就一定跟她有什么瓜葛。我认为父亲就是这样。他仅仅是喜欢那个漂亮女人。这并不能证明父亲就因此对母亲有什么不忠的行为。

父亲串门,几乎是家家都去,天天都去,有时候还带着我去,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但我也不能因此就说他是清白的,对母亲是忠诚的。因为我毕竟不是当事人。好在,母亲是信任他的,母亲从不怀疑父亲的行为。我也愿意相信我母亲的判断。同样,父亲也非常地信任母亲。童年时我就听人给父亲说过关于母亲的一些不好听的话,但父亲一点也不相信,他甚至当笑话讲给我们一家人听,他甚至要母亲故意继续跟那个人接触,用不着回避什么,顾虑什么。夫妻之间能够达到这样的信任程度的,到现在为止,我在我熟悉的人里边,还没有再发现过。

当然,到了后来,我就不怀疑我自己的父亲了。我知道他是一个有很多缺点的人,但男女关系方面的错误,我父亲是不会犯的,因为这能够把一个人搞臭,闹得你猪嫌狗不爱。父亲是一个非常爱面子、非常注重自己的名誉的人,他也是一个聪明的人,在一个那么小的不足二百个人口的村子里,他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有损自己脸面的事情的。

父亲为什么串门?这我知道。因为他是一个不甘寂寞的人,还因为他是一个管不住自己,非要替别人、甚至也替全村人操心的人。村里无论什么或大或小的事情,比如婚丧嫁娶、修房盖圈、迷信社火、斗嘴吵架没有一样少得了父亲,没有一件父亲不是一条龙服务到底的。农村里的大事小事,无论谁家有了事,父亲是样样精通,样样热心。父亲办事公道,能说会道,一诺千金,分文不取。因此,他在村里的威信很高。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大家都愿意听他的。谁家里有了什么事情,也都愿意找他来解决。生产队里的事,父亲当大队干部的时候,是他说了算,后来他不当了,生产大队也改成村了,村里的事,村长村支书说了不算,还是父亲说了算。村干部想好了,必定先来征求他的意见,他说行就行,他说不行,村干部就得另做打算。

父亲串门,有时候是了解情况,解决问题诸如此类。更多的时间,他是搞一些娱乐活动,比如打扑克、打长页子牌(一种老式扑克)、摆杂(说闲话)、摆古今(讲故事),也喝酒。父亲特别爱喝酒,一天到晚不吃饭是可以的,一天不抽烟不喝酒,是不行的。他烟瘾很大(一天抽三包劣质纸烟),酒瘾也不小(每天至少喝三两散装白酒)。他串门为了蹭烟酒的想法也不是没有,但他的烟与酒,更多的,是让别人蹭去抽了,喝了。别人到了我们家,不抽掉几支烟不喝上两杯酒就要走的话,是绝对不行的,父亲认为那是看不起他。村里的其他人,能够在家里经常预备着烟与酒的,没有几家。即使家里有,也不见得只要一来人就愿意拿出来给人抽掉、喝掉。

父亲为什么要这么显摆呢?

此前,村里也不是没有人招上门女婿,但没有一个能够站得住留得下来。这个村里的人,都姓一个张姓,非常地排外。我父亲当了上门女婿,他下决心要站得住,而且还要让长子(也就是我)跟他姓刘。他说到了,也做到了,他还让村里人听他的了。后来,村里有一家,也招了一个上门女婿。我父亲对他非常好,处处关心、照顾。但村里的人,总是欺负这个人,说他是外人,是来历不明的人,是野鬼,明摆着是要把他赶走的意思。在父亲庇护和鼓励下,这个人虽然多次萌发了要走的念头,毕竟没有离开,他现在还在我们村,也是一大家子人了。

不仅如此,父亲还自作主张,把一个姓路的老师从外村迁移到我们村,他还把我家的四间房子腾出两间来,免费借给他住了好几年,他还让生产队给那个老师一家六口人都分了承包地。这件事,村里人意见很大,但没有一个人敢在父亲当面说,他们都怕得罪父亲,他们忍了,也认了。

理想是什么?也许很大,也许很小。父亲是一个普通人,他的理想就很小,很卑微,也很实在。但要做到,要实现,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要不怀疑自己,要身体力行、始终如一、坚持不懈。父亲的理想首先就是做一个成功的上门女婿,然后才是在村里做一个能够出人头地不可或缺的人,他跟我说过不止一次。他做到了,他也知道他实现了自己的理想,他觉得自己是一个成功的人。

我也这么认为。

现在,偶尔回村,或村里人进城来,到我家里,他们见了我,时不时地,就会说出一句不经意的话来:自从你爸爸去世以后,村里的事,也就没有人管了。

我觉得,这是对父亲一生最好也是最朴素的评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