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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翔在高原》高洪波

发表时间:2020-1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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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是会有很多的文章去描述情感,情感这件事我们永远都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什么样的情感美文才称得上质量高呢?下面是小编收集整理的《飞翔在高原》高洪波,欢迎阅读与收藏。

飞翔在高原

高洪波

平生认定的快意事颇多,但到云南出差(时髦叫“旅行”亦可)则是快意之最。走云南,或套用肖华将军名著《长征组歌》中的一阙,曰“人云南”,水路没有,要么陆路乘火车,从成都为成昆线,经贵阳为黔桂线,紧赶慢赶,也须三天两夜,钻过数不清的山洞涵道,忽明忽暗爬山越岭,火车累得喘气冒烟,你也跟着累。陆路走不成,唯一进入云南的通道只有选择蓝天白云,三个多小时的飞机,坐上去看一场电影,吃一顿快餐,再读几份报纸,从舷窗外一探头,到了。

因此,近年间我“入云南”,选择的方式非飞机莫属。

不久前应红塔山笔会之邀,与一批作家到云南采风,乘了四次飞机,遇到两件很有趣的事,至今想来还记忆犹新。

第一件是从北京到昆明,登机后遇到一位后舱乘务员小赵,她帮我们安顿坐下,又替一位作家找到放行李的位置,随后开始分发报纸,赠送纪念品。当她稍有闲暇时,坐在我们对面,我向她打听一位老战友的女儿,一问,还真巧,与她同时学习空中服务专业,同住集体宿舍,只是今天没能同飞。

小赵是个性格温和的昆明姑娘,我问起她们的生活和工作,她都—一细声细气地回答,两只大眼睛忽闪着高原女孩的神韵,像一头小鹿般健康快乐。

分手时我们道一声再见,小赵答应把我的问候带给老战友的女儿,问她还飞吗?她说马上飞广州,夜航,然后可以放一天假休息。原来“空姐”的生活是十分紧张的,在我们看来一趟很辛苦的飞行,对于她们则不过是半个工作日而已,而且忽南忽北,真如一只候鸟。

告别小赵,直奔玉溪。临出舱门时她说道:“欢迎回来时再乘坐我们的航班。”这种概率在我看来仅只是百分之一的可能性,故而不免有几分怅然。

九天后我们自昆明返京,买的是前舱机票,登机后还没落座,一位空中小姐笑吟吟地迎面过来,不是别人,正是小赵!

百分之一变为百分之百,而且巧的是上次她分管后舱,此次她照料前舱,连汪曾棋和雷达看到小赵,都惊诧起来,实在是太巧太巧了。

一回生二回熟,熟人小赵一路上对我们一行人关怀备至,在赠送旅行纪念品雪茶时,她专门给我和汪曾棋老人增加了一盒,这在小赵来说,是很难得的情意。

萍水相逢,云天之隔,入云南竟然两次遇到同一个乘务员小赵,而且得到她真诚的照料,偶然还是必然?一时竟有些糊涂起来。

从昆明到西双版纳,往返两次飞行,也有一件有趣的事。

到西双版纳时,飞机误点两个多小时,好不容易盼到登机,大家纷纷落座,此时我才知道这趟航班并不对号入座,这是我乘飞机经验中首次遇到。坐定,邻居是一位年轻姑娘,从脸型上看是少数民族,便与她聊天。才知道这姑娘果然是爱伲族,叫素雪,另一个汉名叫车美兰,现在是一家旅游社的导游小姐,22岁。问她到昆明办什么事?素雪慢悠悠地说去会男朋友。我问她男朋友做什么工作?她说做生意。又说是在西双版纳相识的,他人很好,趁元旦放假,约她飞来昆明相聚。qg13.coM

素雪很健谈,这大概与她导游的职业锻炼有关,说起爱伲习俗,素雪一笑,说我22岁的年纪,是寨子里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听到“老姑娘”三个字,再看一眼身旁这俏丽的素雪,我也感到某种荒诞,但在昆明小伙子眼中,我相信素雪注定是富有青春魅力的。

从昆明飞西双版纳,40分钟的航程,一起一落间,抵达了目的地,素雪热心地介绍了当地最好的傣园大酒店,祝福我们旅行愉快。而她绝对想不到自己空中旅行约会行为给予我的震撼,我从素雪身上看到了西双版纳巨大的变化,我相信自己走下飞机后,看到的将是一个陌生的城市。

1975年,即22年前我曾以解放军炮兵排长的身份来过西双版纳,素雪当时或者刚刚降临人间,或者还未出生。我与一位营部的王副教导员,从昆明乘长途公共汽车,住过新平扬武镇、墨江县通关旅馆、小勐养,四天后才走到允景洪,在我旧日的日记里,记下了乘长途公共汽车的喧嚣、小旅馆的臭虫和三分钱买一枚芒果吃的感受,还记下了一个5岁的四川小姑娘龚小苹跟姐姐到边疆的故事。这批日记目前仅停留在我的日记本里,我想在这篇小文中摘记两章,一章是首到允景洪的印象,以与22年后做一个比较,另一章则是平生首次乘飞机的感触,以扣本文的题目。

日记之一:允景洪五月二十日记于客车站

“大清早,可能是七点半钟吧,我们离开留宿一夜的小勐养,向金色的允景洪驶去。一路上,大家兴致勃勃,公路旁一阵阵浓郁的香味向车内袭来,让人心旷神恰,上海小赤佬(注:一个令人讨厌的上海知青,极没教养,故以此称之)不断地吹着口哨,又是学鸟叫,又学小孩哭,最后还吹出蟋蟀的鸣声,逗得人们捧腹大笑不止,这小子真是活宝一个。

“九点左右,车从澜沧江大桥驶过,只见江水浩森,无数小船游弋江心,在这条著名的江畔,边防站检查了一次证明。车子又向前行驶了几百公尺,抵达了我们朝思暮想的黎明之城——允景洪。我们拎着提包走在马路上,只见一群群的傣家人,包着头帕、挑着担子在田间劳动。路边是木制的小楼,代替传说中的竹楼。一眼望去,路两旁全是高大的油棕,整齐地向前延伸,犹如大城市的林荫大道一样,真是明目张胆的出类拔萃!

“住旅店没指望,要到下午二点半才上班!在肚子的催逼下,我们在一家小铺里买了一斤半米糕,大模大样地蹲在马路上,用手捧着香甜无比地大吃起来,不知是米糕味道好还是饿极了,总之不一会儿就把米糕吃得一千二净,它成为我们抵达酉双版纳的第一顿美餐。

“刚吃完米糕,有位大嫂端一个大缸子从饭店走出,她兴冲冲地告诉我们:饭店开门了,在卖麂子干巴!这可是十分诱人的山珍野味,尽管饱得要命,我还是买了一元钱的炒于巴,买了两瓶啤酒,问一下服务员,说不是麂子干巴,是马鹿肉。就着啤酒大嚼鹿肉,很有一番风味。王副教导员谈起了1965年在滇西驻防的经历,这类野味他没少吃,甚至还吃过熊肉。

“吃完鹿肉喝光啤酒,我们走向西双版纳军分区,这个军分区是去年才成立的,一切都在基本建设中,包括招待所在内。服务员为我们安排了住处,是一间放了十多张床的大竹楼,屋顶是茅草,阳光从草顶棚上漏进来,不知下雨时会怎样?我们是今天第一批客人,安排在1号和2号床铺,放下东西,一身轻松,我们商量一下,决定不洗脸不洗澡,先上热带作物研究所看看。一位热心人指点了路径,原来距离很近,穿过橡胶林就到。#p#分页标题#e#

“一排又一排高大的橡胶树,每株树上挂着一个白磁碗,碗里盛着珍贵的乳汁。这片橡胶林望不到边际,树高几丈,一尺来粗,整齐有序地编著号。顺手扯一点余胶,捏在手指中国成一小粒,感觉很好玩。

“穿过橡胶林,又见到一个油棕园,凉风习习,头上好像有动静,只见几丈高的一棵油棕上,有个孩子正爬在上面采集果实,下面还有几个孩子吃得津津有味,据说油棕果用火烧着吃更香。

“有一个电影叫《在西双版纳的密林中》,影片第一个镜头拍的油棕就在这里,是很美丽的热带植物。

“再往深处走走,到处是茅屋和草棚,工人们的生活是比较艰苦的。一棵很粗很高的大树下,站着几个成年人,他们拼命甩着一根木棒,向树上的果实抛去,想打落什么东西,一问,才知是芒果树。

“走马观花游览热带作物研究所,已经筋疲力尽,几乎不能自持。勉强走进百货公司,靠电风扇的凉风,才稍稍恢复了一点精神。在一位傣族售货员手中,我买了两打淡蓝色的信封,一对最好的封闭式护膝。下得楼来,突然发现一位面熟的军人蹲在荫凉处,凑近一看,竟是驻扎在悠乐山中的战友,不禁喜出望外,原来他们进城买肉拉鱼,听他讲了一下最近发生的几件惊人事件:四连长和一排长遇到一条大蟒蛇;可怕的、无孔不入的旱蚂蝗等,马上决定不住允景洪,搭车回部队,因为这里交通大不方便。

“没成想又出了一桩麻烦事:我的行李今天没能及时托运到景洪,估计要明天才到。只好先回连队住下,过几天再来取行李。本想在这黎明之城住上一宿再走,再写几封盖有‘西双版纳’邮戳的信,看来没有指望了,只能停留半天。

“现在是下午四点钟,拉鱼的车还没到,抓紧时间坐在一段木头上记完这段日记。此时允景洪的骄阳烤得人受不住,气候潮湿又闷热,可我终于来到了西双版纳,虽说百闻不如一见,你还是美丽的。唯一的遗憾是水果一无所有,令人失望。”

记下日记的数分钟后,我随战友们赶到基诺洛克分社,参加穿林训练,这期间我们驻扎在一座山篝中,面对古木青藤、亘古深山,凭青年军人的热血与朝气,很是干成了几件大事。

可惜我没有参加完全部训练过程,三天后又受命返回昆明,在思茅,我决定坐一次飞机,用一个士兵的有限积蓄,体验了飞行的滋味。

日记之二:思茅候机时星期六多云

“这里是思茅候机室,周围是‘高贵’而焦虑的客人,他们和我一样,都盼望着能在几小时后出现在遥远的春城昆明,西双版纳的生活,昨天、前天、更前一天的情景,一幕幕在脑海里过电影,没有比这些闪光的生活镜头更吸引人的了。

“前天的穿林训练,我和一群有线兵出发了,那是早晨八点钟,由于下过一场夜雨,老林里出奇地凉爽。我们选择唯一的途径是一条山洪冲刷成的河床,它隐藏在深深的谷底,一股水流曲曲弯弯地淌着,四处是腐烂的树叶、竹枝,还有仆倒在地的巨大的原始树木。由下而上,我们小心翼翼又疾速地前进,向上攀登,有线班长王平走在最前面,张玉良连长领着我紧紧跟随,身后则是参观示范表演的全军各师的炮兵干部。

“这条‘路’除了铺满青苔,坎坷不平外,还生长着大量的可怕小生物——旱蚂蝗。出发前我找到一副绑腿,结扎停当,所以不大顾忌它们,待到钻出山沟,开始爬一个四十五度的陡坡,到处是飞机草和杂树丛,低头看路,抬头看山,手脚并用,汗水湿透了军衣。上到山顶,猎狗在下边狂吠,以为碰到什么大动物,我们快速下山,不,应该说是‘滚山’,好几次从两丈高的地方直挺挺地滑下来,裤子沾满了泥巴,手表也擦坏了。下了一个坡,又是一座突兀的高峰,约有六七十度的锐角,仰头望去,叫人头晕目眩。我和曹副参谋长决定不再跟上,沿山沟往回走,这时眼睁睁地看到草叶上的旱蚂蝗成批地向腿上袭击,处死了几个,回到宿营地,把衣服洗了洗,感到从未有过的舒畅和愉快。

“晚上,在昏暗的灯光下下象棋时,王副教导员告诉我,团里拍来电报、打来长途电话,要我火速归队,明天一早就动身。于是恋恋不舍地告别悠乐山,这已经是第二天清早的事了。一辆军车送我到小勐养,也巧,刚出山就碰到景洪开往昆明的班车,下了军车上班车,昨天下午三点,来到边疆城市——思茅,也就是我即将乘飞机的地方。

“飞机票特别难买,幸得和一位地方干部同往,他叫赵春洲,路南人,在景洪任宣传部长,通过他的关系买到一张机票。然而气候变化无常,今天已推迟起飞四个多钟头,口袋中只剩六毛钱,今天若走不成,我可真叫山穷水尽了。

“浪漫的旅途生活,处处是意想不到的事……

五月二十四日记于思茅”

那次乘的是苏式小飞机,二十五个乘客,每人携带物品不准超过五公斤,安全检查很宽松,主要是卡行李的重量,超一点都罚款,很严格。由于我没有什么行李,还帮一位陌生的汉子拎了一包东西登机,他好像是探亲回内地的干部。

之所以在我的日记开头用“高贵”的客人一词,因为乘飞机在当时是一种昂贵和特殊的享受,不像现在这样随意和大众化,我倾尽旅费想感觉的,除了迅捷,就只是飞翔时的那种鸟瞰大地的快意,结果我达到了目的,如果不是邻座的一位妇女拼命呕吐使人感到有几分煞风景的话。我记得那次乘飞机是对号入座,没有ABC之类的洋码,有点像今天的电影院的座位排列,座位也很窄小。

也许是人到中年,我飞翔在高原的感觉,竟没有想象中的激动和兴奋,心中平静如水。22年后重返景洪,眼前分明是一座全新的城市,昔日记下的那小饭铺、商店和拥有高大芒果树、油棕林的热带作物研究所,早不知被时代的快车甩到了哪里?人不能同时踏人同一条河流,22年后的我踏入的,也不是同一座城池,尽管标有“西双版纳”的徽记。

那么,对于素雪和“空姐”小赵而言,她们22年的岁月与景洪的变化同步生长,我的陌生恰恰是她们的熟识,故而她们没有心理落差,但对我而言,西双版纳,那已消逝的岁月,却还立体地存活着,当我翻检尘封日记的同时,自然不可避免地翻阅了记忆的档案。而且奇怪的是,记忆中的西双版纳更清晰和凸突鲜明,尽管现实中的黎明之城充满活力、充满诱惑,那木雕大象与翡翠宝石,那大象皮带与蝴蝶标本,那热带植物园与民族风情园,以及无尽的水果、众多的小吃,还有旖旎的傣家舞乐,足以构成终生难忘的印象。我却固执地认定;这不是我的西双版纳。#p#分页标题#e#

我的西双版纳,隐藏在深深的悠乐山中,在古木青藤与亘古的幽静中、在汩汩的溪水和柔软的落叶下,哼唱着属于自己的谣曲。

一种极典型的个人情感,与本文飞翔的话题无甚关联,但我相信如果爱伲姑娘素雪读到这篇散文时,她一定会附合我的看法。或许,还能为她的导游故事增添一点新鲜的话题。她是个口才很好的姑娘,尤其是普通话讲得好,不仔细听,真不敢相信这是个曾经刀耕火种的爱泥人的后裔……

精选阅读

《落马》高洪波


落马

高洪波

从小在科尔沁草原上长大,可惜从来没骑过马。

从没骑马的原因很简单,一是住在县城里,没马可骑;二是从打记事起耳朵听的全是烈马拖死骑手的故事,害怕。

后来走南闯北,远离了故乡,在云南入伍,到京城定居,与自行车形影不离,与骏马则成为遥远的思念。

不过要说骑马的经历从未有过,也不准确。北京有一处叫做十渡的风景点,可以骑马照相,若干年前我骑上马背,留下过气概不凡的英雄姿态,那一次是一匹枣红马,站在十渡的河滩上,感觉不坏;还有一次是远在甘肃,在“西出阳关”的典故源头,背景是坍塌的烽火台,以及无尽的大漠戈壁滩,我骑在一匹白马上,不但照了相,还走了几十米,感觉仍然不坏。

再往历史的纵深处追寻我的骑马史,就是母亲的叙说了:在母亲怀着我时的某一次骑马,马惊人落,那马踏在母亲胸口上,蹄子若踏下二寸,我可能早就不会坐在这里写什么关于落马的文字了。当时我七个月,虽未来到这个美好的世界,但按照人道主义及人权主义的解释,我已具有一个人的权利,故而我骑马的历史已有四十四年,落马的历史与其同步。

最近的一次骑马是1995年8月26日,落马亦在此时。地点在故乡科尔沁草原,著名的风景点大青沟。

我此次回故乡,专程为的是一位蒙古族军旅作家巴根的长篇小说《成吉思汗》而来,来去匆匆;来科尔沁草原之前,我在长春参加一个与农村题材的文艺创作有关的研讨会,这个会上午闭幕,中午我就驱车赶赴哲里木盟的首府通辽。巴根是该地武警支队的上校政委,以写《僧格林沁亲王》而著称,在北京曾专门组织过这部书的研讨会,及至到第二部《成吉思汗》,我们就索性出关一回。同时出关的,还有我的老领导、文艺报前主编谢永旺、老朋友雷达及蒙古族评论家特·赛音巴雅尔。

巴根的《成吉思汗》讨论得很成功,热烈、认真且深刻,这都是意料之中的事。讨论过后有一日空暇,老谢与雷达没到过大草原,东道主拉上他们奔向扎鲁特旗,说那里有地道的草原风光让他们欣赏;我则提出一走大青沟,因为从不少人笔下读到过大青沟的奇特,说是大漠中横切出一条深达百米的沟壑,绵延几十里,直通辽宁地界,沟里溪水潺潺,林木蓊郁,风景十分奇丽。

于是兵分两路。

大青沟的确名不虚传,它事实上是地壳运动中形成的一种特殊地貌,从沟沿上向下探望,不见沟底深与浅,但闻人声传出来,我到过长白山的地下火山,与大青沟的地形十分相近。秋日的大青沟,青得异常彻底,知名或不知名的树木,密匝匝拥成绿的营垒,绿色成团地从地下涌上来,与蓝天接壤处,泅染成起伏有致的一条界线,如齐白石勾勒的苍劲有力的线条。青与绿,愈到近处愈分明。及至沿阶而下,刚走数步,清冷的气息便包围了你,青与绿的颜色具有了可感触、可呼吸的意蕴。

大青沟的确妙不可言。

我们一行五人,上有老,下有小,老者为我的父执辈、原哲盟文化处长赵长青,他写过大青沟的四季散文,我称他为“大青沟沟主”。小者为蒙古族女诗人白晶,加上少壮派乌力吉,一位武警驾驶员、英俊的蒙族小伙子,《天骄》副主编、小说家杨文环。我们深入沟底没多远,便不肯再走,坐在一处林间空地上聊天,继而野餐,赵长青叔叔聊的是自己14岁时遇到苏联红军(俗称“老毛子”)的惊险故事,我谈的则是不久前走访台湾金门的趣闻,一历史,一现实,加上滋味醇厚的“大青沟”牌白酒,落马的故事就这样开始了。

出得大青沟,只见三五成群的蒙古马,马旁有女骑手执缰,大声且热情地邀你骑乘。趁酒兴骑上一匹栗色马,马主人、一位东北口音的农村妇女递过马鞭,说我这马可听话了,“大叔你慢慢骑——”“大叔”叫得真亲切,透着乡情野趣。乌力吉早已扬鞭,他骑术精当,一看就是好把式;白晶也骑上一匹红马,她虽为蒙古人,却也是首次骑马,那马竟不肯走,俗称“欺生”;杨文环与赵长青叔叔不肯上马,只在一旁欣赏。我骑了三圈,感觉尚好,只是身体与马的动作协调不起来,有颠簸之感。

栗色马突然停住,前面是白晶和她的马,我挥起马鞭,替白晶赶马;我的马竟猛然一蹿,继而一停,我失去重心,一下子从马脖子上滚落。由于右脚插入马镫过深,急切间抽不出腿,于是只好用力抱住马脖子,死活不敢松手——刹那间我只看到马的温和的长脸,我从没有这样近距离地仰视过一匹马的脸!我相信此时我的眼睛里一定充满了绝望。只要栗色马向前跑一步,我肯定抱不住它的脖颈,马蹄定然会踏过我的胸膛,此时我仿佛已经感觉到了那马蹄子的坚硬与沉重……

然而栗色马一动也不动,四只蹄子稳稳地钉在草地上。我的满口酒气喷了它一脸,它亲切而温和地忍耐着,我敢肯定这是一匹有灵气的马儿,它知道每逢有这粗鲁而古怪的气味飘来时,骑手大多会出现落马的结果,它见怪不怪,浑似一位草原上的哲人智者。而且我相信如果这匹马会说话,一定会向我建议道:“您允许我学习笨骆驼的卧倒方式,让您安全着陆吗?!”

三天前在长春电影制片厂看电影,张瑜主演的《太阳有耳》,最后一幕就是女主角骑在一匹骏马上,把自己那位土匪兼军阀的情人活活拖死,那男主角的一只右脚插在马镫子里,至死也没有解脱。

我的落马,却有惊无险。全怪那一瓶“大青沟”酒。

平生第一次落马,落在故乡的草原上。一次晕眩而独特的跌落,恐惧混杂着惶惑甚至几分羞愧的挣扎,更难忘的,是那匹温驯而知趣的栗色马。

我错就错在不该举起鞭子……

《鞍山印象》高洪波


鞍山印象

高洪波

鞍山在中国的名气太大了,大到已成为一种象征,一提起鞍山,马上让人想到钢铁、想到高炉,想到奔流的铁水与飞溅的钢花,以及炉前工们那面罩后炯炯的眼睛,丈八长矛样舞动的钢钎。

鞍山是钢都,鞍山又是铁城,鞍山拥有孟泰这样家喻户晓的老英雄,拥有孟泰的鞍山自然成了工人阶级的大本营。鞍山同时又是国有大中型企业的排头兵,在九十年代急剧变革的大潮中,鞍山面临的是一种什么样的考验是不言而喻的——别的不说,至少在我的想象中,鞍山的天空中必不乏携带粉尘的云絮,空气里也免不了藏有不怀好意的硫磺的气息,鞍山的街道,想必不那么宽敞,街道上跑动的汽车,一定也是怒气冲冲鸣声四溅的模样,工业城市与农业城市(此处用词不当)的区别,不就在噪音与污染比例的大小上吗!

事实上鞍山完全不是这种形象,一下火车,出得漂亮的车站,鞍山市以雄伟壮丽的建筑群来迎接我们,同行的邓友梅先生曾在鞍山生活过十四年,他揉揉眼睛,连说变化太大,鞍山已让他认不出来了。

当驱车驶过鞍山的街道时,我发现鞍山很像另一座以整洁美丽而著称的东北城市长春,从马路两旁的“台叮”式小楼,到街心广场、环行道,甚至路畔一盆连一盆盛开着的鲜花、笔直如士兵的绿树,都给人以“春城”的印象,尤其是缓缓驶过的有轨电车,古朴中有一种悠悠的韵味,拥有有轨电车的城市,在中国已是日益地罕见了。

在鞍山小住四日,两天时间足不出户,在会议室内研讨“新时期散文创作”,两天时间参观访问,从鞍钢的十号高炉到海城西柳的服装大市场,坚硬的钢铁和柔软的布料,组合成一种缤纷复杂的印象,而乡镇企业的发达兴旺,企业经营者们对文化传统的渴求与认同,更让人耳目一新。譬如一位叫戴喜东的企业家,依靠“三鱼牌”小水泵占领广大市场而发财致富,可他却将数百万元用于一座小学校的兴建,让小学生们接受传统文化的熏陶,背唐诗宋词直至《三字经》,这自然毫无营利的可能,可戴喜东这位海城人身上浓郁的传统文化积淀,让人看到了文化的伟力。须知此地昔日是张作霖大帅的发祥地,出“胡子”的地方,崇尚武力和蛮勇,如今先富起来的人们首先想到的是教育,是对传统文化的回归,听到儿童们朗朗的读书声,你恍若听到了下一个世纪叱咤风云的一代人的宣言。

在海城还看到了一家养老院,又称“老年公寓”,镇政府投资800万元修建,设施良好,令人怦然心动,邓友梅于是又发感慨:从小学校到养老院,不过一个小时的时间。他说的是参观路线,但大家听出了一种人生的感悟,老吾老以及人之老,中国在下个世纪将进入老年社会,老年公寓会成为一种普及性的福利设施,能想到建设老年公寓,无疑具有超前意识,了不起的海城人!出得老年公寓,路边田野中有大片盛开的鲜花,五彩缤纷.迎我摇曳,远处的鲜花田里有人在工作,好像在收割鲜花.鲜花是名贵的荷兰郁金香,一位农民企业家承包的,他的这种决策使乡亲们获益匪浅,辽东大地上这片开满鲜花的土地,为我的鞍山印象留下亮丽的一笔。似乎还不只是鲜花,路边稻田用网围住,田里混养着螃蟹,这自然又是一种智能型农业结构的产物;再走不远处,映入眼帘的是葡萄园,葡萄们不是孤独相处,聪明而幽默的种植者替它们选择了豆角作为生存伙伴,诗意的葡萄与务实的豆角和谐相处,组成一道辽东田野上别致的风景。

鞍山四日,两日遇雨。雨中我们拜谒玉佛苑,欣赏世界最大的一尊玉佛和玉面观音组合成的玉雕,雨中的足音、雨中的惊喜、雨中的传奇故事,使玉佛蒙上了一层神秘感。不过令我感动的不是围绕着玉佛本身的故事,那神奇的龙与风的图案,那逼肖的“真”字玉纹,以及左顾右盼都能指点出的各色宗教人物,真让我震惊不已的是人的伟力,是人们把这块重达二百六十多吨的“玉石王”从山上运到城市的搬运过程,搬运“玉石王”的同时,也搬运着理性和智慧、奋斗与无畏,而“玉石王”由一块端坐岫岩满族自治县32年的璞王变成巍峨宫殿内的玉佛和王观音,又经历了人类多么巨大的努力和付出啊!我们在现实中生活的同时,我们也在进入历史,设想一下百年之后的鞍山、百年之后的玉佛苑,后人们参观、拜谒时的情景吧:空旷的大殿里,香烟缭绕中,传说将更传奇,神话会更神秘,硕大无朋的玉佛和玉观音,历尽一个世纪的沧桑之后,会把慧眼投给百年后的朝拜者,让他们在无尽的惊诧中感悟二十世纪九十年代鞍山祖先们的胆识魄力,这本身就是一个奇迹百出的时代!

鞍山留给我的印象委实驳杂,一时间梳理不清,有两个早展我独自上街,踏着晨哈寻觅鞍山的气息,第一个早晨我信步走到烈士山下的早市,发现鞍山的早市品种丰富,从鲜豆浆、韭菜花到大茄子、牛羊肉一应俱全,价格非但不贵,像水蜜桃,每斤比北京还便宜一元。烈士山正修整大门,脚手架搭着,隔着支离的木头们,我读到辽宁书法家温同春先生书写的门联,上联为“想昔日血染战旗英灵守护神州地”,下联为“看今朝名垂史册浩歌长存赤县天”,落款为“鞍山大世界赠”,想必这是一家乐于公益事业的企业。

第二个早晨换个方向,出门向左,走到加19公园,进到公园便听到一阵军乐声,寻声前往,在小湖畔的树丛中,几条汉子正兴致盎然地吹奏着兴之所致的曲调,大号、小号、萨克斯管、长笛,一应俱全,凑近细瞧,一位中年人手中的大号有“北洋”的字迹,号身陈旧类古董,或许真的是老祖宗留下的玩意儿?“迷人的乐队”旁若无人,似乎丝毫没干扰湖畔的钓者,这一批精神生活的追求者与早市上的农产品叫卖人之间,想必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这是一座城市纵横交错难以名状的秘密,只有深入其中才能洞悉,像我这样浅尝辄止走马观花,连印象都只能是浮泛而浅薄的。但你须承认,黎明时分的军乐演奏,的确有一种雄健昂奋的作用力,这也是鞍山市喧嚣声旋律中的一种,与北京人唱唱京戏吊吊嗓子的潇洒找乐方式相比,鞍山人的找乐更具东北味。

平生第一遭走鞍山,我为散文而走,我参加的是一个散文创作研讨会,但在鞍山我却找到了诗意和音乐,感受到了钢都人的揉合着坚硬与柔软组成的性格。鞍山是中国重工业的老祖母,但返老还童的灵丹妙药正使她变得日益妩媚,至于什么是灵丹妙药,你自已去猜好了。

1997年8月30日鞍山归来鞍山印象

鞍山在中国的名气太大了,大到已成为一种象征,一提起鞍山,马上让人想到钢铁、想到高炉,想到奔流的铁水与飞溅的钢花,以及炉前工们那面罩后炯炯的眼睛,丈八长矛样舞动的钢钎。#p#分页标题#e#

鞍山是钢都,鞍山又是铁城,鞍山拥有孟泰这样家喻户晓的老英雄,拥有孟泰的鞍山自然成了工人阶级的大本营。鞍山同时又是国有大中型企业的排头兵,在九十年代急剧变革的大潮中,鞍山面临的是一种什么样的考验是不言而喻的——别的不说,至少在我的想象中,鞍山的天空中必不乏携带粉尘的云絮,空气里也免不了藏有不怀好意的硫磺的气息,鞍山的街道,想必不那么宽敞,街道上跑动的汽车,一定也是怒气冲冲鸣声四溅的模样,工业城市与农业城市(此处用词不当)的区别,不就在噪音与污染比例的大小上吗!

事实上鞍山完全不是这种形象,一下火车,出得漂亮的车站,鞍山市以雄伟壮丽的建筑群来迎接我们,同行的邓友梅先生曾在鞍山生活过十四年,他揉揉眼睛,连说变化太大,鞍山已让他认不出来了。

当驱车驶过鞍山的街道时,我发现鞍山很像另一座以整洁美丽而著称的东北城市长春,从马路两旁的“台叮”式小楼,到街心广场、环行道,甚至路畔一盆连一盆盛开着的鲜花、笔直如士兵的绿树,都给人以“春城”的印象,尤其是缓缓驶过的有轨电车,古朴中有一种悠悠的韵味,拥有有轨电车的城市,在中国已是日益地罕见了。

在鞍山小住四日,两天时间足不出户,在会议室内研讨“新时期散文创作”,两天时间参观访问,从鞍钢的十号高炉到海城西柳的服装大市场,坚硬的钢铁和柔软的布料,组合成一种缤纷复杂的印象,而乡镇企业的发达兴旺,企业经营者们对文化传统的渴求与认同,更让人耳目一新。譬如一位叫戴喜东的企业家,依靠“三鱼牌”小水泵占领广大市场而发财致富,可他却将数百万元用于一座小学校的兴建,让小学生们接受传统文化的熏陶,背唐诗宋词直至《三字经》,这自然毫无营利的可能,可戴喜东这位海城人身上浓郁的传统文化积淀,让人看到了文化的伟力。须知此地昔日是张作霖大帅的发祥地,出“胡子”的地方,崇尚武力和蛮勇,如今先富起来的人们首先想到的是教育,是对传统文化的回归,听到儿童们朗朗的读书声,你恍若听到了下一个世纪叱咤风云的一代人的宣言。

在海城还看到了一家养老院,又称“老年公寓”,镇政府投资800万元修建,设施良好,令人怦然心动,邓友梅于是又发感慨:从小学校到养老院,不过一个小时的时间。他说的是参观路线,但大家听出了一种人生的感悟,老吾老以及人之老,中国在下个世纪将进入老年社会,老年公寓会成为一种普及性的福利设施,能想到建设老年公寓,无疑具有超前意识,了不起的海城人!出得老年公寓,路边田野中有大片盛开的鲜花,五彩缤纷.迎我摇曳,远处的鲜花田里有人在工作,好像在收割鲜花.鲜花是名贵的荷兰郁金香,一位农民企业家承包的,他的这种决策使乡亲们获益匪浅,辽东大地上这片开满鲜花的土地,为我的鞍山印象留下亮丽的一笔。似乎还不只是鲜花,路边稻田用网围住,田里混养着螃蟹,这自然又是一种智能型农业结构的产物;再走不远处,映入眼帘的是葡萄园,葡萄们不是孤独相处,聪明而幽默的种植者替它们选择了豆角作为生存伙伴,诗意的葡萄与务实的豆角和谐相处,组成一道辽东田野上别致的风景。

鞍山四日,两日遇雨。雨中我们拜谒玉佛苑,欣赏世界最大的一尊玉佛和玉面观音组合成的玉雕,雨中的足音、雨中的惊喜、雨中的传奇故事,使玉佛蒙上了一层神秘感。不过令我感动的不是围绕着玉佛本身的故事,那神奇的龙与风的图案,那逼肖的“真”字玉纹,以及左顾右盼都能指点出的各色宗教人物,真让我震惊不已的是人的伟力,是人们把这块重达二百六十多吨的“玉石王”从山上运到城市的搬运过程,搬运“玉石王”的同时,也搬运着理性和智慧、奋斗与无畏,而“玉石王”由一块端坐岫岩满族自治县32年的璞王变成巍峨宫殿内的玉佛和王观音,又经历了人类多么巨大的努力和付出啊!我们在现实中生活的同时,我们也在进入历史,设想一下百年之后的鞍山、百年之后的玉佛苑,后人们参观、拜谒时的情景吧:空旷的大殿里,香烟缭绕中,传说将更传奇,神话会更神秘,硕大无朋的玉佛和玉观音,历尽一个世纪的沧桑之后,会把慧眼投给百年后的朝拜者,让他们在无尽的惊诧中感悟二十世纪九十年代鞍山祖先们的胆识魄力,这本身就是一个奇迹百出的时代!

鞍山留给我的印象委实驳杂,一时间梳理不清,有两个早展我独自上街,踏着晨哈寻觅鞍山的气息,第一个早晨我信步走到烈士山下的早市,发现鞍山的早市品种丰富,从鲜豆浆、韭菜花到大茄子、牛羊肉一应俱全,价格非但不贵,像水蜜桃,每斤比北京还便宜一元。烈士山正修整大门,脚手架搭着,隔着支离的木头们,我读到辽宁书法家温同春先生书写的门联,上联为“想昔日血染战旗英灵守护神州地”,下联为“看今朝名垂史册浩歌长存赤县天”,落款为“鞍山大世界赠”,想必这是一家乐于公益事业的企业。

第二个早晨换个方向,出门向左,走到加19公园,进到公园便听到一阵军乐声,寻声前往,在小湖畔的树丛中,几条汉子正兴致盎然地吹奏着兴之所致的曲调,大号、小号、萨克斯管、长笛,一应俱全,凑近细瞧,一位中年人手中的大号有“北洋”的字迹,号身陈旧类古董,或许真的是老祖宗留下的玩意儿?“迷人的乐队”旁若无人,似乎丝毫没干扰湖畔的钓者,这一批精神生活的追求者与早市上的农产品叫卖人之间,想必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这是一座城市纵横交错难以名状的秘密,只有深入其中才能洞悉,像我这样浅尝辄止走马观花,连印象都只能是浮泛而浅薄的。但你须承认,黎明时分的军乐演奏,的确有一种雄健昂奋的作用力,这也是鞍山市喧嚣声旋律中的一种,与北京人唱唱京戏吊吊嗓子的潇洒找乐方式相比,鞍山人的找乐更具东北味。

平生第一遭走鞍山,我为散文而走,我参加的是一个散文创作研讨会,但在鞍山我却找到了诗意和音乐,感受到了钢都人的揉合着坚硬与柔软组成的性格。鞍山是中国重工业的老祖母,但返老还童的灵丹妙药正使她变得日益妩媚,至于什么是灵丹妙药,你自已去猜好了。

1997年8月30日鞍山归来作

《鸥盟》高洪波


鸥盟

高洪波

昆明不是鸟岛。翠湖也不是青海湖。但在昆明能观赏到鸟类奇观却是近十几年的一件趣闻,成为昆明的一大景观。我先是在一些报刊上看到许多作家讲述与红嘴鸥邂道的奇异感受,在他们笔下,洁白长翅的红嘴鸥仿佛具有灵性,应约而至,应声而来,每年冬季赴约,春暖花开的季节离去,年复一年,使昆明人的冬季从此充满快乐的喧嚣。然而我却一直无缘相遇。曾有一次与红嘴鸥擦肩而过的机会,那是在1993年的11月,我同一位作家赴滇公干,在翠湖宾馆眼巴巴地守望到月中,朋友们不断告诉我们说海鸥照理应该来了,你们再等等……等到11月15日,昆明一家地方报纸甚至悬赏,说要给第一个看到海鸥的人颁发1000元奖金,海鸥却还是不肯赏光。我们终于等不及了,十分惆怅地告别了翠湖。到家第三天,友人从昆明打来电话,说海鸥昨天飞来了,你们没福气看到。多气人!

两个字:缘分。

内心里认定与鸥鸟们有一种盟约,或迟或早,早晚是要践约的。终于见到了相约十二年的红嘴鸥,借第二届“红塔山笔会”之机,热情的东道主专门将我们安排在翠湖宾馆住一夜。不为别的,只为了红嘴鸥那热情的翅膀。那一天有薄雾,早早出去一趟,未见鸥影,归房小坐,无意中向窗外一瞄,不远处的湖面上空,似已见到盘旋的海鸥,如一缕缕白云般在暗蓝色的天宇上飞掠。我马上兴冲冲地向汪曾棋、雷达、曹文轩、何志云、韩作荣等同伴通报消息,大家向湖边信步走去,刚出宾馆大门,耳畔已响起一片鸥鸟的聒噪,过得马路,便是翠湖岸边的栏杆,将面包屑掷向空中时,雪片样飞舞回旋的红嘴鸥们集结在我们的头顶,开始大口地叼食。它们飞翔姿态优美而典雅,在我看来有几分表演性质,像卖艺者般腾挪闪躲,把叫声与水珠宣泄在我们头顶,面对这群俯冲掠食的红嘴鸥,刹那间你会感到某种惊恐,生怕不小心它们会把你啄倒在地!

这场面让我想起若干年前看到的一部影片《百慕大》,其中有一个场景是小女孩在一个夜晚抱着洋娃娃登上甲板,突然从天空飞来大群的海鸟,当海鸟向小女孩俯冲时,她抡起洋娃娃遮挡,结果海鸟们纷纷落在甲板上,脖子全被咬穿,镜头这时摇向美丽的洋娃娃,她的唇边竟沾满鲜血……这个镜头把单纯美丽的形象与狂野的行为嫁接,留给人的惊骇极难忘却。

当红嘴鸥们飞向我们时,那阵势那场面,使我恍惚问成为甲板上那胆怯的孩子——当然,我手头没有魔鬼洋娃娃,有的只是大块大块的面包,这是订立鸥盟的信物。

我们把面包疯狂地挪向空中,继而又抛向湖面,密匝匝的红嘴鸥们掠食着这些并不鲜美的食物,我相信面包的营养谈不上丰富,充其量能够垫垫饥肠而已,但鸥鸟们这样忘我和兴奋地掠食,除了前面谈及的有几分表演性质外,怕也包含着对人类慷慨投食行为的一种鼓励和感谢。总之,在喂红嘴鸥时,我感觉到一种久违的、似曾相识的快乐。“拍手笑沙鸥,一身都是愁”的那位高智商的古人,莫非也不知不觉隐人叹鸥的人群中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