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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旋涡

发表时间:2021-02-08

【www.qg13.com - 关于野菊花的情感美文】

两个人遇见了那一定会发生很多的故事,记录爱情本身就是一件浪漫的事情,什么样的故事才能够如此浪漫呢?下面是小编收集整理的黑色旋涡,欢迎阅读与收藏。

冬日的午后,在暖阳下惬意地睡个懒觉,是多么享受的事情。但是有的人偏偏没有这个福气,丁丁就是这种人。现在他正坐在空空的教室里绞尽脑汁地写计划,他准备明天就把计划交给学校,这关系到他组建的社团能否继续生存。责任重大,丁丁希望能尽快写完。但是,老天似乎偏要和他作对,片刻安宁都不给他。

杜江从外面走进教室,径直来到丁丁面前,拍拍桌子,笑嘻嘻地说:嗨,大忙人!有空没有?

丁丁抬起头,他真想直接无视这个家伙,但是他不敢。杜江是班里的霸王,上次班里的小王在考试的时候没让他抄答案,考完以后就在校门口被一群人狠狠地揍了一顿,大家都猜测是杜江在背后捣的鬼。想到这儿,丁丁就是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顶撞杜江。

他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说:您有什么事尽管说,我就是上刀山下油锅也要办好。

杜江显然对他的反应非常满意,说:呵呵,我还真有事要你帮忙。你认识兰兰吗?

丁丁说:你说的是校长的女儿?

杜江说:是,她让我找个人到她那里一趟,好像是要帮她做点儿什么事情。你去吧,她在201教室等你,办好办好了,我给你200块钱。

丁丁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兰兰的形象,爆炸头,大象腿,又胖又粗暴,上次把临班的班草揍得鼻青脸肿。丁丁头上开始冒汗了。

杜江催促道:快去,不能迟到。

丁丁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慢慢地向外走。他真想晕倒算了,但是杜江在后面盯着自己,于是他的碎步变成了大步。

前面就是201教室的门,丁丁鼓足勇气推开门,走了进去。

兰兰坐在201教室的一张课桌前,双手不停地抓着头发,这是她心情烦躁时的习惯动作。她还在回想昨天发生的事情。

杜江对她说:兰兰,我们家要移民加拿大了,我们分手吧。

兰兰说:不要,我是真心喜欢你。

杜江说:但是我不可以,咱们分手吧。他挥挥手跟兰兰告别。

兰兰就这样被人甩了,她既难过又失望,还很愤怒。这些负面情绪急需找一个出口发泄出来。她撕烂了所有的书本,纸屑到处都是,但是这样还不解气,她狂喊:杜江,我要杀了你!杀掉他的念头浮现在她的脑海。她一掌拍在桌子上,手掌拍出了血。她找了一张纸擦干血迹后扔在地上,浑身发抖,开始想怎样才能杀了杜江。但是,她心里却又出现了相反的声音:不能杀人。反复出现的两个声音在她的脑海里纠缠拉锯,她觉得自己要被撕裂了。

她拿出粉笔,开始在黑板上写Iwillnotkillmyclassmates(我不会杀我同学),一直不停地写,但越写,杀杜江的念头就越清晰,无法制止。当写满整个黑板的时候,一个完整的杀人计划已经在她的头脑里形成了。她坐回座位,按之前跟杜江说好的,应该是有人来了。是的,找一个替死鬼帮她杀人也可以。就在此时,教室的打开了,替死鬼要出现了。

丁丁推开门,映入跟帘的是一个爆炸头女生,她坐在课桌前,脸深深地埋在头发的阴影里。她的两条大象腿扭成奇怪的0形,看得出来她已经快气炸了。桌子上是撕碎揉烂的纸张,桌子下也是一片狼藉,不什么科目的教科书已经光荣捐躯。可怕的是一张烂纸上竟有一个血手印,是谁已经遭遇不测?黑板上写满了字,丁丁定睛一看,天啊,全是不断重复的一句话:Iwillnotkillmyclassmates丁丁心里暗暗叫苦,她不会是想杀人吧?

兰兰看着丁丁,发出了让人很不舒服的冷笑声。

丁丁看着怪笑着的兰兰,不明所以。

兰兰站起来,走到呆呆的丁丁面前,拿出藏在手里的吊坠,在他眼前轻微地晃动。丁丁的眼睛看着看着就闭上了,他进入了催眠的状态。兰兰对丁丁说:杀杜江。重复了三遍后,又说了一句,去吧。

这个被催眠的人转身走了,他将出其不意地杀掉杜江。

兰兰看着离开的丁丁,感觉自己已经陷入到一个不能自拔的黑色旋涡之中。

暮色渐深,她的脸渐渐隐入头发的阴影里,再也看不清表情。难道杀掉杜江,真能让她开心?不,害人终害己,她将在罪恶的深渊中苦苦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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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面包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里竟然开了一家面包店。这家店的生意很好,每天都有很多人排队买面包吃。

张美美平时上下班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这个面包店。有一天,她下班回家,看见一家店的外面有很多人排队,因为好奇,她也去排队了。

等了很长的时间,总算轮到了张美美。她看见有很多人拿着黑色的面包,这肯定是这家店的特色。张美美说:“给我两个黑色的面包,再来一杯奶茶。”

营业员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她笑着说:“您好,欢迎光临,两个黑色的面包和一杯奶茶,对吗?一共28块钱,谢谢!”

张美美给了三十块钱过去。营业员微笑着接过钱,然后说道,“一共收您三十块,找您两块。”

张美美接过钱站在一边,等待着自己的食物。大概过了五分钟,营业员说,“您好,您点的餐好了,请您慢用。”

面包很香,有一股特别奇特的香味,难怪有这么多人排队买。张美美带着面包回到家里,她今晚上不想吃饭了,刚还就吃买来的面包吧。

张美美泡了一杯咖啡,咖啡的香气加上面包的香味儿,让张美美食欲大开。她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味道的确很好,她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面包。张美美一下子就把两个面包全部吃掉了。

吃了两个面包,张美美感觉肚子有点撑。面包的确是太美味了,吃进嘴里感觉特别的丝滑。不知道是怎么做的,才会有这样的味道,真是太好吃了,明天一定要继续买来吃。

张美美一连几天都是买面包来吃,她没有办法拒绝这样的美味。她很想知道面包是怎样做出来的,如果以后这家店不开了,她害怕自己再也吃不到这么好吃的面包。

她等到店快要打烊的时候来到店里面。店长就是那个可爱的女孩,女孩笑着说,“您好,我们已经打烊了,要不你明天再来吧。”

张美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是这样的老板,我非常喜欢吃你们的黑色面包,我也天天来买。因为面包太好吃了,我害怕以后搬家了就吃不到了,你能不能告诉我面包是怎么做的?以后在这里买不到的时候,我还能够吃上这么好吃的面包。”

女孩笑着说,“对不起,这是我们的秘方,我们一般是不会对外透露的。如果你很喜欢我们的面包,可以经常来我们店里买,我们店里现在推出了一种会员卡,可以打八折。”

张美美有些失望地说,“我可能就要去外地工作了,我会离开这座城市,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吃到这么好吃的面包了,简直太遗憾了。既然这是你们店里的特色,当然是保密的,我不好多问,不好意思,打扰了。”说完,转身想离开。

女孩叫住她说:“等一下,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到我们店里来打工,到时候,我们会教你制作的方法的。”

张美美惊喜的说:“真的吗?”

女孩微笑的点点头。

张美美辞掉了工作,她来到这个地方打工。刚开始做的工作非常简单,她在前台收银。张美美的工作很认真,她做的很好,女孩很满意。

工作了一段时间,女孩说:“你的工作工作变现很好,明天开始你就去厨房里面工作吧。”

张美美高兴地差点跳起来,“这是真的吗?真实太好了,马上就要学会做面包了,期待了好久了。”

女孩笑着说:“进去以后,你一定要好好做,以后就能做出一样美味的食物。

张美美使劲的点点头。

女孩突然说:“”最近你的头发长得很不错,你的头发真漂亮。”

张美美笑着说:“谢谢。”

她没有主意到,女孩的眼神,充满了贪婪。女孩不由自主的舔了一下嘴唇,这样美丽的头发,一定非常美味。

厨房虽然很干净,但是隐约中似乎有一股怪怪的味道。做面包的师父都诡异的笑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张美美尴尬的笑了:“我是来学习怎么做黑色面包的。”

厨师说:“你立刻就会知道该怎么制作黑色蛋糕了。哈哈!”

张美美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些人看上去非常的诡异,看自己的样子就好像是看见什么好吃的东西一样。张美美说:“今天我有点不舒服,我还是不学了,我明天再来。”

厨师说:“既然都来了,就先学习一吧,不然我们会觉得你没有诚意,以后就不会教你了哦。”

张美美实在是忍受不了美味的诱惑,她最后还是选择留下来了。

厨师拿出一杯水说:“先喝掉这杯水,然后我们正式开始。”

张美美不知道为什么要喝掉这杯水,但是她没有多想,还是将水喝掉了。

过了一会,张美美便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上。

虽然感觉迷迷糊糊的,但是她还是有意识。她能够清楚的知道周围发生的一切。她感觉有人抓起了自己的脑袋,一刀割下了自己的头发。张美美非常喜欢自己的头发,她把自己的头发看作自己的生命一样。

现在自己漂亮的头发被别人拽在手上,她心里有说不出的难过。张美美想爬起来,但是自己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头发被放在水里,然后烘干被打成粉末。这就是做黑面包的程序吗?为什么做黑面包需要人的头发?张美美惊讶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看见自己的头发和面粉混合在一起,那颜色就像自己买的黑面包一样。面包就这样就做好了吗?但是面包闻上去一点香味儿都没有,面包还没有进行烘焙,没有经过烘焙的面包,只是一团面团。

厨师拿起那把刀狰狞的笑着,他割断了张美美的动脉,鲜血不断的流了出来。鲜血滴在一个小碗里面,厨师端起来喝了一口,他赞叹道,“味道很鲜美,一定可以做出非常好吃的黑色面包。”

张美美还是一点力气都没有,她完全丧失了反抗的能力。她只能任人宰割,她感觉自己的鲜血和生命一切在流逝。

厨师拿着尖刀又走了过来,他说:“现在还差一点油,放心,很快就会过去的。”

张美美被扒光了衣服丢入了滚烫的桶中,她不断的尖叫着,发出鬼哭狼嚎的声音。厨师一刀划破了她的声带,她再也叫不出声,只能拼命的挣扎着,渐渐的安静下来。

厨师看着新熬好的油脂,满意的笑了。

新鲜出炉的黑色面包,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儿,大家都在争相购买。那些人间美味,都有他们独特的配方,有些是你想不到的,特别是那些奇怪的食物,就看你有没有勇气去尝试。

黑色高跟鞋


黑色高跟鞋

她买了一双稍长的黑色高跟鞋,在我去她们寝室闲逛的那个下午,她送给了我这双黑色高跟鞋。我一路都小心翼翼地把它带回来,特别期待自己穿上高跟鞋的样子,又不敢去尝试,这双高跟鞋是我的第一步。

如今它在家里的鞋柜里安静地躺着,它照旧可以为我撑起那个高度,只是我不想。让美好在远处凝固着吧!每多经历离别一次,就离不掉泪多一次,每多豁达冷暖一分,就离淡定近一次,每一次的高度,每一次的眺望,每一个的记录,都还光芒闪亮,都还记忆绵长。

如今,在身边的,是这双新买的黑色高跟鞋,它抖落了历史的尘埃,面貌崭新,从一切新的思绪开始出发,在路上,在远方,在心中。

果真我还是适合做那个粗糙的女子。这偶尔的高度,倒是让我能够踩出来,时间久了,它就会被我投以嫌弃的目光。责怪它为什么让我掉队,让我走那么慢,责怪它为什么让我觉得累,责怪它让我分不清到底是哪双黑色高跟鞋。

黑色高跟鞋,这颜色,这高度,所有经意不经意的碰撞,都不及那热闹时的狂欢,不及那狂欢时的热闹。

《黑色二月》


《黑色二月》

每个人的一生中,总有一些日子或者时间是自己不愿意提及的,但是又不得忘却,愈加地想忘却,反而愈加的记忆深刻。

题记

【谨以此作,献与我不想提及,想要忘却,反而愈加地记忆深刻的时间----每年的农历二月。】

昨天,杨,告诉我说农历到了二月,那一刻,我有三秒钟的惊叹,也不是惊叹,说是惊叹倒不如说是心痛。咯噔一下,很痛。

二月,对于我,从二零一二年开始便都是黑色的,我多渴望每年农历正月完了直接过渡到三月,可惜客观的事物的存在与发展不以我的意识为转移,纯属奢望。

依然清晰记得零二年的二月,老祖母弥留的那些日子,在我的记忆里,那些日子,天都是灰蒙蒙的,潮湿的很呢,潮到了我的心底,湿透了我的灵魂。二月十七日,我无力的在QQ空间发了三天了,我最爱的、深爱的、敬爱的、可爱的、至爱的、真爱的人在受折磨我撕心裂肺的痛呐为什么上天要这么残忍呢?我呼天不应,呼地不灵,我无助,我的半壁江山啊,就要塌了!我心中的星光暗了!上帝啊,我求你了,不要这样了!求你了!;二月二十日,我在QQ空间发了永远难忘的一篇说说公元二零一二年农历二月二十日十七点五十五分我亲爱的、深爱的、最爱的、至爱的人逝世!寄我无限的血泪哀思!至此,老祖母魂归黄土。给我心里留下了无限的遗憾,终身难忘!

我是十六号接到消息从学校回家的,这一天正好是老祖母的生日,可谁想零二年这一天她正在迈向祭日。十五号下午老祖母是突然脑溢血卧床的。我陪她走完了人生最后的倒计时几天,亲眼看着她日渐憔悴,用血泪送走了她。家里人一直坚持对在外的家人报喜不报忧,所以直到十六日哥哥也不曾知道老祖母的状况,我便不以为然,人是感情动物,老祖母对我和哥哥贴心的疼爱,在她弥留之际,我们怎么忍心她孤独离去呢?我果断给哥哥打了电话,哥哥二话没说匆匆买票回家。

老人家是零九年得病的,那时我心里震撼,决定要更好的孝敬她,也许我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吧!那时候,高三课程紧张,周日上午十二点放学,下午休息,晚上六点上晚自习,虽然时间紧张,但是,我几乎周末都回家,给她洗头、剪指甲、读《圣经》、陪她聊天,攒钱买她喜欢吃的和她从未吃过的东西给她,每当她看到我带着很多吃的回家时候,嘴里便会骂说我不懂得节俭,乱花钱,但是我知道,她心里高兴地很啊,比谁都高兴。一次,我买了火龙果,那是她以前不曾见过,也不曾吃过的,她却舍不得吃,拿在手里和爷爷讨论着些什么,倒像个孩子一般!她说喜欢吃大葡萄,虽然硬点,但是甜得很,所以我便每次回家都给她带,或多或少,她会很开心,吃的一个不剩。其实她说的大葡萄是提子,红提。

时间过得真快,两年过去了,可是二月,给我一辈子留下了黑暗的阴影,在二月,老祖母走了,生日的前一天敲响了她生命的钟表,开始倒计时,我的心似乎可以听到那一下下的钟声,振聋发聩,振得我的心直流血,久久不能止住。

又是二月,十五、十六、十七、十八、十九、二十日愈近,我愈发的难言心中之痛。

二月,黑色二月,我将用一辈子的时间祭奠你。

-----先之

二零一四年农历二月十一日

黑色情人节


许多年前,曾发过誓,此生永远不再提“情人节”三个字。可是那日经过商业街时,一个女孩塞给我一张宣传页和一张名片。“请问您情人节订花吗?这是我们花店的电话。”“情人节?想想日子。的确是啊,还有几天又是情人节了。”本不想回忆的往事,就这样在女孩年轻温柔的笑里彻底崩溃瓦解。

一大早天空中就飘起大片的雪花,北风旋转着呼啸着,南宁的电话把还在暖暖被窝里的任筱惊醒。

“快—点、快—点、快—点……”

“怎么了?一大早的不是你撞鬼了吧?大周末的喊什么喊。”你说挺好的一哥们怎么总是改不了着急的性子呢,什么大不了的不能想好了再说,听着哥们南宁又急促带点结巴的声音任筱睡眼惺忪的、不紧不慢的调侃。

“杨环宇昨晚在当义工的路上被一酒驾司机碾死了。老班说赶紧去帮忙。”南宁急切地,又很懊恼地一口气说完。

“什么什么……?”任筱一咕噜从被窝里跳下床,他忽然觉得窗外的北风灌进了他的暖被窝里,钻进了他的脊梁骨子里,直接扎到了他的心里。一下子就让他尝到了刺骨寒冷的疼痛。

杨环宇和他们也算半个邻居,因为他们只隔一条小巷子,小学、初中又都在一个学校,私下里都有很好的交情,高中毕业后,虽然大家都各干各的了,可是联系没断。

环宇是个单亲家庭,听说她父亲因车祸救人在她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就去世了。她母亲怕她受委屈一直拉着她单过,再也没嫁人。

从小学开始环宇就是他们班的帮扶对象,到了初中以后她家买煤、买粮、擦玻璃收拾卫生等一些沉活累活,都是老班组织他们这些半大小子去他家帮的忙,(老班是陆鲁的代名词,因为他一直当班长,不知道是谁给他起了这个绰号,随后大家喊顺嘴了,就省略了他的名字)。

不过,环宇学习很好,一直在班里是学习委员。她总是主动帮助那些成绩差的同学,业余时间为他们补课,其中就有贪玩调皮的任筱。到了初三毕业的那一年任筱不再贪玩了,成绩也突飞猛进居然还考了市重点高中,后来还上了人大汉语言文学系。可惜环宇因两分之差高考落了榜,去成衣厂就业了。老班去了文大念经济学,后来当了公务员。南宁初中毕业后就去了玻璃厂干了两年,全民经济大萧条后,失业下了海做了私企。任筱进了省外贸宣传部。都工作了,大家反而会隔三岔五的聚聚。

出人意料的是,南宁的生意后来越做越大,越做越好,聚餐买单几乎都是他这个企业家承包了。在他眼里,吃死工资的老班、任筱和环宇等老同学都是穷苦阶级。只是环宇利用休息日或者晚上下班后,经常去社会福利院做义工。大家看着本来就瘦弱的环宇都怕她吃不消,经常劝她不要那么累,多注意休息。她虽然不听,但是看她乐在其中,大家也都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对她和她妈妈大家暗地里又多加了一层关心,一三五二四六的轮流去她家扎一头,有事有活能干的就干,没事无活聊几句天就走人。在这种亲情友情逐日增加的日子里,对他们而言慢慢的也成了一种习惯。

在路上,老班边开车边说,他今早晨练完从环宇家门前经过,看到满楼下的人冲着环宇家二楼的窗户指指点点,他奇怪,过去了才知道。昨天警车来接走了环宇妈,说她女儿出了交通事故,当时环宇妈就瘫在了地上,还是邻居听见警车的鸣笛出来看才知道。邻居于姨和警察说环宇妈身体不好,就陪着她一起去了。今早三点于姨就打电话跟她老公说人没救过来,她要在那帮忙处理事,回不来给于叔做饭了,让他自己对付一下也去医院帮忙。

“有人说,车祸会遗传,难道是真的?”南宁瞅着车窗外,皱着眉头眼里闪动着泪光自言自语。

“这该死的酒鬼,怎么他没事,他怎么不一头撞死算了,干嘛糟践别人。”老班没有理会南宁,却自顾自的嘟囔着。

“老班竟然也会骂人?”任筱不由撇了一眼一向文质彬彬的老班,在心里想看来他真是气糊涂了。可是,他心里是哪一种呢?是气?还是疼?任筱最后确定是疼,针扎似得疼!疼得他紧紧攥着拳咬着唇也不能减分毫!

冰冷的太平间,一切都是死气沉沉的,还有一股刺鼻的、让人窒息的来苏水味……

所有的事处理完,已近黄昏了。雪早已停了,环宇家只有一个在国外的姑姑,告诉了她这一噩耗后,她也是悲痛欲绝,可叹年龄大了人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剩下的后事,就是老班通知了平时比较好的一些同学、朋友,以及环宇的同事和福利院的一些领导。追悼会定于环宇去世的第三天上午十点。

那日,没成想正赶上2月14日情人节,赶来送行的人没有一个因为过节而误了时辰。惋惜、悲痛弥漫在大家周围。送走环宇,老班带老同学们出去喝了一杯,大家都喝醉了。最后,不知道哪个女同学先哭出了声,害得一屋子的人再也绷不住了全哭得一塌糊涂。尤其是南宁,更是醉得不省人事。一直在梦呓般地反复念叨着,“她早跟了我,我怎么会让她吃这份苦。她早跟了我,怎么会受这份苦。早跟了我……”听着南宁的醉话,大家这才知道,原来南宁曾经跟环宇表达过爱慕之情。可是,谁也不知道,任筱心里阵阵的绞痛是为了什么。他心里似乎被什么堵了,说不出来的难受。他很想和南宁一样大醉一场,可是他没有勇气当着环宇说有足够的能力、信心照顾她和她妈妈以后的生活,让她们生活的更好。他以为再过两年,他再拼一拼有个更好的前程后,再跟环宇说,毕竟他们还年轻。可是,她为什么等不到呢?现在,他哪里还有资格、有勇气难过!他觉得南宁虽然有时着急了会说话不清楚,但是比他强多了,他就是个懦夫!

从那以后,任筱就暗下决心再也不过“2月14日情人节了!这个黑色的、让他的心绞痛过的节日。而且,每次触到都会绞痛的节日。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总是想尽一切缘由避免谈起关于“情人节”的任何话题。没成想,阴差阳错,今天竟然被一个花店的女孩勾起了一切过往。

雪,越下越大,任筱飞快的在女孩的订单上预订了一大束百合。看着女孩诧异的表情,他嘴角上挤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她哪里知道这是那个在天堂里的女孩最喜欢的花。

北风一直在呼啸,任筱的眼里涌上了一股热泉。他怕被花店的女孩看见,匆匆离去。只留下一个颀长落寞的背影……

黑夜中寻找黑色的眼睛


漆黑如墨的夜晚,总有淡淡凉意涌上心头,伸开五个手指什么也看不清。脑海回想起老街的身影。清晨,阳光洒在房间里,带来淡淡暖意。呼吸着还带有泥土的气息,那是昨日老街下过雨后的空气,看向天空,多么想发现彩虹,可是怎么也找不到,人生中总有不经意间的美在我们身边错过,而这彩虹或许就是不经意间的美。

那天的云朦胧的带着些许雾气,人的心情或许就像这天气一样,阴晴不定。老妈有事走了,只是说露姐会来,让我接待一下;不愉快的事情就发生了。人对痛苦的回忆总是会选择性忘记,而我也不记得了,只记得我眼中含着泪奔出家门,直到深夜12点才被找回家。

那天我气冲冲的从家里跑了出去,躲到了一个小巷子里,他们没发现我,只有我呆呆的望着他们走动的身影,雨渐渐的下着,一阵冰凉涌上心间。而我也不知道属于我的地方将会在何方。我不知道我还要等多久,眼神渐渐迷离的看向他们,尽管知道他们有多着急,可是我还是呆呆地蹲在原地。

看着他们都走远了,我起身向老街走去,此时淅淅沥沥的小雨下着,这街道还不时有行人行走,坑坑洼洼的路面,好似我的人生,可是谁的人生又是一路平坦的呢!不知不觉走到了一间面馆,点了碗面,就这么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填饱了肚子,我又继续上路,走在这不知向何方的路。

我好似游魂野鬼飘荡在大街小巷,我跟着感觉一直走,走在爸妈带我来过的地方,走了两遍,乏了,我就往回家的路上走。在家里的外围绕了两圈,此时被出来的露姐看到了,叫了我两声;我没应,她迅速的跑了上来,我赶快的跑开了,一转角我躲到了小巷里,她的呼喊声我已经忘却了,只记得那时的雨打在眼眶,流淌在心间;滋润着那朵盛开的彼岸花。身上渐渐被雨水打湿了,手渐渐冰凉了,可是我还没有回去的意思。

我躲在小巷中,木讷地看向老街,行人渐渐少了,夜渐渐黑了起来,视线也渐渐模糊了起来,我蹲的有些麻木了,站起来,看了看露姐走了没有,然后我扭了扭身子,继续上路,走着走着

当我插在口袋里,摇头晃脑,没心没肺的走着,突然间我听到有人叫了我两声,我下意识回头看了一下,那个人个子不高,头发披散着,尤其是那双黑色的眼睛,在黑夜中似乎是看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似的,我与其对焦的那一瞬间,我愣了,我想起儿时想到的一句话我多么想用我的纤纤的细手,抹去你眼角的泪,告诉你不哭,还有我!就这么一愣神,我就被抓住了,我这只游魂野鬼原来是有家的。

我说,放开!她却怎么也不肯放开,好像是惧怕什么要失去一样,她说了两句什么,我忘却了,只记得那一刻眼神的凝视,心就暖暖的,好似被什么融化了一样,只知道后来我乖乖地跟着走了回去,回到了家

黑夜中脑海里回荡着那双黑色的眼睛,突然觉得我在寻找她的同时,她也在找我。

第七朵黑色曼陀罗花


一行八个人离开小城瑞丽。第二天下午,我就开始埋怨米娅。

九月的云南依然湿热难耐。穿行在荒芜的草地里已数小时,半截裤腿已湿透,脚底被水泡得似乎没了知觉。真不知道米娅要带我们去的寨子究竟存不存在。

古老瑞丽给我的印象,除了绿宝石一样的山,拙朴的小背篓之外,还有每天早上如期而至的浓雾。本来我和佳佳她们定好了,游完瑞丽直返香格里拉。米娅却说瑞丽边上有一些蛮荒地,别有韵味。

可是如今,我明白什么是蛮荒地了,完全没有想象中的浪漫。几十里见不到一个人影,到处是半人高的草和张牙舞爪的灌木丛。我最担心的是蛇,草里轻微的响动都能让我心惊肉跳。

远远看见一丛植物,挂满黑色果实。渐行渐近,黑色的不是果实,却是花。浓郁的香,让疲惫的我突然精神振奋。佳佳和依雪好奇地跑过去,米娅大声说,那花是有毒的。

黑色的曼陀罗花。

米娅说这是曼陀罗里最高贵的品种,野生的很难见到。

没有人敢动它,我们只是停下来闻着那迷人的香。那是一种神秘无比的花。记忆里只见过黑色的玫瑰,可是黑色曼陀罗给我的感觉完全不同:兴奋、神怡,却又让人没来由地畏惧。

又走了大约一个小时的路,太阳要落下山的时候,远远的雾里隐约显现出村寨的轮廓。我们中间有两个男孩,王远和楚凯军。这两位大哥像野人一样欢呼起来,空旷的原野里四处回荡着他俩粗犷的声音。

进了寨子,米娅很快给我们找到住的地方。寨子里的人和她似乎很熟,见了面都要点头致意。然而很奇怪的是,寨子里静悄悄的,没有禽畜的叫声,没有说话的声音,似乎连东西碰撞的声音都没有。

我们在一个竹楼上住下,竹楼的主人是一对年过花甲的老人。老人默默地为我们收拾好楼上的房间,默默地离去,连正眼都不看我们一眼。

寨子还没有通电,漆黑的夜静得吓人。天空被浓雾笼得严严实实,有种身置死地的感觉。

米娅刚刚吹灭竹台上的蜡烛。外面,一声尖厉的惨叫声划破寨子的寂静。

一夜无眠。

早晨,雾从竹楼的缝隙间涌进来。

王远敲了敲小竹门,揉着眼睛从隔壁房间里出来,说道,昨晚的惨叫声你们听见了吗?像杀人一样。

两个刚刚大学毕业的女孩子是王远的同事,未涉世事的她们这时候看上去非常恐慌,不约而同地对王远说,我们离开这个地方吧。

米娅说,如果要走,大家就快点收拾东西。这个寨子来时容易去时难,出去的时候很容易迷路,如果迷了路,我们晚上就要在野外度过。

米娅的话让大家心情沉重起来。王远一边喊着还在睡懒觉的楚凯军,一边催我们快点收拾。

楚凯军满脸疑惑地出来,手里拿着一朵花,黑色的曼陀罗。谁把花插在我上衣口袋里的?楚凯军看着我们,故作神秘地说,你们中间该不会有人暗恋我吧。

楚凯军一路贫嘴,大家都懒得理他。何况大晚上的,哪个女孩子能跑到两个臭男人房间里去放花。米娅踹了他一脚说,你快点收拾东西,不然晚上我们走不出去你就死定了。

紧张地收拾完各自的东西下楼,米娅去和房东老阿婆辞行。王远突然说道,楚凯军又死哪去了。王远便大声喊他的名字。

可是,小小的竹楼竟无人回应。大家都有些焦急,王远气冲冲地跑上楼去,却又跑下来,这家伙不在楼上。

等了很久,楚凯军依然没有出现。米娅说我们先走吧,出去找找他。

离开竹楼没走多远。我们看到了楚凯军。

一株老榕树上,吊着一个人。

楚凯军死得很恐怖。舌头吐得很长,脸色成了酱黑。

来来往往的寨民,却没有一个人观看死去的楚凯军。他们背着竹篓,无声地从树下经过,没人停留,甚至没人在意。恐惧让我联想到那朵奇怪的黑色曼陀罗。

那朵花会不会是一个暗示。我战战兢兢地问米娅,楚凯军死很蹊跷。

米娅说的虽然只是一个传说,但我们却听得心惊胆战。

她说这儿流传着一个说法,如果寨子里有人大声吵嚷冲撞了山神,就要接连死掉七个人。而每个将死的人都会收到一朵黑色的曼陀罗。

如果这个传说不是真的,楚凯军收到了一朵黑色曼陀罗,他却真的死了。

如果这个传说是真的,那么,接下来还会继续死人。

昨晚村子里是不是死人了?我问米娅。

米娅摇摇头,那只是一只山猫的叫声。我早上问过阿婆了,阿婆说山猫已经好多年没叫了,它叫,寨子里就要死人。

所有的人都不再说话。王远从树上解下楚凯军的尸体,却不知该怎么处理。

先埋掉吧。佳佳说,回去后再通知他的家人来收尸。

找了个坑,我们用竹席和碎石掩埋了楚凯军。一切弄好后已是近午时分。

今天不能走了,米娅说,不然晚上很有可能会在野地过夜。

恐惧让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办。两个小女孩开始抽泣。王远不耐烦地说,别哭了,以后谁也不许离开大家单独行动,就是上厕所也必须有人陪伴。

中午的时候,房东老阿婆给我们送来了吃的东西。一盆糙米饭,一盆煮青菜,还有一盆奇怪的东西。王远用筷子翻了翻,惊讶地说,这是用剁碎的蝗虫炒的,你们看,这是蝗虫头,还有蝗虫腿。王远身边的依雪捂着嘴跑到门外干呕起来。

整整一个下午,大家都呆在竹楼上,谁也无心外出。王远拿出扑克,大家百无聊赖地玩着牌。我却一直在回想楚凯军死的场景。是谁把他吊上去的?光天化日,竟然会有这样残酷的事发生。难道真的和那个传说有关吗?为什么寨子里的人对他的死漠不关心?

傍晚的时候,我们关紧所有的门窗,佳佳点燃了蜡烛。蜡烛微弱的光线里,围坐在一起的六个人同时把目光转向依雪,我们恐惧的眼神把依雪吓得嘴唇发抖,你们,为什么这样看我。

依雪的衣襟上,赫然插着一朵黑色的曼陀罗花。

那一夜,所有的人都盯着依雪,没有人想要入睡。大家都盼着天亮,早点离开这个恐怖的寨子。

我睁开眼的时候,雾气已经弥漫了半个屋子。我吃了一惊,所有的人都还在熟睡。我们是怎样睡着的,我只记着自己一点睡意都没有,眼巴巴地盯着依雪。

我看到依雪轻轻地打着鼾,心里的石头才落下来,连忙叫醒她。依雪站起身说,天终于亮了,我们快点走吧。

所有的人都醒过来,迅速地收拾自己的东西,谁也不愿在这儿多呆一分钟。

米娅向老阿婆辞了行,我们匆匆地走出竹楼。

你们看!王远尖声叫着,左手剧烈抖动着指向竹楼一侧。高挑的竹檐上吊着一个女人,虽然女人的长头发散落在脸上。依然能看出她吐在嘴外面的舌头。

依雪!佳佳恐怖的喊声让我的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

那个吊死的女人的确是依雪。血从她的舌尖滴下来,在她脚下汇成一滩。那血红得吓人。

我这才想起,刚才忙着收拾东西,谁都没有注意到依雪去了什么地方。

毫无疑问,我们不能扔下依雪的尸体不管。也毫无疑问,今天依然不能离开这个寨子。

但是王远沉不住气了,说宁愿晚上在野外宿营,也不能继续留在这里。

真的要住在野外吗?两个女孩子害怕地哭起来。这种野兽出没的地方,夜晚住在野外的确更加危险。

直到现在,我们依然不愿意相信真的是因为那个可怕的传说。王远沉思很久,说道,如果确定要留在这儿,我们得想个办法,绝不能让这样的事再发生。我总觉得事情没这样简单,根本没什么传说,这就是人为的。这个寨子里的人一个比一个怪。

我们开始怀疑房东。

虽已年过花甲,那两个老人身子却十分硬朗。特别是老头子,昨天出去扛了一头野狼回来。生活在这种地方的人,根本不能用寻常眼光去看待。

傍晚,老阿婆端了一盆狼肉上楼来。她走的时候,目光从我们每个人脸上扫过,就像一把冰凉的刀刃,让我从心底生出一种面对死亡般的恐惧。

王远鼓励大家吃狼肉,说如果不吃饱,真的遇到危险根本无力抵抗的。

每个人手里都抓着一块狼肉。但真正吃得下去的却没几个人。佳佳一直在抹眼泪,她和依雪是最好的朋友。我拍了拍佳佳的手,说,快吃吧,依雪也不希望你这样伤心的。

晚饭后,竹楼里压抑的气氛让我们快要窒息了。王远推开竹门,站在眺台上看着远方。薄雾笼着连绵的山,在苍茫的夜色下,如同一幅烟蓝调的水墨画。佳佳和两个女孩子也走过去,站在眺台上做深呼吸。米娅闭上眼睛养神。连日来的紧张气氛的确让我们难以承受。我站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走动着。我在想,这些事的确很怪异。黑色的曼陀罗插在依雪身上,依雪果真就离奇地死掉了。如果不是应了传说,那么究竟谁是杀害他们的凶手,又为什么要杀害他们呢?

我理不出头绪,甩了甩脑袋。门外夜色渐浓,似乎起了风,竹楼前挂的五彩族幡猎猎舞动。我突然感觉到一阵轻微的眩晕。定了定神,却看到似乎是竹楼在晃动。就在我感到惊诧的时候,耳际突然传来嘎巴的断裂声。眺台塌了。

我被吓傻了。眺台上的四个人转瞬之间从我跟前消失。

米娅惊慌地跑下楼梯,大声喊我的名字。我圆过神,精神恍惚地跑到楼下。王远和佳佳他们四人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

我扳着王远的脑袋,哭喊着他的名字。王远嘴里喷出一口血,微微地睁开眼睛。他挣扎着看了看自己的胸前,颤着的手伸起来,从上衣口袋缓缓拿下一朵花。

四个人的胸前,都有那样一朵黑色的曼陀罗花。

四个人说没就没了。王远,佳佳,还有那两个女孩子。

死亡的阴影彻底笼罩了我的心。我四肢发软,跌坐在地上。来不及悲哀,我恐惧地盯着那对年迈的房东。他们默不作声地用石块和杂草掩埋着那四个人。

我突然有种说不清的恨意,没来由的恨这个寨子里所有的人。生龙活虎的八个人如今只剩下我和米娅。他们究竟是怎么死的。楚凯军和依雪是怎样吊上去的,吊死他们的绳子就是寨子里到处可见的葛草绳。王远和佳佳他们怎么会突然从眺台上坠下去,结实的眺台居然能脆生生地塌掉。我查过了,眺台是用竹子和藤条编扎的。是因为藤条断了,竹子散了架,眺台才塌陷的。但是,那些断掉的藤都很粗,设有腐朽,而是硬生生断开的。难道有人事先弄断了藤条?但是他们却又怎么会预先知道王远他们会去站到眺台上。

我突然意识到,传说中要死掉七个人,如今已经死了六个。那么,接下来要死的人是谁?我被自己的想法吓坏了。我惊恐地回过头看身后的米娅。也许明天。不,也许今晚,我和米娅之间就会有一个人死去。

米娅帮两个老房东掩埋了那四个死去的同伴。她走到我身边蹲下身子,低着头,没有说话。

我和米娅是大学同学。毕业后,米娅回到老家香格里拉。前一阵,米娅打电话给我,说老同学王远和楚凯军想到云南玩,如果我不忙,就带着佳佳和依雪一起来,米娅说自己离开后非常想念我们。是我害死了他们,米娅艰难地抬起头看我,她的眼睛红红的,你恨我吗?

我摇摇头,米娅,虽然我很难过,但这不能怪你。可我总觉得他们的死太诡异了。还有一朵花没出现,你害怕吗?米娅点点头。

这时,我突然看到,一团黑气聚集在米娅的胸前。我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曼陀罗!

米娅缓缓低下头,伸手从自己胸前拿下那朵黑色的曼陀罗花放到我手上,神色诡异地说,晓雨,这朵花是送给你的。

我慌得一把抓住米娅的手。我惊讶地发现,米娅的手像冰一样,一点点温度都没有。

我想站起身,却感觉两腿一点力气都没了。米娅眼里流出了泪,她幽幽地说,晓雨,别怪我。这个寨子里所有的人和我一样,都受了一个咒的控制。来到这里的人,都已经死过了一次。活过来之后,每人必须勾引七个人,他的灵魂才能得到解脱。现在,你回头看一下吧。

我回过头,看到六个人齐刷刷站在眼前。楚凯军、王远和佳佳,他们用冷漠的眼神看着我,都不说话。

我的恐惧无法形容,张开嘴想要大声叫喊,却喊不出声了。

我感觉到一根绳子勒紧了我的脖子。绳子越勒越紧,我的身体轻轻地飘了起来。

长发如黑色的风迹


在我的身体里开舞会的群魔中,有一个披着红斗篷的黑面人,在他锐步而舞的时候,我看到过他黑色的脚板和比脚板更漆黑的脚心。

1

在我的家乡三角城,一年只有三个季节,冬天、春天和秋天。夏天是那么短暂,一眨眼就会过去,以至于没有人没有哪个孩子会把它看成一个季节。倒是冬天,漫长而寒冷,到处都是冰和雪。我们走在街上,脚下是冰的路,树上是雪的披挂,连我们呼出的哈气,都会沾在睫毛上、额发上,结成霜,仿佛我们是雪质的孩子。

我说的我们,是我和妹妹小薇。我叫冬子,因为我出生在隆冬腊月,她叫小薇,蔷薇的薇,因为她出生的时候,正赶上我的家里蔷薇开满庭院。我的爸爸在三角城铁路医院当外科医生,身上总是弥散着一股莱苏水儿味儿,我的同学都讨厌闻那股味儿,因为他们怕生病甚于怕打针,不喜欢读书甚于不喜欢医院。我却相反,我喜欢抱住爸爸的身体闻他身上的药味儿和消毒水味儿,喜欢他把白大褂带回家里来挂在衣架上的感觉。不过,他工作很忙,常常夜里也要做手术,为那些从火车上跳下来摔断腿的小偷或逃犯,为那些斗殴中互相伤残的英俊少年,还有那些为失恋而生出各种脓包的青年和老人。管理我和妹妹日常起居的是妈妈。她像所有的三角城人一样重男轻女,把我视为掌中宝,而把妹妹看得无足轻重。

偏偏我是一个多愁善感、爱哭爱生病的男孩子,妈妈总在担心我会死掉。在没有征求我是否同意夭折的前提下,她早已开始为我的夭折做准备:先是在怀上妹妹的时候带上我去位于城北的圣若瑟教堂祈祷,祁望圣母保佑她怀上的是一位男胎;生下令她大失所望的妹妹之后,她一点儿都没有动摇对上主的信仰,更加勤快地从南城往北城跑,祈求教堂的圣母和她的主保佑她怀上第三胎,而且是个男孩儿。

我慢慢地长大了,上了小学,学习成绩门门百分,病也越生越少、越生越小,最后只剩下一年三次,春秋冬每季一次的例行感冒。可是妈妈依然对我的生命不抱信任,依旧带我和妹妹勤勤恳恳地往圣若瑟堂跑,做告解、望弥撒、领圣体,当然也不会忘记请波兰籍的吴神甫为我和妹妹施洗。妈妈对我和妹妹说,她一定要给我们生一个弟弟。我和妹妹一起玩的时候,一起去上学的路上,总会抱怨妈妈,嫌她故意拖延时间,迟迟不肯把肚子里的弟弟生下来。我们认定,我们比她对弟弟还要望眼欲穿。天长日久,我们甚至开始怀疑,妈妈根本就没有生育能力。

2

在常住人口有妈妈、我和妹妹的家里,一年三季的大事纪大约有三项:我生病和哭,妈妈给妹妹洗头发,妈妈为愿望中的弟弟缝制或针织宝宝服装。

我哭的历史是由来已久。爸爸戏称我的眼睛是泪泉,动辄泉涌。他遇见我哭,就会笑,从来不把我深心的委屈与悲伤当真。妈妈却在我泪雨的袭击下成为惊弓之鸟,每次见过我哭都会以为那是因为我的病,以为我是因为不久于人世的预感而流泪。

我有我的秘密,只告诉妹妹小薇,再不告诉任何人。我对小薇说,我不会死的,那些大大小小的病魔只是喜欢在我的身体里开舞会,等他们跳累了,就会睡去。小薇会问我,跳舞的群魔中有没有三角城传说中的黑眼睛黑皮肤黑脚掌的死神?我肯定地回答她,绝对没有,所以我才不会死,我哭是因为我老是想哭,觉得自己生在这个世界上很委屈。

妹妹无法体会我原生的委屈。我给她打一个比方,就好像天神被打入凡尘。我再给她打一个比方,就像老虎,它比人还骄傲,但毕竟是老虎,被人赶到深山老林里,不敢进城里来玩儿。

妹妹从来不生病,从生下来就很少哭闹,仿佛无足轻重的家庭地位早在她的意料之中。除去妈妈给她洗头发梳头的时候,她总是悄无声息。她会用很粗很大的针脚缝上一大排由小到大的布口袋,布口袋里装的是玉米粒儿,留着跳房子用。布口袋的布料是妈妈为弟弟缝新衣裁下的边角料,玉米粒儿是爸爸让病愈的患者或患者家属从农村送来的。布口袋多得成灾之后,她就尝试缝布娃娃。她的布娃娃群落在日益壮大,布口袋相形见绌起来。布娃娃中有男孩儿也有女孩儿,她对他们都是百般疼爱,绝不重男轻女或重女轻男。她对我说,女娃娃也是娃娃,一整个儿娃娃,不是半个,不能像她自己那样,在家里可有可无。为了安慰她,我背叛自己对弟弟的向往,对她说:等弟弟生下来,我们谁也不理他。

就是这样一个妹妹,也会定期在家中掀起惊天动地的风暴。那种时刻,在我的记忆中,一直庄严而黑暗,犹如雷暴雨之夜。

妹妹头发很黑、很密、很亮泽,秉承了爸爸的材质。她喜欢将它们披散开,搭抚在肩上背上,像个大女孩儿的样子。即便梳起来,也是梳成松松垮垮的两根粗辫子,走起路来都甩在肩后,一跳一跃地,像鼓锤柔和地击在肩背上,为行走伴奏。

妈妈则喜欢把妹妹的头发梳得一丝不乱,紧贴着头皮牢牢实实地编成两根细辫子,使妹妹的头显得很小巧,头顶正中的分缝笔笔直直,十分有教养。妈妈还能百变出新,有时把那辫子盘成花状吊在妹妹耳边,再扎上两个粉色或玫瑰色的大蝴蝶结,有时把它的梢部卷起,用蓝丝带结紧,使之像两颗裹上玻璃纸的棒棒糖。

妈妈有个习惯,在为妹妹梳头之前必先为她洗头。妹妹喜欢去浴池洗澡时洗发,不喜欢蜷缩在板凳上低下头让头发浸湿在热水盆里。小一些的时候,妈妈把她押上小板凳,她就如临大敌一样瞪大眼睛,泪水哗哗啦啦地流下来。她每一次都对上帝般的妈妈抱有幻想,期望她瀑流般的泪水能打动妈妈强大的审美意志,让它顺应她的心愿。但是,她那不灭的幻想总是气泡般在干燥的空气中破灭掉。妈妈从来都是不动摇地把她的头发连同声声尖叫浸没到温热的净水中,使妹妹的头发充满屈辱与叛逆的失败。

在妈妈的眼界中,干净、平整、秀丽的发辫是女孩子立身处世的根据。那种短式的、爆炸式的、蓬松的、左倾或右倾的女发,为她所瞧不起。她认为,梳那些发式的女子一定会被男人所耻笑、所轻蔑,坏男人更会有机可乘,从她们的头发开始对她们做出调戏举动来。她训斥妹妹说:那些坏男人,只要一看女人的头发就知道你是不是贱女人,好欺负不好欺负。听到这种话的妹妹,哭得会更加歇斯底里,尖叫得嗓子接近于破败。

3

妈妈的祈祷终于感动了她的圣母。我十三岁,妹妹九岁的那个冬天,弟弟紧闭着双眼出现在铁路医院的产房里。我和妹妹放学后相携着去看他。他根本不肯睁眼看我们,一副很厌烦的样子。不过,妈妈很高兴,她对我们夸耀弟弟红苹果似的脸庞、头发,有力吸奶的小嘴,还包括他的小鸡鸡。毫无疑问,弟弟属于很健康结实的那种小宝宝。轮到妹妹抱他的时候,他一个鲤鱼打挺,险些从妹妹手上摔到地下,可见他的劲头有多足。

妈妈和弟弟从产房出来搬回家里之后,那些五颜六色的新衣裳、新枕头、新被子就环绕着弟弟,把他的模样衬托得像小天使一样,尤其是他笑的时候。妈妈忙家务的时候,他就会望着我和妹妹,很惊奇地、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我们。望着望着,他的眼里脸上会突然迸出笑焰,很灿烂,只是一瞬间之后就变得迷懵起来,仿佛那笑来自另一个世界,他刚刚从中醒过来的世界,仍朝向着那个世界,与我和妹妹根本不相干。他在向他刚刚脱离的那个世界打招呼。

妈妈生下弟弟小龙之后,一头扎进溺爱他的活动中,不再有余暇顾及给小薇洗头梳辫子,妹妹的头发一时间进入了独立王国的时代,开始显示出松软蓬勃的大好局面。妈妈每次看到她放学回家的样子,都会刻紧眉头。多亏弟弟,一副蔫头蔫脑的懒睡相儿,总会不失时机地向妈妈伸出肉乎乎暖烘烘的小手,去撕扯她的嘴巴、鼻子、眼皮和头发,惹得她爱意丛生,把妹妹风卷残云或树丫枯耸的头发忘在一边。

逢年过节的时候,妈妈会烧一只整鸡作为主菜之一。菜端上来的时候,我就去用筷子夹鸡翅膀,那一向是我的专利。但是,弟弟三岁那一年开始,我失去了这项专利,因为妈妈听邻居的刘阿姨说,女孩子吃鸡鸭鹅鸟的翅膀就会梳辫子,越梳越好看,男孩子如果比较傻、缺心眼儿,就多吃鸡心鸭心鹅心狗心猪心兔子心,吃多了那一类的心脏儿心眼儿就会多起来。妈妈得到这个“偏方”后,就把吃翅膀的专利权从我手中夺下,交给妹妹,而把爸爸吃鸡心的专利剥夺掉,割让给弟弟。她担心弟弟只有不会生病的身体缺心眼儿,像左邻张家的大儿子那样,只会打篮球,长得人高马大,尽是被那些小个子、鬼灵精似的男同学呼来唤去。

小龙的出生,使我的夭折特权成了泡影。我的例行感冒,不再像他出生之前那样隆重而惊险,我发着烧也可以自由地到街上去玩雪球、堆雪人儿,也可以帮妹妹梳头,把她的头发编织成九头鸟一般的吓人样子。妹妹的头发始终没有按照妈妈的审美意愿光光溜溜地贴顺在头皮上。那些鸡的翅膀进入小薇的胃肠,经过消化,又齐飞到她的头上,小公鸡般张开的羽翼,不习惯飞行地飞了起来。无可奈何的妈妈,宁愿我去摆布小薇的头发,哪怕把它们编成几十根疯狂的小辫儿,或者把它们梳理得楚楚可人,像煞电影里的日本清纯少女。

4

妹妹结婚前夕,到理发店去剪了一个男孩头,然后买了一大堆喜糖,用她自己的工资。回到家里,她把自己的喜糖吃掉一大半,我和弟弟陪她一同吃。在此之前,爸爸从来不许我们大嚼着吃糖,不许我们一次吃糖超过两块。

妈妈为小薇采购新婚礼物回来,看到她头上精短的发式,抛下手里的东西,痛哭起来。她边哭边骂妹妹没有良心,有意同她作对,白给她吃了那么多鸡翅膀,而那是她最喜欢吃的东西,为了她的头发,她差不多二十多年碰都没有碰过。

妹妹的未婚夫王德军到我家时,妹妹正与妈妈相拥而泣。妹妹对妈妈说,她平生最大的心愿就是理一次短发,像男孩子一样的短发,体会一下做男孩子的优越感,像男孩孜孜不倦样高视阔步地在三角城走来走去。她又哭又笑地说:结婚是我自由的开始,假如我生下女孩儿,我不会轻视她,不会把她的头往水盆里浸,而不管她有多难受,难受得要死。

妈妈推开妹妹,跑回她的房里,反锁上门,在里面哭得撕心裂肺。有生以来,这是我们第一次听到她这样哭。在她的哭声里,我的例行感冒伴随着高烧升上了我的鼻腔和额头。弟弟是吃鸡心长大的,反应比我们要快,他二话不说,披上茄克衫躲了出去。王德军不知所措,一直站在客厅门口,进退维谷。

5

妹妹的头发长长之后,顺利产下一个男婴。妹妹请我给孩子命名。我首先建议,让他姓汪,母亲的姓,名字叫武娜,既非男又非女、既女性又男性的一个名字,不让它去巩固三角城沿袭已久的两性分化的命名习俗。

汪武娜遗传了他妈妈的一项光荣传统,就是不许别人给他洗头发。妹妹一给他洗头,他就哭得昏天黑地,如同受了天大的委屈。好不容易熬到他可以凑凑合合地自己洗澡洗头,他的哭声和尖叫才算从三角城的春天秋天和冬天里消隐下去。

汪武娜被妈妈接到家里来常住那一天,例行感冒空前绝后地击倒了我。我住进爸爸任职的医院。肺部的感觉很有些异样。我让爸爸告诉我真实的病情。爸爸坐在我的床头,身上穿着白大衣,白大衣上沾满我所喜欢的莱苏水味儿。他的双鬓已经花白。他平静地告诉我,我得的是肺癌。

我一直没有谈恋爱,一直同父母住在一起,我一直怕离开他们太远,我同他们在同一幢房子里依然会想念他们,因为我早已知道我会先他们离开人世。儿时我告诉妹妹的秘密场景,其实只是“秘密”的一部分,在我的身体里开舞会的群魔中,有一个披着红斗篷的黑面人,在他锐步而舞的时候,我看到过他黑色的脚板和比脚板更漆黑的脚心。我认为,他同我这个具体的生命更贴近,而圣若瑟堂里的上主形象,连系的是这个生命之外更遥远的生命。

朋友们都来病房看我了,还有高中时教过我体育课、总是照顾我给高分的欧阳老师。妈妈每天来看我半个小时,其他时间她得照顾汪武娜。弟弟已经移民洛杉矶,他的美国夫人爱他爱得发狂。我估计,我可能见不到他了。

妹妹小薇来看我的时候,我向她道歉,为我没把见过死神的“事实”告诉她。

她哭了。作为补偿,我向她透露了另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从童年起,我一直期望自己能蓄一头像她一样的长发,又乌黑又浓密,像黑色的风迹。

我让妹妹打开窗,让窗外飘飘的雪花和雪的气息扑打进来。

忧文流香花语系列之黑色曼陀罗


题记:你看过黑色曼陀罗的花么?在绽放的那一霎间,天地都为之动容

忧文流香

他是八年前在一家公司的聚会上见到她的。她有一种惊艳的美,但是有点冷漠,这使她在聚会上显得有些孤单。她安静地坐在角落里,轻浅地微笑着看众人在聚会上高谈阔论。她是属于那种无论在哪里都会引人注目的女生,所以聚会上公司很多优秀的男生都被她吸引,他也不例外。

他坐在另一个角落里,安静地欣赏着她的美,也许因为他看她的目光痴迷而热烈,以至于她也很快就发现了他的存在。在彼此目光交触的那一刻,他的心狂跳不止,他那么强烈地感觉到自己内心的紧张和冲动。但他只是看着她,强自抑制着内心深处想要认识她的渴望。他看着她婉拒了许多优秀男生的盛情邀约,自始至终他们之间没有一句正式的交谈。直至聚会结束,众人即将各奔东西的时候。

他终于鼓起了勇气站在她的面前,向她介绍自己,并请教她的姓名。他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甚至有点语义不连贯。后来她告诉他,那时候他的脸红得就像一个苹果,有着羞涩的腼腆。她没有拒绝他的腼腆,所以他终于如愿以偿取得了他的联系电话,以至于那一整晚,他都兴奋得睡不着觉。

第二天,他就打了电话给她,正式向她发出了邀请。她也没有拒绝,于是有了第一次约会。那是秋天的傍晚,他们一起穿越人潮汹涌的大街,在人民公园的小山坡上,看了秋日的晚霞。秋日傍晚的晚霞很美,风却有些沁凉,风吹过的时候,红色的枫叶随着风儿轻轻地舞蹈,从枝头飘落下来,有一片枫叶轻轻地飘在她的肩上,她没发现但他看到了,这一幕与晚霞相映成色,他在那一瞬间突然明白幸福的意义。

第一次的约会,他就发现了她的性格,冷漠而平淡,眼里带着一丝淡淡的忧伤。可是,他真的是爱她的。以后每次约会,她还是很少说话,这让他不安极了,害怕再约她的时候会遭到拒绝。奇怪的是,每每再度约她出来,她从来不爽约。日子久了,他也习惯了,知道她就是这样的性格,和对他的爱是没有什麽关系的。

他虽然爱她,有时却也难免会不能忍受她冰似的冷漠。他会花很多心思,送很多的礼物给她,从不曾见她表示喜欢或是不喜欢,只是偶尔能从她眼里捕捉到一丝惊喜,但很快就会飘逝不见。这样的爱情,波澜不惊地在时间里潜行,世界是纯真的,白开水活出了自己的味道,纯真的味道,爱情亦然。

在一起相处的日子,总是混合着莫名的感动和点滴的小小幸福。直到她突然很认真地问他爲什麽从来不对她说他爱她。刚开始的时候,他还不觉得什麽,因为他从来没认真想过这个问题,但是他知道自己是爱她的,这一点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因为他的迟疑,他第一次听到她的哭诉:并不是所有的女孩子都喜欢礼物的,物质的东西虽然可以很有触感,但我从来都不喜欢。我可以告诉你,我爱你,可是你送我的礼物从来都没有送到我的心坎上。我要的不多,一句我爱你就可以,你怎么就看不出来呢?你从来都不懂我啊说完她就哭着走了。他站在和她时常约会的这个地方,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真的,他还从来不知道她的心是那样的细腻。看着她的背影消失,突然想起她眼里那一丝淡淡的忧伤。想起她一直是一个生活得很优越的女孩,她并不乏任何物质的享受,她只是想要一份纯真的爱情,一个懂得自己值得托付终生的人。他才顿然醒悟自己简直是愚蠢到家了。

他想让她消消气,自己也可以冷静地思考一下未来。他才突然发现,原来渐渐地在那些波澜不惊相处的日子里,她已经悄然地走进了自己的生命,自己对她的爱早已经超出了想象之外。他迫不及待地打电话给她,显然她还余气未消,以至于他心里早就想好了的话根本没有机会说出口。隔日的时候,他又打电话给她。她母亲却告诉他,她送她去了美国学习,叫他以后不要再打电话过来了。他又一次傻在了电话的这头,却是无可奈何。他无法找得到她,连她家人都坚决拒绝他找她。

他过了一段有史以来最痛苦的日子。他终于明白,爱一个人,当你真的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你就会变得很在乎很在乎她,直到这爱会令人窒息。因为当他醒悟以后,心里已经积储了满腹的情话想要告诉她。他开始真的很用心来编织两人的未来,甚至第一次在心里做了决定要跟她正式提出求婚。

可在这个当口上,她又偏偏去了美国。那些日子,他整夜难眠,却一次都没有接到她从美国打来的电话,而他压根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联系,即便FB里的联系方式他的讯息也已经被封杀。打电话问她母亲,她母亲总是说,她已经送她去了美国,美国很大,她会去很多的城市,行踪不定。他再一想,她已对他心死。有时候,他也安慰自己,或许是她学习太忙碌了,也或许她只是想让充实的生活来淡漠他们曾经的感动和深爱。

花开花落,花落又花开,对于季节来说,时间似乎只意味着这些。当期待的爱情不能如约而至,当执着的付出没有收到应有的回报,当放飞的真情和祝福一去不返他想,他是懂得的,所有的灵魂都需要倾听。即使旋律很孤独,灵魂却是温暖的。虽然时间留给彼此的,也就是这样一份温暖的线索而已。

他站在熟悉的地方,凝望着灰色的天空,天空的颜色,风的声音,让人感觉荒凉。世界似乎随时会消失。很多时候,他幻想着自己能飞,飞到遥远的地方。在坚实的大地上,仰望自己的梦想。只可惜,这遥远都只能是幻想

两年之后,终于等到她回来的日子。他第一个电话打给她。电话那头,她淡淡地笑着,语意却忧伤得令他恐慌:去美国学习的这段时间,我也一直在考虑我们的爱情。婚姻是现实的,我不敢想象和一个根本不懂我的人如何长久相守。可是,我还是爱她没有说下去,却在电话那头哭了起来。他冲着电话大喊,难道就是因为我没有对你说过我爱你?在电话这头他着急得想跳楼,一再地向她保证,自己再也不会如此,自己再也不会如此粗心大意,自己一定会好好珍惜她。他对她说,他要赶到她家里去看她。她立刻阻止他,请求他给她一个空间,让他忘了她,他们也许最后只能做朋友。她那哀怨决绝的声音让他心疼不已。

他退一步,对她说,给她时间考虑,他会等着她的电话,无论什麽时候都会等着。她终于答应,然后放下了电话。之后的日子,他在一个人的世界里等待,等待她的电话过来,守候一份真情的开始。他其实根本没有把握,无数次地走在熟悉的地方,回忆的画面如同电影片段一点一滴在脑海里回放。

回想过去和她在一起的每个场景,都因他的粗心和所谓的任性显得淡然无味。可是,他知道自己还是爱她的,即便此生再也无法相守。他的内心也在大起大落地变化,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一句词:醉眼看别人成双成对,也胜过无人处暗弹相思泪。他居然寻求到了一种忧伤的释然。因为,他看到街头从自己面前走过的一对对情人,都是那样亲密而温柔。和这些情人比起来,他突然发现,和她的每一次约会都显得太过疏离了。

想起她在电话里的哭泣,又想起自己这两年以来的辗转难眠,对真情的执着,他生出一种委屈。自己的这一切,她难道就知道吗?他寂寞地矗立在街头,心里闪过一个很灰暗的念头--也许,他和她是有些不太合适。这个念头让他有些怕,那一刻,他急切地想看到她。可是他终究没有等到她的电话,在那么漫长的岁月里。

他还是经常打电话给她,可是自那次通过电话之后,她只接过一次电话。她在电话里冷漠地告诉他,不要再打电话来说感情的事情,不要逼她换电话号码。彼此以后还可以是朋友。他沉默地挂断了电话,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掉落下来。可是他知道自己还是爱她的。

之后他也打过几次电话过去,但她再也没有接听过一次他的电话。他想,她是真的放弃他了,放弃了他们的爱情,也放弃了两个人的幸福。之后的时间,因为工作的变动,他离开了这座令他有些心伤的城市。几年之后,他在另一座城市里工作和生活,一个人静静地在时间的长河里潜游。岁月太长,那也许是永远也到不了的岸。

以后的日子,云淡风轻地,也许每个男人的最初,都有一个如樱花般美丽的女子,绚丽地在生命里盛开过,然后消失。就像秋风吹起的那一片片红色枫叶,红得似血,从枝头飘落,随风轻舞飞扬着去向远方。他每次走过街道的时候,看到身边走过的情人,还是会想起她来。回忆似水水流烟,也许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是注定孤独的,爱情只能带来安慰,但不能带来解脱。因为生命本来就是一次告别,生命有非常多的苦难和甜美,值得我们坚持的,是宽容和珍惜。

又是很长很长的时间过去了,岁月的刻刀在他的额头和眼角划下了痕迹,一刀一刀。他早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自己的心情自己感受。有时候,天空会突然变得异常湛蓝,他常常抬起头望天,天空蓝蓝的,一朵白云也没有。在低头的时候,他又想起了她,天空的蓝是一种疾病,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将手机拿在手里,那是他熟悉的电话号码。犹豫了很久,他终于按了接听键。电话里传来她母亲的声音,她母亲告诉他,她有一些东西想要寄给他,请他把地址留下来。他将自己的联系地址告诉她母亲,在挂断电话的那一瞬间,突然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一天之后,他收到一个包裹。里面都是他们相爱的时候他送给她的小小礼物,在最末还放了一封心形的信封。他将信封拆开来,这让他知道了,八年前的最后一次通话之后所发生的一切事情。

信笺很长,而文字却很短,她在文字里告诉他。她很早就知道自己得了癌症,检查的时候已经到了晚期,她知道自己生命已经不长了,所以借故说他不懂自己。她是了解他的,爲了不影响他,她故意对他避而不见,将自己对他的深深爱恋潜藏在心里。她说去了美国,实际却是在医院里接受最后的治疗,即便现代的医疗技术已经很先进,最后却还是没能挽回她的生命。在生命弥留之际,她突然很想见他,可是害怕他无法承受生死分离,所以最后终于选择了安静地离去

握着信笺的手在秋日午后的阳光下颤抖,也晃着他的眼睛,直至他流下泪来。都说爱一个人就应该不离不弃地陪伴在对方的身边,但在那一刻,他却清晰地感到,其实他与她的爱恰恰被埋葬在那些最真最纯的感情里。

他流着泪大声地对着天空喊: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他的声音回荡在空空的房间里,可是她再也听不到了,自始至终,她爱他,却没有听到他对她说出来的那三个字。他爱她,却再也没有办法让她听到他说的那三个字。

后记:

不知道是否因为很长时间没有写文字,还是因为忙碌的工作已经将我脑子里的词汇消弭太多,这个故事我竟然写了5个多小时。

有时候我想,也许我真的不太适合写故事,尤其是别人的故事。一直以来,我以为我可以用文字来记录生命中所有的情感,譬如感动,爱,无奈,恨等等。可是现在我才发现,原来很多东西我可以用心去感受去感悟,却不一定能在文字中将其完全描述。

今天是周六,午后的阳光很温暖,一个人静静地坐在窗台前,无意中看到不知道什麽时候写在笔记本上的三个字--敢不敢。突然想起一个朋友曾跟我说起的他的爱情。他曾对我说过,他最后悔的,就是没有对那个自己爱的女孩说出那三个字。爱一个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如果真的爱,请记得把握住机会好好珍惜,别等到失去之后才懂得珍惜。

不过,即便如此,我还是在努力用文字记录。即便会花很多很多的时间,即便最后所有的文字如潮水一般退去后消失不见。文字如同天空的蓝,是一种疾病,我想我可能早已经病入膏亡。于是,我还记得我总是在写文字。

注:黑色曼陀罗花语:无间的爱!代表不可预知的死亡和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