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一生网

欢迎来到情感一生网
你的位置: 情感网 > 情感故事 > 导航 > 旧照

旧照

发表时间:2020-09-09

【www.qg13.com - 情感美文旧时光】

在一起的时候一定会发生很多的事情,想到以前的时候我会翻看我们的故事,有哪些浪漫的爱情故事呢?以下是小编帮大家整理的旧照,希望能够帮助到大家。

曾以为时间很慢,慢的就像孩提时期,长不大的期待。曾以为老人不会变老,就像儿童时候跟着你屁股后面跑。曾以为一生总能在一个陌生的路口,看到挚爱的人,直到自己老了,陪着他们一起老。时光啊!带着我们慢慢长大,催着他们慢慢变老。满头的华发,褶皱的额头,被磨平的牙床,佝偻的身影,刻在心中,回忆成了常常惦记的寄托。

多希望时光慢些,可却像是一眨眼的时间,他们那苍老的容貌,记载着人生的旅程。多希望他们能回到青春的时候,手扶着我在后边跟着跑。现在他们总感觉我的步履快了,跟不上了,慢慢的,慢慢的,他们停下了,坐在轮椅上,我在后边推着他们,转动的轮圈,代替了脚步声,再也没有了轻声的奔跑。

时光像一剂秋落的温床,到了年纪,吹落一地的秋黄。她渐渐糊涂了,开始说一些往事,时而叫着哪个儿孙回家吃饭,时而问一下哪个儿孙冬天棉衣单薄,时而哭泣,想念着哪个儿孙,时而高兴,盼着哪个儿孙结婚生子。无数次的重复,等我们烦了,她又从新来过。她的世界,渐渐成了一家人的往事,数着年轻的时光,过着苍老的时刻。

她常常从轮椅上摔下来,找寻她的拐杖,说是孙儿送给她最珍贵的礼物。她常常从床上摔下来,爬到门旁,说是女儿在门外敲门看望。她常常念着老大、老二、老三,还有死去的姑姑。然,最后总是一眼的委屈和悲伤,牢骚一句,他们都忙,忙!儿媳照顾左右,时间久了,和儿媳产生了感情,就开始念叨哪个儿媳照顾的周全,哪个儿媳让她生气,说来说去,老人念叨的,就是一种温暖,一种心灵上的安慰,一种晚年的憧憬与寄托。

20xx年春节,五代同堂,一家齐聚。专门找来了照相师傅,拍一个唯一一张最全的全家福。她平日散光的眼睛,那一刻也是明亮了,抬着头,却还是有些歪了。相片出来后,第一个拿给老太太看,她的眼睛紧贴相片,脸上流出了一缕微笑。她眼睛早已经看不见了,耳朵也听的不是很清楚,可握着一家人的照片,满足了这辈子最简单的一个愿望。

20xx年11月,冬至将寒,老太太的身体每况愈下,手腕上的针孔,再也找不到一块完整的皮肤。12月,老太太病重,饭食愈发减少,大小便失禁。儿子、女儿、儿媳从各地赶回来,没日没夜的换尿布,换床被,可最后还是没能留住她归去的仙灵,轻轻长舒一口气,静静的去了。

我在归途的路上,轰鸣的火车声音掩住了哭泣的眼睛,回想着岁月的初始,点点滴滴,总觉得亏欠。没能来得及见最后一面,没有在她最美的年华里送来最美的欢笑,没有在她想念的时候,回家看一眼。也许当初,让她听到熟悉的声音,看着她欢笑的眼睛,也就看到了这个世界最美的亲情,简单,幸福,温暖。

她这一生的期盼,最后只是一句大家都到了。未到离别的时刻,她就开始回忆过往,这一世的情愫,让我们深深铭记。老人很简单,简单的像个孩子,无求无欲,只是一辈子放心不下的就是孩子们,平凡而又伟大的母爱,在每一个母亲身上都诠释的淋漓尽致。苦了一辈子,操碎了心,为了一家人的平安,付了一生的牵挂。

挂在门口相框里的照片,一家人其乐融融,老太太坐在中央,微笑着看着这个繁华的世界,看着她撩动的嘴角,我眼睛酸涩。这就是爱,平凡的爱,爱着一家平凡的人。

再看旧照,她笑,我也笑了,愿天国没有疾病,她的爱得以永恒,她的灵魂得以安宁。

小编推荐qg13.com

旧悟


花开花落,无休止的是轮回

叶荣叶枯,无止尽的是心愿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遇至最优美的风景后

剩下的都只是索然无味

古有云: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如果我没有遇见你,我会不会依然任性,固执着独自一人去做那些本不该做的事!最后后悔着对不起! -

如果我没有遇见你,我会不会永远学不会什么是爱?永远不懂什么是情?在自己手中葬送着一份份天真,埋葬着一段段深情!

如果我没有遇见你,我会不会依然躲在孤独的角落里,依然在清晨第一缕阳光出现的时候才昏昏入睡!

如果爱不曾来过,如果梦不曾碎过,如果心不曾疼过,那么我,是否还是你认识的我?

总有某个时刻,会承认在逃避。

总有某个时刻,会承认在想念。

多少缘起缘落,就有多少擦肩回眸;多少悲欢离合,就有多少爱恨情仇;多少前尘往事,就有多少蓦然回首。人生的渡口,我们皆是过客,可真正驻足的又有多少?并非不懂珍惜,有些缘分注定长短,或转身天涯或刹那芳华。来的是偶然,走的是必然。没有放弃,怎能拥有;没有经历,怎能选择。洒脱而活,看世间冷暖;从容而安,便是风轻云淡。缘来惜缘,缘去随缘。随缘不变,不变随缘。

每个人的心中,都珍藏着一个不可触摸的情。碎碎念念中寻寻觅觅,深深浅浅中迷迷离离。漫无目的地去甜蜜去忧伤,刻骨铭心的去沉淀去流浪,是寂寞的诗行,是往昔的芬芳,是揉碎的念想。当爱已成往,要有多坚强才能念念不忘。一种忘记不是不可以,而自己的心却不愿意;一种遇见不是不美丽,而结局却是不舍的情意。

都说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可有谁能做到如此洒脱?那刻骨铭心怎能刻意忘记?那回忆的迷离怎能轻易抹去?若相遇,莫相离;若相惜,莫相弃;若相爱,至死不渝。用真诚去给予没有虚假,用真心去珍惜自有真情。

复仇冥照


“帮帮我,帮帮我,我死的好惨啊!我死的好惨啊!”满身伤痕的白裙女人跪在地上苦苦地哀求着,张浩然看着自己被紧紧拽住的衣角,想伸出手去扶起跪着的女人,可手臂抬了抬,还是没有伸出去的勇气,他不安地扒拉了几下头发,低头看着眼前血流满面的女人,实在是不知道自己现在该说什么或该做什么。

张浩然不知道怎么地就来到了这个地方,也不知道现在这个局面究竟是如何形成的,好像意识一清醒就这样子了。这白裙女人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女鬼了,她的脸真的是太令人恐惧了,面目血肉狰狞!饶是张浩然胆子不小,胃里还是忍不住一阵阵的泛着酸水。

女人哭的太过悲伤,哭声里的绝望苦涩惹得张浩然不自觉的心生可怜之意,他蹲了下来,视线尽量地避开女鬼诡异别扭的脸,然后平和的问:“你要我怎么帮你?能先把现在的情况告诉我吗?”

女鬼幽幽地看了张浩然一眼,她眼底的不甘和恨意让张浩然一阵心惊,张浩然略微有点肌肉紧绷起来,脸上的表情也不自然了。

女鬼明白过来自己的形象太过于吓人,她身上光芒一转,竟变成一个清清秀秀的女人样子,女人泪眼婆娑地望着张浩然,抓住他衣角的手还是不肯放开。

好歹女鬼变成了正常人的样子了,张浩然也不再觉得那么地不舒服,他就着衣服的长度原地盘腿坐了下来,做出一副倾听的样子。

“张医生,我是一个护士……不,我生前曾是一个护士,我叫郑思雨,在警校法医学院附属医院工作,我是被人杀害的,杀我的凶手任然在人世逍遥快活,我死不瞑目啊!”女人越说声音越大,竟是自己激动起来。

张浩然抓到了‘警校法医学院附属医院’的关键词,这下可以解释女鬼为什么找上自己了,因为他就是这个医院的法医。不过当下最主要的事情不是这个,而是如何将女鬼安抚下来,让她不要那么暴躁。

法医在大学都修过人类心理学,虽然对方是灵体,但是大致也是适用的。张浩然先让自己变的平和,再直视‘女鬼’的眼睛把宁静的情绪传递过去,等到女鬼稍稍安静下来才轻声的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是怎么死的?”

“我是被人杀死的!是……是……我是被人杀死的!”女鬼像是说不出仇人的名字,但又不是忘了,而是被什么约束着不能说出口。

张浩然听她说话听得着急,既然不能直言,那含沙射影总可以吧,他正要对凶手的身份旁敲侧击一番,突然地一阵天旋地转,像是被一个空间驱逐般的不适感,张浩然一阵的眩晕恶心。

待他从眩晕中清醒过来之后,他发现自己回到了卧室房间的床上,周围是他所熟悉的事物,他觉得自己是作了一个荒诞无稽的梦,嗤笑一声,正要蒙头再睡,床头柜上的‘异样’却突然吸引了他的视线。

那是一张照片。张浩然有点儿强迫症,自己的东西是什么在什么位置是绝对有张谱在心里的,所以,他能肯定这张照片昨晚是没有的!那这张照片是怎么在这儿的?张浩然伸手拿起照片一看,看清楚的刹那眼睛就直了,这……不是昨晚那个女鬼吗?

血流满面的躺在地上,眼睛圆睁,死不瞑目!张浩然心中恐惧,却弄不出个所以然来,下午是他当值,他起床收拾了一下,心思重重地出门上班去了。

出门的时候,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他顺手拿上了女鬼的冥照。

到了医院,正碰上下了班出医院门的陈主任,陈主任是张浩然的直接领导,也算得上是张浩然的导师,张浩然毕恭毕敬的上前去打了招呼,陈主任也和平常一样的应了。

两人错身而过的时候,女鬼的照片不知怎地就飘了出来,落到了陈主任的脚下,张浩然有所发觉,转身弯腰就要去捡,可陈主任已经先一步将照片捡了起来,张浩然笑着从陈主任手中接过照片,看着就要迟到了,道了声谢转身就进了医院。

陈主任却不像刚刚那样急着回家了,他在原地站了一会,眯着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张浩然进了医院,路过太平间门口的时候,眼睛不经意的穿过打开的门往里面一瞟,入殓师安小姐正背对着他,手臂起起落落地给尸体装殓,他收回视线,径直走过太平间,去更衣室换衣服了。

放私人物品的时候,张浩然从包里掏出照片,想研究一下,令他大吃一惊的事情发生了!

照片上的图像变了!女鬼还是那个女鬼,却变得皮肤雪白,脸颊红润,躺在白色床单的停尸床上,这分明是入殓师殓过的样子。入殓的方式张浩然也熟,会在尸体胸前放一朵白玫瑰的入殓师,张浩然目前只知道‘安小姐’。

张浩然拿着照片去了太平间,安小姐已经离开了,他往里走去,在第三张停尸床上找到了女鬼郑思雨,他拿着照片一比对,果然是一摸一样,看来这照片就是女鬼留下的杀人凶手的线索了。

张浩然看了看尸体手腕上挂的牌子,上面写着:‘郑思雨,女,二十四岁,死亡时间二零一六年十月十日,身上多处擦伤,致命伤为头部的钝器砸伤……警方定案为抢劫杀人,凶手尚未捉拿归案,家属要求验尸后入殓下葬……’

‘抢劫杀人’?这样他怎么找凶手?张浩然疑惑了,女鬼该去找个会破案的警察才是,找他个文弱书生有什么用?他把照片放在郑思雨身上,算是放弃了帮她这回事,可照片上的图像突然又变了——球网、旧沙发、葡藤藤架……这不是陈主任家的天台吗?半个月前陈主任还请医院法医科同事们去办过烧烤,张浩然也去了。

他不愿意贸然拿起照片,只是凑过去想看个清楚,只见他探头去看,却猛然退后,撞到墙才停了下来,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半响才冷静下来,过去拿了照片急匆匆跑出了太平间。

原来,正当张浩然仔细看郑思雨冥照的时候,又一面图像慢慢浮现出来,陈主任家天台中间的空地上出现了郑思雨血淋淋的尸体,和拖着尸体的人的背影,凭着这段时间的熟悉和拖尸人的穿着,张浩然一眼就认出了那个背影是陈主任的,换句话说,拖尸人是陈主任!

张浩然跑回办公室,坐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偷偷拿出照片来看,认真观察之后,张浩然发现陈主任颈部有几道抓痕,他推测是郑思雨临死前反抗抓的,这样来说的话郑思雨指甲里应该有陈主任的皮肤组织,张浩然眼前一亮!可随即沮丧下来,陈主任是法医科主任,处理郑思雨指甲里的皮肤组织简直太过容易!这个发现大概是没什么用了。

没有事做,张浩然整理整理资料,到了时间就下班回家了。

暮色深沉,医院里突然出现了一道黑影,他熟练的避开了监视器,一路来到了停尸间,这人正是张浩然,他觉得陈主任可能只是改了验尸报告,或者也许没有清理干净郑思雨的指甲,毕竟皮肤组织太过细微,也不是那么容易完全清理掉的。

白天人多眼杂,晚上正好行事。张浩然提取了郑思雨指甲里的物质,放进机器里化验DNA,电脑上有医院所有工作人员的DNA样本,只要对比一下就大概能确定凶手到底是不是陈主任了。

化验要半个小时左右,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张浩然拿了支笔,用手指漫不经心的转着。

他思索着如果陈主任真是凶手该怎么做,直接举报还是匿名举报?这两种方法会带来什么不同的后果……

‘叮叮……’机器响了,张浩然抬眼正要去看电脑上的结果,化验室的灯光突然‘啪’的一下打开了,白炽灯亮的刺眼,尤其张浩然又在黑暗中待得久了,反应更为强烈,他不适地眯了眯眼睛,好一阵子才能看清楚眼前的事物。

张浩然刚一看清楚,顿时忐忑起来,原来是陈主任站在门边打开了灯,此时他正一脸铁青的看着张浩然,神色狰狞。

张浩然心虚不已,冷汗不停的从背后滑落,嘴唇紧闭说不出话来。

陈主任开口了,只听他说道:“你在搞什么?查我?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不好对你有什么好处?”

张浩然暗想:‘谁跟你一条绳上的蚂蚱?你个杀人凶手!’

没想到张浩然想的太深,竟是将心中所想脱口而出了!“你…你…”陈主任无比气愤的抄起一个铁质雕像朝张浩然砸去,恰巧张浩然在想事情怔了一下,铁质雕像就直直的砸在了张浩然的额头上,血慢慢地流了下来。

陈主任愣在原地,他用讶异的目光看着张浩然,像是在说‘你为什么不躲开’?

张浩然却没心思看陈主任的目光,血流过眼睛,染红了他的视线,他一心想着陈主任要杀人灭口!不知哪来的一股冲劲儿,他闭着眼睛,捡起铁质雕像就朝陈主任扑了过去,照着他的头,一下,两下……

陈主任躺在地上不动了,他双目圆睁,眼球血丝迸裂,死不瞑目。张浩然看着这一幕,杀人的恐惧感上来了,他抿着颤抖的嘴唇,转身就要逃跑,可转身的瞬间却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血流满地的死人、丢在一边的凶气、死不瞑目……

张浩然猛地蹲下来抱着头部,头疼欲裂。

陈主任家的天台…倒卖药品、收取回扣…分成…郑思雨…偷听…逃跑…追…意外受伤…暴怒杀人……

“郑思雨是我……杀的?”张浩然自问,他不敢相信的扑到电脑前看化验结果——‘DNA匹配者:陈名宇、张浩然’。

张浩然慢慢抬起头,他摸了摸自己的颈部,那儿有三道血痂,他想起来了,郑思雨偶然偷听到了他和陈主任关于倒卖药品、收取回扣的谈话,她逃跑时撞到东西被他们察觉到了,他们追了出去,没想杀她的,可追上她时她疯了一样的拉扯反抗,一不小心抓伤了他的颈部,张浩然暴怒之下,把她拖回天台像杀陈主任一样把她杀了,然后他用帮凶的罪名威胁陈主任处理掉了尸体……

可能是良心不安,他自我催眠忘掉了这件事,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地步。

他突然想到了这件事情的联系——冥照!他拿起来冥照来看,一袭红裙的郑思雨阴冷的笑着。

张浩然精神崩溃,推开窗户跳下楼去……

再见,旧朋友


和某人绝交了,呵呵,不知道第几次了,但这次一定是最后一次。

我删了她的微信,她的QQ,她的电话,她的朋友。

呵呵呵。真没什么可惜跟遗憾的。

一个人的存在,只是为了时时刻刻给你添堵,带不来任何益处,留着何用。

你信任她,她却拿那份信任当枪使,真够渣。

就这样吧,这辈子都不想再联络了。

关于这份友情,我问心无愧。

反正,她恋爱的时候我比谁都开心,她失恋的时候我更是比谁都担心,每次见面我都会请她吃个什么或者喝个什么。

每次她的要求我几乎都有求必应,再也没人让我画那些画了。

曾经我对她的好,我一点都不后悔,因为那时候,我觉得她好。

现在我跟她陌路,我也一点没有不舍,因为现在,她再也不是当年认识的她了。

我不需要她了。

再也见不到她嫁人的样子了,再也没有共同的经历了。

从此,我也再也没有最好的女朋友了。

就这样吧,祝好。

永别。

临水照花娴


南朝梁武帝普通四年,东海郯城,徐家。

夜风丝溜溜地刮在屋顶上,已是暮春,却冷得很。一位女子端坐在闺房的铜镜前,猛然发现,镜中的自己白白地消瘦了许多,想起来,这已是丈夫徐悱宦游在外的第三个年头,手中拿着的玉搔头就此停止了动作——如此装扮,又是为了谁呢?明明,玉搔头是他赠与她的定情信物,像是被刻上了他的印记,只一拿起,便如火一般灼烧着她的心,此等煎熬,纵然刘令娴不是个需要丈夫时时抱在怀里的娇弱女子,也还是被自己的思念灼伤了整整两年。

注定一夜无眠。而这样的日子,对于刘令娴来说已是稀松平常,这样一个女子,早已习惯了每夜望着头顶的明月,明月只静静地躺在那里,和曾经的皎月并无二异,或者说,更亮,更圆,更大,月亮与她,本都是孤独的,互相慰藉,倒恰好。忆往昔,多少个明月里,和徐悱一起,吟诗作对,举案齐眉,伉俪情深。男儿志在远方,她又怎会成为他仕途中的绊脚石,从著作左郎,到太子舍人,掌书记之任,担任太子洗马,终成晋安内史,她本应为他高兴才是,儿女情长,也只得咽回肚里。

她忽地又笑将起来,纤纤玉手将蜡烛芯挑了挑,火光倏地闪了一下,油烟升起的时候幻化出一抹希望,没错的,前几日收到丈夫从异地寄来的信,所有的字都在告诉她,爱从来不会白等。她忍不住又翻出了那封信,只一首诗,同样才华横溢的她自然已从寥寥数语中参透了他的心意:

《赠内》

日暮想清扬,蹑履出椒房。

网虫生锦荐,游尘掩玉床。

不见可怜影,空余黼帐香。

彼美情多乐,挟瑟坐高堂。

岂忘离忧者,向隅心独伤?

聊因一书札,以代九回肠。

她自然是懂他的,“原来,苦苦思念的,不止我一人,在你是无心收拾床铺,在我则是无心打理自己啊,我又怎能如你所说高高兴兴地坐在高堂鼓瑟呢?”终究不算是一人想念,欣慰于此。

恨不得只一下就飞到他的身边。想念,收到信的欣喜,无奈,焦心……所有的情绪一刹那都涌了上来,连同清泪一起。

她是刘令娴,是刘家的三小妹,注定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她要表达,要肆意。决堤的情绪终于还是落在了纸上:

《答外》

花庭丽景斜,兰牖轻风度。

落日更新妆,开帘对春树。

鸣鹂叶中响,戏蝶花间鹜。

调瑟本要欢,心愁不成趣。

良会诚非远,佳期今不遇。

欲知幽怨多,春闺深且暮。

这一夜的风变得静悄悄的,敬业终究是没有回来。

她其实是幸运的,生在南朝风气开放的年代里,嫁给同为文化人的徐悱,虽为女辈,但才情却不输给当时的任何一个男人,因此夫妻俩一同出入文化人的场合,和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舞文弄墨。曾有人戏谑过她:“刘氏安可如男子文章乎?”只见她顿一顿,嘴角上扬的,指着天边的云答而不驳:“天之大,云可安然飘之,虽常变而不得寻,存之亦可使天美哉。”不卑不亢,却掷地有声。在她心里,男女各执半边天地,从来也没有输过谁,相互尊重,给彼此空间但不失温暖是她所认为的最好相处模式。

人们说她不被礼教所束缚,恣意盎然,确实是的。

虽沦为闺中怨女,但她和其他的女子到底是不一样的,她有自己的生活,她要去排解这种苦闷。

这一日,天蒙蒙亮,她准备向建康的光宅寺进发,为丈夫祈求平安。

下人们为她备好了车马,道:“夫人,出发吧。”

“好。”

到了光宅寺已接近午时,此时已是仲夏,太阳火辣辣地烤着。令娴走上阶梯,来到正殿,虔诚地插上三炷香,跪在拜垫上,面朝着眼前正殿里的观世音菩萨:

“阿弥陀佛,愿此生无疾无苦,愿夫君平平安安,早日归来……”

“当当当——”令娴刚祈福完,正是未时,庙里的钟声就响起,像是一种应答。

从正殿退出来,令娴漫步在这座幽静的寺庙里,聆听佛音,也欣赏着这仲夏里到处开得艳丽的花朵,忽然,一阵悦耳的笛声入耳,令娴寻声而走。

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寺庙里的长廊处,绿藤萝环绕着整座长廊,在阳光的照射下,一跳一跳的,仿佛还闪着光。

只一刹,令娴被深深吸引,时间静止。静谧如斯,生命悠远绵长,绿藤萝的经络垂落下来,闪着生命的光,而眼前,正是一位僧人,手执一管竹笛,闭着眼,享受芳音。

此人看起来也不过二十五岁上下,眉目清秀,倒是和丈夫徐悱有几分相像,虽然闭着眼,垂下来的睫毛却是卷而长,鼻梁像是被雕刻过一样,白皙高耸的同时,上面还沁着几颗汗珠,像是和绿藤萝相照应似的,一样泛着光亮。唇近笛孔,仿佛给笛灌输着生命之气,进去的是灵,出来的是魂,音魂。黄色的袈裟随风而动。只这一幕,便让人想起女娲造人的场景。

令娴已经很少听到这般曼妙的笛声了,自丈夫远行,佳音绝耳,虽不乏呕哑之声,在她耳里,却是嘲哳难听。

良久,曲毕。

“请问名僧所吹之曲,是否为《碣石调·幽兰》?”一个温婉纤细的声音响起。

“哦?”僧人慢慢张开了眼,打开一双明眸。

眼前的这位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天然去雕饰,却美得仿佛如仙界之女。

少倾,僧人回过神来,道:“令娴何以见得?”

“令娴?”刘令娴心里暗忖,明明我们初次相见,他为何知晓我的名字?但她此时无暇顾及这点,而是信心百倍地回答了僧人的问题:“其一,此曲开篇深沉低吟,郁郁然;其二,曲半诉说衷肠,质真蕙雅;其三,曲末清澈明朗,希冀犹存。这三者,实为幽兰也。”

僧人听罢,露出了微笑:“不愧是令娴,实在是高也。”

僧人的眼底多了几分柔意,对于眼前这位,他分明也是喜欢的。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深情地望着令娴,眼里有几分期待:“若你不介意,可否邀请你到我禅房小憩?”

他这一望,让刘令娴失了神,脸上绯红一片:“是敝人的荣幸。”有多久没有男人对她这样笑过了?久到令娴已经记不得了。

走进僧人的禅房,映入眼帘的,便是诗经上的一句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怎生这般熟悉?令娴记得,家里也有一幅这样的字画,是丈夫临行前亲笔所题。再往里走,便看到一张大紫檀雕螭案,几把檀木圈椅,上面雕刻有青龙白虎,桌上不见佛经,但见笔墨纸砚和零零散散的一叠诗作。好生奇怪,竟和家里的布置别无二

致。

四周静悄悄的,只剩下僧人和令娴。

令娴突然慌张起来,想起自己竟连僧人是何人都未曾可知,于是便问道:“请问我该如何称呼你呢?”

僧人的笑意比之前还要更深:“鄙僧在未出家之前,名曰徐悱,字敬业。”

“徐……徐悱……”刘令娴愕然,此僧居然和自己的丈夫同名。眼前这位僧人的脸也逐渐变形,慢慢地和丈夫的脸重叠在一起……当她想要将他的脸看个究竟时,所有的境都慢慢地消散了……

“夫人,夫人,夫人,快醒醒,今天我们就要出发,前往光宅寺。”

刘令娴擦了擦冷汗,原来梦境一场,天才刚刚泛白。

这一次,光宅寺没有吹笛的僧人,只有紫藤萝在长廊处招摇。一切如往年一样,祈福,逛庙会,回家。

那次梦以后,令娴愈发地想念丈夫,也久久未能忘却梦中的那位白白净净的僧人。在一个星迹明朗的夜晚,铺开纸,一笔一笔地让墨渲染开来,连同那份思念一起:

“长廊欣目送,广殿悦逢迎。何当曲房里,幽隐无人声。”

这一首诗,让她声名大噪。在文人的圈子里,广为流传,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人们以此为乐,甚至连青楼里也流传着这首诗,在当时被视作是大胆的香艳之诗,大家一边猜疑着刘令娴与这位僧人之间的故事,一边又喜欢着这首清丽委婉、能够引起人无限遐想的诗歌。其实那样的风气里,他们也并不十分在意。

有人将这首诗拿给她丈夫看,徐悱看后则是哈哈大笑,只是淡淡地吟诵了王僧孺的两句诗:“知君自荡子,奈妾亦倡家。”

公元525年,南朝梁武帝普通六年,徐悱在任职晋安内史时去世,徐悱死后,刘令娴写下《祭夫徐敬业文》,悲痛万分。刘令娴的公公看到刘令娴的哀文之后,遂搁笔不作。夫妻情深,由此可见。

徐悱去世之后,令娴遇一谢氏女子,令娴称其为“谢娘”。谢娘和令娴一样,丈夫早逝,自然知晓这悲痛之情。

一日,谢娘和令娴游历山水,两人共同回忆往昔,不禁感慨自古女人之命,总是让人唏嘘不已。

谢娘道:“自古女人悲寂寥,多少女人,在苦苦等待丈夫归来,我如是,你亦如是,握不住的,终究还是让时间带走了。”

令娴握住谢娘的手掌:“是啊,若身为男儿,又是另一番情形罢,幸而此刻身边还有你,不枉费了这大好的风景。”

无言。两人心中感慨万千,而谢娘此刻早已落下两行清泪。

这是又一年的夏季,流水潺潺,盖过多少心事。

令娴看着身边的谢娘,面容姣好,花容月貌,偏偏被泪打湿了妆容,心生怜悯,于是便轻轻地为她擦去泪痕。纱帕轻柔地拂过她的面颊,手却被谢娘抓住。

拨开纱帕,朱唇相对,令娴停下动作。

“和你相依,也未为不可,如此便可温情脉脉。”谢娘道。

令娴看着她的眼睛,知道这并非玩笑之言,想起丈夫敬业去世之后,也是谢娘一路陪伴,况且两人在很多事情上也有同样的见解,谢娘亦是一位才情满满的女子,和令娴颇为相似,两人在一起时又常常吟诗作对,互解心事,谢娘是难得的懂她之人。谁说女人一定比不得男人?两人厮守,不在乎你侬我侬,更多的是心灵的抚慰与陪伴,而这些,谢娘一样不少,只会更多。

不得不认,女人是更懂女人的。

“好。”令娴摘下一枝同心栀子,戴在谢娘头上:“栀子,知子。如此便可不分离。”

有诗为证:“两叶虽为赠,交情永未因。同心何处恨,栀子最关人。”

那天的阳光刚刚好,透过层层叠叶照射下来的时候,不刺,却温暖,盛夏的阳光有了风的阴柔,听说,盛夏里阳光和风是邻居。刘三娘也是,像是阳光和阴柔的风化成的礼物。

所有的印记,刻得刚刚好。她是才女刘令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