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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西往事”之一:土房

发表时间:2020-0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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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在文章中总是美好的,而我们没有一个人能够说自己真正看得透情感,最全的情感美文都有哪些呢?以下是小编帮大家整理的“辽西往事”之一:土房,希望能够帮助到大家。

我的老家在辽西,我童年那些星星点点的记忆,就散落在辽西的一个小山村里

历史上,辽西犹如中国的大西北,成了荒凉的代名词。听老辈人说,这里有三多三少,山多、石多、光棍多,树少、水少、姑娘少。由于女孩子出嫁早、生娃早,产后下地干活早,身体也就衰老的早,年轻的大姑娘当然就显得少了。辽西还雨水较少,经常闹旱灾,特别是春旱,有时候种下去的种子都出不了苗。

山,大都矮矮秃秃的丘陵;水,只有浅浅清清的河套;石,多是大大小小的糟石砬子,就连耕地里也有很多碎石头,这就是辽西的自然环境。

老家的土地适宜耕作的并不多,而且土地大都贫瘠、零散,但那年头人们的生活却又一刻也离不开土, 踩着泥土、顶着尘土、住着土房、睡着土炕、吃着土里生的、穿着土里长的,就连小孩生下来也要包在沙土里。那年头,似乎大人孩子们总是在跟土坷垃打交道。

因为穷,没有那么多的尿布换洗,女人们就把细沙土筛净、炒热铺在小孩的屁屁底下,拉尿后把沙土一抖搂再换。记得当时只有十来岁的大哥,由于贪玩没有筛净沙土,一根枣刺害得襁褓中的小妹妹哭闹不止,被母亲发现后挨了一顿揍。

辽西靠近蒙古高原的科尔沁沙地,夏天雨水集中、冬春风沙很大,但那年头农村的房子却都是用土筑成的,叫土房。

房顶既不是平的也不是尖的,而是略成弧形,前后稍低、中央稍高,左右两侧的山墙高出屋顶,高出部分也被砌成弧形,房檐再压上瓦片,门窗不大,都是木头的。这种房子排水效果比平顶房好,又比尖顶的人字房抗风沙能力强,还能在上面晾晒粮食。后来我才知道,这叫囤顶民居,体现了辽西先民的智慧。

砌筑这种土房的墙壁有三种,虽然用的都是土,但又很是不同。

泥垛墙最结实,但做起来最慢。

在和泥时要加入一些铡短的谷草,就是谷子的秸杆,这种草很有韧性。用一种叫垛叉的农具,将和好的草泥叉起来一坨一坨地垛墙,很像燕子用小泥团筑巢。这种墙很容易垛歪了,但老把势仅凭眼光也能垛得又直又平。这种墙每垛起一些,还要侧着用垛叉,顺墙面将露出的谷草从上向下打平齐。墙垛起来后,黄黄密密的谷草在墙面上全都顺顺地向下长着,就像给墙壁披上了蓑衣,可以大大减少雨水对土墙的侵蚀。

土坯墙比较结实,做起来也比较快。

砌墙之前要先用泥来脱坯, 泥里也要加谷草,脱坯用的坯模子是木条做的一个长方形木框。把和好的草泥放进坯模子里,用拳头反复压实、抹平,再慢慢把坯模子拿起来,一块土坯就脱好了。许许多多这样的土坯,晒干以后就可以用来砌筑土坯墙了。土坯就像现在用的砖,只是没有经过烧制,用来盖土房还是很好的。

夯筑墙做起来最快,但不太结实。

照着墙的宽度,先用长长的大木板固定出槽,就往木槽里加泥土,再加谷草,一层泥土一层草,然后用大木锤反复夯砸结实。一段墙夯筑好后,就把木板向上移动重新固定,继续加土加草,继续夯实,墙就很快出来了,这种墙也叫干打垒。

我家的老房子就是父亲用土坯墙盖起来的,但院墙是泥垛的,听说还得到了村里一些乡亲的帮助。

老房子所在的小院儿其实是在一条长长的土沟里,沟底一条窄窄的马车道向南通二队、向北通一队,院子就是在道旁向东边生生开出的一块平地。

院子南边是邻居张大娘家,北边、东边都是高高的土捱子,现在想来有三四米吧。我常常领着弟弟妹妹欢快的爬上爬下,我还多次站在东边捱子上闭眼往下跳,害的很长时间做梦都是从高山上突然摔下而吓醒。西南角是猪圈和茅楼,西边是院门,门外就是那条马车道。

三间正房和两旁的小耳房紧靠北捱子,都是土墙土顶土屋地,但房梁、檩子、椽子都是木头的,檩子上好象还贴着画在红纸上的大鱼。门窗也都是木头的,窗户棂子上糊着纸,只有中间镶一块巴掌大的玻璃。记得有一年,父亲做了一扇镶着三块大玻璃的窗户,屋子里一下亮堂起来,高兴得母亲唱起了样板戏改天换地。

房前是一大片菜园子,园子边上还有几棵桃、杏、梨树。每到春天,母亲总是在园子里种上一池一池的小白菜、小生菜、小菠菜、小葱什么的,一冬天见不到青菜的孩子们,总是傻傻地盯着刚刚拱出土的点点嫩芽,盼着、盼着。

土房的当中一间是外屋地,其实就是厨房。进门左右各有一个锅台,对面北墙根放着几口大缸。冬天寒冷的早晨,父亲从很远的井台挑水回来,往大缸里倒水的哗哗声,常常就是叫醒我的闹铃。东西屋里各有一铺火炕连着外屋的锅台,我和父母、弟妹住在东屋,大哥住西屋,炕稍还放着粮食、杂物。

火炕也是用土坯搭起来的,炕上铺着用秫秸编织的炕席,只有晚上睡觉前,母亲才把破旧的被褥铺到炕席上,于是小孩子们就一哄地钻了进去。一般的,过年以前都要换上一领新炕席,因为火炕很容易使炕席变脆损坏,断裂的秫秸篾子也很容易扎伤小孩。我右脚的大拇指甲是分成两半的,听母亲说就是小时候在炕席上爬着撒欢扎裂的,那一年实在买不起新炕席了。

那年头,虽然辽西的冬天很冷很冷的,但老家的火炕好像总是热热乎乎的。早晨醒来,被窝里那种暖暖的、恋恋的感觉,总让我难以割舍!后来才知道,为什么老家的人们那么劳累、辛苦,却很少有腰腿疼的,原来硬硬热热的火炕,就是治疗腰腿病的最好药方。

土房虽然住起来冬暖夏凉,但特别怕雨水,所以房顶每两年就要重新抹一次泥、外墙每三年也要重新抹一次泥。抹墙的泥就是一般泥土加上谷草,但抹房顶的泥却大有玄机,因为正好火炕也要每两年重新搭一次,否则炕就会返烟。

无论搭炕还是抹房,对于农家院都算得上是大工程,还要抢在雨季到来前进行,但这时又是农忙季节。要想快,就得找人帮忙,但要招待大伙一顿好吃的;要想省钱,就得自己做,好象大多数都是父母带着大哥做的。

父亲把火炕里拆出来的黑糊糊土坯,全都搬到院子里,然后把炕墙内的烟灰打扫干净,再撒上些水就可以搭炕了。炕是否好烧,关键在炕洞的设计,搭炕在农村可算是技术活,但没文化的父亲却能做的很好。用一块块新土坯竖着砌成曲曲折折的炕洞,上面再用土坯铺成炕面,炕面上用草泥把缝隙抹严实,最后用很细腻的沙泥抹光滑就算完成了。接着要用大火烧两天,必须把新搭的炕彻底烧干才能用,否则人睡在上面会生病的。

搬到院子里的炕坯,被父亲砌成中间凹的一个大堆,然后往上浇水,每天浇两遍。大约四五天后,父亲领着大哥开始用镐头和锤子,捣砸那些湿透的黑炕坯。奇怪的是,砸碎的黑炕坯里面却是红的,就是红砖的颜色。

慢慢的,一个黑红的大土堆出现了,父亲说这叫炕洞土,用这种土抹房顶不漏雨。炕洞土有不吃水、比较重、耐冲刷的优点,是那年头辽西人用来抹房顶最好的材料,当然也要掺上柔韧的谷草。就这样,两铺炕拆下来的炕洞土正好够抹三间土房的房顶,这难道是老辈人也懂得循环利用吗?

有一年过年前,父亲破天荒地从生产队一下子分到30块钱。在我的记忆中,那是童年里过得最富裕的一个年,母亲高兴地给每个孩子都做了一身新衣裳,父亲还高兴地买了几挂鞭炮。到开春时竟还有10块钱,父母就商量着要拿出3块钱来,请人好好地抹抹房子。

那年春天抹房时,父亲真的请来了好几个人帮忙,那天父母还做了丰盛的晌午饭来招待大伙。父亲先跑到很远的公社,买回来一大堆的面条、几捆二刀韭菜、三盒锡纸烟卷和一瓶子豆油。面条是用玉米面、秫米面、小米面合制的,而且是机器压出来的,父亲说这叫粗粮细作。

母亲用自家攒的鸡蛋炒了满满一大盆韭菜,连同煮好的两大盆面条都端到院子里的矮墙上。父亲就跑前跑后地招呼大伙吃饭,乐呵呵地喊着快来吃面条啦,还有韭菜炒鸡蛋呢。

乡亲们高高地擎着装满面条的大碗,上面是绿油油的韭菜和黄澄澄的鸡蛋。虽然累了大半天,可大伙还是有说有笑,一个个吃得汗流满面。那天,我什么活也没干,却撑的死去活来。

文革结束的那年,父亲以750元的价格,把老家的土房和院子一起卖给了同村的老李家,带领全家离开小山村,搬到了离城较近的农场里。

离开老家已近40年了,但那个土房子和老院子的事,还是时常出现在我的梦里

相关知识

“辽西往事”之九:地道


我的老家在辽西,我童年那些星星点点的记忆,就散落在辽西的一个小山村里

有一部电影叫《地道战》,很多人都看过,我也看过不知多少遍了。然而,要说我童年时也参加过挖地道,可能有人不相信,但这是真真切切的。

那年头,有一条最高指示叫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曾经家喻户晓、深入人心。其实,称不称霸跟老百关系不大,粮食也没有真的广积起来,只剩下深挖洞成了干部们积极贯彻、农民们身体力行的大事。

在大队部的院子里,召开了全村人参加的动员大会。公社革委会主任亲自传达最高指示,号召男女老少齐上阵,为粉碎美帝、苏修的原子弹侵略,坚决打好挖洞战役,每家至少挖一个地道。人们看到那么大的领导都来讲话了,相信这事一定相当重要、相当严肃,于是大伙儿很快就掀起挖洞高潮。

有《地道战》做榜样,人们挖起来既有方向、又有干劲,真是集思广益、群策群力。有在自家院子里挖的、有在房后山跟底下挖的、甚至还有在屋子里挖的。挖出来的地道又多种多样,有直的、有弯的、有一个口的、有两个口的、甚至还有曲曲折折多个出入口的。

人们除了要挖自家的小地道,还要集体挖生产队的大地道,因为上级说了要备战备荒为人民,各队必须挖个大地道,在关键时候要准备装下全队的人。

由于大人们都去生产队参加挖大地道的工作了,自家挖小地道的活其实都落在了孩子们的身上。我家的地道就主要是大哥带领我们几个弟弟妹妹们挖的,位置就在院子东边的土捱子底下,也是有两个出入口的。

地道的主出入口在土房的东面,这里原来是父亲在土捱子下挖的一个半圆形的柴火洞,有将近一人高,只有不到两米深, 是专门用来装高粱茬子的。父亲领着大哥在这个大土洞里,斜着向里挖进去七八米深后开始往左挖,又挖进去一米多,但由于土质太硬就暂时搁下了。父亲去参加挖生产队的大地道后,大哥就带领我们开始向右挖。

那年头挖地道和《地道战》里的一样,完全都是靠人工,使用的工具也就是镐头、铁锹、土篮子之类的最原始工具,照明也只有煤油灯。一镐一镐地刨、一锹一锹地挖、一土篮子一土篮子地向外拽土,进度很慢。后来,不知道大哥从那里弄来四个碗口大的轴承,又找来木板、木棍等,钉了一个有箱斗的小车,用一根大绳子拉着车子向外运土,可比用土篮子运土省劲多了。

慢慢的,向右一直挖进出去有十多米深,这期间又挖了两个猫耳洞,还挖了两个放油灯的小耳洞。后来又开始向右拐,继续挖了六七米,有一天突然挖着挖着见到了光亮,终于从菜园子里的土捱子下面挖出了另一个出入口。

其实,地道挖的一点也不规范,设在大柴火洞里的主出入口有半人多高,可以猫着腰走进去,可是走着走着,等到了另一个出入口时,就只能爬着出来了,地道是挖的越来越小了,可能是后来实在挖不动了。

各家的地道挖成后,虽然一直没有派上防原子弹的用途,却意想不到地发挥了另一个非常实用、非常奇妙的作用,几乎都成了家家户户的菜窖。上冻以前,把大白菜运进地道里,先在地上铺些秫秸,然后一层白菜一层秫秸地码放好,可以存放一冬天不冻不热也不烂。而大萝卜运进地道后,要在地上挖一个大坑,把萝卜码放在坑里,用土厚厚地埋上,同样可以存放一冬天不冻不烂也不糠。

我记得,家里的地道除了当菜窖,还成了我和弟妹们玩藏猫猫的最好地方,经常在里面摸黑爬来爬去的。至于生产队挖的大地道,后来做了什么用途,我就不知道了。

那年头挖地道的可不止是各家各户,也不止是生产队,原来军队也在挖地道。有那么两年时间,南山后面经常传来隆隆的炮声,听父亲说那是在挖山洞子。其实,跟军队挖的地道一比,农民们挖的地道根本算不上什么,别说原子弹,可能连一颗炮弹都抗不住。

后来我才知道,军队挖的不叫地道,也不叫山洞子,应该叫战备工事,从设计、选址、材料、施工、使用都是军事机密。这样的地道确实能够发挥防轰炸、防辐射、防化学武器的作用。

这样的战备工事,在大山深处究竟有多少、究竟有多神秘,我不知道,但我曾经进去过的一个山洞子,让我至今记忆犹新。

那是挖地道两三年以后的事,在一个莺飞草长、山花烂漫的初夏。有一天我跟着父亲上南山里去放羊,父亲突然说要带我到山洞子里看看,我又惊讶又兴奋又向往。

我跟随父亲钻过茂密的灌木树丛,攀着岩石和野草,吃力地爬上半山坡,来到一处高耸巨石的侧面,眼前的情景让我立马目瞪口呆。只见一扇两人多高的绿色大铁门矗立着,不知道为什么,门没有完全关闭,敞着一条缝隙,刚好能侧身过去一个人,能看到大铁门足足有一尺多厚,门里面是黑漆漆的山洞。

父亲一手拿着一根棍子、一手拿着手电筒先走进去,我也战战兢兢地跟着进去,父亲叫我紧跟着别乱走也别说话,这里面说话的回声特别大。

随着父亲手里的手电光亮,我隐约看见山洞里也有两人多高,宽度能并排走四五个人,山洞顶上拉着很粗的电线,有亮晶晶的小水流顺着洞壁向地上淌,地面很湿滑。

走进大铁门只有十几步远,山洞就向左拐去。又走了几十步突然看到两束光亮,像两个贼亮的大眼睛,吓的我一下从后面抓紧父亲的衣服,父亲告诉我别害怕,那是两个枪眼。走近才发现这是一个圆形的空间,两个枪眼离地面有一米多高,是扁扁的长方形,顺着枪眼向外看却是不同的方向,左边的枪眼正斜对着山洞的大铁门,右边的枪眼却对着我们刚才爬上来的山坡。父亲说这叫暗堡,从外面是看不出来的。

我跟着父亲继续往里走,山洞弯弯曲曲、黑暗幽深、旁边还有几个不知道通向哪里的小洞。凉风飕飕地从山洞深处吹出来,冷得后背直发紧,嘴里上下牙得得地磕着。

在每个拐弯的地方都设有一个堡垒,枪眼正对着走来的方向。在山洞里还看到一个很大的蓄水池,里面竟然还真有大半池子水。在山洞里还发现了几件挖地道的工具和几个空木头箱子。

由于手电筒的光线特别弱,在山洞里走了好一会也没有发现其他什么特别的秘密。父亲说山洞越深手电光就越弱了,我们还是出去吧,另外的洞口可能在很远的山那边。

我出了山洞后,好大一会才暖和过来。我后来想,父亲真的很有胆量,他一定是提前自己先进去看过,是想带着我进去也练练胆子、长长见识吧

“辽西往事”之二:支农


我的老家在辽西,我童年那些星星点点的记忆,就散落在辽西的一个小山村里

那年头农村里的乡叫公社、村叫大队,大队又分成几个生产队。本来,村里每个生产队生产的内容也不太一样,一队和我家所在的二队是农业队,以种粮食作物为主;三队主要种蔬菜、四队主要种果树;五队由于处在山沟的最里边,是以牧业为主的队。但是,后来在以粮为纲的最高指示鼓舞下,基本上各队都主要种粮食了。

我上小学时,正赶上文革形势一派大好,学校的山墙上有一条大标语学生以学为主,兼学别样,也要学工、学农、学军,也要批判资产阶级。我们都是农家孩子,学工、学军、批判资产阶级好像都离的太远,就只剩学农最方便了,而且学得持久、扎实。

我记得每个学期下来,书本总是剩几课讲不完,还有一个学期,老师竟然只讲了三四课。不是老师不愿讲,也不是学生不想学,都是因为主管学校的贫代表指示了,小学生必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课堂要搬到田间地头,要去支援农业生产。当然,那年头的军人也正在支工、支农、支左,我们支援农业也可以算做学习军人了。

所谓支农其实就是干农活,大人们干什么,我们这些八九岁、十来岁的孩子就要干什么。好在都是农家子女,从小跟着父母基本都学会了各种农活。

辽西都是旱田,种植最多的就是高粱、苞米。在我印象中,小学生们干的最多的是春天里给高粱、苞米间苗;夏天里给高粱、苞米耪地。

间苗就是把长出来的小苗,按一定距离、挑长势不好的拔掉,使留下来的小苗有更大的生长空间。高粱大约每隔15至20公分留一棵、苞米大约每隔25至30公分留一棵。耪地就是在高粱、苞米生长过程中,定期用锄头铲掉与庄稼争夺水肥和空间的野草,并把庄稼底下的土耪松了,为庄稼生长创造更好的环境。

在小苗长到10公分以后开始间苗,只需一遍就可以。但耪地却需要进行三四遍,从间苗后开始耪第一遍,等到耪最后一遍时,庄稼已经长到一人多高了。

间苗基本属于细致活,而且是完全要蹲着进行的。不知道为什么,女生间苗总是遥遥领先,男生说什么也比不上女生快。我那时累得甚至都跪着、爬着了,还是不行。女生们都已经到了地头时,男生们才刚刚过了一大半,女生们就纷纷回过头接那些已经累得连滚带爬的男生们。

耪地的情况就完全变了,因为这基本属于力气活,男生大都是领先女生的。

高粱、苞米在耪最后一遍时,已经进入盛夏,庄稼都已长的很高了,大人们走进去都没了顶,更别说小学生。孩子们抱着比自己还高的大锄头,一头钻进遮天蔽日、阴暗闷热的庄稼地里,一边吃力地除着草、一边抹着满脸的汗水。密密麻麻的庄稼棵子不仅阻挡了风、还阻挡了彼此的视线,使陷在这阴暗、憋闷的庄稼地里的孩子们,感到很无助、很绝望。

男生们这时候可以喊叫、可以咒骂、甚至可以脱光膀子干活,但女生不行。劳累、闷热、单调、孤独,种种困难一起包围着可怜的小女孩们,所以这耪地的活女生不可能不落后。好在男生们咬牙切齿地钻出庄稼地,喘口气后也知道纷纷回过头来,接那些连累带热带紧张,已经快要晕倒的女生们。

其实,对于小孩子们干活,生产队也没有完全用大人的标准要求。间苗时该拔的没拔、该留的没留;耪地时稀稀拉拉、草没铲掉倒把庄稼棵子铲断了的事经常发生,甚至有时还会出现意外事件。

我在高粱地里耪地时,就被扎破过脚,一根钉在烂木板上的大钉子扎透了我的破胶鞋,把脚底板扎了一个很深的洞。老师赶来后,禁止我按住伤口止血,反而叫一个力气大的同学用劲往外挤血。直到实在挤不出血时,老师才烧了一点草木灰按在伤口上,用手绢儿包扎起来。老师还特别嘱咐我们说,当伤口很深时,一定要及时挤出一些血后再包扎,使伤口里的细菌、脏物随着血液流出来,否则包扎上极容易感染。

对于我们小学生的支农运动,广大贫下中农和生产队干部还是很欢迎的。特别能体现欢迎的是有一年,也不知道是谁下的令,我们无论来到哪个生产队,队部都为我们准备了一顿中午饭吃。

到一队支农时,中午饭吃的是小米水饭,菜就是用酱油淹的生韭菜。小米水饭虽然很好吃,但韭菜吃起来却很辣。

到三队支农时,中午饭吃的是秫米焖饭,菜是熬大头菜。菜里虽然见不到一点油星,但菜毕竟是熟的。

到四队支农时,中午饭吃的是包米面大饼子,菜是用酱油淹的生葱叶。葱叶子也很辣,大饼子还贴糊了,咬到嘴里有股子烟味。

到五队支农时,中午饭吃的也是秫米焖饭,菜是炒盐豆子,就是黄豆放到锅里炒熟,再加上咸盐。使劲嚼了一中午的盐豆,腮帮子都累酸了。

到二队支农时,中午吃的那顿饭却是最最难忘的,虽然二队是最穷的生产队。主食依然是秫米焖干饭,但基本上没有沙子咯牙,而且菜是所有生产队里最好吃的,竟然是南瓜炖红烧肉。

听说是生产队长安排队部养猪的饲养员,埋里埋汰的老刘头,到村里唯一的供销社,买回来几瓶红烧猪肉罐头,并要求老刘头用罐头来炖生产队种的大南瓜。

我在吃饭时,无论怎样拼命地扒拉着找,也没有找到一块红烧肉。但是,那金黄色南瓜里偶尔能看到的红褐色碎肉丝儿,再加上浸在南瓜里那浓香浓香的红烧肉油汁,已经让我们这些常年闻不到肉味的小孩子们,胃口大开、狼吞虎咽。至今,我对南瓜炖红烧肉这道菜依然有着特别的感情。

饭后,我们一边回味着饭菜的美妙,一边打听谁吃到了整块的红烧肉,结果是没有一个人有幸吃到。于是,大家伙议论起来,有的说是因为火候太大,把肉炖碎了,所以看不到肉块;有的说是老刘头在做菜时,偷偷把肉块从南瓜里都挑出来自己吃了;还有的说老刘头根本没放肉,只把肉汤倒进南瓜里,肉块都送给队长的女儿吃了,因为队长的女儿就是老刘头的侄女,而老刘头又是个光棍子,他最疼爱的人就是这个侄女。

总之,关于红烧肉的事,已经成了永远的不解之谜

“辽西往事”之八:放羊


我的老家在辽西,我童年那些星星点点的记忆,就散落在辽西的一个小山村里

辽西的山上虽然树木不多,但野草却非常多。无论坡坡岗岗,还是沟沟叉叉,到处都生长着各种各样的野草,真是郁郁青青、姹紫嫣红,有鸡爪子草、狗尾巴草、羊胡子草、牛筋草、鬼针草等等,还有许许多多叫不上名字的野草。

常言到:没妈的孩子像根草;还有一首歌唱:没有花儿香、没有树儿高,我是一棵无人知道的小草。这些都是说草是多么普遍、多么普通、甚至多么低贱。人类本来是离不开草的,以前烧火做饭需要草、现在绿化美化需要草、防治水土流失需要草、喂羊喂牛喂兔子也需要草,其实日常吃的蔬菜也是古人挑选出来的草,就连呼吸的氧气中也有一部分是野草产生的。

野草无人种、无人养、无人瞧得起。人类在随便利用草的同时,却又是铲、又是拔、又是除草剂,简直是恨之入骨,还有个成语斩草除根,真不知道草是怎样把人惹成这样的。可是,无论人类怎样折腾,只要有一点泥土、只要有一缕春风,野草就蓬蓬勃勃地长起来了,正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永远也别想铲除没了!

我想,这既是因为野草的生命力实在太旺盛,也是因为大自然确实太需要野草。人类却总是不自量力,想把自己狭隘的意志强加给大自然。

辽西靠近内蒙,山多草盛的自然条件,使得养羊放牧的传统由来已久。当然,那年头是人民公社、生产队,羊群都是公家的。

原来二队也有一百多只羊,由于羊倌嫌太累又嫌工分少,不愿把羊群赶到远处的深山里放牧,羊总是吃不饱就越来越少,后来剩下了六十多只。队长连续更换了几个人都不行,就跑到我家,试着动员父亲去放羊,还连说父亲忠厚、勤劳、积极,一定能把集体财产经管好。实在推脱不开,父亲也就答应了。

母亲埋怨父亲别人不愿干,为啥咱要答应。父亲说放羊也很好,每天在大山里转悠,心里清静敞亮,还能顺便打柴火、捡蘑菇,羊还不会像人一样生坏心眼儿,既然答应队长了,就一定要干好。

父亲放羊有三个特点:一是出去的早,夏天不到四点父亲就起来了,用凉水擦一把脸,带上干粮就赶着羊群进山了;二是中间不回家,一出去就是一整天,晌午就在野外随便对付一口吃的;三是晚上赶着羊群回来不空手,不是背着一大捆柴火,就是提着一筐蘑菇或野菜。

每到星期天或放暑假,父亲进山放羊时,还常常带上我。

清晨,太阳还没有爬出山坳,远处的大山还是黑黢黢的,父亲已经把羊群赶到村外的山路上。父亲在前面挥动着鞭子驱赶羊群,后背上还背着一个破布袋子,我跟在父亲的身后静静地走着。父亲身材高大,虽然背着鼓鼓囊囊的布袋子上山,但走起山路来依然很轻松。

山路崎岖,不仅坑坑洼洼、还有很多大大小小的石块,路面的泥土被雨水冲刷出弯弯曲曲的小沟。路边满是茂盛的野草、野花,都顶着晶莹莹的露珠,起起伏伏地蔓延开来,一直到两侧的山坡上。远处的草坡,好像罩着一层薄薄的白纱,蒙蒙胧胧、缥缥缈缈。因为是雨后的早晨,风儿很小,空气清新得让人陶醉,仰头深深地一吸一呼,凉爽爽、甜丝丝、水润润的空气,似乎能把整个身心都洗涤透了。

父亲把羊群赶进南大山的山沟里,在一片大石头前,拿出布袋子里的大粒咸盐,一把一把地抛洒在石头面上。撒完咸盐后,父亲吹了一声口哨,羊群就呼啦一下都围拢上来,争抢着舔食石头上的咸盐。我好奇地问为什么给羊吃咸盐,父亲说,隔一段时间就得给羊吃一次咸盐,要不然羊不上膘还容易闹病。我后来才知道,给羊吃咸盐一是为了增加食欲,二是为了补充矿物质,三是为了杀胃肠里的寄生虫。

喂完了咸盐,父亲就选择一面野草特别茂密的大山坡,把羊群往山上一轰就不管了,拿出镰刀忙着砍起了柴火。我问父亲,羊群自己上山走丢了咋办?父亲乐呵呵地说,丢不了,有头羊领着呢。父亲接着说,每一个羊群无论大小,都有一只头羊,它是牧羊人精心发现和训练的,头羊不一定是羊群里最高大的,但一定是最聪明的。只要是到过的地方,怎么去、怎么回,头羊都记得很清楚,上一次走到哪儿往回返,下一次肯定错不了。而且,头羊还能领着羊群回家和躲避天敌呢。

父亲打柴,我就在山沟的小溪流里,趟着清凉凉的溪水,高兴得一会儿抓蝌蚪、一会儿逮泥鳅,很快就玩过了晌午头。父亲已经砍好了一大堆的苦丁香树棵子,并捆扎得结结实实,远远地问我是不是饿了,叫我去捡点干树枝子好做饭。

父亲擦擦脸上的汗,从破布袋子里拿出一个铝饭盒子和一个大搪瓷缸子,又从衣兜里掏出一把小米放到饭盒子里,就到溪水边淘米。小米淘好了,又捡过来三块石头,在溪水边摆成三角形状,把饭盒子往石头上一放,再把我捡的干树枝子塞到石头中间,就开始点火煮饭。小米饭很快就好了,父亲就到小溪旁边的野草丛里捡回来几个草蘑菇,在溪水里洗一下放到搪瓷缸子里,又把我逮的几条像手指头长的小泥鳅儿也放到搪瓷缸子里,再扔进两颗大盐粒,加上水后开始煮,不大一会儿,一大缸子的蘑菇鱼汤也好了。

父亲从旁边的树上,撅下四根直溜的枝条,剥掉外皮,就成了两双又干净又漂亮又带着树枝清香的筷子。我吃着父亲做的金黄黄的小米饭和香喷喷的蘑菇鱼汤,听父亲讲着关于山里的和羊群的事儿。

不知道什么时候,羊群已经从山坡上回来了,就在小溪边上的树阴里,都爬在草地上休息呢。但这时的羊们并没完全闲着,而是一个个昂着头,下巴一歪一歪地在磨牙。我好奇地问是咋回事,父亲说那是羊在倒嚼呢,羊有两个胃,在吃草时因为很快,没有嚼碎的草咽到一个胃里,等到休息时返上来,再细嚼慢咽到另一个胃里,这也叫反刍,是草食动物的特性。

吃完晌午饭,父亲又烧了一饭盒子开水凉着,就躺在树阴下的石头板上休息。我却蹲在羊群旁边,傻傻地看着羊们不停地磨牙。

现如今,把在野外做饭吃已经叫野炊了,据说还是一种很高雅也很复杂的休闲活动。虽然我那时根本不懂这些,但跟着父亲在大山里放羊的经历,却是我终生难忘的。

太阳压树梢的时候,我跟着父亲赶着羊群回家了。虽然回来走的基本都是下坡路,但父亲背着一大捆湿柴火走路是很沉重的。父亲高大的背影,也被巨大的柴火捆遮挡得只能看到两条忙碌的长腿。

自从父亲给生产队放羊以后,羊群里的羊就渐渐地越来越多,而家里的柴火垛也是越烧越高了。直到有一年的夏天,母亲在城里遭遇了车祸。

那年头生产队只记工分,几乎不发钱,而农家院里的针头线脑、油盐酱醋、书本学费却都要钱。实在逼得没办法,母亲就上山采摘一些山杏、山枣什么的,偷偷拿到城里去卖点钱,但干部们管这叫投机倒把,也是违反政策的。这天,母亲在城里饿着肚子跑了一整天,才卖完筐子里的山杏,骑着破自行车,昏昏沉沉地急着往家赶。快出城的时候,被一辆大拖挂汽车刮倒了,受了严重的创伤。

那天傍晚,父亲依然背这一大捆柴火放羊回来,刚进家门正看到来报信的生产队长。听到噩耗,父亲脸色一下变得灰白,扔下柴火,连身上的尘土都没掸一下就急急地走了。看着父亲渐渐远去的背影,我突然觉得父亲高大的身材,此时却显得那么清瘦和苍老。没吃一口饭没喝一口水,又没有钱又没有车子,也不知道伤势怎样,家里还扔下几个孩子,要走几十里地的夜路,才能赶到城里的医院呀!想象着父亲当时的心情,该多么的心急如焚、多么的痛苦悲愤啊!

父母亲突然都不在家了,我们这些孩子好像一下子成了孤儿。大哥当时已经辍学,在生产队里当个半拉子社员,但也就只有十五六岁,最小的妹妹当时只有三四岁。那天晚上,我们几个孩子谁也没有吃饭,都做在炕上呆呆地盼着、想着,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母亲,就连小妹妹也很懂事地不哭不闹。

第二天,大哥到自留地里刨了一点还没长大的地瓜,给弟弟妹妹们做了一顿吃的。大哥还要每天去生产队挣工分,父亲的羊也没人放了。我就拿上鞭子,学着父亲的样子,从生产队的羊圈里赶上羊群,早早地上大南山放羊了。在母亲住院治疗的一个多月里,我们兄妹就吃了一个多月的烀地瓜,我还替父亲放了一个多月的羊,甚至还有几次是带上弟弟一同去放羊的。

中间父亲回来过一次,给我们带回来一些烤熟的嫩苞米。看到孩子们都很好就说,你们的妈妈没有事,就快回家了、就快回家了!终于有一天,父亲陪着母亲真的回家了,我们高兴的一下子都扑上去。

虽然母亲的脸上留下了永久的伤疤、也不漂亮了,但我们终究还都是有妈的孩子,有妈的孩子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