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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野菊花的情感美文

发表时间:2021-01-18

穆师傅车师傅

在一起的时候一定会发生很多的事情,等到我们都老的时候就翻出来回忆,什么样的故事才能够如此浪漫呢?下面是小编收集整理的穆师傅车师傅,欢迎阅读与收藏。

来到香山的游客,想必有人会留意到煤厂街中段最大的那株古槐下的一位木雕师傅。

尽管路过时总要和他聊上几句,有时甚至聊上大半天,竟然不知道他姓甚名谁。他是玩木头的,干脆谐音称作穆师傅吧。声明:这一称呼绝非随便给个记号,而是为了叙述的方便。

他总是坐在那株古槐下,默默地聚精会神在他的木头上。他的四周,摆满了形形色色的玩意儿,有山上的老树根,有像水晶的石头,还有一些东西,干脆就是随便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木头片,只是有些沧桑的样子。有人问起,他会自豪地回答:“这可都是艺术品!”

喜欢闲来雕刻木头石头的人都有这样的自豪感,不妨称作艺术自觉。穆师傅就是这样一位有着艺术自觉的木雕大师,尽管他的雕刻水平在一些人看来并不艺术。但是,艺术这种玩意儿本身就是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各花入各眼。同样的一块老木头老树根,你雕成一颗牡丹,我雕成一个饭碗,各自有各自的审美享受。

当然,艺术还是有一个大众普遍认同的基本标准的,你说你雕的比世界著名木雕大师的更艺术,那是你自家的感觉,关键还要看能否打动别人。不过,艺术最大的乐趣,就是创作者自己的满足。只要自己从一刀一笔中获得了快感,旁人怎么说,那是旁人的事儿。看着穆师傅总是沉浸在自己的木雕享受中而浑然不理会眼前石甬道上的车水马龙,谁都不能不说他一位艺术大师。

穆师傅有六十来岁,穿着一身看上去足足穿了十多年的老式绿军装,不但褪色破烂,也不大干净。看到这样一个老者窝在古槐下的角落里悄没声儿地刻木头,眼神儿不好的人也许会误以为他是流浪汉的。京城里这样的流浪汉很多,他们或者靠捡废品过日子,或者干脆靠乞讨度日;他们中间,有的是智障的外来人员,有的是上访老户,也有一些是外地来京北漂的艺术家。

穆师傅不是这样的流浪汉半流浪汉,他是一名老北京、香山老户。他盘踞着的地盘,就是他祖上的家业;那株著名的、已经被政府招安了的老槐树,就是他祖上亲手栽下的;煤场街这条道儿,就有他祖上开辟的一份功劳;他的身后,就是他的老宅。

“看见没,这一溜临街房都是我的,里边还有十四间。”

“那您一年可不少收入房租。”

“临街门面房租出去了,里边的房子不租,亲戚来了还不够住呢。”

“您哪那么多亲戚啊?再说了,亲戚再多,也不能天天来串亲戚啊。”

“您不知道,我媳妇儿家弟兄姊妹多,十几个。他们时不时地从门头沟、石景山来看他们的姐姐、姑姑,来看我。亲戚来了,得有个地方住吧?我这房都给亲戚留着呢。”

“那您可亏大发了。”

“亏点钱没啥。钱算什么啊?人情才是金贵的。”

仅仅和穆师傅这么一聊就知道,他是一位重情义的人。这样的人,心肠软,老怕人家吃亏,从来不占别人的便宜,往往觉得自己遇到的人都是像自己一样心慈手软的人,都是亲戚。

本来就喜欢根雕木雕奇石什么的,看到穆师傅摊子上摆放的取自西山的奇珍异宝,我对木头和石头的感情很快再次被点燃了。我尤其对几块硬木产生了浓厚兴趣,它们那种近似檀木的深红色、比檀木还要坚硬的木质、截面上的美丽木纹,让我爱不释手。

“什么木头,这么喜人?”

“这是麻梨疙瘩,山上到处都是。”

我怀着渴望请教穆师傅,麻梨长什么样儿,穆师傅耐心给我描述。描述了半天,我还是不大明白,穆师傅干脆说:“你不就在塔后身路边姓李的那家住吗?我和他家还有亲戚呢。哪天我喊你,咱俩一块儿上山,我指给你看。”

“好嘞,你在路边冲上面一喊,我就知道是您,就下来,咱俩一块上山。”

不过,因为上班起早贪黑,我俩的约定终未实现。

不久,我在山上拣了一棵干枯的麻梨疙瘩,告诉了穆师傅,我们一起谈论麻梨疙瘩艺术,他说:“西山的麻梨疙瘩越来越少了,大的都被外地来的人专门挖走了。麻梨老木头疙瘩,在潘家园几百块钱一斤呢。”

真没想到,这疙疙瘩瘩的玩意儿还这么值钱。不过,与檀木、鸡翅木等名贵硬木相比,麻梨疙瘩只能算作平民中的高档硬木,入不了大玩家的法眼,大多只是作为平民百姓嘴上的的烟斗。

我向穆师傅请教,西山哪个角落的麻梨疙瘩最多最大。正要说话,他犹豫一下,话锋一转,说:“这是国家保护植物,不能随便挖的。一棵长了几十年的麻梨,一袋烟的功夫就被刨掉了,多可惜啊!”

穆师傅的态度有点蹊跷,因为他自己就经常上山刨麻梨疙瘩,并靠着雕刻木头挣点零花钱。但他拒绝面授机宜,恐怕还与另外一种情绪有关,那就是心底朴素的、对他生养之地的一草一木的保护意识。此后,我就西山的麻梨、白檀、六道木、香柏根等适合根雕的东西询问另外一些香山老户,他们几乎都表现出一种本能的警惕。也许,在他们的心底,潜藏着一种对外来者破坏他们生息之地的本能反感和防卫心理。

认识的另外一位香山老户儿,是香山公园北门停车场一位管理员。

以前,每天都要步行或骑摩托路过这片停车场,也几乎每天都可以看到这位管理员。他是典型的北方男人形象、北京老派男性老户儿形象,高大的身材,可谓膀大腰圆,透出一种看上去并不友善的神气。尤其他那一年四季不变的北京光头发式,再加上油亮黝黑的面孔,还有京派高音大嗓门儿,这位仁兄的相貌,让陌生人看来,简直有点凶了,活脱脱一个武打电影里的典型反派角色。

对,他的确很像著名的武打反派光头丑角计春华,只不过比计先生阴毒的眼睛要漂亮多了,这个昂蔽北方黑大汉生着一双女人般的双眼皮大眼睛。尽管如此,外来司机、外地游客看到他恶狠狠的光头,联想到全国各地当然也包括北京在内的风景区停车场管理人员的鬼祟,联想到地头蛇形象,恐怕很多人会心生恐惧的。

说实话,起初看到他,尤其当我骑着摩托车穿过他的停车场,他那种恶狠狠地盯着我行注目礼的地头蛇眼神儿颇不友善。每次不得不穿过他的停车场,我都要陪着小心,时刻担心这位地头龙一样的地头蛇会发威。

有一次,我喝多了酒,骑着摩托车,风驰电掣般地从山上冲下来。走到停车场门口,对面来了一辆轿车,为了躲车,摩托车拐弯太陡,一下子摔倒在光滑的石甬道。

我被摔晕了,躺在地上起不来。

正在一边坐着的光头“地头蛇”管理员和他的同事见状,急忙跑过来。光头管理员一边用手拉我,一边用他那高音大嗓门问道:“没事儿吧?这里又是拐弯儿又是下坡,石甬道也滑溜溜的,可要小心啊!”

在他的帮助下,我艰难地爬起身,一边苦笑着,一边揉着钻心疼痛的膝部和腕部。

光头师傅说:“那边有椅子,坐下歇会儿吧,别乱动,小心关节错位。”然后,他又帮我把摩托车扶起来,推到我身边,扎稳。

我闻到一股浓浓的汽油味,吃力地弯腰查看我的宝马良驹。光头师傅蹲下身,四下看看,说:“没事儿,是油箱口漏出来的油。就是油箱摔破了也没什么,人没事儿就成。”

我打开摩托车座椅看了看,的确只是油箱口漏出来一点儿汽油。在椅子上坐了会儿,感觉好多了,对光头师傅和他的同事道谢:“两位老兄,太感谢你们了。”

光头师傅说:“客气啥,人没事儿就成。”

那次以后,我和这位光头停车场管理员师傅不摔不相识,成为见面打招呼的熟人。每次碰面,看到我对他充满尊重的样子,约莫小五十的黑脸光头大汉香山老户儿竟然有点不好意思的神色,他总会急急忙忙地回答我的问候,热情地向我挥手致意,然后,不好意思地扭过脸。每当这时,我总能隔着他的橙色马甲看到,隔着他那副威猛的身板看到,隔着他那张油亮的黑脸看到,他胸腔内那一颗热情、厚道、温柔的心,一颗热情、厚道、温柔的北方大汉北京爷们儿的心。

遗憾的是,此后无数次与这位光头仁兄见面打招呼,但直到我离开香山,竟然从未问过他的高姓。也许因为他是一名停车场管理员,所以,想起他,我总是下意识地使用“车师傅”这个称谓。正像前面对穆师傅的称谓一样,称呼这位热心厚道的停车场管理员仁兄为车师傅,也不是随便给个姓氏,只是有那样的一种印象而已。

从光头车师傅那里开始,我原本对各地停车场管理员的偏见,一点一点地消失了。

这些年来,在大江南北往来穿梭,对于地域性格特征有了越来越清晰的看法。市井流言说,北方人粗鲁,南方人温柔。如此云云,不过浮浅的偏见,贻笑大方。现代时尚早已将人全球化为同一个模子。

不过,在一些比较守旧的人们那里,还是多少可以发现一点地域性格的蛛丝马迹的。比如北京土著男爷们儿,一般身材魁梧威猛,说话京腔高声大嗓门。这种表面印象让外来者感觉北京爷们比较粗鲁,比较有皇城居民的优越感。事实上,许多北京男爷们尽管肥壮、脸黑、嗓门大,不少人却古道热肠,助人为乐。在他们长期养成的京城优越感中,也藏着一颗颗不骄不躁、诚恳厚道、热情爽直的心,且喜欢仗义执言,爱抱打不平,爱管闲事儿。这才是爷们。那些面相精明能说会道实则包藏小九九的东南西北的男人,才是一肚子坏水不够爷们的货色。

曾经听到一位北京爷们儿高音大嗓门地嚷嚷:“在北京做坏事儿的,都是外地人。你看看那些拆房子的房地产大亨,把河水污染得臭不可闻的工厂主,坑蒙拐骗的老板店主,全是外地来北京捞世界挖金矿的江洋大盗江湖骗子。这样厚脸皮的事儿,北京人做不来。”

这样的话当然很片面,但也符合部分事实。在北京那些豪华的小区、别墅区里边,住着多少外地来的全身而退的贪官污吏、江湖骗子呢?他们在北京做了坏事儿,人们往往认为这些在北京有家有业、道貌岸然的成功人士都是北京人。他们的确是名正言顺的北京人,但同时,他们也是玷污了正宗北京土著传统的现代北京人中的害群之马。

不过,大都市就是这样,它们其实不是淳朴的当地土著的天下,它们总是来自东西南北的冒险家的乐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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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车师傅


那是刚休假回来,我准备在店塔下车,大巴车师傅将车停在了一个十字路口旁,我收拾了一下行李准备下车,这时车门口已经聚集了七八位出租车师傅,没等我下车就问我要去哪?他们推推搡搡,似乎把我当成了他们口中的猎物,我说我要回机务段,你们多少钱拉?

三十一位看上去很年轻的师傅说。

不是平时都二十吗,怎么涨价了?我疑惑的看着他们。

我们都是三十块钱,你不走算了一位师傅瞅着眼说道。

刚才这些师傅对我还是拉拉扯扯的,现在反倒没人愿意拉我这个乘客,其实我倒不是说三十太贵,就是觉得这些师傅明显是宰客,无奈的我只能看看还有没有愿意拉我的车,这几天的天儿确实冷的厉害,似乎要下雪,可能是刚休假回来有点不太适应这儿的天气,说话间就连打几个喷嚏,可能是感冒了,就在我努力寻找出租车的时候,有一位大叔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后,问我小伙子,我二十块钱送你回机务段吧!

我转过身看着他,他看上去穿的很单薄,瘦小的身材在这数九天被冻的瑟瑟发抖,他的脸上皱纹很多,双手紧握着捂在嘴口不停的哈气,他看上去在这儿已经等了很久,从他的眼神中我看到了一丝的祈求,好像很希望我坐他的车,我说:走吧,我话音刚落,他很高兴的就把我手中的行李拿上放到了后备箱,看上去是那么激动,我也没有迟疑,一头扎进车里,因为我感觉今天的天太冷了,被冻的够呛。

上车才知道这个师傅是个跑黑车的,车子看上去也已经很破旧了,是一辆有年头的夏利,车内也简陋很多,车门的把手也是用铁丝临时做成的,看这位师傅的模样也是个老实人,我们一路上也交谈了许久

师傅,你刚才为什么不和他们一起抢客?我说。

他们都是合法的出租车,你看见了,咱们开的是黑车,不能和人家抢生意他说。

哦,刚才那些出租车师傅要价太狠了,我经常坐这儿的车,就是二十块钱我说。

其实二十块钱就是正常价格,他们想多赚点,呵呵他说。

你一天能赚多少钱我说。

今年不太好跑,一天下来能赚百十来块就不错了,他说。

那确实挣的不多,除了家里花销也剩不下几个了我说。

唉!倒是也刚够花,就是还得给娃娃看病花不少他说。

您娃娃怎么了我说。

从小就有残疾,不能走路他说。

听到这我也没有继续问下去,明显能够感觉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有点哽咽,眼里泛起了一行泪珠。

生活都不容易啊,放心吧,您孩子会好的我说。

谢谢他说。

说话间,车子已经到了机务段,我说:师傅,就停这吧,一会儿你好调头,这位师傅却执意要停在靠门口的地方,我也没有再说什么,下车时我故意多掏了十块钱塞给他,关上车门准备离开。

小伙子,你多给了十块钱他叫住了我。

没关系,你拿着吧!我说。

那怎么行,你不是亏了吗?他说。

亏就亏点吧!我笑着说。

这位师傅最后还是收下了这十块钱,看着他调过车头,感觉他踩了很大油门才将车子开走,车子的声音很大,就像他的身子一样跑开有明显的颤抖,我随后也回到宿舍但刚才的一幕却在我的脑里一遍遍地上演

开滦师傅


1976年5月,我在郸矿务局康城煤矿当掘进工。一天上午,队部通知全队工人到会议室集中开会,队长领来一位40岁左右的大汉走进来。队长向大伙介绍,这位师傅是来自开滦矿务局马家沟煤矿,名叫郑石开,是来指导我矿岩巷锚喷支护技术的。

郑师傅操着浓浓的唐山口音,给大家讲了几句话,当天下午,郑师傅就和我们一起下井干活了。没过几天,他就和我们组十几名工人熟悉了,能准确地喊出每个人的名字,伙计们渐渐地和他接近。

那时,我们没人知道锚杆喷浆是怎么回事。郑师傅就能为我们做打眼、装药、爆破、砂浆配料、拴锚等全工艺的示范。我瞧他那认真的劲儿觉得可笑,他要求掘进头风锤56个炮眼,位置一点也不能偏差,偏一点也让重来。以前,我们糊炮都用煤泥,但他决不让这样做。有一次,掘进头上没炮泥,有人想用煤泥替代。他立即让我们把煤泥抠出,派人从别的掘进头上取来炮土。

每次放炮后,郑师傅都是小心翼翼地像扫地雷那样敲邦问顶,即便是顶板再好,他也坚持这样做。有一天,生产任务很紧,组长嫌郑师傅这样认真的程序耽误时间,就和郑师傅顶起牛来,组长说郑师傅你来是向我们传技术的,不必管的那宽。郑师傅说:把工友好安全关,不分份内份外,人人有权去管,把好安全关是为他人,也是为自己,没有安全,不讲质量,就谈不上进度。他的话把组长说得一时语塞。

还有一天,掘进头上放过炮,郑师傅还是像往常那样仔细地敲帮问顶,组长等的不耐烦了,没等郑师傅放话,就督促我们上头上扒渣装罐。郑师傅急忙拦住我们,组长大吼:怕什么!怕死的就别来下窑!听到组长的威严喝斥,我第一个便往掘进。

这时,就听郑师傅大喊快撤!接着郑师傅冲上前把我拽到后边,我和郑师傅刚离脚,头面的顶板就冒落了!掉下的渣石足有十多立方米。我吓呆了,多亏了有位开滦师傅,否则我已离开这个世界三十多年了。这时工人们都沉默了,组长蹲在一旁不知说什么好。郑师傅说:在井下干活儿,要稳中求快,只求快就可能出乱子!

郑师傅指导我们技术那段时间,大巷掘进每月突破百米进尺,而且没有发生一起工伤事故,年底工程队被邯郸矿务局评为红旗队。那时候没有一分钱奖金,不知道工人就有那样的生产热情。

郑师傅在我们对待了4个月,我们逐步掌握了他教给的新技术,郑师傅要返回开滦了。班里的工友都依依不舍,好像少了位保护神。

1976年7月,当听到唐山大地震的消息时,我们第一个想到郑师傅,愿老天保佑他和他家人。后来,我给他去了信,他好久才回了信,说他和家人大都平安。

40年过去了,还经常给工友讲开滦师傅的救命之恩,我想让更多的人记着郑师傅。

师傅老丁


师傅老丁

老丁其实并不老,那年只有二十六七岁,但比我那时大了很多(六四年我刚进疆时才十七岁),当然就该叫他老丁。其实我也没叫过他师傅,只是我在写这篇回忆他文章的时候,我想我该叫他师傅,因为刚到兵团农场第一个真正教我点手艺的就是他了。

老丁名什么我已记不得了,只记得他是甘肃人,60年甘肃自然灾害时,逃荒到新疆的盲流。注 老丁看上去确实比较老,好像有三十多的样子了,脸黑红黑红的,有点络腮胡子,可能因为是农村娃子出生,田间活干的比较多,受的苦难比较多,脸上过早地写下了苍霜的历史。他个子挺高,长的其实还挺俊,不过那时还是个钻石王老五(那时农场姑娘较少,打单干的小伙多)。他做我师父时正是六四年的冬天,他头戴一顶黄狗皮的帽子,身上那黑色棉衣外套了一件白羊皮的背心,腰间系了一根绳子,就仿佛电影里见过的陕甘农民,只不过没有头上的白羊肚毛巾,他留给我很深的印象。老丁人很和气,话语不多,见我们总是笑嘻嘻的,第一次与他打交道我就挺喜欢他。

老丁并不是我进疆时的班长,他当我师父,只是连长派我跟他学编筐子(还有另一位上海知青),这才与他打上了交道。

我们农场当时每年冬天一个主要工作就是开荒,开荒需要大量挑土的柳编筐子,那筐子主要靠我们自己动手编。

编筐子之前先要打很多柳条,于是跟了师傅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打柳条。我们农场各个连队的农渠渠埂上有不少的柳树,都长有一抱粗了。我们三人就赶了马车到渠上去砍柳条。临行前老丁嘱咐我们腰上系根绳子,于是我们两个徒弟也学师傅一样,在那草绿色的新棉衣的腰上也系了根麻绳。腰上系根绳有好处:一是在腰上可以插上把镰刀,用来砍柳条方便;其次,绳子可以用来捆绑柳条,收拾起来方便;其三,腰扎紧了,人变得利落些,方便上树打柳条。

编筐子的柳条要分几种。最粗的要大拇指那么粗的,那是用作筐子的边和匡攀用的。其次一种要小拇指那么粗细的,用作筐子的经,最后一种就是再细一点用作编筐子的纬条了。

连队共有六条农渠,每条农渠上早年栽有有不少柳树,但真真正能用作编筐子的柳条并不是很多,好在编挑土筐子的柳条不是太讲究,那些细一些的能编进去的都行,可那用作筐边和匡攀的较粗的柳条就较少了,太粗了不适用,细了又不结实。所以打柳条也费了一番功夫。

我们打柳条的工具也不对手,除了老丁有把砍刀外,我们就只有镰刀和坎土曼了。镰刀打细柳条到挺方便,往下勾就行,那柳条和柳枝的分叉初很脆,轻轻一勾就下来了。那粗的柳枝就不好砍了。镰刀不太好用,只能爬到树上去慢慢砍,那就没有老丁的砍刀方便了。如果树不太高,在树底下用坎土曼有时也可以砍粗的树枝。在新疆坎土曼就是一个万能工具,能挖土,也能砍柴,还有人拿它当盛饭的家伙。

我们大约打了半个月的柳条,连队几个农渠上的柳条砍得也差不多了,大概够用了,接着就是编筐子了。

师傅老丁其实并不是编筐子专业出身,他的手艺也是到农场后向别人学的。那时农场职工很多是多面手,样样都要学一点儿:除农活外,还得学会打土坯、垒墙、抹墙、打火墙、垒炉灶等等活。因为农场当时基本是自力更生,样样都要自己动手,那些活后来我也都干过,但我手笨,干什么也只是三脚猫,干的都不漂亮。

师傅他也只是会编,在我看来他编的并不是太漂亮,但比起我们这些刚学的上海鸭

子(老职工对我们上海知青的称呼,开始有点轻视的贬义,但后来有点打趣似的亲热感)当然要强多了。

编筐子首先要给筐子的边和匡攀定型。作筐子边用的柳条先要放在火上烘烤,使柳枝变软变得更有韧性,这样在弯曲柳枝时不至于断裂。我们把柳枝烘烤到一定程度,就趁热根据一定的尺寸弯曲成U形,随后把柳枝的两端用细柳条拉紧,使它冷却定型;匡攀就更复杂些,除了先趁热按一定的尺寸弯成U形外,还要把匡攀两边约10厘米的地方长发削去一半,然后也是烘烤后趁热向上弯折(这样可以吧匡攀挂在筐边上),最后还是用细柳条捆绑定型。他开始示范给我们看,我们就在边上看着,然后就按照他做的样子把烘烤好的柳枝弯曲成形,开始做的并不好,不是弯大了,就是弯时折断了,那就报废了。他并不怪我们,只是在边上笑笑,把报废的筐边扔了。老丁想了个办法,他用两根粗木棍打在地上,两根木桩之间的距离正好是筐子底边的距离,这样按木桩来弯曲加工筐边,筐边的大小就基本一致了。这样我们加工了几个,心里也有了点经验,报废的少了。

筐边和匡攀全部加工完成后,就开始编筐子了。他又手把手地教我们如何编筐子:用稍细的柳条作经,一只筐子八根经,分别弯成对折,弯的地方要用火烘烤变软后再用劲把柳条拧成麻花状得才能对折,否则就要折断。然后用最细的柳条作纬,横着把八根经穿起来,一根柳条编完了,就再接着加一根,就这样一根接一根编上去,编到约二十五公分左右就要把经向前折,那就要编筐子的底了。筐子的四边编好后最后就是收边,就是把柳条多余的头留一段,其余的剪掉,然后把留下的那一段拧弯后插入上面的边缝里,一段一段向上插上去,至全部插完,一只筐子就基本完了,然后,上面加上匡攀,大功告成!当然我编成的第一只筐子样子很难看,比起师傅编的筐子就差了一截。

什么都是熟能生巧,在师傅的帮助下,我慢慢也进步了,筐子的样子也好看了很多,与我一起编筐子的另一位知青他比我编的更好。

我们编筐子的任务结束了,但我同师傅在编筐子的过程中结下了友谊却加深了,我从他那儿了解了许多他家乡的事,了解了他六零年从家乡甘肃逃荒来新疆的故事,因此我对他了解了更多;他也了解了我的过去,了解了中国的大都市上海。

我对他最感兴趣的是他会用兔夹逮兔子。我们农场那时农田里野兔很多,可要逮兔子不容易。俗话说:狡兔三窟,你没有点真功夫,即使你有兔夹子也不一定能逮到野兔。连里能打兔子就他一人了。

一天我央求他带我一起去下兔夹,他爽快地答应了。那天我们还在开荒,他对我说下了班跟他走。一下班,我委托其他人帮我打好晚饭,就跟老丁走了。

他还是那身打扮,只是腰间的绳子上挂了五六个兔夹子,那是他以前从老乡那里买来的,每天到农田干活他都带着兔夹。

我们沿着农田向西走,冬季的农田,空荡荡的,只留下少量的稀疏的棉杆(大部分都被职工砍了当柴火了)。天阴沉沉的,快黑了,他弯下腰对我说,你看看地下。我弯下腰看地下,那里有很多动物的脚印。他说,那就是兔子的脚印,兔子很精明,它平时只走一条路,一旦路上发现可疑的情况,这条路他就不走了。我问:就在这里下兔夹?老丁摇摇头说,这些都是老脚印了,没用。我问,你怎么知道这是老脚印?,他指给我看:老脚印看上去模糊,不清晰,新脚印新鲜、清晰,有时边上还有新鲜的兔粪,你仔细观察就会明白。

我们继续向西走到农田的边缘,穿过由穿天杨和沙枣树混合的防风林带进入沙漠。这里的沙漠靠近农田,地下水分充足,所以这里有较多的沙生植物,如:红柳、白柳、芦苇、骆驼刺、胖姑娘草、芨芨草、甘草等等,是野兔居住的好去处。

老丁蹲下来,仔细分辨地上的脚印,然后抬起头对我说,你看,这是一条新鲜的脚印。我也蹲下来,仔细看看,果然地上的脚印非常新鲜清晰,可以看出不久前兔子还走过里。老丁站了起来,向四周看了看,沿着兔路向前走了一段,选了一个红柳丛的边上准备埋兔夹。我也跟了过去,看他如何埋兔夹。

他从身上取下一个兔夹,然后在兔子的路上挖坑。趁他挖坑的时候,我仔细地看看那兔夹:兔夹的下面是用熟铁打的一个铁圈,有二十来公分的直径,铁圈的下面缝了一块布,布中间缝了一根小小的布条,布条中间不缝死,可以插根小木棍;铁圈的看两端有两个半圆形的钢圈,钢圈的下端有弹簧,与铁圈相连。由于弹簧的作用,平时两个钢圈是紧紧合在一起的,这样才可以紧紧底夹住兔子。铁圈上还有一根细细的铁链,那是埋兔夹时栓在木桩或树丛上用的,防止兔子或其它动物带了夹子逃走。

老丁的坑挖好了,不大,就比兔夹略大些。他把兔夹拿过去,用力把兔夹的两根钢圈掰开来,用脚踩住,铁圈边上还有一根细绳,绳子的一头有一根短小木棍,他把细绳压在半根钢圈上,把小棍穿过小布条,这样两个钢圈就被细绳压住,分成两半,与铁圈相平。老丁

小心翼翼地把兔夹放入坑中,铁圈的下面要留点空,这样兔子经过夹子上面时,铁圈下面的布下垂,小木棍弹起,于是弹簧收起钢圈,夹住兔子的脚。老丁边埋边对我讲,兔夹放在坑里后,要在布上轻轻地撒上沙土,把兔夹盖住,再在这沙土上,用他带来的兔脚,轻轻地在沙土上盖上几个脚印,迷惑兔子,这一步千万要轻,否则很可能触动兔夹,钢圈会弹起来,不但前功尽弃,还可能夹伤自己的手。最后他把小铁链栓在边上的红柳根上。这样大功告成。

天已经黑了,老丁早有准备,拿出手电继续向前寻找兔子的脚印,直到把另外四只兔夹埋好后,我们才回去。

第二天,连队休息,我起床较晚。刚吃完早饭。老丁来到我的宿舍,手里还提了一只兔子。他把兔子丢到地上,笑着说:就打了一只,还有一只只剩了一只脚,不知是给兔子挣脱了还是给狐狸给叼了。这只你吃吧!我连忙回绝,把兔子捡起来还给老丁,我怎么可以拿老丁辛苦打来的兔子呢?老丁把兔子又丢在地上,说,那算个啥,我吃得多了,你尝尝吧!说完,人就走了。当然,兔子最后成了班里大家的佳肴。

以后,我曾经向老丁借过兔夹,同朋友一起去逮过野兔,照着老丁教的方法去做。结果是空手而回,还弄丢了一只兔夹,不知是忘记了地方还是被人捡走了。不过老丁没责怪我。以后我也不好意思再向老丁借了。但后来老丁还给我拿过两只兔子。

没过多久,就是六五的二月,团里要把三连建成上海知青的连队,就从其他连队调了些上海知青过来,而把连里原来的老职工除了连排干部,还有后勤上的部分老职工外,其他老职工都调到离三连队很远远的连队去了。从此我再也没见过老丁。

注:那时政府和兵团的老职工(部队就地转业军人和五十年代兵团到河南等地招收的职工)都习惯叫把那些非正式招工进疆的人称都为盲流。

格林童话:鞋匠师傅


鞋匠师傅个子矮小、枯瘦如柴却又生性活泼,他可是一刻也闲不住。他长着个突出的鼻子朝上翻起,有着一张灰色的麻脸,留着一头灰不溜秋的蓬松头发,和一双不停左右闪烁的小眯眼。他什么都看在眼里,对什么都吹毛求疵;他对什么都清楚,而且总是他有理。他走在大街上,总喜欢指手划脚,就像在划船一样。一次他把人家女孩子提的桶子撞到了半空中,自己也成了落汤鸡。他却边抖水,边对女孩吼道:你这蠢货!没看见我就走在你后头吗?他是个有手艺的鞋匠,干活时,拔起线来总是很用劲,站得离他不远的人准会挨拳头。没有哪个学生能在他那儿干上一个月,因为他对最好的手艺也要挑剔找岔,不是说缝得不齐,就是说一只鞋长了;不是说一只鞋跟比另一只高,就是说皮子没锤够。慢着,他对学徒说,让我告诉你怎样把皮子锤软。说着他就操起根皮带,在学徒的背上狠狠抽几鞭。他把他们全叫作懒虫,而他自己也没干多少活,因为他不可能耐得住。如果他妻子早上起来把火生上,他就会跳下床来,光着脚丫子冲进厨房,吼道:你要把我的屋子给烧了吗?火这么大,可以考熟一头牛。你以为柴火不要钱的吗?如果女仆站在洗衣桶旁说笑,他就骂她们,说:你们这些呱呱叫的鹅,有活不干,只晓得搬弄事非!怎么,用的是新肥皂?真是可怕的浪费,可耻的懒惰!你们只想保养手,不肯好生地搓衣服。他会跳上去踢倒装满肥皂水的桶,整个厨房可就闹水了。如果有人造房子,他就赶紧跑到窗口去看看,瞧,他们又在用永远干不了的红砂石!他叫着,住在里面不生病才怪!看看这些人砖砌得有多糟!另外,这砂浆也一点不顶用,里面不能放砂,应放砾石!等这屋子倒塌下来砸了人头,到时有好戏看了。他坐了下来,上了几针线,又跳了起来,解开围裙,叫道,我要出去,劝劝他们讲点良心。他碰到了木匠们,这是什么?他喊道,你们没按墨线干活!你想横梁会直吗?一下就会散架的!他从一个木匠手里夺过斧子要给他作示范,可是,当一辆装满泥土的车子过来时,他扔下斧子,直奔站在车边的农民:你是不是糊涂了?他说,谁会把小马套在这么重的车子上?可怜的小东西不当场压死才怪呢!农民没理他,鞋匠师傅只得气鼓鼓地跑回他的作坊。他刚坐下,学徒就递给他一只鞋。哎,这又是什么东西?他一声尖叫,难道我没教过你别把鞋底切得这么宽吗?谁愿意要这种鞋?除了鞋底什么都没有了。我重申一切都要按我的吩咐做!师傅,学徒回答说,您说得很对,这只鞋是只坏的,可是,它是出自您之手,刚才您跳起来时把它碰到桌子底下,我只是把他拣起来,就是天上的神仙说,您也不会相信。

一天晚上,鞋匠师傅梦见自己死了,正向天堂走去。到了天堂,他使劲地敲门,真奇怪!他自言自语说,他们的门上连个门环也没有,叫人敲得指关节痛。使徒彼得打开了门,想看是谁这么急着要进来。

啊,是你呀,鞋匠师傅,他说,好吧,我让你进来,可你得改掉你这坏毛病,不要找天堂里任何东西的岔子,不然你会倒霉的。用不着你警告我,鞋匠师傅说,我知道好歹,再说,这儿的一切,谢天谢地,都是完美的。这与尘世不同,无可挑剔。于是他踏了进去,在广阔的天堂里四处游荡。他环顾四周,左瞧瞧,右瞅瞅,时不时地摇摇头,口里嘀咕着什么。这时,他瞧见了两个天使抬起了一根木梁,他们不是竖着抬梁木,而是横着扛着。世上没见过这么蠢的事!鞋匠师傅想,可他并没有说什么,表面上露出了满意的模样。反正结果一样,不管他们横着拿还是竖着拿,只要他们觉得合适就行,话又说回来,我的确没看见他们撞倒什么东西。不一会儿,他又瞧见两个天使在用桶从井里打水,不过他也注意到那桶是漏的,水从四面八方流了出来。原来他们是在给大地浇灌雨水。得了吧,他突然喊道,但幸亏他改了口没骂出来,心想,或许这只是好玩吧,但如果只为了消遣,那天堂里他们什么也不必做,只是闲逛。他又继续往前走,看到了一辆深陷在泥里的推车。难怪,他对站在车旁的人说,谁会这样装东西?你放了些什么在上面?良好的愿望,那人说,我没法把它们拉到正道上,但幸亏我还是把车拉了上来,在这个地方他们不会叫我陷落的。果然来了个天使,在他车前套了两匹马。那就对了,鞋匠师傅想,但两匹还不够,至少要四匹才能把车拉出来。这时另一个天使又牵来了两匹马,可是他并没有把马套在前头,而是套在车后面。这下鞋匠师傅再也忍不住了,蠢货!他大发雷霆,瞧你们干了什么事?自从开天辟地以来有谁见过那样拉车子的?可是你们,傲慢无知,自欺欺人,还以为什么都懂!他还想一个劲地说下去,一位天堂居民堵住了他的喉咙,用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把他推出了天门。在天门下,鞋匠师傅回过头朝那辆车望去,看见它被四匹长着翅膀的马拉了上来。就在这时,鞋匠师傅醒了。天堂和人间就是不一样,他自言自语道,那儿有许多事情是情有可原的。但是谁有耐心看着四匹马一前一后地套在车子上而不发火呢?再说,给长有四条腿的马装上一对翅膀本来就是画蛇添足,愚蠢之至。我得起身了,不然他们会把屋子弄得一团糟的。我没有当真死去,真幸运!